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翻案 二
cpa300_4(); 张力并不急于与陈正操相见,因为陈正操只是开胃菜,重头戏还在后面。±頂點小說,
今日过后,京师舆论的风向么,便要往本少爷这边吹一吹了。
张力看了一眼大厅中的陈正操,只见一众秀才们将他围住,个个点头哈腰,一脸讨好之色。
这也不奇怪,陈正操乃是今科榜眼,正是这帮读书人眼中的文曲星--啧啧,进士大明朝可不少,每一科都有数百人,而那一甲三人却是凤毛麟角,实在是个中翘楚!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今儿个榜眼陈正操在这,自己是探花郎也在这,可惜状元公“叶天成”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就算找到了静萍妹子,也不可能再让她做这种事情!
这段时间检讨得失,自己早已下定决心--以后全凭一己之力,撼动历史的车轮!
先前是自己太清高,不愿意结交所谓的“奸臣”周延儒--唔,其实周延儒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本少爷去找最大的奸臣温体仁“结党”,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政治,永远都不会是表面上那么光鲜可人!
有一句话不是说--所有政治家都是阴谋家,正是如此。
只是当你用尽一切权术阴谋,爬上高位以后,你是做为国为民的事情呢?还是只管个人功名利禄而党同伐异?
前者,有如王安石、张居正;
后者--尼玛,太多了!从唐朝开始算就有李林甫、杨国忠、蔡京、秦桧、贾似道、严嵩、温体仁……
就说张居正,可以算明代最牛的大臣。万历新政为明朝起码续命了五十年--因为在万历朝那会儿,明朝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那张居正晋升的道路。无不是踩着对手爬上去的。甚至张居正还与大太监冯宝结党,内外“勾结”。这才牢牢坐稳了首辅的位置!
连张居正都这样,自己又何需扯什么清高?
张力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一番痛彻心扉的领悟,实在是让自己失去了太多……太多!
当张力收敛起心思的时候,陈正操说话了。
“诸位,今日本官前来红庙酒楼,并不是来吃饭,而是为了一件大事!”
李秀才等人顿时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陈大人。您说的大事是指……”
陈正操冷哼一声,眼光朝二楼那个雅间望去--
马秀才虽说八股文做得不咋的,考了十几年举人也没考上,不过却也是个机灵人,周延儒周大人公祭满桂之事,他很早就揣摩出来里面的深意了!
要为宁远巡抚张力平反!
先前京师不是疯传什么张力张大人勾结北虏蒙古人么?蒙古人可不全是坏的,满少师可不就是大大的忠臣吗?!
一想到此,马秀才顿时觉得掌握了世间最至高无上的真理一般,义正言辞地高声道:“呸!红庙酒楼的掌柜真是瞎了狗眼!宁远巡抚张大人眼见国是日非。想起了崇祯二年英勇殉国的满少师!”
顿了一顿,马秀才接着道:“大伙儿都知道吧,辽东那些兵痞子,又有何人敢与满少师的忠义相比?张大人有感于满少师的忠义。从蒙古人中选择忠于我大明之人参军!啧啧,依在下看呐,用蒙古人打建奴。可比辽东某些兵痞子靠谱得多!”
陈正操一听马秀才这话,也是面带春色。
是呀。这话儿自己说出来可就变味道了,毕竟自己与张力乃是同年--官场中最铁的关系。
这马秀才说出来嘛。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陈正操走到马秀才身边,意味深长地看了马秀才一眼,而后朗声道:“本官忝为张大人的同年,却不敢为张大人辩污,实在是惭愧得紧!今日马秀才仗义执言,请受本官一礼!”
话一说完,堂堂正六品京官的陈正操,竟然真的对着马秀才躬身一揖!
厅内众人完全都惊呆了--除了张力。
张力心里乐开了花,自己昨日与陈兄密谋煽动舆论之事,后来定下了今日红庙酒楼之行。
现在看来,陈兄的演技比自己也不遑多让啊!
啧啧,今年大明朝奥斯卡配角奖,就颁布给他了……
那马秀才哪里敢受堂堂六品京官的躬身之礼?立刻吓得手足无措,也不管秀才是可以见官不跪的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大呼道:“陈大人忠义!陈大人高风亮节!陈大人……”
急切间马秀才也不管这些词儿对不对路,反正一股脑地将自己能立刻说出口的赞誉之词全部说了出来。
陈正操亲切地将马秀才扶了起来,高声道:“真看不出马秀才也是忠义之士!啧啧,回头本官与顺天府提督学政的陆大人说道说道,陆学政与本官也是颇有交情的呢……”
尼玛--
陈正操这话一落地,马秀才顿时感觉无法呼吸,幸福得快要晕倒了!
自己这辈子就远远见过一次陆学政而已,那还是人家陆学政主持祭奠孔庙的时候--陈大人竟然说在陆学政的面前提自己的名字?
这尼玛还不是要飞黄腾达,下一科考个举人岂不是手到擒来?!
马秀才腿又软了,正要再次跪下去之时,却发现自己动作慢了半拍!
“张大人乃是国之栋梁!实为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呀!”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李秀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陈正操嘭嘭嘭地磕着响头!
张力在那犄角旮旯看得噗嗤一声,低低地笑了出来……
马秀才一惊,自己先前只是跪地,人家李秀才这都磕上响头了--
不行!
马秀才自然不会拾人牙慧,也去磕什么响头,他眼睛盯着二楼的雅间,顿时有了主意!
“陈大人在上,学生今日拼将性命,也要将那二楼的雅间砸个稀巴烂!”
这话刚一落地,马秀才也不顾天气尚冷,唰唰唰地撸起了袖子。余者众人哪有不醒眼的,顿时聒噪了起来。
陈正操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一言不发,自个儿找了根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眼瞅着陈大人这算是默许了,马秀才李秀才等人立刻勇气百倍,登登地往那二楼楼梯跑去!
店小二已经被吓傻了,而那掌柜的正要出手相拦,却被马秀才一脚踹翻在地!
“狗日的不醒眼的腌臜货,敢挡老子升官发财--呃,不,敢挡本相公为国除害!”马秀才后半句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将前半句话堪堪掩饰过去……
“住手!”二楼上突然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鼓噪的众人顿时生生地止住了步子。
犄角旮旯处的张力眼睛微眯了起来,死死地盯住楼上出现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五十多岁模样,身宽体胖,穿一身团领员外袍,头上还带着八角方巾。
“东家,东家!这些秀才相公们,要砸咱们二楼的雅间呢!”被踹倒在地的掌柜哭丧着脸大声喊道。
这嗓子一喊出来,厅内众人也都知道此人身份了--红庙酒楼幕后东家,已经致仕的余老爷。
虽说余老爷已经致仕,不过朝中却还有些故人,也非善类呀!
余老爷压根也不搭理马秀才、李秀才等人,而是径直走下楼梯,来到陈正操身边。
陈正操眉头微皱,也不高托大,只得站了起来。
余老爷对这陈正操躬身一揖,谦恭地道:“陈大人容禀,在下已经命匠人在拆除那铜像,还望陈大人宽恕些许时日……”
陈正操撇了撇嘴,这尼玛就是剧本之外的桥段了,没想到这余老爷正在二楼雅间呢!
怎么办?
虽说余老爷已经致仕,不过朝中还有些人脉,也不好太过为难于他。官场之中,也讲究个做人做事留三分,来日才好相见呀!
陈正操城府本来就很深,加之又是新晋的官员,这余老爷突然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酒楼大堂里气氛有些压抑,那些秀才相公们倒也不敢对余老爷无礼,都将目光看向了陈正操。
陈正操正要说话,张力的声音从犄角旮旯里传了出来。
“陈兄,在下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
陈正操一转头,看见了笑嘻嘻地向自己走来的张力,立刻喜出望外:“啊,张兄--”
那余老爷其实压根也没见过张力,所谓的“跪像”,也不过是依照那店小二口中描述而铸造的。此刻余老爷似乎有些明白张力是谁,连忙转头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是认识张力的,只见他一脸惶恐之色,双腿都有些站不稳,声音也有些结巴:“张……张……张力!”
哗--大厅内众人立刻发出一阵惊异之声!
那马秀才岂可放过这等好机会?他连忙从楼梯口小跑到张力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余者众人都有些错愕,而马秀才却不以为意,扯着张力的衣袖干嚎道:“张大人忠心为国,被小人构陷,蒙此奇冤……呜呜呜……学生定要敲登闻鼓,向陛下喊冤!”
李秀才也反应了过来,他不好直接针对余老爷,而是一把捉住了红庙酒楼掌柜的衣领,怒不可遏地道:“你这狗才,竟敢污蔑张大人!老子,啊,不,本相公今天就要教你做人!”(未完待续。)
第317章 起复
眼瞅着这红庙酒楼场面就要失控,张力微微有些皱眉--“打砸抢”这种事升斗小民做出来终究不妥,哪有衙门里的人给力呀?
人家衙门里来人“打砸抢”了,那叫“执行公务”……
“都给老夫停下!”
酒楼大门口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即将演变成全武行的红庙酒楼众人,顿时大吃一惊,纷纷扭头往门口看去。,
张力一见来人,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毕竟今儿个是来扭转舆论风向的,若是群情汹涌的“围观群众”将红庙酒楼砸了,未免对自己的声誉不利。
张力连忙走到门口那人跟前,躬身长揖,激动中带着一脸的悲愤:“马学士……学生……!”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翰林院最高长官,马学士。
当初张力在国公府作出“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词儿的时候,马学士就在现场!
马学士看着激动得无法自已的张力,眼中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张力,老夫说过,你是国朝三百年难得一见的青年才俊!有人想给你泼脏水,得问问老夫同意不同意!”
马学士沉声道:“来人!--”
红庙酒楼门外立刻冲入一队衙役,众人大吃一惊,只见带头的一人身穿五品文官官服,正是大家熟悉的顺天府府丞王大人。
府丞乃是府尹的佐贰官,一般州府之中的府丞是正六品,不过顺天、应天二府府丞乃是正五品。顺天府正印官府尹大人一般也不会轻易露面,譬如现在马学士一张条子递到顺天府。出来办差的便是府丞王大人。
马学士乃是清流领袖,这种“打砸抢”的活儿定然是不能干的。故而找来了顺天府衙门的王府丞。
马学士德高望重,王府丞又岂敢不为他马首是瞻?
余老爷此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讷讷然不敢说话分辨。若说其他官儿倒还可以“据理力争”,马学士这等清流领袖,那是打了一辈子嘴炮的,捧他臭脚的御史言官数不胜数!
就连皇上都对马学士礼让三分,名头太大,而且素有清誉,这种人最好是当菩萨一样供着……
王府丞一声令下,一众差役登登登地爬上楼去,将红庙酒楼二楼的雅间中还未完工的铜像砸了个稀巴烂!
在衙役们动手之前。马学士将张力和陈正操叫出红庙酒楼,说是这里晦气,要在自家府内设宴,宴请张力和陈正操。
张力原本是打算请马学士在红庙酒楼吃饭的,现在马学士要亲自设宴请自己,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立刻便点头应允。陈正操也巴不得多与马学士亲近亲近,自然也是很乐意一同赴宴。
看着三位大人离开的背影,马秀才、李秀才等人眼中露着精光。马秀才喃喃自语地道:“张大人复职那是指日可待呀!连马学士都出面了。啧啧--”
……
紫禁城左安殿内,崇祯皇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张力和次辅周延儒分左右立于殿内。
周延儒复入内阁之后,排名有些尴尬--因为崇祯皇帝并没有让首辅温体仁下课。
这事儿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皇上虽说重新启用周延儒,但是对东林党人还是心存顾忌。
御下之术么。讲究个平衡之策。
下面斗得越狠,上面的皇帝才越好控制大臣。
先前周延儒当首辅之时。东林党“众正盈朝”--朝廷上充盈着东林忠臣嘛……
次辅温体仁明显势力要差一大截,双方实力有些不太对等。
现在用温体仁做首辅。用东林党党魁周延儒做次辅,此消彼长之间,正好双方旗鼓相当。
想必在崇祯心中,这才是最最稳当的朝廷局面。
张力和周延儒都躬身而立,等着皇上的决断。
张力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龙椅上的崇祯,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自己不过是只小罢了,崇祯皇帝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这不,一听周延儒说皇上召见自己,自己便屁颠屁颠地进宫了。
这也不算个啥,大丈夫能屈能伸,皇上肯拨冗召见,臣张力自然是感激涕零呀!
就在刚才,周延儒已经将自己复职之事的“迫切性”跟崇祯又重复了一遍,皇上听得很认真,但却不置可否
最最不爽的是,关于自己的复职之事,崇祯压根也没问自己,而是和周延儒在讨论……
尼玛,合着自己不过是个看客罢了?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眼下复职之事乃是最重要的。既然崇祯将自己召进宫来了,总不至于让自己空手而回?
此前周延儒曾经对自己说过,皇上知道锦州城外建奴与祖大寿态度暧昧之后,龙颜大怒,将温体仁召入宫中臭骂了一顿。
周大人自然是冲入内阁,自己官复原职也是应有之义吧!
等吧,看崇祯你如何决断?
一想到此,张力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地就那么立着。
思索良久过后,崇祯眼睛逐渐清明起来。张力知道,皇帝这是拿定主意了。
崇祯看了周延儒一眼,开口道:“周爱卿--”
周延儒不敢怠慢,立刻上前两步,朗声应道:“陛下,微臣在--”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并没有接着说话,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张力,只见张力站得恭恭敬敬,神情肃穆,脸上仿佛还带着一丝“羞愧”之色。
崇祯心里暗暗有些自得,这张力么--人还是不错滴,就是是个“愣头青”,这种人必须敲打敲打,用起来才会得心应手。
其实崇祯皇帝的这些帝王心术并没有师傅,因为他不是储君。他哥哥天启皇帝突然驾崩以后,他才兄终弟及登上皇帝宝座的。
这些东西他也不好意思向内阁辅臣们提问,毕竟他已经过了学习的年龄--按照大明皇室的规矩,太子学习那帝王心术乃是在十一二岁就开始学了,崇祯登基都十七岁了……
古人十六便是成年,已经是成年人的崇祯皇帝,那是最要面子的。崇祯的帝王心术,一则是自己揣摩,二则便是找最最亲信的太监王承恩请教。
王承恩忠心是有的,然则心机是不够的,要不然他也可以成为另一个九千岁。
若是前朝的魏公公教崇祯做人的话,想必温体仁、周延儒这帮人必然是要吃瘪的。魏公公相当“威武”,魏公公在朝廷上向来那都是一言九鼎,彪悍至极!
可惜魏公公已经作了古,而王承恩也不是魏忠贤,他又能教崇祯多少治下的手段?
看着有些“青涩”的张力,崇祯立刻正襟危坐,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张……张爱卿,先前你太过于急躁,做事不计后果。朕罢了你的官职,那也是对你磨练一番,你心里没有怨言吧?”
