第220章 国王的新衣(上)
1493年1月19日。
国王大典这样大型节庆日,星象官选在今天举办无疑是不合格的。
大典前夕,天色蒙蒙发亮。
一片阴沉的乌云不知从何处飘来,笼罩在哥廷哈根几个区域上空,阴云密布的上空,黑压压一片,透不过一丝风。
风雨欲来前的沉重压抑的气氛,令人感到惶恐。
中心城的王宫前的希尔大广场,此行所有人员皆已经到齐。
为了不出意外,不单王庭的黑骑士出动,即便是拜亚三大教的超凡小队,也分散在四处,护卫威廉二世的安全。
一天以前,城卫军被调动而来,专门为国王的车驾规划了一条合理道路。
“陛下,我们将从希尔王宫出发,先是中心城周边,一路会途径布来顿区、莫斯利区、兰斯区,再由西向东环绕回来……”
有官员向国王描述这次大典的途径路程,这条线路是最富裕人数最密集的城区,作为巡游地点十分合适。
至于东边的码头区?
天哪,让一位国王去到那种到处都散发汗水与垃圾气味的地方,可没有比着更疯狂的事情。
“就这样办。”
威廉二世乘在九匹马同时拉动的超长豪华车厢,语气轻松。
黑骑士紧跟马车两侧,那位表情冷峻的骑士途径的半神,在出发前一直紧闭双眸,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危险。
在听完枯燥的巡游流程时,威廉二世略微的瞟了一眼王宫周围的特邀来宾。
几乎所有王公世族、机关达成、知名学者,就连新兴资产阶级的代表人该来了都来了,在哥廷哈根讨生活的人就必须给他这个面子。
国王随即便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蒂洛来了吗?”
宫务总管低着头,声音微微发颤,“禀告陛下,索伦斯先生自称他患病需要在家调养,所以让他的儿子暂代他过来参加大典。”
“他是在等我求他回来,可我偏不,拜亚除了我离开了谁都可以。”
国王脸上出现嘲讽笑意,“看来不久之后,我们可以换一位内阁首相了,想必新首相一定会听话得多。”
“陛下,还有一个好消息。”
宫务大臣轻声道:“十分钟前,我们接到了大使馆的情报,那几位在七校联盟任职的教授已经动身。
大典开始前他们就会到来,因为上次在皇家学会的事,巴尼亚的丹尼尔爵士一直都在哥廷哈根,这次出来一定也是为了您的大典。”
“好。”
威廉二世态度终于有了些变化。
事实上,除了哥大和密斯卡,其他五校的教授并不归属拜亚管。
既然他们肯来那就是给他这个面子,尤其是丹尼尔这个在学术界泰斗级别的人物,绝对不能慢待。
“那个密大天才呢?”
“陛下是说凃夫·卡佩?他暂时还没来,我想他大概想用迟到的方式,表达他的不满,但他一定会来。”
“随他吧,天才总是锋芒毕露。”
听到这个说法,威廉二世嘴角悠扬上翘。
他才不在乎有没有人不满,心里不愿意,他看重的是所有人都会来,不管是谁,也都必须要给他这个国王面子。
来了。
这就够了。
直到这时,豪华车厢里的威廉二世才注意到上空乌云遍布,这样的天气,不知哪时就可能下起倾盆大雨。
“乌尔提,让你的人去办一件事。”
听到国王的呼喊,一直紧闭双眸的骑士半神终于睁开眼睛,
“陛下,请吩咐。”
“找王都里那位的天气之子,让她将乌云驱散。大典期间,绝不允许又任何问题。”
威廉二世语气严肃,立刻便让人着手去办这件事。
那是乐师途径的序列5,厉害的乐师能够通过自身来调动自然之力,而到了序列5过后,甚至能够通过法杖使得局部气候变化,
击散这片乌云,自然也不值一提。
在他的大典上,
所有人都要低头,首相也好,天才也罢,还是那些小虾米,都必须服从他。
即便是这见鬼的天气,也必须低下它高贵的头颅。
……
贵宾席位,密斯卡史塔克大学人文院的几位,趁着还没有展示“永动机”的前刻,趁机先交谈了几句。
“凃夫还没来?”
说话者是戴维·史密斯,他跟随父亲一同出席,到场后第一时间便四处寻找熟人。
除了凃夫以外都已经到齐,一种不祥预感让他找到了克兰。
还有魏玛家的那位小姐,也心神不宁的看着希尔广场上的仪仗队。
“昨天夜间他找过我父亲还有一些中心城的人,他们之间具体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似乎跟温斯特家有关。”
克兰·索伦斯主动卖出这个重要情报,并忘了艾琳娜一眼,
“女士,我猜他一定跟你说过什么。”
魏玛家的小姐轻轻点头,“我的确答应了他一件事,不管今天发生任何事,我会让我父亲保护好温斯特一家。”
“温斯特家?”
四人团里的贝拉.韦恩小姐眉头高高皱起,徒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戴维摸着下巴私自猜测:“或许只是单纯不愿意来,怕陛下怪罪,但也没要这样做,代价位面太大了些。”
贝拉·韦恩也转动起眼睛,
“卡佩先生是由利茨的温斯特一家养大,对他们的感情要胜过任何人,所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会考虑到自己家人。
他一向不求人,这次一定是遇上了很紧急的事,紧急到以至于要同时动用首相和公爵先生的力量。”
贝拉的猜测无疑最靠谱,也让四人同时感到背后一凉。
能让凃夫这种厉害的人物,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去做的事,甚至于连家人的安危都考虑到了。
究竟是什么事,
大典当前还能是什么事。
当克兰将注意力转移到王宫护卫队时,一块巨大的幕布随着一件拖车走动。
在万众期待下,那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永动机”终于登场了。
一座椭圆形堡垒式的巨大机器,无需任何人推动,驾驶者开着那台会移动的碉堡亮相,在千万呼唤声中闪亮登场。
“那便是永动机。”
“天主在上,它看起来好雄伟。”
“他的用途是什么?”
不止是被邀请来的贵族和大臣们,还有大量的民众。
尽管已经被侍卫队隔开在两侧,但整个哥廷哈根的人都在关注着这件事,不只是国王一个人的心血,整个国家都在期盼着它的到来。
“哐当。”
只听一声巨响,“永动机”忽然发出强烈的震动感。
在表层的金属挡板褪去之后,它的真身终于显露出来。
最上方呈现出一座天眼瞭望台,四面八方都绽开金属光泽,炮筒、机械枪管赤裸裸显露在民众面前。
看着那些散发硝烟的金属管道,人群中再次引起如海浪般的一声声惊呼。
“永动机”竟然是一座会移动的武器台。
接替索伦斯首相的是内阁中代表工党领袖,工党是议院中近来兴起的势力派别,却隐隐有超越自由党占据第二大席位的趋势。
也是威廉二世准备换取蒂洛·索伦斯的候选人。
正值壮年的五十岁年纪,令他说话声大了好几个档次,“先生们,女士们,如你们所见,这是‘永动机’形态之一,拥有着四门主炮、7门速射炮、两枚防控炮管、8枚每分钟能达到300枚子弹的机枪,并且能切换成防御状态,即便是20发穿甲弹也无法轻易打破它的防御。
更重要的是,这台机器的内置发动机是由液氮经过反复循环再生,能无限次数回到燃料阀。
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们的蒸汽车再也不用燃料,每位国民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私家车,我们会开辟更广阔的疆土用这些机器种植吃不完的粮食、打不完的弹药,从以往后没有谁再敢觊觎拜亚……”
听着那位共党领袖的发言,跟随国王马车的宫务大臣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他记得当时自己不是这样跟他说的,
这说法一变再变
现在变得似乎变更夸张了。
“砰砰砰!”
仪仗队对着天空的礼炮发射,绽放出一道欢庆的浓烟。
在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那台身材恐怖的机器缓缓开动。
在万众期待下,国王终于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他自信的看着自己的子民,缓缓抬起了一边手臂,用稳重而嘹亮的嗓音燃起现场气氛,
“拜亚的子民们,一个全新的时代就要到来。”
围观的拜亚人民,他们每一个人都怀着对幸福的向往。
这三年期间为了制造永动机在哥廷哈根建设了上百个巨大的工厂,耗费了不知道几百万克朗,终于在今天见到了成果。
了不起的成果。
即便每一个哥廷哈根国民哪怕每年吸收难以计数的工业废气,哪怕每笔工资都要上缴特定的税收,哪怕……有太多的哪怕……
他们为了达成最终目标而吃尽了苦头。
但这一刻,他们终于能昂首挺胸站在王都的希尔广场上。
自豪的说一声自己是拜亚人,
永远,
永远为这个了不起的国家而骄傲。
第221章 国王的新衣(中)
“启程!”
在激烈的号角声中,仪仗队与护卫队将陪同威廉二世的马车一同出发。
还有一路紧随的贵宾团成员紧随,加在一起足有上千号人。
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卫兵将道路给驱散开,此地一旦遇袭击,拜亚王国的高层至少要消减一大半。
随着无数礼花的炮响,威廉二世主动站起身来,从皇家车厢走下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国王靠近了那台巨无霸堡垒。
形态变换之下,堡垒顶上正好呈现出一处看台,站在那里能眺望到所有臣民,
最高的位置,也是最风光的地方。
“停车,我要亲自登上去。”
刚出中心城不久,威廉二世便改换了主意。
在马车车厢中固然威风,但民众很难看见他的脸,享受不到万众欢呼,于是便主动提出了这样的想法。
“陛下,从安全方面考虑是否有些不妥。”
宫务总管忧心忡忡,如果站在移动堡垒的瞭望台上,便到了最显眼的地方。
如果有人生出不轨之心,可是件麻烦事。
一直近身的半神骑士乌尔提,语气冷澹的开口,“既然是陛下的意思,便这样吧!尽可放心,不会有人能威胁到您的安全。”
他首席骑士这波表忠心的态度,极大的获得了威廉二世的好感。
赞扬了他一句之后,国王当即便直接走了上去。
登着阶梯,一步一步走到了最高处的瞭望台,他头戴着红宝石皇冠,身上是一件闪耀的军制王宫礼服,腰间别着一柄长剑。
一切都在强调拜亚是武立国,每一代人都要时刻牢记着来之不易的胜利。
这位北大陆强国之一的领袖向上攀登时尽显王者风范,握着护栏木柄时头颅高高抬起,聆听者体验着人们的欢呼。
巡游队伍每到一处地方时人们都会半膝跪地,以此来作为迎接他的礼仪。
或许,只有站在这个位置的人才懂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陛下来了,那就是我们拜亚伟大的国王。”
“天主在上,原来这就是永动机,它是如此巨大,以至于靠近它时让我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还有骑兵队,他们可真是威武,还有那台机器,陛下站在上面看起来真是神武。”
“那机器可真了不起,听说它能制造永远也吃不完的粮食,以后不会再有人挨饿。”
“不止是这样,它还能随时切换好几种形态,能随时在陆海两面作战,相当了不起,从今往后不会北大陆的没有国家敢再轻视我们。”
“拜亚王国万岁!我们伟大的国王万岁!”
大街小巷上人头攒动,甚至是窗户边上都挤满了人,只为一睹威风凛凛的国王陛下与他的无敌永动机。
所有人都称赞着这台威武的机器,用尽了毕生词汇去赞美它。
那些响亮的声音在这一刻是如此和谐,在一声声呐喊中逐渐趋于一致。
人们并不关心它的工作原理,解释中许多陌生的专有名词也没人能理解,他们不是科学家,也不是工程师。
但这并不妨碍哥廷哈根的市民在为一件伟大事件而呐喊。
这是历史性的时刻。
他们必须为之庆祝,因为旁边所有人都是这么做,如果你不学着他们的动作去庆祝,那么人们一定会以为你不爱国。
然后本能的将你排斥出这个群体。
欢呼、呐喊成了市民海洋中的主旋律,也是这片欢乐海洋的唯一声音。
相比坐在孤独王位上,听着国民们的欢呼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有这么一时半会,威廉二世觉得自己厉害极了。
他彻底解决了这个国家种种疾病,为人们带来了永久的幸福安康。
这块领土不会再有比他更伟大的君王。
“报告,前面的路段有动静。”当国王沉浸在这样山呼海啸的赞美时,一位骑士队长赶回来禀报,消息直接传到了宫务总管耳中。
“先生,有人挡住了前方捣乱,像是冲我们来的。”汇报消息的骑士队长低着头。
宫务总管听到后顿时怒火中烧,
“你们是怎么做的事,连本职工作都做不好了?”
“因为他并没有在我们巡游路线,只是在哥大附近的真理广场开展讲话。
并没有阻拦我们的去路,即便是护卫队也不能赶人,也没有理由赶人,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在围观了。”骑士队长辩解。
哥大门口的真理广场,也是这次巡游的重点地区之一。
那里聚集了这个城市最聪明的一群人,即便是放假期间,也还有许多哥大学子在那一带活动。
是威廉二世的重点发表演讲的地区。
现在有人在那边先一步展开活动,恐怕就是针对他们来的。
听到骑士队长的解释,老练的宫务总管立刻想到一件事,“等等,我记得一般人可没有展开讲座的权力,那便以扰乱公共治安的罪名把他抓走。”
在这下达这则命令后不久,国王巡游队已经越来越接近真理广场,
令人头疼的是,那件事却压根没有结束。
“先生,那个开展讲座的人是密大的学生凃夫·卡佩,他已经密大的讲师,我们无权逮捕他。”骑士队长再一次带来新的消息。
“天哪,他在那做什么?听着,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立刻驱散他们,陛下的大典绝不容有失。”宫务总管发出崩溃的叫声。
“绝不能这样做。”
刚刚发表演讲的工党领从前方走来。
他袖沉着脸,语气冰冷,“总管,现在恐怕不能这样鲁莽,我打听过了,七校联盟许多教授都在那边,专程来参加他的讲座。
包括巴尼亚的丹吉尔爵士,你该知道动了这些人的后果是什么。”
在庆典日上驱赶走学术界知名人物,这个新闻要是传出去王国的脸上可不好看,也不是威廉二世想见到的场面。
一旦出了问题他们必须担全责。
经过许多大臣商议后,他们最终做出了一个慎重的决定。
将这个消息告诉国王陛下,
让他座最终裁定。
……
“凃夫·卡佩?露天讲座?七校联盟?”
前线的消息传到了威廉二世耳中时,他显然呆滞了好几秒。
这几个关键词的信息量让他没能理解过来,那个不听话的天才怎么跑到前面去了,又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讲座。
还正好堵在了巡游队伍的必经之道上,更令人意外的是,七校联盟的教授们全部堆集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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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学术界名人们显然是被他邀请而来,拜亚王国唯一有面子请得动学术领域名人的竟然只是个密大的学生,一个不到20岁的孩子。
令人愤怒的是,
他们宁愿参加一个孩子的无聊讲座也不愿意来参加他的大典。
一时间,一股不快的心思让威廉二世心头升起。
“陛下,如果有需要请您下令让侍卫队驱散他们的聚众行为。”
宫内总管如是说。
本能想要这样做的威廉二世,很快也觉得不妥。
驱散知名学者聚会这件事,只要他亲自下令性质就变了,只要被传出去他的形象便成了一个无法容人、没有气度的昏庸君王。
考虑到事情严重性后,威廉二世这才冷静下来,制止了那个荒谬的想法,沉声道:“派人上去打探,查查他做了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眼见着国王的巡游车队即将抵达真理广场,“移动堡垒”看台上的国王已经见到了被无数人团团围住的凃夫·卡佩。
正巧,打探者才奉上打听到的消息,他今天一早便已经来到了哥大门口的真理广场,然后当着无数学者们的面做了几个小实验,
然后得到了一条微不足道的定律。
威廉二世松了口气,看来也不算什么大事。
在凃夫的学术生涯中,曾经做过许多物理实验,做这样的事一点也不值得惊奇。
只是那个定律的名字听着很奇怪。
它叫……
热力学第二定律!
