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寻爹(4号五更求月票)
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小院子里飘散的是饭菜的香味,难怪这小姑娘饿哭了,就连盛琉璃的肚子也咕咕叫了两声。
她十分尴尬,红着脸结结巴巴哄孩子:“阿颜,娘这里有茶饼,你吃一个茶饼啊?”说着,就将刘东义给她的茶饼又掏了一个出来。
陆瑞兰眯着眼看着这娘儿俩,心里一动,拉住盛琉璃的手,细细摩挲她手掌上的硬茧,问刘东义:“大妹子叫什么名字?从哪儿来的?怎么不过了年再出来呢?这天寒地冻的……”
刘东义忙道:“她叫盛琉璃,这孩子叫阿颜。她们要去京城投亲,别的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又道:“快给她们点吃的,瞧这孩子饿坏了。”
陆瑞兰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来,刚要吃午饭呢,有白切鸡,卤肉,清蒸鱼,炖了野鸡崽子汤,还有烤鹿肉,小米粥,玉米面饼子,一盘青瓜是洞子货,不多,取个青意。还蒸了一笼屉鲜肉包子。”
刘东义看那小女孩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忙道:“那还等什么?我都要饿死了!”
陆瑞兰笑着对盛琉璃道:“盛姑娘,要不要去洗漱一下?孩子饭前得洗手。”
盛琉璃羞红了脸,跟着陆瑞兰的丫鬟婆子去浴房洗漱。
看她们娘儿俩进去了,陆瑞兰用肩膀推了推刘东义:“这姑娘姓盛?跟那个盛家有关系吗?”
“切!天底下姓盛的多了,你以为都是那个盛家啊?!——她连字都不认得,你觉得她有可能是那个盛家的人吗?”刘东义嗤笑,拉着陆瑞兰的手进了屋子,“快点摆饭吧,这娘儿俩饿坏了。”
陆瑞兰失笑,“真的连字都不认识?啧啧,那可有趣了……”
两人说笑了一阵子,盛琉璃拉着女儿的手出来了。
“刘大哥、刘大嫂。”盛琉璃对他们屈膝行礼,“多谢你们收留我们娘儿俩。等到了京城……”
“好了好了。先别说那些了,先吃饭。”刘东义看见那小姑娘阿颜的眼睛都快要落到饭碗里去了。
盛琉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着女儿上了桌子。
这小姑娘就跟饿虎扑食一样,捧着一个包子狼吞虎咽吃起来。
就连眼神闪烁的陆瑞兰都不忍心了。忙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我的乖乖,这是多久没有吃饱饭了?”
盛琉璃捧着碗,眼泪一颗颗往下掉。
她刚洗漱过,头发重新梳过了。穿着陆瑞兰给她的衣裳,海棠红羽纱面灰鼠夹袄,月白地绸面羊皮底裙子,脚上穿着里外发烧羊皮靴子,手上都是冻疮和硬茧,坐在那里低头抽泣。
陆瑞兰和刘东义对视一眼,都放下筷子,柔声安慰她:“盛姑娘,别哭了,明儿跟我们进京。你找到这孩子的爹,就苦尽甘来了。”
盛琉璃咬着牙哽咽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抱着女儿下桌子,对着陆瑞兰和刘东义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磕了个头。
陆瑞兰忙起身扶她起来,嗔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你行这样大礼,我们可受不起。”
“你们受得起。”盛琉璃抓住陆瑞兰的手,满脸都是泪。“我听刘大哥说,谢……谢大丞相是你们表弟,是吗?”
“是啊。”陆瑞兰眉梢重重一跳,心里不由激动起来。“怎么了?”
盛琉璃看着怀里的女儿,道:“我……我猜她爹就是谢东篱,是东元国的副相,不过现下已经是大丞相了……”
“什么?!”陆瑞兰和刘东义一起吼了起来,“你可不能乱说话!”
盛琉璃镇定下来,抱着女儿泣道:“这种事我能乱说吗?当初我在山里救了他。他醒来之后,只说他是东元国谢东篱,让我若是有难,可以去找他。我本来不知道他是谁,不怕你们笑话,我一辈子没有走出过山沟沟,也从来没有想走出去过。只是……我和他有了这个孩子,我不能让这孩子也跟我一样一辈子住在山沟里。”
“胡说!随便一个男人对你说是谢东篱你就信了?我表弟什么时候去过北齐国的山沟?!”刘东义拍着桌子不认账,“你再胡说,我赶你出去!好心救你,不是让你胡乱攀咬的!”
陆瑞兰却觉得事出有因,拍拍刘东义的手,让他稍安勿躁,一边对盛琉璃道:“你说那男人是谢东篱,有什么证据吗?”又道:“天底下叫谢东篱的男人,恐怕不止一个吧?你怎么判断那人就是东元国的大丞相谢东篱呢?”
盛琉璃犹豫了半晌,才低声道:“但是叫谢东篱,同时又有一个妻子叫盈袖,这样的男人不会有很多吧?”
“啊?!你还知道他有妻子?!那你怎么……”刘东义简直目瞪口呆,“我表弟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人!你别想拖个孩子出来就能讹诈他!”
“刘大哥!我没想讹诈他,我甚至不会跟着他,我只想把这孩子给他,他是她爹,我养不活她,总不能让她跟着我活活饿死……”盛琉璃哭得很伤心,将脑袋压在那小姑娘的颈窝处,肩膀哭得一抖一抖的。
那小姑娘也被吓着了,转身抱着她娘的脑袋也嘤嘤哭了起来。
陆瑞兰忙将刘东义赶了出去,“你去外院吃吧,我有话要跟这位姑娘说。”说着,对刘东义使了个眼色,将他赶走了。
屋里只剩下几个丫鬟婆子。
陆瑞兰又让她们带那名叫阿颜的小姑娘去吃饭,自己带着盛琉璃进了里屋,拉着她的手,推心置腹地问道:“盛姑娘,我信你说的话,但是你得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看那人到底是不是我表弟……”
盛琉璃垂着头点了点,低声道:“那次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就晕倒在山路上,我怕他被山里的狼给祸害了,就背着他回到我住的地方。晚上……晚上……他身子冷得很,不断叫盈袖、盈袖,我去给他暖身子,然后,他就把我当做是盈袖,跟我……”
“你是说,他病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将你当做是他妻子盈袖,跟你有了夫妻之实?”陆瑞兰异常和蔼地问道,还用手指抬起盛琉璃的面庞仔细端详。
盛琉璃不自在地挪开面庞,低声道:“对,就是这样。第二天,他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照顾了他一个月,他跟我说,他是东元国谢东篱,还说他有个妻子叫盈袖……”
“那他有没有说你长得跟他妻子盈袖很相似?”陆瑞兰不动声色问道。
“啊?有吗?他没有说过……”盛琉璃怔怔地道,不过在陆瑞兰看过来之前,盛琉璃马上低下头,眼底闪过一阵绿色光芒,有符号在她眼底跳跃来去,一闪而逝,但是当她抬头的时候,那些绿光和符号都消失了,只留下黑白分明的杏眸,盈盈欲诉。
陆瑞兰没有看见这一切,她手里抓着帕子甩了甩,心情无比畅快。
如果她猜得没错,谢东篱几年前确实去过盛家治病,三年前归来的时候,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季。
但是陆瑞兰后来知道,谢东篱那几年根本就不在盛家,就连盛家老祖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什么去了。
谢东篱也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起过。
谢东篱那段空白经历的时间,恰好跟盛琉璃说的时间对上了。
试想一下,谢东篱那时候去了一个地方,回来的时候遇到危险,被盛琉璃救了,然后才得以回到东元国。
这些都是说得通的。
还有那小姑娘阿颜,跟谢东篱小时候有七八分相似。
谢东篱小时候生得俊美无比,比很多小姑娘还要美貌。
这小姑娘洗干净了头脸,也是难得的精致漂亮。
陆瑞兰可是记得谢东篱小时候长得什么样子。
她怜惜地看着盛琉璃,拍拍她的肩膀,“如果是这样,那倒说得通了。你别急,这件事,我来替你安排,你先跟着我们进京,住在我家。等机会合适,我带你和阿颜去谢家,见我表弟和表弟妹。”
“我就不用见了,你把阿颜给他就行了。”盛琉璃羞怯地低下头,“……我知道他有妻子。我这一路从北齐来东元国,听说了他很多事,他是做大事的人,我……我……不能拖他的后腿……”
“盛姑娘,你别这么说,我表弟是个有担待的男人。虽说是把你当成了他妻子,但是他到底是要了你的身子,你还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你就是他的责任,他不能对你置之不理。你放心,我表弟妹是公主,特别贤惠,她见了你,一定会待你如亲姐妹的。再说你们生得就跟嫡亲姐妹一模一样。我倒是要去问问沈咏洁,她当初是不是生了双生女……”
盛琉璃茫然问道:“沈咏洁是谁?”