张力正竖着耳朵等着呢,一听崇祯这话,立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张力驽钝,行事乖张,得罪了祖将军……臣该死,该死啊!如今陛下宽恕臣之过错,臣实在是……实在是……”
张力“实在是”了半天,也不肯吐出词儿,这样才显得“驽钝”嘛!
先前自己有些锋芒毕露了,嫉妒心害死人,在崇祯面前,还是要多装一装才好。
不过张力这话可是带着软刀子,“得罪了祖将军”,必须揭示出这一层含义,其他的就留给崇祯自己去脑补吧!
崇祯皇帝明显听着张力的话很入耳,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
不久前温体仁奏报说广宁巡抚戴健政绩卓异,建议调回京师另授官职。
戴健是何方神圣崇祯压根也没有印象,不过既然内阁首辅温爱卿说他政绩卓异,想必也不会错了--这等“能臣”,必须留在崇祯的身边参与国事才是正理!
所以戴健被调回京师,而广宁巡抚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
先前崇祯下的决断,正是让张力去广宁卫当广宁巡抚--这样可以恶心祖大寿,起到牵制的作用。
但是--
在张力说了那句话之后,崇祯改变主意了!
尼玛,要是现在让张力去广宁城做那广宁巡抚,肯定要不了一个月,祖大寿就会上报张爱卿想要手撕鞑子,结果英勇殉国……
崇祯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张爱卿得罪了祖将军--唔,那就不能去当广宁巡抚了……”
绝对不能让张力去广宁,那样的做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水平?
这大殿之内的三个人,崇祯恐怕,也许,大概--情商是最低的一位。
周延儒和张力一听崇祯自言自语的这句话,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崇祯想让张力去广宁卫--送死!
张力心里恨得牙痒痒的,哎,这位皇上还能不能行?
坑死了圆嘟嘟,坑死了卢象升,坑死了孙传庭不说,尼玛还想坑死本少爷?!
张力微微抬头,用余光撇了一眼崇祯,眼中带着一丝漠然之色。
好吧,就算你给我个广宁巡抚的职位,那也行。
本少爷到广宁卫找个屯子当山大王去……
崇祯自然不知道张力还可以当山大王,也只短短沉吟了片刻,便开口了:“张爱卿,宁远现在一片糜烂……唔,恐怕你也指挥不动宁远总兵祖泽溥。所以宁远巡抚的职位就不给你了--”(未完待续。)u
第318章 七品官?
张力何等人也,哪有不醒眼的?!
张力立刻上前两步,躬身一礼,慷慨激昂地道:“臣惶恐!臣愿为陛下马前卒,陛下怎么说,臣就怎么做!如此而已!”
“好!好!好!--”崇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色愈发潮红起来。
顿了一顿之后,崇祯朗声说道:“张力听封!”
张力立刻高声应道:“微臣听封!”
一旁的周延儒眼睛微眯了起来,也不知陛下到底给张力什么官职?若不是宁远巡抚和广宁巡抚的话,辽东的其他官职张力资历不够呀!
譬如辽东经略,亦或者什么蓟辽总督,那些官位是绝对不可能授给张力的。就算是辽东巡抚,那也不可能是张力现在能担任的。
明代的正牌巡抚,乃是一省的最高行政长官,一般是挂着各部侍郎衔巡抚地方--譬如山东巡抚全称是“某部右侍郎某某巡抚山东”等等,这可是副部级,也就是从二品的高官!
可见正牌巡抚、经略、总督这些职位张力是没有一丝可能弄到手,那就没什么官职了呀?
总不能给张力个团山堡经历--七品县太爷吧?
没错!
崇祯正是给的七品官!
崇祯微微一笑,得意地道:“张爱卿,朕封你为正七品的--辽东巡按!”
张力刚开始听崇祯说出“正七品”这三个字的时候,心凉了半截。
可不是么,正七品的。能有什么官儿?县太爷呗?
自己先前是正四品的宁远巡抚,这尼玛等于一撸到底。给个七品的芝麻官打发叫花子呢!
可是当崇祯后面那几个字“辽东巡按”说出口时,张力顿时喜出望外!
巡按。官职全称是巡按御史,品阶很低,只有七品。
它的职责是代天子出巡,“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巡按御史代表皇帝巡视地方,俗称“八府巡按”,专门负责监察,一般不理其他事务,权力极大。他们代表皇帝行使监察权。能够“以小监大”、“以卑督尊”。
别看巡按只是七品官,这尼玛也就是后世的中--纪--委啊!
什么蓟辽总督,辽东巡抚,也就省长罢了。你遇到中--纪--委来了,你就说你敢怎么滴吧?!
这可是大大的美差,就是蓟辽总督傅宗龙见了辽东巡按,那也是后背哇凉哇凉的--大明朝的官儿,甭管是首辅还是七品县太爷,哪个敢说自己屁股上没点粑粑?
周延儒一听“辽东巡按”这几个字。也是心中大喜过望,这等于辽东的监察权控制在自己手上了!
当然,周大人自然是将张力视为自己的“小马仔”的……
崇祯也为自己的决断而沾沾自喜:可不是么,祖大寿的面子也给了。那张力原本正四品,朕给他贬到正七品,足足撸掉了n级……而辽东巡按一职。乃是代天子巡按地方,张爱卿对朕忠心耿耿。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力也不能失礼,连忙上前顿首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必是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大恩!”
崇祯难得地露出了微笑,轻飘飘地道:“张爱卿平身--”
张力站起身来,脸上也是堆满了恭敬之色。
……
张力由皇上直接授官辽东巡按之后,整个京师顿时轰动了!
本来按照大明朝的规矩,都察院设十三道监察御史百余人,再从他们中选派巡按御史。从十三道监察御史中选派巡按御史十分严格,每名巡按御史的产生,都是先由都察院选出两名候选人,引至皇帝面前,请皇帝钦点一名。
然则现在皇帝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钦点张力为辽东巡按--皇上的理由也很充分,此为辽东特例,关内大明腹地还需按规矩办事。
呃,原来是辽东那个火坑的特例……
若说辽东有这样那样的特例,京师中人也见怪不怪了,反正大家都知道那地方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真正让大伙儿感动震惊的是,辽东巡按张力,竟然不到二十岁!
巡按御史,这也就是相当于后世中--纪--委巡视组的官儿,那是督查辽东百官的,竟然用张力这么个毛头小子?!
寻常百姓对巡按御史不太了解,不过大家都对戏文里面所谓的“八府巡按”那是耳熟能详!
感觉那是比总督还要牛叉的官儿,总督再大,“八府巡按”可是能管到总督的。
其实老百姓的看法还是有些偏颇,就拿中--纪--委巡视组来说,人家也不是管一省民事的,人家只是管“党纪国法”而已。
最近德高望重的翰林院马学士不止在一个场合公开赞扬张力,说他是国朝三百年难得的青年才俊!
由于马学士大声疾呼,舆论立刻便不再对张力的“幸进”口诛笔伐了,一时间京师对张力的风评那是嗖嗖嗖地上了好几个档次!
既然张力是辽东巡按,那么团山堡闹兵变之事,便理所当然由他去抚定--其实这也是崇祯皇帝给张力这个官职的深意,张爱卿去安抚叛军,不过要钱那却是一分也没有……
这事儿对张力来说叫事?
张力今日一大早便来到了内阁朝房,求见首辅温体仁和次辅周延儒。
此刻内阁朝房之中,温体仁和周延儒有一句没一句地“相谈甚欢”,将前来办事的张力凉到了一边。
张力躬身立在房间门口,百无聊赖地等着两位内阁重臣聊天结束。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房间中才传出了周延儒的声音:“唔,温大人,咱们探讨国事太入神了,竟然忘记门外还等着一个人呢!哈哈--张巡按,你进来吧!”
张力真是恨不得将屋内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狠狠地骂一顿,然而张力脸上却挂着无比“诚恳恭敬”的神色。
张力走入屋内之后,首先对着温体仁施了一礼,而后又对着周延儒躬身一揖。礼数周全之后,张力开口了:“二位老公祖在上,下官为团山堡兵员编制之事而来……”
温体仁正眼也不瞅张力,而是用余光扫了周延儒一眼,只见周延儒坐在太师椅上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温体仁心中冷哼一声,也微眯起了眼睛,就像压根也没听见张力说话一样。
温体仁知道,皇上前几日问辽东巡按张力平定团山堡兵变之策。
张力说的是核定兵员,先发粮食军备,饷银缓一步再说。
朝廷没银子,不过粮食和军备物资还是有一些的,看来张力这小子算盘打得挺精呀!
皇上听说不要银子,那自然是“龙颜大悦”,很快便准了张力所奏。
这不,张力这小子跑来“核定兵员”来了!
大明朝边镇“核定兵员”,向来不是一个个数大头兵的个数,而是大人们一言而决--我说你多少兵,你就是多少兵……
诸如广宁卫祖大寿麾下,实际战兵也就六万,纸面上兵力是十万……
这还是辽东,若是山西、大同、宣府等地,纸面上十万兵,恐怕实际有没有三万都难说。
温体仁始终留意着周延儒的动向,因为在他眼里,张力不过是周延儒的小马仔而已,毕竟不久前张力才认周延儒为座师嘛--
一时间屋子里有些冷场,这种场合张力自然不便多说什么,主要看周延儒的意思。
沉默良久之后,周延儒终于开口了。
周延儒站了起来,笑着对温体仁道:“园峤公,依在下看来,既然皇上已经应允了张巡按,咱们内阁便按皇上的意思办吧。”
温体仁字长卿,号园峤,周延儒称他的号,那是非常尊敬的敬语了。
但是,叫一声敬语有个卵用!
温体仁很快便满脸笑意地回“敬”了周延儒:“挹斋公,国事艰难,户部现在没钱呐--”
张力见缝插针地插了一句:“温大人,下官已经跟皇上说明,团山堡只要粮食军备,饷银可以缓一步再说……”
“放肆!”张力话还没说完,温体仁立刻变了脸,怒斥了一声,“本官与挹斋公商议国事,哪有你说话的份?!”
张力整个人气得快要爆炸,恨不得冲上去啪啪啪猛扇温老贼几个耳光--然则,张力还是忍住了。
“下官孟浪了!”
张力脸色如常,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周延儒立刻出来打圆场:“张力,你不可妄议国事!”
瞪了张力一眼之后,周延儒干咳了一声,对温体仁道:“张力不懂礼数,还请园峤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呀!咳咳,都是本官平时疏于教导……”
周延儒这话可就是个软钉子了,摆明了说张力是他的学生,你温大人不给几分薄面?
张力听那“疏于教导”几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现在忍一时风平浪静,故而也就一脸惭愧之色,犹如做错了事的小官儿一样。
温体仁呵斥张力可以,但却不能不给周延儒面子,毕竟这件事是皇上答应了的,他太过于反对便会给周延儒留下把柄。
温体仁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冷哼了一声,暗自忖道:
张力,你想遂你的心意么?
那是绝无可能!(未完待续。)u
第319章 砍价
温体仁沉吟了片刻,瞥了张力一眼之后,淡淡地问道:“那团山堡现在有多少兵士?”
张力心神一凛,来了,这尼玛必须往多了说!
先前自己与周延儒早已通过风,当时自己实打实地说团山堡有一万人马,结果被周延儒嗤之以鼻……
周次辅最后给自己的答案是--
五万!
呃……不管了,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五万!”张力一脸肃容,沉声道。¤,
“呵呵……”温体仁冷笑一声,也不看张力,而是盯着周延儒看。
周延儒镇定自若,微微颔首,仿佛张力那团山堡真有五万人马一样。
温体仁将周延儒的神色尽收眼底,捋须沉吟良久,嘴里蹦出两个字:“五千。”
张力一听“五千”两字,险些没闭过气去--
草草草!
跟地摊小贩砍价也不带这样的吧?
说五万,温老贼砍价打个对折也有两万五呀!
尼玛才定五千人马的编制,有个卵用?
本来团山军的军饷现在就是团山堡倒贴,虽说有了军饷记账,大量的军饷支出要到满了一年之期才会给付,不过粮食军备物资也都是钱呀!
特别是粮食,若是打起仗来,那可是比真金白银更有用的物资!
一想到此,张力的脑子立刻全速开动,思索着应该怎么说。
毕竟温体仁是内阁首辅,人家现在还价五千人,自己也不能脸红脖子粗地跟他讨价还价。那样做的话太低级。那就是打温大人的脸了,须得迂回一番才行。
张力摸了摸鼻子。言词中带了几分谦恭:“啊,温大人容禀!团山堡战兵实有三万。辅兵有两万呢!下官也知道朝廷应付辽东庞大的军费也非常困难,便按三万战兵计算数额就是了。温大人您看--”
张力眼巴巴地看着温体仁,那眼神充满了“期待”:温大人说打一折,本少爷说打六折,嘿嘿,温大人再加点呗?
温体仁皱了皱眉头,思忖良久之后,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出来:“七千。”
张力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这尼玛还是不够数啊!
张力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内阁次辅周延儒--
周延儒也是一副沉思状。片刻之后,周延儒眼睛微眯,云淡风轻地道:“张力,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先前团山堡报捷北虏首级一百六十个、东虏首级七个,是吗?”
张力立刻朗声应道:“正是!首级由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验视,颗颗都是真奴首级!”
周延儒不说话了,这等于是将皮球踢给了温体仁。
是啊,这北虏首级一百六十个、东虏首级七个属于“大捷”。以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几千人马断然不可能在野外打出如此胜仗。
温体仁眉头皱了起来,这些年明军野战从未有过胜绩,现在周延儒拿战功来帮张力说话。这就不好反驳了。
毕竟朝廷斗争是一回事,军队的战绩又是另一回事。
强悍如九千岁魏公公者,对于辽东之事。也是不敢有丝毫大意的。先皇天启皇帝是个杰出的手工业爱好者,什么事都好说。唯独战事不好说。
说来也怪,天启初年东林党所谓“众正盈朝”的时候。沈阳丢了,辽阳丢了……
天启末年所谓“权阉当道”的时候,圆嘟嘟打出了“宁锦大捷”,野猪皮奴儿哈赤挂了……
这尼玛,谁忠谁奸,真的是不好说呀--估摸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比谁更烂的话,魏公公恐怕还真比不过东林党。
温体仁有些犹豫了,有道是兵凶战危,万历天启崇祯三朝,在辽事上栽跟斗的朝廷大臣那可是数不胜数。辽东乃是个大坑,一不小心可就掉进去了!
反复考虑之后,温体仁终于又开口了:“既然有战功在,本官也不好多说什么。罢了,就定下一万五千人的编制吧,绝对不可再加了!”