第222章 国王的新衣(下)
【热量不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转到高温物体而不产生其他影响,或不可能从单一热源取热是指全转换为有用的功而不产生其他影响。或不逆热力过程中熵的微增量总是大于零。】
如果要从物理学定律中选择一个最无趣的定律,
凃夫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热力学第二定律。
它的含义代表着这个世界的热量永远从高向低流失,无序代替有序,最终所有人都回归于虚无。
热寂是熵增的宿命,也是宇宙的最终宿命,进化的尽头迎来的是毁灭,也只剩下毁灭。
站在哥廷哈根大学门前的真理广场。
或许是被这里的环境所影响,凃夫觉得自己的行为背负着使命感。
诸多物理学界的大拿认真听着他的讲座,众人背后就是宫廷护卫队开辟的道路,附近一带的民众都已经被他吸引到了这里。
因为一个很普通的实验,当两个温度不同的铁器在接触时,温度更高的那一方无法让另一块铁器达到同样温度。
在向克劳修斯和开尔文先生道歉过后,凃夫将那个着名表达式向大众展示出来,“dS≥0”。
“热力学两大定律?”
“天哪,卡佩先生的意思难道在暗指什么。”
“难道是在说‘永动机’,它的远离似乎跟那东西刚好相悖。”
成百上千的哥廷哈根市民都在议论着凃夫的讲座,并试图理解他讲述的内容。
而相比那些水平一般的民众,敏锐的七校联盟教授们已经通过他的讲解已经察觉到了这个孩子的意图。
他想在国王大典上公然忤逆那位小心眼的国王,告诉他这件发明本身就是个错误。
可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扇国王的脸,哪怕成功了也一定没什么好下场。
“没必要这样做。”
“不如你跟我们回去,别再管拜亚这一烂摊子事了。”
“实在不值当这样做。”
当众多学者注意见到国王巡游队即将抵达之际,纷纷劝说他放弃这个行为。
以丹尼尔老爵士为最,实在不忍心见到这样一个好苗子葬送在这个愚昧的国家,他使劲的敲打着手杖,大声叫道:
“凃夫,别犯湖涂。”
“麻烦各位来听我的讲座了,也感谢大家的好意,请原谅我存在了利用大家的心思。”凃夫毕恭毕敬的向来者深鞠一躬,表示道歉。
然后毅然扭头,看向朝驶来的庞大车队。
尽管心里已经预演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可见到那庞然大物,与表情冰冷的威廉二世,凃夫心里仍旧觉得慌张。
但他却不后悔这样做。
不管多少次,一定还是同样的选择。
哥廷哈根大学城附近的不少人都听了他的讲座,还有这许多精英,他们会让世界得知真相,这里发生的事到时会传到王国每个角落。
“移动堡垒”最顶上,威廉二世目光不善的看着底下的人,恨不得杀了他。
让巡游车队到达真理广场时,便主动让队伍停下,
就停在凃夫面前。
“你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国王冷澹的目光放在他身上,说话时的语气要比表情冷澹更多。
感受到来自上方的注视,凃夫与其他民众一样半跪着做完了欢迎仪式后,声音嘹亮,“陛下,这只是一个实验。”
“在我盛典上的实验,是吗?”威廉二世的语气依旧阴沉。
“很抱歉我的鲁莽行为给您带来了困扰,因为只有在这里,用这样的方式,您才愿意听我说话。”
凃夫抬头时的回答不卑不亢,“为了拜亚的未来,恳请您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我现在就让你说。”
威廉二世嗓音一下提高了好几个度,“耽误了大典行程,你该知道会付出怎样代价,这次谁也保不住你。”
得到对方示意后,凃夫主动站起身来,直言不讳,“陛下,您被工程部的两位工程师给骗了,从一开始便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永动机’,他们不过是想骗取国库的钱财。”
“你说什么!”
“就在刚才,我已经做了一些小实验,得出了一条有趣的结论。如果您不愿相信我的话,但这里的每一位教授能帮替我来回答您关于永动机的问题。”
这也是在他邀请七校联盟,包括所有在拜亚的教授和学术界名人的重要原因。
单靠自己的声音可说不动固执的国王陛下,如果所有教授都认可了他的理论,再这样的场景下,好面子的威廉二世一定会听一听。
“尊敬的国王陛下,我是巴尼亚的丹尼尔,代我们的皇帝向您问好。”
在这关键时刻,曾经蹭过凃夫无数照片的丹吉尔老爵士,第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
威廉二世微微点头:“爵士先生好,一个小孩子胡闹,难道你们也要跟着一起胡闹吗?”
“不,凃夫绝不是在胡闹,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财富,他向我们提出的想法令我们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这位已经白发苍苍的老爵士,卖力的替凃夫辩解着这个误会。
而其他七校联盟的教授,在这一刻也抛弃了国籍、立场,纯粹是心疼人才的角度也纷纷为凃夫张口,
令站台上的威廉二世的眉头越皱越深。
在旁边无数民众质疑的目光中,国王才缓缓点头,给了凃夫说话的机会,“最后的三分钟。”
“足够了,首先是我所证明的热力学第一定律,便能够否决‘永动机’的概念,当一个物体的热量传递到另一物体,机械能和其他能可以相互转换。
但这个转换过程中总体的能量值不变,不如用能量守恒这个词会更好,能量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所以‘永动机’的能量不可能凭空产生。”
凃夫目光如炬,他在触碰一个危险的东西,简直是往火坑里条,宁愿点燃自身来照亮这个昏天黑地世界。
一直跟随着王室马车的宫务总管,用从工程师来尔那里学到的东西反驳,
“但这台机器的发动机的确是零消耗,也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是凭空产生的能力。
是液氮从海水中吸热量气化后产生蒸汽,推动活塞而获得了动能,氨气有通过海水冷却后凝结成了液氮。
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偏向于循环利用的方式。”
“而这正是我要说的热力学第二定律,逐一反驳这个站不住脚的观点。”
凃夫仍然毫不畏惧,其实无论是往水里加入墨水、或是用两个温度不同的铁器相接触,冷的不会更冷,热的也不会更热。
只见他滔滔不绝:“热量不能自发地从低温物体转移到高温物体,如你所说的的氨气,也是一样。
无法令它自身的热量回到海水然后变成液氮,从气态变成液态需要冷源且需要消耗更多能量。这种模式完全违反了热力学的基本规则,所以我才说‘永动机’从本质上来看就是不合理的,又怎么可能造的出来。”
这两个实验和定律并不难理解,即便是许多哥大学子,也依然能听懂。
凃夫分贝讲解了两种永动机的不成立的原因,本来就一知半解的宫务总管倒是直接闭嘴了。
团队中更是没有能直接与凃夫辩驳的人才,已经触及了更高的领域,而在这座顶峰的已然是他一个人。
安静。
鸦雀无声。
现场的气氛一下变得死寂。
凃夫已经拿出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了事实。
在这片领域中,他彷佛是个永远都用不完灵感的,一个接一个的伟大定律,早已让他成为了这个领域的神。
七校联盟的专家们已经完全同意这样的说法。
总算是,有了效果。
光天化日下,因为凃夫和所有教授们在学术界的分量,再赌上一个凃夫的性命,
终于,
凑够了在一位国王面前的平等话语权。
眼见一步一步从“移动堡垒”的看台上走了下来,冷眼凝视着凃夫这个破坏大典的人,“所以你想怎么做。”
“参见陛下。”
凃夫又一次行礼,终于提出了他的要求,“请您宣布立刻结束大典,从现在起废除‘永动机’计划。”
“不可能。”
威廉二世的语气强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两条理论不过是你的猜测,又有什么实质性证据能证明它是对的,就凭这样你也敢拦下我的车。
凃夫,好大的胆子,我现在就让人砍掉你的头。”
他本就是极好面子的人,绝对不能接受在自己最得意的盛典上,被一个无名小卒给当众拦下来。
然后说了一大堆胡话让他停办大典。
眼见黑骑士便要上来,凃夫头脑一热,本想相对体面的解决这件事就算了,心在看来再也顾不上给他留情面,干脆冷笑了一声,
“陛下,你想要证据来证明我所说的东西是对的吗?”
“是!”
“您要证据,那我现在便给您证据。”
凃夫向前一步,绕开了威廉二世直接来到了他身后那台“移动堡垒”,手掌贴在机器身上。
接着按照从监控里见到工程师来尔灌入燃料的阀门位置开始回忆,这古怪的行径让所有人感到不解。
见到凃夫的动作,国王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抓走。”
眼见着那对骑士即将上来,凃夫总算摸准了位置。
他手指直接对准燃料阀的区域,调动体内庞大的灵性开始运转。
“看好了。”
已经晋升序列7的他对这个能力相当熟悉。
正是指枪。
为了让威力变得足够大,凃夫寻找阀门方向便开始了凝聚灵性。
“一位冒险家。”
这个细微举动完全落在了王室那位半神骑士眼里,原本在凃夫调动灵性时本能想要出手。
忽然忍住了。
可他的目标既然不是国王陛下,那便用不着出手。
“砰!
当那一大团庞大灵性从指尖缝隙中喷涌。
化作一条尖锐的细线,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砍瓜切菜的破开了防御用的钢铁外壳。
那夹杂着无尽的勇气与一往无前的信念,
使用超凡能力时,只有王室少数人注意到了这一幕。
这一发子弹过去,瞬间使得“移动堡垒”的燃料阀被破开。
黑黝黝的燃料倒成了章鱼喷洒的墨汁,带着强烈的气味洒了一地,堪比狼鱼罐头。
凃夫也自证了清白。
被灌入机器里其中的可不是什么狗屁的液氮,就是藏在深处不易被发觉的燃料。
“陛下,证据在这,您看见了吗?”
只听凃夫深吸了一口气后,对着国王、对着车队、对准了真理广场上的每一个人,突然高声大喊:
“您现在是否明白了,永动机根本就不存在,也根本不可能存在,该停下自己不切实际的计划才是。”
这嘹亮的叫声顿时让围观的民众们惊呆了,他们一个个把见到的画面交头接耳的传开了。
“这是一件假货,彻头彻尾的家伙,根本没什么永动机。”
“我早就知道永动机是假的,都是假的。”
“退钱!你对得起我们吗?”
在逐渐接受了他们被骗的这个事实后,原先欢庆的景象再也不复存在。
民众的呼喊声一浪盖过一浪,那一双双仇恨的眼神,第一次让威廉二世感到一阵无比恐慌。
那些平时如同蚂蚁一样的人,他向来不会正视一眼。
“如果您觉得我冒犯到了您,请随时砍下我的脑袋。”
当凃夫第三次向他说出这番话时,早就已经抱着必死的觉悟。
“但陛下,我代表物理学界的所有同仁,以及一位拜亚公民的身份向您恳求,请停止‘永动机’计划。”
此刻的他代表着科学而来、代表着民意而来,
在大家的一片赞美声中,说上一句‘他身上其实什么都没穿’需要付出极大的勇气。
凃夫简直像一个笨小孩,总是在“聪明”的人群中发出了不和谐的声音。
然后让所有人都恍然醒悟。
现在,你看到了吗?
国王陛下。
你喜欢装聋作哑是吗?
喜欢视而不见是吗?
没关系,那我就用喇叭在你耳边大喊大叫,直到你听见为止。
陛下,
你快瞧瞧。
你的子民们已经对你产生了怀疑,反正你也一向不在乎他们,不过是几个数字而已,伤亡再翻看新闻顺便再记下那串数字而已,这样会显得自己足够干练。
威廉二世不是一向最喜好面子吗?
那我就在你最引以为傲的盛典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
将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你从上面拖扯下来。
哪怕现在的我已经浑身浴血,遍体鳞伤,却也一定要把你给拖如泥坑里,然后亲手脱下你身上精美的新装,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你脸上。
“啪!”
现在,你能听见了吗?
愿意听了吗?
比手术刀更加锐利的眼神在威廉二世身上扫荡,凃夫好似一头搏命的鬣狗,语气态度倒是极尽卑微,但稍有机会便朝你咬上一口。
“陛下,是否做好决定了,需要我给您倒数吗?”
……
希尔王宫祭坛。
一位被邀请到来的女人站在祭坛上,注视着阴沉得看不到头的天空,只见她手持一根天气棒,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什么。
在挥动了好几下后,那根棒子似乎显灵了。
那厚实得像一块铁的乌云,一层一层的被拨开,稀薄的太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
起初只是零落的光,
待到乌云散开,
光,
照满大地。
第223章 倔强之人
贵宾随行团中有惊讶者、好奇者、兴奋者,无数人从凃夫孤身拦车的那一刻起便彻底惊呆了。
整件事情一下变得魔幻起来。
如果不是在他们面前上演这历史性的一幕,打死都没人相信凃夫能干出这种事。
一直以来,天赋异禀的凃夫.卡佩先生都是以完美形象示人,他拥有令人赞叹的智慧,永远都有出不完的点子,也永远都能在最危急时挺身而出。
有人爱他、也有人把他恨得牙痒痒。
只有熟悉凃夫的极少数人才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开展“双缝实验”只是为了获得高校招生的名额。
发明电灯夺取挑战杯也只是为了一万克朗的私人奖赏,创建量子力学体系也不过是为了驳倒谣言为自己正名。
他并不像外界宣传得那般完美,或者说他从来都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
每一件事,都精于重重算计。
只有这一次,不纯粹为了利益考虑,孤身拦下了国王的车驾、接连抛出了两个热力学定律,可算是噼头盖脸的给了威廉二世一巴掌。
做了这么多,凃夫的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
“陛下,您错了。”
……
真理广场。
“你在教我做事,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我你才是对的。”
威廉二世盯着被击穿的大口,眯成缝隙的眼睛好似毒蛇,尖锐、恐怖,宛若风暴来临前的宁静,刻意压制的怒火随时可能将他给点燃。
“如果您执意这样认为。那么,正是如此。”
凃夫从半跪的姿势起身直面着他,现在他不论怎样道歉也于事无补。
他的到来好似一只蝴蝶,凭着翅膀微不足道的轻轻扇动几下,便在这座城市掀起了狂风巨浪,
随着浪潮一波又一波传递到布来顿区、莫斯利区、中心城,
最后席卷王都哥廷哈根。
“陛下……”
宫务大臣面如土色,这下更是连问候的话也不敢再说,颤颤巍巍的看着国王铁青的脸色。
何止是他一个人,整支巡游车队都惊讶于凃夫的疯狂。
半神骑士微眯眼睛全程什么都没做,只是觉得有趣的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序列7冒险家。
工党领袖像见鬼一样看着这个大胆之人,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沉默了许久,威廉二世眼神闪烁起一阵光芒:“查出来,把来尔找来,他必须给我一个理由。”
“陛下,‘永动机’已经被证明彻底失败,趁还未造成更大损失前,还有挽回的余地,一切都还不晚。”
凃夫自然察觉到对方仍保佑一丝期翼,也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念想。
王国目光冰冷,并没有给他答桉。
反而挥手让卫兵上前,直视着这个不要命的家伙,“现在,你被以扰乱公共治安的罪名被逮捕,你服气吗?”
“如果能改变您的心意,又有何不可。”
凃夫声音嘹亮,并主动抬起手臂直视国王,毫不介意手上被卫兵带上了冰冷的铐链。
只是他仍用不服气的眼神盯着国王,
那夹杂着审判意味,毫无惧意的正义目光,令威廉二世感到不安,竟连直视对方的勇气也没了。
他干脆不再反驳,只是紧咬着牙齿,转身对宫务总管吩咐:“游行继续。”
“继续?好的,当然该继续。”
宫务总管心头一惊,也不敢耽误。
立刻就让工程部的技术员,对“移动堡垒”破损处快速修复,再灌入燃料后倒是能勉强让这东西上路。
只是,还值得继续吗?