“沈咏洁就是盈袖的娘亲。”陆瑞兰笑吟吟地说道,“盛姑娘,你爹娘呢?”
“他们?”盛琉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小就一个人住在山里,一个砍柴,种地,不记得有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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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0章 新春(4号六更求月票)
“没有爹娘?那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陆瑞兰十分好奇,“你家到底在哪里?不如告诉我,我遣人去那里找一找你爹娘?”
盛琉璃点头同意了,跟陆瑞兰说了半天,陆瑞兰才明白这姑娘是从哪里来的。
原来她是从北齐国的堕民圣地来的!
陆瑞兰的眼角止不住地抽搐。
果然是山沟沟。
那块地儿虽然叫圣地,其实早八百年就是人烟罕至,山高林密,豺狼虎豹出没,一般人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从那个地方过,都是宁愿绕路。
五弟那个时候去哪里做什么?
陆瑞兰心生疑窦,只是没有对这姑娘说出来。
她给这姑娘斟了一杯酒,笑着道:“你发现我家表弟的时候,他穿着什么衣裳,还记得吗?”
盛琉璃点点头,“青色袍子,白玉腰带,千层底的靴子,那料子我说不出来,看去就是上好的。”
这身衣衫陆瑞兰记得,这姑娘如果是一辈子在山沟里,认不出衣料才是正常的,如果认得出她倒要怀疑了。
陆瑞兰反复盘问了一下午,盛琉璃都说得滴水不漏,就连谢东篱腰身上那一块小小的胎记,她都说得清清楚楚。
到了这份上,陆瑞兰纵然不信也得信。
再看盛琉璃,陆瑞兰就更加欢喜,亲自去浴房打水与她净面,又送了她好些首饰,要把她装扮起来。
入夜盛琉璃带着阿颜去睡觉了,陆瑞兰才对刘东义喜气洋洋地道:“真是打瞌睡就有人给送枕头,这母女俩实在是来得太及时了。”
刘东义摸着下颌,在卧房里走来走去,皱眉道:“……还真是五弟的种?”
他们习惯了叫谢东篱“五弟”,所以私下里说话,还是叫他五弟。
陆瑞兰点点头,“就算他不认,也可以滴血认亲啊。照我说。一看那小姑娘的样貌,我就觉得眼熟。”
刘东义哈哈大笑,“我也是呢,第一眼看见那小姑娘。就觉得面善,原来是亲戚!”又道:“这娘儿俩确实可怜,跟乞丐似的,五弟如果为了五弟妹死活不认,我可要给这可怜的母女俩一碗饭吃。都是谢家骨肉,总不能只看见五弟妹肚子里的娃,这活生生的娃就看不见了。”
“正是正是,东义,你这话我爱听。”陆瑞兰笑眯眯说道,坐在妆台前卸了钗环,看着镜子神往道:“明天就进京了……呵呵……”
带着这母女俩上门,真是大快人心!
……
京城的谢家大宅里,初一很安静。
小磊跟着盛青黛去盛家隐居地,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沈咏洁嫁了张绍天。又生了儿子,需要避嫌,对盈袖和小磊这边虽然心里依然疼爱,但已经不能如同以前一样毫无顾忌了。
所以初一的时候,盈袖和谢东篱一起进宫,向元宏帝恭贺新禧。
初一朝臣都要进宫向皇帝皇后拜春。
东元国这几年没有皇后,一般只有元宏帝一个人坐在保和殿的丹墀宝座上接受大家朝拜。
不过今年的大年初一,保和殿的丹墀宝座上居然坐了三个人。
一个是元宏帝,一个是盛装打扮,穿了皇贵妃吉服的婉皇贵妃。坐在他们中间的,就是小小的玉皇子。
谢东篱是大丞相,盈袖是护国公主。
这两人又是夫妻,两人就站在了所有朝臣的最前端。
看着元宏帝引了婉皇贵妃从大殿后堂出来。一起上了丹墀宝座,盈袖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谢东篱也没有言语,只对盈袖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说话,不用怕,凡事有他。
虽然是皇家。大年初一也是要先家后臣。
因此盈袖可以先发话。
自从元宏帝带着婉皇贵妃和玉皇子一起坐上保和殿的丹墀宝座之后,大殿上就一片静谧,就连总管大太监都不敢说话,觑着眼睛看着元宏帝的脸色行事。
但是元宏帝面色平静,一派莫测高深,总管大太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盈袖垂下眼眸,思忖元宏帝这样做,应该是试探他们来着,看看他们对婉皇贵妃和玉皇子有几分敬重,对元宏帝还有多少顺从之心。
如果真的是把元宏帝当皇帝,那么皇帝无论做什么,下面的人应该都只有听从而已。
这种事,朝臣确实不好发话,往大了说,也不过是皇帝宠妃宠小儿子而已。往小了说,就更不值一提了。
盈袖一想到自己被当了诱饵的弟弟小磊,还有被利用给她的儿子扫清宫里内奸和外患的夫君谢东篱,心里就很不舒坦。
婉皇贵妃还没做上皇后呢,就享受起皇后的殊荣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名不正,言不顺呢?
盈袖踌躇半晌,有了主意。
她举步向前,径直对着婉皇贵妃拱手道:“皇贵妃娘娘,请带玉皇子下宝座,退回后殿,等家宴之时,再接受朝贺。”
婉皇贵妃没料到盈袖居然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让她下去,就如同当面扇了她一耳光一样,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她没有理会盈袖,而是转头看向元宏帝,意思是,陛下都没发话,你算老几?也来管我?
盈袖抿唇一笑,婉皇贵妃养尊处优,生了儿子之后越发心大,大概是忘了自己这个护国公主的头衔,是元宏帝特封的,有实权的公主衔,当朝一品,跟皇后的品级一般,皇贵妃只是从一品,还矮自己一级呢。
官场之上,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不是说白话的。
元宏帝却如同老僧入定了一样,一动不动,也不发话。
满朝文武大年初一赶上这宫廷大戏,也是醉了,个个伸长了脖子支楞着耳朵看这护国公主和婉皇贵妃如何斗法。
大家都知道护国公主的嫡亲弟弟刚刚被废了皇太孙的位置,婉皇贵妃悄没声儿地弄出个大胖儿子,而且肚子里还揣一个,昔日里好得如同亲姐妹的婉皇贵妃和护国公主就这样一拍两散了。
盈袖本来是等着元宏帝发话她也要辩驳一番的,可惜元宏帝就是不说话,盈袖只好把满肚子的理由咽了下去,只对准婉皇贵妃一个人:“皇贵妃娘娘,今儿大年初一,破了例了东元国一年都会倒霉遭殃,您要是不在乎东元国,您就随便坐,我们不多说了。”
“你——!”婉皇贵妃被气得站了起来,伸出胳膊指着盈袖,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话实在是太恶毒了!
