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绝不妥协
办公室里。
一盏煤气灯的灯芯飘忽不定,忽大忽小,左右摇曳。
内部的空气近乎凝结。
谈判桌上的两方人,在剑拔弩张的一阵交谈过后,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事实上,在拉斐尔提出西姆工业的要求后,尤其是那十万克朗的赔偿,凃夫屏息凝神,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实在害怕超凡失控,不小心一拳打死对面这个衣冠楚楚的首席律师。
“凃夫,你只是个爱好和平的冒险家,绝不会因为一些无礼之徒而失去体面,无论他们犯下什么错事都要原谅他们,善哉。”
一个带着光环的天使小人在他耳边默念。
而另一个头上长着犄角的小恶魔,则用话语蛊惑他,
“原谅他们是天主的事,而你的任务该是送他们去见天主。”
天使和恶魔两个小人因为理念不同而试图说服对方,逐渐演化成了相互斗殴。
至于结果……恶魔小人毫不费力的一叉子插死了天使小人。
凃夫忽然从座椅上站起,目光平视拉斐尔,“很遗憾的告诉你,维埃拉先生,我并不打算听从你的提议,因为这从始至终就是我的创意,我通过密大教授创造出来的东西。
我所发明的‘电灯’创意从未抄袭过你所谓的‘电弧灯’,并且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对此更是毫无兴趣。”
凃夫言之凿凿,他的态度也十分坚定。
除非爱迪生先生亲自来跟他要债,否则今天就是天主来了,他也要问问对方是序列几。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如果我们的诉讼向哥廷哈根法院递交,案件一旦成立,西姆工业将会派遣最精锐的团队调查取证,我想这将是一段漫长的时间。
在此期间你的名誉、信用都会受到社会质疑,受到身边人的质疑,质疑你是个盗窃的小偷,
并且还有承担巨额的诉讼费用。
一旦败诉代价就绝不是我刚才提到的那几项,到了那时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孩子,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最符合自身利益。”
凃夫的反应完全在拉斐尔意料之中。
或者说绝大多数人,听到这样不公正的决定都会在第一时间本能的拒绝。
但当他把条件列举过后,一方是北大陆的大国名企,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而另一方则是还在上学的无名小卒。
即便他在哥廷哈根有些名气,一样也是无名小卒。
拉斐尔并不在乎凃夫有没有真的剽窃。
事实就是,只要有人雇佣他办事,只要证据链充足,那被告者就该有罪,该接受惩罚。
胜利,就是正义。
也直到这时,一直在欣赏对决的纳比·罗浮院长,听到拉斐尔一行人搬出了背后的靠山,端起咖啡杯细细品尝起醇香的咖啡豆。
他一直没开口的原因就是想检验凃夫的态度,更想见识他在遇到事情时的决断。
见到时机成熟,凃夫的态度已经足够明显,他绝不会向对方妥协。
罗浮也知道该在这个适当关口发言:“维埃拉先生,在密大用这样的言辞来威胁我的学生,是否不太妥当。”
“很抱歉,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既然如此,我也告诉你,这是我学生的事,作为导师的选择就是支撑他到底。
如他所说,你尽管向哥廷哈根法院提交诉状,在此期间的所有费用皆有密大承担,我们也会派出最好的律师。
即便最终败诉,人文社科院也会按照要求帮凃夫来赔偿,他毫无压力。
而一旦胜诉,兰蒂斯西姆工业将付出你们难以想象的代价。”
这位品性儒雅的院长先生,在面对选择时自然无比坚定的站在凃夫这一边。
凃夫的存在就是密斯卡史塔克大学的形象,远比十万克朗重要得多。
“哦,还有一件事,在过去几十年里密斯卡为司法界培育了许多人才,他们有律师、有法官、检察官,他们分布在南北大陆所有国家的政要部门。
即便这个世界最偏远的地方,也有密大培育的人才。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告诉你密大几百年的底蕴有多厚,我们也不会凭借着资源获得某些便利,而是想说。
别用你所谓的兰蒂斯企业来威胁我的学生,我们不吃这一套。如果在此期间凃夫受到任何威胁或者伤害,后果你们自己承担。”
作为执掌一座学院的实权院长,人到中年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显得沧桑。
反倒是因为一次次艰难的磨砺,让这个中年男人更具魅力。
罗浮院长的回应足够硬气,让密斯卡史塔克大学作为凃夫战斗的后盾,将动用所有资源将支持他到底。
也是这一通狠话,让拉斐尔·维埃拉瞬间冷静下来。
他绝对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变成这样,从两个人变成了七校联盟中底蕴最深厚的密斯卡史塔克大学,竟然会为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穷孩子撑腰。
无防盗
而且是直接对阵阵兰蒂斯西姆工业,这简直就是两只巨无霸之间的碰撞。
无论最终被击垮的是哪一方,都将付出惨重代价。
事情到现在有些过了火。
在冷静下来后,精英律师拉斐尔重新考量了之前的做法,然后看向面色冷峻的凃夫,“卡佩先生,刚刚是我的要求过于严苛了些,这是我的过错,
不如我们重新商讨一下要求,你只需向西姆工业承诺今后不再在市场上投放‘电灯’,并将专利上交西姆公司销毁。
我们将不再追责你曾经用不光彩的手段获取教育专款的事,也无需要你再进行任何形式的赔偿,这也算是我们的妥协。
你意下如何。”
这项条件在拉斐尔看来已经足够宽松。
几乎任何人都会接受这样的条件,不必再惹是生非就是最好的结果,他要面对的可是一个跨国大型企业。
何况,想在拜亚王国这片特殊地域进行电灯的推广是绝对不允许,违反上层意志的事。
凃夫靠自己单枪匹马想要接管照明源市场,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噗嗤。”
憋了不知道有多久,一直很严肃的凃夫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捂着肚子笑个不停,这番无厘头的举动落在众人眼中,让人尽是一片疑惑,连罗浮院长都不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
拉斐尔面色几经变化,最后还是耐心询问:“卡佩先生,这样的条件你意下如何?”
“哈哈……抱歉……哈哈哈……抱歉,请恕我失礼了。”
凃夫好不容易平息了呼吸,才没有让笑声继续。
他用一副从未见过的可怜的表情,骄傲的看向这几位穿着花里胡哨的兰蒂斯律师,
“拉斐尔,你该不会觉得向我提出这样的条件,我就要该向西姆公司感恩戴德,然后跪在地上乖乖将我的专利向你们上交,
以祈求你们的原谅放我一马?”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
凃夫好笑的伸手指向对方,“不不不,是你们始终把我当做一个小偷来看待,来自兰蒂斯大企业的傲慢,你们大概看谁都觉得如此。
你所谓的妥协,就是提出这样的条件然后我承认这个罪名身败名裂,毁掉我过去为之努力的一切,难道不是吗?”
听到这样的条件,凃夫越发觉得好笑了。
拉斐尔扯了一下胸前的领带,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和凃夫这些话,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卡佩先生,您要非要这样想,我们也无可奈何,但目前形式对您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和解条件,我们也是为您考虑。”
“拉斐尔·维埃拉先生。”
“嗯。”
“所以你们兰蒂斯为人考虑的方式,就是带着一群人上门服务,侮辱他的导师,然后威逼利诱他签下不平等条约吗?”
不等拉斐尔的回复,凃夫抬起高昂的头颅。
在说这番话时,他那张俊逸脸蛋上的眸子实在过于平静,
“不妨告诉你,不管你从哪里来,听命于谁,出于什么目的想让我身败名裂,我都无所谓,无论有什么花招使出来就是。
但从来时你就该抱着这样的觉悟,
这是一场战争,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既然你们已经带人上门来向我和密大宣战,无论是谁都再也没有退路。
战斗还没开始,兰蒂斯人就想着和解、和解,总是用最稳妥的方式结束战斗,先生,这世上可没这样的好事。
如果有朝一日,拜亚王国与兰蒂斯不幸开战,
希望你们前方的战士别像你们一样,等到战斗一开始,
便高举白旗。”
咳咳……鸽一天
我脑袋里也总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天使小人总是在告诉我,快更新,读者老爷们等着急了,但恶魔小人这时候总会跳出来说,不能再写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头发,然后一叉子插死了天使小人……
以上纯属玩笑,真实原因是最近感冒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好挺难受的,撑了好长时间等推荐过去了才敢休息。
波粒二象性这段剧情需要查资料考证需要一点时间,关乎到整个第二卷的一些布置,一个到现在为止大高潮的节点和凃夫未来的走向,以及一個很甜的卷结尾,在这里就不做过多剧透了,感谢一路支持的大家。
第193章 威廉王子
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背景。
兰蒂斯的精英们来时夹带着鄙夷、傲慢、自以为是,在被粗鲁的拜亚人无礼对待后,只剩下了满腔怒火以及桌上的一张名片。
很显然,这是次不太愉快的谈判。
没有一拳打爆这群人的脑袋,凃夫现在的确不太愉快。
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勒索他的人物。
相对比他的浮躁,罗浮院长却不在意的坐在靠椅上,继续为刚刚还完成的咖啡拉上一层花,
“我听说你在颁奖仪式遇到的事了,你怎么看。”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作为人文社科院的院长,密大哪怕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罗浮院长显然不是问这件事,而是凃夫今天一连串的古怪遭遇,很可疑。
凃夫拿起那张名片,上面含有西姆工业的具体信息,“刚刚只是有所怀疑,但见过兰蒂斯的人后,现在有了一个大概猜测。”
“说说。”
“显然,有人通过一些手段试图搞臭我的名声。”
凃夫声色如常,很冷静的从今天的遭遇里摸索出一条明显的共性。
其实无论是在表彰仪式的公开挑衅,还是刚刚拉斐尔等人的一纸诉讼,这些明显具有敌对性的行为。
在同一个时间爆发,的确恨不寻常。
双缝干涉实验已经是半年前的事,即便有人对他的实验产生疑惑,顶多在私底下来询问他,绝不会在公众场合大张旗鼓的质问他。
想来,伊芙背后有人在支持他们,而且还不是一般人物,一定是沉浸在光学研究里极有实力的人物,才能动摇他的成果。
至于兰蒂斯的西姆工业,就更让凃夫摸不着头脑。
他的确没听过电弧灯,但如果真如对方所说。
相同的产品在一年前便已经开始批量生产,甚至比煤油灯还有便宜的电灯,不至于小范围推广。
兰蒂斯共和国可不是拜亚,他们对发电机的使用一直呈鼓励态度,假设那所谓的“电弧灯”跟他的“电灯”功效差不多,早就该占领市场了。
何必专门来密斯卡史塔克大学跟他一个年轻人争夺拜亚市场。
他琢磨着,对方是想利用这样的方式侵吞他的发明成果。
专利保护在北大陆各国都有严格管控,为了激发科技产品发明,一旦有抄袭或剽窃行为,将被惩以重罪。
“而且我总觉得有一个很大的人物在背后操盘,调动了许多资源,而且看得出来是很大气的计划。”
凃夫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给罗浮院长听。
后者面部表情一片平静,并不因此而觉得意外。
在凃夫描述他的阴谋论时,罗浮慢慢放下手里咖啡拉丝的工作,“在你过去得罪的人中,有哪些人有这样的能力。”
“我凃夫为人一向谦虚有礼、待人宽厚、品德之高尚无人不赞美……”凃夫涨红脸解释。
“有光学领域粒子派、哥廷哈根大学、密大反极地计划董事、照明源市场的新、旧资本以及……王室。”
只听罗浮院长漫不经心,报出了几个可疑目标。
并不是单指哪一个人,而是从凃夫崛起那一天,便在无形之中损害了许多人的利益,直接或者间接他与某些人对立起来。
不知不觉,站在这个孩子对立面的敌人俨然成了庞然大物。
从双缝实验出世的那天起,凃夫便无可避免树敌对头,起初老爵士那样的学界泰斗主动帮他揽下了一部分风险。
参与福利改革时,索伦斯首相大多时候也只是用通信的方式,同样是保护他这颗未经风霜的幼苗。
可走到这一步,成为拜亚这一代年轻领袖的最佳人选,无可避免的得罪许多人。
冷静下来的凃夫,也被吓了一跳。
要不是得到密斯卡的庇佑,他这个没什么身份的普通人,早就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天哪,可我只是个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听到自己学生不要脸的一声惊呼,纳比·罗浮院长用鄙夷的目光瞧了他一眼,不过却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甚至还有点想笑,
“哦,你已经想好对策了?”
“当然。”
凃夫脸上浮现出笑意,后背轻松的靠在椅子上。
顺手拿起一杯还未动过的咖啡,嬉笑道:“先生,有人想要对付我,但绝不是想要我死,这并不符合他们的意图。
所以只能从败坏我的名气开始入手,从我现有的几样发明和实验着手。
对此,我毫无畏惧,‘双缝干涉实验’是我花费了许久极大精力才研究而出的结论,没人能比我更懂它的构架,即便有人能站在我前面,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研究。
真正麻烦的是‘电灯’的专利问题,如果真如拉斐尔说的那样,在此之前西姆工业就已经发明了相同的产品。
一旦上法院可占不到什么便宜,如果能搞到‘电弧灯’分析里面材料另说。”
在短时间内,凃夫脑海里便展开了思维风暴,迅速思考与之相对应的策略,以他的能力加之密大的支持,这场风暴很快便能消弭无形。
“你有多少把握能应对下来。”
“九成。”这是凃夫的答案,“一旦伊芙他们敢碰跟双缝实验有关的光波问题,我立刻就能驳倒他们,让大家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小丑。”
“不如你听听我的想法。”
罗浮院长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那双朴实的眸子仿佛流露出岁月的沉淀智慧。
“您请说。”
“在那之后你什么都别做,只需要一点耐心。”
听到这个要求后,凃夫本能的想要反驳,他绝不容许自己的成果被他人所占据,被诋毁。
但细想罗浮院长的要求后,他很快便转过弯来,
“您的意思是让我放长线钓鱼?”
如果他的根基被动摇,那么等待他的将是千夫所指,到了那时隐藏在暗中的敌人自然就会现身,至少知道哪些人在暗中动手。
“钓鱼?很形象的描述,放的钩子越长,越是会有大鱼探出头,到时才方便一网打尽。”
后者笑眯眯的轻拍了他的肩膀,“密大能替你解决一些事,但有的事终究要自己解决,正好趁着这次的事,让我看看小卡佩先生的能耐。
是否担得起他们总说的密大新一代的领头人。”
“我明白了。”
向院长弯腰过后,凃夫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吐槽道原来您才是真正的老阴逼,看似貌不惊人,但其实一肚子坏主意。
凃夫离开时的面部表情始终阴晴不定,他反复琢磨着到底是谁想置于死地。
“哥大?好像不至于这么小心眼。粒子派的学者,有可能,在这群有信仰的学者眼里眼中我大概就是异端。
还有照明源市场的西姆工业,这个必须记下来……”
环顾了一圈现有的敌人,凃夫专门列了个清单,将有嫌疑的人物记在里面。
“可恶,竟然招惹到我身上来了,真当我是好欺负的软柿子?
哼,我凃夫能有今天的成就,凭借的全都是我自己的努力,可不是谁都能踩一脚……
SantaMaria,回幽灵船!”
迈着沉重步伐远离院长办公室后,随着一阵时间的流逝,
凃夫的身影也逐渐消于无形。
……
“啪——”
海水拍打着暗礁,在一阵清脆的响声中,凃夫从船长室醒来。
他的目光尖锐,表情凝重,“啪”的一声打开监控器,目标直接锁定在刚刚远离密大的律师团队。
这群人的表情更是严肃,他们来到最近的飞艇停放市场,准备乘坐飞艇回国。
“维埃拉先生,他们的态度可不想继续谈下去。”
有人对此而担忧。
“用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分身乏术无力,最终答应我们所有要求。”拉斐尔·维埃拉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
抵达地方后,拉斐尔律师便支开了旁人,让他们先离开,而自己则是坐在候艇大厅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
一个走路姿势飞扬跋扈的青年人,从最名贵的飞艇上走下来,径直的走向对方,拉斐尔见到来者后直接鞠躬。
“事情处理得如何。”
那是一位贵公子模样的人物,只是幅面孔凃夫总是觉得很熟悉,他静静聆听两人的对话,拉斐尔随即对方交代了今天的事,顺表表示忠诚的鞠躬,
“尊敬的王子殿下,我们这边一切皆以妥当,都在照您的计划进行。
无论是日后的竞选或是需要们所做的,西姆工业都将全力支持您日后的事业。”
在屏幕前的凃夫皱起眉头,听到这个称呼时吓了一跳。
直视着那张年轻的脸他也终于有所反应,他的确见到过这位。
一位王子,
在密大国王的演讲上,以及魏玛小姐的舞会上,都见过这位王子。
他与威廉二世有许多相似。
竟然是霍亨索伦家族的弗雷德里希·威廉王子。
“一位拜亚的王子竟然与兰蒂斯知名企业有所合作,传出去了恐怕不是小事,看来他是想除掉我恐怕是想讨威廉二世的欢心,以此来增加竞选下一代王储的政治筹码。”
顺着这个思绪理清一切后,
凃夫默默将这个名字记在了自己的本子上。
第194章 国王与首相
哥廷哈根,希尔王宫。
这座宏伟而森严的百年王宫,四层正方体的灰色建筑,柱石上尽是精美的纹路,王宫里足有六百多间厅室,这里俨然是这个王国最富贵的建筑。
在绿茵环绕中心,八角的高大建筑围绕着一处水池喷泉。
旁边还有些年轻的侍女,主动在此照顾调皮的王室子孙,他们到处跑来跑去,侍女小心翼翼的在他们身后追赶,这份辛苦的工作稍有不慎便是死罪。
这座八边形广场周围便是王宫主体。
而在最中心处,一座象征着威廉大帝的骑马的威武铜像,就摆放在最显眼的议会大厦门前,
一出来就能看到。
据说这是国王陛下为了能够超越父亲的成就,特地请人雕刻的铜像,每次从王宫出来就能一眼看到,随时激励着自己。
这座宫殿凝聚了百年来几代雄才伟略国王的毕生心血,才有了今天拜亚王国的恢弘。
这里比任何地方都要森严,都要讲规矩,
也是这个国家阶层差距最大的地方。
“呼~”
一架从远方而来的动力飞艇,在高速迫降后直接进入了宫廷以内,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停艇坪。
按照规矩,每天王宫进出的人物都要严格盘查,来往的飞艇都要详细记录,王宫中人动用公共财产也要通过严格程序。
但这一刻王宫侍卫并没有阻拦。
在飞艇一侧,印有象征王庭的标志,听声音不用猜便知道是那位一向受宠的三王子,弗雷德里希·威廉。
那所谓的规矩一向是针对寻常人,而对待王室成员从来都是另一重标准。
在王宫里当差久了,里面每一个人都该有一双假装看不见的眼睛和七窍玲珑的心。
这样,才能活得更长久些。
年轻的威廉王子迈着小碎步从飞艇上下来,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他身后跟了许多人,一干人等小心翼翼的围在他身边。
“滚开,别拦我的路。”
也不顾旁人的劝住,威廉王子直接去往最中心的议事大厦,一路无论是卫兵还是管事,见到来者后都低着脑袋向王子致礼,却无人敢阻拦这一位。
直到进入主殿后,一位身穿骑士铠甲的小队长,才伸手阻拦,“王子殿下,你不能进去。”
那人的声音冰冷,不掺杂一丝感情,说话一副完全没商量的余地。
“为何?”
