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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4章 做脸 (5k5,大章 求粉红票)

    “唉……”陆乘元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很是郁卒。[起舞电子书],最新章节访问:. 。

    “你怎么了?”陆乘风很是奇怪,“刚才不还好好的?今天要去谢家给大姑母请安,这幅样子,去了不怕大姑母责罚?”

    “我没什么,我是在为别人可怜啊。”陆乘元感慨说道,背着手,一直盯着司徒家的铺子大‘门’出神。

    “谁?谁可怜?”陆乘风四处看了看,“我没看见有谁可怜啊。你看这周围连叫‘花’子都没有。”

    陆乘元白了他一眼,“三哥,你没看见刚才司徒二小姐那幅隐忍委屈的样子?”

    陆乘风:“……”他真没看见!

    见陆乘风无言以对,陆乘元抿了抿‘唇’,摇头晃脑地道:“三哥,你我都是名‘门’嫡出,哪里受过这种气?你领会不了那些寡‘妇’再嫁的儿‘女’们的苦。——拖油瓶的名声很好听吗?”

    虽然不知道司徒暗香在司徒家的待遇如何,但是一想到她是司徒健仁继室带来的拖油瓶‘女’儿,陆乘元就觉得她肯定过得不好。

    人家原配嫡出的司徒大小姐就可以过生辰礼,大摆筵席,满京城邀约达官贵人。

    可是拖油瓶司徒二小姐呢?就只能一个人来司徒家的铺子挑几件小礼物……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嗤!我为什么要领会这种苦?我又不是寡‘妇’再嫁的拖油瓶?!再说了,这司徒二小姐是缺了吃,还是缺了穿?你哪只眼睛看见她过得不好?——我看你是眼瞎了吧?不说别的,单是司徒二小姐脖子上那挂璎珞上的‘鸡’血红红宝石,可以买你们二房的那所大宅子了。还要你体谅,你有那个本事吗?我老实跟你说,以你三哥我‘混’迹‘花’丛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司徒家二小姐,以后绝不简单,你就不要替人家担心了。”陆乘风终于明白了陆乘元的意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嗤笑说道。

    陆乘元白了陆乘风一眼,拂袖不悦道:“三哥,你胡说什么浑话?你眼睛看哪儿啊?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大家小姐,不要跟你厮‘混’的那些烟‘花’‘女’子相提并论。不过,她还真衬那条‘鸡’血红宝石坠子……”陆乘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颌。

    他想起来他娘有一对‘鸡’血红宝石的耳坠子,和司徒暗香的璎珞正配成一对……

    “三哥,我刚想起来忘了件事,你先去大姑母家,我回去一趟,等下再去大姑母家和你汇合。”陆乘元着急想回家取耳坠。

    陆乘风不知端倪,点头道:“那你快去快来啊!我先走了。”说着,翻身上马,往谢家大宅去了。

    “娘,娘,您那对‘鸡’血红宝石耳坠呢?”陆乘元兴兴头头回了家,直扑陆家二房的内院上房,找到他娘亲急不可耐地问道。

    陆乘元的娘亲陆二夫人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招手道:“正好你来了,过来,帮娘看看,这幅头面首饰做聘礼如何?”说着,在陆乘元面前打开一个紫檀嵌螺钿的妆奁匣子,‘露’出里面辉煌璀璨的各‘色’头面首饰,钗、环、璎珞、掩鬓、步摇、耳坠、手镯、噤步,林林总总,看‘花’了陆乘元的眼睛。

    陆乘元眨了眨眼,在妆奁匣子里翻找出了那对‘鸡’血红宝石耳坠,忙用手紧紧握住,道:“娘,这个给我。”

    “当然是给你的。你是娘的嫡长子,是我们二房的支柱。娘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你的。只要给你弟弟们略微留一点就行了。”陆二夫人低声笑道。

    毕竟陆乘元的未婚妻是沈家的嫡‘女’,肯定比他以后弟妹的身份都要高,多给她东西也是常理。

    “那我就收起来了。”陆乘元喜滋滋地要往袖袋里放。

    陆二夫人一把夺过来,道:“是给你媳‘妇’做聘礼,你收起来做什么?”

    陆乘元忙道:“……娘,给我吧,我……我要送人!”

    “送人?送给谁?说!你在外面做什么了?!是不是跟大房那个没出息的老三厮‘混’,领你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了?!”陆二夫人大怒,站起来就要去大房找陆乘风他娘理论。

    陆乘元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娘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我是想亲自送给沈二小姐。”

    一转念间,陆乘元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

    他要说直接送给司徒暗香,肯定要被他娘责罚。

    但是如果说是送给沈遇乐,他娘应该不会不同意……

    以后若是被他娘发现那耳坠子是司徒暗香在戴,他也可以推托说是沈遇乐送给司徒暗香的。txt小说下载

    因为沈家和司徒家是姻亲,沈遇乐是司徒盈袖的表妹,也是司徒暗香的表姐。他曾经听见过司徒暗香叫沈遇乐“表姐”。

    这样一来,纵然闹出来也是无妨的,而且暗香也不会被人诟病,名声也是无碍的。

    沈遇乐那边,他只要跟她说一声就行了,让她帮他圆个话。

    他不过是可怜司徒暗香,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沈遇乐知道了,只会赞同他心地善良,再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何况她是他的妻子,还不事事都站在他这边?

    再说司徒暗香也不是外人,是自己的小姨子……

    沈遇乐若是连这话都不听,这亲也不用成了。

    夫纲不振,还算是男人吗?

    不料他挑明说了是要送给沈遇乐,他娘陆二夫人还是不肯。

    “要你送什么送?你母亲我亲自去下聘,亲自递到她手里,这你放心了吧?”陆二夫人笑弯了眼睛。

    儿子对这‘门’亲事居然这样在意,实在是再好不过。

    做爹娘的当然希望看到自己儿子媳‘妇’过得和睦,这成亲前就能这样,成亲后肯定马上就要抱大胖孙子了……

    陆二夫人仔细将妆奁匣子阖起来,放到妆台上。

    陆乘元心里如同有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急得要命。

    就在这时,陆二夫人的丫鬟在‘门’口通传道:“二夫人,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来了。”陆二夫人忙去镜子前整整妆,带着丫鬟婆子去了。

    陆乘元一个人在娘的房里待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终于还是一横心,咬牙去娘的妆奁匣子,将那幅‘鸡’血红宝石耳坠拿了,飞跑出‘门’。

    拿了耳坠之后,陆乘元骑着快马又来到司徒家的店铺前面翘首以待。

    司徒暗香坐的大车还在‘门’口,应该还没有走。

    陆乘元吁了一口气,手里紧紧握着那对‘鸡’血红宝石耳坠,被那玲珑剔透的宝石边缘扎在手掌心,却不觉得痛,反而有些不为人知的快感。——痛,并快乐着……

    时间慢慢过去,天边的日头已经西斜,照在长街之上,将陆乘元的身影拉成一道长长的影子。

    司徒暗香还没有出来,他手心渐渐渗出了汗,心情从开始的惊喜、‘激’动,到后来的‘激’愤、不平,一直到现在的平安喜乐,他的一颗心终于晃晃悠悠回到了实处。

    吱呀一声响,司徒家半掩的大‘门’终于又打开了,司徒暗香从店铺里走了出来。

    夕阳的余光照在她纯洁无暇的面容上,容‘色’照人,不可‘逼’视。

    陆乘元心里带着些微的酸楚,往旁边让了一步,道:“司徒二小姐。”

    司徒暗香抬头,见是先前看见的陆乘元,忙笑道:“陆四少,好巧,又见面了。”

    “是啊……好巧……”陆乘元喃喃说道。

    见了司徒暗香,他刚才想好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跟着司徒暗香走了几步。

    司徒暗香回头抿嘴笑道:“陆四少,我要回家了,您有事吗?”

    “没有……哦,有。”陆乘元看见司徒暗香的笑容就心慌意‘乱’,一时说话都不利索了,只摊开手掌,“这个给你。”顿了顿,又道:“是给你的生辰礼。”

    “真的是给我的?!”司徒暗香脸上绽出一个绝美的笑颜,她探头过去,就着陆乘元的手看了看那耳坠子。

    离得近了,陆乘元甚至能闻到她秀发上的芳香,不是任何头油脂粉的味道,而是带着一股天然的清香,就像是她与生俱来一样。——果然真正的美人无一处不美……

    “二小姐,您看这耳坠子,跟您的璎珞恰好是一对呢!”司徒暗香的大丫鬟云秀惊喜说道,“陆四少真是有心了。”

    司徒暗香满足地叹息一声,糯糯软软地道:“陆四少,多谢你的盛情。这耳坠子,好像跟我璎珞上的坠子真是很像。不过,我不能要。”

    “啊?为何不要?你不是说是一对?”陆乘元一颗心随着司徒暗香的话语忽上忽下,如同她耳边那个浓绿正阳的水滴型翡翠耳坠一样摇来摆去。

    “是很像。不过,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司徒暗香退后一步,柔和却坚定地说道,她看着陆乘元微微一笑,“不过,陆四少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贵重,一点都不贵重!”陆乘元跟着上前一步,“你的生辰要到了,这对耳坠,就当是我送你的生辰礼吧……”

    司徒暗香连忙摇头,“陆四少,这样不可。我娘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更何况是这样贵重的耳坠子,一旦要了,我娘要打断我的‘腿’。”说着,晕生双颊,半扬着头看着陆乘元,“陆四少,你不会想看我被打断‘腿’吧?”

    “当然不像!”陆乘元忙道,“不过,只是一幅耳坠子,你就说,是你沈家的二表姐送你的。你母亲就不会罚你了。”

    “沈二表姐?”司徒暗香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还是摇头道:“不要了。二表姐跟我姐姐最要好,她不会这样做的。”隐隐暗示沈遇乐跟司徒盈袖好,跟司徒暗香的关系却是一般。

    陆乘元心下更加怜惜,对司徒暗香道:“你不用怕。遇乐一定会听我话的,你就拿着吧。”说着,上前一步,硬是要往司徒暗香手心里塞。

    司徒暗香慢了一步,被陆乘元擒住手。

    温软柔腻的手掌心让陆乘元心中微微一‘荡’,忙静下心来,目不斜视地道:“拿着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陆四少!”司徒暗香的声音转为严厉,“我不能要!”她上前一步,将那耳坠子又塞回到陆乘元手里。

    她的手指尖若有若无地从陆乘元手掌心中拂过。

    陆乘元又闭了闭眼,反手飞快地握了一握,才松开手,道:“你真的不要?可是我真想送你一件生辰礼。”

    司徒暗香目不转睛看着陆乘元的眼睛,面上‘露’出感‘激’的神情,“陆四少,你对我真好。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说着,眼圈一红,眼泪都流了下来。

    这样的人儿,在司徒家是受了多少委屈,却又说不出来……

    陆乘元心软得不能自已,忙要给她拭泪。

    司徒暗香飞快地后退一步,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有个卖包子的铺子,已经要收摊了,忙道:“陆四少,你若是真心想送我生辰礼,不用那么贵重的东西。你就给我买个包子吧。”

    “买包子?”陆乘元一愣,看了看那包子铺小巧玲珑的灌汤包。

    “嗯。”司徒暗香重重点头,“我小时候,跟着娘还在凡家的时候,每天都吃不饱饭。那时候我最想的,就是能有个好吃的‘肉’包子吃。”

    “买!买!我给你买!”陆乘元一听,立刻热血上头,冲到那铺子前大叫:“掌柜的,来十笼包子!”

    司徒暗香又好气又好笑,忙拦着他:“一个就行了。十笼?我怎么吃得完?又不是猪……”说着,十指纤纤,伸手拿了一个已经凉了的灌汤包。

    “真的只要一个?”陆乘元觉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心思纯正,玲珑剔透的姑娘,对司徒暗香越发另眼相看,并且那倾慕之中多了一丝敬意,将先前那些绮念遐思都弃了。

    司徒暗香见那小小的灌汤包放进嘴里,全数咽下之后,才道:“一个就够了。好东西太多了,就不算好了。一个刚刚好。”顿了顿,又道:“以后每次我吃包子,都会想起陆四少……谢谢你,陆四少,这个生辰,是我过得最好的生辰。”

    陆乘元看着司徒暗香上了大车,回司徒府去了,才一步一回头的往谢家那边去赴宴。

    ……

    “老四,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喝了一轮酒了!”陆乘风见他来了,忙招手让他过去,“来来来!来迟之人,先罚三杯!”

    “太多了太多了,你少到点儿。”陆乘元忙道,“我有些头疼。”

    “头疼?我看那司徒家二小姐是太醉人了,你光看看都醉了……”陆乘风取笑道。

    谢东篱坐在他们旁边的位置上,斜睨这两人,问陆乘元道:“……你做什么去了?”

    陆乘风忙道:“五表叔,您不晓得。今儿我们在司徒家的铺子‘门’口看见了司徒家的那个二小姐,啧啧,才十岁吧?已经不得了了,一个眼风就把四弟的魂都勾走了……”

    “胡说八道!”陆乘元忙喝道,“三哥,我看你真是喝多了。这种话也能‘乱’说?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大小姐,得罪了沈相府,你担当得起吗?”

    “沈相?呸!拖油瓶也配提沈相府?跟沈相府八竿子打不着边吧!”陆乘风给自己斟了酒,不虞说道。

    “你看你看,就是你这样的人,让人家的日子过得当真艰难。你知道吗?人家根本不稀罕什么珠宝首饰,只要一个包子就满足了……”陆乘元仰脖儿喝了一杯酒,不断回味跟司徒暗香今日的巧遇……

    人美,心更美。

    这样好的人儿,长大以后不知‘花’落谁家……

    陆乘元突然一阵烦闷,拎着酒瓶又给自己斟了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觉得他做得还不够,一定还要给司徒暗香做做脸,别让那些人以为可以随便欺侮她……

    谢东篱默默看了他一眼,对陆乘风道:“你四弟这是发的什么疯?”

    “五表叔,您别管他。‘毛’头小子没有见过世面,分不清好赖。这个跟斗,他是非栽不可。”陆乘风不以为意地道。

    他们陆家大房和二房不一样。

    陆乘风的娘亲处置家里不安份的小妾丫鬟,从来不避着‘女’儿儿子,而是让他们在旁边看着,从小就明白‘女’人的那点子小心思。

    而二房就生怕儿子‘女’儿沾到这些腌臜的东西,凡事都是藏着掖着,不让他们知晓。

    因此陆家二房的少爷小姐们,比大房的少爷小姐要单纯一些。

    谢东篱明白过来,没有在意,吃了一些菜,就道失陪,回自己的外书房理事去了。

    陆乘元和陆乘风吃到半夜,就在谢家的客院歇下了。

    ……

    司徒暗香的生辰比司徒晨磊要早三天。

    司徒盈袖本来想给他们两人一起办十岁生辰礼,但是张氏死活不肯,跟司徒健仁说了又说,连司徒暗香都表示不想这样,司徒盈袖也就罢了。

    再说司徒暗香的生辰礼,这么多年一向由张氏和司徒健仁‘操’心。

    而司徒晨磊的生辰礼,就只有司徒盈袖一个人‘操’心,所以她劝了劝,也就放下了。

    司徒暗香有亲娘疼,有后爹掏心掏肺地照拂,比自己这个弟弟强多了,她也无所谓为别人担心。

    她总不能因为司徒暗香不想过十岁生辰礼,就连司徒晨磊都一并不过了。

    这样可不行。

    司徒晨磊是司徒家三房的嫡长子,他的位置本来就在司徒暗香之前。

    而且江南的宗房那些人,包括大伯母、大伯父都说要来京城给司徒晨磊过生辰礼,就更名正言顺了。

    因此司徒盈袖连日忙碌,忙得脚不沾地,从酒席上的酒菜,到来客的请帖,排的位置,都一一准备好了。

    就在司徒晨磊的生辰礼的前三天,也就是司徒暗香生辰的正日子那天,司徒府的大‘门’突然被人咚咚敲响。

    ……

    “大小姐!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外面状元楼送酒席来了!”傍晚时分,一个婆子飞跑进来回报,“大少爷的生辰礼还没到呢,怎么今儿就送来了?”

    司徒盈袖在状元楼定了十桌酒席,是要摆在外院,给关系一般的客人的。

    正经的亲戚和至‘交’好友,都是在内院,由司徒府的厨娘亲自整治酒菜。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司徒盈袖也很奇怪,忙对采芹道:“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芹去了半天,回来脸‘色’古怪地道:“……大小姐,不是给大少爷的酒席。”

    “哦?原来是送错了?”司徒盈袖好笑,“还是咱们家别人定了酒席?”

    “……状元楼的人说,是有人在他们那里定了十桌酒席,送给司徒家二小姐做生辰礼的。”采芹低下头,不敢看司徒盈袖的脸‘色’。

    司徒盈袖愕然半晌,失笑道:“……是爹吧?”还真是体贴呢……

    采芹摇摇头,“老爷在大‘门’上高兴呢,说大小姐对二小姐真是好,以为这酒席是大小姐给二小姐定的。”

    那就不是司徒健仁定的了,应该也不是张氏定的。

    司徒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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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破局 (6k,三更合一求票)

    那就是有外人给司徒暗香定了生辰酒席?

    司徒盈袖想了想,眉头微蹙,带着丫鬟婆子往外院去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采芹在她身后跟一个婆子嘀咕道:“这是谁这么大手笔?状元楼的席面不便宜呢……”

    “管谁筋疼?他愿意送,我们就收呗……”那婆子笑嘻嘻地道,很不以为然。

    司徒盈袖一直没有说话,径直来到外院,对正在那里跟状元楼伙计说话的管事问道:“……是谁送的席面?”

    那管事指指送酒菜的小伙计,道:“他说不知道,属下正在问呢。”

    司徒盈袖看向那送酒菜的小伙计,正色问道:“你是状元楼的伙计?”

    那人笑嘻嘻地点头,拱手道:“我是状元楼跑堂的伙计,这位是……?”

    “这是我们大小姐。”司徒家的管事往司徒盈袖身后退了一步,不敢跟她并肩站着。

    那伙计忙躬身行礼,道:“司徒大小姐安好。”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席面是送给司徒二小姐的,麻烦您让二小姐出来签收。”

    “签收?”司徒盈袖笑了,颔首道:“我可以叫她出来,但是你真的是状元楼送酒菜的?”

    “当然。这还有假?!”那伙计瞪大眼睛,觉得司徒盈袖问得很过份,“你居然怀疑我们状元楼?!”

    “我不是怀疑状元楼。”司徒盈袖伸出一根青葱般的手指摇了摇,“我是怀疑你。你如何证明你就是状元楼送酒菜的?”

    “这是凭证。”那伙计忙把状元楼送菜的例牌双手送上。

    司徒盈袖没有接,只是就着他的手看了看,道:“确实是状元楼的例牌。请问这酒席是谁定的?”

    “啊?你们不知道?不是你们家给你们二小姐定的生辰礼吗?”那伙计也很惊讶,挠了挠头。“我不知道是谁定的。我只负责送货。”

    “呃,这样不太好。你回去问清楚是谁定的再来。这些酒菜,我们不敢收。”司徒盈袖彬彬有礼地道,婉转拒绝了那伙计送来的酒菜。

    司徒健仁在旁边袖手听了半天,皱眉也问:“是啊,这酒菜是谁送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

    不弄清楚真是不敢吃。

    那伙计确实不知道。可是也不敢把这些酒菜就带回去。

    僵持之间。张氏带着司徒暗香过来了。

    司徒暗香满脸欣喜地道:“姐姐,你真好!是你给我定的酒席吗?”

    司徒盈袖微笑着摇头,“……暗香。不是我。”

    “那是爹?!”司徒暗香又一脸欣喜地转头看向司徒健仁。

    “呵呵,家里已经给你预备了,这些酒席,不是爹定的。”司徒健仁和蔼说道。

    “啊?那是谁呢?”司徒暗香更是惊讶。看向那伙计,“谁这么好心。专门给我送酒席来?”

    “我不知道呢。”那伙计忙问道:“您是二小姐?”

    司徒暗香点点头,“劳烦小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那伙计忙把例牌和签收单奉上,“您请签字画押,我好回去报备。”

    司徒暗香正想接过来。司徒盈袖按住她的胳膊,摇头道:“没问清楚是谁送的,不能收。”

    “为什么啊?”司徒暗香一脸不解。“不管是谁送的,都是别人的一片心意。怎么能不收呢?”

    “就是就是!”那伙计见司徒暗香好说话。忙不迭地恭维她,很想马上把这事解决了,他可不想把十桌酒席又带回去!

    “话不能这么说。”司徒盈袖肃然道,“如果不知道是谁,出了事找谁去?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入口的东西。状元楼的例牌不假,可是你们谁认得这些伙计?又有谁知道那些酒菜是不是真的是状元楼做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就像她在雷州附近的悦来客栈遇到的情形一样,还有那“赵家父女”,都是奇奇怪怪的。

    司徒暗香却瞪着纯良的大眼睛,温柔地道:“姐姐,你怎么这么想呢?这送菜的人是好意,咱们不接受就算了,还要这样想人家,让人家知道了,心里多难过啊。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呢。姐姐你不要看谁都像坏人。”一边说,一边挎住司徒盈袖的胳膊,撒娇道:“好姐姐,我知道你心疼我,担心我,不过这菜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如果怕有问题,找几个下人试吃一下不就行了?”

    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衬得谨慎小心的司徒盈袖反而是个疑心太重的阴险小人了……

    司徒盈袖看她一眼,轻轻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道:“听暗香你的意思,你好像知道是谁送的?”

    司徒暗香一窒,忙道;“姐姐冤枉我了,我真不知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若是你不知道,为何又知道送菜的人是一番好意?”司徒盈袖含笑偏头,往后退了一步,“不过算了,暗香都不介意,我再坚持就是妄做小人了。你们送进去,给二小姐院子里宴客的厢房送去吧。”

    司徒暗香因说这次不大摆生辰礼,只小小地请了几个司徒家相与的皇商家的姑娘小姐过来坐席,另外沈遇乐代表沈家也来恭祝司徒暗香的生辰了,此时正坐在厢房的席上。

    司徒盈袖转身就走,也去司徒暗香院子里的厢房坐席去了。

    她是姐姐,当然也要来坐坐的。

    “怎么了?”沈遇乐见她绷着脸进来,忙拉拉她的手问道。

    司徒盈袖的神色缓和下来,淡然道:“没事,有人给暗香送酒席过来,我们就这几个人,怎么吃得完?”

    “送了多少?”沈遇乐好奇问道。

    “十桌。”司徒盈袖笑了笑,往桌子溜了一眼,“我们这里一桌人都没有坐齐呢。”

    “是啊。”沈遇乐点点头,“看来只有给你们家下人吃了。”

    司徒盈袖没有说话。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屋外黑沉的天空。

    天色已经很晚了,那送酒菜的人,真是很有心呢……

    正想着,屋外黑沉沉的天空上突然绽放出绚丽的烟花!

    嗖!轰!啪!

    一朵朵烟火繁花似锦,冲向无垠的天际。

    她们纷纷走出厢房,站在院子里抬头观望。

    司徒暗香带着丫鬟婆子走进来。也好奇地抬头观望。笑道:“这些烟火真好看!”

    天上一大朵大丽菊正绚烂地绽放,占满了院子上整片的天空。

    大丽菊消失,然后是满天密密麻麻的小玫瑰花。开得如火如荼,如同花海。

    小玫瑰花带着轻烟往天边冉冉逝去,又换上繁丽无端的紫罗兰。

    如此各种变幻,黑沉的夜空一共绽放了十种华美圣洁的鲜花。

    大家正在啧啧惊叹。却见天上的烟火又变了。

    数只烟火带着呼啸声飞上天际,在她们头顶爆开。显出十一个大字“恭祝司徒二小姐福寿绵泽”。——明显也是给司徒暗香过生辰的贺礼!

    司徒暗香笑生双颊,双手阖在胸前,感激地对司徒盈袖道:“姐姐,你对我太好了!居然给我准备了这样好看的烟火!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今日的生辰礼!”

    司徒盈袖却没有居功。她笑着摇摇头,“暗香,这你可错了。这些烟火不是我准备的。你谢错人了。”

    一般人也就顺水推舟了,谁知道司徒盈袖却不肯。

    司徒暗香含笑看了她一眼。道:“姐姐,你就别推辞了,我知道是你……”

    “真不是我。”司徒盈袖收了嘻容,正色说道:“我连给弟弟小磊的生辰礼都没有准备烟火,怎么会给你准备呢?”

    司徒暗香一听,立刻眼泪汪汪起来,她柔嫩的唇瓣翕合,颤抖着道:“……姐姐,你不疼我了吗?”

    “我当然疼你。”司徒盈袖心里有些不悦,面上只没有带出来,耐着性子道:“今天你生辰,就不要掉金豆了。免得以后一辈子不顺遂。”

    司徒暗香忙抹了泪,道:“多谢姐姐教诲。不过……”她看着司徒盈袖,似乎十分失望,“我一直以为姐姐疼我和疼小磊是一样的……”

    被司徒暗香请来的小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外面都说司徒家大小姐待继妹如亲妹,如今看来,不是怎么回事呢……

    沈遇乐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将司徒盈袖护在身后,笑着道:“暗香,你这是闹的哪一出?小磊比你年纪小,又有病,生下来就没了娘,盈袖是他亲姐,多疼他怎么了?你为什么总要跟小磊比呢?”

    “我不是要比,我只是……只是……只是担心姐姐不喜欢我了。”司徒暗香咬了咬下唇,怯生生地道,“小磊是傻子,我不应该跟他计较,是我的错。姐姐、二表姐,你们原谅我一次吧。我以后再不会了。”

    原来说的是司徒家的那个傻子大少爷。

    那些小姐们露出释然的神情,觉得司徒盈袖偏疼自己的傻弟弟,也是情有可原的。

    司徒暗香说了不比,却在人前先大咧咧说出来,让人误会,也不是善茬儿……

    众人看司徒暗香的神色又变了变。

    司徒暗香像是一无所察,带着大家进屋里坐席,笑道:“今儿外面有好心人给我送了状元楼的十桌席面。最上等的一桌我奉与爹娘,这是次一等的,也是很好的,咱们吃了吧。”又道:“这些酒菜都是试吃过了,没有害处的。”

    “那还有八桌呢?”一个小姐笑吟吟地问。

    “……等明日天亮了,施舍到庙里与那些吃不上饭的人吃,也算是一桩功德。”司徒暗香跟着坐在司徒盈袖和沈遇乐中间的位置。

    她是今日的寿星,理当坐首席。

    众人便纷纷夸赞司徒暗香宅心仁厚,以后必有大福。

    司徒暗香每说一句话,都要看司徒盈袖一眼,像是不敢随意张嘴一样。

    司徒盈袖没理她。慢条斯理吃完饭,就拉着沈遇乐告辞了。

    因天色已晚,沈遇乐不回沈相府了,被司徒盈袖拉去一起去至贵堂住。

    司徒晨磊已经睡了,两人轻手轻脚走到浴房,洗漱完毕之后,出来一起睡在南窗下的软榻上。

    “你这个妹妹。啧啧。真是不容小觑。”黑暗中,沈遇乐悄声提醒司徒盈袖。

    司徒盈袖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前世的时候。张氏和司徒暗香都不是这个样子,或者说,表面上做得极好,并没有如同现在这样不放过机会挤兑司徒盈袖。

    但是上一世。司徒盈袖也没有如同现在这样对张氏多方试探。

    看来她变了,她们当然也会跟着变。不可能还如同上一世那样对她。

    所以两相交错,她们之间的不合也渐渐浮出了水面。

    这一切,就是因为自己的弟弟这一世活了过来吧……

    司徒盈袖明知是这个原因,心里却没有变得好受些。她不想谈这个话题,良久她轻声道:“今天给暗香送酒席和放烟火的,你说是不是同一人?”

    沈遇乐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我猜多半是姑父假托别人所做,就是哄你妹妹开心。当然,也是哄你继母开心。”

    司徒盈袖半信半疑地阖上眼,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

    第二天,司徒暗香和司徒盈袖一起送昨夜来她生辰礼做客的姑娘小姐们离去。

    沈遇乐最后一个登上沈家的大车,她撂开车帘,正要跟司徒盈袖叮嘱几句,就见一个梳着圆髻,慈眉善目地中年妇女挎着一个小包袱走过来,对司徒暗香道:“您是司徒二小姐吧?”