她本来估摸着盈袖最多也只能拿她的位份说事,说她不是皇后,不配跟皇帝并肩而坐,接受大臣们的新春朝拜,她甚至都想好了借机向元宏帝哭泣一番,说不定就真的做皇后了……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直接拿东元国说事!
什么破了例了东元国一年都会倒霉遭殃!
这种话说出来,谁担待得起?!
那岂不是下一年东元国下场暴雨,发场洪水都得算在她头上?!
“皇贵妃娘娘,我可是正一品。您这样急赤白脸地指着我的鼻子说‘你’,我的脸往哪儿放?”盈袖挑了挑眉,双手束在身前,护住自己的肚子,“看看,您今儿是不把这保和殿闹个天翻地覆不罢休吧?您是跟东元国有仇?还是跟陛下有仇?东元国国民供养您,陛下宠您护您,您就这么地看不得他们好?”
字字句句杀人不见血,元宏帝不说话都不行了。
“你下去吧。”元宏帝抬了眼皮,对婉皇贵妃淡淡说了一句,又看了看身边的玉皇子,“把他抱下去。”
婉皇贵妃的脸噌地一下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大年初一被人从丹墀宝座上赶下来,这个脸可真是丢得结结实实。
但是元宏帝既然发了话,婉皇贵妃不依不行了。
她抱着玉皇子从丹墀宝座上走下来,来到盈袖身边,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道:“护国公主殿下,退一步海阔天空,你这样咄咄逼人打我的脸,又是何苦?”
她的声音说得很轻,在他们近前的人都听不见,只看见婉皇贵妃含笑对护国公主耳语,似乎她们刚才并没有针锋相对过一样。
盈袖也轻声道:“婉皇贵妃,您要不把脸凑过来,我怎么打得到?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婉皇贵妃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的眼风飞快地往谢东篱那边睃了过去,谢东篱却两眼直视前方,对她们这边根本不闻不问。
在婉皇贵妃看来,也没有给盈袖撑腰的意思。
她收回视线,对着盈袖微微颔首,便抱着玉皇子回后殿去了。
总管大太监这才大声道:“新春伊始,百官朝拜!”
朝臣马上付身下拜,对着丹墀宝座上的元宏帝三跪九叩首。
众臣朝拜之后,元宏帝放了赏,留他们吃一顿饭,他们就能回家自己过年了。
盈袖和谢东篱被总管大太监专门叫了过去,道:“护国公主、谢大丞相,陛下留两位家宴。”
东元国皇室,如今也就他们几个人是比较近的亲戚关系了。
盈袖和谢东篱今日入宫,本来就是给元宏帝拜年来的。
刚才是国宴,现在是家宴。
两人跟着总管大太监去了内宫元宏帝的寝宫。
“公主殿下跟老奴进去吧。”总管大太监只领了盈袖进去,谢东篱被引到配殿里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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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1章 僭越(4号七更求月票)
谢东篱抱着胳膊,坐在配殿的楠木交椅上,伸长一双长腿,看着配殿门口出神,结果看见婉皇贵妃迤逦而来,“谢大丞相怎么没有进去?”婉皇贵妃对着谢东篱侧了侧头。
她穿着一身大红凤凰戏牡丹宫装,头上的五凤朝阳挂珠钗亮得跟雪地上的灯笼似地,映得整张人脸黄澄澄的。
谢东篱也颔首示意,淡淡地道:“祖孙当然要先聚一聚,我又不急。”说着瞥了婉皇贵妃一眼,“难道皇贵妃娘娘着急了?”
婉皇贵妃干干地笑了笑,“我更不急了,成天见,有什么急的?”
谢东篱略笑了笑,站起来就要往配殿外走去。
婉皇贵妃一看急了,跟着往前一步,要不是碍着配殿里有宫女伺候,恨不得伸手拽谢东篱的衣襟。
“谢大丞相,我有话要说。”婉皇贵妃压低嗓子,“您请留步。”
谢东篱眉头不耐地皱了起来,也没有回头,背着手淡淡地道:“大年初一,皇贵妃娘娘消停些吧。我们袖袖是个爆炭脾气,若是真惹恼了她,皇贵妃娘娘吃不了兜着走。”
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听得婉皇贵妃酸了鼻子。
“哟,难怪天下人都知道我们东元国的谢大丞相最疼妻子,啧啧,盈袖这妮子上辈子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这辈子才能得谢大丞相这样的佳婿相伴。”婉皇贵妃索性倚老卖老,仗着辈份高,斜睨着谢东篱,嘴里一点都不饶人。
谢东篱没有再理她,脚下加快步伐,走出配殿。
他算是元宏帝孙女的夫君,光论辈份,婉皇贵妃比他高两辈,就算口舌上争赢了,也没什么趣儿。
……
盈袖被总管大太监领进元宏帝的寝宫。看见元宏帝正抱着玉皇子逗乐。
快七十的人了,又有了小儿子,任凭谁都会乐开花。
看见元宏帝脸上畅快的笑容,盈袖暂且将心里的辛酸收了回去。肃了肃,“给皇祖父请安,皇祖父新春万福。”
元宏帝抬眼看了看她,笑着点点头,“坐吧。”
盈袖又对元宏帝怀里的玉皇子纳福行礼:“给玉亲王请安。玉亲王万事如意。”
元宏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盈袖,今儿你在保和殿,那气势可足啊。”
这是要敲打她?
因为她对他的宠妃不敬?
盈袖在心里嘀咕着,不准备让步,“皇祖父,孙女是依礼而行。大年初一就乱了套,确实不是好兆头,皇祖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说得也对。”元宏帝感慨地点点头。玉皇子的小手一把揪住元宏帝的胡子,元宏帝嗷嗷叫着忙将头别过一旁,又道:“可你看看,朕这么大岁数了,这孩子才一岁,还不会说话,皇贵妃为东元国皇室立下大功,朕……”
“皇祖父,请问婉皇贵妃给东元国皇室立下什么大功?”盈袖挑了挑眉,不解地问道。“她是保家卫国?还是为国争光?”
“呵呵,她为东元国皇室生了个儿子,这还不叫大功?”
“呵呵,这确实是大功。但还是比不上皇祖母的大功。皇祖母为东元国生了三个儿子,生最后一个儿子的时候,甚至为了东元国皇室主动去死……”盈袖说得是元宏帝的元后陈仪。
元后陈仪为元宏帝生了三个儿子,前两个都不明不白地被人弄死了,生第三个儿子,也就是盈袖和小磊的亲爹元健仁的时候。恰逢北齐皇太子带着北齐公主齐雪筠逼婚。
陈仪拼死生下了元健仁,自己就“大出血”而死。
“……等婉皇贵妃能为东元国皇室献出自己性命的时候,再说她立下大功也不迟。”盈袖举起宫人上的茶,放到嘴边意思意思,一点茶水都没有喝进去。
元宏帝本来想劝一劝盈袖,跟婉皇贵妃和解,可是听盈袖提到元后陈仪,他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这么多年,没有人能取代陈仪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盈袖见元宏帝半天没有言语,心情才好了一些,若无其事地道:“其实吧,孙女也没有别的意思。皇祖父如果真的想抬举婉皇贵妃,直接封皇后,她不就名正言顺坐在那宝座上了吗?”
何必要敲敲打打弄边鼓,考验这个试探那个?
遇到盈袖这样油盐不进的主儿,直接兜头打得满头包。
不是自找的吗?
