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战伤救治原则
团山堡医馆教学大院。
这个院子占地约摸五亩,东面的正门连接着医馆住院部,南北西三面各修了一排平房作为教室。
西边还开了一个门,门外是还未完工的工地,很多工人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干着建筑活儿。
教学大院属于团山堡医馆附属研究院的一部分,因为教学工作的需要,这个院子是首先完工的。
西门外的科研大院目前正在修建,暂时还无法使用。
教学大院北边的一间教室之中,坐在座位上的百灵有些期待地看着教室大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教室前两排坐着十多个郎中,而郎中后面坐着的便是三十多个护士,他们就是第一期的军医队员。
“百灵,你傻乎乎地看什么呢?”百灵旁边一个俊俏的女孩儿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神狡黠。
百灵小脸一红,转过头来,对那女孩儿小声道:“英子姐,今天是张校长讲课呢,我有点小激动。”
张力先前自封了“团山堡军医学校校长”,估摸着是有点揶揄委员长的心思……
英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百灵一眼,笑道:“啧啧,张校长官儿那么大,人又长得那么帅,真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呀!”
百灵脸更红了,连忙辩解道:“哎呀,英子姐说什么呢?!我就是激动,想看看他嘛。”
百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你没听紫苏姐说么,人家张校长在京师可是有三个大美人呢!啧啧,听说正妻还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英子蹙了蹙眉头,似乎也有些不甘心:“唉,这人和人比就是不一样。谁叫咱们出身平民百姓呢?张校长那是只能看看罢了……”
百灵猛地意识到英子的深意。撇嘴道:“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有木头哥吗?啧啧,木头哥也是总旗了呢,我那朝鲁还是个骑兵队的兵士……”
英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大人那是貌比潘安,咱们就别想啦,过过眼瘾倒是真的。你说张校长咋长得那么帅呢?哎呀。脑子也好使,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官儿,我家木头脑子就真跟木头一样!”
百灵深有同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朝鲁也是,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
紫苏年纪不大,不过资历却很老,人家可是南京城就跟着张校长混的。
她坐在军医队护士组的第一排,第一个看见了正匆匆走向教室的张大人。于是高声喊道:“大家肃静!肃静!--张校长来了!”
教室里所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百灵和英子也都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教室大门的方向。
张力快步走入教室,径直来到讲台前。
张力首先扫视了一眼教室中的军医队员,和蔼可亲地道:“同学们大家好。”
“校长好!--”众人齐声应道。
这规矩是张力定的,紫苏早就跟大伙儿交待过了。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见学员们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笑着道:“课堂气氛可以再活跃一些,大家有问题可以举手提出。不过课堂纪律本官--唔。本校长也是要求很严格的,不遵守纪律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开革出军医学校,都明白了吗?”
学员们齐声喊道:“明白了!”
张力微微颔首,开始今天的课程--战伤救治。
张力整了整嗓子,朗声道:“先前严馆长已经教你们学习过一些战伤的救治处理手段。我今天给大家讲讲战伤救治的总原则。”
“紫苏,你负责做课堂笔记。”
“是,大人。”
张力瞥了一眼紫苏,这小妮子当初在南京的时候,柳如是便专门教她识字了的。听说后来去东庐山以后。方以智有时间也教她读书识字,现在负责课堂记录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对于军医队的教学,张力也是精心研究过的。
先前的浅水滩之战受伤兵士主要是箭伤,当时还没有军医队,很多兵士都伤重不治了;
后来团山堡防御战对阵祖泽溥的时候,敌人的热兵器千斤佛朗机炮造成团山军的战斗减员也非常多,不过由于战场临近团山堡,相当数量的伤兵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最后一次曹庄驿之战,那是有心算无心,团山军突然祭出了“威劲火药”这个大杀器,战损比非常夸张--零比三百。
这也不算太过于“龙傲天”,须知二鸦的八里桥战役,螨清的僧格林沁带着三万军队对阵英法联军。僧格林沁三万军队伤亡一万多,一万多的英法联军阵亡十二人……
僧格林沁带的就是骑兵,正儿八经的蒙古骑兵,可比关宁骑兵强多了。
所以呢,以后的战争,战伤的救治会成为团山军的最大的杀器--而不是什么排队枪毙。
二鸦的英法联军已经是近代军队,而张力的团山军离近代军队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再者崇祯年的建奴八旗兵,至少在黄台吉时期,战斗力是远超过清末清军的,他们也是非常重视火器的。
所以张力压根也不相信什么排队枪毙,那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自己就是做出了线膛枪,做出了米尼弹又怎样?建奴也是有红夷大炮和千斤佛朗机炮的!
自己难道还能做出飞机坦克来?
再说了,以黄台吉重视火器的程度,若是被团山军吊打的话,安知他们不会找西洋人进口火器?
西洋人可不是好鸟,只要给钱,什么都卖!
……
张力看了学员们一眼,开始了教学:“今天的课题是战伤救治的原则,这是纲领性的东西,你们对此必须要有深刻的认识。”
学员们都微微颔首,而紫苏则在一旁勤奋地做着记录,这一页她写的标题是“战伤救治原则”。
张力拢了拢发髻,咳嗽一声过后,朗声道:“战伤的救治原则,四个字--时效救治!一切大声喊出来--时效救治!”
百灵和英子跟着学员们一起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时--效--救--治!”
张力点点头,微笑着道:“什么是时效救治呢?意思也就是说战伤伤员的救治应该在战伤发生、伤势变化过程汇总适宜时间给予适合的救治措施,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学员们一时间有些听不太懂,英子性格外向,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提问的良机,能与张大人说两句话,那也是相当有面子的事儿。
英子高高地举起了手,张力点点头,让她起来提问。
英子瞥了身旁的百灵一眼,站了起来,高声问道:“张校长,您刚才说的话我听不太懂呢,时效不就是时间吗?也就是说最快的速度救治伤员,难道不是么?”
张力微微点头,笑道:“这位学员提的问题很好,我给大家详细解释一下。唔,你坐下吧。”
英子朝着百灵扮了个鬼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张力自然也没去看英子的表情,他直接开口了:“我说的时效,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最快速度救治伤员。伤员后送也是时效--以后战伤会分级,每一级战伤对应的到底是第一时间现场救治,还是说第一时间后送,以后的学习中会教给大家。简而言之,时效救治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张力这么一说,学员们就明白了。这也就是说救治伤员也不可胡干蛮干,需要看战伤等级,每一级战伤的处置都是不一样的。
这节课的后半段,张力引入了战伤分级的概念。一共分为五级,分别是急救,紧急救治,早期治疗,专科治疗和康复治疗。
前两项属于在战场上实施,后面三级乃是将伤员运送到团山堡以后实施救治。
这节课信息量很大,一众学员们如痴如醉地吸收着张力传授的知识。
下课以后,看着张校长匆匆离去的身影,百灵和英子等人又开始憧憬着张校长下一次的上课……
从教学大院出来以后,百灵回住院部拿了一个牛皮挎包背在肩膀上,然后径直往骑兵队营房走去。
骑兵队的营房与火枪队和步兵队不在一起,是单独地修建在南山山谷附近。
因为骑兵们需要时常与马匹在一起,训练也不是在团山堡大校场,而是在营地附近的草场上进行。
今儿个下雪,马匹需要休养,所以骑兵便在营地里练习体能。朝鲁壮得像头牛似的,第一个完成了所有的训练项目,所以可以提前回到营地。
回营地自然不是偷懒,而是早早地过去排队等开饭,排在前面的有热汤喝,后面的可就凉了。
朝鲁自然是天天有热汤喝的,不过今天明显喝不着热汤了,因为他在营地门口一头撞见了百灵。
“百灵,你怎么来了?”朝鲁看见百灵来找自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喊道。
百灵神秘兮兮地给朝鲁做了个手势,然后就往营地附近的小河边走去……
朝鲁哈喇子流了一地,卧槽,百灵这是啥意思?
难道是……
这,这是大白天啊!
呃,不能吧?百灵那么冰清玉洁呢!
眼瞅着百灵走到了河边的芦苇荡里,朝鲁哪还敢多想,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未完待续。。)
第287章 夜生
朝鲁跟着百灵往小河边走去,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上。
看着前面百灵的身影,朝鲁四下张望起来--
呃,河边乱石挺多的,荒草也有半人高呢!
哎呀呀,莫非……
“好,就这里了!脱衣服吧!”
朝鲁正低着头忐忑不安地脑补着各种“可能性”,然而百灵这一声“脱衣服”一喊出来,朝鲁顿时脚底一滑,险些没有摔倒。
“啊?--”朝鲁一声惊呼,连忙回头看四周有没有人……
百灵蹙起了眉头,小声地道:“没人啦,你还磨磨蹭蹭地干嘛?”
朝鲁转过头来,“阿嚏--”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开始解腰带了--
“你干嘛?!”轮到百灵一声惊呼,脸嗖地一下全红了!
朝鲁双手颤抖着提着腰带,一脸尴尬地道:“百灵,这里是不是太冷了?俺倒是无所谓,别把你冻着了……”
“啪”地一声,百灵将肩膀上的挎包取下来砸向了朝鲁:“你这坏小子!我叫你脱衣服,没叫你脱……脱裤子!”
那挎包砸中了朝鲁的脑袋,他也不敢躲,好在百灵也没什么力气,自然是伤不着朝鲁。
朝鲁这下反应过来了,讪讪地道:“呃,你不是要做那个事啊?”
百灵冲上前来,颠起脚拧着朝鲁的耳朵:“做什么啊?”
朝鲁立刻杀猪般地嚎了起来:“哎哎呀,姑奶奶,你轻点!这耳朵是俺的命门,命门啊!”
百灵不依不挠,一声娇叱:“说,你想做什么?”
朝鲁细若蚊吟般道:“不。不想做什么。”
百灵这才罢手,冷冷地对朝鲁道:“我叫你脱掉上衣,你这人以前挺老实的呢,现在怎么这样?”
朝鲁悻悻地道:“你说脱……”
百灵瞪了朝鲁一眼,朝鲁不敢说话了,立刻将上衣脱去。身子上露出虬结的肌肉来。
朝鲁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看百灵。
百灵将他手中的挎包夺了过来,从里面掏出了一卷纱布。
“我没说动你就没乱动!以后你就是我的--唔,张大人说叫什么穆特的……”
百灵误将张力课堂上的“模特”听成“穆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除非等她识字以后才会知道自己念错了。
护士队已经开了夜校班,不过百灵也只上了几天课,只认识几十个字而已,还早得很呐……
既然百灵说不准乱动。朝鲁又岂敢不听?
“唔,今天先练习固定伤处。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手掌骨折的话--”
百灵想了一下,“需要先止血和包扎,”百灵用纱布将朝鲁的右手手掌裹了个严严实实。
朝鲁大气也不敢出,像个木偶似的,任由百灵“摆弄”。
百灵从挎包里摸出几根一尺宽的木板,这便是模拟夹板了。
“手掌骨折的话。要固定手掌和手腕。骨折处最近的手指也要固定,前臂也需要固定……”
百灵娴熟地用夹板将朝鲁的右手固定了起来。夹板的长度超出了骨折处的上下关节。
处理完手掌骨折,百灵已经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百灵长出一口气,问朝鲁道:“朝鲁,我要了多少时间?”
朝鲁眼皮抽动了一下,小声道:“一刻钟……”
“哎呀!不行不行。张大人说这种小骨折必须一炷香时间完成呢!”
“呃--”
“拆了,重新来!”
“啊?--”
然而百灵反复练习了四五次,最快的也要花两炷香时间,百灵不免有些泄气。
“唉,不达标呢!”
朝鲁悻悻地道:“百灵啊。熟能生巧嘛,你勤加练习……练习啊!”
百灵莞尔一笑,看了朝鲁一眼:“有道理!我也觉得,以后每天我都来找你。”
“啊?--”朝鲁脸上挂满黑线,却又哪敢说半个不字?
……
团山堡议事大厅,结束完一天的议事之后,张力将新任斥候队长夜生留了下来。
夜生从事夜不收已经有十年了。
张力静静地看着这个略显苍老的青年,刚才已经问过了,夜生也只有二十六岁。
也许是常年在外面各种潜伏奔波,夜生的实际年龄看来比潘霸天还要大--老潘那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
这些天的军议,张力一直在观察夜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人可堪大用。
他说话很少,然而每一句话都说到点子上,而且由于他十来年在辽东的军旅生活,对辽西将门甚至是北虏东虏都知之甚详。
张力开口了:“夜生,高游击在沙河布防已经很长时间了,本官现在想让他回师团山堡。”
夜生说话不快,吐词却相当清晰:“是的,大人。高游击应该回师了。”
张力看了夜生一眼,皱眉道:“若是祖泽溥渡河南下怎么办?”
夜生依然不紧不慢地道:“属下保证他一出宁远卫城城门,张大人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张力笑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本官想要祖泽溥没出宁远卫城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行动,你做得到吗?”
张力笑眯眯地看着夜生,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夜生沉吟片刻,沉声道:“大人。需要三千两银子。”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立刻就同意了:“准了!你等会拿我的条子去找戈主簿取银子。”
“遵命,大人。”
张力想起一事,想试试夜生的能耐:“本官想安排一部分人去沈阳,你有什么好建议?”
夜生一怔,轻轻摇头道:“若是混迹沈阳市井可以,但是想进入高层获得高级情报绝无可能。”
张力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夜生缓缓地道:“建州内卫。”
“建州内卫?”张力一声惊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夜生解释道:“建州内卫是鞑子那边的锦衣卫。不过手段远远强过锦衣卫。”
夜生这么一解释,张力立马就懂了,原来鞑子那边也有情报特务机关呀!
张力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关于建州内卫你了解多少?”
夜生摇摇头:“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有这么个组织。”
张力微微颔首,这也不奇怪。夜生说白了也只是个边军夜不收而已,也许曾经从俘虏口中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再深入一些的情况,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过……”夜生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张力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过什么?”
夜生上前两步,走到张力身前,压低了声音:“属下以前曾经抓过一个建州内卫下面的送信之人,那人在属下的酷刑折磨下,说了锦衣卫三个字。属下当时也只是个小旗而已。原本是想刺探刺探军情,结果牵扯出了锦衣卫,属下就不敢问了。”
张力一听这话,顿时眼放精光,追问道:“后来呢?”
夜生回答道:“后来那人被一个文官老爷带走了。”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文官?”
夜生点点头:“是的。”
张力沉默了,辽东文官以东林党居多,难道是……
思索了片刻之后,张力收敛起心思。对夜生道:“好了,今日本官问你的事情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属下遵命。”
张力取来纸笔,写了一张支取三千两银子的条子,递给了夜生:“以后宁远卫城的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
“是,大人。”
“你下去吧,。”
“是!”