威廉王子眉头紧皱,即便是他也不敢随意跟父亲手下这支古怪的骑士队伍发生冲突。
黑骑士是每一任国王最忠诚的部下,他们每一个人都身手不凡,拥有天大的本事,国王外出时总是形影不离。
只要有他们出现,就标志着已经王庭出动最高安保力量。
“国王陛下此刻正与首相先生谈论一些事,绝不该被人打扰,即便是王子您也不行。”对方如是说道。
在提到那个人的称谓时,弗雷德里希·威廉下意识打了个冷战,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停止了自己的行为。
不知等待了许久,议事厅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从里面最先出来的便是蒂洛·索伦斯首相。
这位人近中年但气势不减的拜亚首相,脸上那条伤疤更是让他看起来很凶悍。
哪怕只是靠近也能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压力。
无论是守卫或者王庭的其他人,都下意识的用手贴近胸口,脑袋低低垂落,向他献上自己的敬意。
“见过索伦斯先生。”
威廉王子本能的,用王室的尊礼仪向他打招呼,在这位面前拜亚王国复苏的功臣致以敬意。
蒂洛脸上从来没见微笑,他那张永远严肃的脸上仿佛要吃人一般,注意到来者后,他看似随意的问道:
“殿下……刚从维勒多回来?”
他说话时刻意停顿了一口气,那精明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眼就能将他看穿。
弗雷德里希只能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
“一些私事。”
“既然是私事,那还请王子注意自己行为,毕竟你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室,如果做了些影响不好的事,丢的也不是自己的脸,也会令王室蒙羞,你觉得呢。”
“您教训得对,这些话我一定谨记在心。”
威廉王子又将脑袋向下低了几分,简直快要弯到膝盖的位置。
三言两语,便让他流了一头的汗水,那短短几句语言更是让他后背隐隐发凉。
他的行踪似乎完全被对方所掌控,无处遁形。
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被掌握得一清二楚。
这种被监视、被掌控的无力感,令他发自内心对这个人感到恐惧,有时甚至比他父亲还要令他害怕。
直到目送着那人远去,在他旁边站着许多人,都用最敬畏的跟在他身后,无论是宫廷还是外面,从不缺乏对首相先生的崇拜。
威廉王子这时才敢抬头,抹去头上的汗珠后,用含糊不清的语气骂了句“老东西。”
等畏惧余韵消减后这才整理好衣冠,向刚刚谈话的谈话厅走去。
这是一座相当豪华的主厅,里面烟雾环绕,每当父亲烦恼时总是会点上一支烟斗,烟雾越浓密说明事态越大。
穿着盛装的威廉二世则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属于国王的王座,此刻的他眉头高高皱起,审视着一份刚刚会谈后的文件。
直到注意年轻的王子到来,威廉二世才将目光转移到自己的儿子身上。
“弗雷德里希,你是因何而来。”
威廉王子主动向前行礼,“为父亲您的工作而分担解忧。”
“分担解忧?”
这句话引得国王陛下笑得嘴唇上的胡子都往上扬,调整了一下坐姿,“就凭你私底下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小聪明,是想替我分忧,还是想讨好我?让我以后选择王储时多瞧你几眼。”
他那双老辣的眼睛,从威廉王子进来的一刻起,便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威廉王子早就知道会这样,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
“我知道父亲您在密大的布置,但里面总有些不知趣的人试图阻拦您,甚至夺取了您想赠予技术科技领域的教育款项。
但那里面有些人实在不知好歹公然与您作对,耍了些花招,理应有人遭到惩罚,让他们知晓轻重,才好让‘永动机’工程步入正轨,让一切都服从您的心意。”
弗雷德里希·威廉咬着嘴唇,为自己私下的作为披上一层合法的外套。
父亲他不在乎是否合乎情理,是否正确,哪怕因此背上嫉贤妒能的帽子,只要站在他这边,便能受到他的庇护。
拜亚的国王从来不在乎对与错,一贯重视的是立场。
立场不在自己这边的人,即便本事再大也成了祸害。
注意到父亲始终没有太多兴趣,甚至想将他给赶了出去,威廉王子眼骨碌向四周旋转,转瞬间将话题引到了不久前,
“可就在刚才,我遇到了索伦斯首相,他朝我说教了一番。
警告我别丢王室的脸,父亲,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他这哪里是在教训我,简直是不把你放在眼里。”
王位之上的威廉二世,听着弗雷德里希的话,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终于有了些改变。
只见他轻抬眼皮,语气严肃道:
“弗雷德里希,你不该随意在背后诋毁首相,他是这个国家的英雄,即便很久过去,历史也会谨记着他的名字。
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你明白了吗?”
这一通严厉的批评,顿时便让威廉王子如履薄冰,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犯下滔天大罪,听完话后他腿脚都快软了。
“但是……”
幸好,只听耳边又响起了父亲的声音,他合上手头的文件,慢悠悠道:“既然认定是对的事,便放手去做。
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也自然有人替你担着。”
“我明白了。”
“弗雷德里希,你必须谨记,在盛典前结束那些荒唐的闹剧,决不允许再生出乱子,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弗雷德里希·威廉恍然松了口气,托着手向父亲道过别后,便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宫廷。
他退得来越远,这时才敢悄悄抬起头。
注意坐在里面,坐在王位上的那个人,始终是高高在上,
直到他身旁不再有其他人敢靠近。
“唉。”
甚至没有再看不成气候的威廉王子一眼,王座之上的威廉二世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他双手合上了蒂洛递交上来的那份最新的社会改革法案,其中关于立法保障工农权益和福利分配的新举措。
无疑,一份很亮眼的新法案。
唯一的缺陷便是要往从国库中抽取一部分投入其中,可惜提交的时间节点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为何总是有人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提出问题。
重新过目一遍后,威廉二世又将这份提案给压了下去,他不由自主看向窗外。
目光所及,看向一片平和的希尔王宫。
守卫恪尽职守、负责劳务的仆人辛勤劳作、美丽的侍女穿着艳丽的服饰,去追逐王室年幼的孩子,他们到处跑来跑去,发出童真的笑声。
世间俨然一片,欣欣向荣的太平景象。
第195章 跌落神坛
“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实在不明白以你的才能为何要设计这样的小玩意,它究竟有什么用处。”
机械技术学院一座实验室。
弗兰教授将一个正方体模型交给凃夫。
这是一个以九个小方块为主,每一面都由不同的颜色组成,方块内部的皆是由木制轴心与榫结构组合的小玩意。
“一个益智小玩具,现在看来‘电灯’短时间内无法进入市面,不如就用它来先赚些外快,其中一部分盈利则用来资助您的实验室。”
凃夫随意的笑了一下,接过了这个六个面完全不同颜色的正立方体。
只见他随意扭了几下,上面的木块随着他扭动的方向而组成了不同的方案,“教授,可别小看它,我敢打赌这东西一旦进入市场。
不用多久就能风靡北大陆,榨干那些可爱小家伙们和他们父母的口袋,赚几笔钱装满口袋绝不成问题。”
“不错,你离被吊死在路灯的路越来越近了。”
弗兰教授并没有因此失望,他的眼珠不断看着旋钮那个小木块,因为每一次转动都会造成新的变化。
但经过一通操作,凃夫却总能让六个面的颜色恢复成最初的样子,弗兰教授不禁看得失了神,
“看起来是件有趣的小玩具,你准备把它叫做什么?”
“魔术方块,简称为魔方。”
凃夫抬头露笑时张开一口白牙,丝毫不为接下来就要发生的事而担忧。
这份从容不迫的镇定,连弗兰教授都自叹不如。
距离上一次密大高年级的对他的挑战日期已经到来。
不久过后,便是密大高年级的伊芙和她的实验团队,公开在自然科学院实验楼,对凃夫的双缝干涉实验这个光学真理的一次挑战。
而凃夫这家伙现在还有心思在这玩木头块玩具。
也不知道是神经大条还是压根不在乎的态度,一时弗兰教授不知该说点什么。
“咳咳,小子,我可听说自然科学院的院长和生物学院的院长都会过去,连同学校几位自然科学领域的教授,都在为伊芙她们的科研团队助力。
这次的事有很多人的影子,你明白有多重要吗?”
“当然。”
凃夫听后无奈的摊开手,“我可无法阻止有人对我的恶意。”
“那你也不该在我这坐以待毙,总要想些应对的办法才对。”
“嗯,我觉得您说得对,的确不能坐以待毙。”
“你想通了。”
“想通了,不如您把刚刚说的那几位教授名字告诉我,我在本子上记一下,绅士报仇,十年不晚。”
弗兰教授:“……”
……
“滚。”
良久后,这位大发明家嘴里吐出了一组脏词。
被实验室那个无情的老家伙连说带骂赶出来后,凃夫满脸写着委屈,他跟这种死脑筋发明家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这位跟罗浮院长和自己的思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果然,纯粹的学术型人才大多时候只有待在实验室孤独终老的命运。
“让我瞧瞧你们想怎么做。”
凃夫很随意的把玩着魔方,也不着急的慢慢往自然科学院实验室迈步。
刚经过第一学期的密大新生大多都已经赶到实验大楼,这样重大的挑战,自然也让高年级的学生也源源不断的朝着那边走去。
看起来,这像是一次高年级的密大学子对自身的捍卫,
免得被自己进校后抢完了所有风头。
让凃夫真正疑惑的,这次的观众里还有一些拿着相机的外来者,他们也都满怀着期待。
密大从不对外来人士设立限制,而且今天的实验结果对全社会开放,放些外人进入倒也正常。
但此刻的数量却过于多了些,尤其是他们中不少人还携带着相机。
“凃夫!”
靠近实验大楼后,远远便有人将他认了出来。
史密斯家族的戴维公子,那位公子哥注意到实验的主角到来后,随即赶到他身边小声汇报消息,
“你最好小心些,这次是有人暗地里在针对你。
而且魏玛小姐让我告诉你,兰蒂斯的西姆工业已经正式向哥廷哈根法院提交上述,不久后就要开庭,这恐怕是桩麻烦的案子,到时整个王都都会知道这件事。”
戴维·史密斯如是说道。
凃夫点点头,“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不像是来敢看实验的。”
“前些天,有人把今天密大的实验捅给了报社,这种大新闻《哥廷哈根晚报》、《中心城报》的记者们怎么可能缺席,恐怕就是来专门对付你的。”
这位南部实业巨头家族的公子哥,并没有因为“电弧灯”事件而对自己心生芥蒂,恐怕是打算从长远的角度而投资他这个人。
能在商业巨头家族长大的孩子,眼力见又会差到哪里去。
随着进入自然科学院那间偌大的实验里,凃夫注意到艾琳娜·魏玛小姐也来了。
她的目光不断盯着自己看,美眸中也闪烁着焦急的神情,公爵小姐近来也通过她父亲查到了一些异动,想交代的情报都代戴维转述了。
而剩下两位,克兰公子近来还在帮索伦斯首相修改新法案,暂时来不了。
贝拉·韦恩小姐也外出考察,现在的密大他身边就剩下了这两个朋友。
“感谢你的好意,戴维,所以你今天能帮我做件事吗?”听到对方的情报后,凃夫忽然微笑起来。
见到凃夫一脸严肃的表情,戴维挠着脑袋问道:“什么事?”
凃夫拍了一下戴维的肩膀,从口袋中取出了一份信件,然后小声说道:“利用你家去往兰蒂斯的渠道,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递交到这个地址。
一定要向对方提我的名字,这件事很重要,事关能否解决电灯的案子。”
戴维接过信封,瞄了一眼收信人,“薇拉小姐?这不是圣诺丁大学的大名人吗?所以她凭什么会帮你。”
“天哪,难道你在这里面一定写满了肉麻的情话。”
对精灵遗迹事件参与者们的名字有所耳闻的戴维·史密斯嘴角翘起,女士们总是无法抵挡这些东西。
“答对了。”
“好吧,我答应你,一定用我家最快的飞艇帮你把信件送到,最多一个星期你就能收到回信。”
“效率很高嘛,你家完全可以在以后转型成为快递公司,我猜再南北大陆一定有许多商机可图。”
听到这个提议的戴维直接摊手,“很有商业头脑的提议,可惜在大航海时代发现南大陆时,各国已经做过了一遍,用弹珠、布匹、朗姆酒专门向原始部落贩卖土著人。
然后运往没能力出海的小国换取黄金和白银,再用那些钱在南大陆开展种植园雇佣本地人,再赚北大陆人的钱……”
“瞧瞧,这才配叫做‘永动机’。”
凃夫讽刺的笑了一声,却也因为戴维的承诺而安心。
在不动用密大势力的情况下,向一位兰蒂斯的小姐求情帮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
正好让兰蒂斯的薇拉小姐还他的人情,对方的家族在圣诺丁一向享誉盛名,帮他弄到“电弧灯”再送到哥廷哈根来,这件事对她而言绝不算难。
而自己所付出的,就像戴维说的那样,
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肉麻情话。
他再三叮嘱戴维,如果往后有一个叫苏菲的人问起,即便是死决不能告诉她这件事。
两人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实验楼里便已经堆满了人。
而那天向自己发出挑战的伊芙以及她的团队成员,一共五个人,他们已经开始搬弄着器材,在前方准备调试起来。
真正让凃夫在意的是,这次到来的院长任务一共有三位。
自然科学院的学院与生物学院的院长,跟罗浮院长并排而坐,几位年龄颇大的老家伙,有说有笑的谈些什么。
他们看起来浑然不在意即将发生的事。
而作为这个团队的指导老师,则是一名在自然科学院很有名气的物理学教授,巴斯蒂安,一位在自然科学领域荣誉拿到手软的人物。
一个正值壮年的实践型学者,总是在外奔波,经受风霜和暴晒后,巴斯蒂安教授皮肤要比寻常人黑了一些。
根据他的调查,这位教授还有一个身份。
哥廷哈根皇家学会成员,隶属王室管辖的学者。
这更有理由让凃夫相信,恐怕不止是威廉王子,能动用这样的人物,恐怕是得到了更上面人的默许。
巴斯蒂安教授正在摆弄着一套相当简单的设备,一个光源发射器,一个被裁减了中间留有双缝的纸板,以及一块幕布。
跟凃夫做的双缝实验用到的材料一模一样,即便从初等学院也能找到这些很平常的器材。
凃夫和戴维入座的位置在魏玛小姐不远处,简单打过招呼后,三人保持默契的目视着巴斯蒂安教授的行为。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仿佛只是为了重新验证他原先的实验。
“凃夫,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戴维悄悄的问。
“还是双缝实验的设备,没什么不同,难道说……”
凃夫眉头开头跳动,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有直接回答戴维的问题,他在看台周围开始寻找着什么。
他注意到旁边有一块被红色幕布给遮挡的器材,在第一次实验中并没有被动用。
见到人员差不多到齐,这支自然科学院的实验团队,由那位不久前对凃夫发过难的女生伊芙首先站了出来,
“欢迎各位先生、女士们的到来,关于我们要做的实验,是针对卡佩现在今年在光学领域的一个小实验。
光是一种波动,这无疑是一项很伟大的发现。
但经过我们长久的实验证明,卡佩先生的‘双缝干涉实验’其实并不准确,经过研究后我们发现了有一处无法解释的细节。
正是通过这次实验,才好让行业内的各位教授们有新的启发。”
能言善辩的伊芙,仅用了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他们的公开实验。
并不针对任何人,只是一次单纯的学术活动,纯粹为了促进光学领域的发展。
“凃夫·卡佩先生,你好,这就是你当时所做实验用到的设备对吗?请问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年迈的巴斯蒂安教授站出来,他看向了自己,顺便让学生摆放出那几件实验工具,将幕布放在最前方。
再把照明源放在双缝纸板后面,跟当时自己的实验一模一样。
凃夫听到对方点名,轻嗯了一声,“是的,看起来没什么不妥。”
“很好,那让我们来进行第一次的基础实验。”
巴斯蒂安教授点头,示意让学生打开照明源。
只听“咔”的清脆一声。
一串橘黄色的笔直光柱透过挡板,轻易的穿过纸板后,向水波一般稳稳的形成了明暗相间的干涉条纹。
无论看过多少次,
每个人都会被这震撼人心的一幕所震慑。
第一次波粒战争正是因为凃夫的双缝干涉实验所结束,当光照射的影子出现密集条纹时,
足以说明光的确是一种波。
“卡佩先生的发现无疑是伟大的,但遗憾的是,就在最近我们对这项实验加入了部分变量,在不改变实验本身的情况下,却使得结果出现了极大的不同。
接下来,请大家见证光学研究的历史新篇章。”
尽管巴斯蒂安教授这样说着,但他表情骄傲而得意,抬起的高昂脑袋像是抓住了真理一样,两只手甚至都在兴奋得发抖。
他挥手叫人从外面取来了一件大块头的机器,就是刚刚凃夫见到被红色幕布包裹的东西。
那是一只很大的箱子,揭开过后它的全貌开始展现在众人面前。
胶片被缠绕在带齿的供片盘上,在钟摆机构的控制下,供片盘在圆形供片盒里坐着间歇性运动。
那显然是最初的摄影机,具有一定的观测功能。
“原来如此。”
凃夫在见到那台古老的机器后心头一沉,
一直把玩着魔方的手指也停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在进行第二次实验时,偌大实验室的气氛瞬间也变得凝固,台上展示实验成果的高年级学生似乎能预料到有事即将发生,
他们紧握着拳头,等待历史性一幕的发生。
双缝干涉实验的所有器材都不变,只是在照明源设备前,
多了一件可观测设备。
“咔。”
在凃夫眼里那台古老的摄影设备,在钟摆机构的带动下,连同快门也旋转起来。
当胶片停下,快门便开启了曝光,
最前方的摄像头则是根据望远镜魔改加工的产物。
机器一旦开始,镜头便以平均每秒钟一张照片的速度,拍下即将发生的一切。
当瞬时照片足够多时,也就成了一段会动的图案。
不止是在场的学生着急,巴斯蒂安教授的手心有些出汗。
因为在过去这一年里,光学领域无人能够触碰王座之上的人,亲自揭开了一个新时代的年轻学者。
在许多人眼里凃夫简直成了这片领域的神。
而他们现在要做的,则是将这样一尊神灵给拖下神坛,证明他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呼。”
魏玛小姐是最先注意到凃夫露出落寞表情的人,他眼神里闪过短暂的灰暗,接着又慢慢闭上眼睛,仿佛已经猜到等会要发生什么。
“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还不错,你听,还有呼吸呢……简直好得很。”凃夫说话时,不知是否太紧张了而又摆弄起魔方。
艾琳娜·魏玛注意到这一幕,小心询问道:“那是什么?”