元宏帝跟盈袖想得当然不一样。
他年纪大了,这么多年谨小慎微,又多疑多思的帝王生涯早就让他的思维成了定势。
凡事都要先试探,先吹风。
任何时候都不要将自己逼到进退不能的地步。
所以在面对如今变化了的局势,他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如果盈袖是个男孙就好了……
元宏帝不无感慨地想,但是想到自己的亲儿子,又觉得还是儿子继位的好。
孙子再好,总隔了一层,他不放心。
再说还有婉皇贵妃,十六岁就跟了他这个老人,不给她点儿念想,以后的漫长岁月怎么活下去呢?
这边祖孙俩说完话,就命人上宴席,又把谢东篱和婉皇贵妃都请了过来。
谢东篱和盈袖坐在一起,婉皇贵妃和元宏帝坐在一起,玉皇子不能吃这些大人吃的东西,被**娘抱去吃奶了。
盈袖瞥了一眼一直被抱来抱去的玉皇子,垂眸道:“皇祖父,玉亲王已经一岁了吧?怎么不下地走路呢?我记得小磊一岁的时候,已经满地乱跑了。”
不等元宏帝说话,婉皇贵妃已经抢着道:“玉儿生下来身子弱,担心难养活,才一直抱着的,等他的腿脚有力再放下走路不迟。如今腿脚没有长好,放到地上恐磕着碰着。”
她是盼了七八年才盼到一个儿子,而且这儿子干系太大,实在不能出一点纰漏。
养在她娘家的时候,娘家人简直战战兢兢,跟捧凤凰似地捧了这么大。
带回宫里,婉皇贵妃更加稀罕,不是自己抱,就是**娘抱,还有太监宫女抱,从来不让玉皇子下地。
“不多动动,他的腿脚长不好的。”盈袖摇了摇头,“太医都没有说话吗?”
婉皇贵妃心里一动,忙道:“是想请盛家人给瞧瞧。谢大丞相,你和盛家人相熟,能不能帮本宫请他们进宫,给玉儿诊诊脉?看看他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路?”
盈袖大大地鄙夷,白了婉皇贵妃一眼,“皇贵妃娘娘,盛家人是郎中,不是术士,您这是要让他们算卦呢,还是变戏法?玉亲王什么时候能走路,关他们什么事?”
婉皇贵妃被抢白得眼泪汪汪,捂着帕子就绕到元宏帝背后抽泣起来。
元宏帝抬起眼皮看了盈袖一样。
盈袖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旁边的宫女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擦手,淡淡地道:“看来婉皇贵妃就是不想让我过好这个年了。不是哭,就是闹,不算烦人但恶心死人。”
婉皇贵妃一听,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整个人僵在那里,喉咙里噎住了,开始不断地大声打嗝儿,自己首先就羞得满脸通红,一边打嗝儿,一边飞奔而出。
盈袖再也忍不住,垂下头,捂着肚子,肩膀一抖一抖忍笑忍得快炸了。
谢东篱的唇角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伸手轻轻顺着盈袖的脊背,以免她也打起嗝儿来。
元宏帝看着对面一对鹣鲽情深的小夫妻,微眯了双眸,淡淡地道:“盈袖,你今儿僭越了。”
三番五次给婉皇贵妃脸子瞧,就算她的品级高过婉皇贵妃,但她是元宏帝的人,不给婉皇贵妃面子,就是不给元宏帝面子。
盈袖闭了闭眼,站起来不动声色地道:“皇祖父这话,孙女不懂。”
谢东篱这时才起身,对元宏帝拱手道:“陛下,袖袖心直口快,但一向知事守礼。说她僭越,实在有点欲加之罪……”
僭越,是以下犯上。但是盈袖的品级本来就比婉皇贵妃高,她就算掌婉皇贵妃的嘴,也不算“僭越”。
除非元宏帝撸掉盈袖的护国公主之衔。
可元宏帝刚废掉了小磊的皇太孙,马上就废掉盈袖,那也太戳人眼睛了。
元宏帝的手一下子紧紧握成拳头,目光中怒气一闪而过,但很快垂下眼眸,“嗯”了一声,笑道:“谢爱卿对袖袖这样爱护,朕倒是放心了。”
这样的家宴再吃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盈袖捂住肚子,说了声:“……不太舒服……”
谢东篱马上道:“还请陛下传个太医进来,袖袖的胎有些不妥。”
元宏帝这才挥了挥手,命总管大太监去传太医。
一会儿太医来了,诊了半天,对元宏帝和谢东篱道:“公主殿下确实有些动了胎气,要静养为上。”
谢东篱是知道盈袖前一阵子刚刚动了胎气,大年初一又跟婉皇贵妃闹了一场,心里肯定憋闷,肚子不舒服简直是一定的。
他目光森然地投向屏风后面的后堂,打算还是要给婉皇贵妃一点颜色瞧瞧。
元宏帝也有些讪讪地,忙道:“那就回去歇着吧,大过年的,朕也过意不去。”
算是认了错了。
谢东篱谢过太医,赶紧半扶半抱,带着盈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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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2章 重礼(4号八更求月票)
盈袖回到谢家,靠在床板壁上,对着谢东篱勾勾手指头。
谢东篱凑了过去,“怎么了?”
盈袖双臂伸出,抱住他的脖颈,跟他头顶着头,悄声道:“别担心,我是故意的,其实没有不舒服……”
“你啊,你舒不舒服,我还不知道?”谢东篱也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陛下和皇贵妃确实做得不地道,不怪你生气。他们气坏了我夫人和儿子,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盈袖听了心里欢喜,但是还知道轻重,笑着劝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护着我们母子,我也没吃亏。那婉皇贵妃被我呲哒得都打嗝儿了。”说完笑眯了眼睛。
谢东篱跟着微笑,“这种事也能笑,是不是傻?”
摸摸她的头,揽在怀里,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这就是他的命啊……
盈袖到底是有身孕的人,这孩子还格外霸道磨人,今儿盈袖多用了点心气,很快就累了,窝在谢东篱怀里就睡了过去。
谢东篱舍不得将她放下,拍着她的后背坐在床边,如同拍孩子一样哄着她。
等盈袖完全睡着了,谢东篱才轻手轻脚脱身而去。
撂开帘子出到外院,谢东篱在堂屋里坐了一会儿。
下人上了茶,他捧在手里品了品,脑子里一会儿一个主意。
婉皇贵妃越来越不安份了,一定要敲打敲打,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谢东篱眯了眼睛,脑子里很多想到了婉皇贵妃的娘家人。
婉皇贵妃的爹谭九龄本是个知县,当年谢东篱作为钦差大臣带着盈袖下江南的时候,路过谭九龄的那个县,在那里落过脚。
谭秋婉,也就是婉贵妃,便是那个时候被谢东篱选中,送入宫里的。
如今谭九龄当然不止是知县了。
他已经是知府,元宏帝已经封了他为伯爵。马上就要搬到京城来了。
谢东篱放下茶盏,转了转手上的碧玉扳指,拿了主意。
他起身去了外院书房,将谭九龄的卷宗调了出来。
这人做知县的时候就不老实。手伸得太长,这就罢了,最主要还有几件人命官司弄得不清不楚。
按东元国律例,晋升爵位的时候,丞相阁照例要审核一番。没有大错的人才能封爵。
如果丞相阁打回去,就算皇帝陛下也无可奈何。
其实对于皇帝来说,这也是好事。
封爵的代价其实太大,要给封地,给银子,整个一大家子都归皇室养,日子长了人口多了也养不起。
不过以前封爵都立了大功的人家,那是好事,丞相阁只锦上添花,不会没眼色去挑毛病。
但是如果要挑。你也没辙。
这也是为什么五相世家在东元国呼风唤雨这么多年的原因。
手中职权大,几乎和皇权分庭抗礼。
谢东篱拿起笔,在谭九龄的封爵表上填了“再议”两个字,另外将他的那几桩人命官司附了上去,写入卷宗,颁行天下。
谢大丞相做事,向来雷厉风行。
他要初一恶心你,就不会等到初二。
因此到了初一晚上,婉皇贵妃就知道了自己的爹封爵的事,被丞相阁拦住了。
“陛下。您要帮帮臣妾啊!臣妾的爹一向奉公守法,忠于陛下,还养了玉儿一年,这些都是功绩。怎么在丞相阁那里就行不通了呢?”婉皇贵妃跪在地上,哭得哽咽难言,“再说这么多人封爵都没事,偏臣妾这里就出了事,这是打臣妾的脸啊!——也是打陛下的脸!”
