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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4章 齐雪筠 (三更求粉红票!)

    “谢家这些年没有人中进士,因而进不了五相,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吧?”张大副相的儿子张林昌不无懊恼地说道。

    当年大丞相谢复死后,沈友行接任大丞相,而沈友行空出来的副相位置,按常理应该由谢家人补足。

    但是东元国的规矩是,非进士不入五相,哪怕是五相世家的人也是如此。

    谢复的两个大儿子谢东义和谢东鸣从小就好武厌文,根本就不是科举的料儿,连童生的资格都没有过。

    而他过世的时候,小儿子谢东篱才三岁,不知道识字开蒙了没有,就更谈不上接班了。

    而谢家别房的人呢……

    张家的人对视一眼,都很有默契地别开眼神,不说也罢。

    齐皇后矜持地笑了笑,垂眸捧着手里宝蓝色嵌白梅花珐琅手炉,拿竹签子拨着手炉里的灰。

    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只有丹墀宝座两边白玉丹顶鹤香炉的嘴里飘出缕缕青烟,那是帝王用的龙涎香的香味。

    张大副相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只好打破沉默,笑道:“陛下对皇后娘娘真是厚爱有加,这龙涎香,满内宫里也只有娘娘配用了。”

    “……其实本宫不喜好这龙涎香的味道,更爱沉水香。但是陛下执意要赏,不用却是不恭。”齐皇后翘起一只纤纤玉指,将手炉放在身旁的桌上,“好了,今日宣你们进宫,咱们只谈家事,不论君臣。朝堂上的事,是陛下的事,本宫一向不懂。”

    “娘娘过谦了。这朝堂上下谁不知道。陛下待娘娘如珠似宝,连朝堂中事都会听取娘娘的意见。特别是如今陛下身子不适,皇太孙在陛下身边日夜侍疾,很多折子听说都是皇后娘娘代批的……”张小副相试探着说道。

    “胡说八道,没有的事儿。”齐皇后嫣然一笑,言若反对,但是心实喜之。

    她在东元国的地位越高。在北齐的皇兄才会越放心吧……

    大殿内的人又寒暄了几句。齐皇后才抬了抬手,“好了,你们下去吧。代本宫向老夫人问好。”

    当年齐皇后嫁到东元国。三侯五相的世家里面,只有张家老夫人是头一个站出来恭迎她的,才让齐皇后慢慢度过难关,被东元国的世家门阀接纳。因此齐皇后对张家格外照应。

    张家躬身退下。

    没过多久,谢东篱跟着宣他进宫的太监进了长春殿。

    “见过皇后娘娘。”谢东篱在长春殿的正殿躬身行礼。

    齐皇后笑着倾身向前。细看了谢东篱一眼,道:“听说谢状元近来很忙?”

    “为国效力,何来忙字一说?”谢东篱不卑不亢地抬头,静静地和齐皇后平视。

    齐皇后不由自主地眯起双眸。妍丽无双的脸上露出猫一般诱人的神情,她就这样看了谢东篱一会儿,直到自己觉得无趣。才讪讪地抬手,“赐座。”

    一个宫女搬着一张锦杌走进来。放到谢东篱身旁。

    “谢皇后娘娘。”谢东篱再次躬身行礼,坐了下来。

    齐皇后端坐在丹墀上的宝座上,头上凤冠上的珠帘垂了下来,盖住了她的面容神情,只余一派庄严肃穆,似乎刚才的妍丽无双只是旁人自作多情地错觉一样……

    谢东篱面色沉稳地不像一个十八岁刚刚高中状元的少年郎。

    “谢东篱,本宫今天宣你进宫,是受张家之托,调停你们两家的纷争。”

    谢东篱笑了笑,“我们两家一向平和,何来纷争之说?”

    “东篱。”从谢状元,到谢东篱,再到东篱,齐皇后对谢东篱的称呼越来越亲热,“你就不要瞒着本宫了。当初你跟张三小姐定亲,现在被张家退婚,心里肯定有怨尤的。张家担心你怀恨在心,封侯拜相之后,会对他们不利。这些也是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否认的呢?”

    谢东篱有些啼笑皆非,摇头道:“皇后娘娘,如果张家如此想,那是他们心里有鬼吧?男女结亲,本来就是结两姓之好。张三小姐不愿意嫁在下,主动退亲,在下为何要怨恨张家,或者张三小姐?应该感谢他们才对吧。不然的话,以后一个不情不愿的张三小姐嫁到我们谢家,那才是祸害我们谢家。”

    “……就算张三小姐不情愿,但是嫁都嫁了,也不至于祸害这么严重吧?以张家的家教……”齐皇后极力为张家说好话。

    “张家的家教?”谢东篱没什么表情地抬眸看向齐皇后,神色峻肃,下颌绷得紧紧地,“皇后娘娘难道不知道,张三小姐其实是因为逃婚才遇到劫匪的?——未嫁的时候都能做出胆大包天的逃婚行径,谁知道嫁了之后会整出什么妖蛾子?——我谢东篱娶妻,娶的是良配,不是怨偶。”

    齐皇后惊讶:“……这倒真不知道。”

    “所以皇后娘娘一番好意,在下心领。但是在下并没有对张家心怀怨恨,张家不必忐忑。只要把属于我们谢家的东西还给谢家就行了,我谢东篱也不是睚眦必报的人。”

    “哦?你能如此想,那是再好不过了。”齐皇后的笑容有些勉强了,她静默一瞬,再次打起精神道:“虽然你不怪他们,但是张家心里确实过意不去,所以他们决定让出一个副相的位置给你,希望你能接受他们的好意。”

    这是想向谢东篱卖好,让他承张家的人情。

    自从谢家从五相里面退出之后,张家就趁机占了两个副相的位置。

    “呵呵……”,谢东篱发出几声低沉的笑声,“张家真有意思。这相位本来就是谢家的,怎么会是他们让给我的?当初我二叔家有个堂兄,曾经考中进士,但是在发榜前夕暴毙。后来谢家旁支的族人更是屡试不中,才让张家占了十五年的便宜。如今应该是物归原主,却还想我承他们的人情?——真是不要想的太美。”

    齐皇后怔住了,她万万没想到,谢东篱根本就不买她的帐!

    齐皇后抬头,分开面前珠帘,凝视着谢东篱,一双璀璨的明眸像是会说话一样,欲语还休。

    谢东篱像是没看见齐皇后震惊的神色,继续说道:“……不过皇后娘娘您是内宫之人,不懂朝堂之事是情理之中的。但是张家不该误导皇后娘娘,陷您于不忠不义的地步。”

    “本宫倒是不明白了。不过是帮张家说情而已,怎么就不忠不义了?”齐皇后冷哼一声。

    熟悉她声音的宫女太监两股战战,因为那声音代表着皇后娘娘已经在盛怒之中。

    “张家用皇后娘娘做枪,指使皇后娘娘干涉朝堂命官的任命,是将娘娘置于对陛下不忠的境地。娘娘不知内情,用张家之心,度我谢家之腹,是将娘娘置于对忠臣不义的境地。——这等不忠不义的事情做出来,完全是将娘娘玩弄于张家股掌之上,视娘娘无无物。娘娘,您应该近君子,远小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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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封赏 (第二更,粉红750+)

    谢东篱这番话,简直是挑明了说张家是反复无常的阴险小人。

    而一直为张家撑腰的皇后齐雪筠,就显得里外不是人了……

    齐雪筠的脸色差一点就绷不住了。

    长春殿内气氛一下子凝滞起来。

    殿内殿外的宫女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呼气的声音大一点儿,就被盛怒的齐皇后命人拖下去杖毙……

    “谢状元,陛下有请。”长春殿外,元宏帝身边总管大太监高忠打破了殿内的僵持。

    谢东篱起身,微微躬身,“在下告退。”说着拱一拱手,转身而去。

    齐皇后的面色阴晴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走下丹墀上的宝座,回内殿去了。

    坐到窗下的妆台前,齐皇后拿过镜子,看着镜子里如花的容貌,还是有些怅然地摇摇头,在心里暗道:真是老了,那么妍丽无双的笑容都不管用了……

    抬头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她的思绪飞到十多年前,那时的她,不过对着一个十九岁英武的少年将军笑了一笑,那将军就此沉沦一生在她的笑涡里……

    ……

    谢东篱被总管大太监高忠带到了元宏帝的九仪殿内殿里。

    “陛下。”谢东篱躬身行礼。

    “坐。”元宏帝坐在条案大桌后面,随手给谢东篱指了个位置。

    “谢陛下。”谢东篱坐了下来,“陛下召臣何事?”

    “刚才你和皇后在长春殿说的话,朕都知道了。”元宏帝温言说道,面色平和,看不出喜怒哀乐。

    元宏帝十二岁登基。到现在也做了四十多年皇帝,帝王心术早就驾轻就熟,在臣子面前从来都是这样一幅万事不惊的冲淡面孔。

    谢东篱也没想过要瞒着元宏帝。

    在东元国的皇宫里,没有事情能瞒过元宏帝的耳目。

    就算一时得逞瞒过他,但是过不了多久,肯定会被察觉。

    朝堂内外都是如此,有元宏帝这样明察秋毫的皇帝。其实是臣子和老百姓的幸事。

    但是不幸的是。元宏帝子嗣运不佳。

    谢东篱轻吁一口气,道:“陛下,臣是实话实说。若是冒犯了皇后娘娘。臣愿领罚。”说着站了起来,束手立在元宏帝面前。

    “坐吧坐吧,朕又没有责罚你的意思,你怎么就自个儿责罚上了?这可不是我东元国才智最高的谢郎的做派哦!呵呵……”元宏帝呵呵笑道。再次让谢东篱坐了下来。

    谢东篱眉目肃然,拱手示意。才又坐了下来。

    “……你们谢家的事,朕略知一二。张家那边,总得给皇后几分面子,让你们受委屈了。”元宏帝的口气。也是和稀泥的意思。

    谢东篱也没想过元宏帝会马上为谢家鸣不平。

    说句诛心的话,以前的十五年元宏帝都没有为谢家说一句话,就不能指望他现在站出来说话。

    而且身为帝王。平衡之术太重要了,他不会冒着打破东元国朝堂平衡的危险。专门抬举谢家人的。——除非有特别的需要……

    谢东篱垂下眼眸,将自己的思绪隐藏起来。

    元宏帝也没有看他,而是半垂着眸,手里把玩着一个羊脂玉小童卧鲤的镇纸,笑着道:“年轻人啊,就是气盛。张家跟你退婚,是他们有眼无珠,你不必自愧。如果你愿意,朕和皇后都愿意为你保媒。”

    “陛下,微臣受不起。”谢东篱忙婉言谢绝,“再说臣才十八,不着急成家。”

    “不着急?朕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大婚娶了皇后,都要做父皇了。”元宏帝笑了笑,但是这一次,他的笑容一闪而逝,很快就泯灭了踪影。

    破天荒头一次,元宏帝在臣子面前不加掩饰的露出了伤感怀念的神情。

    谢东篱忙低下头,没有继续去看元宏帝的神情。

    他知道,陛下又在缅怀他的元后陈仪了。

    元后陈仪十七岁嫁给元宏帝,十一年间生了三个儿子,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嫡长子十岁夭折,嫡次子三岁夭折,到了第三个儿子,更是一生下来就夭折了。

    而陈仪也在生第三个儿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

    北齐公主齐雪筠就是在那一年嫁到东元国,做了元宏帝的继后。

    而且她当年是跟着身为北齐太子的皇兄在东元国造访的时候,突然留下来嫁人的。

    大婚之后七个月,齐雪筠就为元宏帝生下了太子元齐之,对外说是早产。而且太子的身子确实一直不太好,后来十五岁的时候得了“缠腰龙”,一晚上就没了……

    三十年前,元宏帝在一年内,先是丧妻、丧子,然后又得新妻、新子,实在是波澜壮阔的一年……

    谢东篱听大嫂陆瑞兰说过,曾经京城里的世家高门都说是北齐公主齐雪筠狐媚魇道,在出嫁之前就勾引了元宏帝,怀着身孕的元后陈仪就是撞破了他们的奸情,才导致她动了胎气,难产身亡的。

    所以齐雪筠刚为东元国继后的时候,东元国上上下下都不怎么待见她。

    只有张家那个猴儿精的老夫人例外……

    谢东篱笑了笑,抬头说道:“微臣怎敢与陛下并肩?再说,东篱还未立业,不想成家,希望陛下成全。”

    见谢东篱执意不肯谈论自己的亲事,元宏帝也没有再说了,只是道:“也好,年轻人,确实应该把心放在朝堂。你是我东元国这十几年来最有才干的年轻人,不要让朕失望。”

    “微臣尽力而为。”谢东篱肃然拱手,趁机向元宏帝表了一番决心。

    元宏帝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翻开面前的奏章看了看,道:“东篱,按常例,五相世家的相位传承,是由你们五家内部协调,决定何时上任。不过你们谢家的情况特殊,已经有十五年没有入阁了,确实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而且你才进士,暂时没有人领你入阁也不好。这样吧,朕先封你做礼部侍郎,你好好给朕筹办三年之后的科举。等三年秋闱结束之后,你就可以正式入阁了。你看如何?”

    皇帝说“你看如何?”,可不是真的要问你的意见……

    谢东篱点了点头,“陛下安排得妥当,微臣感激不尽!”

    元宏帝笑着抬手,“好了,你就不必客气了。回去等旨意吧。”

    谢东篱起身拱手行礼,离开九仪殿回家去了。

    ……

    谢家的人在家里焦急地等候着消息。

    谢东篱一回内院,大哥谢东义和二哥谢东鸣就一起跟了进来,问道:“怎么样?什么消息?”

    谢东篱笑道:“没有什么大事。陛下很快就会下旨了。”

    他话音未落,外面就传来婆子的通传声:“大爷、二爷、五爷,陛下有旨意到!”

    “赶快摆香案接旨!”谢东义忙吩咐道。

    大嫂陆瑞兰和二嫂宁舒眉便退入堂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氏东篱才高德韶,特旨封礼部侍郎,掌科举秋闱。三年之后,入阁拜相!——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家三个男人忙跪地接旨。

    那太监将旨意送到谢东篱手里,笑道:“谢状元,吏部的手续过几天就下了,您过年就可以去礼部上任了。——陛下对您真是厚爱有加,您一定不要辜负陛下的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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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96章 巧遇 (第三更,粉红780+)

    “微臣一定为东元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谢东篱从太监手里接过圣旨,一边彬彬有礼地颔首说道。

    陆瑞兰在内堂听见,十分欢喜,一直悬得高高的心,终于又放下来了。

    她双手合什,对着天空喃喃祝祷几句,才回头命人出去给传旨的太监塞了个装了银角子的荷包。

    “太好了,咱们家终于又要起复了。”谢东义使劲儿拍着谢东篱的肩膀,“以后谢家的担子,就交给你了!”

    谢东篱有些头疼地揉揉额角,道:“大哥,还没吃酒呢,你怎么就醉了?”

    第二天,吏部就把他礼部侍郎的任命就正式送到了谢东篱手上。

    等过了年,他就要去礼部走马上任了。

    ……

    腊八那天一大早,赵瑾琦就换上银白的素服,头戴银器,挽着一个小篮子,从谢府的角门出去了。

    “表小姐,您要去哪儿啊?”角门的门子笑着问道,“要不要小的给您去找辆车?”

    赵瑾琦笑着摇头,“我要去庙里给我娘点一盏长明灯,不用车,我走着去就行了。”

    她虽然来京城还不久,但是已经把这周围的地方都问清楚了。

    她要去的庙是大慈悲寺,就拐两个弯,在靠西南城的地方。

    那门子看着赵瑾琦的背影走了出去,撇了撇嘴,关上了角门,对门房的一个婆子道:“去跟二门上说一声,就说表小姐去庙里给姑太太点长明灯去了。”

    那婆子应了一声,又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去通传去了。

    ……

    赵瑾琦来到大慈悲寺门口,眯着眼睛看了看。然后挽着香篮走了进去。

    “女施主,您要什么香?”