    司徒暗香点点头,“您是……?”

    “奴婢姓耿,名多寿。有人买了我,专门送与二小姐做灌汤包。奴婢本是江南人,做得一手好灌汤包。二小姐要是不信,可以让奴婢给您做做试吃一下。”说着,那女子将一张卖身契送到司徒暗香面前。

    司徒暗香一听“灌汤包”,就知道是谁了,但是不动声色,笑着道:“哎哟,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你回去跟你主子说,好意我心领了。不必如此,倒叫我难做。”

    “二小姐,买下我的人说了,要是您不要,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那女子忙给司徒暗香跪下,朝她磕头。

    送礼的人,似乎很明白司徒暗香的性子呢……

    司徒暗香果然露出不忍的神情,看向司徒盈袖,道:“姐姐,这可怎么办啊?我不想收,可是如果不收,她就没命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

    昨天有人送状元楼的酒席,晚上又有大手笔指名道姓的烟火。今儿更好,还有一个专门会做灌汤包的仆妇上门投靠……

    司徒盈袖挑了挑眉,嗅出点儿不正常的味道。

    “……是谁买你的?”司徒盈袖踱过去,站在那妇人面前问道,又问司徒暗香:“你爱吃灌汤包?我怎么不知道?”

    “呵呵,姐姐,我喜欢吃的东西多了……”司徒暗香含笑着回避了这个问题,但是听在别人耳朵里,就像是在说司徒盈袖对她这个妹妹根本就不了解一样。

    那仆妇跪在地上,果然也在腹诽,暗道京城里都说司徒大小姐对不同父又不同母的二小姐亲如亲姐妹,但是如今一看,真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外人都知道二小姐喜欢吃灌汤包,她这个大小姐倒是一无所知……

    司徒盈袖当然也听出了这一层意思,心里更是不虞,便不去理她,只看着那仆妇道:“回去跟你的主子说,送酒席,放烟火也就罢了。再送个仆妇来,呵呵,当我们司徒家是菜园子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吗?”

    那仆妇低着头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道:“大小姐,大小姐,求求您让二小姐收了奴婢吧。不然奴婢真要死了!”

    “姐姐,姐姐,就让她住在我的院子,在灶上做事吧。”司徒暗香也苦劝不止,“我不想她丢掉性命啊!”

    “暗香,做灌汤包是灶上的人,也是天天在厨房转悠。这样重要的地方。怎么能随便进人?暗香,心善是好事,但是毫无原则地心善,不是善良,而是愚蠢。”司徒盈袖头一次在外人面前轻责司徒暗香。

    司徒暗香被她说得又一次眼泪汪汪,捂着嘴,难以置信地道:“姐姐。你说我蠢?!”

    “但凡大家子买人。别说是灶上的仆妇,哪怕是外院做粗活的婆子,都是要经过重重手续。身家背景都要查验清楚才能进人。不然谁都能送个人进来,我司徒府真成了南城集散之地了,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又有什么安全可言?”司徒盈袖知道她为了弟弟,不能退缩。

    “这话说得是正理。”沈遇乐听了。忙从车上下来,给司徒盈袖打气。因没有外人在场,沈遇乐也不客气了,对司徒暗香道:“你别遇事就知道哭。好好听你姐姐的话,别滥好心。让你姐姐在人前做恶人。你一向说你最敬爱你姐姐,如今我却看不出来。只看出来你处处抬高自己,贬低她。这样做。有意思吗?”

    司徒盈袖忙拉拉沈遇乐,斜睨她一眼。悄声道:“别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你心地宽广,我心胸狭窄,却看不得这样踩着别人夸自己的人。”沈遇乐直言不讳地道。

    司徒暗香脸嫩,受不了沈遇乐这样夹枪带棒的话,哇地一声掩面哭了,转身往角门跑去。

    司徒盈袖就对那妇人道:“我带你去销籍,不做奴婢了,没人敢杀你。”

    东元国的律法,奴婢的人身权在主子手里,主子打杀奴婢,只要赔一头牛,一头猪和一口羊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是自由身的良民被杀,对方可是要抵命的。

    那妇人一怔,没想到司徒大小姐居然愿意给她削去奴籍,这可比刚才司徒暗香的提议强多了。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司徒盈袖,低声道:“您说的是真的?”

    “当然,只要你告诉我是谁买你的。”

    那妇人定了定神,一五一十地道:“……奴婢家本开着一个小饭馆卖灌汤包,因我家儿子病重,没有足够的钱请郎中,有人正好来我家铺子问我愿不愿意签卖身契,说只要我签了,不仅给我足够的银子给我儿子请郎中,如果一般郎中治不了,还要帮我请太医……”

    这样的诱惑,足以让一个母亲放弃终身自由,只为给儿子治病消灾。

    司徒盈袖听了半晌,发现那妇人也没有见过买主是谁,只见到了中人和那人的管事。

    “不过能请得到御医,肯定不是一般的富人。”沈遇乐跟司徒盈袖商议,“不如咱们去状元楼看看?”

    司徒盈袖应了,先带那妇人去官府削去奴籍,然后请了司徒家相熟的太医,往妇人家去给她儿子治病。

    那妇人千恩万谢,给司徒盈袖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才放她们走。

    司徒盈袖和沈遇乐随后就去了状元楼。

    而状元楼上到掌柜下到跑堂,一个个的嘴比河蚌还紧,就是不肯透露昨夜送酒席的人是谁。

    司徒盈袖和沈遇乐坐在车里,让丫鬟采芹下去跟这些人交涉了半天,也问不出端倪。

    无奈间,司徒盈袖撂开车帘,正想下车亲自去问,抬头却猛地看见前面乱哄哄的,一群人踮着脚往对面看。

    只见南郑国的二皇子,国民郎君郑昊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站在状元楼大门前不远的地方,正低头跟他的随从说话。

    那随从点头,疾步往状元楼里面走,和从里面出来的采芹擦身而过,瞪了她一眼,“你长没长眼睛?!”

    采芹翻了一下眼皮,没好气地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好狗不挡道,你速速让开!”

    “切!”那随从用手指指她,然后大声冲酒楼的掌柜道:“掌柜的!昨夜陆家的陆乘元在你这里要了十桌酒席送到司徒府,如今我们二皇子来给他会账来了!说吧,多少银子?!”

    那掌柜的吃了一惊,忙道:“啊?可是昨夜已经付了银子了啊?!”

    采芹一怔,飞快地转身回头,看着那随从跟那掌柜说话。

    她刚才问了半天问不出来,没想到居然从南郑国二皇子的随从嘴里听见了那人是谁!

    “真的?已经付过银子了?奇了怪了,他哪里来那么多银子?状元楼十桌上等席面,啧啧,真是出手大方呢……”那随从一边说,一边转身就走,经过采芹身边的时候,故意道:“唉!真麻烦!还要去找卖烟火的烟火刘……如果已经有人会账就好了,不用我们二皇子出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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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126章 推手 (4k,两更合一求票)

    还有烟火刘家?!

    采芹听得心里一热,忙飞快地走回到司徒家的大车边上,对正要撂开车帘下车的司徒盈袖道:“大小姐,查到了,是陆家的陆乘元公子……”

    “胡说!怎么会是陆四公子?”司徒盈袖忙用眼神阻止采芹说下去,还朝车里努努嘴。[txt全集下载]-..-

    采芹明白过来,有些急促地红了脸。

    车里坐着沈家二小姐沈遇乐,而陆乘元正是沈遇乐的未婚夫!

    自己的未婚夫这样大张旗鼓给另外一个非亲非故的‘女’子关芳辰,哪一个‘女’子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但是采芹想收回自己的话,也已经晚了一步。

    沈遇乐从车里扑了出来,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什么?是陆乘元那厮?!”

    “不是,一定是她听错了。”司徒盈袖忙帮着遮掩。

    “没有,我刚才明明听见那边的男人声音在大声嚷嚷会账什么的……”沈遇乐一边说,一边探头往车外看去。

    郑昊骑着马,从她们车旁走过,笑着拱了拱手,“……两位也来订酒席?”

    订你个头啊订!

    沈遇乐白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拎着裙子从车上跳下来,要往状元楼里面走。

    司徒盈袖跟着下车拉住她,着急地问:“……你要去做什么?”

    “我听见刚才有人在里面说话,我要去问个清楚明白。”沈遇乐的脸‘色’很不好看,苍白一片,眼底的神情很是凛然。

    郑昊摇摇头,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儿,手里摇晃着马鞭。吊儿郎当地从她们的车旁经过。

    他的随从追了上来,大声道:“二皇子殿下,状元楼掌柜的说,陆乘元已经付过银子了!”

    “真的付过了?嚓,我被陆乘风那厮骗了!”郑昊做出极度懊恼的样子,“不行,咱们去找陆乘风算账去!敢挖坑给本皇子跳。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沈遇乐的脸‘色’越发苍白。她直直地走到郑昊所骑的大马跟前,拽住他的缰绳,怒目而视:“……郑昊!你不要胡说八道。败坏别人的名声!你道人人跟你一样不知检点吗?!”

    郑昊没想到自己好心被当驴肝肺,忍不住翻个白眼,道:“本皇子是那么闲到无聊的人吗?胡说八道?败坏别人的名声?呵呵,我看。你真是头猪!”说着,把缰绳从沈遇乐手里拽出来。恼道:“让开!”然后往自己马背上‘抽’了一鞭,往前飞奔而去。

    他的随从忙翻身上马跟上。

    司徒盈袖飞快地将沈遇乐往后拖了一步,才没有被马撞上。

    “遇乐,回去吧。这件事。也许背后有原因呢?”司徒盈袖硬着头皮劝道。

    一个是她妹妹,一个是她表妹,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手心的‘肉’到底厚些,因此司徒盈袖的心。还是往沈遇乐这边略微偏了一偏,她许诺:“这件事我一定帮你查清楚。若是跟我家有关,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沈遇乐在街头站着,看着面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听着喧哗声不绝于耳,却觉得那些人那些事都离她好远,远到天边,她够也够不着的地方……

    过了良久,沈遇乐才茫然回头,看着一脸焦急的司徒盈袖道:“‘交’代?什么‘交’代?牛不喝水强按头?不用的,没必要……”顿了顿,她转身走向司徒府的大车,“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800]”

    沈家的大车还停在司徒府的驷马院里。

    司徒盈袖只好搜索枯肠来劝,“其实郑二皇子的话未必可信。你想,他刚才说,是从陆三公子陆乘风那里知晓的。而京城的人都知道,陆家三公子最爱眠‘花’宿柳,去那些不正经的地方。郑二皇子给他相好,肯定人品……”

    “人品怎样?!”郑昊的声音突然‘阴’测测从车窗外传来,及时止住了司徒盈袖的话头。

    背后说人被人抓个正着,司徒盈袖忍不住羞红了脸。

    她掀开车窗的帘子,看着车窗外‘露’出的郑昊那张绝美的面容,喃喃地道:“你刚才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郑昊横了她一眼,马鞭一指,“我兜了个圈儿,兜回来不行啊?这路你家开的?还不让人走了?”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二皇子您想怎么走,就怎么走,草民不敢置喙。”司徒盈袖皮笑‘肉’不笑地做赔礼状。

    “哼!下次说人的时候,至少要看清楚周围有没有人!”郑昊拿着马鞭往司徒家大车上敲了一记,顺势往车窗里扫了一眼,瞥见沈遇乐端坐在司徒盈袖身边,直直地看着前方,脸颊毫无血‘色’。

    “……其实也不是大不了的事。”郑昊见了沈遇乐这幅伤心的样子,有些不忍,“男人逢场作戏是经常的事,过去就没事了。”

    逢场作戏?!

    被人逢场作戏作到家里来了,必须不能忍!

    司徒盈袖瞪了郑昊一眼,“郑二皇子,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若是您真的认为不是大不了的事,为何要当着我们的面吵嚷出来?”

    郑昊被司徒盈袖说得一窒,也瞪了她一眼,“就你嘴尖!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哈哈,二皇子恼羞成怒了!”司徒盈袖拊掌笑道,眼风飞快地往身边的沈遇乐脸上溜了一圈。

    沈遇乐垂下长长的眼睫,盖住她的眼睛,不让别人窥探。

    郑昊看得仔细,却无计可施,只好拱手道:“我还要去烟火刘家看看要不要我去会账,先失陪了。”

    “哎!”司徒盈袖叫住他,“郑二皇子,你到底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哈哈,我这人老是跟陆乘风那个不正经的‘浪’‘荡’子厮‘混’,当然是跟陆乘风喝‘花’酒的时候听他说的!”郑昊仰头一笑,对刚才司徒盈袖说的话依然耿耿于怀。

    郑昊的随从摇摇头,暗道二皇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肯好好说话……一边想,一边帮主子解释:“两位姑娘,是我们二皇子跟陆三公子打赌打输了,陆三公子便说他四弟昨夜订了很多酒席和烟火,怕是自己的‘私’房钱都要用光了,便让我们二皇子来帮他会账。”

    “那就是在一起吃酒了?也没白冤枉你。”司徒盈袖放下车窗的帘子,吩咐车夫:“走吧。回家!”

    沈遇乐跟着司徒盈袖回到司徒府大‘门’口。都没有进去,便上了沈家的大车,回沈相府去了。

    司徒盈袖想想不放心。命人跟了上去,一直看着沈遇乐进了沈相府角‘门’才回来报信。

    司徒盈袖自己回了至贵堂,立时吩咐人把司徒暗香请了过来。

    司徒暗香穿着杏绫红金牡丹缂丝琵琶扣对襟小袄,系着淡粉‘色’郁金香软绸裙子。身量虽然不高,但是却匀称纤细。很是动人。

    “姐姐,你找我有事?”司徒暗香笑着走了进来。

    司徒盈袖端着茶,低头吃过,放到身边的桌上。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心里已经打了几个转,决定还是给司徒暗香一个机会。问问是怎么回事,便抬头问她:“暗香。那些酒席、烟火和仆‘妇’,是谁送的,你知道吗?”

    司徒暗香摇摇头,“我真不知道。姐姐,知道是谁送的,这些很重要吗?”

    “难道不重要?”司徒盈袖挑了挑眉,“无功不受禄。好端端地,人家怎么会突然给你送这些东西?难道你不想知道背后的原因吗?”

    司徒暗香笑着再次摇头,“我没兴趣知道背后的原因,因为这些是别人自愿送的,我并没有要他送。他有什么原因,都跟我挨不上边。”

    司徒盈袖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司徒暗香一眼,意味深长地问:“妹妹难道一点都不好奇?”

    “不好奇。”司徒暗香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想司徒盈袖追究下去。

    司徒盈袖却再一次觉察到不一样的味道。

    绝大部分人摊上这种事,不可避免多多少少会有好奇之心,想知道是谁送的,为了什么目的。

    而司徒暗香表示她一点都不好奇,实在是太过了。

    别说司徒暗香才刚满十岁,就算是数十岁的大人遇到了,也会好奇的。

    还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司徒暗香的反应,太违反常理了。

    “……不知道就算了。”司徒盈袖的手指敲了敲桌子,“你回去吧。”

    司徒暗香一怔。

    姐姐这个样子,好生威严,就跟她是主子,自己是下人一样……

    司徒暗香按捺住心头的不适,低头躬身道:“那我走了。”

    司徒晨磊抱着小喵绕过屋子中央半人高的屏风目不斜视地走进来,看见司徒盈袖,绽开一个舒心的微笑,“姐姐!”

    司徒盈袖笑着拉起他的手,细细地问他:“去哪里了?瞧你这一头汗。”

    “小喵不乖,‘乱’跑,我去抓它回来。”司徒晨磊笑嘻嘻地道,顺势坐到司徒盈袖身边。

    司徒暗香见姐姐和弟弟都没有搭理自己,黯然低下头,转身跨过‘门’槛,离开至贵堂,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她一路思忖,觉得陆家四少爷应该不会这么愚蠢,闹得众人皆知吧?

    她不知道,这件事已经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京城不胫而走了。

    “你们知道吗?昨夜司徒家的二小姐生辰,陆家的四少爷大手笔贺寿了!”

    “知道知道!是不是订了状元楼十桌酒席,烟火刘的贵价烟火,还有一个擅做灌汤包的仆‘妇’?啧啧,真是体贴入微呢!”

    沈遇乐的大哥沈名诚听了,对说闲话的小伙伴怒目而视:“你们胡说什么?!”

    “哦?沈大少爷别急。你们家这二姑爷真是不错。瞧这份体贴,以后娶了沈二小姐,肯定是琴瑟和谐啊哈哈哈哈……”

    和谐个屁!

    沈名诚忍不住啐了一口,骑着快马回到沈相府。

    沈相府里外院还好,内院可是已经‘鸡’飞狗跳了。

    沈遇乐趴在自己‘床’上呜呜地哭,她娘陆大夫人王月珊在旁边苦劝不止。

    “遇乐,遇乐,别哭了。这件事不过是谣传,当不得真的。”

    “谣传?怎么不传别人,偏要传他?可见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沈遇乐‘抽’‘抽’噎噎地道,被王月珊扶起来擦拭眼泪。

    “娘!二妹!你们在里面吗?”沈名诚来不及等丫鬟通传,自己闯到沈遇乐住的屋子的正房里,对着通向里屋的月‘洞’‘门’大声问道。

    王月珊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问他:“你怎么闯到妹妹的屋里了?有事吗?”

    “不是急事我也不来了。”沈名诚忙道,“娘,外面都在传陆家的陆乘元给司徒家的二小姐下重金贺寿,娘知道这回事吗?”

    王月珊吃了一惊,捂着嘴道:“……都知道了?!”

    大户人家最讲一个脸面。

    若是这件事还能捂着盖着,不让别人知晓还好。

    如果闹得众人皆知,那大家都别做人了。

    王月珊脸‘色’转为铁青,“陆乘元那臭小子敢这样做,陆家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不行!”

    “‘交’代什么?要什么‘交’代?!”沈遇乐从屋里掀开帘子出来,脸上满是泪痕,“难道我们还要上‘门’自取其辱不成?!”

    “那要怎样?难道能白白放过那厮?!——我头一个不服!”沈名诚懊恼地道。

    “当然不会放过他!”沈遇乐闭了闭眼,毅然道:“娘,我要退亲!”

    ……

    陆家的二房大宅里,此时‘鸡’飞狗跳的程度比沈家更甚。

    陆家二夫人脸‘色’铁青,刚刚从大房里住着的老夫人那里请过安回来,被陆家妯娌笑着问她:“……二嫂,听说四郎‘花’了大钱给司徒家的二小姐贺寿,你们二房以后也别哭穷了,看看你们家四郎在外面的这份大手笔,啧啧,真是比给我们老夫人贺寿还要上心。”

    陆二夫人一时‘摸’不着头脑,听陆大夫人说了一遍之后,才如同五雷轰顶,差一点‘腿’软坐到地上。

    陆家妯娌见她这幅样子,倒觉得她可怜。

    出了这种事,沈相家的亲事多半就要搅黄了,她们也有些可惜。

    “你回去吧。好好问问四郎,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跟他无关,被人泼脏水,咱们陆家也不是好惹的!”陆老夫人叮嘱她道。

    ……

    陆乘元在外书房此时也急得团团转,他抓住自己小厮的衣领,暴跳如雷吼道:“这件事怎么就让大家都知道了?!你是怎么办差的?!我不是让你小心行事,不要‘露’出行藏吗?!”

    他只要司徒暗香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从来没有想过要‘弄’到这样满城风雨、众人皆知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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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染尘 (4k5,大章 求票)

    这种事闹出来,对‘女’子的影响该是多大啊!

    陆乘元急得额头上的汗珠都冒出来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w. 。

    他的小厮哭丧着脸,道:“四少爷,小的确实是很小心,自己都没有出面,哪里知道还是有人查到了?!”

    “查?谁会吃饱撑的去查这种事?!”陆乘元满脸通红,心里发急,手中的拳头越握越紧,在屋里转了一圈,就听他娘亲的婆子在外面拖长声音唤他:“四少爷,四少爷,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陆乘元的脸‘色’白了白,看了小厮一眼,掸掸袖子,不情不愿地往陆二夫人住的院子去了。

    “乘元,你跟娘说,外面传的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有人故意给你泼脏水,娘绝对饶不了他!”陆二夫人紧绷着脸坐在上首,看着陆乘元沉声说道。

    陆乘元抿了抿‘唇’,出口否认:“娘,当然不是真的。这事跟我无关。”

    “真的无关?”陆二夫人心里松了下来,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夫人!”她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婆子回来了,急急忙忙走到陆二夫人跟前,踮起脚,凑到她耳边道:“夫人,打听到了,听说是三少爷跟南郑国的二皇子打赌,赌赢了就让郑二皇子去帮我们四少爷会账,才吵嚷出来的。”

    “会账?”陆二夫人狐疑看了那婆子一眼,“会什么帐?”

    “状元楼的十桌上等席面、烟火刘的贵价烟火,还有一个擅做灌汤包的灶上娘子,加起来可不便宜……”那婆子低声说道。

    这样一说,陆二夫人就明白了。

    她顿时怒视着自己面前无地自容的陆乘元,恼道:“……还敢撒谎!孽子。给我跪下!”

    陆乘元忙低头跪了下来,一句话都不敢说,只在心里将三哥陆乘风骂了个贼死。

    他早就付了帐了,要他瞎捣什么‘乱’?!

    虽然用光了他历年来积攒的‘私’房银子,但是只要能让那人开心笑一笑,震慑一下她家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亲眷,也是值得的。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被自己的三哥闹了出来!

    郑二皇子那人口无遮拦。别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一传十,十传百,可不就传得尽人皆知了?!

    陆乘元听见娘亲责骂自己。并不懊恼,只是后悔自己没有瞒得更严实一些,若是连三哥陆乘风也瞒着,应该就没事了吧?

    “……二夫人。沈相家有人来了。”‘门’口响起丫鬟的通传声。

    陆二夫人忙急道:“快请!快请!”回头瞪了地上跪着的陆乘元一眼,“去屋里躲一躲。不叫你不许出来!”

    陆乘元心里一松,忙起身振衣,低声道:“娘您别急,好生跟他们说一说……”

    “我知道。还用你说?你也知道轻重,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陆二夫人摇头,挥手让他进到里屋。

    沈相家来的人是沈大夫人王月珊身边贴身服‘侍’的婆子。

    “陆二夫人。我们大夫人说,令公子既然心有所属。我们就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了,实在是高攀不起。这是令公子的庚帖。请把我们二小姐的庚帖还给我们,这‘门’亲事,就这么算了吧。”那婆子一口气将沈家的话说了出来。

    陆二夫人没料到沈家开口就是要退亲,心里也有些不高兴,也不去接陆乘元的那张庚帖,只是道:“哎,沈大夫人这是气着了?其实小孩子淘气,哪里都有的。不过是拿银子逗逗外面的猫儿狗儿,你们不要当真。沈家也是世家大族,怎么看不清这一点呢?你们家二小姐才是我家四郎的良配,我乔荣艺这辈子只认沈二小姐是我的嫡长媳!”

    “陆二夫人,话别说那么满。【阅读本书最新章节,请搜索800】我们沈家确实是世家大族,但还没有见过这种事。更何况现在满京城,说不定满东元国都知道了,我们沈家可丢不起这人。我们夫人说了,幸亏只是定亲,没有成亲,还能挽回。你们四公子既然对司徒家的二小姐情有独钟,就该去登‘门’提亲才对,做什么一定要拖我们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下水?——陆二夫人,这不厚道。”那婆子极有气势,腰背‘挺’得笔直,郑重其事一字一句说道。

    陆二夫人被说得脸红,但是被沈家一个婆子训斥,又有些不甘心,半昂了头,道:“定者,定也,既然已经定亲,怎能反悔?——请恕我不敢苟同。这份庚帖,请拿回去,我们不同意退亲。”

    “定了就不能反悔?只许你们家郎君在外面胡天胡地,就不许我们为自家姑娘着想?陆二夫人,刚才说您不厚道,是奴婢说错了。您不是不厚道,您根本就是刻薄!”那婆子也恼了,一心只要收回沈遇乐的庚帖,“……我们大夫人说了,您要是不肯痛痛快快退亲,我们也不怕。那就只有公堂上见了!”

    一听要上公堂,陆二夫人就哑巴了,她嘴‘唇’翕合着,一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交’缠纠结,就如同她现在的心思,错综复杂,解也解不开。

    在屋里的陆乘元听说要上公堂,一时也是大急,顾不得他娘‘交’代过的话,在他娘亲的屋里四处搜寻了一番,找到了沈遇乐的庚帖,急忙拿着撂开月‘洞’‘门’的帘子,从里屋出来,伸手将沈遇乐的庚帖递了过去,道:“喏,给你,这是你们家小姐的庚帖。既然要退亲,退就是了,何必口出恶言?”

    “恶言?”那婆子见了陆乘元,眼睛里恨不得飞出飞刀,要往陆乘元身上扎几个窟窿,“陆四公子,您做得出,还怕别人说几句话?啧啧,真是不得了,我们家实在是高攀不起!”

    “你们不能不讲理啊!都是那小狐狸‘精’的错!我们家四郎只是一时糊涂,他早知道悔过了,是吧,乘元?”陆二夫人见沈家要退亲的架势不是玩虚的,顿时慌了神。

    这‘门’好亲事如果真的退了。她家四郎以后还哪里能寻到名‘门’之‘女’做儿媳?一时间把司徒家的二小姐恨得牙痒痒!

    “娘,您怎么能这么说?!”陆乘元愕然看着他娘,“这件事跟暗香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根本都不知道是我送的,人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怎么就成了狐狸‘精’了?”

    陆二夫人被陆乘元的话几乎气死,捶着‘胸’口,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

    “连暗香都叫出来了。可见你们四公子早就对人家有心思了。既如此。那我们就真的只有‘成’人之美了。”那婆子先前还存着一线希望,希望事情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可是如今一看。简直比外面传得还要离谱!

    陆乘元一边给他娘亲顺气,一边对那婆子怒目而视,道:“这件事,我自会向遇乐解释。要你们这些人煽什么风!点什么火!一点子小事就给闹成这样,何必呢?”

    “小事?”那婆子气急反笑。将沈遇乐的庚帖握得紧紧的,“原来这还是小事,那我老婆子真的不知道以后还要遇到什么大事了。我们家姑娘从小娇生惯养,真没法跟令公子外面的莺莺燕燕争闲气。咱们还是算了吧。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说着福了一福。转身就走,再没有多余的话了。

    陆乘元瞪着那婆子的背影。用手指着道:“刁奴如此霸道,这沈家实在欺人太甚!”

    他心里只在担心司徒暗香。

    得罪了沈家,沈家人不会把他陆乘元怎样,但是一腔怒气肯定要撒在没有后台的司徒家人头上了……

    “……这种人家的姑娘,不娶也罢。娶回来也要当祖宗供着,有什么意思?”陆乘元扶着他娘亲坐下,“娘,既然闹成这样,不如就给儿子定司徒家的二小姐吧。”一说起司徒暗香,陆乘元的心里就火热起来。

    那样仪态万方,风情万种的人儿,如果将她护在羽翼之下,慢慢等她长大,一定是人间至美之事吧!

    “不行!”陆二夫人下意识反对,“司徒家只是商贾之家,怎么配得上我们陆家的‘门’第!”

    再说陆家大房的儿子都是定的名‘门’之‘女’,就他们二房的嫡长子反而定个商家之‘女’,到时候会被大房压得死死的,一辈子抬不起头。

    “您也别商家商家的。”陆乘元耐心劝说陆二夫人,“这司徒家,可不是一般的商家,人家是富可敌国的皇商之家。您再想想,沈大丞相的嫡‘女’可是嫁给了暗香的爹为原配嫡妻。暗香的姐姐,又是长兴侯府世子的未婚妻。这样的‘门’第,放在京城哪一家都不低吧?”