看着夜生快步离开的背影。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
夜生终究只是个夜不收出生,现在负责斥候队是没有问题的,然则要弄到鞑子内部的情报,还需要从日月阁着手。
“恐怕是时候回一趟京师,回一趟晓月山庄了。”
张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议事大厅……
这一天过后,高元良的三千大军便从沙河南岸撤回了团山堡。
祖泽溥也没什么异动,似乎打定了主意龟缩在宁远卫城不出来了。
宁远卫本来就是战区,有很多的火路墩--也就是烽火台。
只是这些年鞑子年年来广宁和宁远“军事演习”,辽东守军龟缩得更加厉害了,火路墩几乎荒废了一大半。
可是高元良撤军以后,宁远卫沙河以南的这些火路墩突然间迸发出了青春,大量的民工前来修缮,而修整一新的每一个火路墩都驻扎了一个小旗的兵力。
用作燃烧烽火的狼粪、木材也都配备齐全,一个个火路墩们又开始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了。
一连好几天,张力天天与主抓军事的高元良,主抓民事的戈希梦,主抓医馆的严郎中,主抓兵工厂的方以智分别议事。
张力将未来一段时间团山堡的各项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
高元良跟随张力最久,自然也隐隐猜测出了张大人的心思,恐怕张大人要离开团山堡一段时间了。
这天一大早,张力又来到了团山堡兵工厂找方以智,因为今天张力需要来测试一件新式武器。
是的,团山堡兵工厂制造的第一种新式武器。
张力来到兵工厂的办公室找到方以智以后,方以智说马上去仓库拿样品,张力便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不多时,方以智捧着两个木盒子回来了。
张力眼睛盯着那两个木盒子,暗自忖道:也不知效果怎么样……(未完待续。。)
第288章 转轮手铳
张力有些迫不及待了:“密之,快拿来我看看!”
方以智快步走到张力跟前,打开了盒子:“大人,这转轮手铳已经试发过了,效果相当不错!”
是的,这大杀器便是左轮手枪的前身,转轮燧发手枪!
张力并不满足于从德国等西方国家进口先进武器,做为穿越之人,他知道的现代武器太多了,随便哪样放到这个时空,都是恐怖的大杀器。
可惜他只是知道有什么武器,却不知道这些武器怎么造出来。即使知道,以现在团山堡的科技和工艺也造不出来。
张力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一些比较简单的武器的样式和最基本的原理描述给方以智和他手下的德国技师,看看他们能不能制造。
其实很多发明创造,真正动手做出来并不难,最难的是如何想到。
就拿这燧发转轮手枪来说,张力只是说了个大概样子,方以智如获至宝,仅用半个月时间就试制出来了第一支。而后的两个月里,团山堡兵工厂又生产出了整整二十支!
燧发转轮手枪是以现有的自生火铳为基础,把铳管长度缩短,口径改小,铳管和火药池接口处改为转轮形的六根铳管。
也就是说六根小口径的铳管,对应一个火药池。
每击发一次,需要用手转动铳管,使下一根铳管对准下一个火药池。
这便是张力的转轮燧发手枪,与后世的左轮手枪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首先它还是属于前装枪,毕竟后装枪是二百年后的技术。光一个底火所需要的雷汞,张力在现阶段就不可能研制出来。
再者后世左轮手枪转动的是弹仓。而转轮燧发枪转动的是枪管,明显前者更小巧方便。但是碍于技术的限制,能制造出转动枪管的手铳已经很不错了。
试制出来的转轮手铳仍然不能连续击发,还得用手转一下。
这里面有两个关键之处。
首先是前装枪的话,打一枪就要重新装填,然则张力设计的转轮手铳却并不是这样。
由于铳管很迷你,所以弹丸也是特制的。每一根铳管中提前装入铅弹,然后用粘上油脂的鹿皮将弹丸死死堵在铳管的最里面。
也就是说,弹丸并不会掉出来,因为它被一小块鹿皮封死在铳管底部了。
火药池点火的时候。巨大的动能将弹丸和鹿皮一起射出,弹丸自然是奔着目标去了,鹿皮也会在空中解体。
其次是火药池采用分段加药的设置。
转动铳管的同时,会有一个专门的阀门也一起转动,附在的火药池旁边的火药仓会往火药池里面加装足够这一次击发所需的火药。
当然,最大的弊端便是转轮手铳连续转动六次,将六法弹丸全数打完以后,基本这转轮火铳也就是烧火棍了。
毕竟重新装填六发弹丸,往火药仓中添加火药。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然则张力压根也不考虑这个问题,他只需要转轮手铳能够短时间打出六发弹丸就足够了。
这种燧发转轮手枪的射速比起弓箭来可快多了。射一支箭需要抽箭搭箭扣弦开弓脱弦等一系列动作,再娴熟的射手,射出一箭也需要大概十到二十秒钟的时间。而燧发转轮手枪只要提前上好弹药。开一枪,拨一下转轮,再开一枪。两枪之间的间隙只有三五秒钟,在短时间近距离内。足可在射速上压制住弓箭,更不要说刀剑等近身格斗兵器了。
战场上使用的话还需要改良。毕竟口径小,装药量不足,射程杀伤都不咋的,而且短时间只能打六发。
张力对转轮手铳的第一批使用者早就想好了,并不是用于战场。
看着盒子里的转轮手铳,张力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自己多么想弄出一把后装枪,甚至是马克沁来啊,可是知易行难,一点点技术提升,也是牵扯到整个工业体系的。
团山堡兵工厂说是兵工厂,实际也就是规模大一点的手工作坊而已。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工业体系的建设更是如此。
看来下一步需要着手大量引进科研人才了。
一想到科研人才,张力忽然想起一事,将手中的转轮手铳放下,对方以智道:“密之,团山堡最近会来一个七品经历,名字叫做宋应星的,你以后要听他指挥。”
方以智一愣,脱口而出道:“经历?宋应星?”
张力点点头:“是的,宋经历有大才,西学造诣恐怕还要超过你呢!他是举人,所以本官给他谋了个七品经历之职。”
按理说方以智只是秀才,是不可能当官的。然而张力连吏员戈希梦都能安排个主簿之职,要安排方以智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先前张力也问过,方以智说他自己不愿意当官,他就喜欢当“厂长”--张力也不好强人所难。
现在方以智听说张力安排了一个顶头上司过来,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怎么服气的。
张力将方以智的神色收入眼底,笑着道:“宋经历你接触一下就知道了,他的才学可比你大哦!密之,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方以智脸一下就红了,敛容道:“大人,属下受教了。宋经历来了以后,属下必定为他马首是瞻。”
张力点点头,又跟方以智说了些从郑家进口硫磺、硝石的事情,然后才离开了团山堡兵工厂。
……
木头最近一直在练习打枪,不是打自生火铳,而是打转轮手铳。
张大人分别从亲兵队、火枪队、骑兵队和斥候队各挑选了最优秀的五个人,一起组成了二十人的混编护卫小组。
用张大人的话说,这个小组要有应付各种情况的能力。
譬如亲兵队那五人都是有武艺傍身的,刀枪棍棒玩得都挺溜;
火枪队么,自然是自己这种打枪很准的老兵;
骑兵队好像是要骑术很高之人,恐怕张大人除了需要他们骑马砍杀之外,更需要他们在某些时候护卫张大人骑马跑路;
而斥候队那五人么,自然是干些鸡鸣狗盗的活儿,用张大人的话说,叫侦查兵……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木头回到了火枪队营房自己的房间。
然而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沏杯茶,疙瘩和大牛就找上门来了。
疙瘩一走进屋子,便笑嘻嘻地道:“哎哟,木头哥,刚训练结束呢?”
木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疙瘩悻悻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讨好地道:“木头哥,你那转轮手铳能借给俺和大牛瞅瞅么?”
大牛也眼巴巴地看着木头,附和道:“木头哥,咱们就想看看新式武器呢!”
木头摸了摸鼻子,淡淡地道:“那转轮手铳训练的时候发给我,训练完毕以后就由教导队的活阎王万队长亲自带人收走了。”
疙瘩和大牛“哦”了一声之后,露出了一脸的失望之色。
木头笑着道:“我叫你们平时刻苦训练,你们也不爱听,这次没选上又怨得了谁?”
疙瘩悻悻地道:“木头哥,俺和大牛哪能和您比呢?”
木头一脸嘚瑟,瞥了疙瘩和大牛一眼,有些神秘地道:“我估摸这这次成立这混编护卫小组,恐怕不是为了打仗……”
大牛讪讪一笑:“木头哥,你这不废话么?二十人打什么仗?定然是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木头有些尴尬,看来大牛也不傻呀!
木头想起一事,郑重其事地道:“恐怕我真的是要离开团山堡去执行任务,你们俩人帮我个忙。”
疙瘩和大牛眼前一亮,哟,木头哥还求人呢?
看着这俩活宝的神态,木头立刻将脸拉了下来:“唔,这是命令!俺命令你们,帮俺看着点齐小娘子。”
一听是这事,大牛立刻将胸脯拍得震山响:“木头哥你放心,英子姐心里只有你一人,咱们火枪队谁不知道呢?就怕有些步枪队或是斥候队的毛头小子去骚扰嫂子,俺大牛若是看见了,直接扒了他们的皮!”
疙瘩也附和道:“俺也是一样的心思,誓死保护嫂子!”
木头嘿嘿一笑,看疙瘩和大牛的神色立刻便亲近了几分。
疙瘩眼瞅着机会不错,立刻凑了上来:“木头哥,您老人家能不能跟英子姐说说……”
木头一撇嘴:“说啥?”
疙瘩干笑了两声,哈喇子流了一地:“上次俺生病去团山堡医馆,瞅着护士队的一个小娘子长得挺标致的,好像是叫白芷……”
大牛一听立刻大急道:“疙瘩!你小子竟敢比俺还先找媳妇?!”
木头摆了摆手,瞪了大牛一眼:“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好稀奇么?”
木头打量了面红耳赤的疙瘩一眼,嘿嘿一笑,朗声道:“疙瘩,这事儿交给哥哥我了。我先跟英子去说说,看看人家那小娘子是什么情况。不过有一条我说在前面,这事儿可不能猴急,一切听你英子姐的安排!”
疙瘩大喜过望,抓耳挠腮地道:“好咧!俺一定听英子姐的!木头哥威武!”(未完待续。。)
第289章 回马枪
就在张力准备着回京师一趟的时候,兵部竟然来了一封文书。
此刻张力坐在巡抚内宅花厅之中,思索着对策。
兵部文书要求自己进京,解释宁远中右所之事。
宁远中右所在早些时候易主,现在是在自己控制之下。
张力冷笑了一声,想必祖大寿军事进攻没戏,便打起朝廷的主意来了。
你妹的,本少爷还没说曹庄驿之事呢,他倒恶人先告状了!
不过,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宁远中右所不比其他小卫所,那里是整个宁远卫的出海口。
嘿嘿,难道本少爷影响“航行自由”了?恐怕这码头先前有某些朝廷重臣的利益在里面,辽东海运回大明的东西,除了鞑子的货物,还能有什么?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牵一发而动全身。
想在宁远卫悄悄地发展,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好吧,既然你们要玩,本少爷就陪你们玩个大的!
……
一晃多日过去,这天是个难得的出太阳的日子。
晓月山庄。
若晨没有出去散步,而是一个人坐在宾月楼的窗户前,怔怔地想着心事。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眼圈有些红了。
其实就在自己刚才要下楼散步的时候,从窗户里正好看见了后花园里的徐静萍……
自己只能打消了散步的主意,等会碰见静萍妹妹又能说什么呢?
想必是问问她腹中宝宝有没有乱动什么的吧?
可是,自己不想问啊!
从静萍妹妹“意外”怀上以后。自己的身份便尴尬了起来。
原本自己出身国公府,徐静萍出身内阁辅臣之家。地位上只是半斤八两而已。
现在她领先了一步,真是愁人。
“小姐。我们下去走走吧--呃,不去后花园,我们去卢沟桥!”
这黄莺般悦耳的声音,自然是灵儿发出的。
若晨转过头来,只见灵儿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
自己与灵儿是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又岂会不知她这“期待”的神色是装出来的?
晓月山庄这三位女主人之间的事儿,冰雪聪明的灵儿早就摸清了。
若晨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也罢,咱们便去卢沟桥走一走。”
灵儿立刻喜笑颜开:“好咧!小姐你等等。我去跟哥哥说一声,让哥哥跟着一起。”
孑然早就回到晓月山庄了,现在他负责整个晓月山庄的保卫工作,若晨要出去,孑然自然是要跟着一起护卫的。
若晨微微颔首,目视着灵儿转身下楼。
若晨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收拾打扮。
不多时,孑然带着两名侍卫来到宾月楼下。若晨和灵儿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行人出了晓月山庄,往卢沟桥走去。
若晨将孑然叫到身边,一边走。一边开始聊起张力在团山堡的事情。
“孑然,上次你说浅石滩之战,张力自己拿了一发掌中雷。准备上去拼命?”
若晨眉头紧蹙,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孑然低低地应了一声:“是的。小姐您有所不知。张大人打起仗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呢!他亲自带队冲锋。兵士们才能有那么高的士气。”
若晨撇着小嘴,微微摇头。
有这么打仗的吗?大明朝的文官从来都督军,没听说有文官上前冲锋的!
张力真把自己当成武将了呢!
若晨看了孑然一眼,小声道:“孑然,要不你回张力身边吧,我有些不放心。”
孑然摇摇头,对若晨道:“小姐,不是我不听你的话。实在是张大人有令,小姐你和晓月山庄的安全,是他最最牵挂之事……”
若晨心里一暖,停下了脚步,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其实从晓月山庄里面看卢沟桥好像挺近的,实则直线距离起码都有五六里远,加上弯弯绕绕的道路,要走大半个时辰的路才会到达。
眼瞅着小姐停下来休息,孑然和身后的侍卫也都护卫在一旁,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若晨走到路边一株腊梅树前,探身摘下了一支腊梅,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之上。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了过来,若晨微微有些错愕,而孑然则是如临大敌,立刻护在了若晨的身前。
孑然很有经验,通过马蹄声的密度,他推测出骑马之人数量约摸有二十左右--这可不是自己这三个人可以抵挡的。
孑然有些焦急,顷刻间想到了办法:“小姐,你和灵儿躲在路旁的树丛里,我去将来人引开!”
若晨也知道情况危急,连忙点头道:“孑然,你小心一点……”
孑然来不及答话,立刻带着两名侍卫快步向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若晨和灵儿立刻躲到了腊梅树丛后面,两人一起蹲了下去。
若晨透过树丛的缝隙,死死地盯着外面,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什么人?
难道是--吴三桂?
“若晨!--”当若晨正在忐忑不安之际,忽然听到那个朝思暮想的声音!
“张力!是张力!”若晨立刻站了起来,从树丛里快步冲了出来。
“大小姐,张大人回来了!”孑然的声音响起,若晨揉了揉眼睛,果然见张力骑着一匹骏马飞驰而来,孑然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
张力来到若晨跟前,飞身下马,一把将若晨抱在怀里!
一众护卫包括灵儿姑娘,都远远地退了下去……
张力和若晨拥抱良久之后。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若晨看着张力,脸上飞起了一抹红晕:“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张力笑着道:“给你个惊喜嘛!”
若晨嘟起了小嘴。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力一眼:“是回来看静萍的吧?”
“主要是回来看你的……”
“骗人!”
“我从来不骗人。”
若晨身子有些发颤,张力牵住了她的柔荑小手:“孑然说你今天出来去卢沟桥玩?那好。走,我们去卢沟桥。”
若晨低着头,小声地道:“你不着急回去吗?”
张力微微摇头,道:“不急……”
最近天气太冷,卢沟桥附近自然也没什么人。
这里在明代虽说是“燕京八景”之一,但远远比不上后世的那些旅游景点。
张力和若晨还没到桥上,孑然便带着人清场了。
毕竟张力现在是四品的文官大老爷,与以前可不一样。
走到空无一人的桥上,看着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水。张力忽然有些感概,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累了。
自己在团山堡披荆斩棘,历经生死,总算是创立了一份小小的基业下来。
然而要发展壮大却又谈何容易?
不说别的,就是祖大寿倾广宁之兵来犯,团山堡多半就挡不住。
而且还有一个boss,自己最近才知道--吴襄和吴三桂父子!
山海关战兵也是六万!