    “我不是来上香的,我是来点长明灯的。——给我娘点长明灯。”赵瑾琦低声说道,将香篮递了过去。

    那僧人接过来,对她道:“长明灯有九种,请问女施主要哪种?”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我还是要最小的那种吧。我娘不幸惨死。我们家所有的东西都没了。我付的起最小的那种长明灯。”赵瑾琦凄然说道,神色很是悲悯。

    “女施主节哀顺便。令堂在天有灵,一定很感动女施主的孝心的。”那僧人又念叨了几句大悲咒。才转身进去。

    过了一会儿,托了一盏不大不小的长明灯过来,道:“女施主,您有福了。有位贵人感念女施主的孝心。愿意出银子给女施主换这种中等大小的长明灯。”

    赵瑾琦微微一笑,像是一点都不意外。颔首道:“多谢那位善心人。”

    僧人带着她走到点长明灯的殿堂,将那盏长明灯安放在不高不低的地方,上了灯芯,又添了香油。然后递给赵瑾琦火折子,让她亲自点燃。

    赵瑾琦手执火折子,默默祝祷几句。才踮脚点燃了长明灯。

    “女施主,以后每个月来大慈悲寺一次给令堂的长明灯添香油就可以了。”那僧人笑着嘱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赵瑾琦又在满是长明灯的殿堂内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看着大白天都幽深无比的殿堂出神。

    殿堂内燃着无数盏长明灯,虽然没有风,但是那些灯芯上的火焰总在不断跳动,映在人眼睛里,也是一闪一闪的,像是捉摸不透的人心。

    从那长明灯的殿内走出来,赵瑾琦有些不适应外面明亮的天光,她下意识用手遮在额头上,怔忡了一瞬,才放下胳膊,往大慈悲寺山门外走去。

    回程的时候,赵瑾琦很是悠闲,东张西望地看着街上的景物风光。

    “喂!你没长眼睛啊!乱撞什么乱撞!”

    一不小心,她一头撞到前面人的后背,禁不住跌跌撞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

    前面被她撞的人转过身,正要继续发火,睁眼看见是个秀丽美貌的姑娘,顿时眼前一亮,色眯眯地走过去,伸手要摸赵瑾琦的脸。

    “小妹妹,要去哪里啊?你的家人呢?要不要哥哥带你去找娘?”那男人猥琐地笑着,渐渐逼近了赵瑾琦。

    赵瑾琦有些惊慌地往后直退,“你要做什么?我娘死了,不用找她……”

    “死了啊?呸!真是晦气!”那男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然后大步上前,抓住赵瑾琦的衣领,“你把晦气都撞给我了,说!你要如何补偿我!”

    赵瑾琦溜眼往四周一看,正好看见谢东篱带着他的小厮阿顺从路边经过,忙大声叫道:“五表哥!五表哥!我在这里!”

    谢东篱驻足回首,看见一个彪形大汉一手抓着赵瑾琦的衣领,拎得她两脚都快离地了。

    谢东篱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对阿顺下颌微扬,“去。”

    阿顺立刻走过去,一把推开那彪形大汉,怒道:“你哪里的?报上名来!”将一副豪门恶奴的架势撑得足足的。

    那人虽然人高马大,但也不过是市集上的混混,能仗着地头蛇的优势欺负欺负外地人,可是本地豪强家奴一出手,他就哑巴了,忙嘟哝了两句话,扔下赵瑾琦就跑。

    赵瑾琦捂着喉咙不断咳嗽,拉着阿顺的胳膊不放,眼泪汪汪感激涕零地道:“阿顺,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

    阿顺讪笑着将自己的胳膊抽开,道:“是我们公子吩咐的。”

    赵瑾琦忙走到谢东篱面前,一脸感激莫名,抹着眼泪道:“……五表哥,太谢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就全毁了!”

    “是吗?”谢东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我去大慈悲寺给我娘点长明灯,不想坐车,想一个人走过来,这样更显得心诚。”赵瑾琦老老实实说道,“我原本以为京师首善之地,混子坏人比别处要少一些,结果……”

    “以后小心点。”谢东篱淡淡说道,“回去吧。”

    赵瑾琦忙重重点头,跟着谢东篱和阿顺回了谢家。

    她回到自己住的客院,对她爹赵俊兴说了刚才在街上的事,还道:“爹,五表哥救了我,我要怎么报答他呢?”

    赵俊兴拿着一卷书,头也不抬地道:“……人家也许不要你报答呢?先去打听打听。”

    赵瑾琦应了,在屋里又转了几圈,想起一个由头,先去找大表嫂陆瑞兰。

    “大表嫂,我想抄本佛经,您这里有合适的经书借给我吗?”

    陆瑞兰笑着道:“你小小年纪,抄经书做什么?我这里没有,东篱那里有。”

    他们谢家的书,都在谢东篱的外书房里。

    赵瑾琦忙道:“我今天刚给我娘在大慈悲寺点了长明灯,还想在明年我娘冥诞之前给我娘抄本佛经烧下去,让我娘能早日超度。”

    “是个孝顺孩子。”陆瑞兰点点头,“你去东篱那边问问。他的大丫鬟书香管着外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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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好坏心思 (大章 两更合一求粉红票)

    有了谢家主母陆瑞兰的许可,赵瑾琦就能名正言顺去探访谢东篱了。

    她从内院上房走出来,没有马上去外院,而是在路上拐了个弯,往谢东篱住的院子去了。

    谢东篱内院的两个大丫鬟绿春和红夏迎了上来,屈膝行礼道:“表小姐若是有事吩咐,遣人唤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走一趟呢?”

    赵瑾琦笑着道:“不敢劳烦两位姐姐。我是奉了大表嫂之命,来看看五表哥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佛经。我想给我娘抄一本佛经。”

    绿春和红夏对视一眼,都笑道:“找佛经啊?表小姐可是找错路了。这里是内院,怎么会有书呢?公子的书都在外院外书房呢。表小姐得去问书香姐姐借。”

    赵瑾琦却没急着走,自顾自在谢东篱住的院子的上房看了一圈,找了个位置坐下,道:“这样啊,我等下再去外书房找书香姐姐。”顿了顿,她又道:“两位姐姐,五表哥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我们也不知道。公子平日里忙得很。”绿春笑着命小丫鬟给赵瑾琦上茶,红夏去耳房装两盘点心送过来。

    “我们公子不爱吃这些糕点,小厨房预备着也只是为了待客,表小姐别嫌弃。”红夏将一盘梅花状的红酥饼和一盘糯米红豆软糕放到赵瑾琦身边的桌子上。

    赵瑾琦忙拿起来就吃,还道:“嗯,这点心真好吃。我在兴州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吃的点心!”说着,三口两口就把点心吃完了,笑着又问:“好姐姐,能不能再给我一块糯米红豆软糕,实在是好吃死了。”

    “行啊。表小姐不嫌弃就好,奴婢这就去拿。”红夏抿嘴笑了笑,端着托盘去耳房了。

    赵瑾琦留神看红夏和绿春的打扮,都梳着姑娘发髻,耳边垂下两缕秀发,不是妇人头。

    这两人走路姿势轻盈婉转,眉梢整齐。笑容舒展。不像是妇人的样子……

    她们应该不是五表哥的通房丫鬟吧?

    赵瑾琦捧起茶抿了一口,跟站在她身边的绿春说话:“绿春姐姐,坐啊。你要再站着。我都不好意思再坐了。”

    绿春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摇头,也没有坐下。

    “……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赵瑾琦见绿春淡笑不语。也不坐下,只好又道:“今天我出去给我娘去大慈悲寺点长明灯。回来的时候,遇到一个地痞无赖,幸亏遇到五表哥给我解围,不然的话……”

    “哦?”绿春有些兴趣了。她眼珠转了转,“我们公子帮表小姐解围?”好像不像公子的做派……

    “是啊。阿顺亲自去的,我感激得不得了。只想好好感谢五表哥。绿春姐姐,你最熟悉我五表哥了。不如跟我说说,我五表哥喜欢吃什么东西啊?”赵瑾琦偏着头,一派天真问道,“我在兴州也跟家里灶上的婆子学过一点厨艺。”

    “公子喜欢吃什么东西,奴婢知道得真不多。好像什么都吃啊,就是不吃甜食,别的都不挑的。”绿春微笑说道,“再说表小姐是家里的贵客,我们公子照应表小姐是应该的。表小姐不必如此多礼。”

    赵瑾琦笑着站起来,拍拍绿春的肩膀,“绿春姐姐不要太谦了,我可是拿你当嫂子待的……”

    “哎哟表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绿春吓得脸都白了,“奴婢已经定亲有人家了,您这么说,让奴婢怎么嫁人啊?”

    “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一般公子房里的大丫鬟,不都是……?我过世的大哥当年就是这样的。我以为……以为……”赵瑾琦羞涩地咬了咬下唇,对绿春福了一福,慌慌张张地道:“真是打扰了,我走了啊。”说着,一溜烟离开了谢东篱的院子。

    红夏捧着糕点过来,见没了赵瑾琦的人影,奇怪地道:“表小姐呢?不是还要吃糕点吗?我可是给她现做的呢。刚才去耳房才发现剩下的糕点不多了。”

    “走了。”绿春跺了跺脚,“这表小姐说话都不带把门的,都说些什么胡话呢!”

    “怎么了?”红夏索性把糕点跟绿春分吃,“她说什么了?”

    绿春撇了撇嘴,“打听我是不是公子的房里人呗。”

    “啊?”红夏吃了一惊,继而笑得前仰后合,道:“表小姐打听这个做什么?”

    “谁知道……”绿春虽然心里有揣度,但是绝对不会说出来。

    做大丫鬟最要紧是嘴紧。

    管不住自己的嘴,就只能去做看门的婆子了。

    很明显赵瑾琦也是这样想的。

    她觉得绿春和红夏两个大丫鬟看起来嘴紧得很,撬不出什么东西,还是去找看二门的婆子说说话。

    赵瑾琦来到二门上,闲话几句,发现这个点儿,只有那婆子一个人,就大着胆子问道:“刘妈,五表哥房里的几个姐姐都怎么称呼啊?我怕弄错了身份,惹人笑话。”

    刘婆子看二门成日里无聊,见有人来跟她聊天,高兴得不得了,有的没都都说,忙道:“五爷房里有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还有四个粗使婆子。这有什么好弄错的?”

    “啊?那这些丫鬟中,谁……谁又更重要呢?”赵瑾琦小心翼翼地问,“今儿五表哥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想谢谢他。五表哥什么都不缺,我给他身边的丫鬟表示一下心意也是好的。”

    “更重要?”刘婆子打量了赵瑾琦两眼,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问,她们谁是五爷的房里人?”

    “……我是看五表哥年岁不小了。我们赵家的爷们儿,过了十五房里就放人了。”赵瑾琦忙说道,“五表哥过年就十九了吧?”

    “哦。这个嘛,我们五爷还没房里人呢。三年前,五爷离家远行。今年才回来,大夫人还没来得及给五爷安排。”刘婆子笑着打量赵瑾琦一眼,暗忖这表小姐难道也看上五爷了?

    要说如果赵家没遭难,跟五爷也是相配。

    俗话说,姑表亲,亲上亲嘛……

    想到五爷刚被张副相家退了亲,说不定这表小姐有机会。

    虽然赵家遭了难。但是男女的事情谁说得清呢?

    而且大爷、二爷对姑母谢嫦的敬意这谢家上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说不定为了帮衬这小表妹,也会让谢东篱娶她呢?

    或者不做正室,就算做妾。那肯定也是有名头的二房,不是贱妾。

    于是刘婆子对赵瑾琦更加恭敬,说话越发提点有加了。

    赵瑾琦问到了最想问的事情,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第二天。她花了一整天时间,做了一盅花雕人参炖小母鸡。特意端来谢东篱的院子。

    “五表哥吃晚饭了吗?”赵瑾琦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谢东篱从里屋走出来,背着手道:“什么事?”

    “五表哥在啊。”赵瑾琦惊喜地绽开笑容,举起手里的炖盅,“五表哥昨儿在街上帮了我。我感激不尽。想来想去,就给五表哥做了一个汤,希望五表哥赏脸。”

    谢东篱看了看她手里的炖盅。偏头问道:“……是你亲手做的?”

    “嗯!”赵瑾琦重重点头,心里情不自禁砰砰地跳。五表哥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好听?!

    “放下吧。多谢小表妹了。”谢东篱唇边漾起一抹微笑,晃得赵瑾琦晕头转向,一脚深,一脚浅,如同行走在云端一样回到自己住的外院,一整夜辗转反侧,梦里居然都是谢东篱含笑疏离的面容。

    ……

    第二天。

    “表小姐!表小姐!”客院伺候的小丫鬟猛地拍着赵瑾琦闺房的门,都快急疯了。

    “怎么啦?”赵瑾琦拉开门,被门外明亮的天光照得眯了眯眼。

    “……表小姐,大夫人请您过去说话。”那小丫鬟不敢多说一个字,说完就跑了。

    赵瑾琦疑惑地换素服出门,来到内院大夫人陆瑞兰的上房。

    只见陆瑞兰面前跪着两个眼熟的大丫鬟。

    赵瑾琦定睛一看,正是谢东篱房里的绿春和红夏。

    这是怎么了?

    赵瑾琦隐隐觉得不对,慢慢走过去屈膝行礼,“大表嫂。”

    陆瑞兰满脸怒意,指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大丫鬟道:“你们当着表小姐的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敢撒一句谎话,我立马叫人牙子来卖了你们!”

    绿春低着头,一口咬定是赵瑾琦,“……奴婢不敢撒谎。昨日只有表小姐给五爷送了一盅花雕人参炖小母鸡,五爷喝了汤,别的什么都没吃就睡了。结果一晚上腹痛如绞,连夜请了太医过来,才缓得一缓。太医说,五爷是……是……中毒了!”

    赵瑾琦的脑子嗡地一声,眼前几乎看不见了。

    她扶着桌子角,止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颤抖着声音道:“……不可能!那汤里怎么会有毒呢?是我亲手做的,没有经过第二人的手。”

    “是啊,没有经过第二人的手,但是我们五爷吃了,晚上就中毒了。表小姐,您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红夏满脸怒容,抬头看着赵瑾琦,伶牙俐齿地说道。

    赵瑾琦瞪着这两个丫鬟,发现自己居然是有口都说不清了!

    如果她要害谢东篱,用得着用汤下毒这般拙劣的手段吗?!还是她亲手做的!

    赵瑾琦怄得肠子都清了,梗着脖子牙关紧咬,就是不肯背这口黑锅。

    她扑通一声跪下来,对陆瑞兰泣道:“大表嫂,真的不是我!先不说那汤是我亲手所做,一旦出事,别人肯定第一个想到是我。我有那么蠢吗?再说了,我和爹无依无靠投奔而来,怎么会想着对五表哥不利呢?五表哥要是没了,谢家还有什么指望?谢家都没指望了,我和爹又能好到哪里去?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又有唇亡齿寒的道理,我都懂,断断不会自毁后路的!”

    她这样说,也有道理。

    陆瑞兰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

    ……

    谢东篱的内室。

    阿顺束手立在一旁,低声道:“……五爷,您这样做,真的好吗?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谢东篱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靠在新做的边上绣着缠枝蔷薇花的大迎枕上,翻着书,若无其事地道:“有什么不好?那汤我一闻到就恶心,甚至都吐了,跟中毒有什么两样?再说了,太医都说我中毒了,难道你比太医还厉害?”说着,斜眸看了阿顺一眼。

    阿顺忙低下头,暗道,五爷以您的本事,您让太医说您喝了鹤顶红都行……只是您把一个个对您有好感的女子都拒之门外,您还娶不娶妻了?!

    谢东篱察觉到阿顺的举动,眨了眨眼,想明白了阿顺的小心思,忍不住嗤笑一声道:“阿顺,看不出来,你想得也挺多。”

    阿顺嘻嘻笑道:“小的当然不能跟五爷您比。但是在小的看来,那表小姐,没有什么坏心思了。您这样做……”

    “有没有坏心思,你看得出来?”谢东篱放下书本,两手抱头,靠在大迎枕上,默默地想了一会儿,仰月唇抿出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是没有坏心思。但是我就一定要接受她们的好心思?烦不烦,每天整这些妖蛾子。我对她们的女红厨艺一点兴趣都没有。”

    所以来个狠的,一了百了,看谁还敢动不动就“炖汤”给他喝……

    “五爷您想怎么做?”阿顺似懂非懂,但还是尽职问道。

    “你去看看正院那边,是如何处置的。绿春和红夏去了半天了。”谢东篱起身穿衣。

    阿顺应了,忙去正院附近打听了一会儿。

    待打听清楚赵瑾琦的回话,阿顺忙回来向谢东篱回报。

    谢东篱听了,微微一笑,颔首道:“……这是不屈不挠了。”说着,往正院行去。

    来到陆瑞兰的正院上房,谢东篱颔首行礼,“大嫂。”

    赵瑾琦回头看谢东篱来了,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下掉,她哽咽着道:“五表哥,真的不是我!我可以用项上人头发誓!”