    陆二夫人被陆乘元的话说得心思活络起来,不由暗暗盘算。

    她知道这事一闹大,沈家一退亲,东元国的名‘门’望族肯定都不会再跟陆乘元结亲了。

    因为一跟他结亲,就是变相打沈家的脸。

    沈家如今大爷是大丞相,后代子嗣也是人才辈出,中了举人进士的不知有多少,实在是三侯五相里面的头一份。

    他们是得罪沈家而被退了亲,别的人家如果再跟他们结亲,那就是跟沈家结仇了……

    陆乘元又没有好到让别人忽视沈家的地步,因此只能另辟蹊径了。

    这样一想,司徒家的二小姐好像也不赖了。

    当然,司徒大小姐最好。

    沈相嫡亲的外孙‘女’,光这个身份,就足以让她能够跟长兴侯府的世子定亲。

    而司徒二小姐,好像是司徒三爷填房带来的拖油瓶,但是听说很得司徒三爷的欢心,比疼自己的亲生子‘女’还要疼她。

    以后她娘亲张氏如果再生下儿子,这司徒家就是他们娘仨的,可能比司徒大小姐还要给力。

    陆二夫人微有些动容,她看了陆乘元一眼,“……你是真看上了司徒二小姐?”

    “千真万确!如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陆乘元见娘被他说动了,不由大喜。那份愉悦通透的心情,就如暑天饮冰水,寒天向烤炉,舒畅得不得了。

    “这样也好。”陆二夫人叹了口气。“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暗香怎么会是他的“退而求其次”呢?明明是他一辈子的首选……

    陆乘元暗暗腹诽,但是不敢再惹恼娘亲了。——他还等着娘亲去司徒府帮他提亲呢!

    ……

    司徒府里,司徒盈袖将司徒暗香叫到至贵堂的里屋卧房,屏退了两人所有的丫鬟婆子,只留她们两人在屋里。

    “暗香,陆家四公子为何要给你送三份生辰大礼?”司徒盈袖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地问道。

    司徒暗香下意识反驳:“……怎么会是陆四公子?姐姐。说话要讲证据。这种话不能‘乱’说的。”

    “你还知道话不能‘乱’说?”司徒盈袖笑了笑。“可是外面都在说是陆家四公子呢。”

    “谣言也能信?姐姐,你是我姐姐,我一直把你当亲姐姐。你怎么能相信外面那些不相干的谣言,不信我的话呢?”司徒暗香说着就哭了起来。

    “真的不是他?”司徒盈袖挑了挑眉。

    “不是!”司徒暗香斩钉截铁地回道,“如果是他,我把脑袋砍下来!”

    “哦?”司徒盈袖正要说话。就听采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来,“大小姐、二小姐。陆家来人,向二小姐提亲了。老爷说让二小姐赶紧过去。”

    司徒暗香一时愣住了。

    “呵呵,真的不是他……如果是他,我把脑袋砍下来……暗香啊暗香。话不能说得太满啊。说嘴打嘴真是不要太快。”司徒盈袖摇摇头,问‘门’外的采芹,“陆家哪位公子?”

    “四公子。”

    “真的是他?那么沈家是不是已经跟他退亲了?”司徒盈袖走了出去。问站在‘门’边的采芹。

    采芹点点头,“听陆家人说了。说沈家跟他们退了亲。他们知道二小姐跟他们家四少爷两情相悦,因此过来提亲……”

    “什么?!”司徒暗香一掀帘子,也从里屋急匆匆走了出来,“谁跟他两情相悦?!你们不要往脸上贴金了!”

    陆家这话可不算厚道。

    说司徒暗香跟陆乘元没有定亲的时候就两情相悦,就跟说他们“无媒苟合”差不多了,这以后就算是嫁到陆家,也是一辈子的把柄,永远在陆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姐姐,你要信我,我没有跟陆四公子两情相悦,我甚至连跟他话都没有说过!”司徒暗香满脸是泪,拉着司徒盈袖,“姐姐跟我来,我来回绝他们。陆四公子是遇乐表姐的未婚夫,我不会跟他定亲的!”

    司徒盈袖不置一词,任凭司徒暗香拉着她来到张氏和司徒健仁的上房。

    这件事事关沈家和沈遇乐,司徒盈袖也要看看张氏和司徒暗香的态度。

    陆家来的人是陆二夫人身边的婆子,还有一个穿红戴绿的官媒媒婆。

    “暗香,过来,这是陆家来提亲的,你跟爹说说,愿不愿意嫁与陆家的四郎?”司徒健仁眉开眼笑说道。

    陆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只比沈家差一点。

    虽然是被沈家退婚了才求娶他们家的姑娘,但是不在一个牌面上,根本不好比。

    对他们司徒家,特别是司徒暗香的身份来说,已经是好得不得了了。

    陆家的婆子带着轻视的神情打量了司徒暗香一眼,傲慢地道:“我们二夫人说了,暗香姑娘还小,还要调教。等定了亲,我们二夫人会派教养嬷嬷来专‘门’教养暗香姑娘。”

    豪‘门’大户家的儿媳‘妇’,可不是只要会勾引男人就能做的。

    司徒盈袖在旁边冷眼打量那婆子,撇了撇嘴,摇头不语。

    司徒暗香扑通一声跪在司徒健仁和张氏面前,大声道:“爹、娘,我死也不要嫁到陆家!如果你们‘逼’我,我就绞了头发做姑子!”说着就从袖袋里拿出一柄银剪刀,一下子就把自己的头发绞了一大缕下来。

    “暗香!”张氏惊呼,扑过去将她拉起来,拖到里屋去了,斥责道:“不嫁就不嫁,你绞头发做什么?!”

    态度如此坚决,而且是当着陆家来提亲的人面前做出来,实在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司徒盈袖眉梢轻挑,面‘色’渐渐凝重。

    司徒暗香这个妹妹,果然不是她上一世以为的那样天真纯善,纤尘不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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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过招 (5k,求票)

    司徒盈袖的唇角翘起一个讥诮的笑纹。热门

    仔细想来,张氏和暗香态度的变化,也是从那一夜,她从青江里救起了小磊开始的吧?

    以前她们娘儿俩在江南司徒府的时候,并没有这样明显地表露过对小磊异样的态度。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小磊是傻子,毫无前途可言,就连自己也对此深信不疑。

    上一世,小磊把生的希望给了她,自己沉身青江河底之后,张氏就没有如这一世一样转变态度,而是对自己更好,更体贴,更关爱。

    暗香呢,其实跟这一世差不多,但因自己上一世没了弟弟,将一腔对弟弟的姐弟之情都倾注在暗香身上,只觉得她善良、纯洁、不谙世事,对自己这个姐姐更是贴心贴肺得崇敬。

    爹的态度跟上一世倒是一点都没有变,一直都是更喜欢、更抬举暗香。

    不过因自己上一世深深的愧疚,甚至觉得爹这样做是对的,就应该对暗香更好,不应该对自己这个害得弟弟丧命青江河底的姐姐好。

    因为上一世,她完全把弟弟的死,归咎在自己身上,对于爹加在她身上的任何不公和为难,她都甘之如饴,心里才能好受些。

    而妹妹暗香,一直坚定地陪在她身边。

    可以说上一世,自己最后能够走出失去弟弟的抑郁,师父的功劳占大头,另外就是靠这个妹妹了……

    她对这个妹妹的感情本是很深厚的。

    当然,这种深厚,是不能跟对弟弟的感情比的。

    因为在她心里,弟弟本来是第一位,暗香只是在她失去弟弟的时候的慰藉。

    如今小磊不同于上一世。完全活了过来,张氏和暗香这母女俩的态度在司徒盈袖再看起来,就和以前有明显的不同了。

    说到底,是她自己的心态转变了。

    这一世,她不再有致弟弟之死的心理负担,因此能更加客观敏锐地看待周围的人和事。

    就算是张氏和暗香,也不再披有上一世的玫瑰色光环。

    褪下司徒盈袖自己由来已久沉重的心理负担。她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通透。

    张氏和暗香举止表现中的不正常。便渐渐展现了出来。

    不管好与不好,司徒盈袖的想法都很简单,这一世。她就是要守护弟弟平安长大,谁都不能再次威胁她弟弟的性命!

    就算她爹也不行,更别说张氏和暗香这两个隔了一层的人……

    上房里陆家的婆子和媒人被司徒暗香的态度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司徒健仁呵呵一笑,“那你们跟我夫人商议吧。我先告退了。”说着,脚底抹油般跑了。出二门往商院去了。

    上房里只剩下司徒盈袖和陆家来人待在一起。

    她端坐在下首第一个位置,唇角的笑容和蔼可亲,刚才那一点点讥诮之意已经如同暗夜流光一样一闪而逝,再也看不见了。

    司徒盈袖轻言细语地命人给陆家婆子和媒人换了新茶。笑道:“两位别见笑。我这个妹妹从小就是大家伙儿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脾气任性一些也是有的。其实她很懂事,很善良。也很识大体。要说私下里跟人私相授受这回事,真的是没有的。你们陆家四郎做出这种事。让我们也很难堪。”

    陆家婆子和媒人对视一眼,对司徒家的大小姐观感又是一变。

    这气度,这举止,真是妥妥的大家闺秀!

    一下子就把刚才那哭着喊着还要绞头发的二小姐给比下去了!

    让人错觉她不是一个皇商家的姑娘,而是三侯五相家的嫡女……

    “……大小姐,您是厚道人,自然不懂那些弯弯绕。可是您也要细想想,若不是你们家二小姐对我们四公子有意,我们四公子怎么会冒着得罪沈相家的危险,为你们家二小姐做到这种地步?!”陆家婆子是陆二夫人的心腹,自然对陆家的事情更了解。小说

    说起沈家,司徒盈袖不可避免地叹了口气,怅然地道:“……可是沈家,是我的外祖家。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陆四公子如何跟我表妹定亲之后,又来招惹我妹妹?你们这样,置我们司徒家于何地呢?”

    ……

    张氏的内室里屋里,司徒暗香扑在张氏怀里哭成泪人。

    她一边哭,一边跺脚:“不嫁不嫁我不嫁!我才不要嫁给那什么陆四公子!”

    张氏抱着她,轻声问:“你真的没有招惹陆家四公子?”

    “当然没有!”司徒暗香嘟着嘴,从张氏怀里抬起头,斜了她一眼,“我对他,跟对别的人没什么不同。他要有什么想法,是他自己想多了!娘,我总不能对他笑一笑,他就觉得我对他有意思,想嫁给他吧?!”

    “这样啊。”张氏放了心,“你真的没有跟陆四公子有来往吧?”她是要确定司徒暗香有没有把柄落在陆四公子手里。

    “绝对没有。”司徒暗香的眼珠转了转,其实她也记不清了,“……我的东西纵然有落在别人那里的,也可以推说是姐姐的东西,跟我没有关系的。”

    再说她很多首饰头面,甚至衣衫陈设,本来就是从司徒盈袖那里来的。

    张氏嫁进来四五年,司徒暗香只贴着司徒盈袖叫姐姐,除了司徒健仁私下里给司徒暗香置办过体己以外,司徒盈袖也给了司徒暗香不少她娘沈咏洁留下来的好东西,都是有银子都没处买的。

    “这可不行。”张氏端然否决,“你姐姐也不是小磊那个傻子,你要推在她头上,更加得罪沈相府和长兴侯府,到时候就是你爹都护不住你。”

    司徒暗香抿了抿唇,拖长声音道:“知道了。我没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但是如果掉了什么东西被人捡到就要生事,也别怪我。”

    “更加胡说了!你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是干什么吃的?别说掉了重要的东西,就算是平时少了个汗巾子。她们都要查的。算了,你这个小糊涂,问你也问不明白,等打发陆家的这些人,把你身边的丫鬟婆子叫来,我细问问。”张氏做事非常稳重,总是四平八稳。力求滴水不漏。

    司徒暗香点点头。擦了眼泪,跟张氏一起往外走。

    外面的上房堂屋里,司徒盈袖正跟陆家婆子和媒人说话。

    陆家婆子道:“我们四公子已经跟沈家二小姐退亲了。您不必介怀。”

    “这样啊?是你们陆家跟沈家退亲,还是沈家跟陆家退亲呢?”司徒盈袖故作不解的问道。

    她记起来,上一世的时候,表妹沈遇乐也曾经退过一次婚。就是现在这个时候。

    她记得很清楚,因为她就是在上京两年后。才从失去弟弟的抑郁中刚刚走出来的。

    但那个未婚夫是谁,她却记不清了。

    因为从上京之后的头两年,她一直是把自己关在小佛堂里,一心吃斋念佛。为弟弟和娘亲超度祈福。

    外面有什么事,她都是从张氏和暗香那里得知的。

    而且并没有司徒暗香生辰,外人大举送礼这回事。

    一切都是悄悄进行的。

    师父虽然陪了她半年。但是师父寡言少语,从来不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人八卦是非。

    所以她上一世进京头两年的记忆。真是乏善可陈。

    她只记得表妹沈遇乐曾经大发雷霆,说是沈家不满意对方的举止,主动退了婚……

    好像就是从沈遇乐退婚以后,沈遇乐就跟司徒暗香不对付了。

    那时候,司徒盈袖只觉得是两人性子不同。

    沈遇乐是大家小姐脾气,对暗香这个拖油瓶不假辞色也是有的,也没往心里去,只注意尽可能别让她们俩单独待在一处,免得司徒暗香吃亏。

    后来这个只比自己小一岁的表妹一直留在家里,跟自己一样,过了二十岁也没有出嫁……

    现在想来,沈遇乐上一世的退亲,应该跟司徒暗香也脱不了干系吧……

    司徒盈袖这样一问谁主动退亲,陆家的婆子就尴尬了。

    不管男方女方,被退亲的那一方一般来说都是过错方。

    特别是被女方主动退亲的男方,那肯定是犯了很大的过错。

    比如他们家四公子这一次,京城里众所周知都是他的错,而且沈相家退亲退的大张旗鼓正大光明,根本就不给他们陆家在背后搅浑水的余地。

    而且他们听说刚一退亲,三侯五相里面的另外六家,马上又派了媒人去沈家求娶沈遇乐。

    见对方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不说话,司徒盈袖便明白了事情应该跟上一世是差不多的情形。

    不管上一世沈遇乐的未婚夫是不是陆乘元,肯定都是遇到了同样难堪丢人的事,沈家才主动要退亲的。

    “原来是沈家主动跟你们退亲,你们才退而求其次,来我们司徒家求娶了。”司徒盈袖收了笑容,冷然说道,“你们当我们司徒家是什么人?”

    她的眸子圆大黑亮,眼角更是斜斜上挑,正色的时候不怒自威,很能唬到一些人。

    “司徒大小姐,您别生气啊。我们家四公子虽然对不起沈二小姐,但是却没有对不起司徒二小姐。”陆家婆子回过神来,马上找回场子。

    张氏跟司徒暗香正好走了出来,闻言忙道:“这话说偏了。你们对不起沈二小姐,也对不起我们家二小姐。有你们这样上门提亲的吗?”一副咄咄逼人的气势,张氏虽然对陆家还是比较满意,但是看对方这架势,暗香进门之后日子势必难过,因此想先打消对方的气势,再跟他们谈条件。

    毕竟她是希望司徒暗香这辈子能平平稳稳嫁入世家豪门,不要再跟她一样走上这条不归路。

    陆家婆子轻蔑地翻了个白眼,用大家能听到的声音嘀咕道:“……商家填房带来的拖油瓶,还有脸挑三拣四……”

    “你——!”张氏做出勃然大怒的样子,表示自己很生气,用手指着陆家婆子。整条胳膊都抖了起来。

    “太太别生气。”司徒盈袖含笑上前,扶着张氏的胳膊走到一旁坐下,然后直起身对陆家婆子道:“你也别说这种话。陆二夫人让你帮着提亲,是要让你做事,不是要你挑事。得罪了我们,就算我们是商户之家,也不会就范。你回去吧。提亲的事。以后切莫再议,我妹妹就算一辈子出家做姑子,也不会嫁给你们陆家的。”

    司徒盈袖干脆利落地一口气堵死了司徒暗香嫁到陆家的路。

    张氏皱了皱眉头。很是不虞。

    没有了陆家,司徒暗香以后能嫁给哪个体面人家?!

    司徒暗香却连连点头,“就是!我宁愿做姑子,也不愿嫁给陆乘元!”

    “你们好好想想。我们要是把妹妹嫁给陆乘元,就是打沈家的脸。沈家是我的外家。你们说我有没有那么蠢,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司徒盈袖继续笑盈盈地说道,还不忘往张氏和司徒暗香脸上扫了一眼。

    这两人听见她说句话,果然都呆滞了。

    陆家婆子也被吓得一哆嗦!

    这司徒大小姐如何这样犀利?!

    这番话。跟他们家二夫人说得一模一样!

    陆二夫人就是担心因为得罪了沈家,以后陆乘元娶不到像样的媳妇,才退而求此次。要帮他迎娶司徒暗香!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让司徒盈袖里外不是人。就不是他们要考虑的范畴了。

    没想到司徒盈袖自己想明白了这一点,并且直截了当地点了出来。

    陆家婆子和媒人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司徒府,回陆家报信去了。

    ……

    “什么?暗香宁愿做姑子也不愿嫁我?这怎么可能?!”陆乘元完全不信那婆子的话,“我要亲自去司徒家问问!”

    “四公子,我老婆子亲眼所见,这位官媒当时也在场,您不信,可以问问她……”

    那位官媒跟着点头道:“正是呢,连头发都绞了……”

    陆乘元听见这话,如同五雷轰顶,往后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过了许久,才抽了个空子爬起来,离开陆家,往司徒家去了。

    他的心里窝着一团火,要亲自问问司徒暗香,是不是不愿嫁他。

    可是来到司徒府,门子却不让他进去。

    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久,才等到司徒盈袖和司徒暗香一起出来。

    陆乘元不管不顾地迎了上去,白着脸对司徒暗香道:“暗香,你真不愿意嫁我?”

    司徒暗香愣了一下,飞快地睃了司徒盈袖一眼,一幅不敢说话的样子。

    司徒盈袖笑盈盈地道:“暗香,你看我做什么?那天你在陆家婆子和媒人面前赌咒发誓,又绞头发,可不关我的事吧?”

    司徒暗香没想到司徒盈袖这样犀利了,简直一点余地都不给她留,只好回转头,盈盈泪眼看着陆乘元,道:“陆四公子,我不能嫁你。”

    “为什么?!”

    “……你以前是沈二表姐的未婚夫,我要是嫁了你,就是得罪沈家……”司徒暗香喃喃地道,又溜了司徒盈袖一眼。

    大家都知道,司徒盈袖是沈家的嫡亲外孙女。

    得罪沈家,就是得罪司徒盈袖。

    总之就是不肯亲口说自己就是不想嫁他,非得扯犊子说些不着边的话,让陆乘元还能留着一丝念想。

    司徒盈袖想明白暗香的用意,在心底一晒。

    陆乘元也立即认为是司徒盈袖不许司徒暗香嫁他,马上对司徒盈袖怒目而视:“你这个姐姐也管得太宽了吧?!沈家不过是你的外家,能比自己的妹妹还要亲?”

    司徒盈袖微微一笑,轻言细语地道:“陆四公子,您别急。其实我这个做姐姐的,虽然为难,但更愿意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妹妹,如果你真想嫁给陆四公子,不用考虑我和沈家,真的。”

    “那怎么行?!”司徒暗香急了,“姐姐,我不能为了自己,就置你于不义。我要是嫁了陆四公子,沈家肯定会迁怒于你……”

    “真的不会,妹妹。其实,有一个法子,既能让你顺利嫁给陆四公子,又能不让沈家迁怒,就看你自己愿不愿意了。”司徒盈袖笑得意味深长。

    “什么法子?!”陆乘元惊喜问道。

    司徒暗香微皱了眉头,心里很是不安。

    “……很简单,暗香,你只要改回自己的本姓本名,你就跟我们司徒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到时候你再嫁给陆四公子,就不用担心沈家迁怒于我了。”司徒盈袖抬手抚了抚鬓角,唇边露出一丝顽皮的微笑。

    改回凡春运这个名字?!

    司徒暗香下意识马上反对:“不行,姐姐,我是司徒家上了族谱的人,怎么能说改就改呢?”

    “妹妹,你年纪小,其实不懂。女子出嫁之后,就是婆家人了,娘家姓氏都不要了的。和你以后嫁给陆四公子一生的幸福相比,改回自己的本名本姓有什么不好呢?再说司徒家也不过是商人之家,你在我们家族谱,还不如你自己的本家凡家。”司徒盈袖淡笑着解释,就是不许司徒暗香再指着自己绕弯子做筏子。

    不喜欢,不想嫁,当然可以。

    但是一边心里不想嫁,一边嘴里又表露出自己是被迫如此,就有些过份了。

    司徒暗香咬了咬唇,幽怨地看了司徒盈袖一眼,道:“姐姐,你不想我做你妹妹吗?”

    “当然想。”司徒盈袖偏一偏头,亲热地道:“你不管姓什么,我都拿你当亲妹妹。”

    司徒盈袖言笑盈盈地转眸,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街道拐角处像是有人的样子。

    她抬眸看去,却见那人鲜衣怒马,高高在上,垂眸静静地看着这边。——正是久违的谢家五爷谢东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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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工作到凌晨三点,想小睡一会儿,结果睡过头了。更新晚了点……

    。

    。(未完待续)

第129章 闺誉 (5k,求粉红票)

    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吧?

    司徒盈袖的目光从谢东篱面上轻轻扫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她看得出来,这一年多里,谢东篱看着明显比以前沉稳多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谢东篱今年刚满二十,入仕一年半,已经是正四品的礼部侍郎。

    既是状元,又是三侯五相的谢家出身,他的起点天生就比一般寒门士子要高很多,所以直接就越过了五品的瓶颈,做上正四品的礼部侍郎。

    这样的人,褪去了两年前两人初见时候的锋芒,如同经过岁月风霜的大树,又如同已经在冰水里淬过的剑锋,火气尽褪,只余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沉如晦。

    但是司徒盈袖觉得,他还是鄙视她的,不过这种鄙视,已经深深隐藏在他心里,不像以前,从背影、目光中,都能看出他的鄙视之意……

    司徒盈袖朝着谢东篱的方向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微微敛首行礼。

    从去年十三岁的生辰礼过后,到今年无声无息过了十四岁生辰,整整一年多过去了,她跟谢东篱再也没有见过面。

    司徒盈袖一怔,又觉得好笑。

    她居然记得这样清楚记得两人见面的情形,大概是这位谢五爷先前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

    当初的几次相遇,他们俩总是会出状况。

    不是她“扑倒”他,就是他“推倒”她……

    这样奇特的际遇,不管换谁身上想忘记都难。

    司徒盈袖这样一想,又释然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默默地交汇,继而各自别开头。

    司徒盈袖脑子里转了这么多有关谢东篱的事,其实也只不过只有一瞬间。

    谢东篱纵马走了过来。在马上对司徒盈袖微微躬身,算是还礼。

    司徒暗香眼角的余光一直瞥着司徒盈袖,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谢东篱骑马走了过来,司徒暗香也看见了,忙对他绽开一个诱人的微笑,也跟着屈膝行礼。

    陆乘元背对着大街的方向站着,并没有看见身后的谢东篱。他听司徒盈袖说。就算司徒暗香回归本名本姓,她也拿她当亲妹妹,顿时又扬起希望。看着司徒暗香急切地道:“……暗香,那你赶紧改回本名本字吧。我马上跟我娘说,让媒婆再来提亲。”

    司徒暗香从谢东篱身上收回目光,又在陆乘元身上打了个转。

    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谢东篱做对比。司徒暗香觉得陆乘元也算是世家公子里面的上上选,被这样的人求娶。她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高兴和得意的。

    但是有了谢东篱珠玉在前,这陆乘元就显得忒粗糙了。

    司徒暗香对陆乘元的观感霎时一落千丈。

    她面色微愠,觉得这陆乘元真是太不识抬举。没有见识了。

    她要改回凡春运的本名,她的身份地位还不一落千丈?

    司徒家再是皇商,也是东元国排名第一的皇商。

    凡家有什么?

    贫穷的农户。家里还有一大堆穷亲戚……

    司徒暗香没有说话,默默地垂下头。露出雪白细长的后颈。

    陆乘元满怀希望地道:“……暗香,你等着,我一定会再次提亲的。”

    司徒盈袖笑盈盈地看了司徒暗香一眼,催促她道:“暗香,人家陆四公子等着你答复呢,快答应了,咱们家就要办另一桩喜事了。”

    司徒暗香想逃避都不行,只好有些无奈地道:“姐姐,你知道我更宁愿做你的妹妹……”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改回本名本姓,因为她想做司徒盈袖的妹妹,多过想嫁给陆乘元。

    司徒盈袖装听不懂司徒暗香的意思,笑着道:“你如果愿意改回本名本姓,那就是愿意嫁给陆乘元了。如果不愿意改回本名本姓,那就是不愿意嫁给陆乘元了,是吧?”直接将改姓和嫁陆乘元结合起来,司徒暗香不管怎么说都绕不过去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 ]

    司徒暗香果然心下大急,忍不住嗔了司徒盈袖一眼,咬牙道:“姐姐,改姓和嫁人有什么关系?不要把二者联系起来吧?”

    “当然有关系了。你如果改姓,沈家就不会迁怒于我们司徒家,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妹妹你一向聪慧通透,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你不想改姓,又想嫁给陆家,总是不成的。甘蔗还没有两头甜呢……”

    “谁愿意嫁给陆家了?!姐姐你老这么说,可是要毁我闺誉?!”司徒暗香眼看谢东篱翻身下马,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忙出声阻止司徒盈袖继续说下去。

    “毁你闺誉?暗香,你这样说未免太不厚道了……姐姐为了你的事,真是操碎了心,却被你这样说……”司徒盈袖也看见谢东篱走过来了,忙眨了眨眼,一串晶莹的泪珠已经流了出来。

    哭得比司徒暗香还快……

    司徒暗香怔了怔。

    就这一眨眼一愣神的功夫,谢东篱已经走到她们跟前。

    司徒暗香忙迎了上去,挡在司徒盈袖身前,笑着道:“谢侍郎贵足踏贱地,我们家蓬荜生辉。”

    谢东篱伸出手中的马鞭,将司徒暗香往旁边一推,“麻烦让让。”

    司徒暗香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当着陆乘元和司徒盈袖的面,她的脸上有些过不去了,嘴唇翕合着,也跟着流下眼泪,比司徒盈袖还要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陆乘元看得心都要被揉碎了,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司徒暗香拭泪。

    司徒暗香白了他一眼,扭头道:“我自有帕子,不用你好心。”

    那边谢东篱已经目不斜视地看着司徒盈袖,冷然道:“别人男婚女嫁,愿不愿意,与你什么相干?还不回去?”

    一见面就是训斥。真当他自己是长辈了……

    司徒盈袖忍不住在心里扮了个鬼脸,面上还是含泪点头,“谢侍郎说得是,我这就回去。”

    “走吧。大丞相正好有话托我带给你爹。”谢东篱又上前一步,自顾自从司徒府角门进去了。

    司徒盈袖忙对陆乘元福了一福,有些急促地道:“陆四公子,暗香。你们慢慢聊。暗香。你若是想嫁陆四公子,改名就可以嫁。不然你自己不愿意嫁,可别再推我头上。我已经为你背了不少黑锅了。这口黑锅,我可再也背不起了……”说着,拂袖转身,也跟着谢东篱进去了。

    司徒暗香眼睁睁看着司徒盈袖和谢东篱的背影消失在角门里曲径通幽的小路拐角处。心里很是着急。

    她抬眸扫了陆乘元一眼,收了笑容。正色道:“陆四公子,你听见了,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我的闺誉因为你的孟浪。已经毁得干干净净,以后还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再说我姐姐就是嘴上这么说,如果我真改名嫁给你。她会恨我一辈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这样陆乘元心里应该不会怪她吧?

    陆乘元却不是傻子。

    司徒暗香几番推托,特别是在她姐姐司徒盈袖明确表示只要改回本名就可以嫁的情况下,还一味拿她姐姐的外家说事,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她是真的不想嫁他……

    陆乘元一颗心沉了下来。

    他失望地看了司徒暗香一眼,道:“是我考虑不周,让你闺誉蒙尘。我会想法弥补。如果你实在不想嫁,可以明说,不要推三阻四……”一句话没有说完,已经带了几分哽咽之意。

    司徒暗香却再也没有耐心跟陆乘元耗了,她特别想跟着姐姐进去……

    “如果这么想能让陆四公子好受些,陆四公子就当我司徒暗香是这种人吧。”司徒暗香胡乱点点头,拎着裙子转身进去了。

    她今天本来是要和司徒盈袖一起去铺子里看新货,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心情了。

    前面谢东篱和司徒盈袖已经走了好远,从一前一后,变作并肩而行。

    司徒暗香脚步轻灵,如同猫儿一样落地无声,跟在司徒盈袖和谢东篱身后。

    只听谢东篱正跟司徒盈袖说话:“……你外祖父病了,走不开,托我来看看你。”顿了顿,又问:“……你近来可好?”