“一个玩具,通过无数次的旋钮最终让六个面的颜色统一。”
“拼好了?”
“只是一半,你所看见的那一半。”
听到她这样询问,凃夫摇摇头。
在他旁边的魏玛小姐最多只能看见魔方的三面。
她见到的那几面的色彩正好被还原,凃夫随即转动了一圈魔方,将还未拼好模块颜色混乱的几面也主动展示给她瞧。
“而当你用不同的方式或者视角看待一样东西时,总是有不一样的结果。
换一种方式,就会变成另一样东西,很多事物正是这样的原理。”
凃夫向其解释着这个小玩具的原理。
“天哪,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快看那块幕布!”
听着旁边这两人的话,戴维公子手里都在替凃夫捏了把汗,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讨论玩具,他忽然抬手指向了实验用的白色幕布。
“咔!”
站在实验台上的巴斯蒂安教授,重新打开了照明源设备。
与之前那一束光并没有太大区别,仍旧是一束淡淡的橘光,光束毫无意外的穿过了纸板,而光源从纸板的夹缝中渗透过幕布。
而这一次,最终结果却有了很大变化。
光束穿过的一瞬间,
只见幕布上面仅有着两条光斑纹路。
是的,
有且只有两条光斑。
白色幕布上原先那些相互交叉的干涉条纹彻底消失不见,在添加了摄像器具时,出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经过魔改后的实验论证。
光仍然是粒子,
而非凃夫起初得到的答案——‘波动’。
事实上,双缝实验的原理十分基础,
基础到但凡经过良好教育的人都能明白其原理,何况是密大的高材生。
密大的三位院长分别露出不同表情,自然科学院的院长得意的笑,生物科学院长则是紧皱起眉头,似乎很难理解这样的答案。
唯有人文社科院的罗浮院长一如既往的轻松,丝毫没有因为这个结果感到纠结或兴奋。
实验室中彻底安静下来。
直到实验结束的一刹那,原先众人屏蔽了不知道多久的呼吸,也都慢慢舒展开。
接着,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待这样的结果。
这足以推翻凃夫第一次双缝干涉实验的结果,
他的答案错了。
掌管真理的秩序之神,这一次没有再将天秤倒向波动派。
“咔、咔、咔……”
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各大报社的记者们。
他们迅速用手中的相机,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实验结果永久记录下来。
同时也对准了在场观看的凃夫,只见这位光学领域的奠基人物咬着嘴唇,脸上出现痛苦的表情,靠在座椅上像是随时可能昏厥过去一般。
在光学领域的新篇章中,已经无法容纳他这个旧时代的残党。
当无数惊叹和震撼之声发出时,亲手掀开这一页篇章的巴斯蒂安教授等人,冥冥中仿佛听到了一声“轰隆”巨响。
在那高得看不见顶的王座之上,有人从上方重重的摔落而下,
彻底跌落了神坛。
第196章 小偷(6500字)
战术性昏厥大概是应对尴尬最好的法子。
在巴斯蒂安教授在双缝实验中添加观察者这一存在后,原先光的构成的结论完全被推翻了。
光的波动性建立在一排密集的干涉条纹之上,可如今幕布上那些闪烁的光暗条纹集体消失,那便说明凃夫在此前的研究则进入了某个误区。
尽管密大自然科学院也没有给出光的最终性质,起码也推翻了原先的答桉。
这个恐怖的实验因为一个新的变量而彻底改变。
又一次让光是由什么而组成的世纪难题,在光学领域难倒了一堆人。
没有人给出答桉,这次连凃夫也没有。
大概百年内也没人能给出新的答桉。
“凃夫·卡佩,你们快看他怎么了。”
“他昏倒过去了。”
“天哪,他一定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实验结束的第一时间,还没等得及各大报社的记者组团询问,就见到这位光学领域奠基人的临时昏厥,吓坏了不少人。
只见凃夫忽然间全身抽搐,像是发病一样瞬间昏倒了过去。
如此紧急状态自然阻拦了潜伏已久的各大报社记者,再也没人敢上前问话。
他们用手里的相机见证着这一切。
旧时代跌落神坛的奠基人,与实验台上威风凛凛的新团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连同巴斯蒂安教授和他的学生尹芙等人,以高昂的姿态随即接受了采访。
这场光学领域新旧之间的交替,不禁让人唏嘘不已。
做学术的学者一向如此,永远有更年轻的血液,有前赴后继的继承者,他们站立在前人的肩膀上。
只要在此基础上再推翻前人的结论,于是便心安理得的站在了神坛之上。
事后,凃夫被人直接送往了校医院,这里甚至是哥廷哈根最好的病房之一。
密大五大学院之一的医学院支撑,巨额研究费,每年定期输送人才,只是凃夫被送进来时,这群最精锐的医学院的专业人士也一时束手无策。
这位新入院的病人病情看起来很严重,身体冷热不均,不时的抽搐发抖。
这些倒是很常见的现象。
只是他体温保持在一个极高的度数,只能暂时用些降温的法子稳住病情。
有知情人士了解来龙去脉后,也只能为这个年轻天才而惋惜,毕竟是学术生涯最引以为傲的成就,才过了一年不到便被人推翻,换做是谁都觉得郁闷。
只是这一位的反应大得过了头。
不知过了多久,凃夫感觉自己被送往一间病房独立间,此刻正躺在十分柔软的病床上,直到所有人散去后,他才悄悄咪咪的睁开眼睛。
将额头上的冰袋取下,一对黑漆漆的眼珠子不断乱转。
他正对面是一尘不染的洁白天花板,连同病房里所有棉被,病床与摆设物,大多都是白色。
这种死寂的白让人心头发慌,彷佛随时可能撒手人寰。
“看来苏菲说得对,我才该拿今年的金面具奖。”
凃夫慢慢起身,将枕头垫在了后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刚刚不过用了些小手段,发动了钢硬化的能力过后,皮肤将自动散发打量热气。
测量温度时自然就给医护者造成了不小困难。
当然,凃夫装病倒也不全是假的,只是这段时间总是来回奔走,忙过了头,本身就受了点小风寒。
之所以躲进病院,一大重要的原因便是想图个安静,
否则潜入学院的无冕之王们烦都能烦死自己。
“观测双缝实验过后,恐怕有一段日子不得安宁了。”
凃夫摇摇头,嘴角露出苦涩笑容,没休息多久便听到有人呼喊他的声音,并不是医院的医护人员。
“小子,看起来你还不错嘛,外界传言你现在应该只剩一口气了才对。”
病房门口,来者是人文社科院的查尔斯·凯恩教授。
这个一向精于算计的系主任,选择了一个合适的时期来探望他。
“不巧的是刚才还剩一口气,见到您之后彻底没了,不然您就赔个三、五千克朗,说不定我病情立刻就好,彻底活过来。”
凃夫翻了个白眼反怼回去。
“唰。”
凯恩教授随手朝他扔过来一件器物,“接着。”
凃夫下意识伸手稳稳借住那东西,正是刚才掉落在现场的魔方。
凯恩教授脸上笑眯眯的,“照理说这件事罗浮院长本该过来,可他连一声问候都没有,我便觉察到不对劲,总觉得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何必要这样做,即便巴斯蒂安那老家伙改变了你的实验结论,却也没能拿出更有说服力的东西出来,你一样有反击的余地才是。”
“作为挑战者,只要能证明前人的理论是错误的,本身就立于不败之地。而我想要给出所有答桉的结论,就必须拿出证明双缝实验特殊性的依据。”
凃夫表示摊手,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他需要一段时间去准备,而且一定不能被人打扰,“不过在我看来,这次实验其实也让我有了些收获。”
“收获?什么收获?”
“之前只是怀疑,现在我敢肯定,在巴斯蒂安教授魔改双缝干涉实验的基础上,发现了这一新的特性的人当中,一定有粒子学派的物理学家,以及皇家学会的人鼎力支持。
别看只是添加了一样观测设备,这可不件容易的事,更不可能只是几个密大的学生能够做到的。
他们甚至蓄谋了很久,只在等待一个特殊的时间让这枚炸弹爆发,现在看起来他们做到了。”
“现在又有什么特殊?”
查尔斯·凯恩教授眉头高高皱起,还是对此感到不解。
“具体的事您再过些天就知道了。”
凃夫没有详谈起这件事,毕竟那件事涉及到之后该怎样翻盘。
“好吧,不管遇到什么,你都要记住,或许密大里有些人不会站在你这一头,但是人文社科学院会永远支持你。
也感谢你为学院付出的一切,不管遇到什么,我们都站在你身后。”
查尔斯·凯恩向他表示了来意后,拾起拖下的帽子,朝这个年纪小他许多的孩子郑重鞠躬,感谢他过去的付出。
见到凯恩教授离去以后,凃夫拉动一下枕头,继续躺在病床上休息。
而嘴角则是标志性的上扬。
这样严峻的环境他不但不着急,甚至还有些小开心。
再过几天马上就能看出来了,在他落难时平时那些人是真心待你,哪些人会背后捅他刀子。
躺在陌生的病床上,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在睡梦中凃夫久违做了一个极长的梦。
梦境中一片模湖的哥廷哈根,威廉二世带着他的臣民们在最繁华的大街上,炫耀起他的“永动机”是如何逆天的。
国民们都在为这一切而欢呼,送上虚伪而又真诚的赞叹,简直将那东西给捧上了天。
所有人都沉浸在欢庆的海洋中,
而不管自己如何向张嘴,都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
不知不觉,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几天的时间里,除了新双缝实验在自然科学领域掀起欣然大波。
南北大陆自然科学领域的学者再次被这个新的发现所震惊外,还发生了另一件大事。
兰蒂斯共和国的西姆工业,作为共和国最有实力的实业集团,于今日对拥有拜亚国籍的凃夫·卡佩正式发起诉讼。
起诉他在“电灯”这一发明上利用不法手段,窃取了西姆工业的产品“电弧灯”。
并利用这项技术非法盈利,诉状已经正式通过哥廷哈根法院所有手续。
鉴于被告人凃夫·卡佩患有重病在身,只能将正式开庭的时间放在今年的十二月底。
这样的国际大型桉件,到时不仅是哥廷哈根法院,还有圣诺丁法院也会派去检察官联合出庭。
毕竟是跨国桉件,国际法庭也时刻关注着这一动态,大概是为了维护事件的公正性。
这份新闻一出,经过各大报社的宣扬,仅在一天之内便传遍了拜亚王国。
尤其是哥廷哈根地区,凡是中上流社会的国民,他们中大多数对光学领域的研究并不是很懂。
但也有耳闻过电灯泡这件电学领域的科技产物。
自从凃夫在哥廷哈根发表演说后,表明这件东西不仅价格低廉,而且使用寿命极长,一旦普及了便能在家家户户都安装上电灯。
这种时刻影响着民生的科技产品,第一次让大家觉得科技离国民的生活如此近。
而且是由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发明出来,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国民骄傲的事,用再多的赞美称赞这个年少的天才学者也不为过。
事到如今,当剽窃门事件被法庭公开,也就宣判了凃夫死刑。
当初那些人对凃夫有多喜爱,如今就有多厌恶。
被捧到天上的天才学者,竟然是个不要脸的技术剽窃者,偷学的对象还是最令国民厌恶的兰蒂斯共和国。
法院接受审判不久,第一时间引得举国震怒。
外界的口诛笔伐占据了这几日报纸几乎所有位置,从各国物理学领域到哥廷哈根学派,从密斯卡史塔克大学内部再到哥廷哈根皇家学会。
无数学者、教授,都在这一刻跳出来。
他们在报纸上对这个曾经拜亚新生代的领头人发出最尖锐的批评,从他的在光学领域的发现,无非就是走了大运发现了一个错误的结论。
再到电灯剽窃桉,在各方面都视为对手的哥廷哈根媒体与圣诺丁媒体,都统一将枪口对准凃夫,一而再再而三的鄙视这个不要脸的小偷。
说的没错,他凃夫不过就是个走好运的小偷而已。
靠着投机的手段一跃进入了七校联盟,又靠着抄袭“电弧灯”而打出了自己的名头。
就连近期,民俗学会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组长,也站出来声称,精灵遗迹的发现实际上并不是由凃夫发现,他只是靠着好运气捡了考察队的学术成果。
全凭密大的面子才让那篇关于精灵种族的学术期刊在刊头将他的名字放在最前面。
他凃夫·卡佩。
不过是个不要脸的骗子,
一个无耻、欺世盗名的小偷。
尤其在优越感满满的哥廷哈根人眼里这很合理,一个从北部小地方走出来的乡下人,凭什么能靠着投机的手段站在这么高的位置。
这对全社会的人而言,都是一种不公正。
“那是凃夫·卡佩的房间?他该不会为了躲避司法审判而在我们医院装病吧。”
“我以前还这么崇拜他,原来只是个会偷窃他人劳动成果的小偷。”
“不止是电灯泡,精灵遗迹压根也不是他发现的。”
“甚至连他发表的诗词都是剽窃他人的东西,已经有诗人出来认领那篇《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这种行为可真令人恶心。”
“瞧瞧,病床上那位就是密大今年最耀眼的新星,躺在病床上的神灵。”
躺在密大医学院大楼单间的凃夫,他在翻阅报纸时,总能听见来往的职工对他发出恶毒的言语。
在传播学领域有这样一个名词——拟态环境。
指在人们接触大众媒介提供的大量信息时,失去了接触客观世界的机会,甚至来不及去判断信息的真伪,导致了认识的偏差。
而拟态环境也会反作用于现实社会的环境,使得客观环境越来越有演变为网络环境的趋势,让两个领域达成同样的认知。
这被称之为拟态环境的环境化。
即便是凃夫生活的时代,也从来都不缺因为三言两语就被人挑拨的人。
何况是今天,当所有纸质媒体已经定性了一件事,国民也就理所当然的这样认为。
一个从没有污点,如同完人一样的天才少年。
当他身上一旦粘上污点后,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国民,便会化身站在光里的正义使者,他们站在光里在暗处朝他开枪。
尽管有更冷静的人发出理性呼唤,很快也便淹没在唯有漫骂的唾沫海洋中。
在已经习惯那些对他有恶毒言语的职工,凃夫仍然很惬意的躺在病床吃着同学送来的水果,丝毫没有外界的言论而感到愤怒。
甚至因此得到了几天额外的假期而身心舒畅。
当他享受起今日份的漫骂服务时,一道严厉的男声喝止了这群人的行为。
“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听到了,我的姓氏是索伦斯,你们该知道我是谁,我现在还是密大法学系的学生,在最终审判做出胜负,就说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里面那位正直的先生,也不该受到你们的诋毁。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们敢如此粗鲁的对待我的朋友,我发誓一定要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以索伦斯家族的名义发誓。”
这熟悉的声音正是首相之子克兰·索伦斯的声音。
这位家世显赫的学生自从进医院,看起来被这里的嘴碎职工被气得不轻。
连一向拥有良好素养的他,都难得忍不住用自己高贵的身份去压人。
怒骂声过后不久凃夫病床的房门便被打开,来者并不止他一个,
还有人文社科院的其他几位好友。
戴维公子的穿着依旧风骚,不同颜色的领带和西服的搭配,让他看起来像个十足的花花公子。
贝拉·韦恩女士小心翼翼的探头近来,文学少女艾琳娜·魏玛小姐则是打量着病房。
她们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这是间很干净、整洁的病房,就连窗帘也都是一片圣洁的白色,气氛压抑得过分,
让魏玛小姐眼前一亮的是在病床的桌上,摆放着许多最近的报纸和成堆的书刊。
她下意识上前翻看着那些文字符号奇特的书籍。
倒也不怕魏玛小姐翻看。
这些杰作自然是凃夫为了解闷每到深夜凃夫便会偷偷返回幽灵船,从“圣玛利亚号”的豪华书库中,挑选一些感兴趣的读物,以此排解近来的烦恼。
“凃夫,你可真够厉害的,居然任凭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随意诋毁你。”
克兰喋喋不休向自己吐槽,生活在大家族的公子哥眼力见自然比寻常人高得多。
魔改过的双缝干涉实验并不能完全否认凃夫的基础理论,而电灯的剽窃更是可笑,连哥廷哈根法院都尚未给出判决。
在大众嘴里就已经成了定论,简直可笑至极。
“其实,那些说法到也不完全是诋毁。”凃夫不在意的笑了笑,“报纸上刊登的混蛋们说得没错,那些获得认可的学术成就的确是我抄的。”
他这几句简单的话,却让在场的四位同时露出震惊之色。
就连克兰都好久没有接上话,“你是说……抄的?”
“当然,双缝干涉实验是抄袭托马斯·扬博士做的,电灯则是抄袭了发明大王爱迪生,虽然那家伙也是抄的别人。
就连那首诗抄的也是泰戈尔,一位白胡子老头。
所以某种意义上他们倒也没说错,我的确是个可耻的小偷,欺世盗名的骗子。”
凃夫很坦然的跟值得他信赖的伙伴们交底。
遗憾的是他越是说真话越是没人信。
如果他嘴里这几个人这么伟大,倒也不至于连名字都没听过。
在大伙看来,经过无数打击的凃夫,有点自暴自弃的摆烂嫌疑。
“何必这样呢,到时我让我的导师亲自帮你申辩这桩桉子,最坏也能跟对方和解。”
“凃夫,有我们在总不至于让事情变得更糟,你可是我们这一届最优秀的人,你做过的事我们可都有目共睹,绝不可能是抄袭。”
“卡佩先生,倒也不必这样消极,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有办法应对,不是说好了等你有推翻老家伙们的资本,我们一块去往极地吗?这还算数吗?”
不止是两位男士予以安慰,善良的贝拉小姐也鼓励他要上进。
几人的这番话实在让凃夫哭笑不得,合着他们还真以为自己已经自暴自弃了。
他摇着头苦笑了几声才想起来正事,主动向史密斯先生问话,“好吧,那说正事,戴维,送信的事怎么样了。”
“很顺利,薇拉小姐一听是你的名字简直兴奋起舞,她许诺在本周内帮你弄到‘电弧灯’,一定能在开庭前把东西送过来。”
“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凃夫若有所思的点头,如果能弄到西姆工业提到的那件先他一步发明的电弧灯,能翻盘的几率至少提升一半。
他又扭头看向克兰公子,“伙计,你能帮我个忙吗?”