    谢东篱静静地听完赵瑾琦的辩解,微笑道:“听起来确实跟小表妹无关呢。不过,大家都这样想的话,那下毒的那个人也这样想呢?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这样一来,说不定就是灯下黑了。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反而看不清楚了。有时候我们不能把事情想得太复杂,简简单单才是真相。”

    说完看了看赵瑾琦目瞪口呆的神色,谢东篱又道:“小表妹,你别多心,我可不是在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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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时差中,很难受,今天还是一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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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98章 蹊径 (大章 求粉红票)

    还说不是在说我?!

    赵瑾琦双手握成拳头,极力抑制住全身上下的怒气,双眸圆瞪。——五表哥这是什么意思?!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摘清了!

    “小表妹你别多心,我可不是在说你。”谢东篱含笑点头,面色苍白如雪,走路都要扶着他的小厮阿顺,很是憔悴虚弱的样子,又对陆瑞兰道:“大嫂,这件事应该跟小表妹无关。要罚,就罚绿春和红夏吧。她们俩是我的大丫鬟,掌管我的衣食住行。出了岔子,她们两人的责任在所难免。”

    陆瑞兰到底是把谢东篱带大的,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深思地看了看赵瑾琦,道:“小表妹,既然东篱不追究了,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回头对绿春和红夏道:“你们俩的错却不能推到别人身上。一人罚半年的月银吧。”

    绿春和红夏忙低头应是,一声都不敢辩解,可是心里就把赵瑾琦恨到骨子里去了。

    赵瑾琦见好不容易才跟谢东篱房里的大丫鬟套上关系,转眼就被突如其来的麻烦搞坏了交情,顿时气得倒仰,暗暗发誓,如果让她发现是谁让她背黑锅,她一定饶不了那个人!

    谢东篱带着两个大丫鬟回到房里,却一句责罚的话都没有,只是道:“以后小心些。大嫂罚你们半年的月银,我会让阿顺给你们补上,别跟大嫂说就是了。”

    绿春和红夏喜出望外,感激涕零地拜伏下去,一起道:“五爷放心,以后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她们早就应该看紧门户,旁的阿猫阿狗都不放进来的!

    赵瑾琦很快就发现。她再也进不了谢东篱住的院子了,就连刚走到那院子大门口的附近,都有人故意砰地一声关上门。

    这可怎么办呢?

    回到自己住的客院,赵瑾琦对她爹赵俊兴抱怨,“……爹,不知是谁这样坑我,现在连五表哥房里的大丫鬟都不待见我了。”

    “……你太心急了。”赵俊兴面前摆着一碟腌蚕豆。一碟油炸花生米。还有一壶酒,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又夹了一颗油炸花生米扔到嘴里。才道:“我们现在什么状况,人家什么状况?要有耐心,慢慢地磨。麻烦肯定是有的,难道你还想人家一下子就看上你不成?”

    赵瑾琦回过味儿来。深吸一口气,坐到赵俊兴身边给他斟酒。“爹,是我太心急了。嗯,这一次是没有什么,慢慢来吧。日子长着呢。”

    第二天。她去了谢东篱的书房,对看守书房的大丫鬟书香笑道:“书香姐姐,大表嫂让我来借几本佛经。我要赶在我娘冥诞之前抄好了。给娘烧过去。”

    书香是个十五岁刚刚及笄的大丫鬟,明亮的大眼睛。容长脸儿,眉弯睫长,性子和顺,见人就笑,现出两颊旁两个深深的酒涡,显得很是俏丽。

    她不怎么爱说话,旁人都以为她是嘴紧,其实熟悉她的人才知道,她不过是太懒,连话都懒得说。

    但是看在小丫鬟眼里,不免显得高深莫测。

    书香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赵瑾琦一眼,道:“知道了,不知表小姐要哪本佛经?”

    “哪本?”赵瑾琦一时语塞,待看见书香脸上隐隐的笑容,有种洞察秋毫的睥睨,赵瑾琦有些心慌地道:“……什么佛经都行,五表哥这里的佛经想必都是好的,书香姐姐不拘哪一本,给我就行了。”

    “啊?这可不行。”书香慢条斯理地道,“佛法有大乘小乘,佛宗又分性、相、台、贤、禅、净、律、密八大宗派,各有各的经典。比如《心经》《无量寿经》《地藏经》《华严经》《金刚经》《阿弥陀经》《楞严经》《十善业道经》《妙法莲花经》《圆觉经》《六祖坛经》《四十二章经》《药师经》《楞伽经》《佛说盂兰盆经》《八大人觉经》《维摩诘经》《解深密经》……,请问表小姐,您要哪一乘哪一宗哪一部佛经?”

    书房里的小丫鬟很少听书香说话,没想到她一开口,就跟倒了核桃车子一样,叽里咕噜说个没完!

    关键是,那出口成章的气势,真有“状元手下无庸才”的感觉!

    书房里四个小丫鬟崇拜的目光立刻投向了书香。

    赵瑾琦听得头都大了,忍不住道:“……这么多?五表哥都看过吗?”

    “表小姐,是您要借佛经,为大姑太太冥诞祈福所用,跟我们五爷看没看过这些佛经有什么关系?”书香伸手做了个“请出去”的手势,“您请想好了再来借吧。好走不送。”

    话音刚落,书房里的小丫鬟便簇拥上来,将赵瑾琦架了出去。

    “寻册、磨墨、除尘、奉茶,你们就疯吧。还不赶快给我回来?今天的事都做了没有?”书香的声音从外书房传了出来。

    因书香图省事,喜躲懒,为了方便,她把管理书房的差事分了四类,分别是寻册、磨墨、除尘和归箱,然后找了四个小丫鬟,用这四个差事命名,这样她不用天天提点这些小丫鬟该做什么事,只要一叫她们的名字,她们就知道要做什么事,甚是方便。

    赵瑾琦再一次铩羽而归,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抄佛经的念头。

    她真没想到,连谢东篱身边的丫鬟都能这样伶牙俐齿、博学多才……

    只好另辟蹊径了。

    ……

    过了几天,眼看到了小年时分,京城却开始下雪。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一开始就下得又厚又急。

    第二天早上,京城上上下下银装素裹,成了一片银白无暇的琉璃世界。

    赵瑾琦穿着月白色素锦绸面的羊皮袍子,手里拿着一根皮尺,立在离谢东篱院子不远的地方。

    没过多久,披着玄狐大氅的谢东篱从院子里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行去。

    小厮阿顺跟在谢东篱身后不住嘀咕:“……五爷,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出去做什么?今天那么大雪,衙门里连门都没开呢。”

    “闭嘴。吩咐外院备车去沈相府。”谢东篱淡淡吩咐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上了抄手游廊。

    赵瑾琦等谢东篱主仆俩走远之后,才悄悄闪身出来,拿着皮尺。弯下腰去。悄悄丈量谢东篱的脚印儿。

    院子里看门的婆子见了,忙飞奔去堂屋向两个大丫鬟通传。

    “在量五爷的脚印?”绿春挑了挑眉,“她又想打什么主意?”

    “算了。反正不在咱们院子里,就当没看见吧。”红夏拽拽绿春的袖子,使了个眼色。

    绿春会意,“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没到咱们院子里就别管了。”

    ……

    沈相府门前。谢东篱和阿顺骑着马刚到,就看见街道的另一边驶来一辆大车。

    “喵——!”伴随着一声亲热的猫叫声。一只胖得只看得见身子看不见腿的小黑猫从大车里窜了出来,在雪地里跟滑雪似地飞速奔了过来,在谢东篱的马下站定,支起两只前爪。只用两条后腿站立,像是在给他作揖。

    阿顺见了,惊奇地道:“这不是司徒小公子的小喵?怎么跑这里来了?”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还有司徒暗香从对面的车上下来,也看见了谢东篱和阿顺。

    “小喵!”司徒晨磊马上大叫一声。也奔了过来。

    沈相府门前的雪还堆得很厚,司徒晨磊跑得跌跌撞撞,摔了好几跤,才来到谢东篱面前,弯腰将小喵抱了起来,“你还会作揖?!谁教你的?!”司徒晨磊笑着扯着小喵的耳朵大叫。

    谢东篱淡漠肃穆的脸上浮出一丝淡淡的笑颜。

    他翻身下马,身后的玄狐大氅迎风飘展,漾起一道美好的弧线。

    司徒暗香抿嘴笑,推推司徒盈袖,“姐姐,看,谢状元又来了。”

    司徒盈袖也很诧异,忙走过去福身行礼,道:“谢五爷,您是来看我外祖父的?”

    谢东篱点点头,“你们来做什么?”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阿顺只好低下头,尽量不给主子添麻烦。

    要是让人看见他脸上的神色,他主子的装腔作势就露陷儿了!

    五爷,装,您使劲儿装!

    明明前些日子五爷“中毒重病”的时候,沈相来看五爷,闲聊的时候亲口对您说过,过小年要接司徒家的外孙们过来热闹热闹,记性一向很差的阿顺都记得清清楚楚,您老能忘了吗?!

    司徒盈袖不疑有他,仔细看了看谢东篱的脸色,叹息道:“听说谢五爷前些日子又中毒生病了?唉,这才两个月吧,您就病了多少次了。男人之中,您这样的身子可是太弱了。应该好好补补。”

    谢东篱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面上淡淡的笑容一扫而光,下颌渐渐紧绷起来。

    阿顺一愣,忙抬头解围道:“……呵呵,司徒大小姐,您听谁说的?我们五爷没有……”

    “听我外祖父说的。”司徒盈袖截住阿顺的话头,但是马上道:“我知道你们不想外人知道。放心,我不告诉别人的。”

    阿顺往司徒盈袖身边溜了一眼,恨不得撞墙。——不告诉别人?

    那身边两个支楞着耳朵听的司徒晨磊和司徒暗香是怎么回事?不算人吗?!

    司徒盈袖顺着阿顺的目光看了过去,见他看着司徒晨磊和司徒暗香,忙道:“哦,他们是我的弟弟妹妹,不算外人。别人我谁都没说。”

    谢东篱紧紧盯着司徒盈袖,狭长深邃的双眸不善地眯了起来。

    他一向是涵养好到连沈相都夸的,这辈子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如同司徒盈袖这样,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谢东篱有想杀人的冲动……

    谢东篱深吸一口气,霍然转身,高高扬起的玄狐大氅如风般高高飘起,又在司徒盈袖面前缓缓落下。

    “……谢五爷,您别生气啊。我给您炖一盅虫草鸡汤赔罪,行吗?”司徒盈袖见谢东篱生气了,忙转到他身前,诚恳说道,“虫草鸡汤大补,我弟弟一直在吃,他现在身子好很多了。”

    又是炖汤!

    阿顺心里一抖,忙上前一步,陪笑打圆场:“司徒大小姐,不用了,我们五爷从来不喝汤!”一边说,一边对司徒盈袖使眼色。

    “好,你给我炖汤,虫草鸡汤,用上好的那曲虫草。”谢东篱却突然沉声说道,“就是你给郑二皇子做的那种汤。”

    啪!

    这简直是当面打脸啊!

    阿顺灰头土脸地退下了,不敢再拦着。

    司徒盈袖看了阿顺一眼,笑着对谢东篱道:“没问题。不过您到底喝不喝汤啊?别不喝又要,到时候不喝就白瞎那么好的虫草了。”顿了顿,又道:“玉树虫草行吗?那曲的虫草我不多,还要留着给弟弟……”

    “那曲。第一盅用最好的那曲虫草。以后可以用玉树。——就这样说定了。过两天送到我家。”谢东篱一锤定音下了订单。

    阿顺捂住眼睛,心情极度复杂。

    司徒盈袖这小姑娘比赵瑾琦合阿顺的眼缘,他可不想司徒盈袖也被五爷坑一把。

    再说赵瑾琦是亲戚,就算真下毒,谢家也不会把她怎样。

    但是司徒盈袖要是被五爷坑一把,说她下毒,那司徒家就完了……

    可是五爷不仅要汤,还要以后的汤!

    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司徒盈袖想也不想就拒绝道:“我只做一盅,玉树虫草,爱要不要。”说着,一手拉着司徒晨磊,一手拉着司徒暗香,往角门行去。

    谢东篱的眉头皱得更紧,“……给我把皮绷紧了。”声音低得悄不可闻。

    司徒盈袖没有听见,阿顺却听得心头一颤,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皮,这是在警告自己吧?是吧是吧是吧……

    两人跟在司徒一家人后面进了沈相府。

    谢东篱一直在沈相外院书房说话,根本就没有进内院。

    司徒盈袖带着弟弟妹妹来到大舅母王月珊房里,笑着道:“外祖和外祖母接我们过小年,真是太客气了。”

    “你这孩子,说这话太见外了。”王月珊笑道,“过来让舅母看看。”说着,招手让司徒盈袖走到近前细看。

    ……

    到了晚上,谢东篱气冲冲地回来了,进门就道:“给我备水,我要沐浴。”

    绿春忙去耳房吩咐婆子抬热水进来。

    红夏叫住阿顺,轻声问道:“五爷这是怎么了?早上出去不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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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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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警醒 (加更求粉红票)

    阿顺悄然道:“别提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问了一路,五爷都一声不响。”

    红夏很是担心,但是谢东篱出二门以外的行径,就轮不到她们这些做丫鬟的关心了,所以也没法多问,只是横了阿顺一眼,“你要再这样,看看大夫人会不会给五爷再找更好的小厮服侍。”

    “咦?红夏姐姐,话不能这么说吧?我阿顺哪里做错了?”阿顺很是委屈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做错,但是你太笨,这不用说了吧?五爷这样聪慧的人,怎么会有你这种笨小厮跟着!”红夏冷哼道,“你走吧。记得以后长个心眼儿。”

    少顷热水抬来了。

    谢东篱在浴房泡入半人高的浴桶。

    他坐在浴桶里,仰头靠在浴桶边上,让那热气包围着自己。

    一闭上眼,司徒盈袖不假辞色的面容就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的心跳和脉搏都会加速。

    如果感受到她的碰触,他还会起红疹。

    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新奇和陌生。

    谢东篱很明白自己的涵养,在这个世上如果排第二,绝对没有人排第一,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一遇到司徒盈袖,他的涵养就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消融得非常彻底。——他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中毒了?!

    不能再这样了。

    谢东篱默默地告诫自己。

    他今天生气,不是生别人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

    虽然他对司徒盈袖有些好奇,但是旁观就好,他不能。也不需要插手她的一切。

    让她自然行走,看看她到底会走到哪里……

    下定了决心,谢东篱默默睁开眼睛。

    昏暗的浴房里,谢东篱的眸子精光突现,一串串模糊不清的奇异符号从谢东篱眸子里飞快掠过,快如闪电。

    他若无其事地眨了眨眼,再睁开眼睛。双眸已经恢复了往日澄澈的清明。而他的神情也和刚才的困惑郁卒完全不同。

    眉间清朗似雪,将刚才那一丝淡然的眷恋不舍抹杀得干干净净。

    谢东篱从浴桶里站了起来,用厚实长大的细绒巾子裹住自己。长腿一伸,便跨了出来。

    ……

    第二天,赵瑾琦从谢家大夫人陆瑞兰的房里出来,听说了谢东篱的事。好奇问了二门上的婆子一声,“……那五表哥到底为什么生气呢?”

    “这个奴婢倒不知了。”那婆子小心翼翼地道。“五爷昨儿去了沈相府,按理说不该这样的。沈相一直很提携五爷的。”

    赵瑾琦想了想,眼神闪烁着问道:“难道是因为朝堂上的事?”