张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若是一万五千人的编制,团山军目前的补给就绰绰有余了。虽说军饷那是一定会拖欠的,不过粮食和军备物资发往辽东的短缺还不算特别严重。
周延儒微微一笑,坐在太师椅上看了张力一眼,端起了茶杯。
张力心领神会,立刻跟二位辅臣道了声辞,从内阁朝房中走了出来。
……
宋应星是过完春节才从江西北上的,他事母极孝,先前母亲卧病在床,他又如何能走?
春节过后,老人家渐渐痊愈,宋应星这才拜别母亲,一路北上。
约摸走了一个月左右的路程,宋应星终于来到宣府。他在张家堡与团山军流民护卫队接上了线,而后绕道朵颜卫,来到了团山堡。
其实宋应星在路上一直关心着自己赴任之地宁远卫团山堡的消息,后来听说宁远巡抚张力被罢了官,他还非常郁闷。
原本宋应星便想辞官回家,可是还没过几日,又传来了张力复职辽东巡按的消息,宋应星大喜过望,自然还是决定去团山堡看一看。
如果团山堡真的有大工坊,工匠极多的话,没准也能做出一番事业。当然,宋应星的事业不是指仕途,而是指科技开发。
《天工开物》里很多科技发明只见于图纸,并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宋应星很推崇明代最牛逼的思想家王阳明“知行合一”的理念,他希望能够理论联系实际,争取能做出一些成绩。
来到团山堡之后,戈希梦为首的团山堡文官群体对宋应星极为尊敬。一则是张大人再三交待过,二则是宋应星的官职乃是正七品的团山堡经历,可比九品的主簿官儿大得多。
人家宋经历的官职乃是吏部下了文书的,而主簿这种杂官是张大人自个儿任命的,高下立判。
当然,虽说以后团山堡里张力说的话肯定比吏部好使,不过眼下还是吏部文书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一连十数日,宋应星将团山堡的农事和工事仔细地研究了一番,看得多,说得少,渐渐地对团山堡的各项民事有了初步的认识。
这日一大早,宋应星来到了团山河两岸的良田处,今日是春播的第一天,作为团山堡管民事的最大官儿,他是必须到场的。
宋应星带着戈希梦等人举行了祭天仪式之后,便宣布团山堡今年的春耕正式开始。
此刻团山河两岸万余亩农田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而宋应星则是带着下属一路走一路看,毕竟七品的朝廷命官出现在农民们视线里的话,很明显也有鼓励耕种的意思在里面。
宋应星一路上走走停停,对团山堡堡民的劳动积极性颇有些惊讶。宋应星在一处小土丘停了下来,对身旁的戈希梦道:“戈主簿,这些农民们为何干劲这么足呢?难道张大人将田地无偿分给他们了吗?唔,我看这些人先前都是流民百姓,应该买不起田吧?”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戈希梦对宋经历也有了一些认识。宋经历与大明朝一般的县太爷不一样--譬如那宁远卫经历江成海,那些人对工坊和农场没有丝毫的兴趣。
可是宋经历一来团山堡,便天天跑去团山堡大工坊,而且对于炼钢和提硝之术作出了重大改良。
先前团山堡的硝石乃是通过郑家的船队运来的,现在宋经历弄出了个什么“草木灰结晶法”,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草木灰最后竟然结晶出了很纯的硝,比日本硝石还要纯。
只是硫磺一项现在还没有办法,依然是靠郑家船队运输而来……
“戈主簿--”
听见了宋应星的呼唤,戈希梦立刻将有些跑马的思绪拉了回来,连忙肃容道:“启禀宋经历,张大人对于田地定下的规矩是两成收获上交,其余多出来的都是农民自己的。”
宋应星眼睛一亮,思忖片刻之后,开口问道:“田地产出各有不同,张大人如何确定两成收获?”
戈希梦微微一笑,点点头,解释道:“张大人将田地分为上中下三等,每一等田地都有一个标准的亩产量--”
顿了一顿,戈希梦心有余悸地接着道:“为了这标准亩产量,下官和王典史请教了无数老农,最后才定了下来。”
宋应星微微颔首,缓缓地道:“也就是说若是勤劳肯干的人家,超出标准亩产量的话,也只按那固定的产量交纳?而好吃懒做、疏于田间管理之人,有可能交出一半以上的收获?”
戈希梦点头道:“正是如此!”
宋应星略一思索,接着问道:“现在大明朝天灾很大,今年团山堡还好,我查记录去年还闹了雪灾的--若有天灾,标准亩产量会减少吧?”
戈希梦看了宋应星一眼,心想道:这位宋经历果真思虑周全,怪不得张大人如此看重于他。
戈希梦开口道:“若有天灾,产量会酌情减少--如果天灾严重的话,张大人说一斤粮食都不用交,团山堡还负责赈济呢!当然,这些要看具体情况,张大人自有主张……”
宋应星不住地点头,看来这团山堡还真是世外桃源呐!
两人继续巡视,团山堡的春耕首日,似乎预示着一场社会大变革已经萌芽……(未完待续。)u
第320章 拉拢
辽东巡按张力,严格意义上并不是地方官。@@,
巡按乃是代天子巡查地方,说白了也就类似于后世“巡视组”的职责。它并不管理地方民事,故而张力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跑去辽东巡视一圈就算是称职了。
张力目前最大的目标便是为团山堡要到尽可能多的兵员编制。后来周延儒帮忙,温体仁最终不得不同意一万五千人的规模。内阁将团山堡兵额奏报了上去之后,崇祯却留中不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本来张力这辽东巡按官职的任务最主要的就是平定团山堡的兵变,可现在崇祯态度不明,张力只能耐心等待。
张力三日前便回了一趟团山堡,处理了两件事情。
一是与团山堡经历宋应星秉烛夜谈,大力支持他在团山堡实行各种科技研究发明,其中最重要的是农业科研。
张力很清楚,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对选种育种有过精辟的论述,故而团山堡玉米和土豆改良品种的任务,便已经由宋应星牵头开始着手进行了。
这是一项漫长的过程,也许需要很多年的时间才会有所建树。不过以宋应星的能力,少走弯路的话,周期应该会缩短一些。这却也不是造原子弹--只要玉米土豆产量一年比一年提升就可以了,张力并不指望一来就什么亩产万斤,改良中的品种,也是可以吃的嘛。
第二件事情是亲自将开春以后山海关运送往广宁卫的军饷粮草押运到锦州城下,这自然是做给祖大寿看,也是做给崇祯看的。
两件事一做完。张力立刻就回到了北京城,并不在团山堡过多停留。
这样一来的话。至少祖大寿的广宁军补给线并没有被“叛军”截断,说明张力的工作起到了成效。
张力不敢有丝毫大意。精心炮制了一封奏折给崇祯呈了上去。奏折中说经过大量“艰苦卓绝”的工作,现在叛军已经同意山海关发往广宁卫的军饷粮草分文不动,眼下团山堡“叛军”正等着朝廷的军饷……
其实说“军饷”那都是扯淡,朝廷和皇上肯定是没有钱的。这不过是张力的一种策略,军饷可以拖欠,但是编制必须定下来--粮食和军备物资是不要白不要的。
回到京师之后,崇祯并没有召见张力。朝廷的事情很多,既然建奴没有进攻辽东,兵士们闹饷那是年年都有的事儿。也没什么稀奇。
这日张力约了户部仓储司员外郎陈正操和吏部考功司主事顾有风,来到东江楼吃饭。
东江楼先前就开在红庙酒楼隔壁胡同的街上,口味其实也还不错,奈何名头没有红庙酒楼大,生意一直都不怎么好。
可是最近东江楼突然火爆了起来,以前红庙酒楼的食客尽数都挪了窝--原因自然是张大人不去红庙酒楼了,而是来了这里。
京师的官儿多如牛毛,不过能入翰林院马学士法眼的却是凤毛麟角。马学士么,乃是天下读书人所仰视的存在--唔。关键是马学士“桃李满天下”,大明朝管学政的官儿,半数出自其门下,而顺天府学政正是马学士的门生!
大明朝的这些秀才相公、举人老爷很多时候那是连温体仁、周延儒这等阁臣也敢非议几句。然则这些人对于学政。那是比对待亲爹亲娘还要恭敬……
东江楼没有什么背景,东家也只是寻常商人而已。对于张力的大驾光临,东家专门叮嘱过掌柜弄了一间贵宾雅间出来接待。
这雅间不收“包厢费”。也不收服务费,菜价还打半价。生怕张大人不常来……
此刻张力便在贵宾雅间中宴请陈正操、顾有风两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席间气氛渐渐活泛了起来。
三人本是同年关系,加之最近张力与他俩走动颇为频繁,友好度直线上升。
闲扯了一会儿京师中的风花雪月之后,话题渐渐拉到了时局上面。
张力乃是外官,不比陈正操和顾有风。这二位是京官,品阶不高却也是可以参加朝议的。所以朝议上的很多内幕消息,张力便是通过他们而得知。
陈正操敬了张力一杯酒之后,叹了口气,将酒杯放下,摇头道:“张兄,眼下朝廷的的注意力完全被流贼高迎祥吸引住了,你那宁远卫之事已经被朝廷抛诸脑后了--”
张力微微有些诧异,流贼年前确实闹腾得欢,几乎都快打到宣府了。
然而卢象升的天雄军从北直隶开到了宣府,打了几场歼灭战之后,流贼完全被打蒙了,不敢再北上,而是退回了中原腹地。
张力看了陈正操一眼,撇嘴道:“陈兄,卢兵备不是将流贼赶出宣府了么?怎么,现在又有什么情况?”
陈正操正要说话,急性子的顾有风抢先开口了:“张兄有所不知。那流贼也分好几股,彼此也是貌合神离。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等去年流窜宣府被天雄军击溃以后,便兵分两路。二李往四川,张献忠往湖广……那高迎祥现在正在攻打夔州!”
“闯王”的称呼一直都是高迎祥的,现在李自成自称“闯将”,明显地位不如高迎祥。崇祯九年高迎祥被朝廷抓住杀掉以后,李自成才自称“闯王”。
张力皱了皱眉头,暗自心惊:夔州,也就是后世的重庆--若是高迎祥杀入四川的话,那朝廷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眼下大明朝勉力维持朝廷运作的几大赋税基地,四川绝对算其中之一。小冰河期里四川盆地气候并没有过于寒冷,所以粮食产量还是很高的。
张力看了顾有风一眼,皱眉道:“若是高迎祥打进四川,导致四川糜烂的话,恐怕朝廷的赋税又更加困难了。”
顾有风点了点头,沉声道:“张兄说得没错,正是如此。所以现在朝廷上下一片鸡飞狗跳……”
陈正操立刻将顾有风的话打断:“呃,这话儿也就咱们三人随便说说,顾兄到外面可不要说这个--”
顾有风瞥了陈正操一眼,没好气地道:“陈兄当我傻么?!张兄可不是外人!”
张力哈哈一笑,对二人道:“没想到我大明朝也有莫谈国事的这一天啊!在下还以为可以随便说呢!”
顾有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力一眼,也笑了起来:“若咱们是秀才、举人,亦或者科道言官,那自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陈正操皱眉道:“那些人无非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罢了,咱们部堂官,还需要顾虑上面的头头脑脑……”
张力微微颔首,言官自然是随便说啥都没人管。可是陈正操是户部,顾有风是吏部的,却不比言官。
张力很快岔开了话题,问陈正操道:“朝廷对高迎祥入川有什么布置?可是调卢大人前往四川吗?”
张力印象中卢象升并没有去过四川剿贼,然则现在因为自己这个异类的存在,历史已经发生了偏差,也不可太迷信历史。
譬如先前祖大寿突然回京,给自己带来的打击可真就是太过严重,现在若晨和静萍还……
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张力不由得心中一痛。不过也就是短短一瞬间,陈正操的一句话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朝廷议了许多时日,最终决定派四川石砫宣抚使秦老将军领一万白杆兵驰援夔州……”
秦良玉!
张力心中顿时肃然起敬!
明末将领中让自己肃然起敬的人不超过三人,卢象升算一个,而秦良玉绝对算另一个。
秦良玉是明朝末年著名的巾帼女将,他丈夫马千乘是汉代伏波将军马援后人,世袭石砫宣抚使,也就是俗称的土司。马千乘死后,因其子马祥麟年幼,秦良玉于是代领夫职。
秦良玉率领兄弟秦邦屏、秦民屏先后参加抗击清军、平奢崇明之乱、阻击张献忠等等战役,战功显赫,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崇祯皇帝朱由检曾作诗四首赞颂秦良玉--崇祯并不是乾隆,他一辈子没什么闲功夫做诗,然而却为了这位女将做了四首。
中国古代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历朝历代修史,女性名人都是被记载到列女传里。
但是秦良玉不一样!