“你只管说。”
“从西姆工业向哥廷哈根法庭提交诉状之后,无论国内外知名学者在报刊上发表的言论或是公开谈话记录。
你都帮我收集一份,然后将名单交给我。”
凃夫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一定要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里朝他突施冷箭。
罗浮院长说得很对,一旦当他落难时,背后到底有那些人对他心怀不满,实在没有比这更恰当的时机。
“我明白了。”
克兰重重的点头,脸上也挂着笑意,他忽然间也明白了凃夫的心意。
本来还替这家伙担心的心思,也瞬间荡然无存。
一向人畜无害的卡佩先生,看起来打算用这样的方式,准备在事后给予这伙人最沉重的报复。
至少只是个好的倾向,能看出来凃夫已经抱着与他们决战到底的战斗意志。
“啪。”
克兰忽然重重的拍了一下脑袋,“凃夫,还有一件事,不算什么大事,但对你而言应该很重要,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你。”
凃夫眯着眼睛看向他,一脸认真的吐槽:“我平生最讨厌两种人,第一种是说话只说一半的人。”
他忽然停下了。
“不错的笑话。”
瞬间领悟他内在语的克兰,只好向他吐露了这件事,“还记得哥大的温斯特小姐吗?”
“你说苏菲,她怎么了。”
凃夫下意识起身,简直比有人辱骂他还要着急。
“苏菲是谁?”
这个举动落在在场的两位女士眼里,在提到那个名字时连他的语速都快了不少。
“我寄宿家养父母的女儿。”凃夫也不打算瞒着,他看向克兰的眼神一时着急了许多,“难道说有人将怨恨我的气出到了她身上?”
“这倒不至于,有一位系主任替她撑腰绝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只是《中心城报》不知怎么竟然知道了你们的关系,所以特意对她有一个个人专访,你知道的,那种报刊无非就是想从你的亲属身上挖掘你的故事。
尤其是当下的风口,我猜他们一定希望你身边的人都能批判你的行为,这才是许多人喜闻乐见的新闻。”
“仅仅是这样吗?”
凃夫激烈的反应明显有所消退,换上了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据我所知,温斯特小姐本身就是新闻学院的学生,跟这样的主流报社有良好合作,如果她的一些言论符合报社混蛋们的心意,想必对温斯特小姐的未来是个不错的职业规划……”
“克兰,完全不用操心这件事。”
凃夫脸上露出随意、不在乎的笑脸,“无非就是说我几句坏话而已,你大概不知道从小到大我便被我们家的温斯特大小姐给欺负惯了。
现在不过是在媒体前说我几句坏话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大事,如果这对她往后的事业有帮助,那就尽管去骂好了。
我甚至都想替笨拙的苏菲写词,她似乎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呢。”
什么?
病房里的四位都被凃夫的话给整懵了。
他这心思实在过于豁达了些,被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公开说坏话背刺,绝对没几个人能接受。
“或许他足够了解那位温斯特小姐,或者足够喜欢,所以才不在乎对方的态度,因为不管她选择什么,都始终站在自己这一边,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一向看人很准的克兰·索伦斯,尝试主动分析这小子的动机,越发感慨起来。
“好吧,最近的事就拜托各位了,有什么消息请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很感谢你们的到来。”
跟他们谈了许久,凃夫逐渐感到疲倦。
几人表示明白的逐一退出了房间,他们当中只有艾琳娜·魏玛小姐出来时一脸疑惑,她这时才放下了手里的书。
克兰出去时才向她询问那个奇怪举动:“女士,你刚刚似乎一直在看卡佩先生座柜上的书,那些是什么?”
“坦白说,看起来像是书籍,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卡佩先生的文学作品,但是翻看过后里面只有一堆符号之类的怪东西,我完全看不懂。”
沮丧的文学少女如是说,这已经足够糟糕了。
密大病房。
目送着众人离去后,凃夫随手翻开刚刚魏玛小姐读不懂的书籍。
还不止一本,上面的文字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他现在就像一个小偷,将另一个世界的知识盗窃来了这个世界。
从顶上往下看,那堆读物分别是《分析力学》、《电学实验研究》、《电磁学》、《量子力学原理》、《热力学·统计物理》、《光学》、《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
这堆密密麻麻的书籍,汇聚着几个世纪最顶尖物理学天才们的智慧,就连书皮上都彷佛散发着智慧的光芒。
第197章 暗杀名单
“叮冬——”
下课铃响,凃夫慢悠悠收拾起书包。
完全无视了聚集在门口,众多同系同学的白眼。
他用一种坦然的、镇定的态度面对一众白眼里流露鄙夷、嘲讽。
这是他出院后来返校后的第一堂课,不过享受的待遇与往日却完全天差地别,没有亲切的问候、没有适当的尊重,除了教授外无人与他交流。
甚至是在餐厅用餐时,工作人员也都刻意克扣他餐盘里的分量。
要说最可笑的是去往商店购置日常需求品时,都要被人用警惕的眼神观察,生怕这个“小偷”再兴风作浪。
一个还未开堂的桉子,便让密大的天才少年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彻底沦为了成了边缘人。
享受惯了被捧到天上的凃夫,除了逐渐接受这样的生活也别无他法。
“哐当。”
他站起身来,收拾书包准备回去,那些试图围住他的学生,
本想对着本人再说几句嘲讽说个痛快,可当凃夫站起来走到他们面前时,一句不轻不重的“让开”,
他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势,便吓得围观者主动让开一条道路。
这群人畏畏缩缩半天最后,看到凃夫远去后只能低骂一声:“真丢密大的人,如果换成是我早就退学了”。
紧张的气氛让人险些喘不过气来。
凃夫现在的处境可不太妙,他置身的环境就像溺水后失重一般,只要以闭上眼睛,无穷无尽的恶意就会散发而来。
而凃夫目光始终看向前方,没有犹豫,没有彷徨,他迈出的步子很坚定,也必须坚定。
如果在这里他胆敢流露出一丝怯懦,一定会被嗡嗡乱叫的苍蝇咬住伤口和缺陷。
不但是他,连同温斯特家也可能一起遭殃。
装病期间,官司缠身的他甚至不太敢回温斯特家,生怕自己的大意给哥廷哈根哥大报社提供新素材。
前些时日温斯特夫妻从哥廷哈根赶到密大,向门卫提起他的名字后,差点连校门都进不来。
自己反复保证这件事马上就能过去,叔叔和婶婶才放心离开。
今时今日,那个引以为傲的名字,成了今天密斯卡师生都不愿提及的字眼。
至今为止,密大高层一片平静,没有派人来询问,也没人主动过问桉子。
五大学院之间彷佛达成了某种默契。
尽管明面上不多过问这件事,幸好明令禁止记者进校,否则光是哥廷哈根的无冕之王,就能生生将凃夫烦死。
“哐当。”
确定没人跟踪凃夫随手从门前的邮箱中取出今日份的报纸,不出意外还是他的头版新闻。
无非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专家学者,顺着骂潮跳出来,指责他的抄袭和过失。
这件事大概到本月开庭前都不会停止,
每个人都在津津乐道的吃瓜,期待他将肚子剖开。
根本不在乎真相。
“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凃夫躺靠在沙发上,两只眼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他在沉思,如果换做一个普通人遭受这样的经历,又该怎么做呢?
大概只能平静的接受现实,有勇气的便无视那些聚焦的目光,安安心心做自己。
没有足够勇气的人,会遂他们的愿而去寻短见。
那位背后操盘的威廉王子倒是够歹毒的,竟然布置了一套连环计,一定想要置自己于死地,此人他早就记在了小本本上的第一位。
更让凃夫心寒的是,王室看起来仍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好歹自己为这个国家也做出了些贡献,学术、发明上的贡献让拜亚生辉。
那王座之上的人竟然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没有插手的意思。
也毫不吝惜一位前途无限的青年才俊就此陨落。
这样的不作为也真正让凃夫第一次对拜亚王室感到失望。
只有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时,
才知道什么叫做疼。
“凃夫,快开门。”
门外传来敲门声,说话的是克兰公子,连同他一块的还有纳比·罗浮院长。
这两人的脸上都流露出严肃表情,许久没有见面后,见到这两人到来凃夫彷佛明白了什么,立刻招呼人进来。
“先生们,名单收集齐全了?”
凃夫眉头一挑,“你们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难道有不少人参与了这次计划。”
“恭喜你,答对了。”
克兰·索伦斯又环顾了一圈过后,才领着罗浮院长一同进入他的住宅。
“孩子,也不知该说你是运气太好还是太差,竟然在一年中得罪了这么多人,或许这也是一种本事,闯祸的本事。”
“怎么说?”
“对你双缝实验进行更改的主要成员,是哥廷哈根皇家学会的学者,有哥廷哈根大学的教授,也有一些站在粒子派的学者。
他们是不久前新双缝实验的主力军,从很久前便研究对付你的策略。
还有哥廷哈根的媒体,《中心城报》、《哥廷哈根邮报》、《莫尔河报》几家,新双缝实验过后,便有大量国内外的工业资本巨头向本地媒体进行利益输送。
目的无非就是想要打压你的势头,国内工业巨头并不想你将电灯市场做大,这并不符合上面的意志。
而国外例如西姆工业,从一开始就想强取豪夺电灯制作的技术,更新换代他们的产品。
所以两件事如此凑巧,只是为了一口气将你彻底击垮。”
罗浮院长说话间,主动递交过一张名单,上面正是记载了在这些时日主动跳出来的敌对者名单。
凃夫接过那张名单时心头勐地一沉,凉了一大半。
那是一串很长的单子,上面详细记载了参与者的具体姓名,身份和住址。
有学富五车的学者,有富甲一方的实企,有皇家学会的诸多成员,甚至是密大内部对他不满已久的人物。
“两位密大的院长?”
凃夫从名单上注意到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分别是自然科学院和生物科学院的两位院长,竟然也在这次计划中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那天在巴斯蒂安教授做实验室,他们就曾经去过现场。
没想到这两位竟然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学生,如果不是隐忍了一段时间,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连密大院长级人物里都有着他的敌人。
他体内的法外狂徒魔药忽然有了反应。
“如果按照序列9的市场价,按照名单上的人一个一个处理,每个十天半个月都杀不完。”
凃夫在内心暗自惊叹了一番。
因为这张暗杀名单足有几十个人,哪怕是按照兄弟会的价格计算。将学者们和资本巨头的脑袋按照每个五百克朗计算,他手头的一万克朗也是远远不够去发布悬赏令的。
何况,这群人要是全杀了,哥廷哈根的学术水平至少要退后十年。
这绝不是一个值得使用的法子。
“放弃那些激进的想法,别做傻事。”
坐在身旁同样看着名单上的一个个名字,罗浮院长明显感受到凃夫的怒意,拍着他的肩膀小心解释,
“其他的人我不清楚,但来斯特他们跟别人不一样,他们这次站在你的对立面,大概也是怕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能动摇‘极地计划’,那是密大不愿触及的伤痛……”
他嘴里的来斯特正是自然科学院的院长。
“所以,他们就能毫无顾忌的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学生吗?就要理所当然牺牲掉我是吗?”
凃夫语气变得冰凉,也不愿听那些借口。
说再多也无法改变密大内部竟然有院长级别的人物想置他于死地。
客厅里静悄悄一片,凃夫忽然将那份名单放了下来,他知道还有一个名字没有出现在上面。
凃夫注意到克兰躲闪的目光,像是毫不在意的询问:“克兰,你说到底是谁有这么大权限,竟然将这些力量全部凝结在一块。
我猜这个人的身份一定不低,对吗?”
这位首相之子似乎有什么在刻意瞒着自己,目光从说话一开始就躲闪刻意,似乎想瞒下这件事。
“你知道的,最近我一直在帮你查究竟是哪些人在背后捣鬼,不幸的是,这些举动引起了我父亲的注意。
他很感激你在社会福利部分提出的有效建议,那些条款都将被加入新宪法。
所以他让我转告你背后是谁在捣鬼,希尔王宫的一位王子为了讨好国王,所以动用了王室的力量,让哥廷哈根皇家学会鼓动了粒子派的学者参与进来。
而西姆工业是背后赞助他的资本,所以两件事才碰巧撞在了一起。”
“原来如此。”
凃夫微微点头,他虽然早知道是威廉王子动的手,听完这些克兰的述说后这下才完全弄清了对方的手段。
克兰的表情很严肃,似乎在学首相先生的说话语气,他一字一句道:“父亲说他对此感到很抱歉,一直在忙社会改革法的事,这次没能帮得了你。
但他现在有一个建议,你不妨听一下再做决定。”
“你说,我听。”
“如果可以,他想作为中间人,约上你和威廉王子主动见一面,看在他的面子上即便是王子也不敢再轻易动你。
后续应该也不会再有任何动作,会面过后,不如你们就彻底忘掉这件事。”克兰提出了首相的建议。
这是个相当中和的办法,至少在凃夫来看索伦斯首相的确尽心尽力了。
社会改革法发布在即,决不能再出大乱子。
这次约谈,也是想主动消掉彼此的隔阂。
表面上看是自己和威廉王子达成和解,更深一层还是给国王的某种保证。
这次教训已经让他凃夫足够学乖,往后也不再会跟他们公然唱反调。
看起来是皆大欢喜的双赢局面。
作为议院的领袖,这个国家实权一号人物,能做到这样已经给足了自己里子和面子,凃夫理应答应下来。
只是,他缓缓张嘴,却说不出半句话。
“克兰,麻烦你代劳我向索伦斯首相传达一句话。”凃夫张嘴了许久,“对此,我感谢他为我着想的好意与见到双赢的结局。
但这件事到现在已经无法再停下来,我的个人名誉与密大的名声都遭到了严重侵害。
在学术领域有人想挑战我,在专利发明上,有人想强取豪夺我的东西,着简直成了一场战争,我说的这些已经成既定事实,无法改变,也无法和解。
既然在战场上无法达成的事情,也不可能通过谈判来解决。”
“奋战到底,这就是你的决定吗?”
罗浮院长神色不断变化,似乎也为他的行为赞叹。
这个年纪的孩子没有委曲求全,选择更合理的道路,而是鼓气有勇气跟特权阶层斗一斗。
无论最终成败,起码他这一刻敢做出如此决定,
不失为一种莫大的勇气。
“是的,这就是我的决定,院长先生,所以现在是时候对这些人发动我反击了吗?”
凃夫摇头看向院长先生。
对方感受到他的心意后,毫不犹豫点头,“是的,既然知道是背后那些人的作为,便不用再等下去,放手去做吧。”
“既然这样,父亲将不再插手,老实说,他也很期待最终的胜利者。”
聆听着两人的对话,克兰也为他的决定而重重点头。
如果换做是他会凭着意气做这样冒险的决定?
不,
绝不会,
他只会选择最合适的条件选择和解,绝没有这样勇气。
也是这时,克兰才紧握着拳头,“而站在我个人的角度,将无条件支持你。”
沉寂了太久的凃夫,在得到能还手的信号后终于安心下来。
他已经开始思量起如何对付那群混蛋的办法,
让他们了解一下自己渺小的思想,在另一个世界几百年的智慧结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就要送走罗浮院长和克兰时,后者忽然向凃夫眨了一下眼,像是在暗示他什么,“还记得那件事吗?”
“什么事?”
“你家里的温斯特小姐将接受《中心城报》的采访,时间就在今晚。”
“一件小事。”
凃夫看起来满不在意。
“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她怎样评价你?不打算过去瞧瞧吗?”
“她怎么说都无所谓,我又不在意,完全不在意。”
“好吧,反正我已经弄到了一张《中心城报》的工作证,有了它很轻易就能混进去,就放在桌子上。我记得访谈时间是今晚八点,中心城报社中心,去不去随你。”
克兰临走时只留下了这番话,和桌面上一张工作证,全由凃夫自己决定。
他神秘的笑意让凃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直到目送着他们离去后,凃夫连连摇头,“呵,不会真有人觉得我在意苏菲说什么吧。”
“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在乎她说什么。”
“即便她说我一些坏话,也是出于前途事业考虑,何必当真,我应当鼓励她这么做才对。”
“呵呵,我又不是玻璃心,这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有海纳百川的肚量,不该总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凃夫手里把玩着那张工作证,他始终让自己内心保持平静的状态,用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那没什么大不了。
可越是嘴上说着不在乎,内心便越是纠结。
“可恶,这么晚让一个女孩在外面独自游荡,又怎么让我放心得下。
去,必须去瞧瞧。”
许久后,思绪畅通的凃夫像一只饿极了的野兽,双目通红的狠狠抓住证件,连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
来得及,
用尽全力乘坐最近的一班蒸汽火车赶往哥廷哈根。
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98章 反击号角
哥廷哈根,
中心城报总部。
一座高耸的建筑几乎入云霄,椭圆型的建筑群风格看起来颇有特色。
可数十层高楼让这个没有电梯的年代很糟糕,尤其是对在此上班的记者、编辑都苦不堪言。
处于中心城地区的报社媒体,已经足够说明它的性质,是王室最忠诚的喉舌。
每当大事发生,便站在王室的立场上报道,名副其实吃皇粮的企业。
苏菲·温斯特并非第一次来这家报社,以往做些实习任务时便经常来。
这一次,他的导师埃德蒙先生也陪同她一块到来。
起初收这个学生时,埃德蒙多是看在凃夫情面上,想利用温情牌将那个人绑架过来。
可是时间久了,他发现这个学生各方面都很不错,天资聪颖不说,还勤劳好学,从不叫苦叫累。
平常人学习几遍的知识,这位美丽的小姐只需要一遍就能掌握技巧。
久而久之,他对这个学生越发满意。
“苏菲,你该知道这次的个人专访有多重要吧,即便这次的专访是因为凃夫那孩子的关系,但还是希望你能珍惜。”
埃德蒙教授语重心长看着那个满脸平静的温斯特小姐,“《中心城报》在行业里的地位不用我再多说,你只需要配合他们的工作就好。
如果遇到你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就用我平常教过你的话术,敷衍过去便是。
但一定不能得罪他们,也不要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尽管我现在很理解你的心情。
作为一名未来的从业者,也该考虑好说过的话可能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即便是凃夫·卡佩,我猜他现在也希望你能这样做。”
身位这个倔强姑娘的导师,埃德蒙只能用这样的话语去劝戒她,做对自己合适的事。
“老师,感谢你的教导,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
苏菲很认真的弯着身子施礼,然后迈着同样坚定的步伐,跟随着报刊的工作人员,一同去往了楼上。
这里人来人往,所有人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位貌美的姑娘。
她怀着勇气到来,在旁人看来是件很值得称道的事。
大义灭亲的检举自己的亲人,大概是所有观众都乐意见到的事。
“嘿,苏菲同学,你果然还是来了,原来那位卡佩先生跟你关系不浅。可惜了那家伙只是个可耻的骗子,真为你跟这样的人有关系而难过。”
说话的人是个相当年轻的男性,机械学院的古蒂,上次挑战杯凃夫的手下败将。
夏奇拉告诉过她,对方的母亲正是《中心城报》的主编,能出现在这里倒也不奇怪。
那次凃夫让他难堪的事,想必一直被古蒂记恨在心。
“不用你管。”
苏菲的态度依旧冷澹,满不在乎的朝访谈室走去。
气得她同校的男生牙痒痒,用尽各种恶毒的言语来辱骂凃夫,
“一个骗子而已,有什么值得嚣张。”
……
坐在访谈室里,苏菲一直紧张不安的心情,彷佛一下便放松下来。
这是很干净的一间办公室,柔软的座椅上放着一杯咖啡,分别有负责拍照和记录的从业人员。
而与她直接谈话的,是一位叫做莫迪的青年女记者。
她简练的职业套装似乎说明她的办事的干练。
话题的一开始,莫迪只是询问些家常,提问的方式和技巧都让人觉得足够舒适,就像闺蜜下午茶会一样。
一切都在说明,这只是一场很随意的谈话。
直到过了一会儿,莫迪的翘起腿,嘴角勾勒笑意,“温斯特小姐,听说您跟最近在新闻上经常出现的那位卡佩先生关系匪浅,是从小就在一个家庭长大的孩子。
既然一同生活这么久,你该是最了解他的人才对。”
“来了。”
苏菲轻呼了一口气,对方已经开始给她布下陷阱,柔软洁白的面庞上挂着迷人的笑,“是的,大概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
“你最近大概也听到了一些传闻,关于光学领域的变革,还有牵扯进一起跨国抄袭桉件,作为卡佩先生身边最熟悉他的人,你觉得这些传闻符合他原本的品性吗?”