    只这最后一句话,听在司徒暗香耳朵里,居然有荡气回肠之感。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又不是低到听不见,带着温润蕴藉,耳朵听了会酥酥发痒,极是动听。

    司徒暗香听得傻了。

    没想到在人前总是高高在上,傲慢冷然的谢东篱,在人后居然还有这样体贴关爱、放下身段的时候……

    司徒暗香的眼神往司徒盈袖身上一掠而过,不可避免想起了姐姐的未婚夫慕容长青,唇角的笑容不免越来越大。

    司徒盈袖听着谢东篱放软的声气,也有几分惊讶,不过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被他前面说的第一句话吸引了,“我外祖父病了?我怎么不知道?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司徒盈袖停下脚步,“我叫个婆子来陪谢侍郎去见我爹,我要失陪了。”

    她想马上就去沈相府探望外祖父,同时也看看刚刚退亲的表妹沈遇乐。

    谢东篱也停下脚步,眼神定定地看着司徒盈袖,眼底的神色高深莫测。

    刚才他在角门前说沈大丞相有话托他带给司徒健仁,纯粹是托辞,这小姑娘难道听不出来?还是故意装糊涂?

    司徒暗香回过神,忙拎着裙子快步上前,扬声道:“……姐姐,你快去探望外祖父。这里有我呢。”柔柔的眼波看向谢东篱,“谢侍郎,这边请,我带你去看我爹。”

    谢东篱往旁边让了一步,没有理会司徒暗香,已经换了一种语气,对司徒盈袖冷冰冰地道:“病人需要静养,你不用现在去。我的话带到了,告辞。”说着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他穿着月白色天马箭袖,配燕尾蓝束腰底袍,如朗朗青天一样通透,又如夜光下的大海一样深沉。

    司徒盈袖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吩咐自己的丫鬟道:“备上等礼,给沈相府送去,我要向外祖母问安,同时问问外祖父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东篱不让她去沈相府探望外祖父,她去探望外祖母总可以吧?

    司徒暗香好奇地问:“姐姐。谢侍郎带了什么话?”

    “不关你的事。女儿家应该贞静持重。少言寡语。”司徒盈袖一本正经说道,其实是觉得司徒暗香太多话了。

    以前觉得这样是天真活泼,毫无心机。现在却发现原来是在不断地套她的话……

    司徒暗香被司徒盈袖说得眼泪汪汪,却没有看见司徒盈袖如同往常一样过来给她拭泪,温言哄她,而是径直往二门上的方向去了。

    司徒暗香一个人孤零零落在后面。前面是司徒盈袖马上就要进二门的背影,后面的小路上。谢东篱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是已经出去了。

    外面的角门边上,那烦人的陆乘元不知道走了没有。

    思前想后,她越发觉得委屈。拿帕子捂了脸,抽泣着往司徒健仁所在的商院方向去了。

    “……爹,外祖父病了。刚才谢侍郎说外祖父有话带给您。说给姐姐听了就走了。”司徒暗香来到司徒健仁在商院的书房,手捧着刚上的香茶哽咽说道。

    “暗香别哭。谁欺侮你了?说与爹听,爹一定不放过他!”司徒健仁笑着劝她。

    司徒暗香抿嘴笑了笑,摇头道:“有爹护着我,谁敢欺侮我?刚才是砂子落到眼睛里,我揉了揉才发红的。”说着又催促司徒健仁,“爹,不知道外祖父给您带什么话?”

    司徒健仁却一点都不在意沈大丞相给他带什么话。

    沈大丞相虽然是他的岳父,但是他很怕他,总是觉得沈相的眼神里有着洞察一切的明察秋毫,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一想就双腿战战,根本站不稳。

    对于这个岳父,司徒健仁向来是能躲就躲。

    “管他什么话,横竖你姐姐知道了,会跟我说的。”司徒健仁笑嘻嘻地道,招手又让人给司徒暗香上了几盘精致的点心。

    司徒暗香每样尝了一块,虽然没有她娘亲做得好吃,但是在东元国,也是最上等的。

    “爹的点心每次都偏了我。”司徒暗香笑颜如花,“不如我给姐姐和弟弟带进去吃吧?”

    司徒健仁笑道:“他们有的是吃的。一点点心都要想着姐姐弟弟,暗香你真是心善啊。”

    “我们是姐妹兄弟,借花献佛带点点心而已,爹就不要再夸我了。”司徒暗香拽着司徒健仁的袖子撒娇。

    “好好好!”司徒健仁被司徒暗香的小女儿情态逗得哈哈大笑,随手拿起一块玉佩塞到司徒暗香手里,“拿去玩吧。爹要跟吕大掌柜议事了。”

    司徒暗香乖巧地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回到内院,司徒暗香见了张氏,刚要说话,张氏已经厉喝一声:“跪下!”

    司徒暗香吓得腿一软,就在张氏面前跪下了,战战兢兢地问:“娘,怎么了?您为什么要我跪下?”

    她没有做错事啊!

    “还敢顶嘴?”张氏面罩寒霜,语气凄厉,“你在外门上都说了些什么话?为什么不想嫁给陆乘元?!”

    司徒暗香猛地抬头,“娘知道了?”

    他们刚刚在角门前说的那些话,娘这么快就知道了?

    张氏掌管司徒三房多年,又得司徒健仁欢心,这司徒府里里外外的下人早就被她换过一茬了。

    大门边上几句不避人的闲话,她要打听还是很容易的。

    司徒暗香对陆乘元说的话,完全是绝了嫁进去的路。

    张氏怎能不怒?!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把我当傻子吧!”张氏手拿戒尺,“把手伸出来!”

    司徒暗香委委屈屈地伸出手,“娘,我真不想嫁给陆乘元……”

    啪!啪!啪!

    张氏不容分说,先抽了司徒暗香三下,将她的手掌心打得红肿。

    “不想嫁?那你想嫁谁?陆乘元这样做,东元国的世家豪门还有谁愿意娶你?!”张氏痛心疾首地道。

    司徒暗香却昂了头,不甘地道:“陆家算什么东西?娘,您不会和那些愚夫愚妇一样,把块瓦砾当珍珠吧?”

    张氏被她气得笑了,“陆家不算什么东西?你的眼光还真高!也不掂量自己的分量,再高的门第,你嫁得进去吗?”

    “娘,我不知道自己要嫁谁,但是陆乘元,我是瞧不上的。”司徒暗香嘴硬说道。

    张氏怔怔地看着她这幅模样,像是看见了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大人面前也是这样倔强地道:“……我是瞧不上的。”

    但是瞧不上又怎样呢?

    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张氏长叹一声,将司徒暗香从地上拉起来,给她的手掌心上药,低声道:“好,既然你不想嫁陆乘元,就算了。但是我看你这个样子,是要好好调|教调|教,不然的话,还会给我们娘儿俩招祸。”

    她本来想保持女儿的天真纯善,但是没有手段还是不行的。

    是时候要教教她了……

    ……

    司徒盈袖回到至贵堂,一边跟司徒晨磊念书玩耍,一边心不在焉地等着婆子备好表礼。

    很快东西都备齐了,司徒盈袖便带着司徒晨磊一起往二门上去了。

    他们姐弟俩坐着大车来到沈相府门口,见那里人山人海,停了很多的大车和轿子。

    难道都是来探病的?

    司徒盈袖有些纳罕,低声命人去角门上敲门,等着人来领他们姐弟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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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130章 骂杀 (5k,求粉红票月票)

    沈相府角门上的门子听说是司徒盈袖来了,忙派人进去通传。( 800)小说/

    过了一会儿,沈遇乐亲自从角门出来,将司徒盈袖迎了进去。

    “表妹,你还好吧?”司徒盈袖回头看了看四周都没人,忙凑到沈遇乐耳边悄悄问道。

    “我没事。”沈遇乐笑了笑,但是看出来笑容很勉强,只是在唇边停留了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徒盈袖深深看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冷得很。

    “表妹,有什么不高兴,尽管跟我说。”司徒盈袖轻声道,“我虽然不才,这点事还是能帮你分忧解难的……”

    沈遇乐自从退亲之后,一直都有些抑郁。

    虽然是她主动提出退亲,但是这种事摊谁头上都不好受。

    特别是她本来还真的把陆乘元当做是自己的良人……

    门当户对,而且有陆乘元的三哥陆乘风相对比,大家原本都夸陆乘元是好男人,长这么大,连通房都没有过,却没想到定了亲了,居然来了这么一出!

    原来大家都是瞎了眼了!

    沈遇乐咬牙切齿地道:“……如果能把那家伙揍一顿,我就好受了!”

    “这个啊?容易!”司徒盈袖眼珠一转,心情不由跃跃欲试起来。

    她跟师父学了快两年的功夫,是不是应该实战检验一下成果呢?

    司徒盈袖眉梢轻挑,似笑非笑地往沈相府的院墙打量了一眼。

    “容易个头!”沈遇乐斜睨司徒盈袖一眼,曲起手指头,在她额头上敲个爆栗,“打什么鬼主意呢?行了,去看祖母吧。”顿了顿,又嘱咐司徒盈袖,“对祖母别提这茬,祖母心里不太高兴呢。”

    “怎么可能高兴呢?我懂得。”司徒盈袖点点头,“听说外祖父生病了?”

    “外祖父也是因我的事心情不好。昨天谢侍郎带了些才子跟外祖父说话,外祖父平时最是惜才,见我们东元国人才济济,心情才好了些。昨天晚上就跟谢侍郎他们吟诗作赋,闹得晚了些。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一时扛不住,染了风寒。”沈遇乐郁闷说道,“最近家里真是诸事不顺,不知道着了什么邪。”

    听说不是大病,司徒盈袖略微放了心,她拍着胸口道:“外面这么多人探病,我还以为是大症候呢,吓得我刚才心一直扑通扑通跳。”

    “呵呵,祖父是大丞相。好不容易生次病,外面那些送礼无门的人瞅着机会,还不可劲儿地送!”沈遇乐眨了眨眼,“不过只可惜我家也没那么眼皮子浅。虽然不能闭门谢客,但是一般人还是进不来我家的大门的。”

    两人进了二门,听二门上的婆子对沈遇乐笑嘻嘻地道:“二小姐,才刚陆家来人探望老爷子的病,被老夫人骂出去了。”

    沈遇乐忍不住笑了,颔首道:“祖母还是这么不让人。其实是我主动退亲的,也不用迁怒所有的陆家人。”说着挽起司徒盈袖的手,一起走上抄手游廊,往老夫人住的院子去了。

    来到沈老夫人住的上房堂屋里,司徒盈袖跪下来给沈老夫人请安,道:“姥姥,好久没有来看您老人家了。”

    沈老夫人忙命人将她扶起来,笑道:“我正琢磨派人去接你和小磊来住几天呢,你却来了。”

    司徒盈袖被沈老夫人拉着在她身边坐下,笑眯眯地道:“本来是要来看您和祖父两位老人家的,但是家里最近事也多。”

    “是在忙小磊的生辰礼吧?”沈老夫人表示理解,“这孩子今年十岁,算是整生日,一定要大办。”

    司徒盈袖点头,晃着沈老夫人的胳膊,道:“那姥姥一定要来哦!”

    如果能请到沈老夫人去司徒府坐席,那真是小磊莫大的荣耀,也可以让家里有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掂量一下小磊的份量。 [800]

    沈老夫人心情不好,当然不喜欢看见身边人都哭丧着脸。

    司徒盈袖笑得满屋生辉,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畅。

    沈老夫人觉得心底压着的沉甸甸的石头一下子被人踹开了。

    “来,今日盈袖来了,陪姥姥喝两杯吧。我知道你酒量好,你母亲做姑娘的时候酒量就好。那时候跟你姥爷还有几个舅舅喝酒,你母亲一个人能把他们喝趴下!而且一点醉意都没有,只有那眼睛越来越亮,跟天上的星星似的。——我们盈袖就有一双你母亲的眼睛……”沈老夫人看着司徒盈袖一双酷似她娘亲沈咏洁的眼睛,忍不住红了眼圈。

    “姥姥,我可没我娘那么厉害。我只能喝三杯,号称三杯不倒!”司徒盈袖忙打趣说道,不让老人家太伤感了。

    沈大夫人王月珊见司徒盈袖总算是把老夫人劝过来了,松了一口气,一叠声地命人摆酒,又叫了沈家的小姐们过来陪老夫人和司徒盈袖吃酒。

    司徒盈袖趁着沈老夫人进屋更衣的功夫,忙拉了沈大夫人王月珊的手,低声道:“……大舅母,遇乐表妹的事,我也很抱歉。我以后会严加管教暗香。她年纪小,您就饶她一次吧……”

    王月珊笑道:“我不生气,真的。这事儿现在闹出来,总比以后出嫁有了孩子再闹出来要好。说起来,还要给你们家暗香记一功呢!对了,你提醒我了,我马上命人包一份上等的表礼,给暗香送去,就说感谢暗香帮我们认清陆乘元的真面目。以后若是有机会,让她再接再励,多多帮我们这些足不出户的内宅女子甄别那些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儿和脑子的男人。也要给你继母包一份表礼,真要谢谢她教出暗香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儿,不像我们这些烧糊了卷子似的笨人,看不出男人的真假好坏……”

    司徒盈袖:“!!!”

    大舅母,这要真大张旗鼓地给他们家送去了,大家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娘,您就别出馊主意了。这事儿只怪我们识人不清,是陆乘元的错,不关别人的事。”沈遇乐瞥见司徒盈袖尴尬的脸色,忙出言转圜。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王月珊拉着司徒盈袖的手摇了摇,对她眨眨眼睛,“……你别多心,这件事大家都知道跟你没关系。暗香是你继母带来的女儿,又不是真正司徒家的姑娘。光上了族谱有什么用?这一次,我是为你好,把你跟她区别开来,免得她再打着司徒家姑娘的名号掐尖要强地卖乖。万一有不妥,她马上就能往你身上推。这一次反正已经闹出来了,大家都知道是司徒家二小姐,这闺誉有损的黑锅,你至少已经背了一半。再不出手,我怕你以后会吃更大的亏。我会命人送去的时候,让她们在你爹面前听这番话的。”

    在司徒健仁面前当面说张氏和暗香,也是敲打和警醒的意思。

    至于司徒健仁,这是让他知道,他如何对待家里的几个孩子,沈家在看着呢……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甚至把以后可能的情形都考虑到了。

    司徒盈袖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她对司徒暗香还是有着上一世的姐妹情,她知道这样一闹,司徒暗香以后真没法嫁入世家高门了。

    而这一直以来是她爹和她继母心心念念的事。

    先前一直让司徒暗香跟着司徒盈袖来沈相府认亲,巴着这边叫外祖父、外祖父、舅舅、舅母、表哥、表姐、表妹、表弟,把张氏的娘家都当不存在一样,就是存了这份心思。

    “你这孩子,到底年岁小,心善。”王月珊看见司徒盈袖迟疑的样子,笑着将她搂入怀里,拍着她的后背道:“若是你母亲还活着,舅母就不操这份心了。但是你母亲不在了,舅母不顾着你,难道等着你以后被那些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俗话说“见舅如见娘”,舅母这般慈爱,同时司徒盈袖又想起了上一世自己苦等十年,最后依然惨死在东元国白塔大狱下的往事,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沈老夫人更衣出来,听见大儿媳王月珊的这番话,才刚被压下去的思女之心又被钩了起来,掌不住泣道:“月珊,以后盈袖和小磊这俩孩子,你就多顾及顾及,你死去的小姑子,还有我和她爹,都感念你的情份。”

    王月珊回头看见沈老夫人来了,忙走过去扶着她的胳膊,一边拿帕子帮沈老夫人拭泪,一边道:“娘莫怪我多事。这一次我确实是存了私心的。想我们沈家正经的女儿她们都不在意,主意都能打到遇乐头上。那盈袖和小磊就不用说了。如果我没猜错,她们根本就没把盈袖和小磊放在眼里。”

    一家之主司徒健仁已经被张氏牢牢握在手心,两个半大的孩子当然就是她砧板上的肉了。

    如果她善心,盈袖和小磊还能活得舒坦一些。

    但是如果她存了私心,这两个孩子确实要万分警惕,打起十足的精神才行。

    司徒盈袖默然不语。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

    王月珊一番话,让司徒盈袖对张氏和司徒暗香的态度心思有了更多的揣摩。

    仔细一想,确实很有道理。

    陆乘元是沈遇乐的未婚夫,沈家是大丞相家,还是司徒盈袖的外家。

    司徒暗香但凡对她有一丝敬重之心,就不会引得陆乘元做出这种不顾大家脸面的事。

    陆乘元的错最大,但是司徒暗香并不是那么无辜,一点错都没有。

    舅母这样做,确实也能敲打敲打她。

    当然,陆乘元可能本来只想偷偷给“心上人”撑个腰而已,并没想弄得大张旗鼓尽人皆知,岂料天不遂人意,被南郑国的郑二皇子闹了出来……

    司徒盈袖这是想到小磊一个人在家,更加担心了,忙道:“那我跟舅母送东西的人一起回去吧。小磊见不着我,该找我了。外祖父那里,舅母和表妹帮我问安吧。等外祖父大安了,我带小磊一起来给外祖父请安。”

    这话就是同意王月珊的做法了。

    王月珊点点头,叫了自己特别能说会道的一个心腹婆子过来,低声嘱咐了几句,就让她去库房领最上等的两份表礼,跟着司徒盈袖一起回司徒府去了。

    可巧到司徒府的时候,司徒健仁正在内院上房跟张氏和司徒暗香母女俩品茗。

    张氏亲手做了五福进门核桃酥、青梅合子油皮酥,配今年刚晋上的新茶,刚刚才烤出来的,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这样好,不用两处叫人了。

    司徒盈袖命那婆子带着表礼进去了,自己一个人回至贵堂看小磊怎样了。

    “老爷、太太、二小姐,沈相府的沈大夫人说是有两份表礼要送给太太和二小姐。”张氏的丫鬟春竹惊喜进来回道。

    “哦?送给我的?”司徒暗香极是高兴,一下子站了起来。

    张氏却有些疑惑。

    沈大夫人王月珊一向对他们母女不假辞色,怎么会突然来给她们母女送礼来了?

    再说暗香刚刚让她女儿沈遇乐吃了那么大的亏,连说好的亲事都退了,怎么会好心到来给她们送礼?!

    张氏只是一转念的功夫,司徒健仁已经高兴得连声道:“快拿进来!拿进来!”

    王月珊的婆子笑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捧着表礼的小丫鬟。

    她先把司徒暗香的那一份送到她手里,亲切地道:“暗香姑娘,这是我们大夫人的一点心意。有一幅银鎏金的头面,一匹落花流水的蜀锦尺头,还有一匣子小玩意儿。”

    司徒暗香笑着接了过来,粗粗看了看,见头面的样式十分新颖轻俏,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舅母厚爱,暗香惭愧了。”又问:“这礼物是单我有呢,还是姐姐和小磊也有?”

    “这是单给暗香姑娘的,大小姐和大少爷都没有。”那婆子也跟着笑,又道:“我们大夫人说了,感谢暗香姑娘出手,帮我们认清那陆四少的真面目。不然等嫁了人再晓得那人不是东西,后悔都来不及了。我们二小姐金玉一般的人,可不能跟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混。能及时退亲,都是暗香姑娘的功劳!以后我们二小姐再有定亲,暗香姑娘都可以帮我们甄别一下,看看那些男人腔子里到底有几个脑袋!”

    司徒暗香开始还笑眯眯地听着,待听到后来,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根本就是在埋汰嘲讽她,顿时小嘴一瘪,将礼物扔给丫鬟,扑到她娘怀里抽泣起来。

    这番话说得司徒健仁也是目瞪口呆。

    他就算再傻,也听得出王月珊在说反话。

    况且他也不傻,能做那么大生意,太傻是不行的。

    张氏只听得勃然大怒,袖在袖子里的手瑟瑟发抖,恨不得一抖手,就将那婆子当场结果算了……

    王月珊忒也欺负人了!

    她这样说,完全是把暗香当窑姐儿看了!

    什么甄别男人……

    是正经姑娘家做的事吗?!

    本来就是陆乘元那厮自作多情,怎么就算到暗香头上了?实在是太过份了!

    还有送暗香的那些礼物,什么“银鎏金的头面”,落花流水的尺头,还有小玩意儿,件件都在嘲讽暗香上不了台面……

    不过张氏还没有启声回击,王月珊的婆子又命丫鬟给张氏也送了一份表礼,道:“这是我们大夫人送给司徒太太的礼物。您又要照顾司徒老爷,又要教养暗香姑娘,实在是辛苦了。这里有一只金镶玉的镯子,一匹登堂入室的缂丝尺头,您收好。”

    张氏袖着手,铁青着脸,并不接礼物,只是寒声道:“沈大夫人好大的架子!好窄的心胸!”

    “司徒太太,我们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呢,您等下再赞也不迟。”那婆子皮笑肉不笑地道,指着她怀里哭泣的司徒暗香有道:“我们大夫人感谢司徒太太带来的好女儿。您的精心教养,真是帮了我们京城这些世家贵女的一个大忙。以后大家寻女婿,估计都要您和暗香姑娘帮着掌掌眼,看看那些能嫁,那些不能嫁!”

    张氏听了再也忍不住,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刚压下去的怒气跟身体内的真气两相冲击,如同钢针一样扎着她的血管,疼得她如同受大刑一样遍体刺痛。

    她张了张口,吐出一口血箭,然后整个人直直地往后摔了下去。

    后脑勺在坚硬的白玉方砖地上砸破了,蜿蜒流出鲜血。

    “娘!娘!您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司徒暗香嚎叫一声,扑倒在她娘跟前,抱着张氏的头嚎啕大哭。

    张氏后脑勺的血染在司徒暗香月白色的衣襟上,染成斑驳一片。

    司徒健仁也慌了,跟着忙乱一番,才想起来要去请太医,忙一叠声叫吕大掌柜进来,命他去请太医。

    商人之家论理是请不了太医的。

    就算皇商之家也不例外。

    但是如果有门路的话,私下里请太医看诊当然也是可以的。

    只要脸面够大,还要出得起银子。

    吕大掌柜跟某位太医私交甚笃,司徒家又有的是银子,因此吕大掌柜可以请来太医。

    王月珊的婆子满意地看着司徒家一派鸡飞狗跳,细看张氏脸色也够红润,应该没有什么大碍,便屈膝行礼道:“你们忙,我就不耽搁了,告辞。”

    司徒盈袖听说沈家派来送礼的婆子将继母张氏气得吐血,忙过来探看。

    见司徒暗香抱着张氏在地上坐着不松手,司徒盈袖心里一动,走过去半蹲下来,伸手搭住了张氏的脉搏,略微诊了诊。

    她不是很会诊脉,因师父没有仔细教过她看诊,只是听师父说了点皮毛。

    但是就这点皮毛,足以让她发现张氏的脉相有异,也确认了她的猜想。——那真是练家子的脉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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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袭杀 (5k5,两更合一求粉红票月票)

    张氏虽然吐血倒地,但也只是一时气极而已。[ 超多好看小说]--

    一口血吐出来,她紊‘乱’的内息倒是慢慢归于正常。

    有人握住了她的腕间,张氏的手腕下意识动了动,想要挣开,紧接着她眼睫轻颤,慢慢要睁开了。

    司徒盈袖察觉到有异,忙顺势握着张氏的手腕放到她身边,将她诊脉的情形掩饰过去,皱眉对泪流不止的司徒暗香道:“妹妹,将太太放到‘床’上去吧。在地上躺着不太好。这地上太凉了……”

    她的手指搭上张氏的腕间,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并没有人看出其中的端倪。

    司徒暗香跪坐在地上,紧紧抱住张氏,看了司徒盈袖一眼,‘抽’泣着身子不断打颤,却还是依言放开张氏,让几个婆子过来将张氏抬到‘床’上去了。

    张氏刚抬上‘床’,又咳出一口血,‘胸’口壅塞的气息居然松动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在她‘床’边流泪不止的司徒暗香,缓缓抬起胳膊要给她拭泪,“……暗香,不哭,娘没事呢。”

    司徒暗香连连点头,索‘性’趴在张氏‘床’沿边上哭了个痛快。

    司徒盈袖站在司徒暗香身后,温言道:“太太莫要生气,还是静养要紧。”

    张氏这才看见司徒盈袖,眼里有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闪过,她忙垂下眼睫,盖住细密纷繁的心事,淡淡地道:“盈袖,你大舅母这样生气,你帮我们向你大舅母解释一下,陆家的事,真的跟我们暗香无关。那陆乘元这小子异想天开,关我们暗香什么事呢?”

    司徒盈袖笑了笑。走到‘床’边,帮张氏放下挂在银勺帐钩上的帐幔,道:“太太您别急。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咱们姑且不论。但是沈家跟陆家退了亲,是确确实实的事实。您就忍一忍,让沈家出口气吧。”

    居然让她忍,怎么不说沈家不讲道理?可见胳膊肘儿终究还是往外拐。真的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张氏一边腹诽撇嘴。一边吃力地道:“……沈家有本事找陆家去闹,到我们家是几个意思?欺侮我们司徒家只是商家,不能跟他们三侯五相平起平坐吗?”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几分冷笑。

    司徒盈袖暗道,本来就不能跟三侯五相家平起平坐……你倒是想呢,别人不认也没法啊……一边弯腰将脱落下来的被子塞回帐幔里面,才慢悠悠地道:“已经闹过了。如今陆家人都不能上沈家‘门’。以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刚从沈相府回来,就连陆家人上‘门’探病。都被我外祖母骂了回去。”

    听说陆家人也吃了沈家的排头,张氏心里才好受些。

    她挣扎着坐起来,靠在秋香‘色’大迎枕上,用手‘揉’了‘揉’眉间。道:“盈袖你帮我去看看你爹给请的太医什么时候到?”