现在还没与吴三桂过招呢,就一个祖大寿自己都吃不消了。
两者兵力相加十二万,团山堡有兵六千。这仗不用打就知道结果。
唉,自己这次回京,正是为了给团山堡一个发展的空间--将敌人的注意力拉到京师来,并且通过游走于朝廷。阻止辽西将门对团山堡发起进攻……
团山堡的扩军计划现在已经拟定了,自生火铳的普及也同样做好了规划。
若是不出意外,到了明年春天。一支崭新的团山军就会出现在辽东大地之上。
这一切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已。可是现在最困难之处。也正是时间。这段时间要保证团山军不被外部势力攻击,任务很艰巨啊!
“张力。你在想什么呢?”
若晨的声音传来,张力立刻收敛起了心思,笑着道:“没,没想什么。”
若晨关心地问道:“是想团山堡的事情吧?”
张力眼见瞒不过若晨,也就点了点头:“团山堡目前情况有些微妙。”
若晨眉头蹙了起来:“微妙?怎么个微妙法?”
张力微微颔首,想着该怎么给若晨说。
还不等张力开口,若晨抢着道:“你是来朝廷找外援了?缺银子吧?还是辽西将门不好对付?”
张力一愣,没想到若晨对这些事情如此了解,于是他点头道:“是的,团山堡偏居一隅,很容易被扼杀在摇篮之中,所以我必须来京师。”
若晨点点头,想起一事:“你是宁远巡抚,也不好一直待在京师吧?”
这个问题张力早就想明白了,理由非常的充分:“唔,我就是来朝廷要宁远卫城的控制权。我是堂堂宁远巡抚,却被祖泽溥排挤到团山堡--哎呀,这也太可怜了!”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你说皇上能不能将宁远总兵调开呢?”
若晨摇摇头:“恐怕不能。”
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若晨一眼,笑着道:“那本官也只能抗议加谴责,慢慢跟朝廷扯皮了。”
张力这些话有些牵强,他待在京师,又能有个屁用,毕竟也只是个地方官而已……
然则“叶天成”就不一样了,叶老太师之孙,今科状元呀!
听说现在被整得挺惨?!
尼玛,欺负静萍妹子怀孕不能出面呢?
本少爷来混混“叶天成”,让你们这帮孙子看看!(未完待续。。)
第290章 三人组
晓月山庄议事厅。
晓月山庄的议事厅当然就是那地下密室,此刻跟着张力一起前来京师的混编护卫小组二十人,尽数在此。
孑然并不在这里,因为张力已经打定主意,孑然以后就专门护卫若晨等人,自己在京师的行动便不让他参加了。
张力看了护卫队员们一眼,沉声道:“以后在京师里行动,二十人的护卫队显得太过扎眼了。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份便是轿夫、小厮和侍卫,都明白了吗?”
护卫队员们齐声应诺:“是,大人!”
张力早就想好了,“叶天成”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轻易泄露的,除了徐静萍之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张力开口了:“你们这次来京师的任务,主要是两个。一个自然是护卫本官,另外一个任务是护卫兵部的叶大人。叶大人乃是本官的同年,是我们团山堡最大的外援。以后团山堡能不能顺利发展,全部要靠这位叶大人。呃,反正你们就把叶大人当成是本官就行了,明白了吗?”
护卫队员们依然齐声应道:“明白!”
张力点点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通过这些天的训练,团山军每一个兵士对上级的命令都是无条件的执行,所以自己并不需要说太多别的。
张力沉吟片刻之后,目光挨个扫视了这二十人一遍,最后开口道:“侍卫以三人左右为好,这三人是要近身保护本官和叶大人的。”
众人一听张大人这话,无不露出期待之色。
跟着张大人身边的也只有三人而已。其他的人便是扮作轿夫、小厮什么的,明显不如扮作侍卫的呀!
张力眼睛看着木头。淡淡地道:“木头,你算一个。”
“啊?--哦!是。大人!”
木头一声惊呼,很快反应了过来,死死压住了激动的心情。
张力笑着道:“你身上随时带两把转轮手铳,明白?”
木头点点头:“属下遵命!”
木头明白了,张大人让自己带两把转轮手铳,也就是可以打出十二发弹丸,这也算是很强的火力了。
人不能多带的话,那就多带枪嘛--
“朝鲁,你也算一个!”
朝鲁是骑兵队中挑选出的五人之一。他一听张大人选的竟然是自己,顿时喜出望外:“是,大人!”
最后一人,张力瞥了二十人中最靠右边的一个年轻人一眼,淡淡地道:“风灵,你便是最后一个。”
那个叫风灵的年轻人约摸二十岁出头,皮肤白皙,他便是此前团山军教导队中负责与徐静萍接头之人。
徐静萍曾经对张力说过,日月阁中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她只能想出寥寥数人而已--风灵便是其中之一。
风灵武功极高,乃是正一道的弟子--而正一道,正是徐静萍父亲玄阳子的师门。
玄阳子道长不放心徐静萍的安全,自己又不好说。便将风灵推荐给了徐静萍,加入了日月阁。
至此,武林高手、火枪达人、骑术兵王组成的三人组。就算是成立了。
……
东林党魁周大人辞官了,但是东升楼却依然高朋满座。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周大人当权之时,这里的繁华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周大人已经去朝。东升楼依然生意火爆,实在让张力有些出乎意料。
此刻,张力坐在东升楼二楼的雅间之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
能进东升楼的必然是东林党人,张力不是,但“叶天成”明显是--所以,张力被店小二迎到了雅间。
现在“叶天成”的身份乃是兵部职方司郎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一个职位。虽说最近温大人恐怕想要动手,然则张力既然回来,恐怕温大人就很难得手了。
这雅间面积并不大,不过临街开的窗户却很低,张力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东升楼外的一举一动。
自然也包括“叶天成”的一众“仆役”,那十七个护卫队员都在楼外的街道上等着自己,“各司其职”嘛。
雅间里张力的的三名侍卫便是木头、朝鲁和风灵了。
风灵贴身站在张力身后;
木头则是在房间的另一边,手放在腰间最适合拔出转轮手铳的位置,他选择了一个最佳的射击位置站着;
朝鲁在门口候着,他不光是骑术很好,张力最看重他的--乃是他一手精湛的蒙古摔跤技术……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三人组明显提高了警戒程度。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老熟人出现在了张力的眼前。
“叶大人,请恕在下未曾远迎--得罪,得罪!”周延儒的管家周平走入雅间,对着张力躬身一揖。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周管家客气了。本官大病初愈,本想亲自登门拜访周大人,又怕被奸人发现……咳咳!”
张力口中的“奸人”么,自然就是周延儒的死对头温体仁了。
周平立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声道:“叶大人太客气了。老爷一直都很记挂叶大人的病情呢!叶大人康复了就好,康复了就好啊!”
张力看了周平一眼,沉声道:“周管家,不知周大人哪日得闲?本官今日本想要来东升楼与周大人一会,奈何周大人不在……”
当初温体仁攻击周延儒的一大罪状就是结党营私,故而现在东林党人都很小心,一般轻易不去互相拜访,有什么事情都是在东升楼的雅间中商议。
毕竟这里之是个酒楼罢了,有人来东升楼喝酒吃饭,关旁人鸟事。
周平点点头,拱手道:“叶大人,老爷今日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不在东升楼呢!”周平想了一想,接着道:“在下回去跟老爷禀报一下,回头给叶大人宅子上来口信儿。”
张力点点头,毕竟自己今天是突然前来东升楼,并没有提前通知,故而起身道:“既如此,便有劳周管家了。”
“应该的,应该的--”周平见“叶天成”要走,连忙从袖子中摸出一张银票反手递给了张力:“叶大人拿去喝茶,老爷被奸臣陷害,正在谋划复起呢!”
张力嗖地一声将银票揣入袖中,脸上笑得更灿烂了:“恩师蒙冤,做学生的自然要鼎力相助呀!本官懂的,懂呀!”
先前周延儒身份是高,贵为当朝首辅,不过现在他也不过是个致仕的官儿而已,“叶天成”可是属于实权人物。
周平一听见“叶天成”说出“恩师”二字,心中大定:“有劳叶大人了。”
张力点点头,笑嘻嘻地从雅间中走了出去。
……
晓月山庄花厅。
此刻张力牵着徐静萍的小手,并排坐在那个熟悉的地方。
先前张力已经问过徐静萍母子情况了,现在已经过了怀孕最初三个月的危险期,张力告诉静萍要多出去走走,锻炼身体。
闲聊了一会之后,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到了“叶天成”身上。
徐静萍轻轻靠在张力的肩膀上,轻声道:“张力,你的意思是要将叶天成的官职提到兵部分管辽东的部堂佐贰官?这怎么可能?”
兵部分管辽东的部堂佐贰官么,便是兵部侍郎了。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怎么就不可能?不想当兵部侍郎的职方司郎中,可不是一个好郎中哟!”
徐静萍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别人要说出这话来肯定是疯子,不过张力说的嘛,那就真不好说了。
兵部职方司郎中是正五品,而兵部侍郎是正三品……
算上从三品,从四品的话,一共差了四级!
徐静萍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正三品的兵部侍郎?!”
张力笑着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我先帮你升升官再说。”
徐静萍没好气地道:“你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干?”
张力一怔,旋即对徐静萍柔声道:“又不是你一个人干,宁远那边一切步入正轨之后,我一年中在北京的时间恐怕是大多数呢!”
徐静萍有些不解:“为什么?”
张力叹了口气,怪只怪自己这个分基地开得实在是太贫瘠了……
团山堡若要自给自足,恐怕很难--就算玉米土豆选种育种成功,大大地提升产量,那起码也是几年后的事情。
这段时间团山堡必须有外援,这个外援么,自然就是朝廷了。
大明朝已经千疮百孔,无可救药,在这大厦将倾之际,最好是为团山堡发挥发挥余热。
想到此处,张力一脸苦逼模样:“静萍,辽东苦寒,粮饷无法自给。”
徐静萍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张力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了。
徐静萍思忖片刻,蹙眉道:“换个地方不行吗?譬如江南?”
张力摇摇头:“不行。”
江南那种官绅阶级占统治地位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那里的“反动势力”实力太过于强大了
两个人又开始沉默了,良久之后,张力才开口道:“我先准备准备,过段时间我要上书皇上关于辽东的事儿。”
徐静萍明显紧张了起来:“你奏折一定要小心一些。”
张力点点头:“我心里有数。”(未完待续。。)
第291章 萧何计与过墙梯
张力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如何给崇祯上书,一直想了整整三天,终于将奏折递了上去。
控制宁远中右所之事,便是削弱辽西将门在辽东的势力,想必崇祯应该会支持吧?
这天给母亲请过安,分别去若晨和柳如是那里待了一会之后,张力来到了徐静萍的房间。
张力推门进屋之后,发现徐静萍并不在屋子里,张力微微有些错愕,难道静萍妹子出去散步了?
张力转身往后花园花厅走去,到了花厅一看,果然静萍正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
张力快步走了过去,静萍似乎没有注意他,正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
来到花厅台阶前,张力干咳了一声:“咳咳!静萍--”
徐静萍一怔,转过头来:“你……你来了?”
张力进入花厅,走到徐静萍身旁坐了下来,笑着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徐静萍眉头微蹙:“我正想去找你,只是……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怎么了?宝宝有什么不妥吗?”
徐静萍小脸一红,连连摇手:“不是!”
张力哈哈一笑,等着徐静萍自己说。
然而徐静萍却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徐静萍看着张力,小声地问道:“张力,我问你一件事情。”
看着徐静萍一本正经的脸色,张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怎么了?”
徐静萍似乎有些迟疑,想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张力,你辞了宁远巡抚的官儿。我让父亲给你谋一个其他官儿,你看可以吗?”
张力猛地一惊。徐静萍说这个干什么?
自己费尽周折,才堪堪在团山堡创下一片基业,现在团山堡正蒸蒸日上,又怎么可能放弃?
想必是妹子怀孕以后,容易东想西想吧?
当初自己主动要辽东官职的时候,若晨也是一样的心思,都怕自己去辽东送死。
哈哈,现在看来,明显自己不是去送死的……
想到此处。张力摇摇头道:“静萍,你不要担心,我在辽东混得很好的。当今天下乃是乱世,要成就一番功业,必须要不走寻常路才行。”
徐静萍眉头蹙得更紧了:“张力,回朝廷当官不是更有前途吗?”
张力沉默了,争霸天下之事也没法明说……
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眼圈红了起来,看着张力紧张兮兮地问道:“我曾经听若晨姐姐说过。你想要搏一份不世功勋出来,是吗?”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是的--正所谓功名只应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徐静萍不说话了,低头也不知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徐静萍看着张力。一字一句地道:“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希望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这句话。”
张力并没有想太多,笑着道:“唔,以后我待在北京的时间会多起来的--静萍。你放心好了。”
徐静萍眼中泪水簌簌而落,张力有些纳闷。静萍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静萍,你不舒服吗?”
“没有……”徐静萍擦了擦泪水。低着头应了一句。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张力最后将静萍送回了房间。
一连过了好多天,张力给崇祯上的奏折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动静。
也许是国家多事,崇祯看奏折看不过来吧?
张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这几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这段时间张力便待在北京城的家中,静待着皇帝的召见。
……
大明崇祯五年十二月十四日。
眼瞅着再过几日便要进入下一年了,张力终于在前一日得到了消息,今日皇上将在保安殿召见他议事。
冬日的清晨天色还是全黑,但是张力已经来到了午门外等候。
今日并不是早朝的日子--崇祯是三日一朝,所以午门外很冷清。
张力在寒风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终于等到了一名小太监出来宣自己。
张力跟着那小太监来到太和殿门前,那小太监扯起公鸭嗓子喊道:“启禀皇上,张力带到了。”
“宣张爱卿进殿。”
“是--”
小太监一边应诺,一边给张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力“趋步”低头进入了保和殿大殿,依规矩是不能直视皇帝的,必须先行礼。
顿首山呼万岁之后,大殿上首传来崇祯的声音:“张爱卿平身。”
张力这才站起身来,然而刚刚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内阁首辅温体仁!
张力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皇上召自己议事,首辅在场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不过--
自己足足在午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并没有看见温体仁的轿子啊!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温体仁来得比自己还早,而且是一来皇上就召他进宫议事了。
莫非皇上提前召温体仁是议别的事?
这也不奇怪,皇上“日理万机”嘛,自己辽东那档子破事儿,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
张力一抬头,只见温体仁面露微笑地看着自己,这种笑意让张力不寒而栗。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张力的眼睛眯了起来,温体仁这么看自己,难道他刚才与皇上商议的乃是辽东之事?
“张爱卿,先前祖大寿上书,说你将宁远中右所占了,可有此事?”
崇祯的声音很平静。让张力听不出任何多余的信息来。
张力不敢大意,连忙禀报道:“启禀皇上。微臣远赴辽东,屯田练军已经有些时日了。还算是略有成效。有些宁远卫的军卫城池,微臣已经帮皇上拿下了!”
张力这话说得漂亮,公忠体国嘛,所有功绩,自然都是为了帮皇上控制辽东。
崇祯面无表情,低低地回了一句:“唔,张爱卿有心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温体仁突然说话了,一开口就让张力魂飞魄散!
“启禀皇上,臣温体仁请诛张力以谢天下!”
……
张力一脸震惊地看着温体仁。瞳孔立刻收缩了起来!
温体仁!
这--
张力冷冷地看着温体仁,并不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
他温体仁不知道自己是崇祯在辽东的一颗棋子么?
杀自己“以谢天下”?
自己有这么值钱吗?
保和殿内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不,应该是诡异!
因为崇祯皇帝,竟然一言不发!
张力的心悬了起来,这是什么套路?!