除去女皇武则天的话,秦良玉是中国上下五千年唯一的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记载到史书将相列传里。
《明史o秦良玉传》记载:良玉为人饶胆智,善骑射,兼通词翰,仪度娴雅。而驭下严峻,每行军发令,戎伍肃然。所部号白杆兵,为远近所惮。
明末还有一个叫“良玉”的,那就是大军阀左良玉。
然而左良玉与秦良玉,一男一女,能力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秦良玉为男子的话,肯定会坐火箭一样嗖嗖嗖地升官--没准南明偏安西南多苟延残喘几十年亦未可知。
毕竟西南多土司,若是秦良玉掌权,永历皇帝也不至于逃往缅甸,最终还被吴三龟从外国捉回来一刀咔擦掉……
张力心情有些激动,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亲眼见一见秦老将军的风采!(未完待续。)u
第321章 知行合一
张力沉吟片刻,对陈正操道:“若是秦老将军出马,四川可保无虞。的话,绝对不会传到外面去。”
顿了一顿,张力高声道:“木头”
嘎吱一声,户外的木头推门而入。
“在大人”
张力冷冷地看着木头,沉声道:“你守在门口,让朝鲁守在楼梯口,任何人都不准上来”
木头连声应诺:“是大人”
木头转身出去的时候,下意识地撩了撩衣袍那衣袍的腰间部位明显有些鼓鼓囊囊,正是插着好几把转轮手铳
木头出去以后,张力对顾有风道:“顾兄请讲”
顾有风微微颔首,不说自己的意思反倒问张力:“不知张兄对东林看法如何”
张力脸上挂满了黑线:尼玛,果然和读书人说话就是累自己问他们对东林党的看法,他们反倒又将皮球踢到自己这边来了。
张力忽然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有风一眼,淡淡地道:“东林党人结党营私之辈耳”
顾有风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张力口中说出来的。他沉吟了片刻之后,看了张力一眼,开口道:“张兄,你可是认东林党魁周延儒为座师的哟”
张力轻轻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陈正操首先反应了过来,他看向张力的眼神深邃了起来:“张兄,莫非你与那周延儒只是虚与委蛇”
张力脸色黯淡了下来,长叹一声道:“唉,此事一言难尽。”
陈正操和顾有风的好奇心被张力勾了起来,两人都眼巴巴地等着张力继续说,哪知张力竟然不说了。
陈正操先前就有些纳闷,按说这认座师之事,应该在科举考试结束以后就着手进行。
可是张力考中探花郎以后,刚开始却与首辅周延儒并没有什么交往
要知道,去年恩科高中进士之人除了现在在场的三人之外其他百余人皆认周延儒为座师,就连状元叶天成也是如此。
再后来周延儒被罢了官,张力却在周延儒无权无势的时候,跑去认座师,这
陈正操有些看不懂这位辽东巡按张力了,摇了摇头,笑着道:“张兄不必打哑谜了,你就直说了吧。”
张力点点头,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周延儒当首辅之时在下不去巴结他,等他丢职罢官之后才认他为座师,正是为了实现在下胸中的抱负”
“抱负”陈正操和顾有风齐声惊呼,眼睛瞪得溜圆。
张力点点头,意味深长地扫视了陈顾二人一眼,缓缓地道:“二位可知在下为何要去辽东”
顾有风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在下乃是二甲进士自不必说,你们二位高中一甲,竟然不入翰林院”
张力微微颔首,却不看顾有风,而是站起身来给陈正操斟了一杯酒。
陈正操不敢怠慢,对着行了一礼,将酒喝下。
张力也喝了一杯,脸色有些潮红,很快便朗声道:“陈兄当日在保和殿应该知道,在下前去辽东乃是为了一颗救国救民之心”
陈正操似乎情绪也被带了起来,不住地点头,对顾有风道:“在下也是一般的心思只是在下不懂兵事,故而才留在京中,想为张兄尽一点绵薄之力”
顾有风点点头,默然不语。
张力看了陈正操一眼,接着道:“陈兄有些话恐怕不方便说唔,咱们若是入了翰林院,官运亨通的情况下混到侍郎尚书,少则十年,多则”
陈正操苦笑一声,打断了张力的话:“多则恐怕一辈子也混不到吧”
张力哈哈一笑,点头道:“正是如此朝廷衮衮诸公,皆是争权夺利之辈眼下国事糜烂,又有多少个十年可以蹉跎”
张力接下来将团山堡的情况跟陈正操和顾有风介绍了一番,特别是一些所谓的“仁政”,张力用士大夫阶层能够接受的语言包装了一番,陈顾二人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张力絮絮叨叨地说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说完之后,整个雅间中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足足让陈正操和顾有风脑补了一炷香功夫之后,张力才正式抛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二位,在下正是为了实践阳明先生的知行合一理念,而去的辽东”
张力一字一句地将这话说出来以后,陈正操和顾有风彻底震惊了
两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惊呼道:“阳明先生知行合一”
张力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这便是自己的政治主张了。
现在跟明朝的士大夫阶层说什么资本主义那都是扯淡,必须用他们听得懂的话来表述自己的政治主张
是了,“知行合一”
这就是明代最牛叉,也可以说是孔孟之后最牛叉的哲学家思想家王阳明的理论学说。
从某种程度来说,王阳明是比宋代的朱熹更接近于“圣人”,因为朱熹那一套封建礼教,后世风评很差。
然则,王阳明提倡的“心学”,却不一样未完待续。
...
第322章 为万世开太平
张力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何“改造”--亦或者说如何“影响”明末无比强大的士大夫阶层。∈↗,
很多yy文无非就是开几所学堂,猪脚振臂一呼,所有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尽数被洗脑,然后接受什么“民主”、“共和”之类的政治理念。
这--
在历史上绝对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若是从大儒王阳明的“心学”之“知行合一”上来着手阐释的话,一定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孔子那一套的核心是“仁”和“礼”,其主要内容是:仁者爱人,克己复礼。
不得不说儒学发展到明代,孔子早已被士大夫阶层高高地供了起来--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大人,还是“千里做官只为财”的七品县太爷,既不“爱人”,也不“克己”,“复周公之礼”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儿,“收礼”还差不多……
这个时代儒学学说影响最深的,乃是朱熹那一套“存天理,灭人欲”。
而正德年间横空出世的王阳明提出的“心学”,正好与朱熹那一套不太对路。
要解释朱熹与王阳明各自的学说,一二十万字也说不完,只简单地说一说。
朱熹与王阳明的区别其实是在“性即理”与“心即理”上,但这个东西并不玄乎,可以用大白话说清楚。
朱熹讲性即理,认为人的本性是好的,但是我们在生活过程中会逐渐形成许多偏见。包括潜意识里的偏见,比如“我长得不好看”、“我没用”等等。人的全部思想行动由这些前提条件出发,同时产生了许多负面情绪。遮蔽了人的眼睛、影响了人的行动。
这些偏见不是人的本性,不是天理,而是人欲,是习气,朱熹要灭的就是这些东西。他把这些东西看作是人心里的墙,人要努力拆掉自己心里的墙,拆出来的路就是人的本性,就是天理。
简而言之,朱熹是拆迁队的。
王阳明不讲性即理。他讲心即理。他的意思就是,难道我没把墙拆掉,我就一直站在这里拆,别的都不干了吗?
墙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我们绕着墙走,照样前进。
表面上看,绕着墙走是走弯路,但走起来却更快。因为你一直傻站在那里拆墙,拆掉一面走一段,虽然走的是直路,可是费时费力。事倍功半。那个弯路在王阳明看来才是真正的直路,墙就在那里,你不去撞墙就是了。绕过去跟你拆掉他,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从这面墙前边走到了这面墙后边。
朱熹的观点是。只要我们向前走,我们总会遇到墙;王阳明的观点是。只要我们向前走,我们总会找到路。
朱熹是御用学者,而王阳明和孔孟一样,不迎合政权。
朱子是固定你的思路,把人思想僵化,他的学徒一看便是朱子门人;但王阳明是活学活用,主张解放心性,由心决定,王阳明的门徒一般很难看出。
这--却是正对了张力的心思。
因为王阳明的学说,可以有无穷无尽的解释--即使最后张力解释成什么“资本主义”、“**”,那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披着王阳明“心学”的一张外衣而已!
“外衣”,正是“影响”士大夫阶层最最重要的东西!
而这一切,正是从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开始解释。
知行合一么,阳明先生主要是从哲学角度解释,张力需要解释成--理论联系实际,搞实业救国那一套!
古代讲究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张力却要逆天改命,引领未来的工业革命!
当然,这一切现在说都还太早太早,张力需要慢慢地给陈正操和顾有风一步一步地洗脑。
张力看了二人一眼,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这二位饱读圣贤书之人被自己“忽悠”成功的话,以后推行工业立国阻力就会小很多了……
然则,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慢慢来。
张力看了陈正操和顾有风一眼,缓缓地道:“在下在团山堡所作所为,正是为了推行阳明先生知行合一的理念!而眼下团山堡的新政初具规模,正蒸蒸日上之时,在下突然被小人陷害……”
不等陈顾二人反应过来,张力接着又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为了团山堡新政,在下受点委屈前去求那周延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周延儒是什么人,在下又岂会不知?”
张力也不是傻子,用辽东诡异战局助力周延儒复起之事,自然是不可能跟陈顾二人说的,毕竟事关机密嘛……现在也不能百分之百断定陈顾二人就会与自己一条心,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
至于说以后,张力是很有信心将陈顾二人转为“自己人”的!
陈正操听得肃然起敬,他站起身来,对着张力躬身长揖,朗声道:“张兄大才,莫非有意于做第二个阳明先生?”
顾有风也有些激动,讷讷地道:“张兄要将阳明先生的心学发扬广大?效法孟子发扬孔圣人的儒家学说?孔孟孔孟,没有孟子的发扬光大,孔圣人的学说也不可能世人皆知!”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沉吟良久之后,也站了起来。
张力脸色微微有些潮红,看了陈顾二人一眼,朗声道:“昔年前宋张子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话是北宋大儒张载所说的名言,张力拿过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也不为过。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所谓圣贤,我等又岂可妄议?不过以在下思之,能做到张子所说的四句话,才是真正的圣贤!”
陈正操抚掌道:“好!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顾有风一时间也有些心潮澎湃,他人比较耿直,不是特别擅长言辞,整个人怔怔地发起呆来--显然被张力的话深深地触动了。
一旁的陈正操则不然,他心思比顾有风活泛一些,此刻对张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正操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这尼玛跟着张力一起混,他以后落个“圣贤”的美称,自己岂不是也会名垂千古?!
有的人看重名,有的人看重利,实则都是一回事。有名自然就有利,而在读书人这个阶层来说,“名”的诱惑显然高出了“利”!
张力抛出这么一个可以“扬名立万”,没准以后还会“名垂千古”的--“发扬阳明先生学说”的杀手锏出来,顾有风自不必说,就连城府颇深的陈正操也动容了!
是啊,东林党人蝇营狗苟,明争暗斗一辈子,无非就为“名利”二字罢了!
不过东林党人恐怕多半在史书上留下的不是什么美名,而是恶名,又岂可与张力这种“名”相提并论?
这一天的东江楼贵宾雅间之中,张力和陈正操、顾有风二人“畅谈人生”的同时,隐隐将二人纳入了自己的体系--唔,追随张力投身于实现“知行合一”的理想嘛!
……
沈阳城最后的一场春雪已经过去了约摸半个多月,城中柳树冒出了新枝,看起来冬天已经过去了。
崇政殿内,金国大汗黄台吉脸色有些阴沉,正低头思索着什么要紧的事儿。
殿下躬身而立的范文程,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虽然崇政殿内还摆放着炭炉,可现在只是春天,终究不是盛夏酷暑时节可比,范文程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黄台吉重重地叹了口气,范文程立刻“抖擞精神”,将腰杆弯成了九十度直角……
范文程心里恶狠狠地诅咒起祖大寿,到最后甚至诅咒起宁远卫团山堡的那些“叛军”来!
妈的,就不能多闹腾一会,再坚持个把月么?
闹饷这么快就被抚定了?
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范文程偷偷看了黄台吉一眼,见他依然还在沉思,不由得有些纳闷:大汗都小半个时辰不说话了,难道是在琢磨“兵书”《三国演义》里面有没有应对之策?
范文程撇了撇嘴,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就在数日之前,广宁卫传来了消息,好像宁远卫“叛军”被明国朝廷抚平了--唔,应该是了,从山海关运到锦州城的补给源源不断地运入城中。
当时汉八旗主帅李永芳还想偷袭一番,结果祖大寿以重炮封锁,汉八旗无法接近锦州城池。
毕竟先前汉八旗出阵也只是作为疑兵之计,并没有带攻城车等等重型攻城掩护器械,光靠人命去填大炮,即使是汉八旗,大汗也舍不得让他们白白去送死。
所以大汗得到消息以后,立刻下了决断--撤军!
卖糕的!
当初是自己献的“疑兵之计”,现在反倒弄成虚耗钱粮,徒劳无功了--这,这又怎么解释?
范文程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女真诸葛亮”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眼下可不就是么?
这尼玛一个不小心,本官在大汗心中的形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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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明国无大将
就在范文程患得患失之际,金国大汗黄台吉终于开口了:“范先生,现在祖大寿将那宁远卫的兵变平息了,看来咱们的疑兵之计并未达到预料中的效果……”
范文程一脸恭敬之色,上前了两步,朗声道:“启禀陛下,那宁远卫的兵变被明狗平息,确实有些出人意料。︽,这事儿恐怕朱由检那小子也是狗急跳墙,应该是发的内帑平叛……”
自从范文程投降以后,对明朝皇帝的称呼就不那么恭敬了--连“崇祯”都不称呼,而是直呼朱由检的名字,也算是在黄台吉面前表明自己的“忠心”。
须知道,在古代直呼皇帝其名的,那可是灭门之罪!
黄台吉眉头紧皱了起来,沉吟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范先生,你先前分析明国形势之时,不是说明国朝廷已经无饷可发了么?”
范文程头上立刻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整个人微微有些发抖,显然吓得不清。
自己为了巩固在大汗黄台吉心中“金国第一谋士”的地位,经常给黄台吉分析明国形势,“指点江山”……
那明国的积弊自己看得透透的,朝廷越来越没钱,而官绅阶级却越来越富。
一想到明国当官的个个富得流油,范文程就恨得牙痒痒的--
十多年前那沈阳的学政也是瞎了狗眼,自己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八股文试卷居然给判了个最末一等,害得自己在明朝捞不着官儿当!
尼玛,现在找鞑子认贼作父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我容易么?
“范先生……”
黄台吉对范文程的“走神”有些不满,低低地呼唤了一声。
范文程赶紧收敛起心思。一脸谦恭地道:“陛下,明国朝廷确实缺钱。他们的赋税很大一部分都填到了辽东这个无底洞中。这次平息宁远兵变,奴才认为肯定是朱由检发了内帑!”
“内帑?”黄台吉微微皱眉,他也知道这“内帑”就是崇祯皇帝的私房钱。
若是崇祯皇帝发私房钱作为军饷,那也怪不得范先生了……
一想到此,黄台吉神色缓和了几分。他略微沉吟了片刻,开口问范文程道:“范先生,现在辽东已经没有可乘之机了……计将安出?”
范文程干咳了一声,朗声应道:“陛下,辽东的广宁卫和宁远卫现在不过是几座孤城耳!”
“孤城?”
黄台吉细细咀嚼着范文程的话。似乎有所领悟。
摆明了广宁卫的锦州城和宁远卫的宁远城都是乌龟壳,怎么咬也咬不动。
黄台吉忽然想起了“兵书”《三国演义》中曹孟德说汉中的桥段,“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关键是宁远卫和广宁卫这条狭长的地带死死扼守着金国南下的道路,而最南边还有一道山海关,那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关”的雄关要塞。
黄台吉的“忧患”意识还是很不错的,并不像一般八旗旗主那样,狂妄自大到了极点。
现在金国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也危机四伏。若是再打不开局面。等那明国若是有贤君良臣在位的话,没准几年功夫就能缓过劲来!
蒙古人和朝鲜人都是墙头草,哪边实力强就投靠哪边,这些人压根也靠不住。
反倒是汉八旗这两年打仗挺卖命的。奋勇杀敌,个个争先,他们做梦都想抬旗--也就是入了旗籍。成为女真人……
一时间黄台吉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历史上“皇太极”的庙号是清太宗,与奴儿哈赤的庙号清太祖一样--一般一个王朝的所谓的太祖太宗那都是相当牛叉的。
实际这二位都享了后人的福。乾隆编《四库全书》的时候,不光封禁了很多书。也恶意篡改了很多历史。
先说奴儿哈赤,这位从一个小部落酋长一路披荆斩棘,最后成立了金国,定都沈阳,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但是--
金国也不过是个割据政权而已,还不是割据汉人的传统势力范围--关内腹地,只是割据辽东。
历史上各朝各代末期割据的诸侯数不胜数,奴儿哈赤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他有一些能力,但与历史上辽国的太祖耶律阿保机,正牌子金国的太祖完颜阿骨打,甚至后来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那是完全比不过的。
耶律阿保机虽说没有打下幽州城,但是辽国占有整个辽东不说,国土面积西边到了新疆阿尔泰山,北边到了外蒙古肯特山。
而完颜阿骨打是打下了北京城的,至于成吉思汗--这位还需要与奴儿哈赤比么?