元宏帝也没料到谢东篱会在谭九龄封爵一事上出岔子。
他没精打采地披着大氅,窝在长榻上。有气无力地道:“这是律法规定的,朕也没法子,不能说改就改啊。”
“陛下,现如今朝廷封印,丞相阁怎么能发函?”婉皇贵妃还是愤愤不平,她心里最怵的其实是谢东篱,但又不敢把他拎出来说,谁都知道谢东篱是她的后台,若是让人知道他们反了目,那她和玉儿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元宏帝摇了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朝廷封印,丞相阁是不封的。他们五相每年轮流值年,要是出了事,也能及时处置。”
“啊?这……这……难道臣妾的爹,就不能封爵了?”婉皇贵妃又伤心,又失望,整个人坐在地上,钗横鬓乱,双目失神。
元宏帝移开视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淡淡地道:“你去看玉儿,朕有些乏了。”
婉皇贵妃知道元宏帝是疲倦了,忙起身离去,抱自己的儿子去了。
看着玉儿笑嘻嘻的小模样,婉皇贵妃心如刀割。
这种被人当众一次次打脸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就因为她不是五相世家出身的姑娘,所以她在宫里比谁都辛苦。
就算坐上高位,那些人还是能钳制她。
所以她一定不能失去谢东篱的支持。
婉皇贵妃拿出帕子醒了醒鼻子,决定找机会去谢家找谢东篱服个软,再给盈袖一些恩典。
思虑良久,婉皇贵妃叫了自己的心腹宫女过来:“把本宫娘家送来的那尊羊脂玉带皮送子观音给护国公主送去。”
“啊?娘娘,那不是您最喜欢的送子观音吗?”那宫女惊讶不已,从婉皇贵妃的寝宫内殿里将羊脂玉送子观音请了出来。
那玉身白得更凝脂冻一样,没有一点杂色,底座是淡粉色的莲花,是那籽料天然的淡粉皮雕成的,刀工娴熟,送子观音的面相更是栩栩如生。
婉皇贵妃前两年最爱的就是拜这送子观音。
不过如今为了挽回谢东篱,再大的牺牲她也出得起。
“多嘴。赶快给谢家送去,明儿初二,他们没有娘家可回,府里应该很冷清,咱们主动示好,他们会领情的。”婉皇贵妃咬着牙说道,手指却快把手上的帕子撕烂了。
这宫女应了,第二天正月初二一大早,就抬着一个硕大的礼盒招摇过市,往谢家去了。
正月初二是出嫁的闺女带着女婿和儿子回门的日子。
京城的大街上已经有了陆陆续续的行人。
这宫女带着婉皇贵妃的礼物来到谢家门前,以为谢家这个时候定是门可罗雀。
因为谢家已经分家了,如今这宅子里住着的谢东篱和盈袖,两人的孩子生都还没生呢,哪有闺女回门子呢?
不过她料错了。
一大早谢家大门口就停着不少的大车,看样子还都是官宦人家。
这宫女有些眼晕。
不会吧?
如今讨好谢大丞相都到了这个地步了?
以他女婿自居,把他当岳父了?!
初二可不只有女婿上门吗?
这宫女敲了敲角门,对那门子趾高气昂说道:“我是宫里的女官,婉皇贵妃给公主殿下赐了礼物,请公主殿下接旨。”
那门子上下看了看她,打开门让他们一行人进去了。
这宫女悄悄地问那门子:“今儿府上很忙吗?”
那门子笑道:“今儿是姑奶奶们回门的日子,怎么会不忙呢?”
“可是谢大丞相没有女儿啊?”这宫女纳闷问道。
“我们大爷是没有女儿,但是刘家两个表兄的女儿今儿回门都是来我们家。以前也是一家人,总不能因为分家,就不上门走动了吧?”那门子笑嘻嘻地送了这些人去外院的客院。
盈袖正在内院上房里跟几个外甥女说话,以前没有改姓的是她和谢东篱的侄女,如今就只能算外甥女了。
但是到底是在这个家长大的,她们的爹娘又不在京城,盈袖也就接待了她们。
今天来的人有陆瑞兰的两个女儿和宁舒眉的两个女儿,都带着自己的夫婿和孩子,对盈袖和谢东篱十分亲热。
盈袖笑着问道:“你们也真是,你们的爹娘让你们过年不用跑来跑去,你们就真的不去啊?大表哥、二表哥如今只有自个儿一家人过年,忒也冷清了吧?”
今天这些人上门,盈袖才知道原来刘东义、陆瑞兰和刘东鸣、宁舒眉这两对夫妇过年的时候都不让孩子去他们那里过年。
刘东义和陆瑞兰在东元国南部雷州,刘东鸣和宁舒眉却在北齐国京城。
北齐国京城确实离得太远,但是刘东义和陆瑞兰在东元国南部雷州,都不让孩子去过年,就有些意思了。
盈袖便问陆瑞兰的女儿谢同心,“你们真的不打算去雷州看你们的爹娘吗?大过年的也不一家人团聚,你们怎么想的?”
谢同心忙道:“表婶,我爹和我娘今儿就启程来京城了,三天之后应该就到了。到时候请表叔、表婶去我家吃团圆饭,还望表叔、表婶一定赏光!”
她的夫君曾经帮着自己的娘陆瑞兰狠狠得罪了盈袖,谢同心很是不好意思,对盈袖小心翼翼地奉承,希望她能消了气,她就可以去求表叔谢东篱,给她夫君一条活路了。
盈袖听了这话,便明白陆瑞兰又要来京城了,她这一趟过来,肯定短期内是不会走了。
沉吟间,门口有婆子回报道:“夫人,皇贵妃娘娘给夫人赐下年礼。”
盈袖起身站了起来,对屋里的人道:“你们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她来到外院客院,见了那宫女,笑着看了看礼物,道:“婉皇贵妃客气了,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怕收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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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93章 到来(4号九更求月票)
“公主说哪里话?这只是我们皇贵妃娘娘的一点心意。我们皇贵妃娘娘跟公主殿下是什么情份?哪里还需要无功不受禄呢?”那宫女很会说话,放低了身段,想挽回盈袖对婉皇贵妃的印象。
盈袖没有为难她,看了看那送子观音,笑道:“那就先放下吧。这个东西,在宫里记档了没有?”
宫里赏出来的东西,肯定要记档,不然可以当贼抓起来的。
那宫女一哆嗦,暗道坏了,这个东西算是婉皇贵妃的私物,并没有记档……
盈袖眼光一瞥,就知道有问题了。
她坐了下来,抱着手炉唏嘘道:“……难道没有记档?那可不成,我们大爷是大丞相,这要是被人抓个由头,说我跟婉皇贵妃里应外合,往宫里顺东西出来,我们大爷还要不要做人了?还要不要做大丞相了?婉皇贵妃这一手可真是一举两得啊……”
那宫女闭了闭眼,知道今儿的差事算是办砸了,不仅没有跟护国公主讲和,反而添了新的恩怨,这以后可怎么处?