    “哎呦喂,表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奴婢只是看二门的婆子,不懂这些。——您是要出去?这边请。”说着,那婆子给赵瑾琦让开二门。

    赵瑾琦回去跟她爹赵俊兴合计了一下。就挽着香篮出门,去大慈悲寺给她娘的长明灯添香油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顺路去了司徒府。

    虽然司徒盈袖已经回来快半个月了,但是赵瑾琦现在才想起来要来探望她。

    ……

    “大小姐,外面有了个姓赵的姑娘,说是谢家的表小姐,专门来感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的。”司徒盈袖的丫鬟采芹进来说道。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坐在暖阁的暖炕上,一起凑着头赶围棋子。

    司徒暗香坐在他们对面铺了狼皮褥子的太师椅上,笑眯眯地拿着绣绷做针线。

    司徒晨磊并不知道如何下棋,只知道跟着司徒盈袖走,跟她的棋路一模一样。

    “……小磊,你不能这样走。你得走另一边!”好在司徒盈袖耐心不错,每次都只是笑着纠正司徒晨磊的做法。

    司徒晨磊也不生气,司徒盈袖给他改过来,他再改回去,一点都不在乎输赢……

    小喵蹲坐在棋桌旁边,一动不动盯着棋盘看。

    采芹进来之后,说了两边,司徒盈袖才听见。

    她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雪停了吗?”

    “停了,一大早就停了。婆子们在外头扫雪呢。”采芹忙回道。

    司徒盈袖想了想,道:“这天气,路上不好走。难为赵姑娘想着,让她进来喝杯热茶吧。”

    司徒暗香放下绣绷,微笑着道:“这赵姑娘真有意思。姐姐回来这么久了,她都没上门。偏今儿大雪就来了。也不知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司徒盈袖站起来,撑了个懒腰,笑道:“反正下雪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就让她进来喝杯热茶。”

    赵瑾琦很快就被婆子领了进来。

    司徒盈袖带着司徒暗香走出来,打量了赵瑾琦一眼。

    上一次她看见她的时候,赵瑾琦全身脏兮兮的,头发油腻打结,脸上也是黄瘦干瘪,哪里有现在的珠圆玉润?

    司徒盈袖笑着道:“上次一别,赵大小姐真的是别来无恙了。”

    赵瑾琦忙道:“司徒大小姐、二小姐,我是出门遇贵人,多亏遇到你们俩,我和爹才能逃出生天。”

    “赵大小姐是自己福大命大,不关我们姐妹的事。”司徒盈袖不肯居功,又道:“如今赵大小姐找到亲戚,可算是否极泰来了。”说着,命人送上点心香茗,请赵瑾琦品尝。

    赵瑾琦随便吃了几口,发现司徒家的点心不亚于谢家厨娘精心做的点心,微有些诧异。

    但是转而想到司徒家富可敌国,应该不缺钱,衣食住行肯定不会比那些破落的世家大族差的,差的,不过是世代积累的底蕴而已,很快又释然了。

    她有意打量了司徒盈袖几眼,才道:“司徒大小姐,我几个表格对我是极好的。这些天一直在家里忙着我娘,还有赵家的事情,我又一直在深宅大院里住着,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才刚听说司徒大小姐已经回来了,我才赶紧亲来道谢。”说着,起身对司徒盈袖福了一福。

    司徒盈袖忙道:“赵大小姐太多礼。举手之劳,不敢言谢。”

    司徒暗香笑着道:“赵姐姐这么客气什么?相逢即是有缘,咱们就别客套了。来,我姐姐和弟弟要下棋,我带赵姐姐去我的房里说话吧。”

    “暗香,这样可不好。赵大小姐来者是客,我和弟弟刚才是在下棋,现下要待客才对。”司徒盈袖笑盈盈说了一句,又问赵瑾琦,“赵大小姐今日出来,谢家知道吗?”说着唤采芹过来,“采芹,带赵大小姐的丫鬟婆子去耳房吃杯热茶。外面怪冷的。”

    赵瑾琦不好意思地道:“不用了。我一个人出来的,没有带丫鬟婆子。”

    “啊?赵姐姐一个下人都没带,怎么就出来了?这样可不好。”司徒暗香忙道,“是谢家忘了吗?不如我去跟我娘说说,送赵姐姐几个丫鬟婆子?”

    “暗香,谢家不至于一个丫鬟婆子都送不起的。你这样做,可是要置谢家的脸面于何地呢?咱们家什么身份,谢家什么身份?”司徒盈袖很是不赞成地说道。

    司徒暗香闹了个大红脸,忙道:“多谢姐姐提醒。我没姐姐想得周全。”

    赵瑾琦暗暗观察这姐妹俩的情形,笑道:“多谢暗香妹妹。不是谢家不给我丫鬟婆子,是我出去给我娘的长明灯添香油,不想别人跟着。一个人去才心诚。”

    司徒盈袖当然不赞同这种说法。是不是心诚,跟是不是一个人出去有什么关系?只是哄暗香这种不谙世事的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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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新意这个东西,某寒的文最不缺就是新意。就是不知道亲们能不能hold住。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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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00章 利诱 (大章 两更合一求粉红票)

    不过司徒盈袖也没有反驳赵瑾琦,只是道:“那就好。要不我们给谢家送封信,今儿就留赵大小姐吃饭吧。”

    赵瑾琦本来打算说不,但是转念一想,正好看看谢家人的态度,便点头道:“那麻烦了。今儿就叨扰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氏特意把席面安在司徒盈袖三姐弟住的至贵堂,就让他们一起吃,自己和司徒健仁没有去凑和。

    赵瑾琦正中下怀,一直着意跟司徒盈袖攀谈。

    “司徒大小姐,我能不能和暗香妹妹一样,叫你姐姐啊?”赵瑾琦很是自来熟,说了几句话,就想跟她称姐道妹了。

    司徒盈袖浅浅笑道:“这样不太合适。”

    “为什么呢?”司徒暗香看了看赵瑾琦,又看了看司徒盈袖,“赵姐姐肯定跟我一样,很喜欢姐姐,仰慕姐姐啊!”

    “暗香妹妹说得对,我跟你们姐妹不仅有缘,而且投缘,还希望司徒大小姐给我这个叫您姐姐的机会。”赵瑾琦十分乖巧渴慕地说道。

    “赵大小姐,不是我摆架子不肯。”司徒盈袖两手一摊,笑道:“其实是这样的。您要叫我姐姐,真的是错了辈份了。”

    “啊?”赵瑾琦和司徒暗香一起惊叫,“怎么会错了辈份?”

    司徒暗香还道:“姐姐,咱们跟赵大小姐又不是亲戚……”

    司徒盈袖微笑道:“这就说来话长。长兴侯府的侯夫人,跟谢家大夫人,也就是赵大小姐的大表嫂,是嫡亲堂姐妹。你姐姐我,不巧又跟长兴侯府侯夫人的儿子。也就是世子定了亲。世子要叫谢大夫人一声姨母,也比赵大小姐小了一辈。我司徒盈袖何德何能,怎敢做赵大小姐的姐姐?若是我大大咧咧做了姐姐,岂不是比我未婚夫长兴侯府的世子,还高了一辈?”

    赵瑾琦听得晕头转向,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讪笑道:“……司徒大小姐。我真不知道这些弯弯绕。我……”

    “我知道你不晓得。你才从兴州逃难过来,肯定不知道的。如果知道才有鬼了。”司徒盈袖笑着安抚赵瑾琦,目光一转。看向司徒暗香,“暗香,这些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司徒暗香吐了吐舌头。娇憨笑道:“姐姐,我真的忘了嘛!姐姐。你别生气了,我不是有意的……”

    “知道。你这个性子啊,也不知道像谁。”司徒盈袖点了点司徒暗香的额头,“母亲万事周到。甚至别人想不到的事,母亲都会想到。你却这样丢三落四,实在都不像你了。”

    司徒暗香忙道:“我知道有姐姐帮我提点。所以我懒得动心思。”说着,羞涩地笑道:“姐姐。你不会嫌我太笨,老是给你惹麻烦吧?”

    想起上一世自己疼了十年的妹妹,司徒盈袖心软,说道:“以后记得了。姐姐不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也要长点儿心,别人家把你卖了,你还给人数银子。”

    “我不怕。如果是姐姐卖的我,我高高兴兴给姐姐数银子!”司徒暗香忙说道,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

    “你啊!就一张嘴甜!”司徒盈袖笑着说道,又问赵瑾琦有关兴州的风土人情。

    赵瑾琦却突然沉默起来,过了许久方道:“司徒大小姐,我一想到兴州的情形心里就堵得慌,我们说点儿别的吧。”眼里甚至有泪光闪动。

    司徒暗香忙拿帕子递过去,关切地道:“赵大小姐别伤心,我知道你家里人都没了,好好儿地,谁受得了这样的事?”说着又对司徒盈袖道:“姐姐,咱们说点儿别的吧,别再提兴州了。”

    司徒盈袖“哦”了一声,看了赵瑾琦一眼,换了个话题,“赵大小姐贵庚了?”

    “我今年年中刚刚及笄。”赵瑾琦将帕子还给司徒暗香,对她笑了笑,还给她夹了一块金黄的炸鸡块,蘸椒盐吃最好。

    “赵大小姐已经及笄了?”司徒暗香惊讶说道,“真是看不出来呢。我看你跟我姐姐差不多的样子,可是我姐姐才十二岁。”

    赵瑾琦一愣,继而掩袖笑道:“暗香你真有意思。你到底是在说我长得小呢,还是在说你姐姐生得老相?”

    十二看上去跟十五差不多,不是老相是什么?

    “是老成持重,跟老相有什么关系?”司徒暗香笑了笑,转眸偷瞥司徒盈袖,见她垂眸吃着一筷子香喷喷的鸡枞菌,脸上喜怒莫辨,又有些忐忑,不知道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听这样的话,便赶紧岔开话题,“赵大小姐,那你定亲没有?什么时候出嫁?”

    但凡过了七岁的小姑娘,都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是要出嫁的,因此对出嫁这个话题特别感兴趣。

    赵瑾琦却幽幽叹了一声,道:“没有定亲。我娘说等我再大一些才定,可是……”

    司徒盈袖看了她一眼,“东元国的女子满十五大部分都出嫁了,令堂倒是心大的很。”

    “不是,我娘就是不想我早嫁人。”赵瑾琦微愠,别过头,不去看司徒盈袖的眼睛。

    “早嫁人也没什么好的。”司徒暗香忙打圆场,“我就不想我姐姐早嫁人。姐姐要嫁了,就只有我孤零零一个人了。”

    “怎么会?不还是有司徒大公子陪你吗?”赵瑾琦笑着说道。

    “哦,对,我还有小磊!”司徒暗香惊喜说道,看向一直默不作声,坐在司徒盈袖身边吃吃喝喝的司徒晨磊,“小磊,你一辈子陪着二姐好不好?”

    司徒晨磊憨憨地点头微笑。

    赵瑾琦看了看司徒晨磊,又看了看司徒暗香,笑着道:“唉哟,暗香要是没改姓,以后嫁给司徒大公子,也是一门好姻缘。”

    司徒盈袖心里很不舒服。飞快地睃了司徒暗香一眼。

    司徒暗香浑不在意,拍手笑道:“那多好!可惜没法子了,我已经改姓,上了司徒家族谱了。”

    三个人一席饭吃下来,关系好像更近了一层。

    司徒盈袖也就罢了,她已经没那么容易跟人掏心掏肺。

    但是司徒暗香跟赵瑾琦简直像是找到了知己,等吃完饭。两人就差换手帕结手帕交了。

    若不是司徒盈袖刚才提过辈份问题。司徒暗香说不定就真的认赵瑾琦做姐姐了。

    吃完饭,赵瑾琦离开司徒府,回谢府。

    她一回去。径直去了内院,先去大夫人陆瑞兰的院子里说话,原原本本告诉她今天去了哪里,在司徒府做了些什么。又表示跟司徒家的两位小姐很是投契,如果陆瑞兰许可。她以后想多去司徒家做客。

    陆瑞兰笑着道:“小表妹太客气了。你是客,想去哪里,跟我说一声,我给你派车就行了。”

    “大表嫂。您可别这么说。我没了娘,又不懂事,怕人笑话。都不敢跟京城的世家高门结交,以后都要大表嫂提点了。跟司徒府来往。也是因为他们是商家,不会笑话我的。”赵瑾琦羞涩说道。

    “哦。”陆瑞兰端起茶盏,悠悠说道:“司徒家是我们东元国数一数二的皇商,不是一般的商家,你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至于东元国的世家高门,也就那么回事,不必太过看重。”

    赵瑾琦讨了个没趣,只好悻悻地退下,回客院去了。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谢东篱听说了赵瑾琦今天去了司徒家,还表示要跟司徒家的两位小姐交好,眸光轻凝,对陆瑞兰道:“大嫂,过年的时候,是不是要请二叔、三叔他们来吃年酒?姑父和小表妹来了一阵子了,咱们还没跟他们说过吧?”

    “说过了。这两人装聋作哑。”陆瑞兰不屑地撇了撇嘴。

    “是啊。二叔和三叔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现下姑父和小表妹一穷二白地投奔而来,他们不装聋作哑才怪!生怕黏上他们!”二爷谢东鸣摇头说道,“还是不用理会他们。自从爹过世之后,二叔、三叔就没有跟我们家来往过了。”

    “老二,你不能这样说。二叔、三叔家也不好过。当初二叔家的堂弟在发榜前夕暴毙,三叔家的几个堂弟屡试不中,心里都憋着火呢。”老大谢东义还是比较厚道,为谢家二叔和三叔说了几句话。

    “这些事能怪我们吗?公公过世了,朝堂上没人,也是我们的错?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是大爷和二爷都能中进士,哪有二叔、三叔他们家的份儿?!”二嫂宁舒眉是个炮仗脾气,马上愤愤不平说道。

    谢东篱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

    “算了,明天我还是命人去送帖子。反正每年都会送的。他们来不来是他们的事,我们的礼尽到就好。”陆瑞兰一锤定音说道。

    不过第二天,和陆瑞兰派去送帖子的管事一起,还有谢东篱的两个小厮。

    这两个小厮跟着送帖子的管事分别去给谢家二叔和三叔家送东西。

    在谢家二叔和三叔家里,两个小厮“不小心”透露了赵家在兴州的家产田地,其实不止被泥石流埋了的那一块……

    ……

    “你听清楚了?谢家小厮真的这么说?”

    “是的,老爷。谢家小厮说得虽然含含糊糊,但是您想,哪一个大家子,不是狡兔三窟?而且田地庄子什么的,又不在自己家一处的地儿。”

    “有道理。”谢家二叔捻须自忖,“那今年还是去大房一趟吧。”

    总不能让好事都被大房占了。

    他们吃肉,总得让别人喝汤吧。

    ……

    时光冉冉,除夕很快过去,到了正月初五,正是谢家大房请二房、三房的两位叔父辈过来吃年酒的日子。

    “今年真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陆瑞兰笑着跟宁舒眉说道,“二叔、三叔居然都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嫂您看着吧。”宁舒眉撇了撇嘴,探头往窗户看了一眼,跟着陆瑞兰走出去,迎接二叔、三叔家的女眷。

    大家一见面,立刻换上笑脸寒暄,好像当初的龃龉,十多年没有来往,都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瑞兰招呼着谢家二婶、三婶,还有几个妯娌、侄儿、侄女去堂上入席。

    因大家都是至亲,也没有让男宾去外院吃酒,而是只在内院正院上房用屏风做了隔断,男左女右分开而坐。

    谢二叔和谢三叔见了赵俊兴,拉着他的手就哽咽说道:“妹夫啊,怎么就你一个人跑出来了?我妹妹呢?当初我妹妹嫁你的时候,你说了要好好待我妹妹的!”

    赵俊兴跟着流泪,道:“如果当初我在家,肯定我自己死都舍不得我夫人死。但是那一天,我去接我家瑾琦,正好不在家。我儿子、孙子,都没了!”