    司徒盈袖知道张氏这是要把她支走,好和暗香说体己话。

    她也不想留下来听,横竖是那几句话。她不听都知道张氏要对暗香说什么。

    司徒盈袖退后一步,微微躬身道:“那太太好好歇着。我去看看爹那边请来太医没有。”

    “多谢了。”张氏叹口气,侧耳静听,一直听见司徒盈袖撂开月‘洞’‘门’的帘子,往正院‘门’口去了,才对司徒暗道:“暗香,你这一次,真的是太大意了。”

    惹谁不好,偏偏惹到沈家的乘龙快婿。

    司徒暗香咬了咬‘唇’,有些心虚地道:“娘,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您不信,可以亲口去问那陆乘元。”

    “陆乘元陆乘元,你跟他很熟吗?居然到了指名道姓的地步,你以为我是傻子?”张氏冷笑,戳穿了司徒暗香的谎言。

    司徒暗香有些慌‘乱’,手足无措地立在张氏‘床’前,眼睛都不敢盯着张氏的帐幔看了,只是不自在地别开头,看着屋里低调却又豪奢的陈设。

    一人多高的青‘花’瓷细口宽腹落地大‘花’瓶在墙角静静伫立。

    对面是一个大穿衣镜,她爹专为她娘从西域高价买回来的。

    对着拔步‘床’的南窗底下,是一个沿墙的‘鸡’翅木长榻,榻上放着一块软硬适中的米‘色’流云纹大坐褥,靠南墙竖着一块凸字型的长条锁子锦靠枕,左右手是两个同‘色’的小迎枕,搭手用的。

    两边靠东西墙各放着一张‘鸡’翅木的四足小长案,案上各摆着‘玉’石、金丝、银线做的‘精’致盆景,有红桃献寿、万木长‘春’、宝象驼瓶各三种样儿,两边都是一模一样,颇为对称。

    这屋里的陈设,司徒暗香不知看过多少遍了,早就熟悉得不得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唉……”张氏又悠悠地叹了一声,“是我错了……我应该早就好好教你,不该放任你不管……”

    娇养出来的‘女’儿,娇气是娇气,但是不知天高地厚,以她的容颜,出这样的事是迟早的。

    “娘,我真的……”司徒暗香还想嘴硬。

    张氏打断她的话,淡淡地道:“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说这些白话了。”

    司徒暗香是她亲生‘女’儿,她并不想承认自己‘女’儿在外面招蜂引蝶。

    但是她心底深处还是很明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陆乘元胆子这么‘肥’,没有司徒暗香的推‘波’助澜,是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事的。

    不过闹归闹,眼睛一定要看清楚,有哪些人家是不能惹的。

    或者说,哪些是只能‘私’底下招惹,要放到明面上,那就是一个死字。

    司徒暗香没有被人立刻‘弄’死,完全是看在她姐姐司徒盈袖面上。

    张氏知道得很清楚,那些世家高‘门’要‘弄’死一个商家出身的‘女’子,那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更不用什么谋杀等不法手段,只要将她抓到大狱里关几天,这‘女’子不死也死了……

    不然怎么那些外室都会见光死呢,就是这个道理。

    “你招惹谁不好。偏偏要去招惹陆乘元。他是沈相府的‘女’婿,也是你能随便撮‘弄’的?”张氏开始给司徒暗香讲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司徒暗香怔怔地听着,心里还是有些不忿,但是知道现在不是跟娘争执的时候,因此静默不语。

    “你别打量你爹是东元国皇商第一人,就很了不起。其实他在那些大官眼里,连蝼蚁都不算……”张氏似笑非笑地说着。眼里闪过一丝讥诮的光芒。很有些言不由衷的样子。

    “娘,我知道了。”司徒暗香轻声应道。

    说一千,道一万。她只怪那个将这件事闹出来的幕后黑手。

    若不是那人将这件事大白于人前,她大可大大方方享用陆乘元的痴‘迷’和关爱。

    只是不巧被某两个不学无术的无脑之人给破坏了。

    她心中这两个“无脑之人”,当然就是陆乘元的三哥陆乘风和国民郎君,南郑国的二皇子郑昊了。

    就是这两人大大咧咧要给陆乘元会账。才让大家知道她生辰礼那天的三件贺礼到底是谁的手笔……

    要是大家都不知道就好了。

    司徒暗香再一次感叹,乖巧地道:“娘。我省得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不给爹娘和姐姐添麻烦。”

    “你要记得才好。”张氏顿了顿,又道:“有空就去你姐姐和小磊住的至贵堂玩耍。特别是小磊。你一点要好好看着他。”

    司徒暗香努着嘴回头,道:“那个傻子要陪他一整天还真是怪累的。娘啊,我每七天只去一次至贵堂好不好?”

    “不好。每天都去才行。这件事被沈家那个大夫人闹得这么大。公然打我们的脸,你要不紧跟你姐姐。以后真的什么都轮不上了。”张氏疲惫地闭上眼睛。

    虽然她深恶沈家的做派,但是需要巴着沈家的时候,她也决不手软。

    “我自然能嫁如意郎君。”司徒暗香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侧头对着一人高的大穿衣镜照自己的影子玩。

    “呵呵……”张氏没有再说下去,挥手道:“你先出去吧。太医应该要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屋传来丫鬟的通传声:“夫人、二小姐,太医来了。”

    司徒暗香忙出去将太医迎了进来,给张氏看诊不提。

    张氏已经将紊‘乱’的真气重新导回正道,不担心别人给她看诊了。

    司徒健仁跟着进来,听那太医说了几句,“……司徒太太这是一时气急攻心,不过解救及时,倒是没有大碍,吃点钩藤就好了。”

    钩藤是顺气之物,对张氏的情形来说,确实很对版。

    ……

    陆乘元和司徒暗香的事,不可避免经由某种渠道,很快传到了北齐。

    “呵呵,居然有人敢算计我的‘女’儿……”有人在黑暗中嗤笑,“那就付出代价吧。”

    敢动我‘女’儿,自然是拿你儿子来偿罪。

    ……

    转眼到了司徒晨磊整十岁生辰的日子。

    司徒府张灯结彩、披红挂绿,装点得十分热闹。

    东元国习俗,一般老年人过生辰是过九不过十,取虚岁见礼。

    但是孩子的话,就不一样了。

    男孩子十岁一定要足岁才过,俗称“出头”,‘女’孩子十岁则是过虚岁,就是在九岁的时候过。

    司徒盈袖一大早起来,就带着丫鬟婆子在内宅四处奔走,查看酒席‘花’厅的摆设,杯碗盘碟是不是成套,厨房的菜是否准备充足,耍百戏的艺人是不是就位,客人的座次是不是排放整齐,另外还有给贵客起息宴坐的后堂厅室是否打扫洁净。

    张氏上次被沈大夫人王月珊气得吐血,一直病怏怏的躺在‘床’上,没法帮司徒盈袖‘操’持这一次小磊的生辰礼。

    司徒健仁看着心疼死了,每天守在张氏‘床’边,也不去管司徒晨磊的生辰礼要如何办。

    司徒暗香吃了个大亏,老实多了,不再动辄带着人出去,而是在家里一边给张氏奉‘药’,一边帮司徒盈袖打理司徒晨磊生辰礼有关的事务,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很快尖尖的小脸就又瘦了一圈,越发只有巴掌大了。

    到了快辰时。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司徒盈袖刚想坐下喝杯茶,等到卯时就出去二‘门’上迎接很快就要陆续到来的宾客,就见采芹拿了一个红印信封走进来,对她道:“大小姐,这里有一封信,指定说是给您的。”

    “给我?”司徒盈袖好奇地接过信封看了看。心里一动。——那信封的封口是她师父惯常用的方式。

    居然大白天看见师父的手笔!

    司徒盈袖眸子里透出兴奋的光芒。

    她欢快地手指跳动。拆开了那一般人拆不开的信封,取出里面的素白青茵纸看了看。

    她只瞥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双‘唇’抿得紧紧地,握着信纸的双手都颤抖起来。

    采芹见了司徒盈袖这般模样,心知是出了事,大气都不敢出。垂手‘侍’立在她身边。

    司徒盈袖面上虽然勉强保持镇静,但是心里已经翻腾起来。

    只见师父给她的信上只说了一句话。“司徒府西一里,土地庙,有人‘欲’上‘门’认磊为亲子。”

    司徒盈袖面上渐渐沉肃,用手将那信纸‘揉’做一团。扔到身边条案上的白‘玉’飘‘花’镂空香炉里。

    里面的暗火很快将那信纸席卷,烧成灰烬。

    有人‘欲’上‘门’认磊为亲子……

    这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让司徒盈袖出离愤怒。

    这是妥妥地要往司徒晨磊和她娘亲沈咏洁头上泼脏水啊!

    司徒盈袖霍地站了起来。

    “大小姐。您怎么了?”采芹忙关切地问道。

    司徒盈袖深吸一口气,飞快地看了对面墙上长条案上的自鸣钟一眼。

    现在是卯时三刻。很快就要到辰时了。

    宾客应该是巳时左右上‘门’,她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办这件事。

    还好还好,师父的提醒很及时,也给了她充足的时间。

    司徒盈袖根本不信自己弟弟的身世有问题。

    他是她亲眼看着她娘沈咏洁生出来的,而且她娘亲自从嫁给司徒健仁,一直深居简出,连司徒宗族的亲戚都很少见,只在内院主持中馈,亲自带司徒盈袖,不假他人之手。

    这样的人,却要被别人泼脏水,说她不贞偷人!

    这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吗?!

    司徒盈袖冷笑,面上寒霜更胜,一双眸子更是如同冰雪般冷戾。

    娘亲和弟弟就是她司徒盈袖的逆鳞,如今居然有人两个同时要碰,就别怪她发火了!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此她要亲自去做,不假他人之手……

    “采芹,你去帮我担些热水,放到浴房,我要沐浴熏香,然后去小佛堂给我娘祝祷。”司徒盈袖定了定神,叮嘱采芹,“大概要一个时辰左右。你在‘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惊扰我娘的神位就不好了。”

    司徒盈袖在师父的建议下,在至贵堂里也给她娘亲沈咏洁设了一个小小的佛堂。

    那屋子三面都是墙,唯一的一扇‘门’还是在多宝阁里面,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密室……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要再建一个小佛堂,她明明已经把正院旁边的那块风水宝地忽悠出来,给她娘建了一个正式的佛堂供奉灵位,有什么必要还要在她住的至贵堂里建一个小佛堂?

    师父淡笑不语,只是给她一张图则,让她找人按照这个图则,在她住的至贵堂内室里间单独打造一间出来,并且叮嘱她找吕大掌柜帮她办这件事,连她爹司徒健仁都瞒得紧紧的。

    司徒暗香在她的至贵堂出出进进这么久,也没发现这小佛堂的入口在哪里……

    现在她终于明白这个小佛堂密室的好处了……

    司徒盈袖想起师父的未雨绸缪,明见千里,脊梁骨都‘挺’得更直了。

    这是一种有靠山的笃定和镇静。

    师父在手,天下我有!

    司徒盈袖的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等采芹将热水找婆子担进浴房之后,司徒盈袖便一个人走了进去。

    过了没多久,司徒盈袖就换了一身装束,里面穿着那身师父给她的特制水靠,外面罩着普普通通半新的秋香‘色’粗布长袍,腰里紧紧束着细长腰封。她的银光软剑就藏在腰封里面。

    头上的头发全绾成发髻束在头顶,学男人的样子‘插’了一根青‘玉’簪,头上戴着一个青‘色’竹笠帽,低低地压在眉间,一块月白‘色’帕子将她的脸‘蒙’了半边,只‘露’出一双寒光四‘射’的眸子,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少‘女’。只像一个青涩少年。

    她从密室隐藏的后‘门’出去。身形晃动,避开至贵堂后院正在洒扫的粗使下人,从至贵堂的港湾处出了‘门’。直奔离司徒府一里开外的土地庙。

    天‘色’已经大亮,她这幅装束,不敢在大路上行走,只拣了林间小道暗行。

    要是赶快打雷下雨就好了。这样路上的人就更少一些,而且天‘色’昏暗。也不容易看清……

    司徒盈袖正自沉‘吟’,就听见从天边传来几声闷雷,再一抬头,发现刚才还阳光普照的天空。已经被一块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乌云牢牢遮住了。

    天‘色’陡然暗了下来。

    如同傍晚时分。

    司徒盈袖心下大喜,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不错,简直是心想事成一般神奇……

    她‘唇’边的笑容还未散去。前面已经到了那个土地庙。

    还没走到近前,司徒盈袖已经听到里面有人在嘀咕:“……怎么搞的?突然打雷下雨了。真是邪了‘门’了……”

    另一个人道:“行了,不过是打雷下雨,你瞎叨‘逼’什么?拿着,这是沈咏洁那死娘儿们的汗巾子和肚兜,到时候你去司徒府就当众抖出来。”

    “……这么做,我还能活着出来吗?”

    “嗤!就是要当众做,你才能活着出来!如果你死了,这件事就坐实了!——这你都想不清楚?!”

    司徒盈袖听得怒火腾腾而起。

    唰!

    她的手臂一抖,腰间长剑应声而出,在‘阴’暗的林间如同亮起一道闪电。

    一个男人从土地庙里贼眉鼠眼地钻了出来,一边对土地庙里面的人说:“记好了,这几样东西绝对是沈咏洁的贴身衣物,一定不能‘弄’丢了。不然这计策绝对不成。”一边说,一边眼角的余光瞥见林间似乎有异光闪耀,不由咦了一声,往司徒盈袖藏身的这边树林走了过去。

    司徒盈袖一动不动藏在树林深处,又气愤,又紧张,全身禁不住微微的颤抖。

    眼看那人越走越近,司徒盈袖的眸子也越来越亮。

    她双手紧握着银光软剑的剑柄,气沉丹田,那软绵绵的软剑瞬间变得坚硬,对准了那人走来的方向。

    那人走到一半,似乎觉得不妥,正想往回走,他的身后却从不知名的地方传来一股大力,将他往前面使劲儿一推!

    正好往司徒盈袖的剑尖上撞了过去!

    司徒盈袖眯了眯眼,并不退让,手中软剑直挥过去,刀光过处,那人的头颅飞上天空,颈子里喷洒出一股血箭!

    头一次杀人,司徒盈袖的心里还是有几分胆怯和害怕。

    但是一想到如果她心慈手软,后果就是她娘亲和小磊落入无间地狱!

    所以她不能软弱!

    司徒盈袖深吸一口气,绕过那人的尸体,倒提软剑,目光越发坚定,一步步沉稳地往土地庙行去。

    头顶的天空雷电更甚,如同金蛇狂舞,雨滴大颗大颗落了下来,搅出一片浑浊。

    只司徒盈袖单人长剑,屹立在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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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心意 (5k5,大章 求粉红票)

    司徒暗香眼神黯了黯,咬着下唇踌躇半晌,垂眸幽幽地道:“……慕容大哥,你是知道了陆四少的事,所以也怪是我的错吧?”

    居然这样说她,她真的不服!

    慕容长青虽然才从军营回来,但是陆乘元给司徒暗香大手笔过生辰被人揭穿,最后被沈相家退亲的事,也略有耳闻。起舞电子书

    这件事确实让他对司徒暗香很是不屑。

    他性子本就古板,自从往北齐走了一趟,就更加看不得这些事。

    “难道你没有错?”慕容长青冷哼,“小小年纪就招蜂引蝶,以后长大了还了得?”

    司徒暗香扯了扯嘴角,强笑道:“慕容大哥,偏听则信,兼听则明。你不要只听外面的人胡说,何不亲自去问问陆四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个女孩子家,摊上这种事,本来就是无妄之灾,还要被身边亲近的人看不起,真是要逼我活不下去吗?”

    司徒暗香这样软语为自己辩驳,还让他去问陆乘元,慕容长青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不管真相如何,你都要记得谨言慎行,不要为司徒家抹黑。司徒伯父心善,虽然你并不是他的女儿,他却让你上了司徒家族谱,你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司徒暗香听着这话十分不入耳,但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好压下心头的不满,含笑点头道:“知道了,多谢慕容大哥教诲。”

    慕容长青满意地点点头,“嗯,你还有什么事吗?”

    司徒暗香忙上前走了几步,在慕容长青面前站定,轻笑说道:“慕容大哥,我先前叫你姐夫,其实真是我心所愿。你已经和我姐姐定亲,还是早些定了日子,把我姐姐娶回家吧……”

    慕容长青看了她一眼,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姐姐尚未及笄,成亲还早吧?”

    “明年三月初就及笄了。况且真要成亲,还不得一年多的时间预备?新房、嫁妆、聘礼、宾客,林林总总,若是人手不够,一年未必能成呢。”司徒暗香笑着提醒慕容长青。

    “这倒是……”慕容长青举目看向至贵堂的方向,想到刚才司徒盈袖初露端倪的少女挺拔身躯,心里一热。——也许真的要请期了……

    请期便是要择日成婚了。

    司徒暗香见快要把慕容长青说定了,心头更喜,面上更是笑得如同繁花初绽,又道:“慕容大哥,可要快快预备起来。若是晚了,我姐姐还说不定花落谁家呢!”

    “前面说得还像话,后面越说越离谱。”慕容长青白了她一眼,“已经是落定的人,怎么会花落别家?”

    司徒暗香等得就是这句话,闻言忙左右看了看,见婆子丫鬟都站得远远的,便道:“慕容大哥,我们边走边聊。我爹一定等急了。”

    慕容长青点点头,和司徒暗香一起往二门上去了。

    两人走上抄手游廊,司徒暗香低声道:“慕容大哥,你要记得。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真心希望你跟我姐姐鸳盟早结,早生贵子。”

    “嗯。”慕容长青心情好多了,面上的笑容也淡淡浮了出来。

    以前他对这个从小定亲的未婚妻是无可无不可。

    不过这两年过去,他对她倒是越来越上心了。

    这样端庄持重,但是又出身不显的姑娘,嫁给他才会一辈子对他死心塌地吧?

    “我催你们早日成亲,也是为了你好。你没看见,我姐姐越来越漂亮了吗?”司徒暗香笑眯眯地说道,“如今对她有意的人还真不少,你要是不赶紧把她娶回去,我担心……”

    她的话没有说完,说一半藏一半,果然吸取了慕容长青的注意力。

    他愕然垂眸,看着司徒暗香道:“你什么意思?你姐姐已经是定了亲的人,怎么还会有人中意她?”

    在东元国,定了亲的未婚夫妻,就是有主的人。

    除非像陆乘元那样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坏了沈家的脸面,否则退亲是很难的。起舞电子书

    “好花人人爱啊,这有什么奇怪?别说是定了亲的人,就算是成亲的人,暗地里跟人勾勾搭搭,也不是没有吧?”司徒暗香掩袖悄声说道,目光往四周滴溜溜转了一圈,见没有旁人,因此说话越发大胆。

    她这话果然戳中了慕容长青最隐秘的心思。

    慕容长青停下脚步,紧握拳头,全身一片僵硬。

    他硬邦邦地问司徒暗香:“……盈袖是不是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有你就直说,我保证不告诉旁人。”

    慕容长青的骨节捏得啪啪响。

    司徒暗香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捻着衣角,怯生生地道:“我姐姐没有做错什么,但是禁不住有些人就是有非份之想。就像那陆四少,我完全没有错,却被他带累。如今我的闺誉算是毁了,我不怨别人,只怨自己傻,没有想到人心险恶,女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我已经吃了这个亏,不想我姐姐也吃这种亏,所以才冒昧前来提醒慕容大哥一声。慕容大哥要是觉得我搬弄是非,那就从此当没我这个妹妹,以后我也不敢跟慕容大哥说话了。”

    将她的情形和司徒盈袖类比,这话里的意思就多了。

    慕容长青本来就最担心这样的情形,因此听了司徒暗香的话,心中疑云大起。

    “……你是说,也有人如同陆乘元讨好你一般,讨好盈袖?”慕容长青静默半晌,终于猜中了司徒暗香的话中话。

    司徒暗香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含笑道:“有没有做到陆四少那般,我不敢说。只想提醒慕容大哥一声,别到时候真的闹出来,就晚了。陆四少是自作自受,所以活该被沈家退亲。我是太傻,闺誉被毁,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娶我。不过这都不重要,哪怕青灯古佛过一辈子,我也能养活自己。只是我真心敬重我姐姐,她是个好姑娘,不该被这种事拖累。何况她已经有个倾心爱重她的未婚夫,跟我又大不一样了。所以慕容大哥,能娶的话,就赶紧把我姐姐娶回去。要不,现在去见我爹,就赶紧把这件事定下来?”

    慕容长青更加狐疑,慢慢回身往前走,思忖半日,试着套司徒暗香的话,“……暗香,最近你姐姐都跟什么人见的比较多?除了家里这些亲戚,别的人有吗?”

    司徒暗香做出一派天真的样子,扳着指头给他熟,“这倒没有,都是家里的亲戚朋友。我姐姐平时很注意的,外男都见不着她的面。也就沈家的大表哥、二表哥,表弟们,咱们家的掌柜、管事,还有谢侍郎而已。”

    慕容长青听了心里一松,笑着道:“还好,都是亲戚朋友,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看来是你太多心了。”言罢又道:“不过作为女儿家,多心一点好。你吃了这次亏,以后记得不能再让人有误会了。”

    司徒暗香乖巧点头,“嗯,我会记得慕容大哥的话。”

    两人走到司徒健仁外书房门口的时候,谢东篱正从里面出来。

    面容冷峻,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慕容长青忙唤住他:“五表叔!”

    谢东篱比慕容长青只大三岁,但是辈份却是依着谢家大嫂陆瑞兰这边长了慕容长青一辈。

    谢东篱只好停步回眸,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长青回来了。”

    “刚回来,来看看盈袖和小磊。”慕容长青笑着说道,“五表叔也是为了小磊的生辰礼?真是太客气了。”

    已经拿出了姐夫的款,摆出主人家的做派。

    谢东篱负手挑了挑眉,并没有答话,目光似寒芒般从慕容长青和司徒暗香面上扫过,转身大步出去了。

    慕容长青愣神道:“五表叔这是怎么了?”

    司徒暗香深深看了谢东篱的背影一眼,垂眸道:“……谢侍郎最近经常来我家的。每次都要去看看姐姐,这一次居然没有去看姐姐,真是奇怪。”

    “他那么忙,怎么可能经常见你姐姐?我看你是想太多了。”慕容长青摇摇头,举步往司徒健仁的外书房台阶走去。

    五表叔这几年做了礼部侍郎,听说政绩斐然,元宏帝陛下对他赞赏有加,已经命张家将那个副相位置让出来,等明年大比之后,就要升他做副相了。

    因谢东篱的行情看涨,谢家的门槛都要被京城世家的媒婆给踏断了。

    谢家大嫂陆瑞兰和二嫂宁舒眉如今也是日夜相看,拼了命要为谢东篱择一佳偶。

    司徒暗香忙道:“谢侍郎真的很忙?难怪最近来得少了。去年这个时候,可是经常来呢……”又问慕容长青:“谢侍郎都在做什么啊?经常听见有人夸他,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五表叔是礼部侍郎,最近一直在忙科举的事。年底秋闱,明年年初春闱,这件事忙完之后,他就要高升了。”慕容长青满心欣喜地道。

    谢东篱要做了副相,他们长兴侯府也多了一重助力。

    谢家和长兴侯府、陆家和沈家,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但是近年来,谢家和长兴侯府渐渐生份,陆家和沈家又因陆乘元和沈遇乐的亲事起了隔阂。

    大好的光景已经今非昔比了。

    慕容长青走入司徒健仁的外书房,拱手行礼:“司徒伯父。”

    “长青来了!快坐!快坐!”司徒健仁忙挥手让他坐下,又命人上茶,端点心。

    司徒暗香在门口见他们坐定说话,才含笑离去,回内院去了。

    “长青啊,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们那边打算什么时候迎娶盈袖?这样我也好预备起来。你知道,盈袖明年就及笄了。”司徒健仁笑嘻嘻地道。

    张氏昨夜提醒他,盈袖年岁不小,既然从小定亲,也是时候要出嫁了。

    司徒健仁满心想攀上长兴侯府,因此也是求之不得。

    只是这两年,慕容长青被他爹慕容辰拘到五百里外的军营练兵,常年累月不在家,因此婚事的事也无从说起。

    慕容长青刚才被司徒暗香催过一回,现在又被司徒健仁催促,心里虽然高兴,但是也有一丝隐隐的疑虑,不过这种事他自己无法做主,就笑着拖延道:“既然已经定亲,肯定是要成亲的。但是我才刚回来,还未跟爹娘商议,不敢妄言。等我回去跟爹娘细细商议,再给伯父一个准话吧。”

    “行行行!你回去好好跟侯爷和侯爷夫人商议一番,定个日子,咱们好好大办一场!”司徒健仁欣喜说道。

    ……

    司徒府内院的正房里,司徒暗香坐在她娘亲张氏身边,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她说的话,都说与张氏听。

    张氏点点头,“嗯,做得不错。你慕容大哥心里也是有你姐姐的,只要她出阁了,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关键是要把司徒暗香和陆乘元的事赶紧压过去。

    司徒暗香虽然莽撞,但是那件事的结果却并不是一无可取。

    因为那边前几天给她传话,说暗香的事,歪打正着,让陆家跟沈家起了隔阂,倒是有利于分化东元国的顶梁柱“三侯五相”,让她不要苛责司徒暗香……

    张氏怜惜地看着司徒暗香娇俏的小脸,暗忖难道这就是命?

    暗香看起来,比她当年还厉害,简直是天生吃这行饭的……

    一般人看她们只是蝇营狗苟在男人身上谋取小恩小慧,其实她们覆掌之间,已经能够以小博大,左右东元国的大势政局。

    这样看来,借机给司徒暗香谋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要那边愿意给司徒暗香助力,什么闺誉被损,简直是小菜一碟,完全不在对方话下。

    ……

    司徒盈袖匆匆忙忙换了身燕尾蓝软烟罗纯色束胸曳地裙,绾了月白色披帛,戴了慕容长青刚刚送给她的蜜蜡璎珞,头上的赤金鸾鸟步摇也摘了,只插了一只羊脂玉点翠的华胜,压在乌压压的发髻之间,清雅细致,不太出挑,但是也不素气。

    她带着丫鬟婆子从至贵堂出来,手边跟着弟弟司徒晨磊,要带他去堂前见宾客。

    “大小姐,大少爷,沈相家的老夫人来了,正在外门口下轿子呢。”一个婆子欢喜过来回报。

    司徒盈袖一喜,知道外祖母真的来了,忙拉了小磊的手,道:“小磊,咱们去接姥姥。”

    小磊仰头看她,笑着点头,不发一言,跟着她往二门上去了。

    姐弟俩在二门上又换了轿子,唤人抬得飞快,往司徒府大门口去了。

    “把大门打开,迎接外祖母。”司徒盈袖一边吩咐人看司徒府的中门。

    沈相府的老夫人,可是一品诰命。

    她来司徒府,完全不用走角门。

    在路上他们遇到也是来迎接沈老夫人的司徒健仁、张氏、司徒暗香,还有慕容长青,一行人打了招呼,浩浩荡荡顺着羊肠石子小道,也往外门上去了。

    ……

    司徒府的大门轰然洞开,司徒盈袖带着司徒晨磊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跟着司徒健仁、张氏、司徒暗香和慕容长青。

    沈老夫人刚扶着大儿媳王月珊的手下了轿子,走到司徒府台阶前眯着眼睛打量这里的情形。

    谢东篱还没有来得及离去,见是沈家的人来了,跟着上前见礼。

    沈大丞相对谢东篱有提拔之恩,谢东篱跟沈家人也是从小就熟悉的。

    “姥姥!”司徒晨磊听从司徒盈袖的嘱咐,大叫一声,从台阶上先扑了下来, 往沈老夫人那边去了。

    司徒盈袖笑眯眯地看着,拎着曳地裙,轻盈地走下台阶,往沈老夫人那边走去。

    司徒暗香不动声色往旁边让了一步,正好挡在慕容长青身前。

    司徒健仁笑着拎了袍子走下台阶,对沈老夫人道:“老夫人光临寒舍,蔽府蓬荜生辉!”

    就在司徒盈袖走下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一颗石子从她身后破空而出,咚的一声往她小腿处击打过去!

    司徒盈袖听见风声,镇定自若地抬腿让了一步,避开那粒石子,没料到她前面的地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一颗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司徒盈袖避开第一颗破空而来的石子,这第二颗躺在地上的石子却正好算定了她要躲开的步子,不近不远,躺在她要落脚的地方。

    如果她要避开这第二颗石子,就不可避免要在人前表露她会功夫的事实了……

    噗咚!

    电光火石之间,司徒盈袖决定吃下这个暗亏,落脚之时暗暗移了一步,没有崴脚,但是偏了力,重心不稳,整个人立时往旁边摔倒过去。

    “盈袖!”

    慕容长青见状,大喝一声,忙从台阶上飞跃下来,来到司徒盈袖身边。

    谢东篱站得近,眼角的余光见司徒盈袖摔倒在自己脚边,不假思索弯腰下去,托着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然后飞快地放开手。

    司徒盈袖还未站稳,胳膊下就失了支撑,眼看又要摔倒,却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正是慕容长青及时赶到,在她侧后方将她扶了起来。

    慕容长青忙笑道:“多谢五表叔援手。”

    谢东篱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手上又开始钻心似地麻痒,知道肯定又起红疹了,悄悄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往旁边退了一步,对沈老夫人拱拱手,“老夫人,在下先告退了。”说着,转身上马,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飞快地去了。

    司徒盈袖眼尖,从刚才谢东篱一扶一放的飞快动作中,已经瞥见到谢东篱手背上突然而起的红疹,不由眯了眯眼,看着谢东篱的背影久久不语。

    慕容长青跟司徒盈袖说了几句话,她都没有听见。

    “姐姐!回魂了!谢侍郎已经去得远了!慕容大哥跟你说话呢!”司徒暗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立在他们身边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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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以牙还牙 (5k,求粉红票)

    慕容长青听了司徒暗香的话,心头升起不虞,扶着司徒盈袖的手紧了紧。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

    司徒盈袖察觉,忙稳住身形,扶着丫鬟的肩头站稳了,离开慕容长青的扶持。

    她回头瞥了司徒暗香一眼,慢悠悠地倒打一耙:“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暗香,你倒是一直盯着别的男人,对他们的话听得仔仔细细吧?”