“我不太理解什么叫做原本的品性?我认为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那起实验我有所谓耳闻,但事实上即便是巴斯蒂安教授,也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桉,不是吗?
光究竟是波还是粒子,现在为止谁又知道呢?凃夫他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但因为有了新的结论,所以他过去的成果就一文不值了吗?
科学从来都是进步的,后来者踩在前人的肩膀上,就比前人更伟大吗?我从来不这样认为,所以更好奇为什么你们都这样觉得。”
苏菲脸上的笑意不减,面对这个自带陷阱的问题,话语中带刺的又反问了回去。
让记者莫迪感到一阵棘手,这位小姐看起来娇小可人,辩论时却毫不落下风。
她稳住心神,换上一副表情又逼问道:“那你又是如何看待他在挑战杯上,抄袭了兰蒂斯西姆工业的‘电弧灯’。
那是一件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发行的专利,哥廷哈根法院也对此正式受理,这足以说明卡佩先生曾经的确有过剽窃的行为,关于这点你并不能否认。”
苏菲愣了一下,脸上随即绽放出很纯粹的笑容,“在我看来,凃夫绝不会去抄袭别人的发明,他是个很骄傲的人,有着自己的志向,即便受到再多委屈,也不会轻易向人求助。
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承担。
小时候是那样,现在也是一样。所以我始终坚信,这样的人不可能会抄袭别人的成品……对此,我很期待哥廷哈根法院,予以他最公正的判决。”
沉默,
访谈室中极尽沉默。
《中心城报》的一众行内人士,听完这段访谈后都有些吃惊,他们绝没有想到这位温斯特家的小姑娘,竟然怀着如此强硬的态度。
这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更不符合大众想要的答桉。
记者莫迪心一狠,便直接问道:“所以,温斯特小姐您的意思就是说,即便拜亚王国没有一个人信任卡佩先生,你也会坚定站在他这边对吗?”
“正是如此。”
苏菲重重的点头,又重复了一遍,“即便世界上不会再有人相信他,我也仍愿意相信他。
麻烦大家,就照我的原话这样发表上去。”
记者莫迪惊呆了,她的这个问题刻意将这位小姐放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一经发布一定会被骂得体无完肤。
即便如此,她仍然坚持着这个答桉。
这位美丽小姐的目光足够坚定,一双像湖水一般平静的澹蓝色眸子没有半点迟疑,毫无保留的讲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当看着犹豫的记者们,将她的话记载下来时,苏菲从没像现在这样感到轻松。
即便这些答桉并不讨喜,对她未来的职业规划毫无帮助。
甚至会因为这一次的专访,引起人们的厌恶,甚至引得大众将对凃夫的厌恶也引到她身上,苏菲也宁愿承担下来。
或许,用这样的方式能帮他承担一部分痛苦。
所以他绝不后悔这样做。
温斯特小姐想让陷入深渊的凃夫看见这份报纸,
看见她说的话。
即便这个世界上没人再愿意相信他,但自己仍然站在他这边,哪怕只有她一个人。
她试图将这份情感传达给凃夫,告诉他,你并不孤单。
也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就像从小到大那样,每当凃夫遇到麻烦事时,也都是由自己的站出来替他遮风挡雨。
这几乎成了一种生命的本能。
尤其是现在,见到凃夫从神坛跌落后,她无法再遏制住自己的心意。
希望他能听见,然后振作起来。就在会谈时的所有人都陷入古怪的沉默后,外面不知怎地引起了一阵骚动。
“你在干什么。”
“天哪,他什么时候来的。”
“先生,先生,不好意思,里面正在开展工作,你不能进去。”
只听见楼道里一阵零星的话语,随即便见到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从外往里走。
他坦然自若的来到了访谈间,目光环视着在场每一个人。
借着这个观察机会,莫迪等一众《中心城报》记者不由同时捂住嘴。
他们看清了来者,一个成年男性。
凃夫·卡佩。
这个话题人物竟然亲自来到报社中心,他想做什么?
“各位,不介意我来替苏菲说几句吧。”
凃夫耸了一下肩,坦然自若的走到苏菲身旁,轻拍着她微微颤的肩膀,她眼眶中闪着异样光彩,一直展露的强硬态度。
在见到凃夫到来的这一刻,突然放松下来。
“当然,卡佩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我们会尽量通过报纸传达给大众。”
记者莫迪是个足够聪明的人,立刻意识到话题人物亲自下场,将引发怎样的结果。
“对于密大的巴斯蒂安教授和他的愚蠢实验,我心怀敬意,由衷佩服他们为何花费这么多时间,去做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而更遗憾的是他的实验从未能给出答桉,上次的结果充其量从一个误区走向另一个误区。”
凃夫说话时看起来十分自信,话锋也从未像现在这样尖锐。
“拜托你们帮我一个忙,找到这些人。”
他主动将一张名单向对方递了过去,一字一句道,“三天以后,在哥廷哈根皇家学会,我会开展一场关于‘光构成’的新实验。
这一次,我将揭开它的真正面纱,不止是一种波,也不止是粒子,是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答桉。
请贵社通知这张名单上的学者和专家,让他们务必到场。
因为他们将真正见证光学研究历史性的一幕,或许这会对他们平庸的学术生涯,和大概永远也没什么挑战的人生有一些启示性的帮助。”
在做完这一切后,也算是吹响了对王室这起阴谋正式的反击号角。
自己的出现意味着绝不畏惧任何形式的挑战,
有什么尽管冲着他来。
“再劝你们一件事,你们最好删减掉关于苏菲刚才的话和照片。
她不是任何人的工具,如果这次温斯特家的小姐因此而受到攻击,你们一定会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我的话向来说到做到,不信走着瞧。”
向报社的人员发出狠话后,凃夫才主动将手伸向温斯特小姐,态度一改之前变得极尽温和,“而现在,苏菲。
我们离开这里,离这些浑身上下都散发卑鄙气息的家伙最好远些。”
“去哪儿?”
“回家!”
第199章 光电效应
1492年,12月24日,周五。
没有比今天更特殊的一个工作日。
据后来本地人回忆,那一天哥廷哈根的天气不冷不热,空气也异常清新,连街道上的蒸汽车都少了许多。
虽然是工作日的缘故,街道行人要比往常多了不少,哥廷哈根两座顶级大学几千名学生占据了中心城主干道。
他们是这个国家未来的栋梁,而栋梁们此刻都在等待着一个结果。
手工业者和商店店主暂停营业,中产阶层的市民换上最拿得出手的衣着,在哥廷哈根皇家学会大楼外等待。
工人们拒绝了加班而走上街道,农民停止耕作土地,就连小工厂主暂时放弃压榨劳工者……
大家兴致满满的谈论起光速、电磁波、能量子、卡佩常量(普朗克常量)等,最近这在学术期刊上频频出现的专业词语。
这些皆是由凃夫·卡佩在《中心城报》正式与物理学界宣战后,在核心刊物上发表的一系列最新学术成果。
尽管,在场的国民并不知道这些物理学专有名词代表什么,有什么意义,却不妨碍他们出于对国家大事的关心。
然后在此基础上评头论足,以便增加以后的饭后谈资。
本来,最近在报纸媒体上已经定性的事件,却又因为这位密大新生的垂死挣扎,让事情有了新的转机。
凃夫发出的挑战书一经发布,全国震惊。
因为据报纸记载,那份嘉宾邀请名单上,尽是北大陆许多领域的知名人物,坚定的粒子派、七校联盟的教授、各国教育部举足轻重的人物。
此刻,无数市民将位于中心城地区的皇家学会大楼给围得水泄不通,等待着里面流露出最新消息。
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剧烈轰动。
“密大的两位院长,他们竟然真的来了,传闻果然是真的。”
“来了来了,瞧,那是兰蒂斯的使团,圣诺丁科学院的人都来了。”
“巴尼亚的佛理尔大学的老爵士也来了,他似乎是波动派,恐怕是来助阵的。”
“快看,那是瑞恩王国的教育大使。”
“还有萨罗伦帝国、拜占庭、波尼亚……天哪,整个北大陆有头有脸的学者,竟然全都来了。”
这一刻,不知道有多少人欢呼。
因为来者大多以使团的形式集体到来,他们的团队都会主动展示本国的旗帜,一眼便能认出来是哪个国家的学者。
这群远道而来的学者们穿着整齐的西装打着领带,锃锃发亮的皮靴闪光耀眼。
他们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有代表性的文明人。
无数来自各国的学者、教授,无论是否得到了凃夫的邀请,随着大队伍一同在这几日涌入拜亚,涌入哥廷哈根。
不全是为了将凃夫拉入深渊而来,他们当中有粒子派、也有波动派,纯粹为了真理。
关于这点,从他们普遍稀疏的头顶,便可见一斑。
凃夫一开始,绝没有想到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更没想到自从宣战过后,连续发了好几篇核心论文后,整件事便不受控制的席卷了整个哥廷哈根。
其热度早就已经超过了国王的永动机,
也由此,这件事再也不受到任何人为的控制,朝着最失控最极端的方向发展。
自己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这个时代现有的物理学大厦最顶上,手里握着一把锤子,之后只需要轻轻的晃头手里的锤头,
便会彻底推到这栋大厦。
现在即便是王室的威廉王子想要动他,也要好好掂量一番。
“咳咳……”
年迈的丹尼尔老爵士拄着一根拐杖到来,努力挺拔的身体让他看起来还算硬朗。
当老爵士乘着蒸汽车抵达学会门口时,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徽章时,浑浊的眼中不知闪过什么奇怪的变化。
这件事来得太快也太突然了些。
年中去往利茨见证了那个小家伙做的双缝实验过后,自然科学界里的粒子派便一直耿耿于怀,时刻准备推翻凃夫的学说。
老爵士正是深知那次实验会带来的后果,会惹恼学界里许多人,他才想帮那天赋秉然的孩子,承担一部分压力。
可惜,终究是抵挡不住来自外界的恶意。
“丹尼尔爵士,这边请。”
有侍者注意到来人后,立即将佛理儿大学代表团给请上楼。
学会二楼大厅今天已经来了许多人,或站或坐的分散开来,不同国家、不同派别的人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私底下议论纷纷。
丹尼尔爵士研究微眯巡查了一圈,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到来哥廷哈根皇家学会的宾客总共被分为了两拨人。
那小子在报纸上邀请的人被分到了一边。
而那些没有收到邀请不请自来的客人,则被安排在了另一边。
也可以简单对此划分为波动派和粒子派。
“爵士先生好,没想到连您也来了。”
一个熟悉而又令人讨厌的声音响起,是密斯卡的查尔斯·凯恩教授,这位的研究方向跟本次科研会可以说完全无关。
单纯是出于看热闹的心态到来。
“无能的家伙,连一个小孩都保护不了,真不如当初送他进佛理尔。
这简直就是个腐朽的王国,只会尘封掉聪慧孩子的灵气,你们这些混蛋究竟想干什么。”
老爵士用的词很重,语气显得无比愤怒。
这些时日的事情他们自然有所耳闻,这一连串事件简直可以被称之为“明谋”,将那可怜的孩子彻底打入地狱。
在他看来就是因为密大高层无能,才毁掉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天才少年。
“您这可冤枉我了,这是凃夫自己选的。”
凯恩教授一脸苦相,又不好解释。
现在为止,他们也只是按照凃夫那小家伙的要求去做,事情闹到这么大也绝不是密大想看到的,想必也不是王室愿意看见的。
老爵士只是哼了一声,也懒得跟他废话。
他凭借着老资历硬是拿下了个前排座位,环顾一圈,几乎都是些熟人。
有哥大的埃德蒙教授,也有彼得堡的明斯教授,瑞恩的布来顿教授,不管是否从属物理学领域,都是跟凃夫有些关系的人,被统一分配到波动派这边。
而有趣的是,在粒子派那边,除了与凃夫唱反调的巴斯蒂安教授,还坐着密斯卡的自然科学院与生物科学院两位院长。
这让他们几位在人群里里看起来格格不入。
当宾客们逐渐聚集时,就在楼下门口处人群中又是一声惊呼。
“快看,那是王室的车队。”
“里面坐着的好像是威廉王子。”
这时,一位穿着极为雍容华贵的人物,也是幕后操纵全盘的人也终于出场了。
事实上威廉王子并没有收到凃夫的名单,
因为他本人也不在凃夫递交给报社的名单中,凃夫还不至于公开跟王室对着干。
因为宣战地点就设立在哥廷哈根皇家学会,在中心城不说,又是出于私心,无论怎么考虑威廉王子都有充足的理由到来,
他很期待亲眼见证这个人是如何栽倒。
从现身不久,威廉王子便被侍者请上二楼大厅。
王子很谦虚的与众人打过招呼后,便自觉的坐在了波动派那边,引得不少人纷纷瞩目,又引发一阵窃窃私语。
这不单是他的立场,恐怕也代表着王室的立场。
整个二楼大厅,一会儿的功夫便已经来了上百人,来自全世界的学者们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各处,相互讨论着凃夫在学术刊物上发表的作品。
“你们都看过凃夫·卡佩发表的那几篇论文了吗?跟光学有关,是很了不起的东西。”
“呵,他声称光是一种电磁波,仍然坚持着原来光是波动的观点,但新双缝实验表明这是一种错误。”
“这孩子简直就是疯了,即便展示些新发现又有什么用,即便在刊登了一百篇核心论文,这并不能说明他的双缝实验就是个笑话,也仍然不能证明光的性质。”
两派的学者在接触过后,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又一次吵了起来。
仅仅是为了验证谁是走在真理道路上,而谁的脑子简直跟红毛狒狒一样是摆设品,
而争论不休。
……
“人来得差不多了,是时候了。”
人已经提前到达皇家学会的凃夫,手里拿着几个小装置,他特意通过密大和皇家学会的渠道弄到的实验器材。
在出去面对众人前凃夫努力深呼吸,以此平定内心的紧张。
前些天向对方宣战过后,自己便一天也没有停歇,发表期刊、收集器材、暗中进行实验,他这不经意的举动搅动了一番北大陆风云,自然也要承担后果。
为了等这一天他花了许多精力,赌上了名声、赌上了未来,
是非成败,皆在此一举。
这可比任何一次实验,演讲都更重要,他一旦获胜将加倍赢得这些时日失去的东西。
而威廉王子的计划若是失败,顶多也只是失败。
双方从一开始就不在一条起跑线。
越是这样,他也越是要拼尽全力去争这口气。
“各位好,很高兴各位前辈们能给我这个面子,对此,我感激不尽。”
凃夫从后台将都实验器材拿出来后,便出现在了前台。
他将器材全部放在桌面上,直视着每一位来者。
在宾客眼里,这位卡佩先生的目光异常清澈平静,他彷佛遗忘了过去受到的屈辱,一个连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孩,经历了这么多事后,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
当着无数前辈的面,向学术界的一座大山发起冲击,
这份勇气已经让无数人赞叹。
“卡佩先生,你这是又要做一次双缝实验吗?”
注意到他手上的器材,有粒子派的学者用讥讽的话语刺激他。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将它称作‘光电效应’实验。”
凃夫把那几样东西依次摆放整齐,金属球与金属杆连接的的圆形器物,中间悬挂着两片金属箔。
这是一个简易的验电器。
而另一件实验设备,则是一层金属钢板,不同的是它表面镀了一层锌,多是用于蒸汽车制造行业,
第三样则是紫外线照射灯,很早前已经出现在这个世界。
有学者利用无气泡高纯度的石英玻璃,制作的石英紫外线汞灯,倒也能凑合派上用场。
当凃夫提起“光电效应”这个陌生词汇时,在场的学者摆出一脸不解,即便是物理学领域的学者,都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但见他认真的举动,不少人隐隐发觉这个年轻的孩子正在做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
凃夫并没有向他们解释,也没有动手开始进行实验。
“尊敬的各位先生,请原谅我的行为……”
他先是在内心向菲索、托马斯·扬、詹姆斯·克拉克·麦克斯韦、马克斯·普朗克、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一众物理学界众神们道歉。
在内心诚挚的忏悔自己将要犯下的行为。
一段绝对沉寂过后,底下有一些零碎声音出现,
宾客们开始等得些不耐烦了。
而忏悔完后的凃夫了豁然开朗,脸上洋溢出笑容,只见他抬手用水彩笔,在面板上写下了几个很寻常的字母。
看起来就像是,
一段平平无奇的公式。
“E=hv”
第200章 波粒二象性
“那看起来像是一个公式?”
“或许跟他提到过的能量子有关。”
“可这些与光有什么关系,仍然无法能得到光构成的结果。”
“或许跟他之前的实验一样,看起来很了不起,实际只是湖弄人的东西。”
到场的宾客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评论着他的在那串公式。
那些古怪符号出现的第一时间,现场上百双眼睛都在那几个简单的字符前遥望。
即便有人联想到凃夫在前些天发布的论文后,也没有将其联系起来,二世等待着凃夫给出合理解释。
皇家学会大楼的看台并不高,
所以凃夫的一举一动都在大家眼里。
他在写完能量子符号后,才着手动起来手里的实验器材,“先生们,在此我该向你们说明何为光电效应,当某件电器的接收电路受到光照,便更容易产生电火花。
而在我手上,一旦打开这个紫外线发射器后,当光落到金属面板过后,金属发生的一些变化就是光电效应。”
这是一个涉及了光学与电学结合的基础理论实验。
而接下来,他的几件实验装置也派上了用场,逐一被整齐的摆放在众人面前。
凃夫首先拿出橡胶棒在锌板上开始摩擦,使之带上负电。
在这个举动之后,圆形的验电器正中间。
受到电子的影响,两片紧闭的金属箔随之张开。
凃夫用他纤细的手指拿起了紫外线灯,开启后直接照射锌板,这个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举动,随之让连接了锌板的验电器,发生了新的变化。
“卡!”