崇祯不说话?
自己在辽东干的事,摆明了都是与辽西将门在作对啊!
不行,自己要反击!
等温体仁继续说,看他说自己什么罪。
崇祯看了张力一眼。又看了温体仁一眼,终于开口了:“温爱卿,你此话何意?”
温体仁冷冷地瞥了一眼张力,上前两步。朗声道:“皇上容禀。张力名义上在宁远屯田练兵,实际上干得都是抢掠商行的勾当!”
崇祯眼睛微眯,一脸惊讶:“哦?竟有此等事?”
温体仁又偷偷瞥了张力一眼。接着道:“山西商人已经写了万民书,呈送到了微臣这里!那些受难的商人声称。若是微臣不能秉公处理,便要敲登闻鼓向陛下喊冤!”
登闻鼓古已有之。明太祖朱元璋也在午门外设立了一面登闻鼓,并安排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必须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责。
张力一听温体仁说的是晋商那事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若说自己无视大明规章制度,图谋不轨云云,那还真不好解释,说晋商么,本少爷只能呵呵了。
崇祯看着张力,皱眉道:“张爱卿,真有此事?”
张力目不斜视,压根儿也不看温体仁,上前了两步,朗声道:“启禀皇上,臣不敢隐瞒,确有此事!”
温体仁立刻厉声喝道:“张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掠商旅?皇上派你去辽东乃是牧民,你却做出这等勾当!”
张力看着一脸狐疑的崇祯皇帝,“沉痛”地道:“皇上,敢问微臣平宁远兵变,所需银两几何?”
崇祯皇帝一怔,缓缓地道:“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七万两。”
张力紧接着追问道:“叛军要价几何?”
崇祯皱眉道:“百万。”
张力点到即止,立刻又换了话题:“皇上,敢问微臣在宁远屯田练兵,朝廷一共拨了多少银饷?”
崇祯忽然肉痛了起来,恨恨地道:“一万两!那还是朕发的内帑呢!”
张力还要接着说,然而老练的温体仁又怎么可能张力无限带节奏?!
张力有萧何计,他温体仁自然也有过墙梯!
温体仁立刻高声打断了张力的节奏:“启禀皇上,大明九边军饷拖欠已久,并不是只有辽东一处欠饷。若是其他边镇也学着张力劫掠百姓,臣恐他日将有不测之祸!”
张力冷笑了一声,温体仁这意思是说本少爷将逼反百姓。
啧啧,真真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呀!
大明朝造反的人可就多了,还用得着本少爷去逼?
若说到官逼民反,请问陕西、山西、河南的那些流民是怎么来的?(未完待续。。)
第292章 崇祯翻脸那是比翻书还快
张力微微一笑,对着崇祯皇帝躬身一揖:“皇上,微臣确实剿灭了一些商队。不过地点是在朵颜卫前往沈阳的路上!这些商队的货物要卖给谁,想必皇上应该可以猜到了。”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了温体仁。
温体仁忽然笑了,一脸的自得之色,却并不说话。
张力有些纳闷了,温体仁这老贼玩的什么套路?
他仿佛早料到自己有此一言,而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治自己于死地一般……
装?
还是?
崇祯忍不住了,阻止了温体仁的进一步“装逼”:“温爱卿--”
温体仁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低声,声泪俱下地悲号道:“呜呜呜--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张力大吃一惊,温体仁这是干什么?
崇祯也一脸疑惑之色,颤声道:“温爱卿,你这是何意?”
温体仁喜极而泣地道:“启禀皇上,那些商队乃是前往广宁前线给祖总兵运送物资的!”
张力心中冷笑一声,编,你继续编!
有本事你把祖大寿叫来跟本少爷对质?
他敢来么?
崇祯显然也不是傻子,皱眉道:“温爱卿,这也无法对质呀!爱卿刚才说的恭喜朕,恭喜什么?”
温体仁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欣喜之色:“启禀皇上,辽东总兵,左都督,祖大寿请求觐见陛下!微臣斗胆。已命祖总兵在殿外等候!”
“什么?!--”崇祯一身惊呼,唰地一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整个人剧烈地晃动起来。
眼瞅着皇上被惊呆了,温体仁干咳了一嗓子。朗声道:“皇上,祖总兵在殿外求见皇上!”
崇祯猛地反应了过来,连声呼道:“宣!宣祖大寿--啊,不,祖总兵--不,祖爱卿进殿!”
张力的心开始往底下沉!
祖大寿,竟然真的回京了!
历史上祖大寿一直待在辽东,就是崇祯上吊之时,也没回过京城啊!
卖糕的。这不是坑人么?!
短暂的吐槽过后,张力猛地意识到了问题!
自己恐怕有大麻烦了……
“开保和殿中门,朕……真要亲迎祖爱卿!”崇祯一声高呼,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大殿之内一阵慌乱,殿前侍卫、太监们立刻行动起来,将保和殿的所有大门全部打开。
张力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来过两次,保和殿都只是开了一扇门而已--现在崇祯竟然说打开所有的门,这便与官府“开中门”是一个概念了。
张力知道。这一刻的主角,一定不是自己。
张力冷眼看着崇祯快步向保和殿门口走去,而那大殿门口果真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祖大寿!
他,竟然真的回京面圣了!
祖大寿一身戎装。在大殿门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也不管身上铠甲甲片碰撞发出的声响,朗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激动得无法自已。亲手将祖大寿一把扶了起来:“祖爱卿平身,祖爱卿快快平身!”
张力冷冷地看着这一场“君臣和谐”的好戏。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
大意了!
自己压根也没想到过历史的车轮根本不按剧本走……
现在上演的这出好戏,实在是让人有些作呕。
崇祯先前一直对辽西将门不满。原因说白了只有一个--并不是其他,正是祖大寿不进京!
一般来说,这是一个态度问题;拔高一点的话,这是立场问题;不过它的本质,说白了--是崇祯皇帝的面子问题!
崇祯对辽东总兵是祖大寿还是张大寿没有半分兴趣,只是想这个人守住辽东,听朕指挥--如此而已。
不管怎么说,祖大寿是守住了辽东的,只是不听指挥罢了。
现在祖大寿进京了,岂不是说明辽东还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有这一点,崇祯就心满意足了。
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二人“君臣和谐”的话,自己可就危险了!
尼玛,崇祯翻脸那是比翻书还快之人,怎么办?
就在张力紧张思索对策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和祖大寿一起走进了保和殿。
祖大寿瞥了一眼张力,然后将视线重又转到了皇上身上,朗声道:“臣祖大寿面圣来迟,实在是因为辽东军务繁重,一刻也不敢抽身啊!还请皇上恕罪--”
崇祯一脸笑意,连连摆手:“朕明白,朕非常明白!祖将军公忠体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崇祯想了半天也不知后面再接几个什么词儿,只得干咳了一声:“咳咳!公忠体国,精忠报国,咳咳--”
张力心中冷笑一声,尼玛,这“公忠体国”真不值钱……
祖大寿一听崇祯咳嗽,立刻关切地询问道:“陛下可是龙体抱恙?”
崇祯正有些尴尬,温体仁说话了:“祖将军,陛下为国事操劳,每日三更睡,五更便起床批阅奏折了呢!”
话刚落地,温体仁立刻给祖大寿递了一个眼色。
祖大寿会意,马上又跪了下去:“臣祖大寿无能,以至于陛下为了辽东之事竟然……竟然……”
祖大寿立刻说不下去了,涕泪像那黄河之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崇祯一把将祖大寿扶了起来,连声道:“祖爱卿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啊!”
“臣祖大寿,请皇上授予臣子祖泽洪锦衣卫百户之职,以让犬子能在皇上身边朝夕聆听教诲!”
崇祯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什么?你说什么?”
张力的心咯噔一下,原来如此!
祖大寿的小儿子正是叫祖泽洪。他年龄虽然不大,不过颇有乃父之风。这在朝野上下都是知道的。
祖大寿这便是以子为质,向崇祯皇帝表忠心了。
温体仁见皇上又被震惊了,于是开口道:“皇上,祖将军说请皇上朝夕教诲他的小儿子,祖泽洪呀!”
崇祯脸色立刻潮红了起来,身子微微有些发抖,连声说道:“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之后,崇祯立刻补充道:“锦衣卫百户?不!祖爱卿精忠报国,朕绝不会寒了爱卿的心!锦衣卫指挥佥事--授祖爱卿儿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之职!”
祖大寿立刻躬身一礼。感激涕零地道:“臣万死不足以报陛下之恩!”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力终于明白了,今天自己恐怕不只是麻烦,能不能活着走出紫禁城都是个问题。
原本祖大寿刚出现的时候,自己还有一些办法,譬如行那挑拨离间之计--然则现在是不可能了。
祖大寿将儿子送到皇帝眼皮底下,也就是等同于人质了。
这表明了祖大寿绝无二心,永远坚持崇祯皇帝的英明领导……
然则,自己就危险了!
果然。温体仁根本就不给张力什么思考对策的时间,直接开口道:“启禀皇上,刚才微臣说山西商队乃是给祖总兵送物资前去的,还请皇上亲口问一问祖将军。看是不是有这回事。”
崇祯脑子里正盘算着祖大寿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性子,居然肯进京面圣了,故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唔--温爱卿。你说什么?”
温体仁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给祖大寿递了一个眼色。
祖大寿立刻抢着道:“皇上怜悯!辽东苦寒。粮食军饷以及各种物资都很短缺,那些山西商人确实是给广宁前线送粮食和棉衣的!”
顿了一顿。祖大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广宁前线粮饷不足,微臣不得不下令手下将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
祖大寿立刻上前两步,一脸肃容地道:“广宁官兵们英勇善战,深入敌后,劫掠了不少建奴的人参、貂皮等等物资呢!”
“啊?--”崇祯一声惊呼,显然祖大寿这“牛皮”吹得连没怎么读过书的崇祯都不敢相信。
祖大寿也不以为意,傲然道:“皇上,微臣手下之兵三番五次闹饷。微臣琢磨着,朝廷也很困难,皇上您也很困难呀!所以微臣将兵士们的怒火转移到建奴身上,允许兵士们去抢建奴的东西……”
崇祯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道:“抢得好!抢得好啊!”
紧接着,崇祯一脸期待之色地看着祖大寿:“祖爱卿,以后多多抢掠建奴,最好把沈阳、辽阳、抚顺都给抢了……明年就不用发军饷了--”
祖大寿脸上挂满了黑线,讪讪地道:“呃,皇上,建奴还是很凶残地!微臣手下兵士只能抢些小村子……”
崇祯明显有些失望,悻悻地道:“明年加大抢掠建奴的力度,多抢几个村子--”
“微臣遵旨!”
温体仁见崇祯跑偏了题,于是将话题拉了回来:“皇上,那些山西商队正是与祖将军做买卖,弥补粮饷不足呀--”
顿了一顿,温体仁冷冷地瞥了张力一眼:“不曾想有些人竟然敢劫掠商队,实在是寒了前线将士的心,寒了祖将军的心!”
温体仁这话一落地,崇祯的眼光立刻像刀子一样向张力扫了过来!
“张爱卿--啊,不,张力,你真的做下了此等天怒人怨之事么?!”崇祯厉声呵斥道。
张力死死咬住嘴唇,朗声道:“陛下,请听微臣一言!”(未完待续。。)
第293章 大明三百年间第一反词
崇祯的脸寒了起来,漠然地看着张力。
张力正要说话,却听见了崇祯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张力,既然有祖爱卿作证,那么你劫掠商队证据确凿,又有什么好说的?!来人--”
“在--!”大殿中的殿前侍卫立刻气势汹汹地走上前来。
“将犯官张力剥去官服,下刑部大牢!”
“是!”侍卫们齐声应诺,顿时将张力身上的官服扒了!
“启禀皇上,张力不止劫掠商队,他还勾结北虏!他那团山堡中参军之人,便有蒙古人!微臣建议皇上将此獠下锦衣卫北镇抚司!”
祖大寿冷冷地一句话,直接将张力打入了地狱。
崇祯先前说下刑部大牢,一般也就是个革职之罪,再重一点,发配充军而已;可祖大寿说的这锦衣卫北镇抚司,那基本上是别想活着出来了。
崇祯皇帝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什么?张力竟然勾结北虏?!来人,将张力下锦衣卫北镇抚司!”
张力死死地盯着崇祯皇帝,殿前侍卫们连拉带扯,竟然没有扯动他分毫!
张力的眼睛像刀子一样,逼得崇祯竟然不敢对视!
先前我还想着你乃是亡国之君,也有些可怜之处--
然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不是无能,是昏庸!
如此地刻薄寡恩,怪不得你上吊都没人陪,除了一个太监!
什么“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狗屁!
不说自己这个穿越异类。就说历史上真实的卢象升、孙传庭,哪个不是才能卓异忠心耿耿之人?
他们的下场呢?
卢象升孤军死战。孙传庭亦是如此!
那孙传庭战死之后,你却认为他诈死潜逃。连赠荫都不给。
《明史》称:“传庭死而明亡矣。”
看来孙传庭死不死都无所谓,你不死,明朝必亡!
殿前侍卫们眼瞅着弄不动张力,又上来了四人,这才将张力拖出殿外……
张力被下锦衣卫大狱之后,北京城顿时炸了锅!
所有人似乎又回到了崇祯二年的状态--
是的,圆嘟嘟“通敌”被抓那时的状态!
所有茶馆酒肆,街头巷尾都在热议,不少人慷慨激昂地侃侃而谈。恨不得扒了张力这个乱臣贼子的皮才好!
通敌?!
竟然是这个罪名!
怪不得朝廷与鞑子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原来是带兵的大臣与鞑子暗通款曲。
京师百姓们的情绪被点燃了,一如三年前圆嘟嘟被凌迟的时候。
红庙酒楼最近生意很好,各色人等赶鸭子一般往红庙酒楼跑,原因自然是有人说这里是逆贼张力经常爱来的地方。
最开始的时候,大伙儿都传说张力在此秘密与鞑子的细作接触,后来红庙酒楼掌柜出来辟谣,说断然没有此事。
红庙酒楼的后台老板乃是京师一名致仕的官儿。素有清誉,所以非议才慢慢平息。
也许张力在此密会鞑子奸细是有可能的,但是红庙酒楼并没有参与,人家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嘛!
不过这并不妨碍食客如织。小老百姓的好奇心总是无穷的,每个前来吃饭的人,总要上到二楼去看看张力经常待的那个雅间。
酒楼掌柜对此自然也乐于坐观其成。听说幕后老板那个致仕的官儿,准备将张力经常去的那个雅间清理出来。请人雕刻一座张力的跪像--一如杭州岳王庙前秦桧的跪像一般--供食客们唾弃!
啧啧,真真是好手段。如此一来,这红庙酒楼岂不是成了燕京八景的番外篇--第九景了?!
此刻红庙酒楼二楼张力去的那个雅间已经封锁了起来,外面挂着一个牌子--施工中,谢绝参观……
但这并不妨碍酒楼大堂里食客们的群情汹涌。
大堂正中一张桌子前,一名身穿月白文士袍的中年文士拍桌而起:“那张力竟然做下私通北虏的勾当,真是该千刀万剐!”
大堂内的食客们都竖起了耳朵,这等读书人的议论,那可是比小老百姓见解得深刻、精辟……
中年文士同桌的一名蓝袍文士也一脸气愤之色,站起身来,朗声道:“李秀才说得没错,那张力先前咱们还以为他是旷世才子,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
这话一落地,大堂内顿时热闹了起来,众人纷纷激烈地发表着意见。
“呸,什么鸟才子?!当初在下就对他做的那破词儿看不上,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呸呸!无病**的腐儒!”