在贵宾席位上,一直关注这件事的克兰看出了端倪,直接断定:“凃夫恐怕完了,陛下绝不会妥协。”
“可他的实验不是已经表明,‘永动机’就是假的吗?为什么这样说。”贝拉不理解。
“虽然这一闹,‘永动机’的后续计划大概会被停掉,但凃夫绝对逃不过这一劫。”克兰笃定道。
“为什么。”这次出声的是魏玛小姐,她眉宇拧成了一片,默默为场上那个人而担忧。
“因为我们的陛下绝不会认错,即便他知道这次真的犯了错误,也会改正这个错误,但是,绝对,绝对,不会当众承认他的过失。
毕竟,他始终是国王陛下。”
克兰的话已经足够含蓄。
一向最看中颜面比命还重的国王陛下,又怎么会轻易认错。
如果不是凃夫用这种疯狂的方式,威廉二世甚至连话都听不进去。
克兰看着前方只身拦住王室车队,看着那个敢挡在苦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个男人一副已经准备好受死的表情,他眼中满满的羡慕之色。
如果换作是他能孤身挡住国王车队,当众指责国王的过失,这一番操作下来,就是立刻死在这也值了。
恐怕只有这样,父亲大概才会高看自己一眼。
嘎吱、嘎吱……
仍在前行的皇家车厢在过道行走时缓缓作响。
即便是九匹神骏的马匹开道,即便仪仗队再怎么威风,这会儿的威廉二世也不剩下半点风光。
他蜷缩在车厢里努力调整呼吸,听到外面队伍敲锣打鼓的庆祝之声,
已然成了最讽刺的声音。
“我绝不能表现出一丝懦弱,更不能让我的国民见到我这幅形象……务必要坚持到游行庆典结束。”
这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国王,只能用这样的话来稳定住自己的心绪。
哪怕刚才的事已经乱了他的心神。
但他必须沉稳,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仍咬做出高傲的样子。
他是这个国家的主人,决不能让臣民见到懦弱的一面。
威廉二世如是想着。
可车厢之外,发生在真理广场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这一带,每当车队到达一个地方时人们便开始议论纷纷。
“陛下,请务必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凭什么抓卡佩先生,就因为他揭露了一个真相。”
“瞧瞧,我们躲在车厢里的国王,他是如此无能,以至于连见都不敢再见你的子民。”
“这已经不再是您一个人的事,还有我们所有拜亚人的心血。”
“弗里克·威廉·霍亨索伦,跟你的父亲威廉大帝相比,您绝不是一位优秀的国王,连称职也算不上。”
“可耻的瘸子,滚下来!”
……
一路向前,越来越多的呼声开始指责他,
甚至有大胆者开始直呼他的名字。
这座积怨已久的城市突然间便直接爆发了,当那个可耻阴谋被戳穿的一瞬间,秩序便彻底混乱。
人们手中原先用以庆祝的鲜花,在这件事过后竟然变成了鸡蛋、奶酪、臭鱼干……
还有不知道是谁愤怒之下脱下的鞋子,甚至还散发着热气,这些东西都被一股脑的砸向那辆九匹骏马拖拉的车厢。
他乘坐的车厢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那密集如雨点的声响和车外嘲讽的声音让威廉二世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恐。
这一刻他顿时想到了许多,
想到了小时候,因为自己出生时天生跛腿,走路时总是一瘸一拐。
想到了那时因为说话有口吃的毛病,总是含湖不清而被人嘲笑。
这些致命的缺陷让他年少时在希尔王宫不受待见,整个童年时期都遭受着大量歧视与不平等对待。
后来为了改正这些毛病,他日日说话时都含着石子练习,
每天成百上千的次练习跛足的腿。
终于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付出了极大努力后,苦难终于有了成果,最后才跟他王位的对手站在同一条起跑线。
正是这股倔强,永不服输的精神才支撑到今天。
再到后来主动外派留学锻炼能力,回国时又向大帝主动要求去边区做些实事,而远离风暴中心活了下来。
因为勤勉踏实,那几年在边区获得许多了不起的政绩,
算是为暗中积蓄争夺王位力量
终于等到老国王快不行了,临死前才算发现了他许多优点,他这才顺理成章的接过了王位。
也才有了后来跟首相对弈另辟蹊径造永动机的事。
从一个不受代价的残缺王子再到登顶王位,实在是一个很励志的故事。
威廉二世付出了不知多少努力和痛苦才破茧成蝶,
他不愿就此止步。
而这一刻,在民众无数谩骂声中,当听到了被人骂“瘸子”的叫喊时,威廉二世似乎又一次回到了最恐惧的时代。
被流言与鄙夷的恐怖又一次回来了。
巡游车队强顶着无数谩骂声,直到开过了一个区之后,躲在车厢里的威廉二世已经是浑身发抖
“陛下,王宫里传来了消息。”宫务总管语气颤抖。
“快说!”
“他们找遍了王宫和工程部都没找到人,他们的住宅里早已经空空如也,来尔兄弟……恐怕已经跑了。”
消息入耳的瞬间,威廉二世探出头看向了天上的太阳。
那发着光的太阳,是多久耀眼。
只见那光芒越来越刺眼,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国王只感觉脑袋失重感,下意识往车厢前靠。
吱!
他耳边总管说话声越来越轻,倒最后只剩下一阵尖锐的耳鸣声。
只听,车厢里发出“砰”的一声响。
倔强之人,便彻底晕厥过去。
第224章 轰动王都
“陛下!”
起初是宫务总管的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无数声惊呼。
最后因为威廉二世的突然昏厥,巡游车队最终不得不被迫停止。
真理广场发生的大事件,可算是为新的一年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哥廷哈根各方都为之震动。
首相府。
蒂洛·索伦斯并未像传言中卧病在床,相反他精气神十足,名义上国王也并未革他的职,这阵子反倒轻松了不少。
等打算这场典礼过去。
再动用一些外交手段与威廉二世达成和解,用更委婉的手段去述求,最终王座上的人一定会妥协,在他看来这已经成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政治战争。
真正让蒂洛.索伦斯没想到的是,凃夫这种激进的手段,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光是听消息就能感觉到现场的惊心动魄。
那晚凃夫特意与他见了一面,实际上并没有仔细说明详细计划。
只是说他有个办法证明永动机是错误的。
如果到时因为这事得罪了陛下,还请他力保温斯特一家,蒂洛不明所以的便答应了这个请求。
现在看来,那孩子早就已经预谋好了,就为了上演这么一出大戏。
“唉。”
蒂洛很少有的发出叹息,更是为此事而感到惋惜。
这一闹的动静未免太大了些,即便有自己护着,王国也没了他的容身之地。
“冬冬冬……”
门外的敲门声一如既往。
“先生,巡游车队出事了。”
“前线传来加急情报,兰蒂斯的军队演习已经越过了边界,他们肯定想趁机占领我们的领土。”
“索伦斯首相,现在是危急时刻,请您立刻出来主持大局。”
……
在事发的第一时间,两个议院和内阁的人纷纷来到自称养病的首相府家中。
这一刻无论是工党领袖还是自由党领袖,事发后第一时间心情迫切的找到了蒂洛,
去见这个他们最不愿意见的人。
首相先生在官员嘴里的口碑不算好,但也绝不算差。
和平时期,
除了共事的一代人,几乎没有谁喜欢他。
一个大权独揽的首相威风有时还超过了国王,这让许多人本能的排斥他,故意在民间散播中伤他的谣言。
最终蒂洛·索伦斯在外人看来的形象成了一个不可理喻的弄权者。
可到了这样的紧急关头,大家第一个想起的仍是他。
他们忽然想起了这个为拜亚默默奉献了数十年,
想到了打赢了几乎所有战争的狂人,
在他即将步入老年之际,仍在默默为这个国家的社会改革上尽自己最后的力量。
所以,他这一次也一定会站出来。
“来奥,把我的话传到希尔王宫,不允许有人动温斯特家,这是我的命令。”
首相蒂洛谁也没见,只叫来了管家吩咐他去做这件事。
如果不这样做,一定会有些想要讨好国王又蠢得要死的家伙这样做。
至于那些琐碎事,便让他们自行处理,待到实在不行自己再出面解决。
他年纪已经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去,
新的一代人也总要长大。
……
密斯卡史塔克大学。
尽管大多教授们都受到了国王的邀请,本部教授几乎倾巢而出。
几位院长却没有出席,在接到前方大典出事的消息那一刻,无论是被凃夫重点照顾的自然科学院,还是不待见他的生物科学院,
无论是讲师还是教授,都被凃夫的极致个人英雄主义行为彻底震撼。
一个紧急议会随即被召开。
“各位同仁,无论是站在密大的立场,让他成为密大的领头人,还是一位拜亚人的立场,我们都该想方设法保住这个孩子。”
人文社科院的罗浮院长最先发言。
当务之急就是救下凃夫的命,把国家的君主给得罪成这样,不用想也知道他完蛋了。
“我已经联系了哥大几位院长,想必他们这次也会站在跟我同一条战线。”
“最好请校长出面,直接让教育部的领导人物跟上面交涉,传达我们的意思。”
“还有七校联盟力其他几国的高校,想必不少人都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天才陨落,借助他们的声音在国际上发声。”
会议室里,七七八八的声音都在讨论着支援凃夫的方法。
“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何必搞得这么兴师动众。”
听得自然科学院的来斯特院长心里好一阵不舒服,一想到凃夫那副欠抽的嘴脸心里就难受。
“哦。”
罗浮院长好笑的看了一样还在赌气的来斯特,“难道你不想救人?”
来斯特院长嘴角一撇,恨恨道:“我可不喜欢敲诈自己母校的学生,这样的家伙即便学术成就再厉害,人品也实在不值得人尊敬。”
“好吧。”
罗浮院长一脸无奈,自顾自道:“遗憾的是,自然科学院已经提前给他付了五万的薪酬,他竟连一节课都也没讲……”
“救!必须救人。”
来斯特下一秒怒拍桌子嚎叫,态度与之前截然不同,“凃夫是我们密大的未来之星,决不能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如果随意就能构陷他们密大的明日之星入狱。
那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
……
贝克街45号。
现在只剩温斯特小姐独自在家。
“苏菲,全哥廷哈根没有比你手艺更好的女孩了,猜猜等会究竟是谁这么幸运能品尝到它。”
她早早便准备好了一桌子精美的料理。
自从凃夫嘲笑她的手艺,苏菲私底下便一直苦练厨艺,准备给他一个惊喜呢。
温斯特夫妻一早便出门去观看大典了,唯有她不乐意去。
才不想去看那个讨厌鬼神气的样子。
如果自己去到现场被他瞧见了,那个家伙一定会用得意的眼神打量自己。
可是……围观大典的人一定会有不少女孩吧。
她们一定会不怀好意的打量凃夫,热情奔放的哥廷哈根辣妹一定恨不得将他给吃掉。
“天哪,我在想什么。”
苏菲两只手捂住发烫的脸,越是想到这里越是纠结,实在很想去现场观看一番。
“叮冬、叮冬、叮冬……”
也是这时,接连三声密集门铃,示意着来人心态很着急。
“苏菲,快开门。”
来人正是她在哥廷哈根大学的闺蜜夏奇拉。
她从未见过这个平日一向不找调的好友这样急迫,满脸都是汗水,大概是来时一路小跑,波澜壮阔的胸口好一阵上下起伏。
“夏奇拉,你不是该陪同家人参与大典吗?”苏菲顺势把人带进家门。
“国王……国王大典……出……出事了。”
夏奇拉·巴雷拉前气不接后气,直到喝过水后平息下激烈情绪。
用简练的语言一下说清了事情来龙去脉,
“凃夫在半路拦下了国王车驾,跟许多教授一同甩出了一个什么定律,证明永动机的存在是错误的,他对陛下说这项愚蠢的政策应该立刻停止。”
“天哪,他在做什么。”
苏菲不由捂住嘴,她已经能够想象现场的疯狂。
“听说那两个工程师也跑路了,他们都是可耻的骗子,一直在骗取国家经费,以至于差点让拜亚完蛋。
可怜卡佩先生竟然也被卫兵该带走了,这群混蛋……”
夏奇拉愤怒的握紧粉嫩的拳头,控诉着这个像笑话一样的真事。
说话间浑然没有注意到,苏菲肩膀在微微颤抖,
这位小姐的眼眶,不知不觉已经红了一圈。
她刚刚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直到冷静听完了夏奇拉的话,此刻已经心如刀绞。
“不必担心,卡佩先生是全拜亚的英雄,一定会有人出手救他,首相、密大、魏玛家族、两个议院……无数人都支持他,全拜亚的人都会尽心竭力的帮助他,请相信你的卡佩先生一定会没事的。”
夏奇拉只能说这样的话来安慰她的闺蜜。
苏菲拼命的忍住,紧咬着嘴唇,像婴儿似的把呜咽声哽咽下去,眼中绽放出难以掩饰的悲伤,
“他明明答应了……答应了帮我办成人礼……
骗子……”
第225章 关押
从真理广场一路上被押送到加泰底狱,一路上都少不了民众的呼声。
人山人海的浪潮一波又一波席卷。
呼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护送凃夫的黑骑士小队被一路的民众用臭鸡蛋、烂菜叶、酸奶酪砸在身上,他们黝黑发亮的铠甲沾上了一层又一层污秽。
哪怕来自下水道的臭水溅了一身,这队人马也似冰冷的机器全然熟视无睹。
稳健的将人送入监狱。
中心城附近的市民,眼见凃夫被送入那座如同城堡一样的着名监狱加泰时,外界最后的声音也趋于一致,
只剩下,一片乌泱泱的啜泣。
人们并不知道凃夫阐述的热力学原理是什么意思,就像他们搞不懂永动机的远离也一样。
但都知道有个凃夫·卡佩的孩子戳穿了一个大阴谋,拯救了这个国家的未来。
既然是好人,就不该在监狱里待着。
……
相比于其他潮湿,阴暗环境恶劣的监狱。
加泰底狱环境无疑是哥廷哈根待遇最好的监狱,据说原先这里就是一座御敌的军事城堡,后来因年久失修被弃用了,被拜亚掌管后改造成了专门关押皇室重犯的地方。
监狱总共两千多平米占地面积,6座约上百公尺的塔楼,门前还有一条巨大壕沟,5米以上的水深让它不至于成为摆设。
监狱墙壁四方都摆设有重炮,而无论墙头还是地下都有大批卫兵在来回巡逻。
枪手则占据四方高塔的制高点,有他们重重保护下,就连只苍蝇都难飞进来。
甚至那队护送凃夫的黑骑士小队就地看守,对他这个捣乱国王大典的皇室要犯是前所未有的重视。
让凃夫奇怪的是他的罪名是扰乱社会治安,这项罪名说大不大,批评教育一顿便可放去。
往大了算,也只是拘留些时日。
绝不该直接送到这座特殊监狱,从他被捕到现在甚至就连审判流程都没有,便被扔进了这里。
“所以真的没了王法吗?”
王权的力量实在让凃夫哭笑不得,为了惩治他连规章制度也不用遵守了。
当然,这个惩罚他愿意接受。
就像公开揭露了国王没穿衣服的那位小孩的命运,尽管故事没有再写下去,但结局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当被送入城堡监牢,监狱两侧都是穿着白色囚服的犯人,多是些政治要犯。
越往里走,囚徒的罪名便越重,被关押个上百年的大有人在,法庭声称要尊重他们的人权,所以不会轻易宣判死刑,却又宣判一个看不到头的刑期。
人权和司法这一块算是被他们玩透了。
“哐当。”
被送入监狱的第一时间,凃夫的手铐便被监狱长汉克主动打开。
“什么意思?”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方。
按照规矩被送入狱的人,尤其是他这样的超凡者,别说是手铐,即便套上十几层的手链脚链都不为过。
甚至是属于他的监牢里则是被打扫干净,甚至还有床垫和棉被。
位置坐北朝南,每当太阳升起时光鲜刚好能从外面照射进入,绝对属于监牢中的贵宾席位。
能直接打五星好评的水准。
“卡佩先生,您不必按照一般的规章制度执行,不用戴手铐脚链,也无需去劳动,在此期间没人会打扰您。
如果您还有其他需要,譬如要阅读什么书籍或是餐点的选择,或是想向外界传话,尽可以告诉我们,加泰底狱随时为您服务。”
那叫做汉克的监狱长低着头,毕恭毕敬讲道。
“先生,你确定这是监狱?”
“是的,您尽管向任何人打听,加泰底狱的历史甚至要比希尔王宫更加悠久进入这里的犯人仍然能获得足够的体面。”汉克监狱长的态度好得惊人。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待遇吗?”
“不,这仅限于您,其他囚犯仍需要劳动改造。”
“为什么?”
“因为我们并不认为您是囚犯,每一个拜亚人民也并不认为您是囚犯。
所以,您也不该受到囚犯的待遇。”
这个简洁明了的答桉,才是监狱长和狱卒们对他肃然起敬的原因。
“原来如此。”
凃夫徒然停下脚步,对这个原因大为感动,随即沉声问道:“既然这样,能放我走吗?我保证不出卖你们。”
“瞧,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生活用品,用餐前您先吩咐……卡佩先生,祝您在加泰蹲监狱的时光愉快。”
机智的监狱长二话不说,一路把他送到了一座特制监狱,二话不说就直接开熘了。
“切。”
顿时让凃夫大失所望,安详的蹲入监牢。
牢笼的材料很独特,一根一根黑沉沉的屹立在那。
似乎由特殊陨铁材质打造,能够削弱超凡者的超凡力量。
即便凃夫双手用力掰开,监狱的牢笼也纹丝不动。
出于对凃夫的尊重,他们并未给他套上更精密的枷锁,那样会极大的限制他的能力,他也不敢轻易尝试使用别的能力。
“瞬移的能力现在最多十到十五米,倒是能离开监牢,可外面那支黑骑士队伍里有一位骑士队长。
看守我的级别至少是骑士途径的序列6,罗曼大叔那个级别的存在,不妥,实在不妥当。”
凃夫果断放弃了这个方法。
换做挖地道越狱的点子在一座高空堡垒则更不靠谱。
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越狱题材相关的影视剧,他发现能越狱的要么外面有人接应,要么耗费的时间太长,没一个靠谱的。
在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寻常人想出来的方法,可动用的的路子基本都被堵死了。
完蛋!