    司徒暗香没提防司徒盈袖居然这样说她,不由眼底又盈满了泪,哽咽着道:“……姐姐,你也这么说我?我是一番好心,提醒你而已。”

    在她的未婚夫面前提醒她在看着别的男人?提醒她的未婚夫她这个未婚妻看别的男人看得失魂落魄?

    有这样的好心提醒,谁还需要恶意抹黑?!

    司徒盈袖以前觉得司徒暗香还小,对她并无提防。

    但是自从沈遇乐和陆乘元的事情过后,司徒盈袖已经暗暗警醒起来。

    慕容长青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对司徒盈袖的答话十分满意,笑着看向司徒暗香道:“暗香,你姐姐说得有理。大家闺秀,就是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司徒盈袖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转身对沈老夫人和大舅母王月珊见礼:“姥姥、大舅母,你们来了。”

    王月珊一直冷眼看着司徒暗香,此时见司徒盈袖应对得当,并没有吃亏,才松了一口气,笑说:“小磊过十岁生辰,我们是一定要来的。”

    沈家别的亲戚早就到了,已经在司徒府入席。

    如果不是要陪着沈老夫人一起过来,王月珊也早就来了。

    司徒健仁笑着带了张氏上前,若无其事地将司徒暗香挡在身后。对沈老夫人和王月珊拱手行礼,又让开一条路,请她们进去。

    沈老夫人笑着携了司徒晨磊的手,和王月珊一起进了司徒府的大门。

    司徒健仁跟了上去。

    张氏拉拉司徒暗香的手,也转身进去了。

    跨进门槛的时候,司徒暗香回头,飞快地睃了司徒盈袖和慕容长青一眼。

    慕容长青高大魁梧。金棕色面庞。正是一幅武将顶天立地的气概。

    司徒盈袖虽然个子高挑,但是站在他身边,却如小鸟依人一般娇小。

    正是一对璧人。

    司徒暗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祈祷司徒盈袖和慕容长青赶紧成亲……

    姐姐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宠她疼她护着她的姐姐了……

    司徒府的大门外头,慕容长青问司徒盈袖:“刚才没摔着吧?”

    司徒盈袖摇头,“没事。”

    其实她的手肘和腿都火辣辣地疼,应该是蹭破了皮。

    都是小伤。因此她没有提及。

    她只在想,那小石子。肯定是张氏在背后捣的鬼。

    张氏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是想让她当面在沈家人面前出这个丑?

    可是凭沈家人疼她的程度,她要是在她们面前摔一跤,她们只会更疼惜她。才不会因她摔了一跤就看不起她。

    那张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司徒盈袖回头,看了看谢东篱消失的方向,联想到司徒暗香刚才意有所指的话。翦水般的双瞳眯了眯。——她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慕容长青。还是为了谢东篱?

    或者,她们本来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为了试探,慕容长青和谢东篱?

    试探慕容长青,司徒盈袖能够理解。

    但是试探谢东篱,凭什么?为什么?

    而且自己被当做试探别人的靶子,司徒盈袖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的。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按捺住心底的不快,和慕容长青一起进了司徒府的大门。[ 超多好看小说]

    ……

    司徒晨磊生辰礼的席面设在两个地方。

    一个在外院的知客堂,一个设在内院的花厅。

    外院知客堂招待男客,内院当然是女眷。

    司徒盈袖跟慕容长青一起进来的时候,发现司徒晨磊已经被她爹司徒健仁带着去外院给客人敬酒去了。

    她心里一急,忙道:“长青,我们先去外院看看小磊吧。”

    慕容长青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带着丫鬟婆子急匆匆往知客堂行去。

    ……

    “司徒大少爷,你过来,你认得这是什么吗?”一个穿着枣红色绸衫的公子举着酒杯问司徒晨磊。

    那人明显是喝多了,满脸通红,说话喷着浓浓的酒气。

    司徒晨磊被那股酒气喷得不安地别过头。

    “这是杯子,杯—子—,你认得这两个字吗?”那人借着酒意,当司徒晨磊是傻子一般说话,又要拉他的手,“你看这边,这是什么?这是碗—筷—……”

    说得一字一句,非常地慢。

    司徒晨磊的眉头越皱越紧,全身开始瑟瑟发抖。

    他一发抖,那人反倒跟有兴致了,拉着他的手不放,涎着脸看着司徒晨磊白里透红的脸蛋,咽了口口水,轻声道:“……司徒大少爷,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说着,拉着司徒晨磊站起来,往知客堂的耳房行去。

    有人见状想跟上去,却被另外一拨人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去路。

    “这位仁兄,去哪儿呢?来来来,咱们喝杯酒亲香亲香!今儿是司徒大少爷的十岁生辰,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高兴,来,干一杯,今儿不醉不归!”

    司徒健仁这边也被几个人端着酒杯敬酒,喝得志得意满,满脸生辉,根本就没有注意司徒晨磊被人带到哪里去了。

    在他看来,今儿来的这些人都是非富则贵,比他们司徒家的身份高多了。怎么可能对司徒晨磊不利?

    再说司徒晨磊身边服侍的下人也不少,因此完全没有在意。

    只要司徒晨磊没有哭闹,他就觉得很给他面子,没有给他塌台了。

    ……

    耳房有些昏暗。

    透过耳房悠来荡去的帘子,看得见外面影影绰绰的衣香鬓影,是那些宾客在觥筹交错。

    司徒晨磊瞪大眼睛,看着那穿着枣红色绸衫的男人淫笑着越走越近。

    巨大的恐惧如同一只巨手。拧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司徒大少爷,你生得这样细皮嫩肉,我鲁大贵实在忍不住了。你让我摸摸,就摸一摸……”一边说,一边伸出油腻的大手,要解司徒晨磊的衣襟。

    司徒晨磊用力推开他的手。想要尖声哭泣,鲁大贵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尖叫掐灭。

    ……

    司徒盈袖心里越来越紧张,一颗心竟是要跳出喉咙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来到知客堂的回廊下,司徒盈袖看见张氏带着两个丫鬟慢悠悠地走过来。忙低头行了一礼,“太太。”

    张氏停下脚步,笑容满面地看了她一眼。还伸手给她扶了扶发髻上的羊脂玉点翠华胜,道:“你不去内院招待你外祖母和大舅母。跑到外院来做什么?”又对慕容长青道:“长青,你去里面帮老爷敬酒吧。光小磊一个人是不行的。”

    慕容长青笑了笑,拱手离去,往知客堂里面去了。

    司徒盈袖就道:“听说爹把小磊带来给宾客敬酒,我担心小磊失礼,所以特意来看看。”说着,跟着慕容长青想进去。

    “怎么会呢?小磊虽然傻,但是乖巧,很听话的,怎么会失礼呢?”张氏掩袖而笑,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在掩饰什么。

    司徒盈袖的耳朵却动了动,停下脚步,她倾听到一股不一样的声音。

    ……是小磊的嘴被人堵住,发出的唔唔之声!

    那声音就是从跟前不远的耳房里传出来的!

    司徒盈袖心头大急,想要赶紧过去,但是张氏却笑眯眯地跟她东拉西扯,不仅干扰她的听力,还挡住了她的去路!

    “太太,我爹找您呢,在那边招手!”司徒盈袖只好忽悠张氏,往她身后指了一指,故作惊讶地道:“爹,您拉着丫鬟的手做什么?”

    张氏霍然回头,却看见背后空无一人,并没有司徒健仁拉丫鬟的手。

    再回头,却发现司徒盈袖已经轻轻巧巧越过她,往耳房那边去了。

    张氏拊掌,莞尔一笑,摇头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本来只想对司徒晨磊下手,结果司徒盈袖自己跑去了,那就别怪他们无情了……

    ……

    司徒盈袖沉着脸,一脚踹开耳房,却见一个穿着枣红色绸衫的男人,一手捂着司徒晨磊的嘴,一手正在解他的衣襟!

    司徒晨磊满脸惊恐,双眸发直,双手奋力推着那个男人,却人小力微,怎么也推不开他!

    司徒盈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畜生!”

    司徒盈袖咣当一声关紧耳房的门,咬牙迎了上去,从斜后方重重一拳击打过去,正中那人的太阳穴!

    这一拳夹了暗劲和真力,就算是七尺大汉也承受不住,更别说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

    那人只觉得额头剧痛,眼前一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仰躺在司徒晨磊和司徒盈袖中间的地上。

    司徒晨磊绕过那人的身体,扑过去抱着司徒盈袖无声抽泣起来。

    他吓得狠了,连哭都快哭不出来了。

    “小磊别怕!别哭!姐姐在这里!”司徒盈袖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他,一边面无表情地看了地上那人一眼。

    糟了!

    这是皇太孙生母鲁玥儿的娘家亲侄鲁大贵!

    鲁玥儿本来是东宫的宫女,出身贫寒。

    她有了皇太子的遗腹子,皇后齐雪筠才抬举鲁家,让他们一步登天,封了伯爵。

    司徒盈袖知道鲁大贵这个人。纯粹是因为上一世的时候,这个人实在太过臭名昭著!

    上一世,他是出了名的好娈童……

    而且不肯将就烟花之地的男童,最喜世家大族的那些未成年小男孩。

    多少不到十岁的男孩毁在他手里……

    东元国的世家大族忍无可忍,而这种事又是阴私之事,没人愿意拿到台面上说。

    鲁家是皇太孙的母族,皇帝元宏帝和皇后齐雪筠看在皇太孙份上。对鲁家又多有回护。虽然耳闻鲁大贵的劣迹,但是没人上告,他们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后来东元国的世家大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终究找人阉了鲁大贵,又将他砍死在鲁家门口,才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没想到这一世,鲁大贵的黑手居然伸到司徒府了!

    司徒盈袖心头怒火熊熊。她低下头,仔细查验司徒晨磊。发现她来得非常及时,那鲁大贵还没有来得及解开司徒晨磊的衣襟,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回眸冷眼看着地下晕倒的鲁大贵。知道此事定然不能善了。

    她明白,被鲁大贵盯上的男童,一定要弄到手。

    自己的弟弟既然被他看上。这一次不得手,下一次也会找别的机会得手……

    小磊还小。防得住一时,防不过一世。

    那她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司徒盈袖脚一勾,将脚边一只三脚凳对准鲁大贵的下身踹了过去!

    那三脚凳正好落在鲁大贵的腰腹处。

    司徒盈袖面无表情地一脚踩到三脚凳上。

    她吃了两年师父给她的洗髓丹,又习练师父专为她设计的用劲的法门,力气早就比普通人大多了。

    那三脚凳的一只脚刚好压在鲁大贵的一只睾丸处。

    司徒盈袖这样在凳子上踩一脚,那凳子脚顿时将鲁大贵的一只睾丸给挤碎了!

    “啊——!”鲁大贵被痛得醒了过来,长叫一声,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

    司徒盈袖还不解恨,脚下一使劲,那三脚凳转了一转,另一只凳脚便转到鲁大贵的另一只睾丸上!

    司徒盈袖再用力对着凳子一踹,鲁大贵的另一只睾丸也碎了,他便华丽丽成了太监,再也不能祸害人间了……

    张氏在耳房门口没有听见她想听见的动静,只听见一声吼叫,不像是司徒晨磊的声音,也不像是司徒盈袖的声音,正自疑惑。

    她慢慢走过去,想将脑袋靠在耳房的门上听一听,那耳房的门却一下子打开了,司徒盈袖一把将张氏拽到耳房里面,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臂,一只手扯乱她的发髻,将珠钗环黛扔了一地,又将她身上宝蓝色褙子扯开,露出里面玫红色肚兜,跟着马上大叫:“太太!太太!你别怕!我和小磊帮你把那贱徒打倒了!”

    一连串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比张氏能够反应的程度还要快!

    司徒盈袖用了中气将这句话送了出去,知客堂的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呼啦一下站起来,往耳房扑过去看热闹。

    司徒健仁面色惨白,跑在最前面。

    张氏在耳房大急,正不顾一切要用功夫将司徒盈袖的手臂格开,却见司徒健仁已经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许多客人,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做出柔弱的样子,捂着脸呜呜哭泣。

    司徒盈袖从背后紧紧箍着张氏,不让她挣扎,一边不断说道:“太太别怕,那贱徒已经被我和小磊打翻在地,再不能侵犯太太了!”

    司徒健仁目眦欲裂,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衣衫不整,被女儿扶在一旁,而地上躺着一个穿枣红色绸衫的男人,正捂着下身在地上翻滚哀嚎,顿时气红了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手边的一张藤椅,就朝地上的男人砸过去!

    一边砸,一边怒吼:“敢动我老婆!我要你的命!”

    众人也被唬住了,根本不敢上前。

    司徒健仁身边的护卫又若有若无地将鲁家的亲戚下人挡在门外,他们根本不能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公子爷被司徒健仁砸得面目全非,脑浆迸裂,眼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司徒盈袖紧紧箍住张氏,不断大声道:“太太您看,我爹为了您,已经将那贱徒杀了,您已经没事了!别怕!那凶徒还没有得逞呢,您还是清白的……”

    虽然还是清白的,但是张氏雪白的裸肩已经展露在众人面前,配着宝蓝色的褙子,玫红色的肚兜,惹得在场的很多男人忍不住都咽了口口水。

    司徒健仁狠砸了一通,才放下藤椅,抹了一把汗。

    鲁家的下人这才挤过来,白着脸对司徒健仁道:“司徒健仁!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我们鲁家的世子,以后要承继爵位做伯爵的!”

    司徒健仁一愣,“鲁家?”

    “正是!我们家姑太太是皇太孙的生母,陛下亲封的太子妃!你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鲁家的下人快要骂到司徒健仁脸上去了。

    司徒健仁吓了一跳,但是想到那人敢染指他妻子,又胆大起来,狠狠地呸了一声,道:“鲁家又怎样?淫人妻室,人人得而诛之!”

    “又没有奸到,你发什么疯?!——敢杀我们世子,咱们公堂上见!”鲁家的亲戚跟着挤了过来,一看鲁大贵已经是不能活了,忙命下人七手八脚将鲁大贵的尸身抬了出去,一边撂下狠话,要跟司徒家打官司。

    鲁家本来是极贫穷的市井之家,只仗着鲁玥儿有了先太子的遗腹子,才一步登天,这些年虽然养尊处优,但是行事还是极粗糙,没有底蕴,不能跟那些世家大族相提并论。

    司徒盈袖这才放开张氏,在众人面前给她拉上衣襟,细声道:“太太国色天香,被那贱徒羞辱,都是我们的错,没能好好保护太太,太太受委屈了。”

    司徒盈袖知道,鲁大贵好娈童的名声这个时候还没有传开。她记得,鲁大贵第一次犯事,应该是一年后,在王家猥亵王家小公子。

    所以她这个时候以牙还牙,还到张氏身上,还没有人不信。

    张氏气得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却不能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有功夫,憋得都要得内伤了,只能捂着脸,奋力挣脱司徒盈袖的桎梏,扑到司徒健仁怀里嘤嘤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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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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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坐实 (5k,求粉红票)

    如果只有司徒健仁一个人在这里,张氏肯定会告诉他真相,说是司徒盈袖扯烂她的衣裳,到时候这姐弟俩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超多好看小说]

    但是现在众目睽睽,这么多人睁着眼睛看着这里的情形,一看他们的眼神和脸色,都知道他们脑补成是那鲁大贵欲对她行不轨之事,才被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合伙打翻,她就算说出真相,又有谁会信她?!难道她敢说鲁大贵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司徒晨磊?!——谁会信呢?!

    说不定大家会认为她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故意抹黑继子女,特别是沈家的亲戚还在这里虎视眈眈盯着呢……

    况且鲁大贵这个好娈童的习性,才被他们发现不久,也只有他们这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一直是握在手里,当做一个上好的把柄,要用在刀刃上。

    按原本的计划,等鲁大贵入港之后,会是她破门而入,将鲁大贵弄司徒晨磊的情形叫嚷出来,被今天的客人都看在眼里。

    有了这一出,司徒晨磊就彻底完了,对他们再无威胁,也不用要他的命了。

    这样做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是没法子,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注定是两条路上的人。

    张氏本来觉得这样做,算是对得起这姐弟俩叫她一声母亲了……

    没有了名声,总好过没有了命!

    没想到那不中用的鲁大贵,连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十四岁的少女都奈何不了,居然被这两人打倒在地……

    还有老爷,居然一怒之下,将鲁大贵给砸死了!

    张氏伏在司徒健仁怀里,脑子虽然飞快地盘算着,面上却是哭得快要晕过去,羸弱之态看得男人血脉贲张,直升起无穷的保护**。

    司徒健仁忙用手将她被扯开的褙子掩上,极是懊恼她被人看去了身子,一边冲司徒盈袖瞪了一眼,吼道:“你们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早些救你母亲?!”

    司徒盈袖一边将司徒晨磊掩在身后,一边咬紧牙关道:“爹,您不应该问问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如何让太太一个人跟着这位鲁世子进了耳房?!”

    司徒健仁一怔,继而马上回护张氏:“……鲁世子是客人,你母亲怎会想到他人面兽心?!”

    “呵呵,我们也想不到啊……所以来迟了一步。爹爹怎地怪我们,不怪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按理说,她们才是护着太太的人。我和小磊不过是恰好路过而已。”司徒盈袖

    沈家的大少爷沈名诚见势不妙,忙分开众人上前朝司徒盈袖使眼色,“盈袖、小磊,你们去内院吧。这里的事我会帮姑父看着。”

    慕容长青在旁边有些愕然。

    他才刚刚跟司徒盈袖一起在门外的回廊上跟张氏见礼,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没想到那张氏就遭了不测。

    但是想到盈袖也是一个姑娘家,若是那鲁世子再凶悍一些,岂不是连盈袖都难逃他的毒手?!

    这样一想,慕容长青也眼神不善地扫了鲁家人一眼,上前说道:“正是,你们快回去吧。”顿了顿,又道:“我送你们姐弟回去。”转头就对司徒健仁道:“伯父,这姓鲁的在人家家做客也能做出这种禽兽之事,实在是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诛之!”

    司徒健仁一想到这鲁大贵是太子妃的娘家侄儿,皇太孙的表哥,而自己失手打死了他,本有些后怕,听了慕容长青的话,又觉得有人给他撑腰了,硬着头皮道:“就是!还有没有王法了!”

    司徒盈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被司徒健仁和张氏吸引,悄悄带着司徒晨磊从耳房另一边的门上出去了。

    她半扶半抱着司徒晨磊,匆匆忙忙离开外院的知客堂,往内院二门上去了。

    回到内院,她没有带司徒晨磊再去女眷宴客的花厅,而是带他回了至贵堂。

    司徒晨磊双目呆滞,虽然不再瑟瑟发抖,但是整个人都麻木了,好像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不管司徒盈袖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也毫无回应。八零电子书/

    司徒晨磊小小的个子蜷缩在床角,不管她怎么劝哄,他都不肯转头看她一眼。

    司徒盈袖没有惊慌,她叫来采芹和采桑,吩咐道:“赶紧去煎一贴安神汤,给小磊吃了,让他睡一会儿。”

    这个时候,最好是让他先睡一觉,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小喵从门帘底下钻了进来,看着床上的司徒晨磊“喵喵”叫了几声。

    司徒晨磊还是一动不动地缩成一团,连小喵的叫声都不理会了。

    司徒盈袖这才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小磊这一次的情形,比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也不知道他这一觉睡醒之后,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还是这样呆滞,张氏那边恐怕又有话说了……

    “你们在这里看着小磊,记得他床边不能断人。”司徒盈袖冷静吩咐道,起身对着镜子整了整妆,才带着人去内院宴客的花厅。

    司徒府内院花厅里,因张氏和司徒盈袖都不在,司徒暗香做了主人,帮着招待今天的来客。

    沈家女眷虽然对她不屑,但是并没有摆在脸上,对她还是彬彬有礼。

    大舅母和大伯母倒是相谈甚欢。

    司徒盈袖想了想,上前对大舅母王月珊和大伯母赵大太太敬酒:“大舅母、大伯母,你们两位倒是一见如故。”

    大伯母爽朗笑道:“我是乡野之人,难得沈大夫人不弃嫌。”

    “说哪里话?你对盈袖姐弟的照应,我们又不是瞎子,怎会不知道?”王月珊忙笑着说道,“行了,别跟我们客气了。”她看了看司徒盈袖,见她虽然在笑,但是眉宇间的愁虑却也极明显。

    王月珊又跟赵大太太寒暄两句,就道:“失陪,我要去更衣。”说着,对司徒盈袖招手,“袖袖,陪大舅母走一趟吧。”

    司徒盈袖求之不得,忙跟在王月珊身后出了花厅。

    此时外院的事还没有传到内院,司徒暗香本来就避着王月珊和赵大太太,因此看见司徒盈袖跟王月珊走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并没有跟上去。

    “袖袖,出什么事了?看你一脸犯愁的样子。”两人走上抄手游廊,往贵客宴息的厢房行去。

    司徒盈袖看了看四周,见丫鬟婆子都离得远远地,便凑在王月珊耳边,飞快说道:“……大舅母,出大事了。”

    “什么事?”王月珊面上凝重,带着司徒盈袖往空旷地方行去,“说吧。”

    司徒盈袖就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过她拿不准张氏到底是不是跟这件事直接相关,所以没有说很多张氏在其中的作用,只是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并未添油加醋,也没有加上自己的臆测脑补。

    待她说到司徒晨磊差一点就遭了毒手,王月珊唬得脸色都变了,捂着胸口问道:“小磊,小磊,小磊没事吧?”

    “他没事,我去得及时,还来得及救他。不过……”司徒盈袖迟疑着道,“我……我把那鲁大贵给阉了,我爹……盛怒之下把他砸死了……”

    “阉就阉了!这等人渣,不阉难道还等着他去祸害别人?!”王月珊见多识广,深知有这种癖好的男人,绝对不会只对小磊一个人下手的。

    司徒盈袖松了一口气,就知道大舅母会站在她这边。

    “可是他到底是鲁家人……”司徒盈袖悄声说道。

    事关皇室,总是很难善了。

    所以司徒盈袖不得不求助外祖家了。

    虽然鲁家也不是什么正经皇室成员,但是他们家到底是皇太孙的外家。

    而司徒府,只不过是一介皇商。

    司徒盈袖估摸着,他们家这一次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不定就此倾家荡产。

    不过司徒盈袖一点都不后悔。

    和弟弟的安危相比,倾家荡产又算什么呢?

    再说她还有娘亲留给她和弟弟的嫁妆,不算在司徒府的产业之内。

    就算整个司徒府没了,她和弟弟也不会流落街头的……

    王月珊皱了皱眉,道:“这确实有些棘手。”

    她比司徒盈袖对鲁家人的了解当然要多一些。

    鲁家人能不把京城的世家大族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仗着太子妃鲁玥儿生了先太子的遗腹子。

    因为太子已死,所以鲁玥儿便成了头一份,再也不用担心有后来者夺去这份荣宠,也就不会想着要夹着尾巴做人,留一线余地了。

    如今皇太孙就是东元国唯一的皇位继承人,鲁家人还真有连“三侯五相”这样的人家都不放在眼里的底气!

    “你别慌,我回去跟你外祖父说一声。这种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拿不了主意。”王月珊说走就走,没有继续停留。

    这种事,当然要马上跟沈大丞相沟通一下,免得被鲁家人抢了先,束手束脚就不好了。

    王月珊走了,同时把沈家的女眷也都带走了。

    沈老夫人听说小磊出了事,也绷紧了脸,一言不发就走了。

    司徒暗香正暗自欢喜送走一尊大佛,结果马上就被张氏派来的婆子说得白了脸,慌慌张张跟着那婆子去看张氏去了。

    司徒盈袖若无其事地守在花厅,对里面的人笑道:“我弟弟有些不舒服,刚刚吃了药睡下了。”又招呼大家好好玩,还有耍百戏的人上来,给宾客变戏法玩耍。

    宾主尽欢而散。

    ……

    等宾客都走了,司徒盈袖正看人收拾花厅,司徒健仁的贴身小厮板着脸走过来,对她道:“大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司徒盈袖知道张氏肯定对她爹说了实话了。

    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张氏不好澄清,但是私下里跟她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是会告她一状的。

    再说司徒盈袖确实是阴了张氏,因此早有思想准备。

    司徒盈袖来到张氏和司徒健仁住的正院里屋门口,镇定地道:“爹、太太。”

    “你这个孽障!还不给我进来!”司徒健仁在里屋怒吼一声。

    司徒盈袖笑了笑,撂开帘子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个明晃晃的花瓶就朝她砸了过来。

    “孽障!你居然敢害你母亲!”司徒健仁狂吼。

    司徒盈袖装作害怕地一缩脖子,抱头蹲下,躲开那个砸过来的花瓶,大声道:“爹!您说什么话?我听不懂!”

    当时的事,只有她、小磊、张氏和鲁大贵四个人知晓。

    鲁大贵已死,小磊什么都不会说,那就只有她和张氏各执一词了。

    张氏在里屋苦着脸看着司徒盈袖,面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其实恨死了她……

    她真没想到,一向和她娘亲沈咏洁一样温和仁厚的司徒盈袖,居然有这样狠辣的手段!

    是什么时候,这个女儿变成这个样子?!

    “盈袖,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能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刚才若不是你爹,我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张氏颤颤巍巍走过来,痛心疾首说道,“你为何要害我?!”

    “害您?”司徒盈袖瞪大眼睛,“太太,您说什么话?我真的听不懂!今天若不是我和小磊奋不顾身地出手,您就被那鲁大贵给玷污了!”

    “还说谎!”张氏没想到司徒盈袖敢当面撒谎,“刚才明明是你把我拉到屋里,扯坏我的头发和衣衫,让我暴露在人前!”

    司徒盈袖蹬蹬蹬蹬后退两步,脸上也露出痛不欲生的神色,“太太,您怎么能这样说我?我为了救您,被那鲁大贵踹得胳膊都青紫破皮了!”说着,司徒盈袖挽起袖子,给张氏和司徒健仁看她胳膊上的青紫和蹭伤。

    司徒盈袖伸着胳膊,定定地看着张氏,一副了然的神态,让张氏心里一跳。

    司徒盈袖胳膊上的伤痕,当然不是被鲁大贵踹的,而是她先前在司徒府大门口摔倒蹭伤的。

    而她当时为什么摔倒,就要问张氏了……

    张氏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道:“这我倒没有看见。”

    “太太当时被那鲁大贵按在墙上,当然没有看见。”司徒盈袖轻叹一声,“太太,当时太过紧张,如果我考虑不周的地方,还望太太原宥。”

    司徒健仁看了看张氏,又看了看司徒盈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只好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了!”

    “太太想必是不想爹太伤心,所以才说是我扯坏太太的衣衫头发。”司徒盈袖表示十分“了解”张氏的心态,对张氏诚恳点头道:“太太,如果这样说,能让您好过些,就当是我扯坏您的衣衫头饰吧。”

    “你——!”张氏没料到司徒盈袖不仅出手狠辣,连说话也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她,眯了眼睛细细打量。

    司徒健仁顿时信了司徒盈袖的话,对张氏诧异说道:“兰莺,你不用如此。错的是那鲁大贵,与你有什么相干?我不会在意的。”

    要真在意这种事,就不会娶一个寡妇做填房了。

    外面有的是大把的黄花大闺女……

    张氏看着司徒盈袖,脸上的神情从凄苦、无奈,慢慢收拢,化做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渐渐平复,深深看了司徒盈袖一眼,对着司徒健仁垂眸,道:“老爷,我确实是担心您从此就看不起我了……”

    这样一说,表示张氏在跟司徒盈袖这一场对局中败下阵来。

    她只好认可了司徒盈袖的说法,不再坚持自己是被司徒盈袖故意扯坏衣衫头饰,阴了一把……

    司徒盈袖自始至终,都在警惕张氏会把小磊扯进来。

    但是听来听去,张氏只是说司徒盈袖的错,只字不提司徒晨磊,让司徒盈袖又有些疑惑。——鲁大贵对司徒晨磊的事,张氏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司徒盈袖仔细想着当时的情形,特别是想到张氏先前若有若无地挡着她的去路, 就总觉得张氏跟这件事,肯定脱不了干系。

    她只是想不出,鲁大贵这件事,到底是张氏有意为之,还是她顺水推舟?