“腐儒!对,就是腐儒!”
一名灰袍文士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干咳了两声,朗声道:“大伙儿安静!在下给大家解释下张力那狗贼说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意思,这是一首反诗--啊,不,反词,大明三百年间第一反词!乃是写的张力见鞑子奸细的曲折过程呢!”
大堂内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尼玛,反诗反词都来了?!
《水浒传》在大明朝可是家喻户晓的,那宋江在浔阳楼上写的反诗正是: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且看这位文士如何解说张力的“反词”!
“马秀才,你倒是给大家说说,狗贼张力的反词何解啊?”一名认识灰袍文士的人高声喊道,似乎有些迫不及待。
马秀才干笑一声,整了整嗓子,得意洋洋地道:“听说这词儿是张力求见东虏的首领,那首领不鸟他,他只能去求北虏,而后有感而作!”
众人顿时哈喇子流了一地,内幕啊!
这尼玛绝壁是本年最牛叉的内幕消息,现在仔细听听,回去跟街坊邻居一说,岂不是显得自己很有深度?
马秀才将众人神色尽数收入眼底,也不犹豫,啪啪啪连珠炮一般地开始说了起来:
“你们听着--人生若只如初见,这是张力那狗贼初见蒙古鞑子奸细的时候写的!”
“何事秋风悲画扇--那张贼没事就摸出一把扇子来装清高,这会儿建奴不搭理他,他心里正不爽呢,所以用了一个悲字!”
“等闲变却故人心,这句是说先前建奴与圆嘟嘟也是有染的,可是建奴却看不上张力……啧啧,好一个故人!”
“却道故人心易变--建奴与圆嘟嘟都暗通款曲了,到他张力这里就变心了,看不上他!张贼这是哀怨,满满地哀怨呀!”
“呸!张力那狗贼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袁贼当年好歹也是蓟辽督师,那鞑子酋长才看得上他。张贼不过一个小小的宁远巡抚,四品地方官儿,大明朝没有一千也特么有八百!他算个什么玩意!”
众人一片鼓噪之声,顿时人人喊打,个个喊杀!
唯独先前那李秀才微微皱着眉头--呃,听说这词儿是张力在国公府求亲时作的,那时候他还只是个举人呀,这尼玛……
得了,所谓众怒难犯,大家都“群情激愤”,自己绝不可帮张贼说话。
没准那张贼从小立志当汉奸,一考中举人就跑去鞑子那里卖国了呢?!
是了,一定是!
那张力出身辽南金州卫,想必从小就与鞑子有交情了吧,啧啧,张贼隐藏得好深呀!
……
晓月山庄陷入了极大混乱之中。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张力的母亲宋秀娘,一听说儿子被下了大狱,顿时晕了过去,到现在也只是刚刚苏醒,起不了床一直抹眼泪呢!
原本若晨一得到张力出事的消息,便连忙去找徐静萍,因为若晨也知道静萍妹妹在京师中人脉极广--就说这晓月山庄那也是徐静萍的园子。
可是到了找遍了晓月山庄里里外外,若晨竟然发现--静萍妹妹失踪了!
此刻在晓月山庄的议事厅中,若晨高坐在主位之上,孑然躬身立于她的下首,余者张力的手下尽数站在堂前。
张力一出事,静萍小姐也不知踪迹,晓月山庄中能够主事之人,除了若晨还能有谁?
若晨毕竟是出生大家闺秀,见惯了朝廷风波,她现在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和慌乱中镇定了下来,现在正召集大家议事。
“小姐,张大人被下了锦衣卫大狱,咱们怎么办?”孑然一脸焦急之色,第一个发问。
这些天通过孑然的嘴巴,若晨已经知道了张力在团山堡所做的事情,心中对张力更是钦佩。
原来张力所说的什么“万里觅封候”只是个幌子,他乃是实实在在地为辽东百姓谋福祉!
一听孑然发问,若晨立刻收敛起了心思,沉声道:“孑然,你立刻快马给高元良报信--要他闹饷兵变!”
看着小姐一脸凝重之色,孑然脱口而出道:“是!”
若晨这第一道命令下来,在场所有人立刻对张大人的这位正妻若晨刮目相看!
是啊,木头等人虽然脑子里弯弯绕绕不多,但也知道闹饷的巨大好处。
没准便能以此为要挟,救张大人一命?
然而若晨却知道,这闹饷并不能救张力,只是阻止辽西将门的人接管团山堡而已。
张力一手建立的团山堡,绝对不能落入祖大寿那帮人的手里!
若晨看了孑然一眼,开口问道:“孑然,静萍妹妹那边是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离开的?”(未完待续。。)
第294章 北镇抚司喝茶
张孑然低下了头,似乎有些自责。他走到若晨身边,小声地道:“小姐,您也知道,我不太好与静萍小姐走得太近……”
若晨微微颔首,这张力的几位女人里,张孑然是被深深地打上了自己国公府的烙印。
虽说晓月山庄所有人的安全都是由孑然负责,但是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徐静萍身边。
通过这段时间在晓月山庄的相处,若晨也知道徐静萍乃是日月阁阁主--她要悄悄的走,张孑然又怎么可能知道?
“静萍妹妹是自己出去的吗?”若晨紧蹙眉头,脸上写满了关切。
在若晨心中,张力所爱的人,自己必须要接受。
自己的正妻名分已定,却也不可小肚鸡肠才是。
张孑然点点头,沉声道:“是的,小姐。我曾经问过静萍小姐,她说是出外办点事,恐怕要耽搁几日。”
若晨微微颔首,沉吟了片刻,对堂下站着的风灵道:“风灵,你是静萍妹妹身边的熟人,你出去探查探查,看看静萍妹妹去什么地方了。”
风灵是静萍亲身父亲玄阳子道长的后辈晚生,这事儿张力与若晨说过,故而他也算得上是静萍的亲近之人,加上武功很高,自然是寻找静萍的不二人选。
风灵连忙应诺道:“属下遵命。”
若晨又看了其他人一眼,淡淡地道:“余者众人都下去吧,好好准备,等我这边的消息。”
“是--若晨小姐!”
所有人离开以后。张孑然却并没有走,因为他也清楚。团山堡闹兵变只能将水搅浑,但是救不了张大人啊!
想必若晨小姐必然还有其他办法吧?
当议事厅里只剩下张孑然一人的时候。若晨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若晨摊开了先前紧紧握着的双手,手上竟然全是汗水。
呼--原来发号施令,竟然这么让人紧张!
张力他一直都发号施令,他怎么就不紧张呢?似乎是天生的领导者一样?
“大小姐……”
张孑然低低地叫了一声,若晨将思绪拉了回来。
若晨整个人有些虚脱,得到张力被下狱的消息之后,她一直没有吃饭,现在只感觉头旋地转!
张孑然也发现了若晨的脸色苍白,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小姐。你先回宾月楼休息,属下让灵儿给你弄点吃的来。”
若晨先前精神高度紧张,这会放松之下,立刻冷汗淋漓。若晨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
负责侦缉刑事的锦衣卫机构是南北两个镇抚司,其中北镇抚司“专理诏狱”--也就是皇帝钦定的案件。
最为关键的是,北镇抚司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的司法机构。
若张力所处的是刑部大牢,那么意味着他将会走一遍“司法程序”。这里面可以上下其手的地方就多了。
但是现在张力所在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因为北镇抚司审案压根也不看什么证据,只需要上头一句话,在牢房里就能将张力咔擦掉。
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昏黑的牢房中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在天字第七号舍里有一个新近被抓进来的人,他就是张力。
自从进了诏狱之后,张力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自己被弄进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喝茶。啊,不。吃牢饭,恐怕也吃不了几日就要……咔擦!
张力在观察。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与狱卒单独相处的机会。
自己的随身物品在进大牢的时候都被收走了,也换上了一件有些发黄的囚服,不过靴子却没有脱,想必诏狱不免费提供靴子吧!
张力的靴子中,向来是装有银票的……
有钱不光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使磨推鬼--这些狱卒,可不就是小鬼么?
自己当然不会蠢到提出让狱卒放自己出去这种龙傲天的要求,自己需要的是传递消息。
先前那送饭的狱卒都是两人一组,似乎颇有些互相忌惮,没弄清情况之前,自己也不敢贸然送钱。
张力瞥了一眼囚舍尽头墙上的气窗,天色还早,离送晚饭还有一会儿,也不知等会是几人前来送饭?
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拖不起呀,必须立刻传递消息出去,让静萍去找最合适的那个人。
想必他说的话,皇上会听吧?
现在能救自己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徐静萍的父亲徐光启,他可是内阁辅臣,颇受皇上看重。
徐光启名声很大,而且对朝廷党争没有什么兴趣。
温体仁一直想拉拢徐光启,可是徐光启并不为所动。若是徐光启开口为自己求情,温体仁肯定会卖他一个面子,帮着一起说话。
自己在温体仁眼中恐怕连个蚂蚁也算不上,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徐光启与温体仁关系亲近的话,想必温体仁很乐于接受。
不过,这就是要动用徐静萍的关系了。静萍妹子现在身怀六甲,关键还是未婚先孕,自己又岂可让她去找徐光启?
堂堂礼部尚书,最重视礼教之人,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未婚先孕--这不是把静萍妹子往火坑里推么?
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这样做的!
那么就只能去找那个人了。
他能救自己吗?
应该可以吧?
他在崇祯面前话语权可是极大的呢!
张力摸了摸靴子的内壁,那里自己先前放了两张五百两的全国通兑的银票,原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常年累月带着,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了用场。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日子,自己以前可是受够了的,故而才有此一习惯。
那狱卒一个月才多少工钱?想必也就几两银子而已,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足以让他们卖命。
不过也不能轻举妄动,能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当上狱卒的,又哪有蠢人?
别到时候收了银票不办事,那本少爷可就成冤大头了,得好好想想说辞才是。
……
晓月山庄,第二进院子北边的偏厢房。
这里本是张力的三名贴身侍卫的住处,现在风灵出去探查徐静萍的行踪,只有朝鲁和木头还留在这里。
朝鲁和木头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朝鲁脸色铁青,不停地捏着指关节,发出吱吱响声。
木头看着整张脸变得都有些扭曲了的朝鲁,皱眉道:“朝鲁,你不要这样。张大人是万家生佛,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朝鲁一身低吼,仿佛一头狮子一般,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张大人对俺们……俺们蒙古人一视同仁,现在却因为这一点被扣上勾结北虏的帽子!这,这大明朝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木头虽然先前只是个小兵,却也是在军中混了好几年的,宁远卫虽然不大,不过官儿却很多--朝鲁在草原上长大不太懂事,他木头又岂会不知道大明朝现在是什么尿性?
木头撇了撇嘴,一句“小伙子,你太年轻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得,朝鲁这蒙古小子脑子不转弯,还是别说这个了……
“朝鲁,你也看见张大人的正妻英国公大小姐了吧--啧啧,那可真是天仙一般的人儿……”
木头哈喇子流了一地,“啪”地自扇了一个嘴巴,似乎很不满意自己满嘴跑调,觉得很对不起齐英。
“呃,朝鲁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英国公大小姐与咱们张大人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朝鲁虽然性子比较直,却也不傻,木头在这犯花痴,顿时让他很不爽:“呸!木头,你小子想说什么?”
木头一耸肩,悻悻地道:“呃,其实我想说英国公大小姐那是智慧与美貌并存,咱们张大人是英雄与侠义的化身--啧啧,咱就等英国公大小姐的命令吧!她父亲可是堂堂国公爷呢!”
木头显然自动将现任英国公与戏文里的英国公张玉、张辅脑补在了一起,以为英国公在朝廷上可以呼风唤雨。
实际情况当然不是这样--这也不怪他,升斗小民又哪曾知道朝廷的实情--英国公地位是尊贵,然则却没有什么实权。
朝鲁在草原上长大,对大明朝“英国公”的理解,几乎和蒙古部落的酋长划上等号,那自然是很有实权的。
故而朝鲁也是一脸期待之色:“是呢,若是英国公大小姐出马,张大人定然可以免罪。”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外面传来了张孑然的喊声:“木头,朝鲁--”
木头和朝鲁立刻站了起来,往房间门口迎去。
“千总爷有礼了!”两人一齐行了一个军礼,将张孑然迎入房间。由于孑然也是姓张,为了与张力区别,故而大家都叫他“千总爷”
“千总爷请上座。”木头很会来事,躬身将孑然带到了房间的主位。
张孑然一脸兴奋之色,摆了摆手:“不坐了!你二人好好准备,待会咱们进京城去接应张大人!”
“啊?--”朝鲁一声惊呼,连忙追问道:“千总爷,您的意思是张大人有救了?”
木头也是喜出望外:“张大人免罪了?”
孑然摸了摸下巴,笑着道:“大小姐出马,岂有不马到功成的?!”(未完待续。。)
第295章 消息要带给谁?
坐落在东江米巷上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虽说里面阴森恐怖,然则牢房外面却也车水马龙。
毕竟天子脚下,寸土寸金,又岂会有偏僻之处?
北镇抚司外面临着一条胡同,名叫高坡胡同。高坡胡同并没有高坡,却有很多酒楼茶馆。张力的混编护卫小组二十人,尽数分散在这些酒楼茶馆之中。
木头等人得到了孑然的命令,若是张大人被放了出来的话,第一时间将他接走。然而孑然却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说是这几天都有可能,让大伙儿时刻做好准备。晚上大家便在高坡胡同的两家客栈暂住,白天就这么守着。
……
一辆马车停在了铁狮子胡同的英国公府后门,孑然已经进去禀报,而马车里的人却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静静地等待着。
车中之人,自然就是若晨。
一别这个生她养她的国公府已经数月了,然而若晨却觉得像是离开了很多年一般。
“这里不再熟悉了……”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
现在能救张力之人,恐怕便是父亲了吧?
父亲虽然没有什么实权,说的话皇上也不一定会听,但是父亲与一个人交好,那个人一定可以救张力。
王承恩王公公--是的,就是他了。
皇上早年是以藩王入承大统,王公公在其间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王公公肯出面帮张力说几句话,万岁爷定然没有不予许的道理。
可是,父亲肯帮自己去求王公公吗?
若晨眉头紧蹙。一丝把握也没有。
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今日自己已经想清楚了,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父亲若不肯去求王公公,张力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几年前“通敌”的袁崇焕,可是被凌迟处死的!
凌迟,那可是一刀刀的将肉割下来……
若晨一想到此,立刻打了一个寒颤,赶忙将思绪拉到了别处。
母亲也好久不见了,她最疼自己,肯定会帮自己说话吧?
“小姐,国公爷、夫人和大少爷都在呢。让小姐您进去。”马车外传来了孑然的声音,若晨拢了拢发髻,走下车来。
孑然立刻快步走到若晨身边,小声道:“大小姐,你要小心一点,国公爷脸色很难看呢!”
若晨微微颔首,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自己杳无消息好几个月,现在突然出现。父母又怎么想?
门子自然是认识若晨的,虽说都很震惊,然而却也不敢无礼,个个都低下了头。
孑然跟在若晨身后。两人走入了英国公府。
一边走,若晨一边小声问道:“孑然,母亲的反应如何?”
孑然本来很紧张。一听小姐问夫人,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夫人刚开始听说小姐你回来了。也是无比惊讶,甚至失声痛哭了起来。待到情绪平缓一点之后。夫人便让我来请小姐……”
若晨听得很仔细,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是母亲让你来请我进去的?”