而奴儿哈赤一直到死连辽东都还没彻底统一--
他的儿子黄台吉亦是如此,即使到了崇祯末年松山决战打败洪承畴之后,吴三龟还占据着宁远卫城恶心他。
奴儿哈赤和黄台吉都是有能力的人,至少比崇祯强很多,但也不必太过于拔高--
螨清遗老遗少修的《清史稿》说奴儿哈赤“天赐智勇,神武绝伦”,这尼玛成吉思汗估计要从坟里爬出来与他拼命。又说他“比于岐、丰,无多让焉”,这是说奴儿哈赤比周文王、周武王一点也不逊色!
周文王是割据诸侯不错,可人家写出了《周易》;周武王自不必说,那可就不是小小的割据诸侯王了!
奴儿哈赤终其一生,也不过一个割据诸侯罢了。他生前的最后一战--宁锦之战,还被圆嘟嘟的红夷大炮教做人,惨败而归,估计死得那是相当憋屈……
黄台吉军事手段不如其父,政治手段却要老辣得多--譬如他对范文程这等甘心做二鞑子之人,那还是相当礼遇的。
黄台吉看了范文程一眼,有些不甘心地道:“范先生,宁远和锦州犹如鸡肋……唉!若是天降大火,将那两座坚城烧个精光就好了!”
范文程偷偷地瞥了黄台吉一眼,心道:宁远和锦州就算陛下您祝融附体,一把火烧光的话--南边还有个“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等着您呐!
其实范文程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故而也只是短短一瞬间,他就开口了:“启禀陛下,臣有一良策……”
“良策?!”黄台吉眼露精光,立刻站了起来,接着道:“先生请讲!”
范文程原本手已经拿到下巴前想捋捋胡须来着,结果猛地想起绝不可在陛下面前失礼,于是将手悻悻地放了回去。
干咳一嗓子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以后,范文程朗声道:“陛下还记得崇祯二年--啊,呸!”范文程立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连忙纠正道:“天聪三年--陛下还记得天聪三年的事儿吗?”
黄台吉先听见范文程竟然脱口而出“敌国”的年号,脸顿时拉了下来。后来见他自扇耳光,呵斥声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忍住了。
黄台吉立刻思绪拉到了天聪三年--是的,八旗勇士们第一次进入大明腹地的那一年!
范文程眼见黄台吉已经跟上了自己的思路,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起嗓门高声道:“奴才请陛下从宣府、大同杀入明国腹地!”
历史上满清或者说后金一共五次入寇大明,分别是崇祯二年、七年、九年、十一年和十五年。
原本按照历史发展,黄台吉将会在明年也就是崇祯七年才会绕道朵颜卫入关,可是现在形势逼迫他不得不提前一年入关,原因是--
“启禀陛下,去年整整一个冬天,晋商没有一车粮食铁器运到沈阳,咱们急需补给呀!”
范文程这一句话才是重点,直中要害。
小冰河期大明北方日子很难过,在更靠北边的后金国,那日子是更加难过了。
去年冬天沈阳下了暴雪,牛羊死伤无数,金国目前的情况已经到了非劫掠不足以维持的地步了。
晋商对于金国的重要性,竟然如此之重要!
黄台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先前晋商范永斗曾经呈上书信,说是宁远卫军对他们发往沈阳的车队全数剿灭--这事儿范先生你怎么看?”
范文程对晋商范永斗有着天然的好感,大家都是为金国做事,而且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范字嘛!
先前他也没少帮范永斗说好话,后来还侧面了解到,那个劫掠晋商的宁远卫官儿好像是宁远巡抚,手下有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叫做团山军的。
范文程现在还跪在地上,黄台吉一直没有想到这一茬,此刻突然反应了过来,亲切地道:“范先生平身吧!”
范文程从地上爬了起来,恭声道:“陛下,那宁远卫劫掠晋商车队的军队叫做团山军,听说是一个叫张力的文官统领的。”
“文官?张力?”黄台吉微微有些错愕,自从袁崇焕以后,明国在辽东的文官基本都是摆设,怎么会蹦出这么一个人来?
范文程微微点头,接着道:“他是去年明国恩科的探花,听说以前还是个郎中……”
黄台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郎中?啧啧,明国真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呀!嘿嘿,明国无大将!”
黄台吉对《三国演义》中的词儿那是记忆深刻,毕竟是最牛叉的兵书嘛,自然是要逐字逐句记下来的……(未完待续。)u
第324章 失魂落魄
“陛下,此次入关明国,咱们需得拉上新附的蒙古人才行。”范文程眼珠子一转,提出了一个他自认为非常有必要的建议。
黄台吉明显比崇祯皇帝政治手腕高出许多,他连连颔首:“唔,便依先生之言。去年林丹汗西迁,不少蒙古部落都归顺了我大金国,现在正是考验他们的时候到了。”
完这话,黄台吉微微一笑,心情相当愉悦。
林丹汗本名林丹巴图尔,是成吉思汗之嫡系后裔--
其实明朝从来都没有彻底灭亡元朝,即使朱棣五征蒙古,也只是将元朝残余势力赶到更北边的地方而已。
几百年过后,随着明朝国力日渐衰弱,成吉思汗的后代逐渐南下,占据了今天内蒙外蒙的广袤草原。
这时的蒙古分为无数个部落,其中以成吉思汗的嫡系后裔林丹汗这一支最为根正苗红。
林丹汗自认为是“黄金家族”,天之骄子,压根也看不起穷山恶水里面出来的奴儿哈赤父子。
然而现实却让林丹汗很无奈,因为他继位时,蒙古汗权不振已经很久了。
漠南≧◇≧◇≧◇≧◇,m.▽↖m的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各自为政,蒙古大汗只能支配辽河套的察哈尔部而已。
也就是,林丹汗地位很高,但控制力却很……
这尼玛林丹汗绝壁不能忍,所以奴儿哈赤父子实施拉拢科而沁等部的策略,林丹汗是非常敌视金国的。
去年黄台吉发动了对林丹汗的攻击,林丹汗不敌。现在已经往西边逃去。大量不肯随林丹汗迁徙的蒙古部落,便投靠了后金。
这场议事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范文程从崇政殿出来的时候,脑子中想起了那些新附的蒙古人--看来大汗的炮灰可不止汉八旗。以后还有蒙八旗呐!
……
张力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黄台吉那里排上了号,此刻他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徐光启府邸的大门前。
一炷香以前,门子已经将自己的拜帖递了进去,现在就等着徐光启召见了。
张力看了一眼略显冷清的徐府,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概起来。
自从徐光启患了重病,虽现在他还挂着东哥大学士的头衔,然则他的位置却早已被有心人惦记上了。
徐光启患的是肝硬化,连自己都束手无策的话,更别那些太医院的御医了。
符篆神通的续命神符“九天玄女神符”虽可以续命。却并不能逆天改命。一般来,符篆对阳寿未尽之人才起作用。像徐光启这样阳寿已尽之人,符篆并不能起死回生。
若是符篆神通可以起死回生,它的创始人华佗岂不是都可以羽化飞仙了?
想想就不可能!
《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能治病是不假,却也不是什么仙书,并不能救必死之人。
即使最高级的那一篇《延年要义》,也只是让孙思邈活过了一百岁,仅此而已。
听连崇祯也亲自出宫探视过两次,见徐大人已经病入膏肓。也只能唉声叹气而已。
张力正瞎琢磨着,忽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朵。张力抬头一看,只见一名厮快步走出了徐府大门。
那厮对着张力躬身一揖,恭敬地道:“张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张力微微颔首,跟着厮走入了徐府。
厮一边低声道:“张大人,老爷现在精神很不好。恐怕……唉!老爷知道是您来了,特意让夫人和公子回避……”
张力知道。徐光启的正妻和儿子以前是在松江府--也就是后世的上海生活的。现在徐光启病重,想必徐夫人和徐公子也是千里迢迢从松江府赶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应有之义。
张力来到后院徐光启的病房前,厮入内禀报过后,便走了进去。
张力走进屋子后第一眼便看见了躺在病床之上,形容枯槁的徐光启。
徐光启眼睛黯淡无光,脸色呈现出变态的黄色,这正是肝病的特征。
不等张力行礼话,徐光启倒先开口了,不过却不是对张力,而是对那厮道:“你将房门带上,叫人守在内院院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
“是!老爷!”厮连声应诺,转身离去,带上了房门。
张力本身心中就有鬼,因为静萍妹子那事儿……想必徐大人还不知道吧?
“你还敢来见老夫?!”
徐光启这一声虽然声调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威严,真真将张力吓得魂飞魄散!
张力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完蛋!
难道徐大人知道静萍怀孕之事?!
张力琢磨徐光启也算是岳父大人了,跪一跪也无妨,于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徐大人,在下……”
徐光启呼吸声越来越粗,焦黄的面色开始微微泛起一丝潮红。不过他却没有话,而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力赶忙从怀中掏出一沓“九天玄女神符”和一张药方,高举过头,声道:“徐大人,这是在下……在下诚心所求的道家仙符和……和在下开的药方……”
张力有些结巴起来,毕竟自己也不可能给徐光启什么符篆神通的事儿,人家也不会相信,急切间只好信口胡诌是诚心求来的……
徐光启依然不话,张力虽没有抬头,但也能感到一股子深深的寒意--想必徐大人的眼睛正如刀子一样扫视着自己吧?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张力整个人都僵住了,徐大人不开口,自己也不能乱动呀!
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张力的双手已经酸麻无比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徐光启终于开口话了。
徐光启长叹一声,缓缓地道:“真真是造物弄人,也许天意如此……唉,张力,你起来吧!”
张力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滴,一听徐光启这话,连忙站了起来。
张力一抬头,并没有看见徐光启盯着自己看,只见他眼睛微眯,似乎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儿。
徐光启不话,张力也不好开口,于是场面就这么沉闷了起来。
良久之后,徐光启瞥了一眼张力手上的那些符篆,淡淡地道:“这是你画的九天玄女神符?”
“啊?!--”张力一声惊呼,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也只短短一瞬间,张力突然醒悟了过来!
徐光启曾经与师父天医子有交情!
去年师父临终之时,不是曾经跟自己过吗?他与徐大人交往颇深,而且还为徐光启解过毒呢!徐光启知道这九天玄女神符,那是一也不奇怪!
先前自己一门心思想着询问静萍妹子的事情,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既然是师父的老朋友,那么……
张力立刻将手中的九天玄女神符放在了徐光启的床头,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师父所传的那块玉佩,递到了徐光启的面前!
“徐大人,在下正是神医道天医子的弟子!”
徐光启看着张力手中的那块玉佩,浑浊的眼睛中立刻露出了一丝精光!
徐光启嘴唇微动,却始终没有话,整个开始有些晃动起来。
良久过后,徐光启逐渐平静了下来。他艰难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看了张力一眼,正要话之时,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了!
徐光启的这一次咳嗽显得相当痛苦,整个人的脸庞也变得有些扭曲。
张力连忙走到病床前,轻轻地拍着徐光启的后背。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徐光启终于止住了咳嗽。
徐光启看着张力,非常吃力地道:“老夫命不久矣,很多话也来不及和你了……”
张力猛地一惊,现在可是最后的机会,必须问清楚静萍到底来没来徐府!
刚才徐大人对自己“你还敢来见老夫”,这话的意思,摆明他已经知道静萍的事情了呀!
唔,也不一定,还是问一问为好……
一想到此,张力连忙开口问道:“徐大人,不知静萍姐先前来见过您老人家吗?”
徐光启原本已经平静了下来,现在一听张力这话,立刻又开始咳嗽了!
张力心中焦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到了最后,徐光启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张力眼瞅着徐大人靠坐在床上身体承受不了,只能又让他重新平卧在床上。这一次徐光启给张力递了一个“过来”的眼色,张力心领神会,立刻将身子挪了过去。
徐光启在病床前,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张力了一段话!
张力越听越心惊,到了最后,张力还追问了一句,可是徐大人却摇了摇头,闭目不答了。
张力整个人仿佛一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张力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房间中至此再无任何声响,真真是针落可闻,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
当徐光启沉沉睡去的时候,张力从徐府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今日是风灵陪着张力来徐府的,此刻风灵见张力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立刻揪了起来!
“大人!大人!情况怎么样?”
“……”
“大人,您倒是话啊!”
“走吧!一切回晓月山庄再!”(未完待续。)
第325章 岂敢不来相投?
晓月山庄议事大厅。☆→☆→,
现在是涉及到徐静萍下落的最高机密,故而厅中只有四人,木头和朝鲁等人是不可能参与其间的。
真如居士,玄阳子道长,风灵,还有就是张力了。
“张力,你是说静萍当初离开晓月山庄,是去找了徐大人?”真如居士一脸凝重之色,显然女儿挺着大肚子去找徐光启,恐怕……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唉,这么说静萍早就知道你会被罢官?”真如居士目光如炬,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张力颔首道:“也不能说早就知道,应该是提前了几日而已,恐怕她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当日她隐隐约约跟我说过,我并没有在意。若是她肯定我会罢官的话,她一定会明说的。”
张力的话说完之后,大厅里各人都沉默起来。
张力想起了徐静萍临走之前相处的那个下午,确实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当时她要自己辞官回京师,让她养父徐光启给重新安排一个京师的官职,不过被自己拒绝了。后来她还说什么“永远都会支持你”,可惜自己当时并没有听出其中的深意……
良久之后,真如居士看了张力一眼,缓缓地道:“静萍没在徐府?她没去松江府?没去金陵城吗?”
张力摇了摇头:“不知道,应该没有,那些地方,已经有教堂了……”
张力神情黯淡了下来,不用问就知道。当时徐大人知道静萍妹子竟然未婚先孕,肯定是雷霆大怒!
真如居士叹了口气:“唉。女儿为了你肯定被徐大人狠狠地训斥了……张力,你……”
张力无言以对。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然则,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
徐大人说,静萍为了解救自己,竟然答应了徐大人的要求。
加入天主教,为天主教布道!
徐光启乃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他自知命不久矣之后,对于天主教之事非常头疼。
大明朝现在乃是儒释道三分天下,压根也没有天主教的位置。徐大人毕其一生,也不过刚刚开启了天主教在大明朝传播的事业而已。可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如之奈何?
这个时候,徐静萍站了出来--她为了让父亲徐光启解救张力,主动答应了为天主教传道之事!
也就是说,当初在崇祯面前进言解救自己的,不是太虚真人,而是礼部尚书徐光启!
自己一直以为搭救自己的乃是太虚真人,没想到竟然大错特错!