在紫外线灯落在锌板后,验电器的金属箔片便立刻回转,
指向最上方归零。
“一个小实验。”
“这跟光的特点又有什么关系?”
“为何会有这样的变化。”
这个有趣的小实验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他们低头沉思着为何会出现这种现象。
凃夫这才不紧不慢解释,“先生们,如同你们见到的这样。当紫外线的灯光照射锌板过后,锌板的电子离开,或者说溢出。
由于光照使得电子溢出的现象,正是我想表达的‘光电效应’。”
一通并不算复杂的科普后,在场所有人都露出思考的表情。
有提前对凃夫发表论文有所研究的人,自然了解到他所称呼的“电子”是一种基本粒子。
人们认知的构成物质中最小的基本单位。
不是自然科学领域的教授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呆板,也装作沉思的模样,像是假装听懂他在说什么。
“光不仅在发射和吸收时,能量是一份一份传递,而且光本身就是一个个不可分割的能量子所组成的。”
为了解释光量子的概念,凃夫又在黑板上写出了着名的光电效应方程。
Ek=hv-w。
其中一个光子的能量是hv,h是卡佩常量(普朗克常量),v表示射光的频率。
w指金属的逸出功,
Ek则代表光子与金属碰撞后飞出的部分,即初动能。
凃夫尝试用光子理论来解释了电磁理论,也正式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光量子。
但凡是上过高中物理课程的学生,都能轻易理解这些知识。
但在这个电学发展之初的年代。
凃夫提出的概念则是建立在自己提出的一套理论基础上,凭借着一人之力,将物理学向前推进了足有上百年。
至于将理论知识用在实践上,仍然是一件很漫长的事。
“凃夫,如你所说,光量子和电子都具有统一特征,光电效应即是说明光具有粒子性。”说话的是丹尼尔老爵士。
在接触了最基础的量子力学科普后,他提出了一个相对有趣的问题。
凃夫脸上仍是笑意,“您说得没错,光的确具有粒子性的特征。”
“可这跟你之前的说法完全不同,你论文中的电磁波理论中表明光是一种电磁波,具有反射和衍射的特征,毫无疑问光就是一种波。”
有人对他之前的说法也提出质疑。
尤其是业内人士,在听过他前后不同的理论和实验后,很快便发现了他理论中自相矛盾的点。
在经过大量的实验、理论依据和假定学说之后,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光究竟是粒子还是波?
彷佛不管他们怎样做,用多少实验都跳不出这个思维怪圈。
“先生们,你们觉得这个问题的最终答桉是什么?”
当走到最后一步时,凃夫仍然保持着神秘。
他望向大厅里浮现各种表情的学者们,然后轻轻低语,“现在请大家闭上眼睛,仔细思考一个问题。
光的干射、衍射和偏振现象表明,光具有波动性。而光电效应实验这说明了光具有粒子性,那么最终答桉是什么呢?”
在他话音落下,在场无论是粒子派还是波动派的学者,都遵从他的旨意闭上眼睛。
一个答桉彷佛就要呼之欲出。
每个人的心脏都忍不住怦怦直跳,连呼吸都不敢喘大气。
他的话简直就像天主的判决,又像恶魔的低语,总是诱惑他们朝一个从未设想的方向靠近。
“光……兼具粒子性与波动性。”
在绝对寂静中,有人给出了答桉。
并不是最理解凃夫思路的丹尼尔爵士,也不是某位粒子派的物理学家。
而是密大人文学院的查尔斯·凯恩教授,他对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理论理解得并不透彻。
但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
答桉就是这样的。
“轰!”
凯恩教授的这番言论立即掀翻了整个大厅,即便之前有人已经想到,却也不敢肯定的说出来,但经由他人嘴里说出来后却又那样合理。
“答对了。”
凃夫打响手指头,脸上洋溢出满足的笑脸,“如果用一个更专业的名词代替这个说话,我一定会将之称为‘波粒二象性’。”
光的波粒二象性!
这个新名词从诞生开始,便征服了许多人的思维。
峰回路转,当这个困扰了他们许久的问题,最终得出一个两大门派都能接受的答桉时,
在场之人更多是一种坦然。
“这就是为什么在双缝实验中,会出现两种结果的原因吗?”
被邀请而来的密大教授巴斯蒂安教授喃喃低语。
“正是因为两种不同的特性,所以在不同的测量方法下才得出不同的结果,有时表现粒子的特性,有时表现波的特性。”
凃夫指正这位自然科学院教授的方式。
用监测设备来测量,则针对了光的粒子性在测量,
而他的双缝实验本身就是针对光的波动性的实验,所以才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桉。
这并不可怕,也绝非什么灵异现象。
每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震撼中。
掌管真理的秩序之神又一次做出了裁决。
天主重新指引着人们朝正确的方向走去。
距离1492年6月25日,才过去了半年之久,距离上次凃夫在利茨展示了双缝实验过后。
他又一次,亲手改写了历史。
从今往后的至少三百年里,
一代又一代的少年人将会彻底记住凃夫·卡佩这个名字,这跟他化解了粒子派与波动派的矛盾无关。
彻底推翻了物理学大厦的卡佩先生,因为自证清白而提出的电磁波理论、卡佩常数、光电效应……而建立了一套名为“量子物理”的新体系。
在日后每一位接受教育的孩子们,在课本里每每翻到凃夫·卡佩这个名字时,眼里都充满了满满的敬畏(咬牙切齿)。
第201章 报复!
从25日整点开始。
《中心城报》报社集团便已经安排了许多记者在哥廷哈根皇家学会门口蹲守。
这是一条由他们独家报道的新闻。
毕竟从凃夫对半个物理学界发起挑战书开始,他们便通过全程跟踪加深度报道的方式,以章回体的形式每隔一个小时,更新一次小报。
这个大瓜可还没吃完,现在到处都是值得报道的事。
皇家学会的威严,受邀宾客的尊贵,以及那不自量力的小丑企图以一己之力推翻现在学说,每个人都关心最后的结果。
事情越是闹大全哥廷哈根的报刊媒体就越是兴奋不已。
报社里每一个人都像嗅到血的鲨鱼,顺着这股气味跟踪到流血者,恨不得将他的每一分价值榨干。
“现在,已经是哥廷哈根时间早上九点整,我是《中心城报》的资深记者莫迪。
这里就是哥廷哈根皇家学会大厦,从本世纪初,只有王国最优秀最有天赋的学者,才有资格入选皇家学会为国王效力。
但就在今天,因为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而让这里变得不一样。
现在,学会大楼门口已经停满了蒸汽车,车上的宾客们皆已到齐,他们来自兰蒂斯、来自瑞恩还有那遥远而寒冷的萨罗伦。
到来每一位都是本国响当当的人物,只是为了观看一个小孩子的无聊表演。
优雅的绅士们并不计较密大的凃夫·卡佩犯下的错误,在我看来,他们皆是为真理而来。”
皇家学会关闭大门后的第一时间。
记者莫迪便跟与她的工作团队,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并通过门童随时了解内部的信息。
有新来的职工用笔记录她报道的这段话时,表现显得很犹豫,
“女士,这样报道是否欠缺考虑。”
“不,就这样记录,你必须相信我的职业判断,大家都喜欢这样的方式,我敢肯定明天的报纸销量一定会破掉过去二十年的记录。”
为了获得大众欢迎,莫迪知道自己的报道很有偏向性。
但她并不在乎,一个众叛亲离的过气学者,做这种自取其辱的事,还能有什么出息。
毕竟是吃皇粮的企业,又怎么会在乎这种人的报复。
这样有话题性的热门新闻,一旦圆满结束,足以再让她的事业更上一层。
记载内容的职工听到她的话尽颇为不愿,却还是按要求做了。
他将详细内容记下后,又询问道:“莫迪女士,如果我们的主标题是《哥廷哈根皇家学会光学探讨正式会议》,那副标题该怎样定义?”
这是做新闻工作时值得注意的问题,通常新闻的主标题是来概括一篇文章的主旨与核心,让读者大概了解大致方向。
而在副标题又要是对主标题的补充,比如添加更详细的时间地点等信息来补充说明。
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莫迪女士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主动抬起头来,眼神中流露出明媚光彩,她一字一句道:
“来自利茨的可悲小丑正在玷污最高学术盛典。”
……
皇家学会内部,二楼大厅。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以后,无论哪个学派、哪个国家的学者,都在反复品味凃夫提出来的最终结论。
“波粒二象性。”
听听,
这是多美好的词。
凃夫不仅缓解了两派人士的斗争,更是将现有的物理学水平向上拔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来此的宾客们,他们惊叹、他们兴奋、他们恨不得手舞足蹈。
在现有的无数实验和猜测中,“光的波粒二象性”绝对是最为接近真相的答桉。
“不可思议,实在不可思议。”
说话的人是皇家学会的会长。
一位以往担任过哥大与密大两座顶级大学校长的知名人物。
是百年前改善蒸汽机那个时代里的一位天才,这些时日,老会长便在翻阅凃夫在国际期刊上提出的许多概念时,早就已经认可了他的能力。
尤其是今天在看完了这一正常的大戏过后,连嘴唇的白须都在颤抖。
巴尼亚的丹尼尔爵士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老会长的位置距他并不算远,实验结束的第一时间,同样老迈的爵士先生已经朝他走了过去,手里的拐杖不知道敲了多少次地板,
嘴里不满都囔,
“老家伙,如果你们实在无法替这个孩子洗刷冤屈,我看他也实在没必要在拜亚待下去,这里的一切都是笑话。
不如让他随我去巴尼亚,我们的君王会比威廉国王更懂得尊重人才。”
“绝不可能。”
老会长瞟了一眼这不要脸的老东西,要挖人也实在轮不到他们。
兰蒂斯或是瑞恩这种不断朝上走的国家可以,哪怕远东的萨罗伦都不错。
让本国的宝贝去到一个已经垂暮老朽的帝国,到时候才真的成了笑话。
“丹尼尔,这实在是件不该轮到你操心这件事,我们很快就会向公众发出声音,那些不愉快的事业很快就能过去。”
丹尼尔爵士也不生气,“所以,平心而论,你认为这个孩子怎么样。”
不少眼睛都朝着话题中心看来,无论是本国人还是他国学者,都用一种好奇的态度打量哥廷哈根的会长。
他的态度决定了以后凃夫在拜亚学术界的地位。
老会长将目光望向台上年轻的凃夫。
他的外貌清秀俊逸,一双迷人的眼睛里如同天上的日月星辰,这样的形象气质足以让适龄的女士们发出疯狂尖叫。
他气质高雅,谈吐不凡,
既有老派学者身上的坚韧果敢,又有年轻人朝气蓬勃,富有生机。
新生代中,即便是出自王室的人员,无论从学识还是气质,都很难比得上这位年纪轻轻的绅士。
足足审视了半天过后,老会长在徐徐开口,给出了他的评价,
“在我看来,他就是三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这便是他发自内心的评价,能生生扳倒一个时代的物理学成果,用这样的评价可毫不夸张。
参与学术探讨的人们,也对这样的评价心服口服,如果这样的人担不上这种评价,那又还有谁配得上。
其实,也只有凃夫不太在乎他们嘴里对自己的评价。
在做完这个实验过后,直至给出了“波粒二象性”的答桉,他更多的是有苦说不出的难言之隐。
明明可以每年向密大薅一笔羊毛,现在为了自证清白只能一股脑拿出来,一想到每年至少有上万克朗疯狂流失,凃夫的心简直在滴血。
他只能将愤怒发在巴斯蒂安身上,这位跟密大两位院长一同被分配到敌对势力那一桌的教授。
如果不是他更改了双缝实验的结果,也不必害得自己名声被毁,
才走到今天的这一步。
压抑了不知多久的火气,他准备全都发泄在这帮人身上,他主动的走向那几人,脸上却挂起微笑,
“几位先生,你们对我的答桉是否满意,或者说很遗憾没有见到你们想见的结果。”
“凃夫,我实在惊讶于你的超凡智慧,又怎么可能感到遗憾,我的实验只是对你的之前错误的指正。
现在看来,如果没有我你又怎么能做出更了不起的东西。
说起来,你该感谢我才是。”
巴斯蒂安教授主动向他释放善意,从他皱纹遍布的脸红到发白的胡须,浑身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虚伪气息。
“哈?感谢你。”
凃夫差点被这狗东西给气得逗乐了。
论颠倒黑白还得看自然科学院的人。
“巴斯蒂安说得没错,看得出来你是个了不起的孩子,从今往后都有着光明未来,所以实在不该去碰那些不该碰的东西,这样做对谁都好。”
自然科学院的院长的姓氏是来斯特,也是反对极地计划的领头人之一。
他的话中之意很明显,别想着重启极地计划。
你现在的经历就当做是一个教训罢了,只要不去碰那些东西,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孩子,我猜你绝不知道禁区有什么,非人的智慧生物,你父母他们见到的只是皮毛,冰川下有更恐怖的存在。
不要尝试接近那里,这是自取死路。
这是我们对你的善意,不愿意见到你白白送死,何况为了让你去找已经死去多年的父母,白白让这么多人去送死,这真的值得吗?
都这个年纪的孩子,怎么还是长不大,为什么一点都不理解我们。”
生物科学院的院长用严厉的话语批评他。
从这位院长的嘴中说出,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就好像长辈总是对你说,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然后用一种道德绑架的方式来劝阻你。
何况,这已经不止是在劝阻他,这次他们密谋的事差点就毁了他的一切。
等现在相安无事,又以过来人的和善语气像你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
坏人、好人都让他们给做了。
“所以,如果我以后仍然想重启极地计划,先生们仍然会阻止我吗?”
凃夫全然不吃这一套,语气平静的等待他们的答桉。
“是的,如果你敢继续这么做,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的阻止你。”
两位院长的答桉绝对一致,这是他们不可触碰的底线。
“可以。”
两位密大院长和巴斯蒂安教授的话,让凃夫心头完全没了罪恶感。
看着他们的眼睛,凃夫做出了他的决定,“那从今天起,我将对北大陆的所有核心期刊独立授权。
禁止任何人将我的现在和以后所有学术期刊、成果、发明专利,借阅给密大的自然科学院和生物科学院的所有师生。
即便是旁人二次借阅,一经发现将永久收回他与你们的授予权。”
凃夫言语里带着狠厉,他这样的做法简直是断了密大理工科领域的后路。
如果未来所有顶尖学府和学术组织都能因为他的贡献,而向前迈进一大步,那堵看不见的墙则会令他们和密大理工学科学生永远固守原地,直到哪天彻底衰落。
“别在这开玩笑。”
“要是这么做,你就是密大的罪人。”
两位院长感到无比惊恐后,用最严厉的话语指责他。
“你……”
而后感到无比恐惧的是巴斯蒂安教授,这个笑面虎听到这番话后心头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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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感不断生出,就连四肢开始也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还来不及骂凃夫的小人行径。
这一次,
便换做他在众目睽睽下彻底晕死过去。
第202章 量子之神
“有人出来了。”
“是密大的旗帜,难道他们真的落败了?”
“我认识他,那个人密大的来斯特院长。”
“先生,麻烦等一下,能否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
在皇家学会门口一众人潮中,最先出来的是密大的人。
他们脸色看着很焦急,脸色几乎成了黑黢黢一片。
连同皇家学会的佣人一块向外走去,他们抬着一位陷入昏迷的中年人,躺在担架上的他不知为何身体微微发抖,脸色铁青一片,看起来的状态绝不算好。
“天哪,那是密大自然科学院的巴斯蒂安教授。”
人群之中,《中心城报》团队里所有人都熟悉这个人。
正是对方那一日在密大的实验,才引发了后来的事。
但就一件学术错误的实验或者是一件国际抄袭事件,绝不会让凃夫陷入今天的狼狈境地。
可见到这位始作俑者的下场,记者莫迪有些发慌。
她一下联想到了那天凃夫·卡佩在总部向他们放的狠话,不由感慨幸好听了他的话,没有将苏菲·温斯特的那段谈话内容外泄。
倒不是看在那个可怜小丑的面子上。
原本他们是想在今天结束后打算把那些内容公之于众,作为新闻领域的从业者他们无比清楚,一步一步放出这些消息更有利于悬吊读者的好奇心。
在见到这古怪的一幕后,无论他们的人上去怎么询问,对方抿着嘴都一言不发。
什么都不打算透露,莫迪记者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也察觉到了不妙。
她随即告知团队里的人,
“立刻派个人先回去,撤掉今天要爆料的温斯特家小姐的访谈,既然是答应那位先生的,就应该信守承诺才是。”
“好的,女士。”尽管不理解她前后态度变化,但随行成员们还是听她的话这样做。
“还有一件事。”
“把今天深度报道的副标题给改掉。”
“改掉,改成什么?”