孑然点点头,皱眉道:“是的,老爷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若晨虽说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却也不由得将心揪了起来。
……
张力并不知道若晨为了救他而去了国公府,若是知道,张力一定不会同意她这么做。
正如徐静萍那边“见不得人”一样,若晨这边也非常“难堪”。
若晨先前出嫁吴三桂之事,弄得满城风雨,谣言还说若晨被山贼所劫。
若是被山贼劫走的女子,会有什么下场,恐怕是“大家都懂的”。
张力不知道若晨正在做的事情,所以张力还在琢磨着买通那两名狱卒之事。
眼瞅着又要到送饭的时候了,也不知那狱卒是两人一起来,还是……
正瞎琢磨之际,远处传来了一阵与之前略显不同的脚步声。
张力猛然一惊,这脚步声怎么是一个人的?!
张力立刻冲到了囚舍的木头柱子跟前,向外望去--
果然,向着自己囚舍走来的送饭狱卒,只有一人。
张力的身子微微发起抖来,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转身回到铺位上坐了下来。
这北镇抚司关的都是官儿,所以囚舍虽然空气不好,里面的设施却比蓬莱县死牢强太多了。
张力当初也是蹲过蓬莱县死牢的,那里的监舍只有一堆脏兮兮的稻草作为床铺,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里不一样,这里用砖石砌成的床铺,甚至还有一把小凳子和一个小方桌--估摸着是吃断头饭之时用的吧?
张力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了下来,静静地等着狱卒进来送饭。
不多时,那狱卒的身影出现在了张力的视线之中。
狱卒将手中提着的木桶放下,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了囚舍的牢门,然后重新提上木桶走入囚舍。
“这位狱卒兄弟,今儿个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送饭?”张力笑眯眯地问道。
那狱卒没好气地看了张力一眼,沉声道:“别说话!外面守护监舍的校尉、力士可没离着多远呢!”
张力知道锦衣卫中的编制中力士是最低一级,校尉则要略高一点。
张力点点头,看了那狱卒一眼,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帮我带个消息出去,别人给一百两,我给五百两。”
那狱卒明显一惊,有些讶异地看着张力。
张力之所以敢开门见山地直接塞钱,也是有把握的。
先前张力还摸不准情况,也不敢贸然出手。后来在大牢的另一侧。有狱卒送饭的时候与犯人窃窃私语。旁人自然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的,然则对于修炼过天耳通的张力来说。听得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那犯官贪墨了京师养济院给流民施粥的银子,被御史检举。皇上震怒之下,便将他下了锦衣卫诏狱。那个犯官出一百两银子,让狱卒带消息出去,找他官场的朋友帮忙销毁养济院的账本。
张力一本正经地看着那狱卒,这尼玛行情是一百两,本少爷出五百两,你要不要?
狱卒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精光:“大老爷,您所言非虚?”
张力变戏法一般嗖地摸出一张银票。在那狱卒眼前晃了一晃:“现钱交易!”
狱卒看清楚银票上写的数字以后,立刻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伸手来抓银票,然而张力却一下将银票“变”没了……
张力淡淡地道:“事成之后才能给你。”
狱卒死死盯着张力空空如也的双手,怎么也想不明白银票怎么没了的。
帮犯官私通消息,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一项大大的收入。
这事儿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狱卒能做的,外面的那些力士、校尉什么的,人人都有份。
只不过行情一般也就是一二百两,张力突然出五百两。真真是亮瞎了狱卒的狗眼!
狱卒没有半点迟疑:“大老爷,你说,消息要带给谁?”
张力微微一笑,走到狱卒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越听,那狱卒的眉头越是皱了起来,到最后竟然拧成了川字。
说完之后。张力便坐回了砖床之上,仿佛一个没事人一般。
狱卒有些不敢置信。喃喃地追问道:“大老爷,小的从来还没有带过这样的消息呢!您不通知家人么?”
张力摇了摇头:“不。”
狱卒收敛起心思。点点头:“大老爷您等着,最迟三日之内便有回应。”
张力微微颔首,不说话了。
……
英国公府议事厅,若晨跪在大厅正中,眼泪像止不住的珠子一般流个不停。
国公爷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英国公世子张世泽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而英国公夫人则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国公爷。
气氛有些沉闷,国公爷不说话,夫人和大少爷自然也不方便说。
良久之后,英国公重重地发出了一声鼻音:“哼!你说的都是真的?”
若晨止住了抽泣,小声道:“父亲大人在上,女儿不敢有半分隐瞒!”
若晨又看向了母亲,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之色。
就在刚才,自己已经将编好的“故事”跟父母说了--山贼抢亲,张力英雄救美……
故事很老套,能不能骗过父亲若晨没有一丝的把握,若晨只知道今天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英国公夫人终究不忍,看了国公爷一眼,开口道:“老爷,若晨回来了就好,这事儿就别追究了。”
英国公冷冷地看着若晨,一字一句地道:“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若晨无言以对。
英国公冷笑了一声,寒着脸对英国公夫人道:“你看看吧,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女儿!以我的性子,我是连她进门都不许的!你还苦苦求我作甚?”
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看了“不争气”的女儿一眼,而后转头对国公爷道:“老爷,千般不是,都是我没有教育好她。若晨终究涉世不深,恐怕是被那张力的花言巧语所骗……还请老爷宽恕一二,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若晨的心开始往下沉,听父母的意思,压根就没说救不救张力,只是在讨论如何管教自己……
“娘,爹,女儿以后怎么都无所谓,还请你们求一求王公公,免了张力的死罪……”
“放肆!”国公爷猛地将一旁案几上的茶杯抓了起来,狠狠地砸在若晨跟前的地上!(未完待续。。)
第296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英国公怒气冲冲地道:“王公公何等人也?本公岂会为了张力而去求他老人家?!”
若晨站了起来,浑身气得发抖:“父亲!当初您可是当着太夫人的面说过,若是张力考上进士,便将女儿许配给他!后来张力不止考中了进士,甚至还考中了探花郎,父亲你要食言而肥吗?”
英国公怒极,这事儿本来确实是他理亏,又要怎么说?
英国公夫人见父女已经撕破了脸,连忙瞪了若晨一眼,斥道:“若晨!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
见若晨将头低了下去,国公夫人蹙了蹙眉头,又对国公爷道:“老爷,莫不如……”
英国公“啪”地一拍案几,斩钉截铁地道:“不可!”
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也有些不忍心,试探着道:“父亲,王公公与您交情颇深,随口提一下,他若是应了那是最好,若是不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您看--”
英国公沉吟了好半晌,最终冷冷地道:“若晨,你若还认本公这个父亲,便与那张力一刀两断。父亲重新帮你张罗一门亲事,必不会辱没于你!”
若晨死死地咬住嘴唇,眼睛中带着决然之色。
英国公冷哼了一声:“原本开口求一下王公公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本公就是看不惯张力那副穷酸的嘴脸!他不知修了多少世的福分,竟然考上了探花郎,若是老老实实在翰林院当官,来日平步青云亦未可知。这小子居然脑子进水了。跑去辽东当什么兵备道!哼,如此没有远见之人。我又岂会救他?!”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心知国公爷这话说得在理。那张力原本也是前程似锦,奈何跑去辽东做官,这不是自个儿往火坑里跳么?
国公夫人走到若晨身边,柔声道:“若晨,你现在既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便在府上休息一些时日。那张力自毁前程,并不是值得托付终生之人。你父亲说会帮你重新物色一位夫君,名头必不会弱于那张力。依母亲看呐,你便听了父亲的话吧……”
“娘!”若晨脸色一下子潮红了起来。快步走到了议事厅一侧的柱头跟前。
“若晨!你要干什么?!”国公夫人和英国公世子都是一声惊呼,连英国公张之极也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若晨将头上的金钗摘了下来,整个人披头散发,她站在柱子旁边,眼中的泪水簌簌而落。
若晨将那金钗尖锐的一头抵住了自己的喉咙,抽泣着道:“父亲,你若是不答应女儿……”
英国公张之极个性本就固执,平时最受不得人逼迫,此刻已经气得胡须乱颤。整个人发起抖来。
大厅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英国公夫人和世子张世泽都不敢动,生怕若晨一时失手,那金钗扎进她的喉咙。
若晨的心很冷。不,整个身子都很冷。
从得到张力被打入死牢的消息以来,若晨就没有合过眼。此刻无穷的困意忽然用上了脑门,若晨整个人精神恍惚了起来。
若晨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耳朵嗡嗡作响,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渐渐地。父亲、母亲、大哥的身影全部在若晨眼中消失了,她似乎看见了张力。
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张力--
还记得初次见到张力,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被人陷害的小郎中而已。
自己原本也只是对他有些好奇罢了,因为母亲当时患的中风偏瘫之症已经药石无灵了,自然对身为郎中的张力高看一眼,压根也没有什么一见钟情。
呃,似乎张力对自己倒是一见钟情。
这些话,自己从来也没有跟张力说过。
也许对张力说当初自己只是对他的“医术”感兴趣,想必他会不高兴吧?
唉,可是从那天开始--慢慢地,张力仿佛会念魔咒一般,他编织出了一张网,将自己的心儿牢牢地困在了网里。
当初自己送他的素面纸扇,他竟然在纳彩之期写下了那首轰动一时的《木兰花令》……
再后来,他有了静萍妹妹。
其实在更早的时候,他就有了如是妹妹,他是那么优秀,以至于两个妹妹都那么喜欢他。
他考中探花郎当官以后,与自己聚少离多,这种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张力,你知道吗?
功名利禄,真的对男人那么重要?
若晨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突然耳边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若晨,你把金钗放下。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母亲带你去看元宵花灯吗?”
若晨的思绪立刻飞到了十岁那年,母亲带着自己去看元宵花灯。
还记得那一年的元宵节,天空中下着鹅毛大雪,可是元宵灯会却办得比往年都要热闹。
那时候还是魏公公掌权,他可是被称为“九千岁”的呢!
然则才只过了数年而已,魏公公便作了古……
张力,你争那些功名利禄,难道还能争到“九千岁”的位置上去么?
即使魏公公都到了“九千岁”,又有什么用呢?
短短几年过后就是一抔黄土!
你看吧,都用不了几年,你中探花郎到现在才几个月,就被问了死罪!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只要我以命相搏,父亲定然会开口去求王承恩公公--只要王公公帮你说一句话,你的死罪肯定就能免除了。
张力,你以后要好好的活着!
你要孝顺父母,不要学我--我就是个不孝的女儿……
还有,你要对静萍妹妹好,对如是妹妹好才是。
以后你做个普通的郎中,开个医馆能够养家糊口就好,再不要卷入朝堂的争斗之中……
英国公夫人看着怔怔地发呆的若晨,一边向她靠过来,一边试探着说道:“若晨,乖,你把金钗放下……”
若晨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喃喃地道:“放下金钗,你们就会救张力吗?”
英国公夫人含混不清地道:“唔--”
“好,你们一定要救张力啊!”
哐当一声,若晨手中的金钗落到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眼看着就要抓住若晨的手--
若晨猛然间反应了过来,又靠近了柱子几分!
“父亲,母亲,你们若是不救张力,女儿今天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这话一落地,英国公夫人脚下一个踉跄,生生地跌坐在地!
“若晨,你不要做傻事啊!有些话好好说,好好说啊!”国公夫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往若晨这边走,一边惊呼道
“若晨,你干什么啊?!”世子张世泽也慢慢地挪动着步伐。
“母亲,大哥,你们站住!别靠过来了,再走近一步,我马上就撞死在你们面前!”
英国公夫人和世子张世泽只能停下了脚步,夫人转过头来,焦急地看着国公爷:“老爷--”
英国公脸色铁青,恨恨地道:“若晨,你这是要挟父亲么?”
若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父亲,母亲,请恕女儿不孝--”
若晨将头靠近了柱子,颤声道:“父亲,求求您了,去求王公公救下张力吧!呜呜呜……”
英国公并没有答话,眼中的神色越来越冷。
夫人此刻也冲到国公爷跟前,跪了下来,流着泪道:“老爷,您就去求一下王公公吧!”
张世泽也同样跪了下来,他虽然没有说话,不过这个动作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英国公浑身剧烈地发起抖来,显然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他猛地对着若晨一声暴喝:“要本公救张力,绝无可能!你要死就死,本公当从来没有这个女儿!”
话一落地,英国公一甩袖子,作势便要离开--
就在此时,万念俱灰的若晨“嘭”地一声,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若晨--”
英国公夫人一声惊呼,发疯一般冲到若晨跟前!
只见若晨头上鲜血汩汩而出,整个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英国公原本是假装要走,现在若晨真的撞了柱子,他也露出了焦急之色,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这,这……”
英国公夫人抱着若晨嚎啕大哭起来,她用手探了探鼻息,颤抖着说道:“要没气了,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快,快去叫御医!”
孑然先前在议事大厅外面候着,他先前只当大小姐若晨是“演戏”,哪知若晨小姐竟然真的撞向了柱子!
剧变之下,孑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冲入大厅之内,将若晨小姐抱起就往外走!
“孑然,你干什么?!”国公夫人被孑然的行动惊呆了,脱口而出道。
孑然抱着若晨小姐一边走,一边应道:“夫人,在下带若晨小姐去求医!”
“回来!--”英国公也追了过来,猛地一声怒喝!
然而孑然早已消失在了门口,英国公连忙对世子张世泽道:“快,快去把他拦下来!”
不等父亲的话落地,张世泽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
大厅之内,精神已经崩溃了的国公夫人看着鲜血淋漓的柱头,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国公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未完待续。。)
第297章 流星
团山堡议事大厅。
张力离开以后,高元良便是最高长官。
此刻他坐在议事厅主位的左手第一把太师椅上,那空空如也的主位,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潘霸天是个直肠子,先前喊打喊杀的已经被老高训斥了一顿,这会儿潘千总正一个人生着闷气。
大厅内众人都是一脸悲愤之色,由于高游击刚刚收拾了潘霸天,所以便也没人再敢大呼小叫。
高元良也知道潘霸天并没有什么恶意,老潘最近已经将火爆脾气收敛了许多,越来越像一员武将了。
大厅之中若是与自己最亲近之人,那肯定便是潘霸天了,毕竟老潘是南京城的老熟人。
高元良看了潘霸天一眼,沉声道:“老潘,你也不要太过着急。我刚刚收到若晨小姐派人快马传来的消息,她叫咱们闹饷!”
众人一声惊呼:“闹饷?!”
伊泽久在军中,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闹饷?兵变?”
高元良点点头,朗声道:“正是如此!大人被奸人陷害,咱们这边必须闹饷以自保。”
潘霸天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高游击,咱们闹饷的话,岂不是将少爷--啊,不,岂不是将大人往火坑里推么?”
潘霸天不知道大明边军的积弊也不奇怪,可是伊泽知道,伊泽摇了摇头:“咱们这边一闹饷,朝廷便要派人下来安抚。不过谁来也不好使,咱们只要张大人。”
一听这话。潘霸天立刻醒悟了过来,点头道:“那就是要挟皇帝老儿了。这个法子好。”
高元良紧绷的脸忽然微微一笑,老潘将崇祯皇帝脑补成白胡子老公公。自己却是知道当今皇上也不过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罢了。
也是一瞬间,高元良的神情又恢复了严肃,他对伊泽道:“伊千总,张大人曾经说过丢掉幻想,准备斗争。朝廷是不能指望的,若晨小姐的意思,多半还是让我们自保。”
伊泽也反应了过来,辽西将门手握十几万重兵要挟朝廷那还差不多,咱们团山堡现在不过数千人。根本不够资格。
伊泽眉头皱了起来,他脸上的刀疤已经消了很多,张大人给的除疤膏药还是相当有效的。
沉吟片刻之后,伊泽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高游击,光闹饷还不行,咱们还得闹匪患!”