    谢二叔和谢三叔点点头,“你和外甥女儿的运气都不错,是有福之人。”

    赵俊兴摇头,“福气什么的,我都不敢想了。我们一无所有跑了出来,如今跟大哥的几个孩子住在一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只要我家瑾琦能顺顺当当出嫁,我就去见我夫人去。”

    “妹夫,妹夫,快别这么说。”谢二叔和谢三叔忙拦住他,拉着他的手坐在他们中间,“来,咱们好好吃酒,别哭丧着脸。我妹妹已经去了,活着的人总要过日子的。”

    谢东义忙道:“姑父,您放心在我们家住着。有我们谢家人一碗饭,就有您和小表妹一碗饭。”

    养活两个人,还是不值什么。

    “以后小表妹的嫁妆,当然也是我们出。”谢东鸣也跟着说道。

    赵瑾琦在屏风的另一边听见了,抿着嘴笑,更加笑颜如花。

    谢家二叔和三叔对视一眼,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撺掇赵俊兴父女俩搬出去。

    谢东篱这时拿出一沓房契和地契,道:“姑父,这是我上次去兴州,找兴州的父母官要的赵家的房契、地契,还有商铺的契纸。既然赵家只剩你们两人,这些就都是你们的了。”说着,将那厚厚地一沓契纸推到赵俊兴面前。

    赵俊兴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沓契纸,全身哆嗦起来,过了一会儿,才伸出颤抖的手,抚上那沓契纸,道:“……真的是我们赵家的契纸?都是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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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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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随叫随到 (第一更大章 求粉红票)

    “当然。赵家不是没别人了吗?”谢东篱意味深长说道,“只有您和小表妹跑了出来,当然就只有给你们了。”顿了顿,又道:“众所周知,赵家这一次遭难的只有祖屋大宅,赵家的田产房产和商铺大部分毫发无损。虽然赵家的那份契纸被压在泥石流底下,找不出来了,但是官府也存有一份契纸。如今兴州遭难,官府正在甄别那些人家里活下来的人,好发放新的契纸,以防被人冒领。你们没去,本来是领不出来的。我是通过沈大丞相,才辗转弄来了这些东西。”

    赵俊兴双手颤抖着捧着这些契纸,脸上的神情十分激动。

    不过,他两边坐着的谢二爷和谢三爷,神情比他更激动,连眼睛都看直了……

    “……大哥,您看,姑父和小表妹承继了赵家全部家产,比我们大房的境况还要好。大哥,您真的执意要留姑父和小表妹在我们家住下,不怕外面的人说我们大房贪图姑太太的产业?”谢东篱话锋一转,看向大哥谢东义。

    谢东义听了这番话,也看见赵家厚厚一沓契纸,不好意思再强留赵家父女住下,只好笑着道:“那当然不一样了。先前是担心姑父和小表妹无处可去。如今他们有了这笔家产,自己肯定能过得更好。”

    “就是。如果能自立门户,谁愿意寄人篱下?——如果有,那也只能说明这些人也许别有所图。”大嫂陆瑞兰在屏风后面说道,和谢东义一唱一和。

    赵瑾琦从听到那些家产契纸开始,整个人都呆滞了。

    万万没想到啊……

    正愣神间,听见陆瑞兰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俊兴和赵瑾琦都知道他们是非走不可了。

    因为不走。就会被人怀疑“别有所图”……

    而且谢家说的确实是人之常情。

    哪有大富翁还非要在不如自己的人家白吃白喝白住的?

    谢家二叔和三叔却是眼前一亮,这时才笃定赵家父女确实有身家,忙道:“都是亲戚,何必见外?妹夫,你带着外甥女去我家住吧,保管舒舒服服!”

    赵俊兴只好讪笑,道:“今日我们还是刚知道这些产业。东篱啊。能不能托你帮我们一个忙。买所宅子?”

    “我不是掮客,不懂买卖房屋。”谢东篱淡笑摇头,“不过大哥好像认得一些掮客……”

    “不用麻烦。”赵瑾琦在屏风另一边听见了。咬了咬唇,道:“我倒有个提议。我娘当初活着的时候,念念不忘她以前在司徒家住过的院子。不如请大表嫂出面,把那所宅子卖给我们?”

    她说的就是司徒家现在住的那所宅子。

    谢家二叔和三叔一听。顿时大喜,忙应和道:“好!就那所宅子!”说着。看向谢东义和谢东鸣,用痛彻心扉地语气对他们说道:“老大、老二,其实我们早就想说你们了。那所宅子,是我们谢家的祖屋。你们怎么能说卖就卖了呢?!——这是让祖宗蒙羞,让祖宗蒙羞啊!”

    谢东篱淡然微笑,看向谢家二叔和三叔。道:“两位难道不是我谢家子孙?居然连祖屋在哪里都弄错了。”

    “怎么弄错了?!难道你们偷偷卖给司徒家的那所宅子,不是我们谢家的老宅?!”谢二叔色厉内荏说道。“我和三弟当初就是在那所宅子里出世的!”

    “那所宅子,确实算得上谢家在京城的老宅,但是并不是谢家的祖宅。这其中差别可就大了。我们可担不起让祖宗蒙羞的罪名。”谢东篱放下酒杯,拿起一旁的巾子擦了擦手,“我想二叔和三叔是不是忘了,我们谢家的祖宅,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北齐西面儿的圣地附近。那地儿后来被黄沙覆盖,谢家老祖宗才带着小辈背井离乡,一路远走,最后来到东元国住下。”

    此语一出,谢二叔和谢三叔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刚才才说卖给司徒家的宅子是谢家的祖宅,是谢家大房让祖宗蒙羞,没料到马上就被谢东篱打了脸!

    现在是他们忘了祖宗的发源之地。

    北齐西面的圣地,就是前朝大夏时期的堕民之地。

    后来堕民之主做了大周的开国皇帝,堕民之地就被称为“圣地”了。

    当然,大周皇室还是一直称呼那块地方为“堕民之地”,以此来记得自己的出身和根本。

    后来大周覆灭,北齐、东元和南郑趁势而起,那个地方就渐渐被黄沙覆盖,再也找不到了。

    “……就算不是祖宅,可也是我们谢家的老屋,又是我娘做姑娘的时候住的地方。大表嫂,我求求您,能不能让司徒家再把那宅子转送给我们呢?我们可以出双倍的价钱!”赵瑾琦拉着陆瑞兰的胳膊,哀求说道。

    陆瑞兰看了她一眼,将她的手轻轻推开,笑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房子已经卖了,跟我们无关了,我们怎么管得着别人卖不卖呢?没有这个道理,是吧?”

    “可是五表哥刚刚授了官。如果五表哥出面,司徒家不敢不卖吧?”赵瑾琦故意大声说道。

    谢东篱在屏风的另一边听见了,但是装作没有听见,举杯对着赵俊兴遥遥一礼,“姑父,那我就祝姑父早日找到满意的宅子。”又道:“二叔、三叔他们对这个很在行,您可以多向他们问一问。”

    谢二叔和谢三叔正等着谢东篱这句话,早就跟狼似地盯着赵家父女不放了。

    “俊兴啊,没问题!找房子的事,包在我身上!”谢二叔胸脯拍得响当当。

    谢三叔也不甘落后,“俊兴啊,这房子的事,赶早不赶晚。怎么样?过完年,二哥和三哥带你去看房子?!”

    赵俊兴被这两个人噎得说不出话来,赵瑾琦在屏风的另一边暗暗着急。忙道:“二叔、三叔,你们能在东城帮我们找一所宅子吗?就跟司徒家的那所宅子差不多就行?”

    “那可不容易。东富西贵,南贫北贱。东西两面的房子最难找,基本上没有空的。只有西南或者西北还好一些。要不,你们就在我们西南城的和义坊买房子吧,跟我们做邻居,大家有个照应。”谢二叔殷勤说道。亲自给赵俊兴斟酒。

    谢东篱跟着添油加醋。“……如果暂时找不到,也不要紧。横竖京城里亲戚多,你们各家住一阵子。也能住个一年半载。”

    “没错没错!来,今儿就跟着去我们家吧。不瞒你们,我跟四妹的感情最好,她去了。妹夫和外甥女理应去我们家住。”谢二叔忙说道,和谢三叔一起。终于把赵家父女接到他们家住去了。

    谢家大房没有挽留,也不敢挽留。

    赵俊兴和赵瑾琦只在谢二叔家住了两天,就被谢家二房的作态吓着了,而谢家三房还虎视眈眈地等着他们搬过去住。

    赵俊兴阴沉着脸对赵瑾琦道:“赶紧搬走。这里住不了了。”立刻决定要马上买房子搬走。

    等他们在西南城的和义坊买了房子搬出去之后,已经到了正月初十。

    赵瑾琦亲自下帖子,请司徒盈袖、司徒暗香和司徒晨磊去她的新家做客暖居。

    结果只有司徒暗香一个人来了。

    “……我弟弟突然生病了。我姐姐要在家里照顾他,今儿就不来了。不过。她人虽然没有来,却托我送了贺礼。”司徒暗香笑着将司徒盈袖的贺礼送上。

    赵瑾琦忙命人收了起来,拉着司徒暗香一起坐下,“司徒大小姐真是有心了……”

    她和司徒暗香在一起说了一下午的体己话,越来越投机,真有相逢恨晚的感觉。

    临走的时候,司徒暗香道:“我们家十五要举行花灯宴,赵大小姐一定要去啊!我回去就让人给你们送帖子。”

    “花灯宴?”赵瑾琦眼珠转了转,“都请了谁啊?”

    “我不大清楚,我爹是皇商,好像都是我爹做生意的朋友。”司徒暗香随便说了几句,就告辞回去了。

    赵瑾琦心里一动:“这倒是个好机会。如果能去看看就最好了。”先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才去和她爹商议。

    “司徒府的花灯宴?你真的拿到司徒家的贴子?”赵俊兴又惊又喜,“太好了!太好了!我还发愁如何弄到帖子呢!”

    到了傍晚时分,司徒暗香就命人把花灯宴的邀请帖送了过来。

    赵俊兴当即回了司徒家的贴子,答应正月十五那天一定去。

    ……

    永昌四十八年的正月十五,是司徒家举家从江南搬到京城之后,过的第一个元宵节。

    七进的司徒府,沿街的院墙都装上了一溜用水晶琉璃做的风灯,通体通透色,发出莹白耀眼的光,映衬着黑瓦白墙,淡雅中透着肃穆。

    这些风灯都是司徒盈袖找人做的,从图样到面料,还有样式,都是她一手操持,不假他人之手。

    当然,既然是花灯宴,这些统一式样的风灯就只是外围而已,进了司徒府之后,各式各样巧夺天工的花灯才一幕幕展现在众人面前。

    因是正月里,树上并无树叶花朵。

    司徒盈袖命人用绸绢绫纱做成各样的树叶花朵样儿的花灯,颜色样式巧夺天工,挂在树枝桠上,几能乱真。

    又用螺蚌羽毛做成动物灯,卧在沿路小道周围。

    大红眼睛的兔子灯、黄毛绒绒的小鸭灯、还有长颈雪白的仙鹤灯。

    水上还有鹭丝灯、鸳鸯灯、和锦鲤灯,不一而足。

    再进内院,又有一幕幕大型皮影戏一样的刘海戏蟾、八仙过海等群戏灯,一色色摆出来,一齐点开,让人眼花缭乱,过目难忘。

    这么多灯,从树上到水里,交相辉映,照得整个司徒府如同水晶宫里的琉璃世界,不同凡世影像。

    ……

    “大小姐,外面的灯都挂好了。”采桑进来给司徒盈袖回报外面的进展,“管事问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没有。”

    司徒盈袖今日妆饰一新,身穿海棠红烟霞锦云蒸霞蔚紫貂曳地裙,外罩银狐大氅,脚踩掐金卧云鹿皮翻毛齐膝长靴,梳着垂髫双丫髻,大气尊贵中透着一丝符合年龄的精巧细致。

    在妆台前插上最后一支鸾鸟衔灵芝挂珠如意钗,司徒盈袖在镜子里左右照了照,起身道:“我出去再查一遍吧。”

    她带着丫鬟婆子,还有几个小厮,从他们住的至贵堂跨院开始,一进进看了过去。

    绕着内院一圈,最后来到了自容斋前面。

    那里的院墙紧靠临近的大街,也点上了一色儿水晶琉璃风灯,而院墙边上的大树上,也挂上了用蝉翼纱做的树叶灯,照得这个非常偏僻的小院居然华贵璀璨起来。

    司徒盈袖在院门前久久看着这个院子,心有所感,对身后的丫鬟婆子挥手道:“去至贵堂照顾大少爷和二小姐,我进去坐坐就来。”

    那些丫鬟婆子应了,往至贵堂的方向走去。

    反正是在内院里,今晚司徒府的守卫又加重了好几重,因此大家都不担心会有什么不妥。

    他们都知道,就在这自容斋外面的院墙根上,起码就有三五个护卫守在那里。

    今日司徒府第一次举行花灯宴,请了很多尊贵的客人,自然花了大心思准备。

    司徒盈袖拢拢身上的大氅,一个人走进自容斋的小院子,随手关上院门。

    她走到小院正房的台阶上,驻足愣愣地看着一边的院墙。——上一世就是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她的师父。

    这一世,她也盼到了师父的到来,但是却不是从这里出现的。

    在这个司徒府热闹非凡的日子里,司徒盈袖突然想起了师父,很想很想师父……

    从那一次从雷州分开之后,师父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师父。”司徒盈袖扶着回廊的廊柱,看向头顶夜空里圆白的月亮,喃喃叫出了声。

    “袖袖,你叫我何事?”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就想起了师父如金石般铿锵的声音,听在司徒盈袖耳朵里,如同天籁。

    司徒盈袖霍然转身,看见师父依然戴着银白色面具,身穿玄色大氅,抄手立在离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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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救人 (粉红900+)

    “师父!”司徒盈袖惊喜交集地扑了上去。

    师父一手握住她的胳膊,将她留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一手抬起,顺势将她头上的挂珠钗扶正,又道:“叫我有事吗?”

    “没事,没事,就是想师父了。”一见到师父,司徒盈袖就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一扫而空。

    师父似乎有些无语,过了半晌才道:“……以后没事别乱叫师父,让人听见怎么看你?”

    “嗯,以后不会了。我只在心里偷偷地叫,不会再叫出声的。”司徒盈袖笑眯眯地道。

    “……没事的话,在心里最好也不要叫师父。”师父轻声说道,“因为我会听见。”

    司徒盈袖:“!!!”师父会读心术乜?!

    她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

    两人没有再说话,一起站在廊下看花灯。

    墙外路人的说笑声叽叽喳喳传了进来,身后内院的笙箫歌舞声渐渐响起,头顶圆月当空,洒下万千月辉,全都融入五彩缤纷的花灯里,给这偏僻的院子罩上一层朦胧的轻纱。

    司徒盈袖静默良久,点头道:“好,以后在心里也不要叫。”

    “……有事的时候当然要找我,没事的时候多陪你弟弟,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师父像是觉察到司徒盈袖的窘迫不安,伸手拍拍司徒盈袖的后背,像哄小孩儿似的。

    司徒盈袖却很受用,圆亮的双眸笑得眯了起来,站在师父身边应了一声,又问:“师父,你住哪儿?以后逢年过节。我也给师父送年货吧。”

    “我不过年。”师父对自己的住处依然避而不谈,不动声色地绕了过去。

    “不过年?师父为什么不过年?”司徒盈袖大奇,“师父,你不是故意这么说吧?师父,你还是给徒儿一个机会尽尽孝心吧!”

    “……孝心?”师父看了看司徒盈袖,“你不惹事就是对师父尽孝了,不用做别的尽孝心。”

    “我哪有惹事?”司徒盈袖噘嘴说道。斜眸看见师父淡然镇定的目光。她有些心虚地别过头,“……都是事来惹我。”

    “……都一样。自己小心点儿……”师父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话音戛然而止。

    司徒盈袖没有觉察。笑着指着院子里的花灯,“师父,这些花灯好看吗?都是我让他们做的。”

    半天没有听到师父的回应。

    她一转头,发现师父已经走远了。

    玄狐大氅的衣摆在墙头飘扬。转眼已经远去,消失在墙的另一边。

    “姐姐?姐姐?你在这里吗?赵大小姐来了。来看姐姐!”司徒暗香的声音从自容斋的门外传了进来,还有赵瑾琦的声音,“司徒大小姐?你一个人在里面做什么啊?出来跟我们一起去听曲儿吧!”

    司徒盈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想来师父是提前听到了这两人的脚步声,才马上离去的吧?