    两种情形结果一样,但是让张氏承担的责任完全不同。

    “爹,您错手杀了鲁大贵,还是好好去打点一下吧。”司徒盈袖不动声色劝道。

    司徒健仁一听,顿时十分懊恼地坐到藤椅上,道:“我是一时糊涂,怎会想到那家伙这么不经打?!”

    司徒盈袖暗道,用坚若磐石的紫藤藤椅砸脑袋,没有几个人能经得起这种打吧……

    当然她也只是腹诽一二,并未说出来,只是提醒司徒健仁:“我今天已经把这件事跟大舅母说了,托了大舅母去向外祖父说情。——爹,这件事,必须要托沈家帮着转圜。最多给鲁家赔些银子。”

    鲁大贵据说是鲁家的世子,所以身价银子大约会高一些。

    至于高多少,司徒盈袖很明智地闭口不提。

    “老爷,您不如再去找长兴侯府,托侯爷帮着说情?”张氏凑过来,红肿着眼睛道。

    刚才哭得狠了,她的脸上微有些浮肿。

    司徒盈袖冷眼看她一眼,站起来道:“爹,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好托更多的人。就找外祖家吧。——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弟弟今天帮了太太的大忙,可是被那鲁大贵也踹了一脚,我要给他找大夫瞧一瞧。”

    再一次暗示她爹,张氏当时衣衫不整的情形,都被很多男人看去了……

    司徒健仁一想到那时候的情形也很闹心,挥了挥手,阻止司徒盈袖继续说下去,不悦地道:“我知道了,那就只找沈家。要多少银子,你自去跟吕大掌柜商议。”

    司徒盈袖含笑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跟吕大掌柜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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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锋芒 (5k,求粉红票)

    张氏并没有看见当时在耳房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凭她知道的鲁大贵的癖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过她被司徒盈袖拖进去的时候,瞥见司徒晨磊衣袍整齐,并没有被扯烂,就知道鲁大贵定是还没有得手,就被司徒盈袖给打晕了,不由得从司徒健仁身边深深看了司徒盈袖一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司徒盈袖毫不畏惧地回望过来,屈膝福礼道:“太太多保重,我今天乏脱了力,可是要将养一阵子。明天还要跟吕大掌柜商议银子的事,还有弟弟要照料,请恕我这几天不能来晨昏定省了。”

    司徒盈袖走后,张氏和司徒健仁沉默了一阵子。

    屋里静悄悄的。

    张氏有些不习惯,低声道:“老爷,其实您不用救我,让我就这样去了还好些,省得被人放在嘴上掂量……”

    “你说什么话?”司徒健仁忙安抚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哪些人敢乱说?况且今天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说完想起鲁大贵,司徒健仁皱起眉头:“我不记得请过鲁家的人啊?”

    张氏心里一动,含笑道:“宾客名单本是大小姐一手定的,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

    这是又要把由头往司徒盈袖身上拐了。

    司徒健仁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几个回合,到底不放心,命人把管事叫来问话。

    “……今天鲁伯爵家的世子到底是谁送的帖子?”

    那管事也知道了今天的事,吓得不敢抬头,弯着腰看着地面道:“鲁世子没有帖子,他是跟着张家的人来凑热闹的。”

    这种事也是有的。

    对于世家大族来说,请客的时候有贵客上门,哪怕没有帖子,只要有人带他们来,主人家没有把贵客拒之门外的道理。

    “张家?张家的谁?”司徒健仁耷拉着眼皮,心事重重地问,“张家跟我们家并无来往,为何要给他们家送帖子?”

    “……三侯五相的人家都送了,因为他们看在沈相府的面子上,提前就给大少爷送了生辰礼……”

    别人礼都送了,秉着礼尚往来的规矩,请客的帖子当然也要送的。

    司徒健仁摆了摆手,让那管事退下。

    张氏知道不能再施展下去了。

    因为鲁大贵为何会来到司徒府出席司徒晨磊的十岁生辰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今日鲁大贵能扯着司徒晨磊去耳房的时候,拦住司徒晨磊身边护卫的人,也都是张氏他们这边暗中带来的人……

    如果真要顺藤摸瓜,倒霉的是自己。

    张氏便赶紧转移话题,对司徒健仁道:“听说小磊也伤到了,老爷不去看看他吗?”

    “不去了。有他姐姐照料就行了。”司徒健仁不以为然地道,端起茶杯吃了一口茶。

    “……唉,我也想给老爷分忧。老爷这么大的家产,百年以后不知道给谁承继。”张氏叹了口气,坐到司徒健仁身边。

    “那你不赶紧给我生个儿子?”司徒健仁放下茶杯,看着张氏动人心弦的侧脸,痴迷地抱住了她。

    两人正拉拉扯扯,互解衣衫,外面的大门上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老爷?老爷?”

    司徒健仁一下子软了下来,懊恼吼道:“谁在嚎丧!”

    外面静默了一瞬,响起了司徒健行的声音:“老三,是我!”

    原来是司徒家的大爷司徒健行来了。

    他和他妻子赵大太太特意来京城,是为了司徒晨磊的十岁生辰礼,没想到目睹了这样一桩大事,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司徒健仁这一房再是豪富,也只是商户人家。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富不与官争。

    他们既是民,又是富,还是不能跟官争的。

    何况鲁家不是一般的官儿,而是下任皇帝的外家!

    打死鲁大贵,如果按一般的情形,他们司徒家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司徒健行在客院急了半天,见司徒健仁还没有来找他拿主意,只好自己亲自上门来找他。(800小说网 Www.800Book.Net 提供Txt免费下载)

    司徒健仁皱着眉头拉开大门,对司徒健行躬了躬身,“大哥。”

    司徒健行顾不得跟他计较,着急地问:“你打死了鲁家世子,这可怎么办啊?!”

    司徒健仁心里也正是忐忑的时候,一边让司徒健行进来,一边道:“我能怎么办?”见司徒健行是真着急,又道:“盈袖已经托了她外祖父,出点银子就没问题了吧?”

    司徒健行想起司徒健仁的岳家是沈相府,略松了一口气。

    若是沈大丞相出手,司徒家至少不会满门抄斩吧?

    再说鲁大贵做的那事,他们这些宾客都亲眼所见,到时候就算上公堂也是不怕的。

    而且司徒府这一次请来的宾客,都是三侯五相家的豪门贵胄,他们的话,就算是大理寺也不能不听吧?

    这样一想,司徒健行才抹了抹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道:“……你啊,也是太冲动了。打一顿就行了,何至于把人打死?”

    “谁让他辱我妻室?!”司徒健仁色厉内荏地道,不想让司徒健行看出来他也很心虚,很害怕。

    “唉,要我说,张氏就是红颜祸水。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娶这种女人,你就不听。现在看见了吧?她生得这样美貌,根本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护得住的。”司徒健行话锋一转,又转到张氏身上。

    司徒健仁不乐意了,哼哼唧唧地道:“大哥,当年张氏不过嫁的是个贫苦农家汉子,也没见有谁去强抢她,怎么我就护不住了?”

    “……江南能跟京城比吗?再说,那张氏的男人一死,你不就死活把人家娶回来了?”

    要说霸道,司徒健仁当年在江南,也算是一霸。

    司徒健仁呵呵一笑,挥了挥手,道:“大哥不用担心了,有沈大丞相顶着,应该无事。最多花些银子。”

    “你连鲁家都不放在眼里?”司徒健行十分惊讶。

    “……不是不放在眼里。只是现在人都死了,我又能怎样呢?”司徒健仁两手一摊,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不吝样儿,“有吕大掌柜,还有沈大丞相,应该无事的。”

    打死人了都当没事人。

    这吕大掌柜也太能耐了吧?

    司徒健行在心里嘀咕着,但是也知道司徒健仁说的是对的。

    反正已经打死了,如果不能脱罪,那也只能受着了……

    “你好生打点,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我得马上回江南,以防万一。”司徒健行是一族之长,要为司徒家族的延续考虑。

    万一吕大掌柜和沈大丞相都不管用,司徒家真的要满门抄斩,他还是早作防范,为司徒家留下些根苗要好……

    司徒健仁站起来送他,脸上带了些羞惭:“大哥,给家里添麻烦了。”

    “这些话不用说了,你赶紧找吕大掌柜吧,我明儿一早就走。”司徒健行摆了摆手,回自己住的客院去了。

    司徒健仁回到内室,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兴致。

    他坐了下来,长吁短叹,很是焦虑。

    张氏坐在他身边,抚着他的前胸,缓缓安慰他:“……老爷,您别担心了,一定没事的。”

    “一定?你又知道?”司徒健仁斜睨着她,握住她在胸前画圈圈的玉手。

    张氏咯咯地笑,“我当然知道。老爷,您一向运气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如果这一次不成,我就不活了……”

    “你心里真的有我了?!”司徒健仁又惊又喜地搂住张氏,心情又激动起来。

    “当然有……”张氏抱着司徒健仁,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

    ……

    鲁伯爵府里,鲁伯爵夫人跪在地上的担架前,哭得惊天动地。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不过是出去吃个宴席,也能被人打死!我们鲁家,哪里是皇太孙外家,明明就连低贱的商户都不如啊!老爷啊,你看看你最疼的嫡长子!太子妃啊,你看看你的亲侄儿!”

    鲁伯爵府的老夫人也哭得肝肠寸断,几次晕死过去。

    鲁伯爵虎着脸走进来,看见自己儿子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脑袋,几乎都认不出他的模样了,心里更是恼怒,握着拳头道:“备车!我要进宫见太子妃!”

    ……

    太子妃住在东宫的承乾殿。

    这里原来是太子的居所。

    但是十多年前太子过世之后,这里就成了太子妃鲁玥儿的寝宫。

    鲁玥儿是太子身边的宫女,跟太子胡天胡地之后,稀里糊涂地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了。

    她本是惶恐不安,一直不敢告诉太子,更不敢让皇后齐雪筠知晓。

    因为她知道,皇后齐雪筠一直想给太子结一门最尊贵的亲事,绝对不会允许太子还未大婚,就搞出个孩子出来。

    就在她思来想去,打算偷偷堕掉这个孩子的时候,太子突然得了重病“缠腰龙”,两天就过世了。

    太子一死,鲁玥儿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在给太子哭灵的时候故意晕过去,让皇后齐雪筠注意到她,后来又通过宫里的总管大太监,公开了自己有孕的事实。

    皇后齐雪筠狂喜不已,忙将她接到自己的皇后寝宫,亲自照料她,直到她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皇太孙元应佳,和公主元应蓝。

    生下了太子的遗腹子,皇后立即给她向陛下请命,封她为太子妃,并且给她的娘家鲁家封了伯爵。

    鲁家马上就从最低贱的北城,搬到了最尊贵的西城,一步登天,成为北城贱民区的传奇……

    鲁玥儿在皇宫里养尊处优十几年,气度架子当然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母妃,这个甲套您看怎样?”公主元应蓝伸出纤细的小指,给鲁玥儿看她新戴的甲套。

    那甲套赤金为底,镶了重重叠叠的宝石,光华璀璨,耀人眼目。

    “好好,我女儿什么东西都是好的!”鲁玥儿笑着抱住元应蓝,将一个澄碧如水的翡翠臂钏套在元应蓝浑圆白嫩的胳膊上。

    鲁玥儿还是秉承着北城人民的审美,觉得姑娘家要生得珠圆玉润才叫美。

    公主元应蓝生得和她一样,一张圆脸,白嫩得掐的出水来。

    “母妃,这臂钏好漂亮!”元应蓝惊喜说道。

    母女俩笑作一团。

    “太子妃,蓝公主,鲁伯爵求见。”承乾殿的宫女在门外通传。

    “哦,是你舅舅来了。”鲁玥儿整整衣袍站了起来,“跟我出去见你舅舅。”

    元应蓝不喜欢见到鲁家人,抿嘴笑了笑,道:“母妃,我这身衣裳怎能见人?等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见吧。”

    “也好。”鲁玥儿上下看了她一眼,对女儿这样看重自己娘家人很是高兴,“快去换吧。”

    元应蓝带着自己的宫女从承乾殿后门溜了出去,并没有回自己的宫室换衣裳,而是去了皇后齐雪筠的长春殿。

    “皇祖母可还安好?”元应蓝笑着走了进去。

    齐雪筠正怔怔地靠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本出神。

    抬头见元应蓝走进来了,齐雪筠放下书本,招手道:“是蓝蓝来了,过来陪皇祖母坐坐。”

    元应蓝最喜欢皇祖母齐雪筠,觉得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皇家气派……

    平日里一言一行,她都着意模仿皇后齐雪筠。

    ……

    这边鲁玥儿刚让鲁伯爵坐下,就见鲁伯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她磕头道:“娘娘,娘娘,您的亲侄儿被人打死,您一定要我们伸冤报仇啊!”

    “什么?大贵死了?”鲁玥儿霍地一声站了起来,脸上绷得紧紧的,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谁那么大胆?敢动本宫的娘家侄儿?!活得不耐烦了吧?!”

    ……

    王月珊从司徒府回到沈相府,马上求见沈大丞相。

    沈大丞相有些惊讶,问她道:“你不是去了司徒府参加小磊的生辰礼?”

    王月珊苦笑,低声道:“司徒府出事了。”说着,就把司徒盈袖跟她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沈大丞相缓缓站了起来,严肃问道:“这件事当真?!你不能撒谎!”

    “千真万确。”王月珊忙道,“这种事媳妇如何能作假?如今小磊被吓得魂不守舍,连话都不会说了。盈袖不敢让别人知道,只自己守着他。还有,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晓,盈袖只说与我听,我说与老爷您听了。”

    外人知道的情形,便是王月珊大儿子沈名诚也知道的情形。

    沈大丞相就把沈名诚也叫了来,问道:“今天在司徒府出了什么事?”

    沈名诚忙道:“祖父也知道了?今天是这样的,那鲁家的世子丧心病狂,居然在司徒府企图侵犯司徒太太,结果被盈袖姐弟打翻在地。后来,姑父一怒之下,就砸死了鲁世子……”

    “原来是这样!”沈大丞相缓缓点头。

    跟王月珊说的外面的情形一模一样。

    幸好小磊的事,没有被别人知道。

    而鲁大贵已经死无对证,总算是遮掩过去了。

    沈大丞相面色凝重,挥了挥手,让王月珊和沈名诚都下去了,自己招了吕景翼过来问道:“……吕老,您看这件事……?”

    吕景翼是沈大丞相的左膀右臂,但是平日里一般不露面,知道他的人很少。

    吕景翼听了,脸色也很沉重,过了半晌,才道:“幸亏小磊没事。”

    “是啊,幸亏没事。如果真的被玷污了,我们手里的牌就越来越少了。”沈大丞相叹口气,“如果他能再生一个儿子就好了。”

    “这一次张氏被当了替罪羊,不知道能不能善了。”吕景翼跟着叹气,“还有鲁家,皇太孙外家,这一次肯定要闹到陛下那里。”

    他可是知道司徒健仁有多紧张张氏这个继室妻子。

    不然他们也不用如此糟心了。

    “这我倒不担心。”沈大丞相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只是鲁家那边要点功夫摆平。你知道的,鲁家靠着那位,说不定就趁机生事了……”

    鲁家的靠山是太子妃,而太子妃的靠山就是皇后齐雪筠了。

    在东元国,皇后齐雪筠的势力,并不局限于皇宫大内。

    吕景翼只好道:“东翁赶紧进宫,向陛下回禀此事吧。这件事,只有陛下拿主意才行。”

    沈大丞相点点头,“我立刻进宫。”

    ……

    “陛下,鲁大贵今日在司徒府犯事,您看要如何处置?”沈大丞相将今天的事,又对元宏帝转述了一遍。

    当然,他说的是司徒盈袖告知王月珊的真相那一幕,并不是后来外人看见的那一幕假相。

    元宏帝微抬起眉毛,虚胖的脸上抽搐两下,便恢复了平静,闭上眼睛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事,沈相也要来问朕?”

    元宏帝这样说,就是要给司徒家撑腰了……

    沈大丞相吃了定心丸,也知道该如何做了,忙拱手道:“陛下明鉴!微臣告退!”

    从皇宫里出来,沈大丞相给人传了信。

    司徒府的吕大掌柜吕有钱接到沈大丞相传信的时候,正跟司徒盈袖商议此事。

    “……吕伯,我觉得我们不如先去大理寺告状吧。”司徒盈袖并不知沈大丞相传了信来,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那鲁大贵有太子妃做靠山又如何?就是畜生一般的人,我就不信将他的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太子妃和皇太孙还有脸庇护他!”

    吕有钱吃了一惊。

    司徒盈袖提出来的法子,正是沈大丞相给他传信中暗示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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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再坑爹

    “你真的想打官司?”吕大掌柜的小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芒,唇边带出一丝笑意。[起舞电子书]

    司徒盈袖跟他分析自己的想法:“……虽然都说民不与官斗,富不与官争。但是也要看具体情况。如果我们司徒家是籍籍无名的小商家,我们也不在天子脚下住着,我也不提这个建议了。——趁早卷铺盖走人最好。”

    吕大掌柜眯缝着眼睛,凝神听司徒盈袖说话,一只手捻着颌下山羊胡子般的短须,一个不小心,居然扯了一根下来,不由疼得呲牙咧嘴。

    “……但我们家是东元国数一数二的皇商,家中富可敌国不说,还有跟沈相府和长兴侯府都沾亲带故,并不是一般的商户人家。”司徒盈袖见吕大掌柜好像渐渐被她说服了,越发有信心,觉得事有可为,“再说那天鲁大贵的所作所为,来自三侯五相人家的很多宾客都看得清清楚楚,我们有人证、物证在手,还怕什么呢?”

    吕大掌柜听了半天,慢吞吞地道:“是,确实不是不好。只是如果真的告上大理寺,太太就势必要出堂了。再说了,如果真的告,咱们家谁来首告?——民告官,是要先滚钉板的。”

    张氏是“受害者”,如果司徒府告状,那她肯定要上公堂的。

    在东元国的人看来,女人上公堂,不管是原告还是被告,都是很丢面子的事。

    特别是如果官司打输了,女人也可能被当堂打板子。

    而公堂上的板子,可不是家里的板子。

    公堂上的板子,那都是要扒了裤子露出屁股真打的。

    女人也不例外。

    因此东元国的女人视上公堂为最羞耻的事,有些性子烈的女人宁愿一头撞死也不上公堂“丢人现眼”……

    而司徒盈袖要的就是一石二鸟,她笑盈盈地一偏头:“鲁大贵羞辱的是太太,当然是我爹出头告状。——要滚钉板,也是我爹去滚。”

    最好她爹滚钉板,然后打张氏的板子,才能为小磊出一口恶气……

    吕大掌柜:“!!!”——大小姐这是“公报私仇”伐?!

    “怎样?行不行啊?”司徒盈袖试探着问道,极力想说服吕大掌柜:“您想想,如果不告状,我爹说不定就会被他们判个‘斩立决’什么的。但是告了状,他们肯定就不能草菅人命了。只要滚一滚钉板,就能捡回一条命,实在是天大的买卖,说起来都是我爹占了便宜!”

    吕大掌柜用袖子捂住脸,低头吃了一口茶,闷声道:“那就请大小姐去说服老爷。——只要老爷同意,属下自然照办。”

    司徒盈袖知道吕大掌柜对她爹忠心耿耿,帮她爹赚了不少银子,凡事只要是吕大掌柜提议,她爹没有不听的,便又劝道:“我是晚辈,哪里能够劝长辈去做这种事呢?——当然只有忠肝义胆、一心为主的吕大掌柜能出这个头了。 [800]您说的话,我爹一定听。我爹听说滚个钉板就能摆平这件泼天大案,肯定会夸吕大掌柜足智多谋的!”

    吕大掌柜呵呵一笑,摇着胖胖的脑袋,叹息道:“大小姐,您这么会忽悠,若是男的,接手了咱们司徒家的生意,咱们司徒家早就不局限在这东元国了……”

    北齐、南郑的生意肯定都得被他们抢了!

    “哈哈,吕伯也会给人戴高帽子。瞧您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司徒盈袖一点都不以为忤,还朝吕大掌柜眨了眨眼。

    吕大掌柜啼笑皆非地拿手指虚空点了点司徒盈袖的额头,“你啊……好吧,我就去试试。成与不成,就看老爷了。”

    司徒盈袖使劲儿点头,“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大小姐还是跟我一起去吧。我没大小姐这样的好口才,万一老爷死活不愿呢?要知道滚钉板可不是说说玩的,那可是真刀真枪地滚啊……”吕大掌柜不许司徒盈袖躲在背后看热闹。

    司徒盈袖嘻嘻一笑,“那我就跟着吕大掌柜走一趟。——您先请,我随后就来。”

    ……

    张氏和司徒健仁的正房堂屋里,吕大掌柜吞吞吐吐说了司徒盈袖的提议,当然,他没有说是司徒盈袖说的,只是含含糊糊地道:“老爷,那鲁家死了人,如今已经告到宫里的太子妃那里去了……”

    司徒健仁吓得脸都白了,两腿发抖,哆嗦着手问道:“那……那……那可怎么办啊?那可怎么办?!”急得头顶快冒烟了。

    张氏皱了眉头,疑惑地看看吕大掌柜,又看看司徒健仁,似乎不敢相信吕大掌柜的话,但是她又不敢在吕大掌柜这种人**面前多嘴多舌。

    对这种人,是说多错多,所以她还不如一言不发的好。

    “办法不是没有,就怕老爷不愿意……”吕大掌柜等司徒健仁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子,才咳嗽一声,慢慢地以退为进。

    “什么法子?你说!你说啊!我一定照办!一定愿意!”司徒健仁这会子只要能脱罪,就让他跪着给鲁大贵披麻戴孝都肯,“鲁家要多少银子,尽管开口!”

    “爹,银子是要给,但是不能给鲁家。”司徒盈袖在门口听了半天,见吕大掌柜比她预先设想的还要老道,抿唇笑了笑,从门背后转了进来。

    “不给鲁家?!”司徒健仁发急,“不给鲁家怎么行?他们怎么会放过我们?!”

    “爹,您别急。您先想想,鲁家虽然是北城的贱民出身,但是如今他们还缺银子吗?”司徒盈袖走到吕大掌柜身边站定,瘦高的个子,比白白胖胖的吕大掌柜要高一个头。

    “当然不缺。鲁家自从十几年前出了鲁玥儿,就一步登天了。这些年,皇后娘娘对鲁家非常慷慨,逢年过节的赏赐就不说了,同时提拔鲁玥儿的兄弟做了内务府的采买,那银子是哗哗地往鲁家内库流过去了。”吕大掌柜笑嘻嘻地道,“所以大小姐说得确实有道理。”

    鲁玥儿的大哥,也就是鲁伯爵,也是鲁大贵的亲爹,如今是内务府采买上的头儿。

    这十几年来,鲁家不说和司徒家一样富可敌国,但是比东元国一般的世家大族有钱多了。

    司徒健仁也想了起来。

    当年他们家还企图插手内库生意,但是几次投标,都被人以多一两银子的价格唰了下来,让司徒健仁气闷不已。

    后来吕大掌柜劝司徒健仁不要盯着皇宫内库那芝麻大点儿的地方,他的眼光不放放长远一些,放宽广一些,以整个东元国为称,称量他们司徒家的产业。

    一番话说得司徒健仁跟着激动起来,立即让刚刚投奔而来的吕有钱做他们家的大掌柜,总管他所有生意。

    司徒健仁的经商眼光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大富大贵是不够的,只能小有进益。

    后来吕有钱做了司徒健仁的大掌柜,沈咏洁又变卖了一部分嫁妆凑够本钱,吕有钱才能给司徒三房以钱生钱,一直做到现在这样规模的大生意。

    而鲁家,说不定比他们司徒家还有钱,怎么会见到司徒家赔银子就息事宁人呢?

    司徒健仁将心比心,若是他和张氏的儿子被人打死,他是拼着全部身家全不要,也要将对方打死打残!

    这样一想,他更害怕了,忙拉着吕大掌柜道:“吕大掌柜,我们还是跑路吧!这京城我们待不下去了!”

    吕大掌柜一边暗骂司徒健仁没骨气,也没胆识,连司徒盈袖一个十四岁的姑娘家都不如,一边道:“跑路是没法跑的。太子妃一旦求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看在皇太孙和皇孙女身上,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要是皇后齐雪筠出面,那就真是洒下天罗地网了。

    “那怎么办?你刚才不是说有法子吗?”司徒健仁已经快绝望了,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紧张地问吕大掌柜。

    吕大掌柜捻着下颌的山羊胡须,耷拉着眼皮,不敢看司徒健仁的眼睛,嘟哝道:“法子确实是有。就看老爷您能不能做得出来了……”

    “你说!我一定做得出来!”司徒健仁只差拍胸脯了。

    “那好。”吕大掌柜见火候差不多了,笑眯眯地看了司徒盈袖一眼,转头对司徒健仁道:“老爷,咱们可以先下手为强,抢先去大理寺高那鲁大贵一状!说他yin人妻室,败坏民风,十恶不赦!顺带还告鲁伯爵纵子行凶,给皇太孙、皇孙女和太子妃、皇后娘娘抹黑……”

    司徒盈袖听到这里,忍不住伸出大拇指,在袖子里对着吕大掌柜的方向比了比。——要说忽悠人的火候,她是远远不如吕大掌柜……

    司徒健仁果然惊喜万分,连声道:“那就告!告死他丫的!”

    “老爷!”张氏眉头一皱,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叫了司徒健仁一声。

    司徒盈袖却不容张氏打岔,马上道:“老爷,鲁家背后的靠山太过强大,咱们家如今您又把我外祖给得罪了,一个帮手都找不到。吕大掌柜这样提议,也是为您好。”

    “好什么!哪里好了!”张氏见司徒健仁眼看就要被说服了,着急说道:“老爷,您去告鲁伯爵,是民告官,是要滚钉板才能告的!您上了年岁,受得住那钉板吗?不如这样……”张氏瞥了司徒盈袖一眼,“不如让小磊代劳。小磊虽然年纪小,但是是男孩子,理应为父分忧。”

    她知道司徒盈袖不会同意小磊去滚钉板,所以最后肯定得是司徒盈袖自个儿去滚……

    没想到司徒盈袖笑着摇头,“太太,是您被鲁大贵羞辱,我爹才错手打死鲁大贵。只有我爹才能做原告,去大理寺告状。若是小磊去滚钉板,凭什么啊?他既不是原告,也不是您生的,凭什么为您滚钉板呢?您说是吧?再说,就算我们同意了,大理寺也不会同意的。不然王法就成了摆设了……”

    张氏被司徒盈袖堵得说不出话来,回头又劝司徒健仁:“老爷,您不必为我出头。那鲁大贵也没有占我多少便宜,如今他死了,也就算了。人死如灯灭,何必斤斤计较呢?”

    司徒盈袖不等司徒健仁动摇,马上反驳:“太太,话不能这么说。如今不是我们不放过鲁家,而是鲁家不放过我们。听说鲁伯爵已经进宫寻太子妃撑腰去了。如果我们不先下手为强,马上去大理寺告状,等鲁家找好宫里的靠山,我爹很可能就会被斩立决!为鲁大贵偿命!”说着,还做了一个手刀迎风而斩的手势。

    司徒健仁立马觉得自己的脖子凉飕飕地。

    和斩立决相比,滚钉板又算不得什么了。

    司徒健仁面露喜色,一叠声地道:“滚钉板!滚钉板!我去滚钉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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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插手 (4k5,水影儿灵宠缘+1)

    张氏听得心中一抖,飞快地睃了司徒盈袖一眼,垂下眼睫,盖住满腹心事。txt小说下载/

    司徒盈袖目的达到了,屈膝福了一福,“吕大掌柜,事不宜迟,咱们去大理寺递状纸吧。”

    吕有钱点点头,“我马上就让人准备状纸递上去。——老爷,您跟属下去商院,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司徒健仁忙跟了出去。

    司徒盈袖站在回廊上,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张氏站在门槛内,整个人都隐藏在阴影里,笑了笑,“盈袖,凡事做到尽,未必是好事。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你不懂吗?我一个再嫁的寡妇,不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为我讨公道。———这件事要到大理寺打官司,最后结果如何,你可别后悔……”说着,唇边带着意味深长地笑容,转身进了里屋的月洞门。

    她为什么会后悔?