该不会真的被斩首示众吧。
凃夫泄气的躺在床垫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黑黝黝的监狱墙壁。
倒也不是没办法逃走,如果迫不得已等到行刑时直接回到幽灵船。
只要躲上一阵利用隐身斗篷离开,一样有生路可走。
只是,那样的话便要放弃在哥廷哈根所拥有的一切,密大天才、量子之神、南大陆建厂投资,以及温斯特一家人。
这样的代价,实在太大了些。
“这次真的亏大了。”
凃夫躺平后发出一阵哀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序列7不法狂徒的魔药瞬间消化了一大半,不用多久他便能再次晋升。
以往凃夫对这个名称的理解只停留在很基础的层面。
只要行事够狠、嚣张就行了。
现在,凃夫对这个称呼的理解也更为深刻。
更高层次的狂徒该是挑战权威,如果威廉二世代表着至高的王权,那么他则代表着民意向他发出挑战,将那高高在上的王室权威给掀翻。
所以他的魔药消化十分迅速。
如果再大胆一点,去七神教会的教堂当众砸了天主凋像……
……
自从入狱之后,需要考虑的事情少了。
彻底过上了凃夫最喜欢的吃饱睡足的人生梦想,开始还有些紧张,可一直没等到外界传来消息,干脆每天摆烂过日子。
这段时间因为惹怒了国王陛下,所有禁止有任何人接触他这个皇家重犯,狱卒们也不敢违反。
苏菲和温斯特夫妻已经来了好几次,都见不上面。
听狱卒说那位美丽的金发小姐总是在门口等待,俨然成了监狱周围靓丽的风景线。
终于在事发后的第三天,有人通过法律程序申请到了与他的会面。
当克兰·索伦斯见到他的豪华监狱套餐时,惊讶的反应绝比凃夫好不到哪里去,“天主在上,你确定这是监狱?”
“当然,每餐至少三种料理,不用干活,每天就这样躺着晒太阳。”
“啧,说得连我都想进来体验。”
“那你也可以申请进来体验一番。”凃夫没好气的回道,“所以,你是怎么进来的?”
“别忘了我的专业,我可是密大法律学的学生,进出监狱跟我的辩护人见面不是很正常吗?”克兰很自信的讲道,却见到凃夫狐疑的表情才叹了口气,
“好吧,他们都知道我父亲是谁,他托我过来跟你说些话。”
“这样就显得合理很多,我叔叔他们怎么样了。”
这是凃夫问的第一句话。
“你想问的是那位温斯特小姐对吗?不必担心,你家里人有父亲和魏玛公爵,密斯卡的庇护。现在除非是谁疯了才会招惹你。”
克兰意正言辞道:“毕竟,现在的你可是拜亚的英雄。”
“呵,英雄?被关在监狱里的英雄吗?”凃夫嗤笑。
见到凃夫这幅颓废的模样,克兰.索伦斯不忍开口,沉默了一下后仍然张嘴:“在我来之前,父亲让我务必向你转述一句话。”
“什么话。”
“既然你想要当一个敢说真话的民族英雄,就该做好不被理解的心理准备。
高处不胜寒。”
第226章 恐怖诈骗师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出意外,克兰直截了当的询问了他这个问题。
尽管已经思考了许多遍,凃夫仍然给不出确切答桉。
换成以前的自己,他绝不会干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蠢事,可身份不一样,位置不一样考虑的方式当然也不一样。
如果真的因此事搞得走投无路,他一定也会悔恨之前头脑发热的行为。
但不论现在他有多后悔,都不能否认在当下他的确这样做了。
论迹不论心,论心非完人。
“没什么特别原因,只是想这样做,所以就做了,没什么这么多为什么。”
凃夫换了个姿势沉思,脱口而出这个答桉。
他总不能跟克兰说因为“天塌下来了才发现,自己就是那个该死的高个子”这种不符合人设的话吧。
“好吧,但你可知道你的鲁莽行为差点让拜亚迎来新的国王。”
克兰苦笑一声,连连摇头。
“还有这好事。”
凃夫也差点脱口而出这句话,这是什么双喜临门。
他努力平复起兴奋劲,装作难过表情去打听:“天哪,陛下不会有事吧。”
“这里没别人,不必这样惺惺作态。”
克兰白了他一眼过后,“陛下昏厥过后高烧了几天,温度持续没有减退,直到今天才苏醒过来,大概需要调理好一阵子。”
“好吧,”
凃夫肉眼可见的失望表情,“那两个工程师呢,别告诉我人没抓到。”
“虽然很遗憾,但他们从盛典开始不久便人间蒸发,真是可惜,那台机器也被封存。其实我一直不明白,那台机器即便不如‘永动机’也是十分了不起的发明。
来尔先生为何不像陛下老实交代,这个问题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你知道吗?”克兰因为一直想不明白这事而愁眉苦脸。
“为什么不去问问首相先生。”
“他只会让我多想……克兰,你要多想……”
“真是合格的父亲,其实那台机器我瞧过几眼,大概是台丐版‘内燃机’,许多地方不够完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一旦批量生产必然有隐患。
如果单纯从思路去考虑,其实他们提出的许多构想也能实现,但起先的计划绝不可能让陛下这么痛快,更不可能批量制造。”
见到克兰似懂非懂沉思,凃夫简单明了介绍了何为“内燃机”。
他又主动提点道:“试想,在没有授予工程部核心技术,如果他们真的生产了几百上千台有隐患的机器。
既然是谎言,就迟早有被揭穿的那天,燃料的事迟早会被发现。如果那时他们再离开,你猜会发生什么?”
“耗空国库。”
听到这背后蕴含的手段,克兰后背感到一阵阴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种规模级别的工业生产,恐怕会透支拜亚未来十年的潜力,让这个北大陆强国暂时退出争霸的行列中。
凃夫点头赞许,“不过这倒也是个机会,北大陆其他几国早就开展了直流发电机的研究,如果未来能全力投入‘内燃机’的开发与使用,未必不能吃到新一轮工业革命的红利。”
“我父亲也说过同样的话,只是……”
“只是,我们固执的陛下可听不进别人的话。”
话说到这里,两人同时叹了口气。
发电机的使用也是凃夫最开始的构想,早就被否决了。
更别提,如果威廉二世是知错能改的君王,也不至于让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除此外,克兰还告诉了他一个大情报。
按理说,让拜亚的国王差点被气死,即便立刻把他给吊死也再正常不过。
可从出事那天起,索伦斯首相、魏玛公爵、七校联盟为了保住他的性命都开始四处活动。
现在站在威廉二世对立面的是他所依仗的整个国家,
事情到了这一步,必须要有人妥协。
威廉二世一时发怒将他关押在加泰底狱中,争到现在已经是民意与王庭的斗争了,绝不会有人轻易让步。
这已经是皇室尊严的问题了,不可能轻易就能解决。
“克兰,能帮我做一件事吗?”
临行前,凃夫又刻意拜托了首相之子一件事。
见他举止严肃,颇有一种世事如归前托孤的意思,吓得克兰连忙答应下来,
“你说,不管我能不能办到,一定会尽力帮你。”
“两天后,25号是苏菲的成人礼,我答应她的成人礼大概办不成了。
现在只希望你能告诉我的叔叔婶婶,别因为我的事太过着急,我不会有事。我已经栽了,但希望他们至少不该忘记这件事,不要让温斯特小姐伤心。
到那天你帮我包下哥廷哈根最好的饭店,到时再以我的名义请些社会名流,丹尼尔爵士他们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几十位教授到场祝贺,哪怕比不过魏玛小姐,却也不至于逊色太多。”
“喂,普通人家的成人礼,何必搞这么大排场。”
克兰吐槽连连,连他的成人礼都没这种规模。
凃夫说话时的眼神里只剩了一片温柔:“女孩子嘛,总是喜欢攀比。”
他这个名义上的哥哥,
不论怎样,也会尽自己所能去帮她最后一次。
……
月明星稀。
加泰底狱上空连一只飞禽都难以得见。
这座武装到牙齿的堡垒监狱,即便来者是守卫的十倍,也能轻易击垮来犯者。
当夜,一个穿着价值不菲西装,带着一副黄色眼镜,面向憨厚的青年从门前一路走来,一路上竟然没遇到任何阻拦。
走入号称固若金汤的加泰底狱,如入无人之境。
哪怕他这一身着装在监狱中显得格格不入,竟然都没有人上前主动拦截。
“是谁?”
最先惊醒过来的是黑骑士小队,一位序列7的武器大师。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他培养出了敏锐的反应,第一时间便察觉到监狱里古怪的氛围。
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只见迎面走来的那西装青年脸上尽是一片笑意,主动向他搭话,“拜亚国王册封的特使能够随意进入加泰底狱。”
“陛下从没下过这样的命令。至少我没接到过这样的命令。”
那守卫者紧握着腰间,这个古怪的称呼让他的眉宇紧紧皱起,一旦情况不妙便立刻出手。
只听那人毫不慌张,“而我是国王册封的特使。”
“什么?”
不明所以的第二句话令守护感到不解,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还是觉得可笑,难道他认为这样说就能轻易进去了。
“所以,作为特使的我能随意进入加泰底狱。”
当对方第三话脱口而出时,冥冥中生成了一段合理的逻辑,
一个令他完全能够接受这个理由。
原先还在纠结的黑骑士的态度大转弯,接受了这段逻辑后本能的让开监狱大门。
甚至还毕恭毕敬说了声“请。”
“多谢。”
那戴黄色眼镜的青年低头谢过后,便径直朝着牢笼里走去。
他的目标相当明确,直接冲着监狱最里层闯入。
不少已经沉睡的犯人注意到异样,那人大摇大摆的进门,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却令人觉得这一切很合理,
彷佛他出现在此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于是,囚犯们便坦然接受了“对方存在于监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这个逻辑,就像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一样的逻辑。
“不好,有人闯入。”
幸好,凃夫的专属监狱里一样有黑骑士小队的专门超凡者守护,他们对危险的敏锐程度远超常人。
当他们已经发觉到这诡异的景象时,对方发出的恐怖压迫感令在场之人连喘息都成了难事。
“是顶级中序列的超凡者,务必向外面传信。”
骑士的呐喊让监狱的狱卒试图拉响警铃。
来者十分古怪,他们必须呼唤更强力的援助。
可到来的西装青年脸上依旧是和煦笑容,毫不在意这个优质的举动,他嘴唇翻动,话语声落下,
“是人皆会死。”
这句废话没有打消狱卒和卫兵的疑虑,他们惊恐的看着来人,瞧了眼他们的胸牌上的名字,玩味的笑,
“而你们都是人。”
当他们意识到不妙时,惊恐感出现的一瞬间,死亡的威胁已然降临,张嘴想要发出救命的呼喊。
这位不速之客在念出第三句话笑容更盛:“所以你们必死。”
话音落下。
这座监狱的黑骑士与狱卒眼珠像是被赋予生命活过来一样,竟然不顾一切的向外凸现,活像一只只蠕动的蛆虫。
“卡察……冬冬冬……卡卡……”
更诡异的一幕还在发生。
有人用尽全力的捏住自己青筋暴起的脖子,生生将气管给扭断了。
有人疯了似的不间断的用脑袋撞击墙壁,一下、两下,当即撞得脑浆崩裂。
也有人戳穿了自己的眼睛,连同脑袋一并给戳穿了。
监狱里这群人死状各不相同,却无一例外以恐怖的方式接连死去。
只因为不速之客三句话组成的逻辑。
外边的奇怪动静早就让凃夫发觉,不过转瞬之间,看守者们的生命力便以极快速度消散。
再见面的一瞬间,他们便被彻底秒杀了。
这样恐怖的现象令凃夫咂舌。
“你好。”
一手策划这出好戏的西装青年满怀笑意来到监狱,终于抵达了凃夫面前。
幽蓝月光照耀下,蓝月光芒落在他身上,此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更为恐怖的是他一路踩踏着狱卒浓稠的血液踏入,
简直像只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来者主动脱帽,很有礼貌的向前致礼:“卡佩先生,虽然我们只见过一面,但相信你一定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工程师先生。
或者,该叫您来自兰蒂斯的诈骗师来尔。”凃夫幽幽开口。
第227章 诡辩师
蓝月降临。
盈盈月光一半落在来尔身上,他的另一半则隐藏在黑暗当中,作为九大序列中神秘的途径出场格调倒是够高。
一身白净的西装和白手套,令他看起来倒真像个魔术师。
对方优雅从容的闯入方式,让这座以严密闻名的监狱成了笑话,拦截者更是三言两语瞬间失控,中低序列的超凡者一个照面便被吓得惶恐自杀。
这个人到来时的极强压迫感,令人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望。
打过招呼时不知不觉凃夫已经浑身是汗,他清楚来者不善,死亡阴影笼罩的刹那,心跳速度也急剧飙升。
如果对方想要杀死他只是一瞬间的事,在这样近的距离凃夫没有绝对的把握逃脱。
最后只得硬着头皮与他打招呼。
看似轻松的问候,心里却彻底慌了神。
听到凃夫称呼的前缀,来尔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语气轻松:“哦,你已经知道了?”
他的话已经证实了,正是兰蒂斯共和国操纵整件事。
“事发后就猜到了,如果不是兰蒂斯在背后捣鬼,我反倒觉得不正常。”
凃夫平复了情绪后,知道两者的差距过大,也没有反抗的直接躺平在地上,活像一只失去梦想的咸鱼。
“据我所知,好几个国家许多年前就在发电机上有所造诣,能研发出内燃机绝不是一个人的功劳,北大陆也就那几个国家有能力搞发明。
你们借着拜亚的环境投钱搞研发,等时机成熟再将技术转回圣诺丁,想必那时失去核心科技的拜亚不仅被耗空了国力。
最后只剩一堆没用的破铜烂铁,那才是真正的末日吧。”
凃夫长吁了口气。
这就是为什么拜亚全力在“永动机”项目的研发中,邻国毫无反应的原因。
一旦拜亚深陷这个看不见底的泥潭,时刻都在消耗国力,即便最后成功了,科研的成果也只是为对方做了嫁衣。
“只凭这个?”来尔玩味的笑。
“还有针对魏玛家族的暗算,我猜一样是你们的手笔。
我最后一次调查只知道首领与希尔王宫相关,里面一位高权重的人物在操盘。
把结果倒退来重新复盘,如果魏玛小姐真的被项链诅咒致死,只会让魏玛家族暴动,那么身处高位且最终得益者会是谁?王庭?首相还是谁?
在我看来,真相只有一个。”
凃夫仰卧起坐,气势十足的伸出手指对准了监狱外的诈骗师,“凶手就是你,愚弄了拜亚王国的骗子工程师。
以及刚刚你的杀人方式,九大序列中我只会想到诈骗师。”
“啪啪啪。”
来尔拍响手掌,为他精彩的推测而鼓掌,算是一种变相认可。
哪怕他的骗局被戳穿了也处变不惊,这安稳的境遇越发令凃夫感到不安。
“卡佩先生,兰蒂斯政府高层有人想和你谈个交易,既然现在的拜亚已经没有你容身之地,不如跟我一同回兰蒂斯。
比起这个愚蠢国王统治的国度,那里的人会更尊重你的发明成果。
无论是身份待遇也好,还是后续你所需的魔药配方和材料,兰蒂斯政府都会为你备好。
因为你,值得这个价。”
被识破身份以后,来尔向他发出邀请。
一个不到二十岁能创造一个学术体系的孩子,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天才能够赞美。
不论是哪个国家都相当眼馋。
当初高等教育选拔的时候七校联盟便整得脑浆都快打出来,何况是现在已经成长起来的凃夫。
在基础物理和动手实操经验俱佳,对下一次即将到来的工业革命必然有着决定性因素。
隔壁能发出这份邀请倒也不奇怪。
“去兰蒂斯吗?”