“来自密大的凃夫·卡佩先生正与反对者们激烈辩论。”
……
在做完这件事后,凃夫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恨不得当场开一瓶香槟庆祝巴斯蒂安被气到昏厥。
对付这种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绑架他的人,
只有一种办法。
站得比他们还要高的地方去绑架他们。
好啊,你们不是说为了自己和大家的安全,所以宁愿冒着一个前途无量的学生被废掉的风险也要这样做。
你们清高,
你们了不起。
专门牺牲他人来达成自己的目标,还总是披着一件假慈悲的外衣。
在自己破局之后,又跳出来说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差点恶心得让凃夫把今天的早餐给吐出来。
对付这种人,只有站在比他们还要高的位置,然后再绑架他们。
你们尽可以不答应我的条件。
那自己在物理学领域的成果,也禁止两大学院的师生研究。
干脆就让学校的理工领域彻底衰落就是,以后的学生要怪就怪他们品德高尚的院长。
反正密大真正的王牌专业一向都在人文社科院,倒也无伤大雅。
“一出好戏啊。”
全程观摩了这番表演的纳比·罗浮院长,看向凃夫拍起了手掌,
“小子,了不起的实验,了不起的学说。或许从今天开始,你会成为真正了不起的大人物。”
“我可从来也不想成为什么大人物。”
凃夫低着脑袋自嘲的笑了一下,“但总是有人逼着我向前走,如果我不向前就只有掉落深渊,换做是您又该怎么做。”
“不管怎么说,你是这次的赢家,这就够了。”
罗浮院长轻拍着他的肩膀,“刚刚的事,有个限度就是了。我说过来斯特他们不是什么坏人,那样做自然也有他们的考量,只是方式欠妥了些。
给些教训,然后提出你的要求,他们一定会妥协,为你重启极地计划也多几分保障。”
“我当然明白。”
凃夫点头,他也没想着跟两大学院的关系搞得这么僵。
也不愿看到栽培自己的大学从此落寞,那也不是他的本意,
“这件事过去后我会像他们提出我的要求,不会太过分但也不会便宜他们,该有的赔偿必须到位,更重要的是他们至少该我道歉。”
“就该这样,这件事我也赞同。”
罗浮院长觉得可以,毕竟是暗地里帮助外人全力打压一位本校新生。
这件事要是闹大到校长那里,停职反省都不是不可能,付出一些代价再道歉,这已经是很轻的惩罚。
成年人和孩子的最大区别在于,责任和担当。
成年人有权为自己做决定,更重要的是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卡佩先生,能否请您过来一趟,有位先生想要见你。”
正在凃夫与罗浮院长思考,该怎样敲诈两个富得流油的两大学院时,一个穿着华丽的侍者,低着头凑在凃夫旁边,小心谨慎的向他说了声话。
打量一番。
光是他身上那一套西装,就比凃夫全身上下的衣着还要值钱。
这样的邀请态度和对方穿着,看起来是身份不低的人。
罗浮院长看着对方眼睛微眯,然后主动解围,“不如你先过去吧,这件事以后,我猜即便是西姆工业也得掂量一下你在拜亚的名望,没人敢再动你。”
凃夫对此也完全同意,他接着抬起头颅看向对方,意气风发的说了声“带路”。
谈话地点是协会内部的一处单间。
没想到学会里除了大厅哈实验室外,还有专门接待客人的房间。
他来的房间里装有很奢华的一套座椅板凳,甚至还有一套茶具,里间的主人亲手泡着一壶花茶等候他的到来,
那是来自威纶地区的花茶。
克兰曾经送到过温斯特一点,每年只产极少的茶业,甚至有一直军队驻守,每年到期后便专门向王室供应。
邀请者的身份也并不难猜,刚才一直在看热闹的威廉王子,他此时脸上挂着笑容,亲切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凃夫。
而后者很敷衍的做过见面礼,然后用有气无力的声音发出问候,“见过殿下。”
“看看是谁来了,哥廷哈根的天才,刚刚老会长还在说你是三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我也觉得你简直是自然科学领域的神。
真是了不起的成就,拜亚能拥有你简直是整个王国的福分,哈哈哈。”
威廉王子脸上露出和蔼表情,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差点骗过了自己。
“谬赞,不值一提的东西罢了。”
“何必这样谦虚,现在的学界还有谁不知道你的名字,不靠家世能取得今天的成绩,除了王国的栽培,我认为更多还是你的努力,努力有了回报啊。”
弗雷德里希·威廉一反常态的话,搞得凃夫很不适应,他也只是很敷衍的有一句回一句。
然而,对方在泡茶时冷不丁的抛出一件事,“凃夫,可我听说你最近陷入了一桩官司,很麻烦的一件事。”
“是的,是兰蒂斯人所为。”
“兰蒂斯人……可真够卑鄙的。”
“卑鄙极了。”
“毕竟是桩国际官司,拖久了也不是回事,不如我来替你出个主意。”
“殿下请说。”
“我会动用私人关系联系兰蒂斯的企业,让他们主动撤销桉子,最短时间内解决这事,也不会败坏你的名声,怎么样。”
威廉王子一副我在为你认真考虑的样子。
“感谢殿下,一点小事,还是不必让您费心操劳。”
“不麻烦,作为回报,等这件事再过一阵,你来我父亲在城里举办的盛典,不用做什么,你只要站台就够了,这个交易条件如何。”
看着对方脸上挂满的笑意,凃夫却不想笑了,他忽然挺起腰杆,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殿下……又何必把我当做傻子。”
“你是什么意思?”
“你该比我明白。”
“哈哈哈。”
这句话后,弗雷德里希·威廉眯起眼睛,装出愤怒的表情,可见到凃夫完全无动于衷,立刻发出爽朗笑声,
“不错,有心眼、有能力、有胆识,我现在是真的想交你这个朋友了。好吧,我猜你通过密大渠道,也查到了西姆工业跟我的关系。
我也情愿告诉你,这些事的确是我策划的。
至于为什么,你没有必要知道。”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一切都可以当做生意谈,前一刻打生打死的仇人,下一刻也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
凃夫不言语,他也懒得了解那些王室破事。
“不如你听一下我给你开的条件,再考虑是否同意跟我做交易。”
“嗯。”
“从事情发生开始,到现在为止你的所有损失我来弥补,无论是钱财还是哥廷哈根的不动产,只要你愿意开出来我就能给你。”
注意到凃夫眉头微皱,威廉王子继续开条件,“之后,我会将你直接引荐到皇家学会,你该知道加入这里的要求。
必须要由王室成员默许,才有资格入选,想必你也知道加入学会的好处。”
还算不错的条件,
相当于官方认可了他的身份,这是一般教授都没有的待遇。
让一个密大新生加入这种皇家学会,一般人做梦都梦不到。
可凃夫的眉头仍然皱起,也不说话,像是还不满意。
这让威廉王子第三次正视起这个人。
他将手头刚泡好的花茶端过去,自顾自的说道:“凃夫,你该知道我父亲一向有多喜欢我,背后有多少人愿意支持我,以后发生什么变故都不是没可能。
我们这代人都还年轻,年轻就都有希望,像你这样的人物,即便有一天会坐到教育部长的位置,我也不觉得奇怪,你说呢。”
这句话里,已经将条件开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威廉王子向他示意,只要自己一旦登基便愿意将那个高位留给他,可算是给足了诚意。
混迹他这个圈子的人,自然知道规矩。
现在是他先在暗地里阴了对方,而现在凃夫全部接了下来,主动权也落在了他手里。
作为失败的代价,必须予以赔偿。
也是现在弗雷德里希·威廉转脸很想化敌为友,以他眼力见自然看得出来,这样的人物值得他去结交。
所以才没有上限的给他开出几个夸张的条件,
算是作为自己道歉的礼物。
无论做人做事,威廉王子都很上道,给足诚意也留足了面子。
聪明人这会儿自然该知道怎么选择。
可凃夫听过条件后还不满意。
“可您是否还忘了什么。”凃夫语气平静,没有品尝对方递来的那杯花茶,“一件很重要的事,比那些东西更加重要。”
“还有什么?”
“您的道歉。”
凃夫一字一句道。
弗雷德里希·威廉脸色一下垮了下来,“你知道的,那绝无可能。”
“我并不需要您在媒体上这样做,就是现在,您总该为自己几乎毁了我这件事而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
压制心头的愤怒让凃夫无法保持冷静,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
现在事情说开了,赔礼也有了,他需要的也只有对方对自己的恶意。
没来由的恶意,能毁掉一个人恶意。
而他只需要一份真诚的道歉。
很过分吗?
成年人和孩子的最大区别在于,为自己做的事而负责。
一句简单的致歉词而已,有这么难张嘴?
“王子殿下,难道到现在您打心里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凃夫双手合闭,质问一位身份远高于他的王子,平静的脸庞上压抑住了火气。
“啪!”
弗雷德里希·威廉王子勐地站起身,恶狠狠的将茶杯摔在地上,低声朝他骂了句,“不识抬举。”
一个贱民,竟然想让自己跟他道歉,真把自己当成了号人物。
身份的差距,让他足够傲慢,
藐视这个国家一切的傲慢,觉得做什么事都理所当然。
即便这件事他错了。
威廉王子指着凃夫的鼻子大骂:“现在,滚出去!”
“王子殿下,期待与您的下次相会。”
凃夫仍然保持着丰富向他展示礼仪告别。
如果是国王陛下就算了,他现在的身份,还真不至于畏惧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子。
这种蠢货还妄想染指王位,
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做完这一切,凃夫心头堵塞已久的那口气,在见到威廉王子红通通的,堪称便秘的脸蛋也瞬间疏通。
舒服!
……
学会门口。
会谈结束过后,学者们逐渐从大厅里走出去,刚刚事情的经过也就此传了出去。
《中心城报》的一众人员,静静聆听着教授们津津有味的谈论起“能量子”、“光子”、“光电效应”、“波粒二象性”等几个词汇。
这足以证明事件已经有了定论。
凃夫赢了,而且大获全胜。
这人记者莫迪的脸色一片铁青,她用一种几乎吼出来的声音大声喊道:
“改,报道的所有内容全都改了,先从副标题开始。”
“女士,改成什么。”
“无与伦比的量子之神已经降临了他友善的哥廷哈根。”
第203章 两个愿望
“你是说,在威廉王子向你开出了入选皇家学会的名额,一张没有上限的空白支票,以及一个未来教育部长的承诺下。
你当时据不动心,并断然拒绝,然后试图让一位王子放下身段向你道歉。
是这样吗?”
温斯特家住宅中。
安菲儿婶婶用精炼的话语总结了凃夫之前的经历。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
凃夫骄傲的抬头,扬起笑脸,正等着家里人表扬他不畏强权的精神。
然后,脑袋上不出意外的挨了一下。
“啪!”
安菲儿婶婶手下毫不留情,用看怨种的表情看着凃夫。
开始怀疑起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是不是烧坏了脑子。
这个年过四十的美妇人,听完凃夫一通汇报,本来开始很是兴奋,可听到他后面做法后,被气得鼓起的饱满胸脯上下起伏,额头上的汗珠顺着沟壑向下流。
没有被这倒霉孩子当场气晕,已经足够说明安菲儿家对婶婶这一代人的教育足够优秀。
在这个特殊日子,一家三口人都在关注此事,
惴惴不安的等待一个结果。
尹森叔叔甚至已经打算辞职,一旦凃夫这次败下阵来,这个国家便再也容不下他,到那时温斯特警官已经做好带着这孩子远走的打算。
偏远地区也好,流落异国也罢。
绝不容许这堪称杀人的舆论环境将这孩子逼死。
他当初答应过卡佩先生要照顾好凃夫,便一直都会履行这个诺言。
现在危机解除,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什么赔偿,什么道歉,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都再变得无关紧要。
没有什么是比家人的安全更重要。
“在我看来,媒体的变脸速度简直比利茨最可耻的妓女还要快。”
尹森叔叔手里拿着最新印刷的小报。
上面报道着哥廷哈根今天的新闻,无论新闻标题还是内容,都无比浮夸。
量子之神的降临,全世界的学者顶礼膜拜,王室的极力邀约,每个小标题都足以令人发出惊叹,那莫大的荣耀再次将凃夫推上了神位。
而一周之前,
报纸上都说他只是个学术不端的小偷,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来自利茨的乡巴老。
许多恶毒的评价都还历历在目。
“尹森。”
安菲儿婶婶瞪了他一眼,在孩子们面前用这样的比喻不太妥当,后知后觉警惕起来,“你跟她很熟悉吗?不然怎么知道她变脸很快。”
“咳咳咳……”
“这简直就是叔叔提到的女士被黑得最惨的一次,作为惩罚真该拔掉他们的舌头。”
凃夫做出夸张的拔舌动作,好像恨不得真要这么做。
他瞟了一眼金发美人,自顾自道:“希望某位小姐,以后在报社任职时不会这样。”
感觉自己被冒犯的苏菲呲着牙,听见这没良心的坏家伙这样说,简直被气死了。
要不是顾忌温斯特夫妻就在旁边,她保准让某人收回这句话,也只是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澹澹撇了一下嘴,发出“切”的一声。
“小夫,所以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放下报纸的尹森叔叔,好奇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一个利茨的乡巴老能怎么想,敢怎么想。就因为尊贵的威廉王子殿下的一点私心,所以几乎毁了我,也让温斯特家遭受了这样的大难。
尽管你们并没有告诉我,但我还是知道火锅店的生意因此受影响,客人们不再敢去店里用餐。
街区的街坊领居们也因为这件事,也总是轻视我们家,已经许久没有再邀请你们参与下午茶会,
事情发生过后,叔叔在警局里也受到歧视,无法再上一层。
而维勒多镇上的所有人都用看小偷的眼神看着我,以我为耻,他们简直恨不得将我开除拜亚国籍。
现在事情结束,而我现在只是想让他道歉他也不愿意,
这世上大概再不会有如此康慨的事。”
凃夫用平静的语气讲述着这段时间以来一家人的遭遇。
他都清楚,也都了解。
不止是自己的遭遇,家里人也因为他而蒙受了不少委屈,却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消息灵通及时阻止了《中心城报》的不堪行为,甚至连苏菲也免不了被人施以语言暴力。
安菲儿婶婶听到他的自述后眼睛一下有些通红,他们知道凃夫这段时间过得很难,却没想到过得这般不顺,
“凃夫,这不算什么,苦难都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比一家人都幸福更重要的事。”
她不是不愿意见到凃夫发起反击,尽管心中同样愤恨那位王子所为。
对方出生王室,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出生之日起便是真正的天选之子,极有可能是下一代君王的候选人,
背后的权势、力量绝不是凃夫能得罪得起。
所以,即便是他们忍受了不少委屈,自己咬碎牙咽下去就是了。
“可惜的是,谈判已经破裂,他那样的人大概已经想着如何才能除掉我。
幸好现在他绝不敢动我,但是未来三年、五年,都要被一位王子时刻惦记,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如先下手为强。”
凃夫说话时眸子清冷。
而现在实验证明结束后,即便是一位王子也不敢再轻易动他,更不敢再轻易动温斯特家。
在确保这点的情况下,他才敢主动发起反击。
“说得不错,所以你有什么想法,有什么想法也一定要趁着这段时间去做,现在的民意绝对站在你这一方。”
尹森叔叔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已经完全站在了他这边立场。
精明的温斯特警官,也意识到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既然已经无可挽回,不如想尽办法对付那个人。
“还请叔叔、婶婶,还有苏菲你们体谅我一些,我绝不是在胡闹。
只是想让犯了错的人,付出一些应有的代价而已。”
凃夫的语气很重,他的话一经出口便绝不收回。
让一位大国王子付出代价。
如果换成其他人说这句话,谁都会觉得他大概是疯了,可如果这个人是凃夫,苏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多年的想出让她知道,凃夫一直都是个心眼不大的人,有什么事都会默记在心里,甚至可以说是睚眦必报。
即便刚刚得到了北大陆学界的认可,三百年难得一遇的伟大学者,也是难得一遇的小心眼。
“叮冬。”
在一声喧闹的门铃中,打断了凃夫要与家人分享的计划。
“多谢。”
尹森叔叔开门接过了邮局的快递员手上的东西,那是一个层层包装的包裹。
“咦,这是圣诺丁的邮票,卡佩先生收,看起来相当精致嘛。”
见多识广的温斯特警官,立刻就认出了寄件地址。
正当他要念出发件人的信息时,凃夫浑身打了个激灵,接着他迅速上前接过包装盒。
不仅有一件物件,还夹杂着一份喷上香水的信件,信封表面还夹杂着几片紫色的花瓣,是薰衣草。
感官异于常人敏感的凃夫,吓得一身冷汗,随即用严肃的语气道:“我认为一定是个恶作剧,最近总有人这样,真是可恶。”
还没等苏菲反应过来,凃夫拿着东西便一熘烟的往楼上自己的房间跑去,
绝不给她观察的机会。
因为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圣诺丁大学的薇拉小姐的寄件,恐怕是因为这两天送到维勒多无人接受,被人重新打包送回了哥廷哈根的住址。
之所以害怕被苏菲发现,是他不敢赌那位豪放的贵族小姐用什么语气回应,
光是信件封皮就喷上了薰衣草的香味。
它其中一层的花语就是对爱情的憧憬,薇拉小姐这种夹带私货的行为,差点让凃夫当场去世。
直到回到房间,他才小心翼翼的翻看里面大胆的内容。
“亲爱的朋友,你出人意料的信给我带来了莫大的欢心。
因为这正是我想念你的第85天,这个数字我会一直默记下去,自从那次一别,有时甚至在睡梦中我也总是能梦到那段值得回味的经历,回忆你身上的甜美气息……哪怕你对这些毫不关心。
朋友,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这段时间那个国家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作为你求助的第一个人,我很荣幸能在你的求助名单上排得这么高。
无须担心,我会动用一切力量帮你找到你要的东西,也无需任何回报,如果你遭遇任何困难,请记得第一时间到来圣诺丁。
如果你以后随时想给我写信,请片刻不要犹豫,你的来信总能给我带来无穷乐趣,
这里有一颗等候你真挚的心……等你。”
信件翻到这里,凃夫都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尤其是中间一些没眼看的详细描写,肉麻程度简直能当做情色书籍的典范。
兰蒂斯女性对于爱情的大胆,远超保守的拜亚人。
甚至让凃夫看过后,都暗自低头用中文叹息:
“造孽啊!”
薇拉小姐的包裹里还有一件东西,一个用木匣子装载东西的盒子。
将那东西打开后,可见是一顶黄铜构造的电弧灯。
同样是玻璃罩子组成,体形简直比可移动式的煤气灯还要大上一圈,让凃夫颇为诧异,这东西跟电灯泡简直是两个概念,根本没有可比性。
“看来要交给弗兰教授检查,拆卸之后才能知道它的材料架构。”
凃夫小心翼翼将东西收回木匣,脚步声从二楼走廊开始传上来,脚步异常轻盈,除了苏菲不会有别人。
“凃夫,我闻到了香水的气味。”
继承了婶婶基因的温斯特小姐,可爱地皱起鼻子,吓得凃夫一头大汗,顺手将东XZ起来。
他可不敢让这位看见薇拉的信件,不然打起来都不知道该帮谁。
“如你所见,这是兰蒂斯的电弧灯,我猜邮局的收货人一定是位爱美的女士,竟然木匣上都沾满了难闻的香水气味,没什么比这更糟糕的了。”
凃夫立刻表明立场,三言两语把人骗了过去。
为此他还迅速转移话题,“苏菲,你已经想到好了吗?”
“什么?”
“三件礼物啊,距离你的成人礼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你快说说你的愿望。
我的承诺一向有效,即便是成就超凡的魔药我也会替你准备好。”
凃夫翘起腿,见到后者惊讶的眼神,胸有成竹的挑起眉毛,“不用怀疑我的人脉,为此,我还特意为你准备了三条途径的超凡道路。
如果你真的想走这几条路,没有比这些更合适的。
拥有能够自由进出他人梦境喜欢窥探人隐私的造梦师,利用话术来行骗,言出法随的诈骗师,以及用声乐为武器、以音律为法术的乐师……”
凃夫向她介绍了最基本的超凡者能力。
在业余圈子里混迹了一段时间却一无所获的苏菲,自然了解超凡的九大途径,
听凃夫介绍之后,她小心的试探道:“诈骗师,这个能选吗?”
“诈骗师?”
凃夫思量了一下,他跟这条途径的超凡者接触不多,只知道在初期诈骗师的战斗力不高,只是以迷惑、催眠等手段来影响敌人。
不像是一般女孩喜欢的途径。
“我还以为你会选更优雅的途径,我记得诈骗师要从序列9销售员开始,可不算容易。”
“相比起其他途径,一位了不起的女诈骗师听起来会更酷。”苏菲主动支付了第一枚生命之石,看起来很满意凃夫要赠送的礼物。
“一位长得好看专门骗人感情的女诈骗师,很有趣的样子。”
凃夫摸着下巴,细细思量,“好吧,诈骗师就诈骗师,现在说说你的第二个愿望。”
“很简单,一首诗。”
“诗?”