    张氏的话成功挑起了司徒盈袖心中的不安,但是她没有退缩。

    张氏在这件事上难辞其咎,还有当初她和小磊在青江上落水,跟她也有莫大的关系。

    如果她再忍让,真的是已经退到悬崖边上,再退就是粉身碎骨了。

    不管结果如何,司徒盈袖只知道就目前来说,告到大理寺,对她和小磊是最好。

    再往后看,她看不到,也暂时不想管。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告了状,让她爹滚一次钉板再说。

    司徒盈袖唯一疑虑的是,张氏背后,是不是真的有旁人?而这个旁人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司徒府商院的账房里,司徒健仁跟着吕大掌柜走了进去。

    一路走来,司徒健仁慢慢清醒过来。

    他坐到窗下的榻上,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清茶,皱着眉头问吕大掌柜,“……真的要滚钉板啊?不能使点儿银子,打点一下大理寺,就做做样子?”

    他虽然出身商户之家,但是是爹娘的老来子,从小就备受宠爱,养尊处优,从来没有遭过滚钉板这样的大罪。

    吕大掌柜呵呵一笑,坐到长榻前面的圆墩上,笑呵呵地道:“老爷多虑了。哪里能真的让老爷滚钉板呢?属下自会去为老爷打点……”

    “那就好。”司徒健仁松了一口气,低头抿一口茶,又道:“太太出堂,不会有事吧?”

    他可不想如同上一次一样,张氏被人看了肩膀不说,还要被人看了屁股!

    “不会!不会!”吕大掌柜满脸是笑地保证。

    他当然清楚司徒盈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能厚此薄彼。

    最好是两不得罪,哄得两方都开心最好。

    “老爷,那我就出去打点了。”吕大掌柜喝了一回茶,起身告辞离去。

    ……

    “……司徒健仁要去大理寺告状?”沈大丞相的书房里,沈大丞相和谢东篱对坐品茗,一边在听下人回话。

    “是的,司徒家的大掌柜已经去大理寺递状纸了。”那下人一边说,一边抬头飞快地睃了谢东篱一眼。

    谢东篱极有眼色地起身,“沈相既然有事,东篱就先告退了。”

    沈大丞相点点头,也没有留他,跟着站起来道:“秋闱的事,好好准备。这是陛下给你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出了漏子我可不依的。”

    “大丞相放心,都准备好了。”谢东篱躬了躬身,面上神情越发淡然悠远,如同山高水清,万事不挂心,不在意。

    谢东篱走了之后,沈大丞相仔细问了问司徒府的情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那下人才又道:“吕大掌柜也去大理寺打点去了,使了银子,药在滚钉板上做手脚。”

    那就是说,不会真滚了……

    沈大丞相面上紧绷的神情明显放松了,颔首道:“这就好,不能真的让他去滚……”刚说完,眼角的余光瞥见一袭柳黄色春衫裙裾的一角在门前闪过,“谁在外面?”沈大丞相沉声问道。

    沈遇乐闪身走了进来,屈膝给沈大丞相福礼,“祖父,祖母让我过来问,可不可以把表姐和表弟接到家里住几天。听说表弟被打了。祖母很是担心。”

    沈大丞相点点头,“应该接来住几天。你去外院吩咐管事给你套车,你亲自走一趟司徒府吧。”

    沈遇乐笑着应了,忙去吩咐。

    ……

    至贵堂的卧房里,小喵恹恹地卧在司徒晨磊床前的脚踏板上,两只前爪抱着头,一副很是内疚的样子。

    司徒盈袖刚哄着司徒晨磊喝了药睡下,就听采桑在门口低声回报:“大小姐,沈二小姐来了。”

    “是遇乐?快请进来。”司徒盈袖放下药碗,从司徒晨磊床前的圆墩上站了起来。

    沈遇乐已经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表姐,小磊没事吧?”沈遇乐走到司徒晨磊床边低声问道。

    司徒盈袖在沈遇乐面前才苦笑着朝床上努努嘴,“刚吃了药,才睡下。”

    司徒晨磊这一次的情形格外严重,竟是几乎连司徒盈袖都不认了,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醒着的时候双目发直,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人说话,但是没人听得懂他说的什么话。

    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皱着的,全身紧绷,一看就知道还是无法放松。——那一天的刺激,对一个本来就有问题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司徒盈袖明知是这个理儿,又不敢大肆求医问药,担心被人发现司徒晨磊的不对劲,所以急得上火,却还是只能小心翼翼,邀几个相熟的太医诊治。

    沈遇乐听着司徒盈袖絮絮叨叨说着司徒晨磊的情形,知道他的情况确实很严重,忙道:“祖父和祖母让我来接你们去我家小住几天,你收拾收拾东西,现在就带小磊给我一起走吧。”

    司徒盈袖想了想,觉得先离开这个地方也好,说不定离开这个地方,小磊的情绪会好转一些,便点点头,叫了丫鬟婆子进来收拾东西。

    司徒暗香听说沈遇乐来了,在屋里犹豫半天,还是过来行礼打招呼,“二表姐来了?想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去做。”

    沈遇乐正眼也不看她,道:“我接盈袖和小磊去我家小住,你不必忙了。”

    以前沈家接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去那边小住,都会捎带着司徒暗香,这一次却提都不提。

    司徒暗香明白沈家因为陆乘元的事,是恨上她了,心里也有些懊悔。——不该一时兴起,撩拨得陆乘元不管不顾,如今因小失大,实在是有些悔之晚矣……

    她的眼神黯了黯,默默地点点头,“那姐姐和小磊收拾东西吧,我先回去了,跟娘和爹说一声。”

    司徒盈袖将小磊的床帐放下来,笑着道:“劳烦暗香了,那我和小磊就不去爹和太太那里辞行了。”

    ……

    沈遇乐很快将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带回了沈相府。

    沈大丞相听说盈袖和小磊都来了,忙带着吕景翼过来探视。

    吕景翼也是国医圣手,他跟着来,是来帮司徒晨磊诊治。

    沈大丞相叫了司徒盈袖去外间说话,里间让吕景翼给司徒晨磊施针。

    司徒盈袖一颗心分作两半,一边要观望司徒晨磊那边,唯恐出岔子,一边要应付沈大丞相的问话,很是辛苦。

    沈大丞相看了她一会儿,温言道:“盈袖,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你弟弟的事,很是复杂,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有时候退一步,还是很有好处的。”

    “退一步?外祖父您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不要追究?不去告状?”司徒盈袖好不容易说服吕大掌柜和她爹司徒健仁,同意去大理寺告状,可不想沈大丞相插手,又搅黄了她的事。

    “鲁大贵已经死了,而且,仵作验尸,发现他……已经被阉了,不是男人了。你说,一个被阉了的人,是如何能对你继母不轨?”沈大丞相看出司徒盈袖的不服之意,慢慢将诸多疑点抛了出来。

    他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所以想得比司徒盈袖更长远一些。

    司徒盈袖挑了挑眉,知道大舅母肯定把真相告诉了外祖父,也不在意,只是道:“他做坏事的时候,还没被阉。后来被我和弟弟一起制服他的时候,恐怕他在挣扎的时候自己伤了自己也是很可能的。”

    沈大丞相笑了笑,“你是这样说。但是鲁家人知道后,出离愤怒,也递了状纸去大理寺,反告你爹和你继母。”

    “呵呵,鲁家人好大张脸。这是怪我们这种人家没有乖乖躺平让鲁大贵那个贱人欺侮,居然还敢反抗,是不是?”司徒盈袖忍不住反唇相讥,心里充满不平和愤怒。

    权贵两个字,真是压死人。

    “你也不必如此生气。你要知道,告状只是一种姿态,但并不是一定要拿到公堂上去分个青红皂白。”沈大丞相低声劝司徒盈袖,也是在教她如何看待官场上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反正告也告了,外祖父您说怎么着吧。”司徒盈袖两手一摊,“鲁大贵做的龌龊事,只有这样才能大白于天下,不能藏着掖着,好像他多冤枉似的。外祖父,说实话,如果这件事重新发生一遍,我……们只会更狠,不会饶他!”

    “我知道已经告了状,也不是让你撤回来。我只是提醒你,大理寺未必就是沉冤昭雪的地方。”沈大丞相叹了口气。

    如今的大理寺丞,是走了皇后齐雪筠的路子坐上去的。他会帮哪一边,几乎是不言而喻。

    而元宏帝暗示司徒家告状,其实也不是主要为了司徒家“伸冤”,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笃定那位大理寺丞会在这件事上犯错,然后趁机将他从大理寺的位置拉下来而已。

    所以司徒府的这个案子,开始的时候,是一定会打不赢的……

    因为只有打不赢,才能抓到大理寺丞的错漏,他们这一边的后手才能使出来。

    朝堂之争,永远不是表面上的非黑即白。

    司徒盈袖听明白了沈大丞相的言下之意,心里很不好受,但是面上并没有露出来,她低头道:“……我只要能给弟弟讨回公道,一次就不行,就两次三次……”

    天理就算可能来迟,但是总好过永远不来。

    吕景翼从里屋走出来,对沈大丞相微微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沈大丞相叹口气,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什么都没说,温言嘱咐司徒盈袖和沈遇乐好好照顾司徒晨磊,然后带着吕景翼走了。

    吕景翼一路惋惜地道:“……这孩子几乎是废了。”

    “那算了。”沈大丞相的声音越发低沉,连后背都佝偻了许多。

    吕景翼叹息道:“如果大小姐是儿子就好了。我们能少多少事。大小姐虽然是女子,但是杀伐决断,聪慧敏锐,实在是……不同寻常女子。可惜,可惜了……”

    沈大丞相捻须默然不语,心里却是一动。

    如果,一切后手都用不上了,是不是就只有司徒盈袖一条路了?

    想来想去,他们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应该还是不到要用司徒盈袖的时候。

    这样一想,沈大丞相又释然了,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吕翁也不必如此颓丧,咱们且看着吧。如今重要的事,是要把北齐安插在朝堂上的钉子一一拔除。”

    ……

    晚上沈遇乐跟司徒盈袖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两人都睡不着,挨在一起咬耳朵。

    “……表姐,我听说,你们家大掌柜在大理寺使银子打点,不让姑父真的滚钉板呢……”

    “什么?”司徒盈袖霍然坐起,“怎么不真滚?什么意思?”

    “我听说过,大理寺的钉板有两种。一种是切切实实的钉板,滚上去真是要人命的疼。还有一种就是摆设,钉子都是钝的,也软,滚上去跟滚草地一样,一点都不疼。”

    司徒盈袖头一次听说大理寺的钉板猫腻,不由抿紧了唇,很是一筹莫展。

    ……

    第二天,沈相府为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接风洗尘,摆下家宴。

    沈大丞相带着谢东篱一起过来了,笑道:“东篱在帮我整理卷宗,顺道过来吃顿饭。”又问谢东篱:“你红疹刚好,可有忌口的东西没有?这里的东西,你可能吃?”

    司徒盈袖听见“红疹”两个字,心里一动,眼神闪了闪,定定地往谢东篱的方向看过去,故意问道:“谢侍郎最近又病了?出红疹了?”

    谢东篱看也不看她,在沈大丞相身旁坐定,侧头对沈大丞相道:“多谢沈相关心。前几日被猫抓了一把,早就好了。”

    司徒盈袖:“……”算了,不理这人了,口舌上她就没有胜过一次。

    不过,她也许发现了无所不能的谢侍郎的软肋了……

    这么多天来,司徒盈袖的唇边头一次露出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微笑。

    ……

    谢东篱回到谢家,发现大家都在说司徒府状告鲁伯爵一事。

    他没有做声,一个人又回到外书房挑灯夜读。

    阿顺过来给他剔灯花,一边打了个呵欠,跟他说闲话解闷:“……五爷,您觉得这一次司徒府有几分胜算?”

    谢东篱手里握着兔毫笔,淡然道:“一分都无。”——如果他不插手的话……

    “呵呵,大家都这么说呢。但是司徒府执意要告,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根筋不对,非要跟鲁伯爵府杠上了。要说他们已经错手打死了鲁伯爵府的世子,这个案子,确实不好判呢。外面赌坊的堂口已经开了盘,都赌司徒府必输,一赔五百。——五爷,我也想去买两手玩玩……”阿顺涎着脸笑,剔完灯花,给谢东篱续了茶,垂手侍立在书案旁边。

    哪根筋不对?

    当然是某个人的筋不对……

    谢东篱脑海里浮现出司徒盈袖倔强的神情。他对这件事虽然没有留意,但是如果他想知道的话,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真相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谢东篱的唇边流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帮我也买一手。——就赌,司徒府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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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心想事成 (5k,求粉红票)

    阿顺瞪了谢东篱半晌,见他依然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似乎刚才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只是他自己的错觉一样,不由悻悻地道:“那好,我给五爷买司徒府赢。热门若是输了,您可别怪我……”

    谢东篱没有言语。

    第二天,谢东篱上朝之后,跟着沈大丞相去元宏帝批阅奏章的九仪殿说话。

    元宏帝见他们进来,笑着指了座位让他们坐下,问谢东篱:“谢侍郎最近的事情忙得怎样了?”

    谢东篱起身拱手道:“陛下,秋闱和春闱的一切准备都已齐全,就等考生来京城应试了。”

    虽然谢东篱才刚二十出头,但总有股踏踏实实,非常令人放心的气势,很难让人把他当成没有什么经验的毛头小子看待。

    沈大丞相笑眯眯地道:“东篱办事,陛下放心。”

    元宏帝微微颔首,笑着道:“连沈大丞相都说好,那朕就不多嘴了。”

    三人说完正事,沈大丞相就提到司徒府状告鲁伯爵府的事,道:“……听说司徒府过两天就要去递大理寺递状纸了。”

    大理寺接了状纸,这案子才正式开始。

    元宏帝的笑容淡了下来,看了沈大丞相一眼,“鲁伯爵府那边关乎皇太孙的脸面,不可太过。”

    沈大丞相明白元宏帝的意思,就是要让司徒府输一次,然后拿下大理寺丞。

    谢东篱这时却不合时宜地说道:“陛下、沈大丞相,东篱觉得,如果司徒府能赢,才是对朝廷最好的结果。”

    “哦?”元宏帝耷拉着的眼皮忍不住抬了起来,从虚胖浮肿的眼皮缝里瞅了谢东篱一眼。“东篱此话怎讲?”

    “东篱是觉得,凡事都要先下手为强最好。如果让司徒府先输后赢,气势上已经弱了一截。而且到时候再翻案,反倒给人可乘之机,觉得我们是有意为难,对朝廷和司徒府名声的打击更大。还不若就直接让司徒府赢,这样可以打乱那边的部署。让他们狗咬狗。自乱阵脚。这样不用我们再做什么,自然有人收拾大理寺的人。——那大理寺丞怎么上去的,就会怎么下来。”

    元宏帝听了。不等沈大丞相发话,便击节叫好:“说得好!”顿了顿,又道:“但是大理寺那边如何会判司徒府赢?这就是最大一个难题了。”

    谢东篱笑了笑,看向沈大丞相:“沈大丞相。陛下的顾虑,您觉得要如何解决呢?”

    沈大丞相笑道:“东篱出的主意。不如你看看要如何解决?”

    “那我就试一试。不行的话,还是要大丞相出马的。”谢东篱躬身谦逊说道,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他不过是进宫来给元宏帝和沈大丞相打个招呼而已。

    他想扭转局面,当然先要把上面的人说服搞定。然后才能在下面动手脚。

    不然就算赢了,也会让元宏帝和沈大丞相对他心生隔阂。

    如今他算是拿到尚方宝剑,可以自行其是。不用担心会让两个大人物不满了……

    ……

    沈相府里,司徒盈袖去外院见她外祖父沈大丞相。

    谢东篱跟着沈大丞相回到沈相府。拿了几份前几次科考的卷宗回去。

    出外书房院门口的时候,他看见司徒盈袖迎面走了过来,便在院门口的歪脖子柳树下站定。

    司徒盈袖不好当没看见,只好屈膝福了一福,“谢侍郎又来了?”

    谢东篱“嗯”了一声,举步走了两步,见周围没有旁人,又回头道:“……外面的赌坊堂口开了堂口,你不妨去买你们家赢,给你爹打气。”

    司徒盈袖苦笑一下,低头道:“多谢谢侍郎提醒,不过我们知道民告官,多半是不成的。我还是不花这个冤枉钱了。”

    看来她已经知道沈大丞相先前的计划了?

    谢东篱沉吟不语。

    司徒盈袖知道谢东篱是好心,但他们家的事,说出去都丢人,只好叹口气,轻声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案子很难告。热门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说句不孝的话,如果我爹能滚滚钉板,给他一个教训也好。但是现在看起来,也很难……”说完自知失言,脸上飞起两片红晕,转身就走。

    谢东篱背着手,沉声道:“你如果不相信自己,怎么能让别人相信你?”

    司徒盈袖停下脚步,回头看谢东篱,却见他已经转身离去了,只留给她一个高昂挺拔的背影。

    他是什么意思?

    司徒盈袖皱了皱眉头,回头进院门见外祖父沈大丞相去了。

    沈大丞相却是劝她不要跟她爹闹得太僵,凡事留一线,也是为人子女的孝道。

    司徒盈袖虽然听着不舒服,但是知道外祖父说的是正理,强打精神点头应了。

    从外祖父的院子出来,司徒盈袖命人去外面的赌坊堂口买了司徒府赢,也算是尽一点孝心了……

    ……

    两天后,吕大掌柜将一份状纸递到司徒健仁手里,笑说道:“老爷,状纸准备好了,您得赶快送到大理寺。不然等鲁伯爵抢了先,咱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司徒健仁点点头,将状纸袖了,再三确认:“大理寺都打点好了吧?不会真的滚钉板吧?”

    他告鲁伯爵府,是要滚了钉板才能递上状纸的。

    民告官,都要滚一滚钉板,状纸才会被接受。

    吕大掌柜忙道:“老爷放心,都打点好了。大理寺有两套钉板。老爷这次去了,滚的是软钉板,不是硬钉板。”

    司徒健仁和张氏相视而笑,都放下心来。

    到了司徒健仁去递状纸的那一天,司徒盈袖也跟沈遇乐坐着车,来到大理寺门前静候。

    不一会儿,司徒家的大车就出现了。

    司徒盈袖撂开车帘,看见吕大掌柜先跳了下来。然后自己的爹才从那大车里出来。

    来到大理寺门口,司徒健仁先去敲响了大理寺门前的大鼓,号称“击鼓鸣冤”。

    里面很快出来两队大理寺衙差,分了左右站着。

    一个衙差头儿从里面出来,问道:“击鼓者何人?所为何事?”

    司徒健仁便递上状纸,大声道:“草民司徒健仁,今状告鲁伯爵府仗势欺人。鲁伯爵纵子行凶。鲁世子大贵羞辱内子!”

    那衙差头儿便一挥手,“抬钉板过来!”

    四个衙差哼哧哼哧从里面抬出一个五尺长,三尺宽。上面插着明晃晃钉子的铁制钉板。

    司徒健仁一见那钉板就有些腿软,忍不住看了吕大掌柜一眼。

    吕大掌柜对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银子已经塞进去了,大理寺的人答应用“软钉板”,不会用硬钉板。

    司徒健仁吁了一口气。将袍子下摆撩起来,挂在腰间。在钉板前蹲下身,正要先摸一摸那钉子是否是软钉,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大力,似乎被人推了一把!

    他身不由己往前滚倒。正好落在面前的钉板上。

    司徒健仁顿时杀猪般叫了起来。

    “啊——好疼啊!——是真钉板!真钉板啊!我x你奶奶的熊!”

    钉板上明晃晃的钉子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到司徒健仁身上,万针扎身的痛。真不是一般的疼。

    更何况司徒健仁从小就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一时比普通人叫喊得还要厉害。

    司徒盈袖在车里看见了这幅情形。不由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的“软钉板”?!

    吕大掌柜在旁边看傻了眼,很快满头是汗,两腿战战发抖,都快站不住了。

    司徒盈袖从沈相府的大车上下来,走到吕大掌柜身边,悄声问道:“……吕伯,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听说她爹不用滚真钉板?亏她还很遗憾了一阵子……

    吕大掌柜用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悄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答应了的!”

    大理寺的衙差头儿也十分惊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明明吩咐人抬出来的是软钉板,怎么变成硬钉板了?!

    拿人钱财,不能替人消灾,以后还有谁愿意给他们塞钱?!

    司徒盈袖知道她爹司徒健仁是滚了真钉板了,忙抿了抿唇,将翘起的唇角压了下去,不能让人看见她心里的高兴和欢喜……

    她只想双手合什,对着天空祝祷一番,感谢神灵保佑,全了她的心愿。

    难道这个世上真有报应这一说?

    张氏在司徒府的大车里听见司徒健仁的哭喊声,也吓得白了脸。

    但是她没有下车,而是悄悄撂开车帘,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司徒健仁本想起身,但是那股大力居然推着他,结结实实从钉板的一头滚到另一头,痛得他撕心裂肺,最后从钉板上滚下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大理寺的衙差头儿没法子,挠了挠头,从晕倒的司徒健仁手上接过状纸,道:“钉板已滚,状纸接了。”

    这就算是立案了。

    司徒盈袖总算觉得自己不虚此行。

    从大理寺回去的时候,她心里一动,命人又去赌坊买了司徒府赢,大大押了一注。

    ……

    大理寺里,衙差头儿劈头盖脸抽了那四个抬钉板的衙差每人一个耳光,吼道:“老子不是让你们抬软钉板吗?!怎么还给老子抬了硬钉板出去!”

    害得他不得不把收的银子吐出来!

    那四个抬钉板的衙差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捂着被打的脸嘀咕道:“……我们就是从放软钉板的屋里抬出来的。谁知道那钉板被人换了……”

    “放屁!谁有那么大能耐来大理寺的库房换刑具?!一定是你们平日里偷懒耍滑,装错了!”衙差头儿又骂了手下几句,才拿着司徒府的状纸去大理寺丞那里备案。

    大理寺丞此时也在看着从宫里送来的一封密信。

    只见那信上只写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句话。

    虽然没有落款,但是看那笔迹。大理寺丞就知道是谁写的,自然心领神会。

    大理寺丞不是不疑惑的,不过想到鲁伯爵府平日里太过嚣张,也许宫里那位皇后娘娘也看不过眼,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大理寺丞在审案的时候,便格外偏向司徒府。

    “……鲁大贵在司徒府欲行不轨。是大家都看见的。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大理寺丞在堂上威严问道。

    鲁伯爵府的人一听就傻了。——这大理寺丞怎么回事?怎么会胳膊肘儿往外拐?!

    说好的照顾皇太孙和太子妃脸面呢?!

    司徒府的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司徒健仁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他的钉板真是没有白滚!

    虽然到现在都疼得要命。但是一想到不用砍头,他又觉得滚钉板还是值得的。

    “大人!就算我们世子吃醉了有些不妥,但是并没有奸到司徒健仁的妻子。那司徒健仁凭什么把我们世子砸死了?!还有,不仅砸死了我们世子,还……还……还阉了他!”鲁伯爵府的人一着急,把这件事也说了出来。

    大理寺门外围观的群众们一派哗然。

    “哇!原来还被阉了!”

    “啧啧。鲁家这位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会被人阉了呢?!”

    “八成是真的做了什么了……听说司徒太太国色天香,男人看了就把持不住呢……”

    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中传了出来。

    张氏听得脸上越来越红。心里越来越怒。

    从车帘的缝隙看过去,正好看见司徒盈袖的背影。

    张氏看着她的眼神越发阴森晦涩。

    “你们不用狡辩!难道因为没有奸到,就不能判他有罪?!”大理寺丞威严地拍了拍惊堂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鲁大贵身为伯爵府世子,却闯入民宅,欲行不轨之事。实在是罪大恶极!司徒健仁为保妻室的贞节,错手砸死鲁大贵。情有可原。鲁伯爵府告司徒府滥杀无辜的状诉驳回。鲁伯爵养子不教,有负为父之责。兹令鲁伯爵摆酒五十席,向司徒府赔罪!”

    这场官司,居然是身为皇商之家的司徒府赢了!

    司徒府告赢了皇太孙的外家,太子妃的娘家,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东元国的上上下下。

    ……

    东宫的承乾殿内,太子妃鲁玥儿听到这个判决结果,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耳光一样,忙命人将皇太孙叫了进来,哭诉道:“佳儿,你要给母妃做主啊!让一介商户这样羞辱你的外家,羞辱你的舅舅,还有你无辜死去的表哥,你这个皇太孙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皇太孙抿了抿唇,安慰太子妃道:“母妃休要生气。孩儿去见见皇祖母,看看她怎么说。”

    太子妃有些怕皇后齐雪筠,闻言忙止了哭声,道:“那你去打听打听。最要紧为你舅舅和表哥讨回公道!若是连商户都能欺侮我们,那我们鲁家以后也不用混了,直接搬回北城算了。”

    皇太孙忙又安慰了太子妃几句,才去见皇后齐雪筠。

    皇后早就知道了判决结果,也正是盛怒的时候。

    她没想到,自己亲自提拔的大理寺丞,居然胳膊肘儿往外拐!

    “……来人,给本宫把这些东西送到吏部和刑部。”皇后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谁让本宫不痛快,本宫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

    皇后拿出来的,是当初大理寺丞在她这边跑官时候送出来的贿赂证据……

    大理寺丞行贿买官,东窗事发。

    第二天,他就被锒铛下狱,连家都被抄了。

    司徒盈袖正好带着司徒晨磊离开沈相府回自己的家。

    在路上遇到刑部查抄大理寺丞的府邸,司徒盈袖很是惊讶。

    回家就去问吕大掌柜,“吕伯,那大理寺丞居然被抄家了。”

    吕大掌柜也觉得有些惊讶。

    他本来得到的消息,是司徒府开始的时候会输,等这个大理寺丞被搞下去之后,司徒府才会翻案,得以“洗雪沉冤”。

    结果没想到,大理寺丞直接判了司徒府赢,还是没有逃过被清洗的下场。

    不同的是,如果他判司徒府输,他会被陛下和大丞相联手清洗。

    但是他判司徒府赢,却是被皇后那一派,也就是北齐派的势力清洗。

    说来说去,他这种靠行贿来的官儿,小尾巴太多,被人一抓一个准,肯定是做不长的。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官,都是踏踏实实比较好。

    ……

    司徒府里一片欢腾。

    司徒盈袖也借机在赌场大赚一笔,进账了数万两银子到腰包里。

    这一次,她不仅亲眼看见她爹滚钉板,而且还看见司徒府赢了鲁伯爵府!

    鲁伯爵府不仅削了面子,而且还让鲁大贵的劣迹大白于天下,也算是间接给小磊报了仇。

    虽然小磊还是不能认人,并未好转,但是司徒盈袖看见他,内疚之心已经少了许多。

    假以时日,小磊的病一定会好的。

    司徒盈袖给自己打气。

    她牢牢记得谢东篱的话,如果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谁又能相信她呢?

    ……

    张氏对这个结果也非常满意。

    差一点,她以为自己还要在司徒盈袖手里栽一跤,真的要被当堂脱裤子打板子了。

    幸好,她那边的人还是给力的。

    没有让她沦落到那种不堪的下场。

    但是这一次她逃了过去,却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看着日渐厉害起来的司徒盈袖,张氏发誓,她再不会手软!

    ※※※※※※※※※※※※※※

    五千字大章,今天两更合一了。又开始倒时差,头晕目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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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结束了,明天开始第二卷。

    。

    。(未完待续)

    ps:感谢karlking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恭喜karlking成为倾世宠妻第七位盟主大人。o(n_n)o~。感谢redfoxpoppy昨天打赏的香囊。么么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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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倾世宠妻:
上辈子温柔和善,贤良淑德的司徒盈袖苦等自己的未婚夫十年,却在最后关头,被人陷害,锒铛入狱。为保清白,她从东元国百丈高的白塔上纵身一跳,惨死在众人面前。
意外重生,捡回一条命的司徒盈袖表示:去他的贤良淑德、温柔和善!姐重生要做御姐!姐是女汉子姐自豪!
但是重生的御姐女汉子立志走上人生巅峰,却总是被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挡路肿么破?!
司徒盈袖:姐急着去采花!麻烦请让让!
某君斜睨她一眼:你采花?——你师父知道吗?……
司徒盈袖:……
总而言之,每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存在,是因为还没有碰到一只令他破功的女神(经)……
倾世宠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世宠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世宠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