盈袖见这宫女不说话了,叹了口气,捂着手炉站起来,吩咐道:“就先送回去吧,不然宫里以后不好说。”说着,就扶着丫鬟的手出去了。
那宫女没法子,垂头丧气抬着礼盒灰溜溜地回宫了。
回到宫里,婉皇贵妃一听原宥,心里也有气,指着那宫女斥道:“你真是猪脑袋!不能说这不是宫里的东西吗?是本宫娘家直接送来的,不行吗?”
那宫女啊了一声,抱着脑袋跪了下来,暗地却腹诽道,从宫里抬出去的东西,当然就是宫里的,能张口就说不是?他们出宫的时候,可是在宫门口登记了的,不然这宫里哪还有规矩?
当然,现在宫里也不算特别有规矩……
……
傍晚时分。谢东篱回到内院,听盈袖说了婉皇贵妃专门示好的事,轻描淡写地道:“现在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怎么了?”盈袖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以婉皇贵妃现在的地位,用不着来讨好她……
谢东篱牵着她的手,去院子里打转,笑着道:“她爹不是要封伯爵吗?被我以丞相阁的名义驳回了。”
盈袖明白了,抿嘴笑道:“婉皇贵妃这小子明白她还不能甩开我们了?这人也真是。总想着过河拆桥,这山望着那山高,这不好。”
“嗯,但是人的本性总会得陇望蜀,也不奇怪,所以要时时警醒自己。”谢东篱停下脚步,看了看院门口,“她们都走了?”
“嗯,你们外院散了之后,她们也就走了。”盈袖倚在谢东篱身上。看着天边的夕阳,喃喃地道:“大表嫂又要来京城了,我这心又扑通扑通跳起来了。也不知道她这一次会再做什么事。”
“她能做什么事?我不会让她上门的。”谢东篱安慰盈袖,“再说该说的都说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如果还揪住不放,我也没法子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把话题转向别处。
盈袖道:“我娘今天给我送了一桌席面,让我初五去她家坐一坐。”
“初五我没事,咱们就去看看你娘。还有你小弟弟。”谢东篱给盈袖戴上大氅的连帽兜,那帽兜白狐毛出锋,映得盈袖一张小脸莹澈似水晶般透明。
“还有沈家,我大舅母接我初三去她家。你能去吗?”
“初三我正好有事,要去丞相阁,不过可以去吃晚饭,然后接你一起回家。”谢东篱揽住盈袖的肩膀,从院门口转了回来。
两人一起进了屋子吃晚饭,歇下不提。
……
陆瑞兰和刘东义带着三辆大车。还有盛琉璃和阿颜母女俩正月初二就出了门,往京城赶路。
渡口处还是没有大船,他们选择了绕远路。
从那桥上过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盛琉璃咂舌道:“果然很远啊,那天幸亏没有带着阿颜一路走过来。”
“那是,我那天看见你光着脚一路走,就知道走半路上你们娘儿俩都得埋雪窝子里。”刘东义撂开车帘往外看,“看看,雪还没化呢。”
“今年冬天真是冷,没想到南部也这么冷。”陆瑞兰裹着黑狐皮的皮裘,手里捂着手炉,瞥了盛琉璃和阿颜一眼。
这母女俩只穿了羊皮袄,但一点都不冷的样子。
之前盛琉璃手上脚上的冻疮现在就跟摆设一样。
到底是穷苦出身,身子骨看着比盈袖结实多了……
陆瑞兰转过头,上下打量盛琉璃,忍不住又问道:“你爹娘是哪里人,你真的不记得了?”
盛琉璃垂眸道:“我只记得五岁的时候,爹娘就过世了,从此我就是一个人过,山里能吃的东西多,设几个捕兽夹就能抓到野兔。冬天下雪,山鸡都把脑袋扎在雪堆里,露出大肥屁股,一逮一个准,还有各种蘑菇菌子,野菜竹笋,能吃的多着呢!我爹娘给我留了满满一大缸盐,我到现在都还没吃完。”
“你多大了?”陆瑞兰忍不住问道。
盛琉璃红了脸,低头道:“二十二了……”
陆瑞兰看了刘东义一眼,盛琉璃的年龄都跟盈袖差不多。
听她说的话,应该跟盈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两个人,怎么能生得这么像呢?
陆瑞兰暗自琢磨着,一路上也给盛琉璃面授机宜:“……等到了京城,先跟我们一起住,别跟任何人说你男人是谁,待我慢慢筹划,总要等一个大好的机会,才能让你们顺利认亲。”
盛琉璃不由自主点点头,但是马上又摇摇头,道:“刘大嫂,其实我只要阿颜能认祖归宗就可以了,我不用的,我可以回山里去……”
“你怎么能一个人回山里?你要把这么小的孩子扔下?她才两岁,什么都不懂,你放心让别人给你养孩子?”陆瑞兰拍拍盛琉璃的肩膀,“我跟你说,大宅门的**可多了,可不像你们山里人,心思纯净,一是一,二是二。说不定等你过两年来看孩子,发现她的灵位已经搁在祠堂里了。”
“啊?怎么会这样?!”盛琉璃一脸惊恐不明,捂嘴叫了起来,她将阿颜紧紧抱住,“不行,我家阿颜不能死……”
“所以啊,你就得留下来,自己把阿颜带大,看着她出嫁,嫁个好女婿,生一堆儿子,才能过得和和美美。”陆瑞兰语重心长地道,对盛琉璃非常关切。
刘东义虽然觉得盈袖未必是那种人,但总不是亲娘,一个嫡母能对这孩子有多上心?
说白了,这孩子连庶女都不如,就是私生外室女。
所以刘东义也没有反驳陆瑞兰的话。
盛琉璃低下头,一路若有所思,再也没有说过话,但是越临近京城,她的表情越来越忐忑不安。
陆瑞兰都看在眼里,等正月初四那天下午,京城的城门遥遥在望的时候,陆瑞兰笑着问她:“大妹子,你老实跟我说,对我家表弟,你就一点爱慕之心都没有吗?”
陆瑞兰就不信,以谢东篱的人品样貌和身家地位,盛琉璃这个山里姑娘就一点都不动心!
此时刘东义已经没有在马车上了,他骑着马提前进了城,先去安排住处。
陆瑞兰本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住到女儿家里,刘东义要跟着谢东篱讨差事,就单独住到他们在城里的一所宅子里。
但是现在有了盛琉璃,这个打算就暂且搁置。
陆瑞兰打算带着盛琉璃母女住到自己家的宅子里,暂时不让任何人知晓。
其实她最防的,不是别人,就是谢东篱本人。
这个表弟心有多狠,手段有多厉害,不用别人多说了。
陆瑞兰比谁都清楚。
为了将盛琉璃母女顺利在东元国京城的世家大族面前推出来,不让谢东篱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陆瑞兰真是操碎了心。
不过看在盛琉璃眼里,就对陆瑞兰更加感激。
在城门口的时候,陆瑞兰见到来接他们的下人,是她大女儿谢同心派来的,本来说好要接陆瑞兰去她家。
陆瑞兰对那下人笑说:“临时有些事,暂时就不去我们大姑奶奶家了,你先回去,就说我明天去府上。”
那下人忙道:“亲家母明天什么时候去呢?我们少奶奶明天不在家。”
“她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陆瑞兰随便问了一句。
那下人道:“明儿是沈家宴客,大姑奶奶好不容易弄到一张帖子,要带着小姐一起去呢。”
“沈家?”陆瑞兰眼神闪烁,“哪个沈家?是以前沈大丞相那个沈家吗?”
“正是。”
“……沈家请了多少人?”