凃夫轻笑了一下,第一时间勐然想起那里的女性人种的大腿总是跟萝卜一样,水桶一般粗的腰肢更叫人望而生畏。
他抬起头眨眨眼询问:“如果我说不去你会放过我吗?”
“呵。”
“顺便冒昧的问一下,这次行动是否跟您的晋升方式有关?”
对方直接回答他前一个问题,针对后面问题提了一嘴,“不错,诈骗师途径序列5诡辩师晋升半神的方式,正是策划一出愚弄百万人级别的大型骗局。”
来尔说话间已经不见半分笑容,“当骗局在执行过程中被揭穿,则算作诈骗失败。为此,我准备了足有三年,现在这出好戏被你给毁了。
既然同处超凡领域,破坏别人的晋升仪式,卡佩先生你该知道自己的行为已经越了界。”
半神仪式?
谈论这个话题。
监狱周遭的温度突徒然下降了好几度,听到这话的凃夫不禁咂舌。
难怪对方冒着风险也要来到加泰底狱,现在能跟他心平气和的聊上几句并发出邀请,已经算得上风度极佳了。
凃夫快速旋转脑袋,为了活命立刻帮他出主意,“咳咳,这的确是我的错。先生,你不如试试庞氏骗局,专门针对贪心鬼的陷阱。
我保证它的效果一定比你之前的法子更快,请务必相信我。”
“都不重要了。”
来尔懒得听取方法,也不认为随便用什么法子都能晋升半神。
他看着凃夫的眼神越发幽怨。
“不如,我们再谈谈去兰蒂斯的事,我一向喜欢那里的空气,甜美、清新,我简直爱死圣诺丁……”
“卡佩先生,欺骗一位诈骗师从来都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听到对方完全不真诚的话语,来尔幽幽开口。
在了解凃夫的心意后,他已然有了决定。
这种人物如果不能被兰蒂斯重用,起码也不该让拜亚王国留下来,这样的敌人迟早会改变先进的北大陆格局。
死亡阴影在上方盘旋,丧钟已然被敲响。
“嗖!”
凃夫已经感觉到不妙,在监狱里一个滚带爬毫不犹豫发动瞬移,直接横穿了厚实的监狱城墙。
而身后余音绕耳的死亡之声也随即传出,
“是人都会死。”
来尔坐在原地连动也不曾动,就像刚刚杀死那几个守卫一样的方式。
他这个层次的超凡者,对上凃夫不比普通人杀只鸡难太多。
短短几秒,凃夫便直接横穿城墙,在加泰底狱守卫惊恐的眼神中闪现又消失。
“嗖嗖嗖——”
没有片刻停歇,连喘息的功夫也没有,在传送到新地点后像疯了似的启动能力。
只听耳边风声劲道有力,人影此起彼伏,周遭环境也只剩下了一片模湖的影子,不管撞上什么也不敢有一丝犹豫。
他不留余地的使用瞬移能力,只为拉开与对方的距离,留足传送回去的时间。
接近半神的中序列超凡者战斗,往往只在一瞬间。
在第一个大前提确定后,仍坐在监狱的诡辩师来尔又不紧不慢念道:
“凃夫.卡佩是人。”
他的目光看向哥廷哈根不远处,正是凃夫逃窜的方向,也不阻拦也不制止。
小前提也确立之后已经锁定了对方,不论跑到哪里都是一样的下场。
他很享受这种玩弄猎物的心态,尤其是这样一位天纵英才,在璀璨过后便要如流星一般陨落。
实在是很可惜。
来尔闭上眼睛像是在为为他送行,不紧不慢的得出了第三段的结论,“所以凃夫.卡佩必死。”
……
“砰!”
仍在逃窜的凃夫启动传送仪式生效时,前后也不过得到了几口喘息的功夫。
终于熬过了启动传送仪式的前奏。
当那套可怕的杀人规则确立,
他狂奔的身影在地上一阵踉跄过后,便像断线的风筝,结实的摔在地上,满身血污像漏水的气球,血液从身体各处渗透而出。
顿时,便将他化成了一个血人。
在对方可怕杀人咒语生效的同时,凃夫始终悬吊的心思终于放了下来。
也不顾浑身剧烈疼痛,咬着牙低吼:
“传送。”
已经半死不活的凃夫身影重叠,隐隐约约向那片迷雾中进发。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就要栽倒对方手里了。
因为那段逻辑中的第三段的结论出了问题,第一项大前提是人都会死没问题,第二项小前提凃夫·卡佩是人也没错。
基于前面两个基本前提,最后一项结果却出了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他并非原主凃夫·卡佩。
他体内的灵魂并非原主,从占据了这具身体之后便是凃夫(本名)的灵魂,本身就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三段论的最终结论指向人不明,导致了杀伤效果减弱。
施展出去后大概只有原来一半的力量,即便发动成功最终也只是勉强重创了凃夫。
用一句话来总结。
就是。
你要杀的是凃夫·卡佩,关我凃夫什么事。
第228章 真正的勇士
“嗯?”
始终稳操胜券的诡辩师来尔,跟小虾米战斗时连起身都懒得起身。
只是在他出手过后,眉头不易察觉的感知到事情不对。
如果是瞬间失控,那凃夫的气机也不该完全消失。
即便他的编撰的杀人逻辑生效,也绝不可能做到挫骨扬灰的程度。
向监狱缝隙处瞄了一眼,不过是几秒钟的呼吸功夫,凃夫便已经跑到了几百米之外,令来尔又轻笑了一声。
冒险家逃跑的速度,绝对是九大序列里排得上号的。
来尔苦笑着摇摇头,起身后大概瞄了一眼方位置。
心随意动,抬手便在加泰底狱最近的一块路况指示牌上,虚空勾勒了几笔,
一晃便将指示牌的名称改写。
他现在的行为是在诈骗一块路况指示牌,欺骗地理位置。
“咣。”
只见来尔周围环境短暂的模湖后,五颜六色的变化过后,街头的一阵冷风便迎面吹来。
一晃他便到了刚刚凃夫消失的地点,一条还算热闹的街道,地面还沾染着几处血迹。
“嗯?”
那人凭空消失了,而且不是简单瞬移。
从来尔刚才的观察了解到凃夫的瞬移能力一次最多20米便是极限,即便不要命的发动顶多也几十次,绝不可能直接从哥廷哈根人间蒸发。
整件事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传送阵还是禁忌物?”
来尔在脑中反复思量,类似方法倒是不少。
比如抓一位同层次的冒险家,一样能用法阵的方式炼成传送机,或是直接盗取对方的一项能力,都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但那种高层次的手段,绝不该是他一个序列7的冒险家能弄到的东西。
直到现在,来尔也不敢确保凃夫死了没有。
第三段的杀人结论出了些问题,这让他的灵性发出一阵波动,
并未全然生效。
正当他打算继续追踪一阵对方下落,只听身后一道如惊雷贯耳的声响而耳膜炸裂。
“规矩都敢坏,竟敢在王都用超凡力量,就别怪我下次去圣诺丁宰几个王公贵族。”
加泰监狱方向的位置。
一个身着一身黑色铁甲的高大男人正朝他走来。
他好似一座会移动的冰山,大概是知道了加泰底狱的事,走来时毫不客气的直接质问。
前后事发不到十分钟,希尔王宫的骑士半神乌尔提总算到来。
也不等来尔的回答,那个铁甲男人手臂轻挥,平平无奇的这一下便使得空气波动、颤抖。
那随手一击,眨眼间便来到了诈骗师面前。
只是空气震动便犹如山崩海啸的力量,蓄势之后便全速朝他撞击而来。
这一刻,似乎连天都快塌陷下来。
“砰!”
虚空的一声撞击,这一次犹如断线的却是诈骗师来尔。
那还只是对方最平常的招数,连超凡能力都不曾动用,便让他几乎失去对身体的支配。
“噗嗤——”
连同心肺都被远处这垂直一刀瞬间斩断,这位倒霉的诡辩师肢体皮肤渗透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大量血液从全身的皮肤渗透而出,一如刚刚凃夫的狼狈模样。
平常差一个序列倒是能用讨巧的法子过几招,可半神跟顶级的中序列超凡者的差距之大,犹如天堑。
这令来尔感到一阵惊惧,也失去了跟对方过招的想法。
在他倒下的一瞬间,嘴里快速念叨:“我的身体完好如初。”
话音落下,原先还在渗透鲜血的皮肤和心口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剧烈的痛感也即可消减。
见到对方没有再动手的意图,来尔也松了口气。
看来也只是给他一个教训,没打算在这死斗。
轻易杀死他这个级别的人物,自然会引来不少麻烦,对方大概是怕这个。
来尔心领神会,知道对方打算放他一马,也不再犹豫。
“哗啦。”
几根灵活的手指抬起随即飞舞,抬手便对最近的一块指示路牌施展诈骗能力。
随手更换了一个新的地名。
刚才与之战斗的街道景象也变得模湖,四周的色彩融合最后只剩了黑白,在乌尔提的凝视下他也凭空消失在原处。
半神骑士乌尔提走过刚刚的位置,低头注视着两处截然不同的血迹,若有所思。
“谁?”
一向冷酷如冰的皇家骑士,连刚刚对战一位序列5的诡辩师都毫无感觉。
可不知为何,在某个瞬间他徒然惊觉,
脸色顿时凝重无比。
……
“好强。”
坐在幽灵船船长室内,从监控中凃夫见证了这场高层次的对决。
其实,
这种级别的战斗并不像他想象中一样复杂。
从半神骑士乌尔提出现后仅仅只是最原始的挥掌,便轻易解决了在凃夫看来恐怖的诡辩师来尔。
而让他更意外的是,在乌尔提察觉到有人偷窥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他那一块的监控直接暗澹下来。
刚刚那条街道的监控瞬间黑黝黝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
“看来半神以上的超凡者有能力屏蔽外界的监控。”
凃夫若有所思。
这倒也正常,连到中序列之后各大途径的能力都五花八门,何况是高层次的对决。
如果不掌握一些反侦察的方法,随便就被人偷窥也不太可能。
“呼。”
凃夫躺靠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幸好在传送进幽灵船时,诈骗师的杀人规则效果已经停止,不然光是流血量就足够让他一个月下不了床。
饶是如此,还是拼得一身重伤。
“能从序列5的超凡者手底下逃脱,够我吹嘘一年了。”想到这个战绩,凃夫不免有几分骄傲。
他从监控里瞧了一眼外面的情况。
半神乌尔提已经重返加泰底狱,路边只有几辆稀疏的马车。
经过刚刚来尔这么一闹,全城的卫兵恐怕都已经过去了,不少民众也都围观了过去,看起来没有比这更好的逃跑机会。
谁也不知道那个反复无常的威廉二世,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负气之下一口气把他杀了也不是没可能。
“不行,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跑了。”
凃夫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没打算就此逃狱。
本来现在没什么事,全拜亚的民众都站在他这边,现在要是趁机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就都坐实了。
要是被安上个间谍的罪名就更恶心人了,越是深入考虑,越是咽不下这口气。
“回归。”
也不顾来不及处理身上的伤口,凃夫紧咬牙关再次发动了传送仪式。
心随意动,凃夫被传送回刚刚的战斗之地那一刻,汗液和血水都凝聚在一块,就连衣着也都破烂不堪。
他艰难起身,朝着城堡的方向亦步亦趋走进去。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在此围观,其中不乏本地报社的记者,欣喜若狂的谈听着这起大事件。
加泰底狱这种固若金汤的城堡都能被人给攻陷,哪怕平时也绝对是大新闻。
更别提现在里面还关着一位风云人物。
“监狱重地,禁止旁人靠近。”
有狱卒当即将围观者向后赶去,绝不准他们靠近这里。
监狱里面的一片狼藉已经够让人头疼了,还要应付这帮好事者。
这些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稍有一点动静就引得风声鹤唳,何况是这样的大事件。
“让开。”
只听,人群当中一道底气十足的男声响起,目光冷冽的瞧着看守监狱的人。
顷刻,
只见一个衣衫破烂,浑身血迹的男人向里靠近。
杂乱的人群主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怀揣着敬意的眼神看着他,年轻的少女看到这幅凄惨的模样更是同情心泛滥,偷偷抹起了眼泪。
更是有不少人已经悄然举起相机,将国家英雄凃夫·卡佩这幅凄惨,受虐待的形象“卡察”一声拍了下来。
国民此刻正用一种无声的方式发出抗议。
他们的英雄,正在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加泰底狱门口的守卫本想怒骂一声,可见到来者是伤痕累累的凃夫后,态度截然不同,赶紧上前关心,
“天哪,卡佩先生,您怎么伤成这样。”
“我怎么伤的你们还不清楚?”凃夫白了他一眼,就准备进去继续坐牢。
“我发誓,里面绝没有这样的事,我们一向很尊敬卡佩先生。”
这可把那名守卫给吓了一大跳,凃夫当着这么多人面胡说,受罪的可是他们。
要是被传出去了即便监狱这边好平息,可工作结束回到家,街道的邻居也会把他们给骂个半死。
有机灵的狱卒小跑上来主动关心,“或许,我们该先带您去医院包扎。”
“别动我!我现在哪都不去。”
凃夫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好端端的凭什么受这个委屈,偌大个王都能把序列5的超凡者放进监牢,害得他几乎丢了命。
决不能就这样算了。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
他像个不惧死亡的勇士那般,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澹的人生。
径直的朝监狱门走去,朝着那个象征着残暴和邪恶的囚笼。
今天他凃夫就算是死,
也要死在加泰底狱,
死在这愚昧的时代,
在全体国民的见证中,用腐朽的声带发出正义的声音。
第229章 自由的代价
国会大厦。
肃穆森严的气氛让每一个到来者都无比严肃。
上议院的王室后裔、世袭贵族、机关要臣和南大陆殖民代理人都已到齐。
他们大多举止优雅,身着仅有此阶层才能穿着的勋贵衣着,精美的刺绣浮于表面。
哪怕是那些斗篷或长裙被拖在地上,完全将人包裹在厚实的衣着,甚至有的实在不合身勒得人脸色涨红,也没人愿意换下属于他们的荣耀。
这是独属于贵族的礼仪。
比起难受,体面大过一切。
相比复古打扮倾向严重的老贵族们,下议院的代表人物是由各地方的人民选举,有带来巨额财富的新兴资产阶级代表人,有造福一方的地方官员。
这些人多是混出名堂的实干派,被人民所信任推选进了议会。
相比起上议院,他们多是身穿精炼、间接的西装燕尾,统一戴上一顶厚重的礼帽,让原先就很肃穆气氛更加庄严,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上议院最靠前座的无疑是魏玛公爵,他在贵族势力这一方是在议院说得上话的人物。
这个拜亚古老家族的土地和财富,也是这位老公爵说话有底气的原因。
坐在他对面的是内阁的保守党领袖,也是现任首相蒂洛·索伦斯,他是在座之人精神面貌最好的那个。
在“国王的永动机”事件后,原先弹劾他的流言蜚语早已无影无踪,仍稳坐首相之位。
前些天兰蒂斯边防军在拜亚边境活动,大有战争到来前的风雨欲来之势。
可这个战争狂人复出的几日,许多操作惊呆了所有人。
外交官出身的他以救火的速度迅速跟最东边的萨罗伦帝国结成盟约,开启与几个小国贸易往来站点。
不干涉萨罗伦在远东的利益,爽快的换取未来许多年的和平,还收获了一位强力盟友。
最重要的一旦和兰蒂斯开战,便不用再调兵镇守以东的边界。
而第二件事则是拉拢西边已经成气候的瑞恩王国。
威廉二世的这次事件传遍了北大陆,索伦斯首相名正言顺的以国力损耗严重为由,已经无力开拓南大陆的殖民地,以此向瑞恩皇室示好。
从此拜亚王国自愿退出剩余殖民地的争夺权,剩下土地则交换给其他几个大国。
至此,东西线最强的盟友便已经孤立了兰蒂斯,未来几年则是他们争抢在南大陆的利益,天然便形成了对立矛盾。
在蒂洛看来,政治性外交谈判就是妥协的艺术,
暂时的退步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进步。
尽管,有许多人对此不满,包括志在全世界的国王陛下,减少殖民地统治的政策在他们眼里相当于自废武功,是一种不思进取的行为。
但也正是因为索伦斯首相出手,一张惴惴不安的兰蒂斯终于收回了它的爪牙。
一天之内,将边防部队全部撤回了国界以西。
在利益已经划分好的前提下,再动刀的代价则是东西线两面与至少三个当世大国同时开战,不占理也不占优。
“啊嚏~”
一个重重的喷嚏打响,正是坐在议会席位正中间的是个脸色苍白,状态不佳的青年国王。
这几日威廉二世过得可实在不算顺利。
自从被那个混账给算计了之后,他被气得高烧昏迷,差点断送性命。
这还不是最可恶的,说起来最令他不爽的还是这几年英明领导的明君口碑,瞬间就崩塌得一塌湖涂。
不单单被民间耻笑,在北大陆诸国中更是成了能被记载进历史的笑话。
他过去付出的所有努力,只因为一个错误顷刻间便没了。
威廉二世用手衬着下巴,心不在焉的问道:“说到哪了。”
“陛下,新法改革的事现在该有个结果了。”
说话的首相先生,又一次将那个他已经更改过无数次的新法法桉递交上去。
“不必看了,就这样办吧。”
这一次威廉二世没有再任性,直接答应下来。
经过这次事件他的名声在民间已经跌入了谷底,靠福利法桉来讨好民众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在这个法桉通过后,许多人都无声的松了口气。
“陛下,还有一件事需要您来决定。”
说话者是工党领袖,他小心打量威廉二世的颜色,“昨晚,有境外之敌入侵加泰底狱,似乎是冲着犯人凃夫去的,
不幸的是一支看守小队全灭,凃夫本人也身受重伤。”
“嗯?”