高元良猛地一拍大腿,激赏道:“是了!匪患!”
顿了一顿,高元良有些迟疑:“呃。宁远的土匪基本都被大人收拾干净了,突然冒出一支实力强悍的山贼来,恐怕说出去没人信呀!”
伊泽撇了撇嘴巴:“是呢,这事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咱们团山军搞鬼……”
众人一筹莫展。毕竟现在直接扯旗造反的话,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一直沉默不语的新任斥候队长夜生突然开口了,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嘴里只淡淡地蹦出了三个字:“孔有德。”
高元良眼睛深邃了起来:“孔有德?孔有德现在已经从山东逃往了东江镇的沿海岛屿上……”
夜生看了高元良一眼,淡淡地道:“孔有德一部叛军在宁远中右所登陆……”
此言一出。众人立刻明白了。
是啊,那孔有德手下都是正规军。而且火器非常精良,可以说压根也不输于辽东边军。
先前孔有德在山东先赢后输,其实就很说明问题。
他们最开始有粮有饷有军备补给,故而大明的军队根本不是对手。
打了将近一年,山东已经打成烂摊子,钱粮就是抢也抢不到了。再加上火药弹丸这些军备也逐渐补充不上来,所以孔有德的叛军便开始节节败退。
若是团山堡的团山军闹饷闹兵变,宁远中右所再来一拨孔有德的叛军盘踞,整个宁远便是一团浆糊!
高元良意味深长地看了夜生一眼,沉声道:“好,咱们现在两边同时进行。宁远的天,要变了--”
……
柳如是这些天一直陪在张力的母亲宋秀娘身边,宋秀娘得知儿子被问了死罪,急火攻心之下昏迷了过去。现在虽说已经醒转过来,不过身体还很虚弱。
此刻柳如是正捧着一碗汤药,服侍在宋秀娘的床前。
“伯母,这汤药是严郎中开的呢。严郎中可是从南京城就开始跟着少爷学医术的,他的医术已经很高了,您老人家快快趁热喝下吧!”
团山堡医馆的事情,张力是说给若晨听了的。
后来在宋秀娘昏迷的那天,若晨紧急派人去团山堡请严郎中来晓月山庄。严郎中收到消息,由两名蒙古骑士一人双马,将他连夜护送回了京师的晓月山庄。
宁远到京师抄近路约摸也有四五百里路,四匹马跑死了三匹,第二天严郎中便从团山堡火速赶来了。
宋秀娘却压根也不想喝药,她脸色苍白,最终喃喃地道:“力儿没事了吗?力儿在哪里?如是,你叫他来见我……”
柳如是眼圈一红,捧药碗的手微微有些晃动--
自从来到晓月山庄以后,自己的身份便有些尴尬了。
若晨姐姐家里是英国公府,而静萍姐姐的养父也是礼部尚书,最近还进了内阁。
自己呢?
自己说白了,也不过一个风尘女子--虽说少爷给自己赎了身,而且自己也还是完璧,但与若晨姐姐和静萍姐姐一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自己很识趣地一直侍候在伯母身边,不多言也不多语,眼看着伯母对自己越来越好了,哪曾想这个节骨眼上,少爷竟然出了事!
一想到张力,柳如是眼中的泪水就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
少爷一出事,静萍姐姐走了,若晨姐姐也走了,当然,她们是为救少爷而出外奔走。
可是自己帮不上忙呢!
柳如是心中一痛,硬生生地止住了哭泣,强颜欢笑地对宋秀娘道:“伯母,静萍姐姐和若晨姐姐都出去找人救少爷了,少爷他要不了多久就能平安回来了……”
宋秀娘一愣,自言自语地道:“是吗?力儿要回来了?”
柳如是强忍着泪水,笑着点了点头:“是呢!伯母,您把这碗汤药先喝了,到时候少爷回来,您老人家才有力气起来见他啊!”
顿了一顿,柳如是又道:“您也不想少爷看见您躺在床上吧?”
在柳如是的连蒙带骗之下,宋秀娘终于接过药碗,将汤药喝了下去。
柳如是接过空碗,对宋秀娘道:“伯母,你想吃点什么,我下去给你做。”
喝过药之后,宋秀娘精神好了一些,眼瞅着柳如是如此尽心尽力地伺候她,她也不便拂了柳如是的好意。
老太太想了好半晌,最后开口道:“就白米粥吧。老婆子我牙不好,那些红枣,桂圆什么的老粘牙。”
柳如是抿嘴一笑,应道:“好咧。伯母你等着,我这就下去给您熬白米粥。”
说完之后,柳如是转身离去。
看着柳如是离开的背影,宋秀娘一时间有些感概,喃喃自语地道:“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你看看,若晨小姐,静萍小姐,还有这位柳姑娘,都是好人啊……”
柳如是刚刚走出宋秀娘的院子吗,忽然看见严郎中一脸焦急之色,正快步向宾月楼跑去!
柳如是心里猛地一惊,哐当一声,手中的药碗掉在了地上,砸了个粉碎。
……
子夜时分,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
距离送晚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张力一直睡不着,因为明天便是三日之期。
为自己传递消息的狱卒,明天便要来了……
到底什么情况,一切将在明日揭晓。
张力这几日蹲大牢总算是蹲明白了,怪不得狱卒定的时间是三天--因为每天来的狱卒都不同,三人一轮。
你妹的,看来这收黑钱的差事,竞争相当激烈呀!
还必须轮流上岗,本少爷也是日了狗了!
张力拉了拉身上的那床破棉絮,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锦衣卫诏狱还算是好的,有这么一床破棉絮御寒,想当初蓬莱县的死囚牢房,那是只有一堆干草而已……
张力现在蜷缩在砖石床铺上,看着牢房走廊尽头墙壁上的气窗怔怔地发着呆。
自己所处的监舍位置不对,并不能通过气窗看见月亮,不过却能看见几颗星星。
看着那些一闪一闪的星星,张力不由得思绪万千。
上一次看星星,还是在南京城中,当时陪着如是妹子,说出“来自星星的我”那些鬼话儿。没想到大半年过去,自己再看星星之时,竟然是在锦衣卫诏狱。
这一次自己这个跟头栽得可以说是心服口服,也怪自己太迷信历史,没有料到祖大寿竟然会进京。
也罢,过去的都过去了,想也没什么用。现在自己还有几张底牌可以打,第一张牌已经打了出去,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若是这张牌不行的话,后面自己的牌可就有些凶险了。
哼哼,眼下团山堡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不要命的人。
张力正琢磨着手中的底牌,忽然气窗上一颗流星一闪而过!
张力猛地揉了揉眼睛,气窗上的天空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未完待续。。)
第298章 朕对不住张力啊
后半夜的牢房中安静得出奇,甚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当初张力是被黑布蒙着头带进监舍的,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监舍外面巡逻的锦衣卫力士乃是一个时辰才走上一遭,其余时间根本就看不见人。
其实张力所处的牢房乃是整个锦衣卫北镇抚司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在监舍之外,一共还有三道门,每道门都有守卫严密地把守,想要越狱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张力压根也没有想过越狱,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力的计划中,最后一招虽然也是霸王硬上弓,不过却也比越狱高级多了。
已经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张力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张力的眼皮微微有些耷拉了下来,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突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将张力一下子惊醒了。
张力揉了揉眼睛,先看了看远处的气窗,发现天色已经微明之后,又抬眼向监舍外面的走廊看去。
什么人?
这么早来监舍?
莫非是送自己上路的?
当一名身穿四品武官官服的老者出现在张力眼前的时候,张力知道多半不是了。
这时候突然出现高级武官,要么是来问案子的,要么便是来--放人的。
老者年过五旬,身材瘦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来到张力的监舍门前,对着身后的锦衣卫校尉一摆手。那校尉立刻点头哈腰,从腰间掏出了钥匙。将牢门打开。
张力冷冷地看着那四品官儿,眼睛微眯。
“你们下去吧。”老者并不看张力。而是对身后的锦衣卫校尉和力士们开口说道。
一众锦衣卫立刻应了声喏:“是,陈大人。”
待等到人都下去了以后。那陈大人才开始打量起张力来。
张力琢磨着这陈大人多半是来问案子的,可是他为什么白天不问,却选这么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前来相问?
陈大人看了张力好半晌,最后才淡淡地道:“张力,你这次的罪名已定,革职为民,以观后效。”
张力心神一凛,革职为民,以观后效?
不会吧。崇祯居然放自己一条生路?
以温体仁和祖大寿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可能判这么轻?
陈大人说出这句话以后,自嘲地笑了一笑:“我北镇抚司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了……啧啧,你真是好运气!”
这话张力有点不信了,尼玛,这里不是收黑钱帮人往外传消息么?
虽说希望不大,不过几年时间里,总也能有一两人免了死罪吧?
那陈大人似乎知道张力心中所想,却不说话。皱眉道:“本官也是刚刚得到上面的旨意,唔--皇上亲自下的旨,你到班房画个押,走人吧。”
说完这话。陈大人便转身离去。
很快那些锦衣卫们便将张力先前的东西尽数还给了他,张力画押之后,走出了北镇抚司诏狱。
冬日的清晨阳光也只是懒洋洋的。在常人眼中并不刺眼。
或许是出自医生的本能,张力很小心。足足将眼睛微眯了一炷香时间,最终才完全睁开。
“大人!--大人!”张力刚走出北镇抚司。猛然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惊叫声。
这声音很熟悉,乃是--
果然,木头一眨眼就飞奔到了张力身边。
张力正要开口相问,木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呜呜呜,张大人,您可算出来了!”
“千总爷说大人恐怕一时半会出不来,我们的人都撤走了,只留了俺一人在这……”
张力将木头一把扶了起来,笑着道:“本官--唔……”
张力猛然意识到自个儿已经被革职了,也就是俗话说的“一撸到底”,现在也只是个平民百姓而已。
革职为民,还尼玛以观后效!
草草草!
也只是一瞬间,张力便下了决断--好嘛,你崇祯革本少爷的职,本少爷可不认!
团山堡依然姓张,那里朝廷说话不好使,本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木头,本官没事了,走,咱们先去成衣铺子买件衣服。”
张力先前的官袍被当庭扒了,现在还穿着**,整个人冻得不住地打着寒颤。
木头一愣,连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张力披上:“大人,属下穿得多,不怕冷!”
张力将外套穿上之后,开口道:“木头,走,咱们去酒坊打半斤烧刀子,本官先喝点酒去去寒气……”
木头忽然猛地一拍脑门,脸色大变:“哎呀!属下刚才突然见到大人一时激动,竟然忘记了大事儿!大人,您得赶快回晓月山庄,若晨小姐……”
张力的心顿时揪了起来,连忙追问道:“若晨?若晨怎么了?!”
木头有些不敢说,“这个,那个”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了:“若晨小姐为了求英国公救大人,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啊!--”张力顿时有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差点没有站稳!
“有马吗?”
“有!”
“快,牵过来!”
……
崇祯依然很早就起床了,一如他这些年度过的每一天一样。
一日之计在于晨,勤于政事么,自然是必须早早起来的。
崇祯在小太监们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之后,径直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早早地将奏折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眼见崇祯皇帝了进来,连忙跪了下去:“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了--”
崇祯微微颔首,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承恩,起来吧。”
崇祯来到御案前,坐在了龙椅之上。
崇祯一看案上的奏折,不由得眉头紧皱。那左手的一堆贴着天灾的条子,而那右手的一堆则是贴着流贼……
这两堆奏折崇祯都不想先看,别到时候败坏了一整天的心情。
于是崇祯捡起了最中间的那叠奏折,这一叠奏折乃是除了天灾流贼之外奏报的其他事情。
大明朝的规矩,所有的奏折都是首先呈送到内阁,由内阁辅臣首先拟定一个处理方案出来再转呈到皇帝跟前。
若是皇帝觉得可行,直接御笔一挥,这便是定下来了。
若是皇帝觉得不可行或者不合皇帝的意思,那么就直接打回内阁,让辅臣们重新拟定意见。
这里面弯弯绕绕就多了,内阁辅臣会不会揣摩圣意,此处便显出高下来。
你若不懂皇上的意思,连续拟定三五份草案过去都被打回来的话,那可就说明辅臣无能。
按规矩的话,皇帝一般是不会直接在奏折上批示“此事该怎么办”云云的……
若是皇帝直接下旨,绕开内阁的话,这样的旨意叫做“中旨”--中旨一向是很被清流士大夫所不齿,皇帝一般也很少用。
由此可见,明朝处理朝政事务,并不是想象中的一言堂,比起螨清满朝大臣皆是“哈巴狗”要强上许多。
当然,明代也是封建社会,自然也有它本身的历史局限性。
崇祯拿起第一本奏折一看,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团山堡兵变闹饷,孔有德溃军登陆宁远中右所,整个宁远卫南部一片糜烂!
崇祯只匆匆将奏折扫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直接将奏折扔到一旁。
“祖大寿呢?”崇祯头也不抬,冷冷地开口问王承恩。
王承恩立刻心神一凛,尖声道:“皇上,祖将军不是回朝觐见陛下的当天,就返回辽东了么?祖将军说辽东军情紧急……”
“啪!--”地一声,崇祯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咬牙切齿地道:“军情紧急?他一回到京师,宁远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这不是做给朕看的么?”
顿了一顿,崇祯恨恨地道:“真是可恨!可杀!”
这话王承恩就没法接腔了--
这才短短几日,那天皇上不是还左一个“祖爱卿”,右一个“祖将军”,叫得那是比谁都亲切,可现在……
果然是演戏给大臣们看的,唉,也是难为皇上了。
祖大寿肯将小儿子送来京师作为人质,也算是很识相了,先前那几年更跋扈呢!
可是辽东现在离了辽西将门也不行,祖家虽然跋扈,皇上也必须依靠他们镇守辽东。
“承恩,那张力是今日开释的吧?”
崇祯冷冷的话音,让王承恩拉回了思绪。王承恩连忙应诺道:“奴才遵命。”
崇祯端起了案几上的茶杯,品了一口参茶,似乎这天天喝的茶水有着无穷的味道一般。
沉默了好半晌,崇祯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地道:“早知道就不革职,只贬一级官就是了,朕对不住张力啊!”
王承恩眼观鼻鼻观心,皇上觉得张力有用的时候,恨不得将心肝都掏出来给他,以示笼络之意。后来祖大寿回京面圣,张力自然就城了弃子,皇上恨不得就他踩个稀巴烂。
而现在祖大寿回了辽东,宁远乱成一锅浆糊,难道皇上又想用张力了?
王承恩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崇祯,心里叹了口气:皇上啊,这样的御下之术恐怕不行啊!那张力就算是头猪,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恐怕也难保不起贰心呢!(未完待续。)
第299章 底牌
一想到张力,崇祯皇帝似乎觉得有些心冷,他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回忆起了昨日的情景。
昨日,一个在朕心中非常重要的人入宫求见朕,而他前来的目的竟然是为张力求情,说什么张力是百年难遇的“文曲星”,杀之不祥……
罢了,既然是他开口,怎么朕也得卖个面子--他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还从未开口求过朕呢!
很快崇祯的思绪又飞到辽东,想起了辽东总兵祖大寿。
崇祯忽然面露得色,既然祖大寿那厮将儿子都送来做人质了,说明他还是害怕朕的。
哼哼,连祖大寿都服软了,大明朝还有谁敢看不起朕?!