其实细细思之,当时带信的狱卒与自己定的乃是三日之期,可是时间还没到。自己就被释放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当时自己被释放之时,根本没有细想这些所谓的“细枝末节”--然而,正是细节决定了一切!
“张力。徐大人是说静萍前往南方,但是没说具体去了何处吗?”
玄阳子憋了半天,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一句话。
张力微微颔首。道:“反正不是松江府,也不是应天府……南方那么大。具体什么地方,我正要追问。可是徐大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这就是静萍失踪之事的来龙去脉!
真如居士看了玄阳子道长一眼,做了决断:“玄阳子,你留在京师帮衬张力。我和风灵去寻找静萍……”
“不!我和你去!”玄阳子立刻打断了真如居士的话,这些天真如居士并没有将他当做外人,不知为何如此重要的事不让自己参与?
张力也是心里一愣,按道理真如居士与玄阳子道长一起去找静萍才对呀,怎么……
真如居士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力一眼,淡淡地道:“我需要动用团山堡情报部在各地的分舵,所以必须带上风灵。至于玄阳子么,他留在京师对你帮助更大……”
真如居士这话一落地,张力和玄阳子都低头沉思起来,细细揣摩着她话中的深意。
议事结束以后,晓月山庄恢复了平静。
不管张力有多么想亲自前去寻找静萍妹子,但是现实却不允许。
想必以真如居士和风灵的能力,寻人方面只会比自己强,也可以略略放一点心了,寻找就静待佳音吧……
朝廷最近的注意力完全被流贼的动向所吸引,张力的团山堡之事,依然被皇帝和朝中重臣选择性地淡忘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力位卑言轻,也不可能改变朝廷的大势。
这期间张力去求见过两次周延儒,然则周大人也只是交待张力耐心等待即可--张力自然也是懂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也不可能太过于指望周延儒,那也不是智者所为。
这样一来,张力便在京师中空闲了下来。左右无事,团山堡的兵员编制短期也下不来,于是张力找了个“安抚叛军”的借口,回到了团山堡。
……
三月里天气暖和,草木扶疏,欣欣向荣。广阔的大草原一望无际如一块完整的大翠玉,像一顷碧波无垠的绿海,在蔚蓝得一丝无暇的苍穹和偶尔漂浮的白云的相衬相接之下,展现出一种壮阔的完美。
牧羊的女孩们轻挥着皮鞭,三两成群地在草原上放歌,引得牛羊马匹也在这嘹亮悠扬的旋律中陶醉了。
而在草原的另一头,黄台吉那座在艳阳下越发显得灿烂耀眼的黄色皮顶大帐也在士卒们熟练的动作下飞快地搭建完成了。
支架是坚实的红柳木,顶棚由整张的牛皮所组成--这座“大金国汗”大帐的基本建材、结构都和一般的营帐相同,但是,为了“迎宾”而专用的这座大帐的规模就远比一般的营帐大得多了,装饰也比征战、行旅时所用的营帐要华丽得多。从帐顶的彩绘、四壁的彩绣和流苏、璎珞的装饰到地面上所铺的黄底织龙大地毯,乃至帐中的陈设,豪华得和金碧辉煌的沈阳皇宫已经相去不远了。
搭建完成以后,这一座可以容纳好几百人的黄色大帐矗立在碧绿的草原上,便如一顶光芒四射的皇冠,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帝王气势。
不多时,两列盔明甲亮的骑兵队伍在号角声中整齐划一地奔驰而来,为首的两名各自举着一面大旗--一面是纯黄色绣着金龙,一面则是黄底金龙镶着红边--这两旗是黄台吉亲率的军队正黄旗和镶黄旗,负责守卫的骑兵队伍当然也是挑选自这两旗之中。
他们的盔甲与军服也一律以黄色为主,从马上下来之后,这些骑兵沿着大帐环列了一圈,一副戒备森严的情景。
而后,黄台吉的亲信侍卫们出现了,再接着是仪仗,再后面才是一脸肃容,威风八面的黄台吉本人。
黄台吉的气色特别好,宽阔丰厚的一张大脸上透着红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为了“迎宾”,他特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盔甲,色泽依然以“黄”为主,只有头盔上装饰着鲜红的羽毛
在黄台吉身后跟随的是长子豪格,他二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得与他父亲极为相似,活脱脱一个年轻版的黄台吉!
这位隐隐有“太子爷”的架势--可不是么,大汗黄台吉身边最亲近之人,正是长子豪格!
豪格之后,又是一大队骑兵侍卫,八旗的其他旗主、贝勒和王公大臣则跟在豪格之后。
这拨队伍靠后的位置,有一人年纪比豪格还小,也只二十岁出头罢了--他鹰目虎鼻,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与年纪不相符合的气息,让人看了隐隐有些心惊。
“额真爷,侧福晋让奴才带话,她那边不需要另加侍卫,也不让爷前去护卫……”一名贴身侍卫拨马来到他面前,道。
他,就是和硕额真--多尔衮。
眼下他甚至还不是贝勒,更别说亲王,级别还是相当低的。
多尔衮一听心腹说大汗的侧福晋布尔布泰对自己想要前去护卫的提议直接拒绝,脸上立刻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
似乎多尔衮心中憋着一股子气,寒着脸好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打马前行。
那贴身侍卫也不敢多问,紧紧地跟在他身旁……
整个队伍最前方的黄台吉心情大好--这一次的“迎宾”,所迎的正是明国的降将孔有德!
此刻范文程作为迎宾代表,也已经骑马来到大汗黄台吉身边。
黄台吉看着拨马而来的范文程,心情激动地问道:“范先生,孔将军来了吗?”
范文程微微一笑,露出“天下尽在掌握”的神情,朗声道:“大汗名震天下,孔有德又岂敢不来相投?”
黄台吉哈哈一笑,心里暗自忖道:范先生就是会说话儿,那孔有德其实也是走投无路罢了……唔,恐怕本汗的威名还是很有用的,要不孔有德怎么不去投倭寇?
也只短短一瞬间,黄台吉便恢复了常态,笑着对范文程道:“此番孔有德前来归顺,实在是对我们大金国的作用太大了--昔年毛文龙亲自调教的人里面,就数孔有德最出色啊!”
范文程一脸恭敬之色,笑而不语,孔有德来投之事,正是由他牵线搭桥……(未完待续。)u
第326章 谢“主”隆恩
诚如大汗黄台吉此言,孔有德追随毛文龙多年,那毛文龙当年可以说是李成梁之后辽东最大的军阀。¢£,
他历仕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官至左都督平辽总兵官--与现在祖大寿的官职是一样的。
当时毛文龙的基地在皮岛--靠近朝鲜的一个小岛上,兵卒也有好几万人,不过精锐程度还是赶不上万历朝“辽东王”李成梁的。
但是,这尼玛属于敌后呀!
皮岛对岸就是金国腹地,金国又没有什么“海军”,还真拿毛文龙一点办法都没有。
毛大帅经常干的事就是时不时上岸抢后金一把,端几个炮楼--啊,不,村寨,也就是做着“游击队”干的活儿……
游击战么,向来最为侵略者所头疼!
可惜后来毛文龙被圆嘟嘟一刀咔擦了,这事儿直接导致了日后崇祯对圆嘟嘟的秋后算账--
毛文龙部所在的皮岛,乃是在金国的后方,也就是说,圆嘟嘟将金国后方的“敌后根据地”,帮黄台吉给拔掉了--这份大礼,实在是太过丰厚了……
孔有德追随毛文龙多年,不但善于带兵打仗,对于辽东、渤海一带的地理形势尤其熟悉,而且“旧部”又多,一出门招降就能得到许多兵马,作用实在太大了!
黄台吉当然心知肚明,招降纳叛乃是大金国崛起的不二法宝!
黄台吉对范文程道:“范先生,咱们必须礼遇孔有德,让他油然而生一种为我大金国效死的心情出来……”
范文程点了点头。应诺道:“奴才遵命!”
黄台吉的人马来到大帐跟前,远处响起了一阵嘹亮、高亢的号角声。黄台吉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下马。昂首阔步地入帐,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登上高座。
跟在黄台吉身后的王公贝勒也逐一入帐来。分两边肃立!
范文程自然没有入帐,在他的带领之下,明国降将孔有德出现在了黄台吉的视线之中。
一看见孔有德,黄台吉眼睛立刻深邃了起来,嘴边露出了微笑。
为了表示已经抛弃大明的官职,孔有德的身上便不再穿着大明的官服,更没有戴盔披甲。
不过却也因为他还未曾正式成为金国的一员,同样不便穿着金国的服饰--因此,孔有德索性以布衣来朝!
黄台吉微微颔首。心里暗自忖道:这孔有德挺有头脑,甚合朕意呀!
黄台吉盯着孔有德的衣服看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注意起了他的外貌。
只见孔有德三十多岁模样,身材颇为高大,容貌在粗犷之中带着几分剽悍之气,一袭普通的青色布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不搭调。
孔有德一脸肃容,用余光偷偷地瞥了金国大汗黄台吉一眼,立刻就不敢再看了。乖乖地跪了下去。
自己身为降将,第一次谒见新主,心情当然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还有一丝不自在……刚才进帐篷的那几步就走得很不顺当。难道--
而黄台吉与孔有德的反应正好相反!
在一阵爽朗的仰天大笑之后,黄台吉亲自走下座来,一把将孔有德扶了起来。一把将孔有德抱入怀中--
孔有德头皮有些发麻,菊花一紧。然则范先生先前已经交待过了,这叫做“抱见之礼”。乃是金国最亲切的礼仪……
黄台吉“抱见”孔有德之后,满面笑容地大声说道:“孔将军来得正好--《三国演义》说--呃,不--本汗得孔将军犹如刘玄德得孔明,乃是如鱼得水呀!”
黄台吉瞥了一眼范文程,心情大好:“范先生,你说是吧?”
范文程心里有些不爽,尼玛“女真诸葛亮”不是自己么?
“大汗得孔将军正是如虎添翼呀!”
范文程改了个词儿说出口来,黄台吉顿时觉得范先生果然有文才,不由得连连点头。
“唔,有孔将军这虎翼,本汗何愁大事不成?”
“大汗英明!”范文程扯起嗓子干嚎道,帐内王公贝勒如梦初醒,也跟着一齐喊了出来:“大汗英明!”
黄台吉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略显拘谨的孔有德,立刻朗声宣布道:“孔将军肯为我大金国效命,本汗甚喜。孔将军便为本汗领一营火器军,名为天佑军!孔将军便是天佑军统领!”
大帐之中的王公贝勒、官员侍卫们发出一声惊呼,孔有德也面露惊愕之色!
金国大汗竟然让自己独领一军?还是火器营?
孔有德立刻又跪了下来,涕泪俱下,感激涕零地大声道:“臣孔有德谢汗王信任!”
黄台吉再一次亲切地将孔有德扶了起来,笑着道:“孔卿家平身--”
说完这话,黄台吉“啪啪啪”拍了几下巴掌,立刻便有两名侍卫抬出了一箱子金银珠宝,放到孔有德跟前;而后又有两名侍卫捧出了一套官服来,黄台吉接过官服,亲自交给了孔有德……
身受这一切“恩典”的孔有德情不自禁,“热泪盈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了三个响头,一迭声地道:“汗王英明--末将愿为汗王效犬马之劳!末将……末将万死不能报汗王今日大恩!”
黄台吉似乎也有些感动,大声说道:“好!好……孔卿家肯尽心为我大金国效忠,就是我大金国的一等重臣!来日立下大功之后,本汗再重重封赏!”
大帐中金国王公贝勒个个眼瞅着这一出“君臣和谐”的好戏,黄台吉的长子豪格眉头却皱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孔有德,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
他嘴巴嘟囔了两句,不过最终还是不敢发出声音。
这一切,却被另一个有心人尽收眼底--多尔衮快步走到豪格身后,小声地说了几句话,豪格不住地点头,脸上这才露出“欢喜”的神色来……
黄台吉注意力都在孔有德身上,自然是没看见这一切的。
黄台吉一挥手,帐后立刻就走出来两名侍卫。其中一名侍卫手中托着早已准备好的盘子,盘子中放着梳子、剃刀等物。两人一起走到孔有德跟前,打开了他的发髻,当众剃去他前额的头发,再把后面的头发结成辫子,然后为他戴上了全新的头盔,穿上了全新的甲胄!
多尔衮微微颔首,只见孔有德这一套全新的甲胄乃是白底镶红边,于是明白大汗这是将孔有德编入汉八旗中的镶白旗了。
孔有德这一身盔甲质地簇新、讲究,穿戴起来越发显得银光闪闪,也衬托出他本身作为一员武将的威风来,这与先前他“布衣觐见”的情形乃是天壤之别!
穿戴整齐以后,孔有德再一次跪倒在地向黄台吉谢恩,竟然连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末将谢主隆恩--”
这个“主”字用得甚佳,黄台吉明显听着很受用。自然黄台吉又是一番慰勉,这“亲迎”大典才算圆满地完成了。
……
张力回到团山堡之后,首先去查看了若晨的伤情。通过天眼之术检查了一番之后,发现若晨脑中的淤血已经有消散的迹象,这可把张力高兴坏了!
不过脑部的淤血散起来很慢,应该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不过出血点减少,说明已经有了好转,这便是有了希望!
现在若晨的伤是由柳如是在照顾,安全护卫则是由孑然在负责,对于这两人,张力还是很放心的。
新开了几个方子,详细交待了柳如是一番之后,张力便开始着手处理团山堡的各项事务。
宋应星现在是团山堡经历,高元良现在还是游击将军,这二人是团山堡文武官员中最高职位的人。
民事都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一派欣欣向荣的情形。
然而军事方面,情况颇为不妙--因为孔有德正式投降后金了!
此刻张力将高元良单独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两人正在商议建奴之事。
谈话已经进行了一会,高元良将团山堡的军事情况向张力做了汇报。
现在团山堡已经有可战之兵两万,一半老兵,一半新兵。所谓新兵,便是训练时间在两个月以内的,也不是说完全的新手。
以张力训练的强度,团山军一个月的训练量起码就要抵大明边军一年的训练量,故而这些兵士基本也可以一战了。
张力听完军事训练汇报之后,微微点头。他看了一眼明显比之前消瘦的高元良,有些感动地道:“元良,这些天辛苦你了!新兵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取得如此训练效果,实在超乎本官的意料之外。”
高元良嘿嘿一笑,摇头道:“末将不敢居功,老潘,伊泽他们功劳也不小呢!”
张力颔首道:“唔--虽说这不是战功,不过我团山军训练也是要积功的……”
“末将不敢当--”
张力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个话题,开始询问孔有德之事。
“元良,孔有德带了多少人马去投建奴?”