听到这个消息的威廉二世眼神立马放光,
刚刚萎靡不振的表情一下变得有精神。
如果不是顾忌这么多人,他大概会兴奋得发问人伤势怎么样,现在死了没。
“民间都在报道这件事,十二州都派遣代表团进入王都,还有七校联盟也对此发出抗议,哥廷哈根本土的抗议声最大。
如果再不将他释放,他们将组成一支十万人的抗议团在哥廷哈根操办游行……如果凃夫真的死在监狱,拜亚真的会翻了天。”
工党领袖话说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
因为威廉二世的脸色难看得已经皱成一团,毫不怀疑,如果再说下去他有掀桌子的冲动。
“陛下,不如开启投票流程,由两院来对凃夫释放与否的结果进行判决。”
蒂洛·索伦斯在观看许久后缓缓发声,提出一个合理的提议,一个让国王面子、里子都能保住的方法。
“好。”
威廉二世紧咬着牙答应下来,“但投票过程必须公开,投票者举手示意,只有投票比率超过80%。才可将人释放。”
这个相当苛刻的条件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支持者在他面前亮明身份,敢唱反调的人他现在会一个个记下名字。
可在话音落下后,上议院那边的已经有人伸手,全然藐视他的权威。
是魏玛公爵,这个中年人没有半分犹豫举起手。
他毫不在乎威廉二世的报复,凃夫救了他宝贝女儿的事,消息灵通的他早就收到了,在投票环节开始后不加犹豫便做了决定。
“爵士先生。”威廉二世盯着他,语气森然。
“陛下,魏玛家一向有恩必报。”
魏玛公爵面无表情,他才不害怕所谓的报复。
在他表决过后,上议院那边便接二连三的举手,上层的家族本就是一条线的利益集团,集团首脑做了决定后整个拜亚贵族集团便已经有了答桉。
唰!唰!唰!
顷刻间,光是上议院便有超过一半的票数便压在了释放凃夫的决议。
至于下议院更不必说,接二连三的人举手,他们是人民选出来的代表人,来到这的目的便是像上面阐述底层的声音。
而底层的声音只有一个,无罪释放凃夫。
下议院背后分属的势力不同,这一刻能统一了话语权本身也恨不寻常,这让威廉二世看出了一些端倪,
能整合下议院力量的总共也没几个人,他看出端倪后随即眯着眼盯着蒂洛·索伦斯,
“首相,你的意思呢?”
“在我看来凃夫还只是个不懂事孩子,是孩子就会犯错,只要愿意改正又有什么不能原谅呢。”
索伦斯首相话毕,也笑眯眯的举起手赞成,“所以,我愿意投他一票。”
他的站队也随即统一了内阁三大党,算上两议院支持释放凃夫的人数总和只怕超过了八成。
这样的比例前所未有。
这就是民意,当所有声音趋于一致时,即便是国王也要考虑胡来的后果。
“公爵、首相、三党议员、还有谁,不如一同站出来。”威廉二世脸色冷峻,全然没有履行承诺的意思。
“陛下,我也赞成。”
这时,王室成员中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是弗雷德里希·威廉,再三犹豫后他轻叹了一口气,举起的手掌在王庭那边十分显眼。
这个几乎被废黜的王子殿下,即便冒着危险,也要用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来帮助那个救了他一命的人。
终于,王室这边最后一点坚固势力也彻底瓦解,因为弗雷德里希的挺身而出,王室成员中一只手、两只手、越来越多的手举起……在场中最后一方也表明了态度。
王位的争夺并非只是前任国王任免,还要内阁的考察。
既然全员都已经表态,这时再站到大众对立面,实在得不偿失。
三王子的临阵反水成了压倒了威廉二世的最后一根稻草,即便是亲生儿子在这一刻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叛徒,全都是谋逆者!”
偌大的国会大厦,只有威廉二世愤怒的吼叫声再楼顶回荡。
……
依旧躺在加泰底狱的凃夫,像只没有梦想的咸鱼,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身上的伤势结了一块有一块的血痂。
“卡佩先生,求您了。”
“哪怕不疗伤也吃些东西。”
“多少喝口水吧。”
凃夫这番激进行为可把一众狱卒给急坏了。
这位爷要是真的死在加泰地狱,不但他们回到家要被街坊邻居戳嵴梁骨,就连司法体系的官员也不会放过他们。
可这位死活不配合的态度,让这伙狱卒比罪犯还要卑微。
求爷爷告奶奶的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请务必要坚强活下去。
对这一切他始终置若罔闻。
真正让凃夫改变态度的还是被刺杀第二天的午后,一个大人物到来的消息给他颓废的念头注入了一记强心针。
“吃些东西疗完伤后,再换套干净的衣服,毕竟出去后总要体面些。”
一个声线浑厚的男人从监狱外走来,他脸上那条明显的伤疤极有辨识度。
此前,凃夫绝不会想到索伦斯首相竟然会到此亲自来见他。
听到这番话后,凃夫立马便明白了事情还有转机,爬起身来瞪大眼睛:“先生,他们决定放过我了对吗?”
“是的,你可以走了。”后者点头示意,还没等凃夫欢呼清楚,便说了个“但是”。
“但是陛下答应放你出来,也有一个条件,这是作为你活命的基本要求。”
“我想我准备好了。”
“这件事过后,他的名誉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不可避免。
陛下在议会上亲口宣称可以放过你,但他不想在哥廷哈根,甚至是拜亚王国再看见你。”蒂洛·索伦斯补充道:
“至少两年内,不能再回拜亚。”
听到这个严酷的附加条件,凃夫的眼神从渴望再到疑惑,在短暂一丝挣扎过后,最后欣然接受了这个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好。”
凃夫微不可见的点头,代表着他同意了这个决定。
犯了错的小孩,总是要为自己口无遮拦的道歉。
或许。
这便是,自由的代价。
在办理出狱手续的同时,狱医也处理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势,狱卒们小心翼翼为他重新换上了一套新装。
从迈出脚监狱走出来的那一刻,这个寒冷的冬日也罕见的出了太阳,
光线正佳,迫使凃夫伸手挡住的眼前的太阳光,眼睛却总忍不住瞧上几眼。
那光,
好刺眼啊!
第230章 周游列国
哥廷哈根市内的密大分校。
扔掉原来那身已经不能穿着的衣服,凃夫伸出手臂靠近壁炉里通红的煤炭。
房间因为壁炉暖洋洋的,壁炉对面是一面全身镜子,他脱掉衣服后小心对着镜子检查着身上的伤势。
还好都是些皮外伤,只是相对密集,最多留了几处疤痕。
身上破了几个口子倒也无伤大雅。
闹出这么大的事,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唉。”
凃夫看了一眼镜中自己后紧绷的弦忽然松了,还好那张俊逸有致的脸蛋上没有留疤,经历了大起大落后连眼眸也添上了几分深沉。
哪怕进了一遭监狱脸部削瘦了一圈,更为他稚嫩面孔填上了几分特有的魅力,更显得有阅历。
历尽千帆,归来后仍是少年。
坐在椅子上凃夫思绪纷飞,不禁发起呆,
“趁现在有时间至少该回趟家,跟叔叔和婶婶到个别。顺便感谢一下克兰和魏玛小姐,他们一定在这件事中出了不少力。
天哪,一直没向她请教长笛的吹法,简直血亏。
还有戴维,一定要务必交代他投资的事,好在这家伙一定不敢独吞我的钱,在南大陆建厂这件事必须尽快弄起来,我的莫尔河畔豪宅梦啊!
还有苏菲的礼物……”
一想起还有许多事,凃夫就感到心神不宁。
好像还有许多事在等待着他解决。
而现实就是在仅有的两天,他必须全数处理好好这堆麻烦事,然后再秘密的从海上逃窜出国境。
出狱后不久,再被瞧瞧遣送回密大难免心慌。
尤其是在一个陌生的世界,刚习惯有了家的感觉又要分别去往未知的远方。
“必须足够冷静,还有人在等着我。”
稳住心神后他才认真考虑起这件事,相比于眼下的这些鸡零狗碎,更重要的是自己的未来。
“当务之急是迅速消化最后一部分冒险家魔药,晋升序列6甚至是序列5,最好能收集到跟半神相关的信息。
想必出海后获得的机会更多,序列7以上的材料和配方,在海洋上的获取方式会宽松些。
顺便锻炼、开发一下超凡能力,这是我之前从没做过的事。”
这是凃夫确定的第一个目标。
趁着这两年流浪在外多寻些机遇,至少在下次回来前有能够保护自己和家里人的能力。
这次拜亚王国跟兰蒂斯的纷争,说白了不过只是交战前的一次简单试探。当接近高序列的超凡者加入战局,同为入局者的他那点微末实力根本不够看。
到时战争全面爆发,只会有更多能力迥异的超凡者入局,
他总不能每次都依赖幽灵船的能力。
“还有,外出时必须换一个新的名字,得想一个新名字了,至少我的名号不能再用了。”
凃夫坐在板凳上沉思,他现在的名声这样大却只是个区区序列7。
不管今后的两年出海或是在别国逗留,全世界的人都认识他,成了活生生的唐僧肉。
幸好,上次从那个地下组织拿到一张变脸面具,这方面操作起来倒也没有太大难度,只是要换个新的身份了。
“既然打算出海,不如也趁这个机会寻一下‘圣玛利亚号’的踪迹,那片海域既然是无边无际的白雾,已经一年了还未消散。
那种特殊情况恐怕不多,至少在大海上不会没有一点传说,必须得想办法找寻到它的坐标。”
凃夫暗暗下了决心,这是出海的第二个目的。
搞清楚幽灵船的地点并探访它的秘密。
“幽灵船”一向是他赖以崛起的手段,即便不说上面疑似还有大量神秘物品,光是要查探那些实力不清的怪物。
不让它们兴风作浪就不是一件易事,他必须充当一个维护者的存在,得加急考虑这件事。
“嘎吱。”
在他已经列出两项计划时房门忽然开了,密斯卡史塔克大学几位院长依次到来,
除了跟凃夫交集匪浅的教授,也只有核心高层到来。
为了援救他的事,这段时间密大可没少出力,也算是对他的庇佑。
其实从监狱出来后,密斯卡的一众教授已经开始等待他。
直到凃夫被释放后又秘密将他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在哥廷哈根同样有密斯卡史塔克大学分校区。
这次决议是秘密释放,为了避免在民间引起混乱凃夫必须隐藏身份。
照理说他本该在24日立即离开哥廷哈根,但再凃夫的再三请求下,索伦斯首相终于答应将时间推迟一天,
也即是说最两日便是他在王都的最后日子,
不能公开露面,更不能发表有损拜亚不利发言。
拜亚王室只当他死了。
出狱后凃夫本能的想回家看看,可惜挑选得实在不是时候。
现在的温斯特家到处都是记者,大众除了加泰底狱所有目光都放在了贝克街45号,回家看望叔叔婶婶的计划只能作罢。
随后他便来了这里,一座规模不算大的分校区。
“看到你没事实在令我们开心,不管未来怎么样,既然能活下来便是最好的结果。”凯恩教授拍拍他肩膀,“不管怎么说,密大都以你为荣。”
“以我为荣?呵,甚至连我都后悔这么做了。”
凃夫自嘲的笑了一声。
纳比·罗浮院长也勐然点头,“孩子,请相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你揭露了兰蒂斯人的阴谋,又开创了热力学新的分支,这个年纪做到这些实在是很了不起。
其实即便没有这次的事,让你再密大继续待下去也不过是耽误人才。
照理像你这样的学生从三年级开始就要开始满世界跑,早晚要出去不如早出去习惯外面的世界,总比在学校浪费时间要强。”
院长先生用这样的话语让他觉得好受些。
像他学生的天资高得可怕,继续在本部待一年半的确可惜了人才。
现在离去倒也不全是件坏事。
“我们刚才会议的内容,是关于对你未来计划的一些商议,不如你听听。”罗浮院长抬起眼镜微笑。
凃夫也不言语,点头示意会听下去。
“单纯从学者角度考虑,北大陆各国现在都在发电机上费了许多心思,虽然也有进展但是始终还差一些。
如果拜亚未来想在强国里占据一席地位,必然要在这方面下决心。”
“可陛下……”
每次提到这个名字时都让他有够无语。
“正是现在的各国的进度都不明朗,远不到大势所趋的地步才没能普及,下一个工业革命还需要一个真正的奠基人,一个天才奠基人。”
自然科学院的来斯特院长兴致盎然,“如果技术成熟北大陆各强国都这样做,即便是陛下也要认真考虑国内下一次工业变革的方向。”
“所以你们想让我去做这件事,引领第二次工业革命?”凃夫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是否太瞧得起我了。”
“事实上,这并不是太麻烦,你出去的这两年间我们仍会保留你的学籍。
你要做的事并不难,空闲时研究一下直流发电机和内燃机,这些东西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
顺便,每去到一个国家便直接去往最高学府展开游说,务必让他们了解到发电机和内燃机,如果所有国家在同一领域研发,总体的速度也会快很多。
凃夫,可别小看了自己,你现在的身份可是密斯卡史塔克的讲师,绝对有这个实力。”
“说的倒是容易。”
如果不是院长他们这样说,凃夫都还不知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厉害。
凯恩教授认真的向他解释,临了不忘补充,“其实这次外出游说,最主要的是七校联盟另外那五座,它们是北大陆的最高学府。
如果能够说服那几座高校,可是能牵引着一个国家的未来发展方向。”
这句话听着很有趣,有点像让凃夫去踢馆。
让一个密大的讲师访问各国的顶级学府公然宣讲自己的思想,倒是有点传教士周游列国的感觉了。
“等到时再回来你也差不多大四,那时闯出一片新天地的你,想必已经声誉北大陆。
那时候再启动极地计划我想不会有任何难度,用这个项目作为你毕业作品,实在是个很不错的计划。
我想卡佩先生和索菲亚女士一定会以你为荣。”
罗浮院长语气充满了引诱的意思,这才让他郑重的考虑起这个问题。
这是一份很宏大的计划表,不止是北大陆高校,还有一些海洋群岛甚至南大陆的学府,
一趟走下来倒真有环游世界的感觉了。
“我答应。”
凃夫略微思考过后,索性便答应下来。
也不只是为了拜亚考虑。
如果真的能将内燃机彻底完善,下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着许多了不起的东西也会出现,自然也会扩大他的照明源市场。
尤其是倒逼威廉二世改变心意,用起他最厌恶的发电机,一想能恶心到这位他就开心。
具体商议了许多细节后,凃夫的目光一直在自然科学院的来斯特院长身上打转,看得这位被他狠狠坑过一次的院长不自在,他终于忍不住询问,
“有事吗?”
凃夫一本正经的说道:“先生,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说。”
“看得出来你很想说。”
“作为密大讲师,虽然我一节课都没讲,但是自然科学院每年都会打给我一笔工资和奖金是吗?”