    好不容易盼来的跟师父重聚的时光。却被人搅散了,司徒盈袖用了很大力气,才压下心头的怒气。

    她拉开院门。面色淡然地看了司徒暗香一眼,“这里不是看花灯的地方。你怎么带贵客到这里来了?”声音比平时要严厉几分。

    司徒暗香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两眼泪汪汪看着司徒盈袖,两手揉弄着衣角,哽咽着道:“……姐姐,我错了,赵大小姐说想看看姐姐,我就带她过来了。我没想那么多……”一边说,一边走到司徒盈袖身边,抓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姐姐,你别生暗香的气,暗香以后不敢了。”

    赵瑾琦笑了一下,跟着劝道:“司徒大小姐,您是原配嫡出,自然架子大,身份高,说一不二,可是暗香只是填房带来的女儿,她一心想讨好大小姐您,您就不要怪责她了。看把她吓得这样,我都心疼了。”说着,走过去给司徒暗香拭泪。

    司徒盈袖看了看赵瑾琦,再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司徒暗香,心里更加不悦。

    她还没说什么呢,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暗香,姐姐不是要说你,但是你也九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每次犯错,都说自己没想这么多。可是这些事情,在我看来,根本就不需要多想。如果你还是不懂,那就让母亲好好教教你。对了,过了年,你先搬回母亲的院子,好好跟母亲学学规矩吧。我才疏学浅,教了你这么久,也没有能教好你,是我的错。为了不耽误你,你还是回母亲身边吧。”司徒盈袖这一次无法再用“姐妹情”说服自己无视司徒暗香一次次的“没想到”……

    司徒暗香这一次吓得连哭都忘了,愣愣地看着司徒盈袖突然严肃起来的面容,忐忑不安地道:“……姐姐,如果我有错,你教我啊。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不是赶你走,是让你去和母亲住。本来我也只比你大四岁,没有本事教你。若是耽误了你,就不好了。”司徒盈袖淡淡说道,头也不回地飘然走下自容斋的台阶,往宴客的地方去了。

    赵瑾琦忙拉拉司徒暗香,朝司徒盈袖的方向努了努嘴,“快走吧……”

    ……

    听见前面歌笛笙箫声响起,司徒盈袖加快了步伐。

    赵瑾琦和司徒暗香在后面跟着,来到内院的小池塘附近。

    一个个花灯在水里飘浮,看得人目不转睛。

    赵瑾琦瞥了一眼池塘里的花灯,对司徒暗香道:“暗香,那边的凫靥灯好漂亮。”

    司徒暗香见就在不远的地方,便一手拉着池塘边的小树根,一手往前探,想去够那盏灯。

    可是天寒地冻,池边的土里像是有些薄冰,司徒暗香只觉得脚底一滑,整个人往池塘里睃溜下去赵瑾琦忙要拉住司徒暗香的手,却也被她带得往池塘里滑了下去!

    “救命啊!”

    “救命啊!二小姐掉到水里去了!”

    跟在后面的司徒暗香的丫鬟见了,忙大声疾呼起来。

    司徒盈袖在前面听见了,倏然回头,正好听见池塘里水声扑溅的声音,还有司徒暗香的脑袋在池塘里冒了一冒,就渐渐沉了下去!

    司徒盈袖毫不犹豫地解开身上的银狐大氅,扔到丫鬟手里,自己扑通一声跳入池塘,迅速游到司徒暗香身边,从背后抱住她,踩着水往池边游去。

    很快将司徒暗香救了上来,送到司徒暗香手里,司徒盈袖已经冻得脸都青紫了,她没有时间去换师父给她那身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的水靠……

    “司徒大小姐,我们大小姐也掉下去了,求您救救她!”赵瑾琦的丫鬟忙跪下来求司徒盈袖。

    司徒盈袖吐出一口水,扶着树根站起来,抬头却看见谢东篱带着阿顺从岸边的小路走过,忙道:“谢五爷,你表妹掉到池子里了!快去救她啊!”

    谢东篱置若罔闻,带着一脸淡漠的空白表情从池边走过,一点都没有下水救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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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103章 葵水

    “谢五爷!”司徒盈袖恼了,“您不能见死不救吧?!”

    是他亲戚啊!又不是别人!

    眼看谢东篱越走越远,司徒盈袖真的没想到这人会完全不理。

    赵瑾琦是谢东篱亲姑母的女儿啊!

    怎么能不搭把手?!

    阿顺看了看前面越走越远的谢东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司徒盈袖道:“司徒大小姐,我们五爷不会游泳。才刚我们看见您救了二小姐,能不能……帮我们把表小姐也救上来啊?”

    司徒盈袖:“……”好吧,那就怪不着他了……

    可是他不能说一声他不会游泳,然后好生拜托司徒盈袖去救吗?

    这样司徒盈袖心情还会好一些。

    不然就这样去救赵瑾琦,司徒盈袖真有些心不甘情不愿……

    但是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赵瑾琦被淹死。

    “姐姐,姐姐,求求你,快去救赵大小姐吧。”司徒暗香悠悠醒转,第一件事就是求司徒盈袖下水救人。

    司徒盈袖自己冻得嘴唇青紫,浑身上下直打哆嗦,但还是点点头,“我正要去救呢。”说着,扑通一声跳下水,往赵瑾琦那边游过去。

    赵瑾琦已经沉到水底,长长的黑发在水底载沉载浮。

    司徒盈袖往她背后游过去,伸手托住她的后背,想如同救司徒暗香一样将赵瑾琦救起来,赵瑾琦却在水底一个侧翻,和司徒盈袖正面相对,两只手抱住她的肩膀,整个人挂在她身上!

    司徒盈袖大惊。

    这个样子。她们两人都得往下沉!

    在水底救人,最忌讳被人抱住往下扯!

    司徒盈袖忙用力踹赵瑾琦,希望她能吃痛,放开她,这样她才能救她上来。

    但是赵瑾琦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已经神智昏迷,整个人就是死死抱住她不放手!

    司徒盈袖焦躁无比。在水底跟赵瑾琦僵持了一会儿。自己都快憋气憋不住了。

    就在这时,水里荡起一阵波纹涟漪,一颗青色的小石子从水面直砸而下。正好打中赵瑾琦的头顶心。

    赵瑾琦脑袋一歪,便晕了过去。

    她晕了,才放开对司徒盈袖的束缚。

    司徒盈袖绕到赵瑾琦身后,急忙托着她游上了岸。

    回到岸上。赵瑾琦悠悠醒了过来,趴在地上。吐出一口水,有气无力地谢了司徒盈袖。

    司徒盈袖的眉梢跳了跳,不动声色地看了赵瑾琦一眼。

    刚才在水底一番折腾,真不知道赵瑾琦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会水的人在水里待了半天。居然啥事儿没有。——这憋气可真憋得够长的……

    “阿嚏!”一阵冷风吹来,司徒盈袖越发觉得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时。她身下一热,一股熟悉的暖乎乎的热流流了出来……

    居然在今天来了葵水。

    一冷一热之间。司徒盈袖觉得自己开始发烧了。

    她扶着丫鬟的手,咬牙吩咐道:“送二小姐和赵大小姐回去,给二小姐和赵大小姐熬姜汤驱寒,再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赵瑾琦连声婉拒,“我换身衣衫,躺一躺就好了。”

    司徒暗香身子更虚弱,已经搭在丫鬟肩头,快要晕过去了。

    “大小姐、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太太让我们过来看看,还真是出了事!”

    没过多久,从岸边的小路上传来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几个婆子走了过来,看见池塘边的情形,大吃一惊。

    司徒盈袖扶着丫鬟走过来,对那几个婆子道:“母亲怎么知道的?”好像很快啊……

    “是谢五爷的小厮才刚去跟太太说了一声,说二小姐掉到水里,大小姐刚救了上来。太太着急,但是那边又走不开,才派我们过来看看。”那婆子忙回答道,和另外几个婆子一起,将司徒暗香和赵瑾琦分别背了起来,急匆匆回张氏的正院去了。

    司徒盈袖看着她们远去,才扶着丫鬟回至贵堂。

    走到至贵堂院门前的时候,谢东篱从门前大树的阴影底下跺了出来,看了司徒盈袖一眼,转身就走了。

    司徒盈袖白了谢东篱的背影一眼,嘀咕道:“连自己的小厮都不如……这什么人哪!”

    回到至贵堂,司徒盈袖已经走不动路了。

    她白着脸吩咐道:“给我烧热水,我要先洗洗。”顿了顿,她又叫了个婆子过来,轻声吩咐:“给我准备来月事需要用的东西。”

    “啊?大小姐……大小姐来月事了?!”那婆子又惊又喜,忍不住抹了泪,道:“要是夫人还活着就好了。”

    司徒盈袖苦笑着摇摇头,去屏风后面将湿衣服换下来,一边想:上一世,她及笄之后才来葵水。这一世,居然过了十二岁就来葵水了……

    这一世,一定会和上一世不一样吧?

    少顷热水抬过来了,司徒盈袖走入浴房,将自己全身上下浸在热水里。

    水里放了暖身子的香包煮开,大大缓解了司徒盈袖浑身冰冷入骨的状况。

    但是她今日葵水初来,就浸在寒冬腊月的冷水里面,受的损伤不是一点半点。

    司徒盈袖闭着眼睛坐在浴桶里,揉着绞痛的小腹,额头上的汗珠滴落下来,在浴桶的水面砸出一朵一朵小水花。

    采芹和采桑在外间按照司徒盈袖的嘱咐,给她煮姜汤,拿干爽的衣物出来,甚至拿了狼皮褥子,给司徒盈袖的床上又铺了一层。

    司徒盈袖穿好衣衫出来,坐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

    只见镜子里面的她,面容惨白,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这幅样子,等下如何去见人呢?

    司徒盈袖起身从妆奁匣子里拿了胭脂纸出来,放到嘴里抿了抿。才给毫无血色的双唇增添了一丝生气。

    她起身换上紫貂内里的通袖长袄,灰鼠皮裙子,外罩银狐大氅,手里套着银狐皮的暖筒,对采芹和采桑道:“去太太那里。”

    “大小姐,您今天着了凉,不好好休息吗?”采芹关切地问道。

    “不用。我很好。没有事。”司徒盈袖笑着说道。就算有事。也要说没事,把今天撑过去再说。

    跨过门槛,走到回廊下。司徒盈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袭熟悉的玄狐大氅,心里一动,忙回头对跟着她的采芹和采桑道:“你们和小桃、小杏看着小磊,不用跟我出来了。”

    司徒晨磊感染了风寒。这几天都没有起床。

    采芹采桑应了,转身回内室照顾司徒晨磊去了。

    司徒盈袖等了一会儿。才缓步走到回廊的廊柱旁边,果然看见师父正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

    “……这么冷天你居然没有穿水靠就下水?!”师父语带责备,却还是伸手握住司徒盈袖的手腕要给她诊脉。

    司徒盈袖面上一红。用力把手抽回来,道:“来不及回去换水靠了,救人要紧。”

    师父看了看她。不由分说,还是固执地把她的手腕拉过来。微愠说道:“……不听师父话了?”

    “盈袖不敢。”司徒盈袖低了头,不敢再把手挣开了,心里却尴尬地厉害。

    她祈祷师父不会诊出她的……葵水,但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师父的本事,不会连这都诊不出来。

    果然师父的手指一搭上去,就抖了抖,然后静止在她的手腕间。

    司徒盈袖低头,看着师父搭在她腕间的手,虽然戴着黑色的手套,但是那手套却非常贴合,依然能看见师父手指修长的轮廓,和如同蜻蜓点水般细微的触感。

    脖颈处有着轻微的酥麻,缓缓上升到头皮处,有些痒,更多的是紧绷。

    司徒盈袖咽了口口水,头垂得更低了。

    过了良久,师父的手指才移开,声音中的不悦更是明显:“……说了不穿水靠不能下水,你就是不听。救人,救什么人?那两个人哪一个值得你豁出命来救?”

    司徒盈袖将手背到身后,低声道:“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客人,怎么不能救了?再说,我的游泳是师父教的,哪里需要豁出命来?”

    师父静了静,若无其事地道:“……不敢居功。我什么时候教过你游泳?还是你认错人了,你的师父其实另有其人?”

    司徒盈袖一下子捂住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忙摇头道:“没有没有!我没认错人。”

    可是又怎么解释她刚才说的话?

    司徒盈袖急中生智,又补充道:“……是我在梦里梦见师父。师父在梦中教我游泳的!”

    “是吗?”师父低头看她,“你在梦里还会学游泳?”

    “当然!师父若是不信,也该想想我怎么一见师父,就知道您是我师父!”司徒盈袖胡乱说道,急得满头大汗,都快疯了。

    师父本来还想再问,但是瞥见司徒盈袖一头的汗,心里一软,手臂轻轻拂过她的前额,用衣袖给她擦了汗,“你说是就是吧。”顿了顿,又道:“但是你……今日身子不适,本来就不应该下水,更别说天气这么冷,水这么凉,身子肯定受损了。等下我给你送两包药过来,一包用来煮水,一包煎服,吃十四天。今天你就不要乱跑了,回去歇着。”

    初来葵水,就被发现了……

    “哦。”司徒盈袖脸上红霞满布,如同火烧云一般,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她不敢再违拗师父的意思,老老实实应了,却又不想马上回房。

    师父看了看她,转身要走,却觉得衣袖处有一股虽轻微却柔韧的气力轻轻拽着他。

    他低下头,见是司徒盈袖雪白如葱根的手指拉住了他的衣袖。

    师父伸出手,默默地盖在司徒盈袖的手指上,一根根掰开。

    “……师父又要走了?”

    “去给你配药。”师父温言说道,顺手摸摸她的头,“快回去歇着。师父很快就回来了。”

    司徒盈袖笑着应了。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又回头,“师父一定会回来吧?”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师父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师父背手而立,站在廊柱的阴影处。

    司徒盈袖点点头,回过头,跨过门槛,回屋去了。

    师父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内。才转身离去。

    几个兔起鹘落。已经消失了踪影。

    “大小姐,您回来了?”采芹抬头见司徒盈袖进来了,惊讶问道。

    司徒盈袖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热得能煎鸡蛋了。还是强作镇定地道:“身上不舒服,不想去了。”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给我把铺盖铺到暖炕上去。这几天我睡暖炕。”

    狼皮褥子再暖和,也没有暖炕暖和。

    采芹应了。给她去铺炕。

    司徒盈袖又叫了采桑过来,吩咐道:“去跟我爹和我母亲说一声。就说我下水救妹妹和赵大小姐,也着了凉,实在起不了身,今儿就不去前面陪大家了。”

    采桑应了。急急忙忙出去回话。

    ……

    宴客的正厅里,张氏见了满府的花灯,赞叹不绝之余。又有些担心,私下里劝过司徒健仁:“……大小姐的主意固然好。很给司徒家挣脸。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太招摇了?”

    司徒健仁听了很以为然,忙去征求吕大掌柜的意见。

    没料到吕大掌柜支持司徒盈袖的做法,他笑着道:“老爷,大小姐此举甚妥。不如就让世人认为我司徒府大手大脚,耽于享乐。再说我们司徒府本来就是东元国最大的皇商,如果连这点气势都没有,别国都要质疑我东元国的财力了。”

    既然吕大掌柜赞同,司徒健仁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对张氏道:“吕大掌柜说无事,应该无事的。”

    张氏便不再言语。

    张氏的话,后来也传到司徒盈袖耳朵里。

    她只笑了笑,没当一回事。

    她跟吕大掌柜的看法是一样的,但是她的自信,来源于前世十年的经验,而吕大掌柜,却完全靠的是他自身的眼光和阅历,自然比司徒盈袖更高一层。

    张氏如今见花灯依旧,想来吕大掌柜也是支持的,就不再提这茬,只是尽心招待今天来的女眷。

    司徒家相与的人家,大部分都是皇商,不过今日三侯五相这些人家也有人来看灯,不过大多数都是来的偏支旁系,只有长兴侯府和沈相府,来的是正主。

    司徒健仁拉着慕容长青一起帮他待客,逢人就笑说:“这是长兴侯府的世子。”

    他一说,大家就知道这就是司徒大小姐的未婚夫婿了。

    沈家来的是和司徒盈袖同辈的大少爷沈名诚。

    他是和谢东篱一起来的。

    谢东篱说是刚从沈家出来,顺路,就过来看了看花灯,顺便感谢司徒家救了他家的亲戚,但也只在后院走了走,就告辞离去。

    采桑进来回报的时候,跟谢东篱在门口擦肩而过。

    “太太,刚才赵大小姐要花灯,二小姐帮她去够,结果掉下水。大小姐救了二小姐,又救赵大小姐,着了凉,这会子起不来了,想向太太告个罪,今儿就不来了。”采桑躬身行礼说道。

    张氏忙道:“盈袖着凉了?刚才请了大夫给暗香和赵大小姐诊过脉,我正想着等盈袖来了,让他给盈袖也诊诊脉呢。”

    “盈袖病了?”慕容长青听见,忙走过来道:“我跟大夫一起去吧。我娘还有些东西捎给盈袖。”

    张氏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慕容公子跟我来。我也要去看盈袖的。”并不放他一个人去。

    谢东篱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没有继续停留,还是扬长而去。

    他回到自己家里,将他从兴州带回来的一些信笺证物找了出来,放到书案上看了看,手上握紧了拳头,下颌绷得更紧,目光如剑般,恨不得要在那几张信笺上扎个洞。

    真是不知死活。

    居然真的把手伸到司徒府了……

    “……不等了。管他们背后是谁,收拾了再说!”不知怎地,谢东篱不想再放长线钓大鱼了。

    他起身,将阿顺叫了过来,低头嘱咐了几句话。

    阿顺霍然抬头:“赵俊兴和赵瑾琦都是假的?!”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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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104章 识破

    谢东篱缓缓点头,“……吩咐下去,将状纸递到顺天府。——拿人。”说着,谢东篱提笔一挥而就,草拟了一份状纸,列举了赵氏父女的假冒之处,递给阿顺,“去吧。”

    阿顺看也不看,将那状纸折起来,揣在怀里,马上离开了。

    ……

    入夜,寒风呼啸,正月的东元国京城冰冷刺骨。

    司徒盈袖裹着被子睡在暖阁的暖炕上瑟瑟发抖。

    虽然及时泡了药水澡,喝了一碗师父送来的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烧了。

    她睡得很不安稳。

    水底的情形不断在她面前涌现。

    幽暗的水底,先是弟弟含笑的面庞,用力一推,让她浮上水面。

    她转身游过来,抓住那人的手,那人的脸突然变了,不再是弟弟含笑不舍的面容,而是妹妹司徒暗香惊慌失措的面庞。

    司徒盈袖忙游到她背后,从腋下托住她,正要踩水往上浮,那人又猛地一个转身,抱住了司徒盈袖,用力扯着她往下沉!