高元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据夜生打探得来的消息,孔贼水陆人马一共三万!其中有一万火器营,战力恐怕不俗……”
张力的眉头皱了起来,孔有德投降的兵马,水师、火器营、炮兵营都有,这尼玛简直对建奴真真是雪中送炭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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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核心竞争力
张力皱了皱眉头,现在孔有德投降了建奴,大明军队的火器优势便不如以往那么大了。『≤『≤,
好在即使有了孔有德的精锐火器营,建奴最多也只是些火绳枪而已,自己的自生火铳--也就是燧发枪,还是领先对手一个时代的。
从射速上来说,燧发枪的射速是火绳枪的两到三倍,这在战场之上已经是非常明显的优势了。
加上团山军一律使用改良过的“威劲火药”,这也算是一处领先的地方--
不过,不管是燧发枪还是“威劲火药”,敌人想弄都可以从西洋人那里弄到这些东西。
自己的团山军,没有核心竞争力啊!
“元良,你吩咐下去,三日以后团山军要举行一次阅兵仪式,以提振军心!”
张力淡淡的一句话,立刻让高元良激动起来。
检阅三军么,古已有之……
“末将遵命!”
就在高元良准备告退之时,张力又开口了:“你去通知一下宋经历,说本官有要事找他!”
高元良点点头,应诺道:“是--”
高元良下去以后,张力开始琢磨起来。
刚才自己想到了团山军在乱世生存的根本,一般来说是两个方面。
一是兵员的战斗素质,这一点通过刻苦的训练可以达到,眼下团山军训练已经接近于近代军队--虽说还达不到现代军队的水平,不过也差不多等同于十八、十九世纪欧洲近代军队的程度。
二是武器领先程度,目前主要是燧发枪“自生火铳”和“威劲火药”。这两个都不是什么“金手指”,只是敌人没有重视罢了。
作为医生穿越而来。自己的团山军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战地急救。目前团山军的军医队规模已经有二百多人。初级的急救知识也已经掌握了,只是还没有经过实战的考验,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故意将兵士们弄伤,来考察军医队的专业能力吧?
从历史的轨迹来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生大规模的战事……
张力正暗自盘算之时,外面传来了宋应星的声音。
“下官参见张大人--”
张力一抬头,只见宋应星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他身后还有两名侍卫。
张力微微一笑。对那两名侍卫道:“你们下去吧……”
侍卫连声应诺:“是!”
张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宋应星道:“宋经历请进。”
宋应星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通过这些天在团山堡的耳濡目染,自己早已看出这里乃是张大人的“自留地”--毕竟自己也是举人出身,隐隐感觉有些不妥,但也不愿意去深想。
乱世之中,能有张大人这般肯为百姓着想,爱民如此的好官已经非常难得了。些许“改变规矩”又算得了什么?
张力看着有些走神的宋应星,心中隐隐猜到了他的一些想法,于是指着身旁的椅子,笑着道:“宋经历请坐。”
“啊--”宋应星有些错愕。将思绪收了回来,拱手一礼:“下官不敢。”
张力微微颔首,道:“无妨。宋经历坐下吧!”
从品阶上来说,张力和宋应星都是七品。但是一个是县太爷,一个是“中”“纪”“委”巡视组。个中区别大家都懂得。
宋应星依言坐在了张力身旁的椅子上,看了张力一眼,小声地道:“张大人,您叫下官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张力原本是要说团山堡兵工厂的事情,不过刚刚却改变了主意,决定先说另外一件事情。
张力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意味深长地对宋应星道:“不知宋经历对我团山堡有何看法?”
宋应星一怔,脱口而出道:“看法?什么看法?”
宋应星思忖片刻,开口道:“唔,团山堡各项民事依下官看来,正是孔圣人所谓的仁政呀!”
“仁政?”张力微微一笑,对这个说法倒也并不排斥,毕竟像宋应星这样的士大夫也不太可能说其他的。
张力不置可否,而是直接开门见山了:“不知宋经历对阳明先生的学说可有研究?”
宋应星一声惊呼:“新建侯阳明先生?”
张力点点头,王阳明死后被隆庆皇帝追赠为“新建侯”,谥号是“文成”,而且还颁了铁券。
当然,这个铁券并不是可以免死的丹书铁劵,而是一种荣誉象征。
隆庆皇帝在券文中说王阳明:“两间正气,一代伟人,具拨乱反正之才,展救世安民之略,功高不赏,朕甚悯焉!因念勋贤,重申盟誓。”
皇帝的评语用到了“盟誓”二字,便是将王阳明视为可以与帝王平起平坐的“圣贤”--终明一世二百七十年,得此评语的只此一例。
张力收回思绪,正色道:“正是新建侯。”
宋应星点点头,朗声道:“圣人。”
张力看着宋应星,忽然笑了:“本官正是阳明先生心学传人--本官在团山堡所实践的一切事务,无非知行合一四字耳!”
“知行合一?”宋应星有些惊愕,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
过了好半晌,宋应星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张力躬身长揖:“原来张大人是圣贤弟子,下官失礼了!”
张力微微颔首,朗声道:“宋经历无需多礼。”
露了这一手之后,张力知道后面的谈话就比较好办了。毕竟人心隔肚皮,自己在团山堡做的这些事儿,委实有些“离经叛道”。
不过王阳明的传人一般都比较“玄乎”,轻易从外表看不出来。自己用王阳明的学说忽悠这些士大夫,确实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王阳明的“心学”,解释可以无穷无尽的嘛--本少爷不管怎么解释,那都是有道理滴……
张力有模有样地跟宋应星忽悠了一阵子“张氏心学”中关于“知行合一”的解释,愣是说成了理论联系实际,搞什么工业大开发--给宋应星初步洗了洗脑,最后巧妙地将话题拉到了团山堡兵工厂。
张力对脑子还有些发憷的宋应星道:“宋经历,先前你汇报过团山堡兵工厂自生火铳的产量。经过近几个月广招工人,产能提高了好几倍,是吧?”
宋应星毕竟对“心学”、“脑学”什么的不如张大人那么能掰扯,这会一听张大人说到团山堡兵工厂,这可是他的老本行,顿时来了兴致。
宋应星一脸肃容道:“启禀张大人,现在我团山堡兵工厂每月能产出五百支合格的自生火铳呢!唔,其实产量能到八百支!不过按张大人的要求,合格的标准是连发十枪才需要冷却,这对铳管要求很高,要淘汰相当一部分了……”
张力点了点头,自生火铳可是团山军安身立命的根本,质量绝对不可马虎。
张力很早以前就想过残次品这个问题,毕竟火铳已经做成成品了,回炉炼废钢也不划算……
张力思忖片刻,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已经有了决断!
张力轻飘飘地对宋应星道:“宋经历,那些自生火铳中的残次品,也必须登记造册,妥善保管,本官以后有大用!”
宋应星一愣,面带疑惑之色地看着张力:“张大人,那些火铳都有炸膛的危险呀!”
张力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应星一眼,淡淡地道:“乱世之中,做什么买卖最赚钱?唔--这个宋经历无需担忧,你只管照本官说的去做,好好保管就是了。以后生产线膛枪,肯定也有残次品。”
既然张力已经下了命令,宋应星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忽然听见张力说什么“线膛枪”,立刻来了兴致:“张大人,你说什么线膛枪?”
张力先前曾经想过,要在火器真正领先时代的话,绝对不是燧发枪,而是线膛枪。
因为燧发枪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只是没有量产列装罢了。
线膛枪却不一样!不过并不是说现在没有线膛枪,因为丹麦人已经装备线膛枪了,只是他们遇到了一个巨大的无法解决的问题,导致线膛枪在目前压根也比不过滑膛枪。
装填弹药!
在线膛枪发明之前,大明朝乃至欧洲的火铳都是属于滑膛枪,枪管内壁溜圆,没有装填不便的问题。
可是线膛枪发明之后,弹药的装填便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由于枪管内的膛线突起,导致枪弹装填不便,火铳手们只能随身携带一个木槌,在装填时通过敲击推弹杆以达到装填铅丸的目的。
这一繁琐的装填流程,使得线膛火枪的射速和射击效率极其低下。
历史上真正解决这个问题,乃是在十九世纪的米尼弹--也就是说,线膛枪加米尼弹才是真正领先时代的武器!
米尼弹是一种直径略小于枪膛直径锥形弹头,弹头的底部有个圆锥形的空洞,一个木塞堵住洞底,发射时燃气压迫木塞挤进空洞,迫使弹底膨胀,紧贴膛线,封闭住弹头和枪膛之间的空隙,使燃气无法外泄,又可以使弹头在膛线压迫下高速旋转。
这些张力还是比较清楚的,目前以团山堡的科技能力,完全可以实现。
至于后装枪,那才是不可逾越的科技鸿沟,因为后装枪需要用到雷汞--这雷汞乃是近代化学的产物,目前绝对实现不了。(未完待续。)u
第328章 大汗肯定忍不了……吗?
张力耐心地给宋应星解释了一番线膛枪与米尼弹的情况,眼下宋应星已经有一些初步的了解了,但是米尼弹还好说,最大的问题是拉膛线。⊙,
在枪管内壁拉出螺旋状的膛线,这种工艺大明朝还从来没有过。
不管张力说一千道一万,也绕不开制造的问题。张力对手工拉膛线,在后世的业余时间曾经看书了解过,并不太复杂,只是依然效率不高罢了。
眼下也不可能弄到机床什么的,能做出来就行,人工么,团山堡是最不缺的!
没有工业底子,那就用大量的人工来弥补--毕竟要工业化,那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一步步来,与后世的国朝一样,先弄“劳动密集型产业”嘛!
张力打定了主意,对宋应星道:“宋经历,本官……唔,本官自己研究出了制造膛线的工艺--”
张力说这话的时候脸微微有些发烫,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便恢复了正常。
宋应星早已见怪不怪,先前他以为自己的西学水平算是不错了,哪知来到团山堡以后才发现,张大人西学水平远超于他。
此刻宋应星一脸恭敬之色,语气中带着期待:“张大人,你说说看那个膛线应该如何才能做出来?”
张力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拉膛线最重要的东西是“刀具”。
是的,你要在百炼钢制成的枪管内壁划出膛线,那你使用的工具就一定要比百炼钢更加坚硬。
很多穿越者拉膛线用的是钻石亦或者金刚石,没错。在钛合金出现以前,它确实是最硬的物质。不过--
金刚石作为刀具对钢铁材料来说是不合适的。因为它在金属领域只适合加工有色金属,比如铜铝件。但不适用在钢铁件上。原因不是因为硬度、韧性等问题,而是因为它的主要成分碳元素和钢铁的主要元素铁元素亲和性非常高。
钢铁实际主要是铁元素和碳元素的合金材料,这个就是因为铁元素和碳元素的亲和性高造成的。
金刚石作为刀具在加工钢铁的时候,刀尖上的碳原子渗入工件的速度非常快,会有大量的碳原子留在工件表面上去。最后的表现是这个金刚石刀具很快就会磨损,刀尖和刀刃失去锋利程度而需要重磨。
打磨金刚石的话,那可比拉膛线麻烦一百倍--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切割金刚石的,也只有另一块金刚石了……
金刚石磨损速度太快,所以作为刀具寿命短。最后导致性价比会超级低。故而拉膛线的工具不能用金刚石,现在也不可能有什么钛合金,只能用硬度更高的钢铁。
同一炉子炼出来的钢铁,因为目前的工艺还达不到硬度完全一致,那么便可以让宋应星选择高硬度的百炼钢来作为拉膛线的工具。
张力将拉膛线的工具用高强度的百炼钢跟宋应星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
接下来是制作方法,张力采用的是钩刀拉削法,现在欧洲人制造膛线就采用了这种方法,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把钩状切刀安置在比枪膛直径略细的钢拉杆上。钩形刮刀刃口的高度可以通过调节拉杆层部的螺丝来调节。
每拉动通过枪管一次,拉杆移动少许,随着枪管的匀速旋转,拉削出一条有一定缠度的阴膛线。达到预定宽度后,再换位置拉第二条膛线。
一般拉一条阴膛线只要拉削二十次左右,而一支较好的枪拉削同样的阴膛线要拉削一百次左右。拉的次数越多。形成的拉槽越细,越精密。
这个法子张力跟宋应星也细细说了。还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纸,张力先前已经画好了。现在正好给宋应星用。
饶是宋应星对工艺制造相当在行,拿着这张图纸看的时候,手也不免有些微微发抖。
张力并不道破,其实线膛枪不是什么关键技术,米尼弹才是呀--没有米尼弹的线膛枪,那就真的是曹孟德口中的“鸡肋”而已!
这一天两人一直交谈到了黄昏时分宋应星才信心满满地告辞而去,看着宋应星离开的背影,张力忽然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时不我待,自己没有多少光阴可以虚耗了,科技的力量,来得更猛烈些吧!
……
不得不承认,黄台吉作为一个帝王,各个方面都要强过明朝的末代皇帝崇祯。
人强或者不强,那要看和谁比才是。
后世有些拔高黄台吉的评价,说黄台吉是“唐太宗以下第一人”……
这个评价估计赵匡胤不服,成吉思汗不服,忽必烈不服,朱元璋不服,朱棣也不服。
本朝太祖的沁园春不也写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骄……”云云--太祖点评历代帝王,唐太宗以下,至少有赵匡胤和成吉思汗--太祖可没说什么“清宗宋祖”,可见黄台吉还排不上号。
历代大一统的王朝,太祖太宗没有基本完成国家统一的,貌似也只有螨清了。
故而黄台吉怎么说也不可能在历代帝王中排位很靠前,是吧?
你若有本事,崇祯那么“弱智”,明朝已经稀烂了,你还灭不了他?
别说火器大炮,最后一次明清决战--松山之战的时候,清军的火器和大炮已经超过明军了……
沈阳皇宫中的大政殿,乃是相当于北京紫禁城太和殿的存在--朝议之所嘛。
大政殿是野猪皮奴儿哈赤所建,为八角重檐钻尖式建筑,殿顶满铺黄琉璃瓦且镶绿色剪边,十六道五彩琉璃脊,大木架结构,榫卯相接,飞檐斗拱,彩画、琉璃以及龙盘柱等,这些与紫禁城太和殿都有几分相似。
不过殿顶的相轮宝珠与八个力士,以及殿内的梵文横梁,又具有女真原始的萨满教色彩。
可以说这大政殿的建筑风格有点是“满汉全席”的味道,两个不同民族之间的文化融合在此显现无遗。
黄台吉此刻高座在大政殿的龙椅之上,扫视着殿内众人。
这是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出席的人很多,几乎金国所有重要人物全都到齐了。各贝勒、王公大臣、将领,挤满了整座大殿。而最让人不解的是,孔有德的座次却被排在很前面,使得第一次在金国参与重要军议的孔有德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黄台吉也不管众贝勒有些难看的神色,他心知肚明,自己对明国“降将”太好了,已经有不少女真的王公大臣私下议论纷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最近自己迷上了范先生不知从哪搞来的一本兵书,虽说有些看不太懂,故事性完全不如《三国演义》--
似乎里面说什么“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挺牛逼,挺有内涵,挺合自己心意……
也不知这书是不是诸葛孔明写的,亦或者是周瑜?唔,周公瑾心胸狭窄,定然写不出这等绝世好书!