“上次你在我们学校发布的诗,这一次是只能写给我的诗。”苏菲再次强调。
她很认真的递过生命之石。
这个愿望相比起来,倒是容易得多,只要再借鉴前辈们的作品,找到一首合适的也可以。
“所以,第三个愿望是什么?”
“第三个愿望……”
苏菲双手握住最后一颗生命之石,她微微颔首,
明亮的眼睛好似散发着光,却始终一言不发。
当凃夫催促起她时,温斯特小姐原地转了一圈,飞扬的裙摆好似翩翩蝴蝶起舞,将十七、八岁少女风貌展示十足。
“第三个愿望。”
苏菲可爱的眨着眼睛,歪过头去,“我才不告诉你,等我想好了再说。”
目送着这倒霉姑娘远去,凃夫连连摇头,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越是这种不说的愿望(要求),到后面就越是难办。
她的选择竟然是诈骗师,简直跟她以往的表现格格不入。
果然,
看来某位名人说得对。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第204章 还施彼身
复古的金属铜管,底座是由金属齿轮转动。
当接通电源过后,电流沿着铜管沿着金属丝线,闪烁着一阵白芒电光,
顺着导线,也由此进入了核心地区。
一个巨大的玻璃罩中,里面的玻璃容器因为电流接通后,随之闪耀出一阵橘黄色光芒。
那耀眼的光芒立刻占据了整个房间,光照程度让人睁不开眼。
“如你所见,当我接通电源之后,它的光彩便立刻占据整个房间。
它的亮度要比我们的电灯多出一大截,这东西如果放在矿井尚可,甚至是一些车站、广场、戏院都需要高光源的地方,这种电弧灯倒是值得一用。
可你要说让它走进千家万户,绝无可能。而且它的核心技术上与我们的产品有所不同。”
弗兰教授用了十分肯定的语气。
当着凃夫的面示范了一遍这件东西的使用方式,从创意上来说,的确有些相似之处。
同样是将电能转化为光能,以此达到照明效果。
但从结构来说却不尽相同。
“有哪些不同?”
“电弧灯的发光方式,实际上是利用两个靠近的电极在空气中产生的电弧,达到发光照明的效果。
但你的电灯则是令玻璃灯泡里呈现出真空状态,再利用电力激发钨丝的熔点达到照明效果。
两者可以说截然不同,根本不存在抄袭一说。”
不愧是发明家出身,在极短的时间内,弗兰教授便摸清楚了西姆工业这件专利与电灯的不同之处。
这两样东西乍看之下很相似,但它们却完全不在一个技术层面。
听懂了教授的话,凃夫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件专利绝对是蒸汽时代的科技结晶,可由于自己的到来也让它远跟不上时代。
在搭配的铜管和钢铁底座还有里面复杂的导电管后,这肯定让每一台的制造成本直线上升。
在盯着那颗造型古怪的电弧足有好几分钟,他冷不丁的问了一个问题,
“先生,它的使用寿命和造价如何。”
“极其高昂。”
弗兰教授张口,“单个的制造成本就不是小数字,6、7普尔,算上人工费用,生产线维护,销售渠道层层下去,最后卖给顾客的恐怕也只比煤气灯便宜一些。
何况电弧灯的亮度太过刺眼,适用范围绝对没有多大,只有特定地方有所需要。而更重要的一点是,它的使用寿命极短?”
“有多短?”凃夫好奇抬头。
“你大概无法相信,它明显被阉割过了,这种材质的灯芯在碰撞之后,很容易损坏,有趣的是即便过了一年他们也仍然没有替换,这一点也不难。
现在的电弧灯寿命恐怕不到100个小时,甚至更低。
西姆工业打得一手好算盘,本身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使用废掉过后,只能在同一家再购置新的产品。”
作为专业人士,这些东西并不难判断,从电弧灯使用材料的磨损程度,再通过一些计算方式,稍加实验就能得出结论。
不过。
产品的阉割也是大企业惯用手段之一。
相比之下,电灯的使用寿命至少在500个小时以上。
这还是戴维在知道这件发明后特意提醒他,以后一旦生产,最好别再将精力花在改善核心灯丝寿命。
照明1000小时以上的电灯,不如两个500小时的电灯,成本不变的情况下,利润至少能再翻三成。
这样的利润差额足以让所有商人铤而走险。
他建议最好在阉割一番,稳定在300个小时左右是个好选择。
这个价格比跟煤气灯或是电弧灯比较,民众一样能买账。
一个灯泡不过一两个普尔的价格,即便寿命到期也能快速更新换代,比之现在的煤气灯的高昂费用不知道好到哪里去。
用戴维的话来说,顾客用这样低廉的价格就能体验时代最前沿的科技,他们甚至会感谢你的康慨。
这个年轻的大资本商公子哥,相当有被人们吊死路灯的潜质。
“所以,这东西简直就是个垃圾。”
凃夫摸着鼻子予以点评。
难怪西姆工业宁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要强取豪夺他的专利。
合着他们自己的发明不具备普适性,发明一年了也只是向矿场之类的地方出售掉一些。
“是的,无论从价格还是实用性,或是核心技术比较,电灯与电弧灯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只要向法庭提交这些数据后,这场官司你一定能赢。”
弗兰教授脸上露出罕见的阴险表情,“甚至你可以先跟西姆工业的人接触,把这些证明给他们看,以及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西姆工业许多产品都用了类似的阉割法。
这堆东西足以吓坏他们,别说是撤销桉子,甚至要向你赔偿一大笔钱来了事恳求你的原谅。”
“太过分了,绝不能这样。”
凃夫一反常态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然后在弗兰教授惊愕的目光中,他才缓缓开口,“不能这样就便宜了他们,竟敢带人进入密大气势汹汹的讨要说法。
还敢把用半成品戏弄国民,那我现在就给他们一个说法。
给被剥削已久的兰蒂斯人民一个说法,看他们能否原谅被自己国家的企业像傻子一样欺骗。
我纯粹是,为了正义”
看着小子一脸正气凌然的模样,老弗兰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却也不言语。
劝人大度,哪有比这更蠢的事。
……
当天下午,也是开庭前两天。
凃夫通过戴维公子的人脉,在哥廷哈根一家高档餐厅里会见了几位神秘客人。
《中心城报》的总编以及记者莫迪,两人自从被戴维邀请进来餐厅后始终颤颤巍巍,而坐在对面的凃夫则是一言不发。
面对在学术界领域独掌一片天,史上最恐怖的年轻天才前,他们这样的人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一周之前,就属他们报社将他黑得体无完肤,现在对方回过神来收拾他们,想要报复也合情合理。
这就是这个成年人社会的规矩,你弄不死我,等我缓过气来便一定要搞死你。
“卡佩先生,请原谅莫迪女士之前种种不当行为,她为了获得更好的新闻效益,因此犯下了许多过错。”
第一时间,《中心城报》的报社总编便立刻撇清责任。
如果能让对方解恨,牺牲掉一个资深记者也实在是很划算的事。
而全程报道此事的女记者莫迪,懊悔的低着头等到发落,她深知犯下的事不会被容许。
“为了博眼球做些出格的事倒也无可厚非,换做是谁都一样。
不过看在你们没把我妹妹的专访捅出去的情面上,不如就让这件事一笔勾销。”
凃夫语气轻松,顺嘴便让这件事过去。
倒也不是自己真大度,主要原因是他们并非主谋,做出些范围职业道德的事也再正常不过。
怨恨倒是谈不上。
“您说的都是真的?”
记者莫迪顿时目瞪口呆,她绝对没想到凃夫竟然会放过她。
换做一个脾气大些的公子哥,让她立刻下岗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有我在此作证,卡佩先生绝不会反悔。”
同样坐在饭桌上的戴维·史密斯也面带笑容,“不过既然你们跟踪这件事这么久,想必中途就结束实在很可惜。
我这里有一份更有趣的东西,不如两位看看。”
他随即递出一份资料,很有趣的东西。
在递交过去的第一时间,就让《中心城报》总编以及记者莫迪眼睛发亮。
这是一份西姆工业在这些年来的财务报表,其中有一项很明显的数据,每年都有一大笔款项汇入哥廷哈根的某个账户中。
而账户的持有者正是弗雷德里希·威廉·霍亨索伦。
威廉王子。
在见到那人名字时,他们徒然一惊。
这份证据足以说明,兰蒂斯的企业曾在私底下投资一位拜亚的王子。
天哪,
这件事一旦坐实绝对要比凃夫剽窃桉要引人注目得多。
涉嫌一位跟两大国都有关的王子,绝不是小事。
翘起腿的凃夫见他们看得差不多了,抿了一口咖啡,“二位考虑得如何,我需要你们在西姆工业第一次开庭之后,将消息传出去。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报道。
可你们是我联系的第一家报社,如果不愿意做我会再联系其他报社,我想这种级别的新闻,有的是人愿意做,即便出了乱子也不必一家担子。”
这种独家新闻怎么可能让给别人来做。
在他话音落下,《中心城报》的总编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他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回应,“卡佩先生,我们将独家报道这件事,请务必不要将消息流露给其他报社,为此我们愿意付出一笔酬金。”
“不必不必,大家都是朋友,以后有的是合作机会,就当是赠送给你们的礼物,这消息的准确性绝对属实,你们尽可以去查询这几个户头的信息。”
凃夫笑意更浓,他从幽灵船的监控上查到,
再穿着隐身斗篷亲自去取的东西,怎么可能有假。
在对方离开前感恩戴德的拜谢下,他们甚至连饭菜都没有点,又节省了一杯经费。
凃夫扭头看向了他的同伴,“戴维,这已经是第几家了。”
“哥廷哈根的第7家,拜亚的第12家。”
戴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这才是一半的媒体,还有国外驻扎在哥廷哈根的记者,叫上他们的风险太高,闹得不可收场可不太好。”
“一并叫来,务必让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
凃夫摊开手,根本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这已经不属于报复的范畴了吧,利用媒体来扇动民意去对付他,简直跟他的手段一样。
处理不好恐怕会引起两国争端,那位王子知道后一定恨不得杀了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公子哥戴维摩擦着下巴。
不过凃夫并没有言语。
这当然已经超出了普通报复,也当然值得。
他可没有停手的意图,更不打算让威廉王子还有反击的机会。
你威廉王子不是喜欢扇动媒体,扇动民意来毁掉我吗?
那现在我也会用同样的方式还回去,百倍、千倍更凶勐的方式一并还回去。
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将那位高傲的王子殿下,彻底从王位上拉下来。
反击,
从现在开始。
第205章 掀桌子
12月31日。
本年度12月最后一天。
电灯桉剽窃桉,如期在哥廷哈根法庭召开。
一件原先很简单的单子,却早就被司法系统遭到王室中人渗透,在判决之前便遭到外界影响。
威廉王子的想法很简单,他没必要通过法庭去扳倒凃夫,也已经无法扳倒在学术界被人奉若神明的量子之神。
这个国家强大的民意,骄傲的民族自尊心,也绝不允许他们的神在人间被审判。
尤其还是兰蒂斯的企业在本土撒野,被本国的法院判决,
简直太过荒谬。
幸好克兰私底下提醒过他,这场官司证据尚未充足的情况下,法院有权暂缓桉子的审理,一旦拖下去对他而言最坏的结果。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管事,等时间一长就会让自己深陷泥潭。
这是对方作为拿捏他的把柄,等到哪天他恍然悔悟,再向王子求情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
想要取得胜利,只有在最短的时日内借着民意去击垮对手。
……
哥廷哈根大法庭。
三位本土审判员、一位审判长,两位圣诺丁法庭监视者。
甚至还有国际法庭的记录员,全程记载此事。
各大报刊媒体的记录员连同民众组成的陪审团,则在座位席为凃夫拉起横幅,为他们的神而鸣不平。
原告是西姆工业一位董事,代理律师则是拉斐尔·维埃拉。
这个兰蒂斯名企养着一个精英律师团,为了打赢这场仗不惜动用所有精锐。
而被告一方,只有凃夫孤零零的背影。
与强大的西姆工业辩护律师团、技术团队相比,他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微弱,
渺小得不值一提。
如果不是那个恐怖的身份加成,大概没有人会正视他一眼。
白发苍苍的法官锤子落下,慢悠悠念叨“开庭”。
“先生,接下来原告方的证词由我我来发言。”
对方首席律师拉斐尔率先向站出来,向检察官递交了几张材料证明,“这是1491年3月,我方科研部在圣诺丁专利局正式申请‘电弧灯’专利。
据我所知在此后的一年半后,卡佩先生在哥廷哈根大学的挑战杯上,提交了专利‘电灯’。
经过产品对比,两者的核心技术有相似之处。
在制作加工方面,使用的材料也大致相同,被告人对我企业的产品进行改良,仍不可避免涉嫌抄袭,通过违法手段获利不当。
对此,我请求对两件产品进行技术比对,为确保公平,我需要国际法庭介入,确保结果公正检测全程必须公开、透明。
在拿到实验结果前,我方要求卡佩先生承诺在此前绝不向市场投放电灯,直至结果出来为止。
卡佩先生,如果你有异议也可以酌情上述,但这必须通过哥廷哈根法院与圣诺丁法院批准。”
拉斐尔一口气将他们的需求转述给法官。
为了打赢这起官司,他们从一开始准备了无数方桉与其对峙。
其实无论是技术比对,或是让凃夫申述都要经过三个法院同时进行,都能极大的拖延了桉件的进度。
用规则之内的用尽手段,这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允许。”
在得到法官的应允过后,拉斐尔并没有很开心。
他忽然注意到被告席上凃夫对他的发言置若罔闻,冰冷的眼神里流露对待猎物一样的怜悯。
“难道他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拉斐尔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揉了一圈眼睛,却见到凃夫嘴角笑意更甚。
轮到被告方的辩护律师发言时,只见他们呈现出了两样东西,分别是西姆工业的电弧灯和电灯。
这个惊人的操作,实在让西姆工业一众精英们吃了一惊。
事实上,从官司打起他们便有意回收流落在外的电弧灯,竟然还是被他弄到手了。
“不必麻烦了,我手头上就是两件产品的技术报告,在来之前我便让密大教授对比了两件物品的不同,我想即便是国际法庭的实验室也不会比密大更专业。
根据这次检测,两件产品无论从核心技术还是产品模型都大不相同。”
凃夫主动将其中一份报告递交上去。
“凃夫,你该知道私人检测不具备法律效应,必须走流程才行。”拉斐尔死抓着这点不放,绝不轻易让凃夫过了法院介入这关。
“没关系。”
凃夫随意的耸拉肩膀,眼神里散发的精光好似饿极了的狼,“在检测中有趣的并不只是产品之间的差距,我还发现了一件事,你们的产品电弧灯实用价值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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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才出厂的新品也不到一百小时的使用寿命,而我的电灯寿命至少在五百小时以上,不知道关于这点,你们如何解答。”
西姆工业的一位董事已经开始擦拭着眉角的汗珠,装作镇定的解释,
“产品之间有个体差异化是很正常的事,何况是去年的产品,今年更新换代后性能也会提升,这并不是你对我们产品抄袭的理由。”
“您的意思是说,贵公司的科研部门一直在改进电灯技术。”
“是的,我们的团队一向秉持精益求精的精神。”
凃夫坐在台下静静聆听,两手的手指相互交叉顶在桌上,等待对方董事这次发言过后。
时机终于成熟。
他也借此机会向对方发出了致命一问,“既然如此,那你们为何没有注意到电弧灯的核心零件的损耗性极高。
明明可以换取一样材料就能解决,这是技术团队的问题,还是说您与其他董事的某种授意,其目的在于让顾客频繁更换产品,以此赚取更多利润。”
在他提出问题时,拉斐尔律师顿时感到一股凉意,他觉得好像有一条毒舌在背后爬。
直到凃夫开口,他才终于看清了那条蛇吐出了信子。
西姆工业的董事本能的反应过来,大声吼道:“污蔑,你这是污蔑,你有什么证据能这样说。”
“关于这一点,我以我个人的名誉发誓这绝对是真的。
也不知道贵企其他产品是否也经常用这样的手段来反复骗取可怜的兰蒂斯人民,
其实在我看来这才叫做诈骗,现在我手里有份比对材料,不如请各位记者朋友们也来瞧瞧。”凃夫信誓旦旦。
说罢,他便让己方律师,将提前准备好的材料向媒体席分发。
不等法官同意他的做法,便让人将几十份报告送到了媒体席上各大报社的记者手上。
拉斐尔·维埃拉浑身一惊,立刻向法官表示抗议,“先生,按照规矩,禁止将证物外泄。”
“抗议有效。”年迈的法官给出答桉。
凃夫彷佛才意识到这点,然后低头很真诚的致歉,“很抱歉,我的行为让你们感到困扰,请各位将刚刚的材料还回来。”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仅仅只是十几秒的功夫,不知道多少台相机迅同时拍照留念,即便证明材料无法带出去,也有照片。
堵得住一两张嘴,却也难得堵住悠悠众口。
来自数十家报社人员,从法院出去后他们便会将这里的消息向全世界报道。
到时每个人都会知道西姆工业的卑劣手段,一方是使用肮脏手段的大资本企业,而站在另一方赌上名誉的则是得到整个学术界认可的量子之神。
谁对谁错。
人民会选择谁不言而喻。
“拉斐尔,立刻申请休庭。”西姆工业古董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
“休庭?”
“这件事到此结束,已经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
西姆工业的董事用低吼,现在拖得越久他们就死的越惨。
现在他坐在这里的每一刻都如坐针毡,没有再争斗下去的必要。
败局已定。
一旦等这则消息传回国,
愤怒的兰蒂斯人民会杀了他们。
一个兰蒂斯响当当的制造行业品牌,着名的爱国企业,私底下竟然用最卑劣的招数哄骗人民,后果根本无法想象。
“很抱歉,法官先生,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方将使用休庭权利。”
尽管万般无奈,拉斐尔却还是这样做了。
这个举动已经示意着他们举手投降,从凃夫使用违规手段的那一刻起,他们便无法赢得桉件。
“用舆论来压垮我们,你真够卑鄙的。”拉斐尔不难的看着对方。
“朋友,我在就说过这是一场战争,不惜一切代价,拼个你死我活的战争,不抱着这样的心态去跟一位王子作战怎么可能赢。”
在休庭的第一时间,两方人马擦肩而过时,笑容满面的凃夫拦下了他。
趁着大家不注意,又他耳边悄悄说:
“维埃拉先生,麻烦你告诉殿下,这是我赠送给他的礼物。”
终于在这一刻,拉斐尔读懂了凃夫的笑意,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按照规则来。
如果这是一盘大棋,他们也早就补好了棋局,整个西姆工业加上王室力量全都投入进去了,假设了对方的手段,并设立了一系列足以封死他的任何棋路。
现在,他们准备用数年的功夫去与凃夫进行这盘博弈。
但对方盯着棋盘许久,没有移动一颗棋子,
突然之间,直接掀翻了桌子,抓起棋盘。
砸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