    司徒盈袖定睛一看,那人的脸又变了,居然不再是妹妹司徒暗香,而是赵瑾琦那张秀美的面庞!

    赵瑾琦的面容在水底有些扭曲,眼底的阴狠和毒辣一闪而过。

    司徒盈袖眨了眨眼,待要定睛细看对方眼底的神色,却发觉对方往下拽她的力气越来越大!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池水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要挤进她的喉咙,生生淹没她……

    那股眼前一黑,世界就从她面前消失的没顶之灾。让她回到了她上一世从白塔上往下跳的最后一瞬!

    “啊——!”

    司徒盈袖惊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用手握着自己的喉咙,大口大口喘着气。

    没错,就是这种黑得无边无际的恐惧、无助、冤屈和粉身碎骨的剧痛,霎时间弥漫她的全身,直到这一刻。那些尘封的濒死记忆才渐渐苏醒。提醒她,死亡是什么滋味儿……

    “盈袖?盈袖?你怎么了?”张氏披着外袍从司徒盈袖床前的脚踏板上起身,坐到床边。将司徒盈袖抱入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她紧绷的后背。

    司徒盈袖有一瞬间的怔忡。

    面前母亲般的温暖让她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司徒盈袖将自己的头侧靠在张氏胸前,静静听着她沉稳的心跳。

    如同上一世一样,每一次她生病了。张氏就会衣不解带,在她床前照顾她。

    没想到这一世。张氏依然如此。

    司徒盈袖闭了闭眼,两只胳膊紧紧抱着自己的膝盖,心情十分复杂。

    初初重生的时候,救活弟弟、弥补上一世最大遗憾的喜悦和能够重活一世的幸运。让她满心都是感激之情。

    她并不想成为一个只知道猜疑报复的偏执狂,更不想把身边每个人都看成是要害她杀她。

    但是这个世间,不是她想怎样就会怎样。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温柔乐园。

    睡梦里赵瑾琦阴狠毒辣的眼神不断出现在司徒盈袖面前。

    她知道,这其实不是梦。而是她先前没能注意的点点滴滴。

    当她一心救人的时候,真没有想过,她救出来的居然是一条毒蛇……

    “我让外面值夜的婆子再给你一碗红糖姜汤,喝完再睡吧。看你身上都汗湿了,擦把汗,再换身中衣。”张氏轻柔地嘱咐她,抚着她后背的手,如同母亲般温馨。

    司徒盈袖闭着眼睛嗯了一声,任凭张氏给她擦拭收拾。

    换好中衣,喝了红糖姜汤,司徒盈袖躺回暖炕上,对张氏道:“母亲,我没事了,您去床上睡吧。”

    张氏打了个哈欠,“天快亮了,我要起身了。你睡吧。”说着,给她掖了掖被角。

    司徒盈袖知道,张氏作为主母,每天很早就要起来,主持一家大大小小的事情。

    正月十五已过,年就过完了,张氏还要忙碌一段日子,才能歇下来。

    司徒盈袖躺在炕上,看着张氏她窸窸窣窣离开床前的脚踏板,还有她的丫鬟过来卷起铺盖,收拾东西。

    没过多久,屋里的声音消失了,张氏已经走了,暖阁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司徒盈袖睡不着,在炕上睁眼看着暖阁的屋顶整理自己的思绪。

    赵瑾琦,到底是什么人?

    到了这一刻,她不再相信在雷州附近悦来客栈的那一幕,只是巧合了。

    悦来客栈的那些杀手,看起来就像是等在那里一样,整个客栈就是为她而开。

    而表面上手无缚鸡之力的赵家父女居然能从那批杀人不眨眼的匪徒们手里逃过生天,实在是太可疑了。

    她那时候不是不疑惑的,但是看对方并没有对她不利,所以也没有多做追究。

    毕竟赵氏父女的话提醒了她,让她能够提前做出判断,马上离开那家黑店……

    如果不是后面又出现了很多事,司徒盈袖不会真心怀疑他们。

    后来赵氏父女来到京城,居然又“偶遇”了司徒家人,并且住到司徒家,后来才借着司徒家的手,回到谢家。

    说实话,如果不是赵瑾琦今天直接来了这么一出,司徒盈袖还真不会把这两者结合起来想。——因为她不想用恶意来揣度一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路人。

    但正是赵瑾琦露出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才给了司徒盈袖怀疑的突破口。

    前因后果联起来,司徒盈袖越来越觉得,悦来客栈的杀手,和赵家父女,会不会是一伙的……

    因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两方的目的都很直接而且明显。——就是想要司徒盈袖的命!

    有了共同的目标,双方当然很容易走在一起。

    悦来客栈的杀手,和赵氏父女,就算不是一伙的。也是互相合作,里应外合的帮凶!

    他们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对司徒家,司徒盈袖直觉肯定是钱财。

    而对谢家,他们图谋的是什么呢?

    目前来看,似乎也只是钱财。

    毕竟谢家出面,将兴州赵家的所有财物都给了赵家父女。

    但是司徒盈袖不信,这些人跟谢家搭上关系。只是为了钱财。

    搁谁身上都不会信。

    众所周知。谢家的状况,是三侯五相这些世家里,是出了名的不好。

    不然也不会把他们在京城的老宅卖给司徒家。弄些银子周转了。

    那图的是什么呢?

    情况似乎有些复杂呢……

    司徒盈袖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轻轻吁了一口气。

    转念间,司徒盈袖的眉梢又跳了跳。

    糟了,赵氏父女如果是假的。那么他们能跟谢家搭上关系,跟司徒家脱不了干系!

    因为赵氏父女如果是悦来客栈的帮凶。就一定不会是兴州赵家人!

    司徒盈袖又一次坐了起来,脸上神情肃然。

    怎么办?

    谢家到底知不知道赵氏父女是假的呢?

    司徒盈袖下意识用手摩挲着杏子红绫被上的织锦纹,眉头细细蹙了起来。

    要不要明天给谢家送个信,提醒他们一声?

    虽然赵氏父女已经从谢家搬出去了。在西南城的和义坊买了宅子,但是京城里大家都知道,赵氏父女是谢家大姑太太的夫君和女儿……

    有了这层身份。他们做什么都方便。

    司徒盈袖想到这里,立刻披衣起身下床。对暖阁外面值夜的丫鬟吩咐道:“给我磨墨,铺纸,我要写信。”

    想了想,又不想留下白纸黑字的把柄,摇头道:“不用了,给谢家大夫人送张帖子,就说我有要事,希望她能拨冗一见。”

    外间值夜的丫鬟等了一会儿,见司徒盈袖没有新的吩咐,才应了一声,出去回话了。

    ……

    天刚蒙蒙亮,司徒府的管事拿着贴子,往谢家去送信。

    来到谢家门口,却看见谢东篱骑在马上,披着长长的猞猁皮翻毛大氅,身边跟着顺天府派来的衙差。

    衙差的头儿对谢东篱拱了拱手,“请谢侍郎跟我们一起前去指认犯嫌!”

    谢东篱点点头,“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在谢家街道拐角探头探脑,他回头对阿顺道:“去看看,那人要做什么。”

    阿顺骑着马来到司徒府的管事面前问道:“你是哪个府的?有什么事吗?”

    那管事忙道:“小人是司徒府的管事,奉了我们家大小姐的吩咐,来给谢家大夫人送帖子。”

    “哦。”阿顺点点头,“那去角门吧,在这里探头探脑做什么?”

    那管事笑道:“等官爷们走了,小人再上前也不迟。”

    说话间,顺天府的衙差已经呼啸而去,离开谢家大门口。

    阿顺忙回到谢东篱身边,道:“五爷,是司徒家的管事,说是司徒家大小姐给大夫人送帖子来的。”

    谢东篱没有说话,马鞭使劲儿一抽,往前跟着顺天府的衙差飞奔而去。

    阿顺也忙跟了上去。

    ……

    东元国京城西南城和义坊。

    坊丁刚刚把坊市的木板门打开,就看见一队顺天府的衙差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

    “走开走开!顺天府办案,闲人退散!”

    和义坊的坊丁忙不迭地跳开,让出路来。

    后面几匹高头大马飞奔而入,卷起如雾的烟尘。

    “开门开门!”顺天府的衙差直奔赵氏父女的宅子,用力拍打着大门。

    “谁啊?这大清早的,嚎什么丧!”门内有人很不高兴地吼道,慢腾腾过来开门。

    外面的衙差已经忍不住了,一群人一哄而上,将那大门生生撞开,兜头就冲门内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门子打了个大耳刮子,“都捆起来!”

    那门子吓了一跳,正要嚷嚷,待看见是衙差,立马闭了嘴,脸上带着大红的手掌印,被老老实实地捆成粽子,蹲到墙角去了。

    顺天府的衙差一路抓人,上到管事,下到看门的小厮,一个不漏。

    进了二门,正要跳起来嚷嚷的婆子也被一巴掌打晕了,堵起嘴捆了起来。

    ……

    “什么声音?”赵瑾琦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远处似乎传来呼喊声和打斗的声音,还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大小姐,没有声音啊?大小姐是不是魇住了?”门外值夜的丫鬟大声回道。

    赵瑾琦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眼神眯了起来。

    不对!

    那明明是有人攻进来的声音!

    赵瑾琦一个鱼跃,从床上腾地起身,扑到屏风后面换了衣衫,穿上紧身短袄,套上宽如裙摆的阔腿裤,踏上长靴,腰间系着软缎,从屏风后面出来,往外面走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队衙差从影壁后面转了出来,指着台阶上的她大声道:“拿下她!”

    赵瑾琦一惊,慌忙后退几步,哑声道:“你们要做什么?我是谢家的亲戚,我大表哥、二表哥和五表哥都是朝廷命官!我大舅父曾经是东元国大丞相!你们不要乱来!”

    “乱来?!我呸!”一个凶悍的衙差上前,兜头往她脸上啐了一口,“你个假油子还敢冒充谢家亲戚?!给我抓起来!”

    几个衙差一拥而上,将赵瑾琦的胳膊反剪着捆了起来。

    赵瑾琦心里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被发现了?!

    明明一切都是天衣无缝,连最是才高的谢东篱都被他们骗了过去……

    一定是有哪里不对!

    赵瑾琦大叫:“我要见我大表哥、二表哥和五表哥!你们一定是弄错了!”

    “弄错?”一个男人嗤笑的声音从影壁后面传了出来,很快,谢东篱和阿顺两个人从影壁后面绕了过来。

    阿顺指着赵瑾琦道:“兴州赵家被埋的宅子已经被挖了出来,我们家的表小姐赵瑾琦和大姑太太死在一处,哪里又来的你这个冒名顶替的贱人?!”

    “不可能!那宅子被大山压得严严实实,怎么挖得出来?哼!我看你们谢家是见财起意,故意要霸占我们赵家的产业,才诬陷我们!要置我们于死地!”赵俊兴也被押着过来,很是不满说道。

    “别在这里废话,有话去顺天府说。”顺天府的衙差挥了挥手。

    谢东篱背着手立在院子里的影壁前,看着一脸愤愤不平的赵家父女,冷冷地道:“还记得产业?你们的幌子打得不错啊。不过我倒不明白,既然你们口口声声号称赵家是赵家人,那为什么没有看出来,那些契纸上的房屋田地和商铺,根本就不是赵家的产业?——赵俊兴,你若真的是赵家嫡长房的嫡长子,不要跟我说,你根本不知道赵家的祖产到底有哪些。”

    赵瑾琦大惊,瞠目结舌看着谢东篱。

    难道他先前给他们父女的那些契纸,都是假的?!

    实在是太奸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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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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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收拾

    赵俊兴也是吃了一惊。

    他神情复杂地瞥了谢东篱一眼,黯然低下了头。

    为了他们的目标,他们做了多少准备?

    兴州赵家的族谱他们都背下来了,就是没有查探过兴州赵家的家产根底。

    这一点,也是绝大多数人的思维误区。

    兴州赵家被泥石流所埋,全族几乎都死光了,谁还会管他们的家产?

    当然,要完全查探大户人家的家产根底,确实是很不容易,几乎是不太可能做到的。

    所以他们没有做这个准备,是因为根本没有料到有人会用这种手法来判断他们的真假!

    “怎么不说话了?还说别人企图侵吞你们的家产,不会连你们自己都不知道你们的家产到底是什么吗?”顺天府的衙差鄙夷说道,“是不是看见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就瞎了眼?”

    赵瑾琦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瞪着谢东篱的方向,道:“他们诬陷我们!我们明明还卖过两处田产,用卖田产的银子置办的这所宅子。如果那些契纸是假的,人家如何会把银子给我们?”

    阿顺嗤笑一声,抱着胳膊仰头看天,喃喃地道:“……这都是我们五爷安排的。可见你们真是被白花花的银子晃花了眼睛!”

    当赵家父女把那两处田产拿出来卖的时候,谢东篱就嘱咐阿顺找人把那两份契纸买回来,银子当然是谢东篱出的。

    别人如果要买,一验契纸就知道真假了。

    赵俊兴也明白过来,努力往前窜了两步,对谢东篱道:“你一直在监视我们?!”

    赵瑾琦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被人监视了这么久,他们居然没有发现……

    完了完了。他们不知泄露了多少消息!

    督主要是知道了,他们全族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谢东篱挥了挥手,神情漠然道:“行了,带他们走,给顺天府发落。”

    赵俊兴和赵瑾琦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突然双臂一振。捆着他们的绳子居然被他们挣断了!

    “走!”赵俊兴大喝一声。劈手从他们旁边押解他们的衙差手中夺过腰刀,呼地一刀砍出,将身边衙差砍了脑袋!

    赵瑾琦纤手伸出。从她身边的衙差手里夺过腰刀,回手一刀就捅了进去!

    那衙差腹部中刀,踉踉跄跄后退几步,仰面倒在了地上。

    “他们会功夫!”顺天府的衙差大惊。忙三个一群,五个一组。往赵俊兴和赵瑾琦身边包抄过去。

    阿顺脸色一变,一个箭步窜到谢东篱身前,挡住他,压低声音道:“……五爷快走!这两个骗子功夫不是一般的高!”