难道是司马懿?
司马懿挺对自己路子,诸葛亮能力是有,就是太愚忠了,为自己所不齿……
一时间黄台吉思绪飘得有些远了,殿下众人自然也不敢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好半晌过后,黄台吉终于恢复了常态,开口道:“众爱卿且说说看,眼下金国的三个用兵方向,明国、朝鲜、察哈尔的林丹汗,哪一处应该先用兵?”
黄台吉虽然用这种征询的口吻说话,其实他私下早就和范文程议定要远征明国了。只是现在八旗需要统一思想,故而才有此会议。
黄台吉的话刚刚落地,果不其然,他的堂弟济尔哈朗第一个说话了。
“陛下,欲征服明国,必先征服蒙古!眼下蒙古诸部落都臣服于我大金国,唯有察哈尔部的林丹汗那老匹夫还负隅顽抗!本贝勒建议大汗攻打林丹汗!”
从奴儿哈赤时代起,金国与蒙古各部落的态度就开始亲近起来,包括黄台吉的福晋、侧福晋都是蒙古人--唔,顺带一提,黄台吉的侧福晋叫布尔布泰,也就是后来的孝庄……
眼下蒙古部落只有察哈尔不服金国,而且要命的是林丹汗还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虽说现在实力不济,不过号召力可是相当惊人的--毕竟成吉思汗在蒙古人心中,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济尔哈朗这话一落地,女真各贝勒、王公大臣们一片附和之声!
就在此时,多尔衮上前几步,朗声道:“启禀大汗!察哈尔部与科而沁部乃是宿敌,臣建议大汗亲征察哈尔,取下林丹汗的狗头!”
多尔衮这话一说出来,众大臣们都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黄台吉。
是啊,黄台吉的福晋、侧福晋都是科而沁部的公主,这尼玛女主子娘家的死敌,大汗肯定忍不了吧?
多尔衮心中微微有些激动,不过还是识趣地退到刚才的位置--
布尔布泰,你知道吗?我目前虽然只是和硕额真,但也是正白旗旗主呢!
现在我向大汗提议,首先攻打你娘家的死敌,察哈尔部……
多尔衮脸庞微微有些发烫,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未完待续。)u
第329章 七大恨
范文程一听金国的女真贵族一致想要打察哈尔的林丹汗,心里暗道不妙。
先前自己与大汗黄台吉商议的是打明国,可是眼下这情况正所谓群情汹汹,众怒难犯呀!
虽说大汗将自己当人看,可是那几个跋扈的贝勒爷,视自己如猪狗一般,连他们家的包衣奴才都比不上!
自己也是混口饭吃而已,尼玛得罪人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没准哪天上朝的时候被“刺客”抹了脖子那可就划不来了……
爱打哪打哪,关自己鸟事!
一想到此,范文程将头埋得低低的,下意识地往后面退缩了两步。
就在此时,黄台吉diǎn将了:“范先生,依你之见,又该如何?”
范文程心里一惊,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先前与大汗已经商议妥当,现在又如何改口?若是改口,大汗又怎么看自己?
范文程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硬着头皮道:“启禀大汗,贝勒爷们说的自然很有道理--不过,不过……”
黄台吉看向范文程的目光开始变冷,范文程咬了咬牙,将心一横,朗声道:“奴才认≌◆dǐng≌◆diǎn≌◆小≌◆说,.↓.≮o为应该首先对明国用兵--明国一向是我大金国的敌人,而朝鲜与金国并无纠纷,察哈尔……察哈尔也一向相安无事,可以先置之度外……”
范文程这话一落地,李永芳、孔有德等“二鞑子”立刻来了精神,纷纷露出“於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济尔哈朗则是寒着脸,瞅了一眼大汗黄台吉,见他并没有呵斥范文程,只得一言不发。
人群中的多尔衮脸色有些潮红,牙齿死死咬着嘴唇。怒目圆瞪,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范文程撕成两半--但是,大汗并没有什么表示,多尔衮也不敢造次,只得生生地将怒火按捺下去!
李永芳投降最早,在“二鞑子”中地位最高。此刻他也说话了:“大汗,范先生说的没错。我大金国宜集中主力征明,无须分散兵力于朝鲜、察哈尔,以免腹背受敌!”
多尔衮忍无可忍,终于开腔了:“腹背受敌?!啧啧,咱们大金国打察哈尔,明狗敢出来乱吠?!”
“唔--和硕额真此言有理!大汗……”济尔哈朗赞赏地看了一眼多尔衮,轻轻地附和了一声,旋即将目光投向了黄台吉。
黄台吉含笑diǎn头。努力装出一副虚心纳谏的模样。他也不直接下决断,而是将目光一转,飞快地扫过了孔有德,而后开口问道:“孔卿家在辽东、朝鲜、渤海一带往来,本汗想听听你的意见。大金国应该先对朝鲜用兵,还是应该先对明国用兵?”
黄台吉这话一落地,多尔衮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可不是么,这话意思大汗已经不考虑痛打察哈尔的林丹汗那只落水狗了!
多尔衮有些脸红脖子粗地瞥了黄台吉一眼。将双手死死捏成了拳头,最终还是选择不发一言。
孔有德压根儿也没想到自己这“新来乍到”的降将会被问及一个这么重要的战略问题。不免在惊异中又带着几分惶恐,略略沉吟片刻之后,孔有德开口了:
“臣启汗王,臣以为,朝鲜国小,且与我大金国素无怨隙。不如明国国大,且为后金宿仇……”
不愧是日后大清国的定南王孔有德!
他这话一说出来,不光是满臣,连“二鞑子谋士”范文程都张大了嘴巴!
高!
太高了!
你多尔衮说什么大汗的女人娘家被察哈尔欺负,人家孔有德说大汗的亲爹被明国欺负!
女人事大。还是亲爹事大?!
黄台吉的老爹奴儿哈赤当年起兵反明,以“七大恨”告天--以证明自己反明的“正义性”!
原文有些文绉绉的,翻译成白话文大意如下:
一,明军无事生非,杀我父、祖;
二,明军违背誓言,越边支持叶赫,而叶赫部落是野猪皮奴儿哈赤的死敌;
三,明军侵夺女真,杀我边境士兵十余人;
四,明军将我定亲女子转嫁蒙古;
五,明军不准女真百姓收获庄稼;
六,明军偏信叶赫,侮辱我;
七,明军帮助叶赫两次攻打我。
这就是奴儿哈赤大名鼎鼎的所谓“七大恨诏书”!
这里面第一条杀伤力最大,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嘛,可惜真实情况却并不是如此。
这条理由可真够烂的,想当初,奴儿哈赤的爷爷觉昌安投靠奴儿哈赤的外祖父建州女真首领王杲时,经常跟随王杲进入明朝边境烧杀抢掠。
虽说当时觉昌安私下里会提前“指挥”明朝的官员,将王杲抢劫的下一个目标“泄露”出来。可当时的条件,明朝官员并不可能把所有的百姓都安全转移的。
觉昌安父子也没少掠杀汉人吧?私通了官员,杀了老百姓就不算犯罪吗?再说奴儿哈赤的祖父建州女真首领王杲那可是将汉人杀得血流成河的!
依照明朝的法律,犯了这么重的罪是要诛九族的,奴儿哈赤要不是沾着少数民族的光,应该早就死在断头台上了吧?
明国朝廷不但没有追究奴儿哈赤,反而将其父祖的尸体送还给他,还封了他官职。
再说了,这件事距离奴儿哈赤起兵反明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奴儿哈赤现在拿来说,真是将忍字和记仇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
不管怎么说,在七大恨中,这一条是最给力的,毕竟二老死得很惨嘛!
七大恨其余几条,怎么看都像是怨妇骂街,说得都是些鸡毛蒜皮之事。
奴儿哈赤就像个受了气的小妾一样--可不是么,明军便帮叶赫部,他不爽。这不是与那大户人家姨奶奶之间的争风吃醋差不多么。
特别是第四条,说起来话就长了,暂且不提,反正就是奴儿哈赤的“真爱”被明国朝廷破坏--这尼玛绝壁不能忍!
大殿之内,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人家孔有德已经将大汗黄台吉死去的老爹奴儿哈赤“七大恨”都搬出来了,谁有敢反对讨伐明国?!
谁敢说个“不”字岂不是与大汗过不去?!(未完待续。)
ps: 家里有老人病危,最近坚持2章2000字的更新,大家谅解一二……影子拜谢!
第330章 “安居平五路”
“唔--孔卿家言之有理!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本汗必遂了老汗王的心意才是!”黄台吉意味深长地看了孔有德一眼,眼光中带着满满的激赏之色。
黄台吉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潮红,斩钉截铁地道:“本汗心意已决,两个月后出兵伐明!”
“大汗英明!--”范文程不甘心被孔有德抢去金国第一“二鞑子”的头衔,此刻率先跪地山呼起来。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大殿内所以满汉臣等,尽数跪下山呼:“大汗英明!”
黄台吉爽朗地一阵大笑:“哈哈,诸位爱卿平身吧!”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黄台吉便下达了具体的命令:
“明国的山海关防线牢不可破,辽东宁锦各城守备也十分坚固,我大金国勇士强攻的话,死伤难免--唔,辽东战事宜缓不宜急,以后再徐徐图之。”
顿了一顿,黄台吉接着道:“这次出兵伐明,本汗决定采用四年前之策,绕道朵颜、泰宁等卫深入明国腹地,也同时可以收抚蒙古等外藩外地--”
黄台吉显然早已考虑了多时~~~~,m.︾△m,胸中有了完整周密的计划:
“此次大金国兵分五路。第一路由上方堡到宣府、应州,目标是大同;第二路由龙门口进入明国,到宣府与第一路军会合;第三路由独石口进入明国,与前两路会与应州;第四路由得胜堡进入明国,经大同到朔州;另留一路后备,沿长城绕杀虎口堡到朔州--诸路大军会合后再进往北直隶。目标明国京师--北京城!”
这一席话出来,满汉王公大臣皆是露出钦佩之色!
特别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话机会的莽古尔泰。他也是奴儿哈赤的儿子,打仗很猛。谋略却几乎等于无。
莽古尔泰心里暗自咂舌:大汗先前赞誉那《三国演义》乃是绝代“兵书”,自己也找汉人包衣奴才讲过里面的故事,好像有一回正是什么“诸葛亮安居平五路”呀!
啧啧,大汗就是牛叉,这五路安排得稳稳当当,比那诸葛亮也不差呀!
咦,不对不对!好像是诸葛亮的敌人,那个叫司马什么的,好像是死马了还是死牛了的人。弄出个五路大军,诸葛亮那是“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呢!
唔,也罢,明国又岂有诸葛亮?诸葛亮不是范先生么,在咱们大金国啊!
明国定然对咱们这五路大军毫无招架之力……
孔有德此刻也露出一副“心悦诚服”的表情,立刻朗声道:“大汗容禀!大汗果真英明神武,难怪我大金国打起仗来鲜有败绩,比起朱由检那儿来太不一样了!臣在明国之时。经常听老百姓辽东有帝王之气,旺得不得了啊!”
李永芳也不敢落后,哈哈笑道:“汗王当然是最最英明的!明国百姓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呢!唔--微臣先前在抚顺时,正是箪食壶浆以迎老汗王呀!”
李永芳完这话。瞥了孔有德一眼,那意思无非是自己才是老牌子“汉奸”,你子不过是个新人罢了!
这也算是敲打敲打孔有德。别他娘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初来乍到就敢争宠?!
团山堡大校场经过两次扩建。占地已经超过数百亩,足以容纳好几万人。
此刻校场上旌旗蔽空。把原本阴晦的天空遮掩得越发黯淡无光,但是却把全场的气势引领得更加威武壮阔。
随着大风的翻卷,旗帜发出了呼呼的啸声,而站立在旗帜下的一万五千人马却纹丝不动,鸦雀无声。
这一万五千人乃是团山军现在可以机动作战的兵力--团山军一共两万人,余者五千人分守宁远南部各地,是不可能前来参加检阅的。
一万五千人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接收检阅。校场正前方筑着一座土台,台上正中而立,全副戎装主持这一检阅典礼的正是辽东巡按张力。
在土台最北边所谓的“尊位”处摆放着一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长须飘飘的红袍文官。
那文官胸前补子竟然绣着锦鸡--这可是正二品的高官!
没错,他就是正二品的新任蓟辽总督,洪承畴。
张力看着台下接受检阅的团山军兵士,心里却也是在琢磨这位崇祯朝大名人的来意。
原本洪承畴还不会这么早前来辽东当这个蓟辽总督,可是历史因为自己而发生了偏差,崇祯有些疑心祖大寿与建奴暗通款曲,而洪承畴能力显然比傅宗龙更强。
洪承畴先前的官职是陕西那边的三边总督,也就是专门带队打高迎祥、李自成的,现在却到蓟镇当了蓟辽总督。
起洪承畴,这位“汉奸指数”直逼吴三桂,故事也更加像!
他的履历也不细,反正在决定明朝生死存亡的明清最后大决战“松山之战”的时候,洪承畴是蓟辽总督,是明军总指挥。
这一战明军集结的最后的十三、四万精锐,结果却被黄台吉吊打,一败涂地。
洪承畴战败被俘,开始还死鸭子嘴硬,后来也不知怎么滴就降了“我大清”。野史有一种法是孝庄皇后那啥啥他,他才投降,这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崇祯皇帝并不知道他被俘,还以为他战败自杀,于是还在北京城大张旗鼓地搞了祭奠仪式--
要崇祯这智商也真是“感人”,名将孙传庭真真切切是战死沙场,他怀疑人家“诈死”,不给抚恤;洪承畴那是投降建奴,崇祯却认为他“殉国”,伸脸出来让后人打……
洪承畴降清以后,在清军入关后平定南方的过程立了大功。当时洪承畴抓住了抗清英雄夏完淳,洪承畴给夏完淳封官许愿,要他投降满清。
夏完淳反问他:“尔何人也?”
洪承畴多半还在嘚瑟,旁边的吏“此乃洪亨九先生”。洪承畴号“亨九”,故而吏尊称他的自号。
接下来夏完淳便放了大招,应该是中国历史上打脸场面能排进前三名的桥段,白话文翻译不出味道,且看原文:
“此罪当诛!亨九先生死王事已久,天下莫不闻之,曾经御祭七坛,天子亲临,泪满龙颜,群臣呜咽。汝何等逆徒,敢伪托其名,以污忠魄!”
这才叫“啪啪啪”打脸,后世的那些桥段与之相比都简直弱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