“牌面上的人都请了,所以大家都要去呢。”这下人连忙说道,“可能要天黑了才回家。亲家母您看……”
“这样啊?”陆瑞兰暗道这个机会真是不错,一定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便笑着道:“我跟沈家的大夫人是从小的手帕交,既然如此,我明儿就直接去沈家见大姑奶奶。”
陆瑞兰带着盛琉璃母女俩进了城,先去了东城坊区的一所小宅院里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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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4章 忐忑(4号十更求月票)
大车在东城坊区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盛琉璃撂开车帘看了看,对这里的宅院赞不绝口,不住地道:“这里的房子真气派,难怪都要住到城里。”
陆瑞兰含笑将阿颜抱下来,道:“所以你的想法是正确的,让孩子在这里长大,岂不是比在山沟里要好?”
盛琉璃羞涩地笑了笑,低头的时候,眼底又闪过一阵绿芒,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阿颜转头看着盛琉璃,眨了眨眼,将脑袋扎在陆瑞兰怀里。
刘东义从宅子里面迎了出来,道:“先前没打算马上住这儿,所以里面很多屋子还没有收拾,但是将就住住还行。”
“没事没事,给个柴房我们娘儿俩住就可以了。”盛琉璃抬起头,脸上已经恢复正常,她从陆瑞兰怀里将阿颜抱了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真是太麻烦二位了。”
“哎,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陆瑞兰笑着掸掸自己的黑狐皮大氅,“走吧,天晚了,进去升炉子,再做点儿热乎乎的饭菜,明儿就带你们去见你男人!”
“啊?明天就去?!”盛琉璃又惊又喜说道,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发髻,恨不得找个镜子来照一照。
看见盛琉璃这幅样子,陆瑞兰就知道她没有不把谢东篱放在心上。
明明心悦谢东篱,才心甘情愿给他生孩子。
“进去吧进去吧,外面冷。”刘东义笑呵呵说道,目送盛琉璃抱着阿颜,跟着两个婆子进了角门,转头问陆瑞兰:“明天就要带她们去见表弟?”
“嗯,明天就带她们去见见世面。”陆瑞兰意味深长地笑道,“你别管了,就在家待着,哪里都别去,我一个人带她们母女俩去就行了。”
刘东义对陆瑞兰言听计从。马上允了,和她一起进去。
吃完晚饭,陆瑞兰带了一些衣裳头面首饰专门来到盛琉璃的屋子里,对她道:“明儿就要去见你男人了。我给你打扮打扮?”
盛琉璃低头想了想,摇头道:“我明儿想穿我自个儿的衣裳去见他。”
陆瑞兰开始的时候不解,但是渐渐地,她舒展了眉头,暗道这女子虽然是山里人。但是这心思,啧啧,绝对不比大宅门出来的女人差。
盈袖这一次可是要遇到对手了……
“好,你的包袱我已经给你送来了,就在隔壁耳房。你和阿颜原来的衣裳都在里面。”陆瑞兰微笑着说道,又提醒她:“明天早上给阿颜吃饱饭。”
盛琉璃不好意思笑了笑,目送陆瑞兰离去。
……
正月初四的晚上,盈袖怎么也睡不着。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住地踹她,比任何时候都要闹腾。
谢东篱看她一直不睡觉也不像话,就将手捂在盈袖的肚子上。对着她的肚子道:“好了,别闹了,你娘也得睡觉啊,不然你怎么长大?”
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能听见谢东篱说话,总之过了一会儿之后,真的就不踢了。
盈袖失笑,侧躺在谢东篱怀里,道:“看来他只怕你,不怕我。”
“怎么是怕我?明明是跟我讲道理。”谢东篱不以为然地道。
盈袖弯了弯唇,渐渐沉入梦乡。
这个晚上。她做了一个梦,居然梦到了自己回到古早时期,还是盛琉璃时候的事。
她看见自己寒风中跋涉,光着双脚。手边还牵着一个小女孩。
“……阿颜?”她在睡梦中喃喃叫道。
那小女孩像是听见了什么,突然回头,对着她的方向连连摆手摇头。
盈袖很是惊讶,正要上前去看个清楚明白,那个雪地的盛琉璃突然回头,双眸闪过一阵绿芒。
盈袖吓得大叫一声。往后摔倒在地上,也猛地惊醒过来。
“怎么了?”谢东篱也被她惊醒了,“做噩梦了?”
怀孕的妇人本来就容易做梦,盈袖也不例外。
不过这一次,她是怀孕之后第一次梦到古早时期,还梦见了那个孩子……
这一趟醒了之后,盈袖就走了困。
她在床上翻腾着,一直到快天亮才又睡了一会儿。
等她醒来,坐到妆台前梳妆的时候,看见自己眼底下的青黑,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道:“儿子啊,你要再这样,娘真是熬不过去了。”
肚子里的孩子这会子非常乖巧,一点都不闹腾。
盈袖对它说了会儿话,才起身去屏风后面换衣裳。
今天他们要去沈家赴宴,得早一些出门。
沈家是她的外祖家,她要先去给外祖父、外祖母拜年,还有几个舅舅、舅母,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以及外甥们。
一大家子人,先热闹热闹。
然后才是外面的宾客来访。
谢东篱今天穿着宝蓝地葫芦纹紫貂皮大氅,里面天青色夔纹箭袖薄毡袍子,狐毛出锋,镶在领口袖边,显得他又高又俊。
盈袖配合他的颜色,披了蓝紫地番莲纹白狐皮大氅,里面穿了莲青色万字不到头缂丝秋刀宽身小袄,系着酱色狐皮裙子,刚好遮住肚子,但又能让人看出来是有了身孕。
头上戴着一套蓝宝头面,蓝的发亮,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细腻。
谢东篱握着她的手,扶她上了大车,一大早就往沈家赶去。
他们来到沈家,正是吃早饭的时候。
盈袖的大舅母王月珊亲自来到大门口迎接她,笑着拉着她的手,“你外祖母问了好几次了你怎么还不来,给你留着早饭呢,大家一起吃,亲香。”
盈袖笑着应了,和谢东篱在二门上分开。
谢东篱去外院跟盈袖的外祖父沈友行,还有两个舅舅,一群表哥吃早饭说话。
盈袖就跟着舅母来到内院。
“我的儿啊,你终于来了,过年也不说早些来看我这老婆子。”盈袖的外祖母抱着她一顿**,“看你都瘦了。这孩子很闹腾你吗?”
盈袖笑道:“给外祖母拜年。这孩子还好,我的胃口很好,但就是经常要动弹,停不下来。”
“多动一动好。多动一动好。”外祖母连声笑道,又转头对来到她身边的沈咏洁道:“你看,这孩子也要生孩子了,当年她来到京城的时候,才十二岁。一晃十年就过去了。”
沈咏洁抱着自己的小儿子,细细端详盈袖,道:“你比以前瘦了,要不要传太医看一看?”
盈袖这些天睡眠确实有问题,但是今天是过年,她不想找太医来扫大家的兴,笑着对沈咏洁眨了眨眼,“我没事,就是过年太忙了,累的。等这阵子过了就好了。”
沈咏洁点点头。“过了年我每天都去你家,帮你照料一下身子。”
盈袖大喜,连连点头,但是想到张绍天,又问道:“那张四爷呢?”
“他过年后要去江南一趟,我正好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每天去你那里串门。”沈咏洁含笑道,“不会不欢迎我吧?”