    因谢东篱不会功夫。谢家给谢东篱找的小厮,有一个重要要求就是功夫越高越好,这样可以兼做贴身保镖。

    谢东篱看了赵俊兴和赵瑾琦那边一眼。退到院子里的影壁后面,往门口去了。

    阿顺护着谢东篱。面对着赵氏父女的方向,不断倒退,警惕着他们。

    赵氏父女的目标也很明显。

    两人刚刚杀了两个顺天府的衙差,震慑了剩下的衙差,然后虚晃一枪,腾身而起,从顺天府衙差头顶飞跃而过,脚尖在院子里的影壁顶上轻轻一点,对准了正走出院门口的谢东篱背后扑过去,同时手上钢针梭镖暗器连发,务必要置谢东篱于死地!

    阿顺神色肃然,旋身拔地而起,手上挥出一条软鞭,啪地一声,将漫天暗器都打飞了,同时逼退赵氏父女,迫得他们从影壁顶上掉了下去!

    就这一交错的功夫,谢东篱的背影已经从院门口消失,往大门口行去。

    阿顺足尖用力,跃上院门的屋顶,手上软鞭抡得如同一条直线,往赵俊兴方向猛砸过去。

    他看得出来,赵俊兴的功夫,比赵瑾琦还要好。

    赵俊兴也看出了阿顺的意思,一手往前,用刀格住阿顺的软鞭,一手背在身后,对自己后面的赵瑾琦做了个暗号。

    赵瑾琦会意,手上腰刀向着阿顺的方向斜掷而出。

    阿顺侧头偏身躲过,正好让开了一条路。

    赵瑾琦借着这一掷之机,从阿顺错开的空当斜身跃了出去,往正往大门口走的谢东篱那边追击。

    “给我回来!”阿顺一见之下,顿时恼了,顾不得身后的赵俊兴,追着赵瑾琦而去。

    谢东篱眼看走出了赵家大宅的大门口,赵瑾琦也追了上来。

    “谢东篱,纳命来!”她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声音响亮得几乎整条街都听见了。

    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看见一个女子从大门窜出,往门口一个轻袍缓带的公子背后连番攻击!

    谢东篱快走几步,站到谢家大车旁边,谢家的随从护卫顿时涌了过来,将谢东篱保护起来。

    “哈哈哈哈……谢东篱,你逼人太甚,小心有报应!我赵家满门不会放过你的!”赵俊兴跟着追出来,也大声喊道,他的声音比赵瑾琦还大。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顿时激动起来了,纷纷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猜测出了什么事。

    阿顺夹在赵瑾琦和赵俊兴身边,恼道:“两个骗子就别胡说八道冒充赵家人了!赵家满门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快快束手就擒吧!”说着,手中软鞭指东打西,快如闪电,绕着赵氏父女转了几圈,终于将他们两人又一次捆起来了。

    阿顺的软鞭是浸了桐油和水的牛筋扭成的,一捆起来就十分结实,而且越挣越紧,不是先前顺天府衙差用的一挣就断的绳子能够比拟的。

    顺天府的衙差们这时才全部冲了出来。

    “多谢小哥了!”衙差的头儿过来接手赵氏父女。

    赵瑾琦被押着跪在地上,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抓了我们又如何?费那么大劲儿,也就到此为止了!”

    “到此为止?不见得吧?”谢东篱从护卫身后走了出来,垂眸看着地上跪着的假冒赵氏父女。“你们这样的功夫,却不主动逃走,而是大张旗鼓地追了出来,并且弄得声势浩大,追到大门口还要大声喊话,意图不是很明显吗?”

    “意图?什么意图?我们被你们陷害,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赵俊兴怒吼道。

    “呵呵。还说没有意图?你们刚才的做作。至少让我知道,你们不是单兵作战。在京城,你们还有同伙。你们大声喧哗。不过是在通知你们的同伙:你们失手了。”谢东篱淡然说道。

    赵俊兴和赵瑾琦听了这话,一齐打个寒战,难以置信地瞪着谢东篱,心里隐隐觉得。他们是不是错了……他们就不该横生枝节,惹到谢东篱!

    如果目标只是对准司徒府。就好多了……

    但是到现在,吃后悔药也晚了。

    赵氏父女一咬牙,一齐往身边押着他们的衙差手上的刀扑过去!

    衙差下意识错开一步,挪开手中的刀。

    而赵俊兴和赵瑾琦两人已经软软地倒在地上。

    “……他们服毒了!”衙差上前。将他们翻了过来,只看见他们的嘴角流出黑血,脸上很快变得乌青一片。

    谢东篱负手而立。瞥了一眼,道:“也好。省得麻烦。”说着,转身就走。

    他上了谢家大车,吩咐道:“去沈相府。”

    来到沈家,大丞相沈友行在书房见了谢东篱,听说了刚才的事,叹息道:“你太心急了,完全可以先留着他们,然后一网打尽,这样才能知道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谢东篱摇摇头,“他们背后的人,我已经调查得八九不离十,不用再姑息他们了。”

    “是谁?”沈友行好奇问道。

    谢东篱往北面的天空看了一眼。

    “……真的是北齐?”沈友行的脸色严肃起来,“皇后娘娘的凤驾明天就要启程回北齐了。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今天就对这假冒的赵氏父女动手的吗?”

    谢东篱眼眸轻闪:“……嗯,当然。”

    沈友行捻须沉吟半晌,对谢东篱指了书案面前的位置,“坐。”

    谢东篱掸掸长袍,坐了下来,道:“这两人功夫奇高,来做这件事,也不算屈才。”

    “功夫很高?这样说来,那边这次下的本钱不少呢。”沈友行眯着眼睛摇头,“你那一次从兴州回来,就跟我说,赵氏父女是假的。我们商议了方案,要放长线钓大鱼。结果你中途就变卦,将他们父女赶出谢家。没过多久,就直接把他们揭穿了,实在是不像你的性子啊。”

    谢东篱的涵养极深,耐性也是一向有口皆碑的。

    大家好像没有见过他发脾气方寸大乱的时候。

    在新一代三侯五相世家的年轻人中,谢东篱一向是最沉稳持重的。

    谢东篱搭在长袍上的手指尖轻轻抖了抖,垂眸说道:“在皇后娘娘回乡省亲之前,对那边一个震慑,也是好的。况且这两人已经暴露出来他们在东元国的据点。”说着,谢东篱拱手:“东篱想向大丞相提议,扫平大慈悲寺。”

    “大慈悲寺?他们的据点是大慈悲寺?!”沈友行的眉毛高高挑起,“那还真是处心积虑,不知绸缪了多少年了。”

    大慈悲寺是东元国时间最长的寺庙,跟东元国的白塔大狱几乎是同时出现的。

    谢东篱暗暗松了一口气,颔首道:“正是。这一次北齐锦衣卫精锐尽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北齐锦衣卫虽然和我们东元的飞鱼卫齐名。但是说实话,我们的飞鱼卫,比北齐的锦衣卫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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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心结 (第二更求粉红票)

    “看来,北齐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啊……”沈大丞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他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脸上的神情很是严峻。

    “……中州大陆原为堕民开创。后来被大夏窃国,延续了一千年。一千年后,堕民盼望了一千年的天命人终于出世,以周代夏,又延续了两千余年。两千年后,大周皇室中人突然全部神秘失踪,导致大周分崩离析,烽烟四起。北齐、东元和南郑才趁势崛起,各自建国,形成天下三分的局面,到现在已经五百余年。”沈大丞相走到外书房悬挂着的中州大陆的舆图前面,目光投向了北齐国所在的位置。

    整个中州大陆上,只有北齐占据了几乎一半江山。

    另外一半由东元和南郑瓜分。

    “以北齐占有的国土和实力,怎么可能一直满足于半壁江山呢?”谢东篱也走到沈大丞相身边,看着那舆图沉声说道,“北齐人口最多,兵源方面我们望尘莫及。他们缺的,是将帅,还有制造兵器的上好铁矿。将帅这方面,是北齐自作自受。多年来为了夺位,自相残杀,将有一点名气的将帅几乎杀尽了,才导致他们无将可用。而上好的铁矿,都在我们东元。北齐对此早就垂涎三尺。”

    “北齐皇帝多病,疑心又重。只不过他跟咱们的皇后娘娘一直兄妹情深,看在皇后娘娘面上,才没有一早对东元国大动干戈。”沈大丞相摇摇头,“如今的皇太孙是北齐皇帝的重外甥,只能希望北齐皇帝顾念亲情了。”

    谢东篱笑了笑,“天家无父子。更妄论亲情?沈相,您怎么也妇人之仁起来了?”

    “不是我妇人之仁,实在这些年出的事,我只能用这个原因来解释。”沈大丞相叹息一声,走回书案后头坐下,“明日长兴侯慕容大将军也会带队送皇后娘娘北上省亲。希望他们一路顺风吧。”

    “大丞相,我们不用妄自菲薄。北齐虽然势大。但是东元国也不容小觑。如今之计。我们首先要增加东元国的人口。只有人多了,才能有以后的发展。”谢东篱也跟着坐回书案,“东元国的地方跟北齐和南郑相比都不算大。但是也绝对不小,而且地处东部平原,东面临海,和北齐、南郑之间又有大河相隔。有一层天然的屏障。这样的地方,就算再增加一倍人口也是养得活的。”

    “再增加一倍人口?如果养不活呢?”沈大丞相凝眉沉思。

    “养不活了。自然就有心思往外扩张了。”谢东篱意味深长地道,“不然大家都满足于偏安一隅,不思进取。而中州大陆三国并立,不进则退。所以我们不能固步自封。觉得北齐不来打我们就万事大吉了。”

    沈大丞相感慨地看着谢东篱,敲敲书案桌子,道:“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东元国。就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啊!我老了,已经没有你们的锐气和闯劲。”

    “大丞相太过谦了。我们东元国往哪里走。还需要大丞相掌舵。”谢东篱微微颔首,然后起身告辞而去。

    回到谢家,他一眼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大车。

    “是谁来了?”谢东篱的小厮阿顺忙上前问道。

    大门口的门子笑着说道:“这是司徒府大小姐的车。”

    “司徒大小姐来了?”阿顺挠了挠头,“她来做什么?找谁?”

    “来见大夫人。昨天递了帖子了。”门子笑着连连躬身行礼,原来是谢东篱慢慢踱了过来。

    “五爷您回来了。”

    谢东篱没有理会,自顾自走进角门,往二门上去了。

    谢家内院正院上房里,大夫人陆瑞兰正招待司徒盈袖。

    “司徒大小姐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司徒盈袖笑道:“今日叨扰了。事情是这样,上次我去雷州的时候,半路偶遇贵府上的亲戚……”

    “哦,你说那赵氏父女?”陆瑞兰眉梢轻跳,“他们怎么了?”

    司徒盈袖心里一怔。

    陆瑞兰没有说“姑父和小表妹”,而是说“赵氏父女”,亲疏立现啊。

    难道他们已经察觉了什么?

    毕竟是他们的亲戚,比自己这个外人了解得要多。

    司徒盈袖镇定许多。

    本来她上门要提醒谢家人,那赵氏父女有诈,也是冒着一定的风险。

    万一人家就是真的,她这个上门说是非的外人就里外不是人了。

    因为她并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

    司徒盈袖便斟酌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但是我觉得这赵氏父女有些事情,你们应该知道。”说着,司徒盈袖就把从雷州偶遇的事情,到前些天在司徒府的后院池塘里救人的时候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陆瑞兰当然比司徒盈袖见识要多,一听就马上道:“……那雷州悦来客栈的杀手听起来,好像就是在等你们啊。既然这样,他们怎么会对赵氏父女动手?退一万步说,既然动了手,又怎么可能让他们逃出来?!”

    对方做了这么大的局,下了这样大的本钱,不可能旁生枝节,为了赵氏父女身上几十两银子因小失大。

    司徒盈袖重重点头,“我当初也有疑惑。但是赵氏父女提醒我那客栈有问题,所以我就没有往深里想了。直到正月十五花灯宴的时候,我下水去救赵大小姐,却发现她根本就是有意要拖我下水,在水里拼命把我往下拽,好像跟我有不同戴天之仇一样。”

    “啊?你怎么不早说?!”陆瑞兰大吃一惊,“她居然把你往水下拽?!”

    “我当时以为她是在水下慌了神,所以管不住自己的力气。后来才回想起来,她在水里,明明一直屏息凝气,而且脚有踩水。她好像是会有游泳的。”司徒盈袖再一次回忆着当时的情形。

    “好孩子。真是亏了你了。天寒地冻的,你还自己下水救人。”陆瑞兰看着司徒盈袖怜惜说道,“当时不拘叫谁下去救就是了,你是千金大小姐,哪里用得着你自己下去呢?”

    司徒盈袖笑了笑,细声道:“……当时在旁边的人只有我会游泳。要等别人来,她们早就没救了。不瞒您说。我曾经最遗憾自己不能救落水的人。所以只要看见有人落水。只要我在跟前,我就会忍不住跳下去救他们。”

    上一世的时候,她就是这样。

    自从偷偷跟着师父学会游泳之后。她在晚间偷偷溜下海湾,往出海口游去的时候,沿路哪怕看见有落水的小动物,她都会忍不住出手相救。

    每一次从水里救出需要救助的人或动物。她心里的歉疚就会少一层。

    这是她的心结。

    直到这一世她从水里救出了自己的弟弟,她的心结才慢慢解开。

    而随着赵瑾琦在水里的“恩将仇报”。司徒盈袖的心结才真正完全解开了。

    她意识到,不是每一个落水的人,都是她弟弟一样的人……

    陆瑞兰不是很明白司徒盈袖的这种感觉,但是她看得出来。司徒盈袖是个热心肠的人。

    “好孩子,难为你了。你既然不计嫌隙来跟我说这番话,我也跟你直说。那赵氏父女,确实有问题。”顿了顿。看着司徒盈袖睁大的眼睛,陆瑞兰又道:“……他们是假冒的。赵家真的没人了。我五弟亲自去兴州确认过。”

    司徒盈袖的小嘴圆圆地张了起来,足能塞下一个鸡蛋。

    良久她才结结巴巴地道:“……五……五爷早就知道他们是假的?!可是……可是……完全看不出来啊!”

    谢东篱这厮太过份了!

    司徒盈袖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不是耍人玩嘛!

    枉她还怕谢家不知道这父女俩是假冒的,担心他们吃了大亏……

    “我家五弟向来沉稳。这件事,他也是今天早上才跟他大哥和我说了一声,然后就带着人跟顺天府的衙差一起去抓那两个骗子了。”陆瑞兰笑眯眯地道,“还真是巧。你跟我家五弟想到一块儿去了。”

    “呵呵,哪里哪里。谢五爷早八百年就知道了,我可是才刚刚想明白的。”司徒盈袖讪笑,一只手无意识揉着裙腰上挂的玉佩,缓缓站起来告辞,“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担心了。多谢大夫人拨冗相见。”

    司徒盈袖知道,谢大夫人陆瑞兰作为谢家这样大家子的主母,每天不知道有多忙。

    今天特特地上门占据谢大夫人宝贵的时间,说这件别人已经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尴尬了。

    “司徒大小姐,这份人情我记住了。你说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等下我五弟回来,一定说给他听。”陆瑞兰站起来送司徒盈袖。

    司徒盈袖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您不用送我。我自己走就行了。”

    “也好。”陆瑞兰没有强求,“让翠风送你出去吧。”

    翠风是陆瑞兰的大丫鬟。

    两人走到二门上的时候,谢东篱正好带着阿顺跨进门来。

    “五爷,您回来了。”翠风忙上前行礼。

    司徒盈袖跟着屈膝行了礼,就当是打招呼。

    谢东篱负手走上抄手游廊,经过司徒盈袖身边的时候停了停,也不看她,面对远方的蓝天,漠然说道:“……司徒大小姐管好自己家的事就行了,别人家的事少管。”说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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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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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介绍:
关于倾世宠妻:
上辈子温柔和善,贤良淑德的司徒盈袖苦等自己的未婚夫十年,却在最后关头,被人陷害,锒铛入狱。为保清白,她从东元国百丈高的白塔上纵身一跳,惨死在众人面前。
意外重生,捡回一条命的司徒盈袖表示:去他的贤良淑德、温柔和善!姐重生要做御姐!姐是女汉子姐自豪!
但是重生的御姐女汉子立志走上人生巅峰,却总是被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挡路肿么破?!
司徒盈袖:姐急着去采花!麻烦请让让!
某君斜睨她一眼:你采花?——你师父知道吗?……
司徒盈袖:……
总而言之,每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存在,是因为还没有碰到一只令他破功的女神(经)……
倾世宠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世宠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世宠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