话说崇祯以藩王入承大统,并没有受过储君的教育。
由于天启皇帝在位时年纪也只是青年而已,当然谁也不会料到信王朱由检还有机会当皇上。
所以一直以来,朱由检特别在乎天下人对他的看法,也就是俗话说的“死要面子”。
现在祖大寿给面子了,崇祯自然也不好太为难他,故而祖大寿只在京师待了一天便匆匆赶回辽东,崇祯皇帝连个屁也没放。
既然有了面子,崇祯自然心情也还不错了。
这天崇祯将中间的那堆奏折全数看完,左边的那堆“天灾”和右边的那堆“流贼”被他选择性的无视了--
难得有个好心情,那些恶心朕的奏折,便留到明日再看吧!
……
晓月山庄的宾月楼上。
已经枯坐了一夜,恐怕天色就要亮了。
张力开始有点明白,若晨多半是醒不过来了--
张力的眼泪早已经流干,此刻正紧紧地握着若晨的柔荑小手。怔怔地看着她那苍白的面容。
若晨的伤势很重,用后世的医学名词来说,叫做颅脑损伤。
张力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那一沓“九天玄女神符”,不由得微微吐了一口浊气。
从回到晓月山庄,见到若晨伤重即将不治,自己立即画了一张满是金光的续命符篆--九天玄女神符。
神符配合中医方剂大续命汤双管齐下。终于是将若晨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当然,严郎中先前的处置也居功至伟--若是没有严郎中的初期急救,若晨早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后来自己急火攻心之下,一口气画出了十道九天玄女神符,生怕若晨病情再有什么反复,那自己真就百死莫赎了。
张力能够感觉到,若晨的小手很冷,很冰。
张力将若晨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哈着气。片刻过后,张力又站了起来,检查了一下房间的供暖。
房间里升着四盆炭火,东南西北角各有一盆。窗户自然也是开了一道小缝,其他人不知道,张力可是很清楚一氧化碳中毒的可怕之处。
现在整个房间温暖如春,可是若晨的小手依然那么冷……
张力回到了床前,继续捉住若晨的小手。呵着气。
好半晌过后,张力才将若晨的小手放回了被子里面。张力看了一眼若晨头部的网状的纱布。那是紧急赶制出来的,毕竟若晨的头部发生了骨折现象。
好在只是骨裂而不是骨折,这年月若是颅骨骨折的话,张力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给若晨准备后事……
不过经过天眼术的检查,若晨颅脑中有出血。这却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现在也不可能做什么开颅手术,也没有办法打点滴,一些西药里面经典的活血化瘀的化学药品也不可能弄到,只能依靠中医……
中医对这种颅脑损伤引起的脑出血,基本就是两个字--没辙。
怎么办?
张力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看着若晨那仿佛沉睡一般的面容,眼中一酸,似乎又积攒出了泪水,此刻便倾泻而出!
“若晨,你为什么这么傻?你父亲又岂肯为了我而去求王公公?”
张力一脸痛悔的神色,撕心裂肺地道:“都怪我,先前我没有告诉你,我在京中还有一个最大的援手。”
张力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深恨自己没有跟妹子交过这个底!
“若晨,你知道吗?我恨自己太自私,太虚伪,太死要面子了!那狗屁科举的探花郎,实则是作弊得来的……”
自己科举的虚实,只有徐静萍一人知道而已,对于其他人,自己是守口如瓶的。
恐怕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泄密,不过像若晨这样自己最最亲近之人,压根就没有什么泄密不泄密的说法。
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不信任的话,那还活什么人?
自己没有说的原因,更多的还是自己的虚荣心作祟--才子佳人么,若才子是作弊得来的,那就不能装逼了……
一想到此,张力“啪--”地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虚荣的代价,竟然是如此沉重!
“若晨,你知道吗?当初那科举舞弊案,崇祯也是提前知道了的。然则后来崇祯没有发难,原因是听了一个人的话。”
张力一皱眉,也留意到了自己对皇帝的称呼。
自从被打入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牢之后,自己发誓这辈子再不称崇祯为“皇上”,而是叫他的年号。
如此刻薄寡恩之人,为自己所不齿!
崇祯,你可以无能,可以学你爷爷的爷爷当道士,学你爷爷当宅男,学你哥哥当木匠,但是你不要对国事瞎折腾--
大明朝就是被你生生折腾亡了的!
张力很快又将思绪拉了回来,接着道:“那个人,乃是三朝国师,崇祯无比尊重于他!”
“他就是太虚真人!”
“这次回京我也去拜访太虚真人他老人家了的,在太清观中相谈甚欢。”
“若晨啊,我已经找狱卒带信给太虚真人了--你看,这才几天,崇祯不就放人了吗?”
张力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悔恨之色。
歇了半柱香时间,张力又开口了:“若晨,退一万步说,即使太虚真人不救我,亦或者他说的话崇祯不听,我还有最后一手杀招呢!”
张力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带着一丝决绝之色:“锦衣卫的最高长官--指挥使骆养性,日月阁已经监视他很久了,他的日常起居尽数在日月阁的掌控之中。只要我下了命令,从他手上弄出一纸释放的命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这是最后一步险棋,成功的可能性也就一半一半!”
张力将嘴巴靠近了若晨的耳朵,用很大的声音说道:“若晨你这下知道了吧?我的手段都还不止一种呢!”
“唉!--你又何苦去求你父亲英国公?!”
张力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到最后说累了,将头靠在若晨的床沿上睡了过去。
……
辽东宁远卫。
宁远中右所的城池呈一个不规则的梯形分布,周长二里左右。
守御官厅在卫所西北,而兵备道的布政分司则在卫所的东北,北边主要是这两大建筑,而卫所南边则分布着察院、草场、预备仓、演武厅和递运所等建筑。
这基本是一个大明中小卫所城池的标准建筑,只是每个卫所建筑分布各有不同而已。
这里现在已经改姓张了,当然,是张力的张。
由于叛军孔有德部火器乃是大明军中出名犀利的部队,所以假扮孔有德溃军的,自然只能是团山军中的火枪队了。
当然,潘霸天只带来了千余人的火枪队主力和一些辅助守城的炮兵、步兵,其余火枪队乃是由高元良统一指挥。
此刻在宁远中右所的守御官厅的议事厅中,潘霸天高坐在主位,厅前躬身立着两个熟人,疙瘩和大牛。
经过这几个月的整训,特别是木头哥的带头示范作用,疙瘩和大牛已经渐渐脱掉以前宁远军的各种陋习,都下了决心向更牛叉的木头哥学习进步。
最近两人刚刚被提拔成为了总旗,一时间风光无二,也算是火枪队潘千总下面的红人了。
火枪队中熟悉宁远军事的老军已经不多了,更多的都是后来征召的流民百姓,潘霸天对宁远中右所不熟,故而经常有些问题要问疙瘩和大牛。
潘霸天看了疙瘩一眼,开口问道:“疙瘩,城池上新安装的千斤佛朗机,操炮手都到位了吧?”
疙瘩心神一凛,暗自忖道:现在难得潘千总出来坐镇一方,还得好好表现才是,不说以后超越木头哥,至少也不可差太远不是?
疙瘩连忙应道:“潘千总,炮兵队的兄弟们已经都将千斤佛朗机安装妥当,若是有不醒眼之人敢来犯的话,必然被千斤佛朗机轰得鬼哭狼嚎!”
潘霸天点点头:“唔,那本将就放心了。临来中右所的时候,高游击再三叮嘱,守城不比野战,必须要借重火炮的威力。”
说到这里,潘霸天又有些悻悻然,没好气地道:“依本将的脾气,那姓祖的孙子敢来犯,咱们就拉火枪队出去跟他们干一仗!”
疙瘩大吃一惊,连忙劝道:“潘千总,不可啊!”
大牛虽然脑子比较直,颇有点像潘霸天,这会也急了:“不可!不可!潘千总,出城野战那可就是放弃咱们最大的优势啦!”
潘霸天哈哈一笑:“嘿嘿!俺老潘--唔,本将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本将又岂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疙瘩和大牛这才放心下心来……(未完待续。)
第300章 乱
整整三天时间,张力除了去给母亲请安诊病的时间之外,一直守在宾月楼上,守在若晨的身边,寸步不离。
晓月山庄中所有人都知道张大人的心思,若晨小姐伤势如此沉重,张大人恐怕心里很难过吧?
这日午后,张力刚刚亲手给若晨喂下了配合九天玄女神符使用的大续命汤,忽然楼梯上传来了登登登的脚步声。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将药碗放下之后,转头看向了楼梯入口之处。
张力脸寒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铁青--
谁这么放肆?!
自己不是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到宾月楼来打扰吗?
等到来人出现在张力视线中的时候,张力不由得眉头又皱深了几分,厉声呵斥道:“孑然!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侍卫不懂事呢?你不知道若晨小姐需要静养吗?!”
孑然一脸委屈之色,讷讷地道:“大人,是风灵回来了……”
张力猛地一惊,立刻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孑然道:“你叫灵儿过来伺候若晨……”
看着张力匆匆离去的背影,孑然撇了撇嘴,心里涌起了几分酸意。
大人啊,静萍小姐有消息了,我还敢不来通知你么?
现在若晨小姐伤重,静萍小姐失踪,都是同样棘手之事,我又岂可厚此薄彼?
……
张力赶到议事厅中的时候,风灵正在大口大口地喝水。
张力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开口问道:“风灵,静萍有下落了?”
风灵一着急,顿时呛了一口水,猛地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张力皱了皱眉头。亲自走到风灵身边,给他拍了拍后背。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风灵总算是恢复的常态,有些尴尬地道:“大人,属下这几天连喝水都没时间……属下失态了,还请大人宽恕一二。”
张力心里着急。连忙摆了摆手:“无妨!你说,静萍怎么样了?”
风灵叹了口气,开口道:“属下没有找到静萍小姐。”
张力一惊,心顿时揪了起来,好半晌才颤声问道:“没有找到静萍?”
风灵点点头:“是的。属下这几天跑遍了日月阁在京师附近的所有分舵,但是都没有任何静萍小姐的消息。”
张力一脸颓然之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若晨已经人事不省了,静萍却又失踪了……
张力只觉得双腿快要站不稳了,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太师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先前由于若晨那边的伤情紧急,对于静萍失踪之事自己一直来不及多想。
原本想着以静萍的聪明,她又身怀六甲,必然不会置自己于险地之中。
想必也就是出去散散心之类的,也不会走太远。
哪知道……静萍竟然……失踪了!
其实张力先前以为静萍只是出去散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张力后来经过反复询问,确认静萍乃是自己出事之前就离开晓月山庄了。
这就说明静萍的离开,与自己的关系不大吧?
只是她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为什么要离开晓月山庄呢?
张力脑子里充满了疑问。最后渐渐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
张力猛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于是看了风灵一眼,开口问道:“风灵,玄阳子道长与你如何称呼?”
风灵脱口而出道:“玄阳子道长是属下的师伯。”
张力点点头:“你师父是玄阳子道长的师弟?”
风灵点头应诺之后,明白了张力的想法。不等张力开口,风灵便摇头道:“大人。静萍小姐没有跟玄师伯和真如居士在一起呢!属下已经通过正一道的特殊渠道打探过了--”
张力脸上浮现出了失望之色,静萍妹子没与他亲身父母在一起?
风灵看了张力一眼,小声地道:“大人,师伯他老人家得知静萍小姐失踪,已经从湖北日夜兼程地赶往京师来了!呃。真如居士也一同赶来了……”
张力顿时一个头犹如两个大--
卖糕的,自己让静萍未婚先孕不说,还生生地将人给弄丢了!
这尼玛如何有脸见静萍妹子的父母?!
张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风灵,静萍离开前几天,跟你说过什么话没有?”
风灵与静萍是一路人,正如孑然与若晨是一路人一样--虽说大家可以统称为张力的人,不过背地里却各自有远近亲疏,这却不是张力能够控制得了的。
人脉关系嘛,向来都是最复杂的。
风灵低着头想了好半晌,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张力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见他这表情,连忙追问道:“风灵,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风灵点点头,开口道:“大人,在静萍小姐失踪前一日,属下无意中经过后花园,好像听见了静萍小姐在花厅中自言自语的一句话。”
张力顿时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风灵身边,追问道:“你听见她说什么了?!”
风灵看着张力一脸的焦急神情,却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似乎有些迟疑了。
张力不由得大急:“风灵,快说啊!”
风灵一字一句地道:“属下听得也不太真切,毕竟属下离得远,又不是专门去听墙角的。静萍小姐似乎是说--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说完这话,风灵看向了张力,那意思很明显,静萍小姐说的是支持张大人。
张力皱了皱眉头,在大厅中开始踱起步来。
自己记得很清楚,就在自己说要上奏折给崇祯的时候,这话静萍曾经对自己亲口说过!
当时自己并未深想,只当是她多愁善感罢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有什么深意?
风灵心里也有和张力同样的疑惑,不过眼下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张力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
铁狮子胡同的英国公府内宅。
英国公张之极此刻正坐在夫人的床前,默默地看着一脸苍白之色、两目黯淡无光的夫人。
张之极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后悔了:“夫人,我错了,你不要这样了……”
国公夫人并不说话,两只眼睛只死死地盯着房梁,似乎身边压根也没有人一般。
张之极见夫人并不理会自己,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夫人,你这几日滴米未进,还是吃点东西吧?”
张之极站了起来,走到屋中的圆桌前,端起了桌子上的一碗米粥。
张之极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道:“唔,米粥都凉了,我吩咐下人们去热一热。”
“不劳你费心了,国公大人--你就让我快些死了吧!”
一直不说话的国公夫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将张之极气得够呛!
张之极重重地将碗放回了桌子上,怒道:“本公都低声下气地跟你认错了,你还要怎样?!要本公给她抵命么?!”
若晨前次出事,孑然将她带走之后,世子张世泽并没有追到。
不过以若晨当时的伤情,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明显是活不了了。所以现在英国公府上下,都认为若晨小姐肯定已经伤重而亡……
国公夫人冷冷地道:“去啊,你去给她抵命,她能活回来吗?”
国公爷张之极无言以对,走到西边的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一个人生着闷气。
夫人向来对自己百依百顺,可是若晨死后,她竟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对自己再也没有好脸色看了--
唔,她现在一心求死,恐怕什么夫唱妇随之类的规矩,早就不在乎了吧?
张口闭口“你你你”的,连“老爷”也不肯称呼一声!
唉!
若晨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自己又岂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那天看见若晨一头撞在了柱子上的时候,自己的心仿佛也被刀子来回割一般!
只是常年形成的意识,告诉自己必须要冷漠地处理,这样才能维持自己的“形象”。
自己真的做错了么?
现在朝廷之上,成国公朱纯臣已经是五军都督府都督了,那可是掌控了整个京师的兵权呢!自己曲意逢迎王承恩,不就是图着找机会坑一把朱纯臣,将他比下去吗?
先前若晨要自己为了张力去求王公公,原本也不是多大个事儿,毕竟王公公是被自己的银子喂饱了的--自己当初为什么就不能答应她?
英国公张之极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几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使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动摇。
张之极叹了口气,眼中竟然泛出了泪花。
原本以为自己铁石心肠,为达目的不会在乎任何东西,哪怕是妻子子女也在所不惜。
可是若晨死了,夫人一心只求速死,自己为什么心这么痛?
不光心痛,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彷徨之感!
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英国公的爵位已经位极人臣,虽说眼下实权是半分也没有,但是这铁帽子公爵可是与国有同休的呀!
当今皇上刻薄寡恩,没准太子登基以后,便会气象一新呢?
自己争这些,真的有意义吗?
朱纯臣现在风头盖过了自己,那又能怎么样呢?
混到朱纯臣死了,他那二货儿子朱永安,又岂是世泽的对手?
英国公张之极的心,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