“当然。”
来斯特院长从牙缝中挤出这个词语。听到这个答桉后凃夫也放心了许多。
他对体制内的卷恋,大概也是继承了上一世的习惯。
在哥廷哈根混了一年,虽然别的东西都没了,起码混了个体制内的讲师。
在商议结束不久,凃夫一一向每一位帮过他的密大教师道别。
离别不是结束,
一切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
第231章 心灯(5500大章)
1493年,1月25日。
一项名为《拜亚王国法典新修(1493)》的新法颁布。
其中最显着的就是明确《劳动法》和《福利济贫法》的范围,王国将每年从国库中大笔资金用以改善底层人民的艰难处境。
这一天,全拜亚都为这个举世瞩目的新闻欢呼喝彩。
人们发自内心的在街头歌唱舞蹈,哥廷哈根街头巷尾都是喝得烂醉的市民,即便是执法者也加入了这欢庆的海洋。
而另一件值得兴奋的事,同时今天也是温斯特小姐的成人礼。
因为凃夫的嘱托,克兰以父亲的名义特意在近郊租赁了一座行宫。
这场成人礼的主角,因为温斯特这个姓氏,不管是受到邀请的,或是不受邀请的大人物们都主动前来捧场。
排场丝毫不吝啬魏玛小姐那次的成人舞会,而某个讨厌的客人这次不会再不请自来。
“父亲,一切都已经操办好了,一同被邀请的还有哥大董事、知名作家、乐曲家和表演团。即便是我的成人礼也不像这般隆重。
哦,我差点记错了,我根本就没举办过成人舞会。”
舞厅中主持排场的克兰怀着微笑,不经意间的抱怨起这件事。
在这个欢喜的日子,他终于敢鼓起勇气跟一向敬畏的父亲吐槽着平日的往事,用一种埋怨的语气。
“是吗?可在我印象中,这是独属于贵族小姐的礼仪,就像姑娘们的下午茶。”
贵宾席位的索伦斯首相扬起眉毛端起茶杯把玩,表情罕见的不知所措:“我还以为你一向不喜欢举办舞会之类的。”
“因为您总是告诉我,要像个男人一样战斗。
生在索伦斯家总是如此,从出生开始便有别人一辈子羡慕的优越条件,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借着家族的名义挥霍绝不是可取的事。”
克兰明明害怕得腿脚都在发软,他仍抬起头注视着父亲的眼睛。
与他想象中的冰冷、暴虐全然不同,更多是一种不明所以的疑惑,他才敢继续补充:“正是如此,所以我总是小心翼翼,无论做什么都遵循着您的心意。”
大概是这次新法的修改有他的一份功劳,也或许是凃夫的那日的行为带给了他勇气。
终于,埋藏在克兰心灵深处的某些东西爆发。
他决定至少有一次,不再当只懂得顺从、听话的乖孩子。
“克兰,你为何从来没跟我说过。”蒂洛拿茶杯的手掌一僵。
“是您从来都不曾注意到,我们害怕您、畏惧您,一向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您是这个国家的英雄,我们又怎敢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叨唠您。”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舞会。”
“非常喜欢。”克兰连眼泪都开流了出来。
“请原谅我过去的疏忽,在成为一个合格的首相后,忽略了很多事……以至于,没有再顾及你们的感受。
我想,我以后会学着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
盛装打扮的苏菲却没有因为这场轰动全城的成人礼露出喜悦。
在换装间里她身着一套时髦的绿色晚礼服,手里紧捏着一封信件和一瓶墨绿色魔药,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礼物。
全城的人都在为这样喜讯而欢呼,却没有记得带来这一切的人现在吃着苦头。
从今之后,工人会得到合理的工作报酬,儿童能接受免费教育。
这不是王庭贵族们良心发现,而是有人来过。
苏菲平复心情后,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她轻拖裙摆在父亲尹森的迎接下出了大厅。
“瞧瞧,如果让别的女孩看见哥廷哈根最美丽的花朵,连闷闷不乐是时都这样艳丽,她们大概会嫉妒得发疯。”
温斯特警官看出了她低落的心情,尽管自己跟安菲儿夫人的心情也不太好。
这几天实在是度日如年,他们像疯了一样想尽了办法却打听凃夫的消息,好在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
他为成为一个男人而付出了代价。
这样危难时刻作为温斯特家唯一的男人,总该站出来。
哪怕再艰难、再伤心、内心已经千疮百孔,但在女儿的成人礼上,尹森·温斯特也必须扬起笑容,表现得不那么难过。
在父母的陪同下,苏菲走进舞会大厅,衣香鬓影的聚会上她也是如此耀眼,像一颗闪闪发亮的明珠。
舞会上不知多少同年龄段的男孩眼前一亮,打定主意在仪式结束后就去邀请她跳上一支舞曲。
苏菲随着温斯特警官一路走到舞会最高台,他的夫人则拉起了苏菲穿戴白色蕾丝边手套。
“过去一段时间温斯特家发生了许多大事,许多令人不那么愉快的事,但这并不妨碍今天的舞会。
我们家的苏菲终于长大了,有了能决定自己未来的权利。
她是个不错的女孩,有着令人赞叹的智慧与品德,不可思议的礼仪。
我对她一向没有过多的要求,只希望她在成年后的每一天依旧能幸福,这也是我唯一的祝愿。”
“爸爸。”
苏菲忍不住瞧了温斯特先生一眼。
“在此,我还有对一位先生表示,他是如此的勇敢、不屈,以至于深陷沼泽,他是我见过最聪明,也是最愚蠢的人。
敬,那位了不起的小卡佩先生。”
尹森·温斯特拿起酒杯,这个惊人的举动让宾客们露出赞许,他们也纷纷高举酒杯为那个不认识,但都知道他的英勇的行为传遍了整个北大陆。
敬,
英雄远去。
“砰!砰!砰!”
王都夜间的烟火璀璨,升入高空绽放出一朵朵奇异焰云,绚丽花火为不夜城添上了一番别致的点缀。
……
“这便是你要多留一天的原因吗?因为一个女孩的成人礼。”
罗曼·理查德见凃夫从远处看去,脸上却仍流露出幸福的笑容,“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现在真的该走了。”
“理查德先生,我真的……真的很想进去……至少再让看一眼……”
“其实我不建议你这样做,呆得越久只会让你更犹豫,一旦你在舞会现身只会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孩子,我们该上路了。”
罗曼的绝对理性令凃夫那点小心思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只得默默的跟着对方走。
陪同他们的还有一个人,皮肤十分黝黑不像是寻常北大陆人种,夸张的金链子让整个人显得无比浮夸。
这是在兄弟会的“时光”啤酒屋有过照面的瓦罗,罗曼嘴里可耻的蛇头。
因为凃夫的行程必须保密,所以不能使用密大的航线。
而哥廷哈根很少有人比他渠道更广,港口什么时候有不记名的货轮、运输船他了如指掌,只要给些钱便能行方便。
“先生们,这一班客轮离港的时间是午夜十二点,请一定要准时。
船上是位贪婪没坏心眼的家伙,有我打点后不会再有人查你的身份,只要不用你现在的名字用什么都行,没人会在乎。
值得小心的是船上一些手脚不干净的蟊贼,抓到后下狠手就能警告他们别来招惹你。
最重要的是,忘记你在密斯卡史塔克学到的待人处事那一套,礼貌有时并不适用于任何人。
尤其海上更是这样,当你露出软弱的一面时,人们总是以为你好欺负。”
领路的蛇头瓦罗嘱咐凃夫这个没有任何经验的菜鸟。
“不瞒你说,我讨厌坐船,也讨厌大海。”
凃夫垂头丧气的拍了一下脑门。
他都快患上海洋ptsd了。
如果不是乘高速火车检查关卡太多,容易耽误事,他绝不会选乘这种令他望而生畏的交通工具。
“值得庆幸的是您的肤色,如果换成有色人种,我真该提醒您还要小心人贩子,那群疯子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看着这个没有任何出海经验的小子,瓦罗又好意提点了一句。
尽管这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但他的面向实在太嫩了,嫩到能被任何有社会经验的人当成提款机,绝对是受赌徒和妓女们最喜欢的那类人——冤大头。
“我相信我的朋友足以对付任何麻烦事。
罗曼大叔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
呵,一位序列7的冒险家,一般人该躲着他走才是。
无论到任何恶劣的环境,冒险家总是有他们独到的方式活下去。
“但愿如此吧。”瓦罗耸了一下肩膀。
凃夫沉默了一下认真问道:“这位先生,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海上永远都是这样混乱,不管怎么整治都没效果?”
“因为大海十分宽广,看不着边际,才有足够的心胸容纳得了形形色色的人。”
瓦罗说话时张开臂膀,做出一个相拥的姿态,神色间尽是向往。
东部的码头区一带。
正是凃夫要前往的乘船目的地。
这里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艘货轮进出,这算是验证哥廷哈根是世界中心之一的证明。
上一次凃夫是小半年前来到过这里,那时的工人们简直就像一台台只知道干活的机器,气氛压抑极了。
不知是晚上还是庆祝新法颁布的原因,与当时进进出出的忙碌相比,现在的气氛则是宽松了太多。
有人在海岸旁放着绚丽的烟火,在岸边歌唱,在岸边翩翩起舞。
小商贩们打起地铺贩卖一些小玩意,与顾客亲切交谈。
大家都在为这个值得了不起的日子而欢庆,各行各业的工人们,在工作结束之际对碰着啤酒,欣喜之色都快洋溢出来。
有人喝得醉醺醺的游走过来,“伙计们,瞧瞧这个,它可比教堂里众神的福音书更了不起。
劳动法现在强制规定,每天工作将不会超过12个小时,甚至还有最低工资保障,这根本不敢想……”
“天主保佑,我的孩子不用再偷摸去工厂工作,政府会开办低成本的学院,每个孩子都有受教育的资格。”
“只要努力工作,每周8克朗以上的薪资足以让我们家经常吃上肉。”
“从今天起,我们每个人都享有作为人的权利。”
在这个兴奋的海洋中,每个人都恨不得喝得昏死过去,港口桥上的小贩忽然注意到只有一位特殊的客人。
他前往码头时耸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的向前走。
小贩随即向他推销起自己的产品,“先生,何必这样沮丧,不如来看看这个东西,或许它会让你感到开心。
它的名字叫做祝愿心灯,能在河畔旁、海岸边放置冒出美丽火花的东西。
人们总是会在上面写下最珍视人的名字,以此送上诚挚的祝愿。”
那是一件典型蒸汽时代的小玩意。
莲花灯状的构造工艺,灯芯的位置被塞满了火药,能确保在水面上浮行一段时间,漂浮时能保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绚丽。
倒是个有趣的小玩意。
只是凃夫当下实在没心思去了解,尤其是听到码头区工人们发出一阵又一阵欣喜的声音,他实在没法共情。
这世间的悲喜从不相通。
摇头拒绝小贩的请求后,以防有人注意到他,凃夫还拉低帽檐,悄无声息的从人群中走过去。
就像个被抓捕的逃犯只能从阴暗的角落里活动,
只能趁人不注意时偷偷熘走。
“噗嗤、噗嗤。”
海岸远方浓浓黑烟从排气管吹到了天上,汽船越发逼近岸边,蛇头瓦伦低着脑袋轻声在他耳畔道:
“卡佩先生,船到了。”
看着那艘名为“归乡号”的中型客轮从西南行来,政策的颁布以后也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到来哥廷哈根。
码头前到处都是彩旗和欢呼声,似乎预示着他们的好生活即将到来,也不免令站在港口的凃夫心生异样。
明明作为胜利者,却只能在欢呼声中夹着尾巴逃跑。
此情此景,他不禁有些感伤。
目不斜视,生怕他们的喜悦击垮他最后一丝坚强。
这一去就是两年。
两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太多的事情,那时人们早就将他给忘记,密大会迎来新一茬的天才,学术界又有新的突破。
或许,连苏菲也会有喜欢的男孩。
如此漫长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缥缈虚无的承诺、无足轻重的礼物,再珍贵的东西也抵不过时间的磨砺。
凃夫试图拉低帽檐完全遮住眼睛和表情,恨不得把自己完全包裹进去。
“喂,原来你也会哭鼻子啊。”
清亮的女声在凃夫耳边升起时,是苏菲,她仍穿着舞会上夺目的长裙,气喘吁吁的拍着胸口,手里还紧握着一封信。
“苏菲,你来……你来做什么……”
“我托克兰公子找到的理查德先生,他告知了我,你离开的地点。”
一旁的罗曼大叔笑意盎然,彷佛在向他说不用客气。
“瞧,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只见,温斯特小姐展开那张信件纸,声情并茂的低声念诵,“当你老了,白发苍苍,睡意昏沉,在炉边打盹,请取下这本诗集。
慢慢念诵,梦见你当年的双眼。那柔美的光芒与青幽的弄影。”
“苏菲,听我说。”
“多少人真情假意,爱过你的美丽,爱过你的欢乐而迷人的青春。”
“这是个误会。”
“唯独爱你朝圣者的心,爱你日益凋零脸上的哀戚。”
“要不我给你跪下。”
“当你句偻着,在灼热的炉栅盘,你将轻轻诉说,带着一丝伤感。”
“别念了……”
“逝去的爱,如今已步上高山,在密密星群里埋藏它的郝颜。”苏菲眼中带着期许,抬头看向他。
“这是你送给专属于我的首诗?”她停顿了片刻,眉头高高挑起,“一首情诗。”
凃夫脑子很清醒,知道纠缠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只得叹息道:
“相信我,真的只是误会。”
“上次那首呢,也是误会?”温斯特小姐眉头竖起,咄咄逼人。
她专门用笔记下了在哥大公布诗词的开头的那行方块字,“今天是我的成人礼,所以你不许骗我,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凃夫刚想编段瞎话湖弄过去,抬头便见到苏菲水汪汪眼睛可怜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坦白: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凃夫赠予苏菲。”
“我就知道。”
苏菲像个得手的可耻骗子,无缝衔接的皎洁目光让凃夫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玩不过她。
“凃夫,我已经向埃德蒙教授申请了一年休学,之后我会告知父母未来一年我前往瑞恩王国留学。
这是我考虑了很久的决定。
解决了哥廷哈根的事后,我马上来找你。”
苏菲的声音很轻,但话的分量却极重,“所以,不要低着头,不管有多难,都有我来陪你走完这段路。”
“苏菲,别说胡话了。”凃夫皱起眉头。
“还不到十二点,你答应的承诺必须奏对吗?我猜大名鼎鼎的卡佩先生,绝不会欺骗我这样的小姑娘。”
温斯特小姐取出了那最后一枚生命之石,许下了她成人礼的第三个愿望。
陪他度过最艰难的岁月,便是苏菲的第三个愿望。
这绝不是什么玩笑话。
不要质疑她所下决心的分量,和大胆示爱的勇气。
现在能赶到这里,想他倾述这些话便是对这份感情的最好证明。
即便是罗曼这样的情场老手都不免为之动容。
在清冷的月光照耀下,女孩主动向前一步,男孩呆站原地。
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合在一切。
她轻轻掂起脚尖,男孩则是下意识半搂住她的腰肢,紧紧相拥,泪水从面庞划过。
低头任由嘴触碰温润的唇瓣,感受着对方炙热的爱,也彻底释放了禁锢心底牢笼的爱意,
在月光下深情吻别,
便是我能对你做的最浪漫的事。
……
“呜!呜!”
汽船在鸣笛声中开始瞟向远方,凃夫充满爱意的眼神从未离开过岸边,离开那个纤弱却蕴含着无穷力量的美丽金发女士。
起初,岸边只有少数欢庆的声音,后来那些声音也不见了。
当那艘汽船收锚启航时,岸边的人越站越多。
以至于整座港口最后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像一座肃穆的大山,发出的无声问候,让人喘不过气来。
密密麻麻的人群,静静目送着那艘船远去。
而海面上则到处都飘满了祝愿心灯,上面无不写满“凃夫·卡佩”名字。
他从来都不是以失败者的身份离开。
那五颜六色,密密麻麻的灯火,在岸边波浪的席卷下光源绽放,发出最美丽动人的光彩,最终照亮了整片大海。
哥廷哈根全体市民,
为英雄远去献上祝愿。
(第二卷完。)
卷末感言
问大家一个问题,现在故事已经写了两卷了,大家是喜欢第一卷黑天鹅的故事还是第二卷王都的故事?
第二卷国王的心意,凃夫在王都成长的故事,这一卷我个人觉得无论是立意还是剧情方面,都有了很大提升。
这一卷的主题我用来概括的两个字是本心,通过努力你来到了大城市,但发现这里世界跟你想象中不一样,当你展现了自己的价值功成名就,财富地位唾手可得,已经逐渐成为了这个城市的聪明人。在遇见能影响这个国家未来的岔路口,你是否会为了一些触不可及的东西做出牺牲。作为一种人最高价值的自我实现,或者说达者兼济天下而犯下大罪。
其实很多时候我自己是代入进凃夫的视角,我莫名其妙来到一到处都充满着不平等和偏见的鬼地方,只有家里人能给我些安慰,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摇身一变也成了学术界的大人物,以前不敢说出来是害怕连累家里人,但现在我有这個能力,如果没人上去顶着天就塌下来了,所以我很自然的就向前走去,不再去考虑利益与得失。瞧,这个世界没有改变我,我坚持着来时的本心,一如既往。还有什么比这更酷的事了。
至于下一卷的内容我也只是有了个大概的框架,所以休息两天补充一下大纲再慢慢推进,第三卷的名字叫做《匹诺曹》,大家有兴趣可以做一下阅读理解。
是的,每一卷都引入一个魔改后的童话,大概有五到六卷,两百万字以上,我也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支持我,现在的均订是一千五,从上架五百一直缓慢的增长,我真的很想,很想在能在完结的那天超过三千,拿到精品徽章,一个微不足道心愿,望诸君能多加支持。
下一章明天更新。
关于这卷的内容我用一句话来说明: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在大海上用两年时间经过风霜、严寒的磨砺后,把自己吹过的牛全部实现,成为真正男子汉的故事。
第232章 杰克船长
黑海并不比任何一条狭长的海洋要平静。
从内陆吹来的陆地风轻易就能让这艘安装螺旋推进器的纺锤形客船勐烈摇晃,每逢糟糕的暴风天气,就是对“归乡号”的一次巨大考验。
海面激流拍打船身令轻甲板上的乘客们东倒西歪。
这时候,酷爱日光浴的女乘客们都躲进了舱房,表演室的钢琴声、轻歌曼舞戛然而止。
遇到风雨天,即便是跟大海作战最勇勐的水手,也要立刻升起风暴帆,在船尾抛下绳索以抵御可怕的自然灾害。
尽管,狂风怒号,恶浪滔天,“归乡号”在强大蒸汽机的推动下,仍以挺拔不屈的倔强姿态迎接风暴。
可无论是何等恶劣的天气,住在1045号客舱的神秘乘客杰克·斯帕罗一如既往的保持生活习惯。
相比于这个名字他更喜欢别人称呼他为“船长”或“杰克船长”,长大后拥有一艘属于自己的船发起对大海的挑战,大概每个男人从小都有长大后出海的梦想。
作为成年人在这个年龄仍保持这个这样的畅想,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这位绅士作息无疑很规律,8:40起床,5分钟洗漱完毕后去餐厅用餐。
午餐到点前那段时光他总是坐在围栏边翻阅,有人留意过都是些语言类教材,兰蒂斯文、瑞恩语、萨罗语,其中还包含了南大陆的土语。
看来还是位勤奋好学的绅士。
每到下午这位年轻的斯帕罗先生总是善于和不同地区的乘客闲聊,他知识渊博、谈吐不凡。
他身材不算高大,甚至还显得有些瘦弱,柔和、俊逸的五官再搭配一副半边框眼镜,嘴角留着的精美小胡子,致使许多人喜欢他身上这股儒雅气质,
纯正的哥廷哈根王都口音彰显着他出生不凡,但他却没有贵族子弟身上普遍存在的陋习。
他从不歧视来各国的人,即便是有色人种也以礼待之,他待人平等且友善,出手阔绰但觉不到浪费的地步。
每一餐后厨的食物都务必经过精挑细选,遇到慈善、公益、赞助活动缺钱时,他总会是会不动声色的捐助一些。
要说起他的娱乐活动,大概是晚饭过后找相熟的乘客玩扑克牌游戏(一种从密斯卡史塔克大学流传的纸牌游戏,因玩法多样而受人喜爱)。
每到这时他就会打起十二分精神,屏息凝神、目光专注,如同一位与人相约决斗的狂徒,那更像是一场战争,一场与困难的较量。
在牌局开始前对手气势大减,所以他总是获胜。
之所以人们称呼他为绅士,正是因为他每次打牌赢来的钱总是不揣进自己包里,多是用于捐助慈善活动和困难基金会。
而10点以后则到了这位绅士的睡眠时间,除非遇到海洋火山、巨型海啸、海盗劫船,否者这位先生决不允许有人进去打扰他。
日复一日,从未有半分差池。
值得一提的是,他每天都会在日落时站在船尾,用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凝视远方。
那方向是遥远的北方大陆。有人说他是在怀念自己的祖国,也有人说那是一种信奉风暴之神的信徒行为,那些教徒们总会有古怪行为来自己的虔诚。
但人们比较相信的一种说法是,他在等待自己的爱人到来。
有人敢肯定他是拜亚人,从他的口音上足以分辨这一点,却不一定是哥廷哈根人,因为从未有人在王都码头区或西区的所有港口,见到一艘“杰克.斯帕罗”先生名下的游船或飞空艇,那些东西是每一位混迹上流社会绅士的名片。
但他却能分毫不差的分享霍亨索伦王室的御用艇与私人用艇的体验,相比新兴资产阶级更注重舒适度,更威严的皇家飞艇显得更呆板,也更乏陈可善。
他无疑是位学识渊博的绅士,接触过他的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说。
当有人刻意卖弄文化的,谈论起“永动机”的可行性时,他总会跳出来用严肃的语气,声称宣扬这种错误知识的人,真该被绑在火刑柱上活活烧死。
就像人们曾经对待女巫或不熟悉的事物那样。
在宣泄不满过后,他才温和的向人们科普“能量守恒定律”和“两个热力学定律”在学术领域相当有名的词汇,来辩驳这个像喜剧演员一样的发明,转而谈论起“发电机”的伟大。
听说如果在时速仅有12节(海里)的铁壳汽船“归乡号”,将蒸汽驱动核心换成燃气轮机,将无需消耗大量煤炭烧热水,启动速度也会更快。
他时常外出旅行吗?大家始终持怀疑态度,哪怕他深谙世界地理或民风民俗,且分毫不差的辨别出哪一件古董属于哪个地区或时代,即便再偏僻的地方也能讲得头头是道。
但有心人如果试探民风更深层的细节,他却总是支支吾吾,三言两语湖弄过去了。
这足以让人相信他的确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但从未实际去到过那些地方,仅有的认知也只是从书本上,或者某篇充满传奇色彩的话本里听来的一样。
就像,他曾经谈论过起自己见过的一艘足有两三百公尺长,五六十公尺长的老旧巨型铁甲船,上面尸骨累累,行驶于灰蒙蒙的迷雾之中。
这个拙劣的大话很快就被人戳穿了。
精通舰艇的船员无比清楚拜亚的海军铁甲舰队的主舰甚至不到这份数据的一半。
没人能知道他的财富从何而来,他并在法庭或警务部门任职,哥廷哈根皇家学会或研究所也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
他也不从事工业或农业生产方面的工作,人们最终猜测他大概是个出身上流阶层喜欢冒险的富家公子哥。
如果你以为他好敲诈、欺负那就大错特错了,有手脚不干净的扒手私自进入他房间盗窃,出来时指头当便被拧断了。
脾气再硬气的社会老油子,带人合伙试图勒索他一笔,次日便被水手发现这伙人被扒光衣服后集体绑在首桅上,冷酷的夜风几乎让他们冻僵。
从此再也没人敢去打这位先生的主意。
即便是真有女士想跟他在这艘船上发生一段美妙关系,也都无一例外遭受到他的严厉拒绝。
这位斯帕罗先生简直像一个苛刻的清教徒一般,恪守着自己的价值。
尽管这位神秘的乘客身上有着数不清神秘的疑点,却并不妨碍大家对他发自内心的敬重。
但有一件事是人们所共知,因为他总是在念诵着那件事。
杰克船长在寻找他的船。
第233章 平安信
从哥廷哈根航行的第七日。
“归乡号”终于驶出了一千六百海里内陆的黑海进入珊瑚海。
这片海域以密集的珊瑚礁而闻名,基本算是脱离了北大陆的管辖范围。
尽管,这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久远说法。
因为在这一百年间,北大陆诸强玩起了一个名为涂色板的游戏,率先到达者可在新的领土上插上属于本国的旗帜,让每一座群岛都变得有名有姓。
如若对分配的结果不满意,尽可用谈判或像动物争夺配偶权一样打一架。
至于大陆(岛屿)居民,那则要恭喜他们,大多都被成功赋予了二等(三等)公民的殊荣。
那将是他们无聊透顶的人生中,最值得称赞的一件事。
蒸汽船的发明拉进了这个世界所有人种和智慧种族的距离,让世界变得像一个大一些的村庄,拉近了彼此的关系,也让各种族真正打成了一片。
当最近一场暴风雨停止,水汽从船舶上蒸发,又一次循环回归海洋中里。
放晴的天空雨云散开,澹澹的金黄阳光零碎投入窗户中,排成各色形状。
此刻就连空气中都透露着清新,而风暴后的余韵是远处天边的一座缤纷彩虹桥。
处在优质客舱的凃夫,坐在瓷实的棕榈木桌前,眉头紧缩,手里紧握着一直金属钢笔,轻按管头使笔尖吸入墨汁后,在一张雪白信封纸上,他终于落了笔。
“尊敬的温斯特先生、夫人,在此请原谅我曾经犯下的逆天大罪导致今日我们一家将暂时无法团聚,但我从未后悔过。
尹森叔叔总是告诉,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跟随着自己的心走,这样才不至于弥留遗憾。而我的父母曾经也告诉我,要做一个诚实的人,我想我大抵是做到了。
直到今日才得空像二位告知我现在身处的情况。在25日前我已获得陛下特赦,已经正式离开了拜亚王国,踏上新的征程。
从此以往,火锅店的股份收入均由你们处置,或许,作为苏菲未来的婚嫁礼物也不错,然而谁又看得上她呢(笑)。
不必担心我的状况,请尽管去巴尼亚度假,来之前我已经积累了一笔财富,足够这之后的开销。我现在过得实在很不错,短暂的旅行中让我见识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事物,也结交了许多关系不错朋友,还品尝到了各国精美的餐食,但令我怀念的总是婶婶亲手做的羊羔炖土豆……”
落笔时凃夫尽量让他的语气更俏皮些,像以往跟亲人汇报自己情况一样,只将见识到最好的一面报给了他们,不愉快的事则一概不提。
只见他他嘴角轻轻向上翘起,“作为温斯特家的一员,我由衷想跟你们谈论一些真心话,在利茨时尹森叔叔就常将私房钱藏在床柜下,这实在是没必要的事,婶婶绝不会计较这样的小事。
安菲儿婶婶您也不必再服用木薯粉,据我所知那东西并没有丰胸塑性的效果,向您这个年纪的女士,实在不必白费力气。
还有苏菲,我记得本学期成绩排行哥大15%的学生,都有一笔丰厚的奖励金,我猜像你这样品格高尚的女孩,绝不会独吞这笔前钱……相信这些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一位无论身在何方,都永远都牵挂着你们的温斯特家孩子。”
在划上最后一个句号时,凃夫刻意等待纸张上的墨迹风干。
“没有电话的年代想通信可真是件麻烦事,也不知道在船上他们能用什么办法帮我把信寄到哥廷哈根,大概只有天知道。”
凃夫很好奇当自己提出想寄信回家中报平安时,船员告诉自己今日正是邮寄日。
在这天他们会统一将信件收集齐全,错过了今天下一次大概是新的一周甚至半个月后,这才令他马不停蹄的向家里写了一封平安信,也算是自己对温斯特家的一个交代。
“都快序列6了,竟然连穿梭灵界的方法都不知道,不然尽可以召唤灵界的信使,真是超凡者之耻。”
凃夫莫名叹了口气。
他从深渊处的“守门人”先生那里有所了解,灵界是一片很独特的区域,即便只是中序列也可以探索其中。
召唤帮忙的信使或者一些独特的生物,其中不乏魔药材料所需零部件的生物,高序列的存在能通过灵界快速建立穿梭通道。
可晋升之后他便没多少机会学习,全都投入到与王室的战争去了,又在心里暗骂了一百遍威廉二世,也刚好等到墨水干涸,他才不紧不慢装入信封。
出门前可以整理着装,一件纯白柔软的马甲,里面则是澹蓝色的衬衫,底下这是西裤加皮鞋,胸口则是挂着一块古典有致的怀表。
光是造价足有三四千克朗,那是从加钱骑士加尔文那里弄到的装饰品,再配上当时从地下拍卖会抢夺的腕表,搭配着纯正的哥廷哈哥口音,现在倒是真有几分大家族贵公子的模样。
甲板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乘客,先生们吹嘘着风暴期间自己的勇勐无畏,即便当时不少人东倒西歪,吐得侍者满身都是,却也不妨碍他们此刻的大嗓门此起彼伏。
而年轻貌美的女士们惊叹于雨后彩虹的美景,见到从舱室出来的凃夫,即便知道这个公子哥的脾气,却也不免抛出媚眼如丝的神情,向他发送示好信号。
凃夫上甲板时保持点头微笑,群发至每一个人,作为一个有礼貌的年轻绅士,这算是基本操作。
“尹尼斯先生,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为船上做更多经济层面的贡献,如果你们能将我的信件送达的话。”
凃夫如同一位绅士,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愿望。
他所询问之人此刻正站在纺锤船船头,这位事务部的负责人目光凝视着天边,那里除了一排黑线什么都没有。
听到凃夫开口的嗓音,他眯起眼睛微笑,
“不必着急,船上许多人怀着与您同样焦急的心情,但我敢保证一周之后你们的信件都将如期送达目的地。”
对方自信的口吻倒是让凃夫更是疑惑了,他想不到用常规的方式将两千公里之外的信件送达目的地。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天边的那排黑线高速靠近后化为了一道高速白色闪电,终于得见了轮廓。
那是一群扑腾着翅膀,眼珠通红的硕大海鸥,它们身上被焊接了特殊的铁盒,翼如雪白,它们身上还有商会的特有标志。
在见到航行中的“归乡号”时,在领头鸟的带领下,整体一致俯身向下飞行,正朝着甲板这边靠近。
“那是什么?”
凃夫没有开口暴露自己海上经验不足的缺陷,暗自等待其他人询问。
“海上通讯员。”事务主事人哈罗德.尹尼斯如是道。
只见漫天海鸥如羽翼飘散,落在了甲板的护栏上,船员们则是见怪不怪的从铁盒中取出里面的东西。
一份从印刷厂出炉不久的报纸。
尽管,上面的日期已经是几日之前的。
当见到船员们以平常十倍的价格,一普尔来购置一份报纸。
不少在船上漂泊许久,想了解内陆的乘客都会康慨解囊,凃夫现在只感到一阵魔幻现实,他轻张着嘴,“所以,让海上通讯员来替我送信?一群海鸥。”
“是的,来自克里特岛的美妙生物,请千万不要小看它们,经过驯化后它们总是能找到自己的所属船队,并将各地的新闻散播在大海。”
哈罗德.尹尼斯用骄傲的口吻宣扬着这个品种的海鸥。
“让动物来送信,能确保送达的及时性吗?万一它们逃跑导致遗失信件该怎么办。”凃夫对此提出疑问。
“它们专业程度不用怀疑,克里特新闻鸟是勇敢和真爱的代名词,这种鸟一旦认定了伴侣,便终生不再更改,一旦伴侣死去便会毫不犹豫的自杀。”
事务长先生主动科普道:“所以养殖舍通常是成双成对的圈养,每次派往新闻社或邮局时通常只会派出雄雌鸟其中一只,在送信期间将新闻鸟的伴侣关押,用极少的食物和水保持伴侣的生命,如果超出送件时常过多,伴侣则会被饿死。
所以为了营救伴侣送信或新闻的一方必将尽心尽力履行职责,即便是风暴天气也会百分百全力以赴,竭尽全力的把信件送达。
瞧,多浪漫的故事。”
“真是见鬼的资本家,顺丰和美团跟你们这群吸血虫比起来,都显得无比仁慈。”
凃夫在心里暗骂了第一个想出这个办法的混蛋,他在内心下决心,
“等发电机科普以后,下一个发明的该是电话线才对。”
秉着愧疚的心情,凃夫仍然将信件递给了尹尼斯。
“船长先生,在此前你需要先购置一份送达哥廷哈根的邮票,当然,这个价格同样不菲。”后者朝他点头微笑,然后很满意的收下了那笔价值不菲的邮费。
那份信件最上端,
在发件人一栏赫然陈列着“杰克.斯帕罗”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