“当然不会!娘,我求之不得!”母女俩高高兴兴坐在一起吃早饭。
盈袖的小弟弟正在学用勺子,小手不会使劲儿。一勺子下去,把粥撒的到处都是,差一点撇到盈袖脸上去了。
她急忙躲开,笑道:“这孩子可真皮。比小磊小时候皮多了。”
沈咏洁想起小磊,叹一口气,道:“没想到他过年也不回来……”
盈袖忙推了推沈咏洁:“娘,小磊伤好了,自然会回来的。如今就让他多松泛松泛。”
沈咏洁回过神,和她说笑几句。又跟娘家的嫂嫂和弟妹们寒暄起来。
……
陆瑞兰这边也是一大早就起来了,装扮好了,命人将早饭送到盛琉璃和阿颜房里,让她们自己吃。
早饭准备得很丰盛,有鲜肉包子、虾肉馄饨、牛肉锅贴、鸡蛋饼,还有红枣薏仁糯米莲子粥,燕窝雪蛤羹,皮蛋瘦肉粥,并几碟小菜,又有凉拌萝卜丝,卤猪耳朵丝,酱牛肉,还有一碟雪里红炒肉末,拌粥最好。
这么多样的早饭,盛琉璃和阿颜居然一气吃得干干净净。
陆瑞兰听了丫鬟的回报,也笑了,道:“这样的饭量,还真得五弟养活,不然这母女俩真能饿死。”
收拾好之后,陆瑞兰就来到盛琉璃的屋子,敲了敲门,“大妹子?准备走了吗?”
盛琉璃打开门,对陆瑞兰紧张地道:“现在就走吗?”
陆瑞兰上下打量了盛琉璃一番。
见她穿着她包袱里最好的一件粗布棉袄,只有四五个补丁,没有破得到处是洞,那棉袄是一种脏兮兮的蓝色,一看就是用很廉价的染料自己染的。
下身穿着一条粗大的棉裤,板结得厉害,就跟两个直筒子一样晃悠。
脚上的棉鞋更是跟砖头一样,看不清颜色。
阿颜身上的衣裳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同样的粗布棉袄,胖胖的板结的棉裤,还有一双棉鞋,大的简直没法走路。
母女俩头上脸上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两张俊俏的脸,在陆瑞兰眼里一点都不比盈袖差。
“嗯,不错,咱们这就走吧。”陆瑞兰转身在前面带路。
盛琉璃背上背一个包袱,胳膊里拎一个包袱,就这样带着全副家当,跟着陆瑞兰出了门,上车去了。
“刘大嫂,我们这是去哪儿啊?”盛琉璃忐忑不安地问道。
“去沈家,你男人在沈家赴宴呢。”陆瑞兰含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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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5章 亮相(第一更)
第695章 亮相(第一更)
“沈家?他……他在别人家做客?这样去不太好吧?”盛琉璃涨红了脸,不肯出门了,“要不,我们还是等他回家了再去?”
陆瑞兰的眼神闪了闪,这山里妹子看来用情至深啊,这个时候了,还知道为谢东篱的颜面着想。
“没关系,那是盈袖的外祖家,说起来,也是阿颜的外家。”陆瑞兰笑眯眯地道,一手牵了阿颜的小手往外走。
盛琉璃低下头,眼底绿芒大盛,很快又黯淡下来,恢复了原状,她喃喃地道:“……我们高攀不上。”
“怎么是高攀呢?盈袖是阿颜的嫡母,她的外祖家,当然也就是阿颜的外家。”陆瑞兰嗤笑一声,低头对小小的阿颜道:“等下见了人,记得要嘴乖点儿,我让你叫什么,就叫什么,知道吗?”
阿颜抬起头,看了看她娘盛琉璃。
盛琉璃垂着头,局促不安地道:“我们没见过世面,那就都靠刘大嫂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陆瑞兰心里越来越高兴,索性弯腰抱起阿颜上车。
他们一行人坐了大车,在大街上一路慢悠悠地晃荡,终于在中午时分来到西城坊区沈家大宅门口。
此时客人基本上都来齐了,沈家大宅门口的空场地上密密麻麻停满了大车、轿子,还有很多马匹,已经被下人牵到驷马院去了。
陆瑞兰撂开车帘看了看。
沈家她很熟悉,沈家的门子也认得她。
虽然没有请帖,要进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陆瑞兰从大车上下来,跟着盛琉璃抱着阿颜也下了车。
看着沈家大宅的气派,盛琉璃更加惊讶,嘴都合不拢了,对陆瑞兰道:“这么大的宅子,得住多少人啊?这要在我们山里,整个村的人都能住进去了。”
“可不是?”陆瑞兰被盛琉璃的话逗得笑了起来,“不过这里只住了沈家一家人。以后他们分家,这里就只住老大了。”
想起元宏帝颁布的分家令,陆瑞兰的脸色微变,她疑心这个分家令。其实出于谢东篱的手笔……
“刘大嫂?”盛琉璃抱着阿颜站了一会儿,见陆瑞兰看着沈家大宅的门楼发呆,轻声唤了她一声。
陆瑞兰回过神,对她笑了笑,招手道:“跟我来。”
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来到沈家大宅的角门。陆瑞兰叫开了门,对那门子道:“沈三,你们大夫人近来可好?谢大丞相夫人也来了吗?我刚从雷州来,有急事要见一见谢大丞相夫人,还有你们夫人。”
那门子上下打量她一把,笑着道:“原来是刘大夫人,好久不见,原来您老人家去雷州了?对,谢大丞相夫人早来了,里面坐席呢。我们夫人也在内院。您请进。”一边让陆瑞兰等人进来,一边命人去二门上传信给王月珊知晓。
王月珊在内院宴客的花厅里听了婆子的话,看了盈袖一眼,过去低声道:“你大表嫂来了,说有急事要见你,让她进来吗?”
盈袖一怔,继而见周围的人都在看她,想了想,道:“大过年的,就请进来吧。”顿了顿。又笑道:“大表嫂跟舅母也是手帕交,不必问我的。”
王月珊知道他们家闹的事,也不点破,笑说:“也是。大过年的,大家见一见,在一起吃吃饭,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不管怎么闹,都是亲戚,打着骨头连着筋。你说呢?”
盈袖点点头,看了看满屋子的人,个个都是京城里世家大族的夫人少奶奶小姐,自己身边还有娘,有舅母,有外祖母,还有陆家的各位女眷,陆瑞兰再跟自己不对付,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当面跟自己吵闹。
“大舅母说的是,就请她进来吧。”盈袖一边说,一边也站了起来。
陆瑞兰是大表嫂,盈袖这样做,也是不让别人说嘴。
王月珊便遣了自己的婆子将陆瑞兰一行人领了进来。
盛琉璃一直深深地低着头,没人看见她长什么样儿,只觉得她手上拉着的那小姑娘生得眉目灵秀,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着实可爱。
“这两位是……?”那婆子看着盛琉璃和阿颜发呆,觑着眼睛问陆瑞兰。
陆瑞兰笑说:“是谢家的远房亲戚,来投亲的,在路上碰见了,我就一起给带过来了。”
原来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那婆子明白过来,笑嘻嘻地瞅了一眼,伸出胳膊给陆瑞兰搭着,在前面带路,一边道:“刘大夫人,在雷州可好?我们夫人一直念叨着呢,突然离得那么远,过年也见不着。可巧你们就来了。”
正月初五的天气不怎么好,寒冬腊月里又没有太阳,到处都是光秃秃的,院子里也没什么景致。
但是看在陆瑞兰眼里,就连墙角边的枯树叶都是赏心悦目的。
她扬眉看着前面的花厅,淡笑道:“都在里面呢?今儿都有哪些客?”
“那可多了,满京城的世家高门,三品以上都在这里了。”那婆子笑嘻嘻地道,“虽然我们老爷退了下来,但是二爷上了,还有我们家外孙姑爷是大丞相,也就是您表弟,我们家二姑奶奶还是南郑国皇后……您看看,谁敢不来?”
沈家的门第,在东元国也算是数一数二了。
陆瑞兰唇边笑意不减,慢悠悠地问道:“你们家大姑太太真是个可怜人,先前嫁了三皇子,结果没享到福就合离了。后来嫁了张四爷,没几天,张家就被连锅端了……”
那婆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就跟被人当面打脸一样难受。
陆瑞兰说的是盈袖的娘沈咏洁,也就是沈家的大姑太太。
虽然她说得没错,但是大过年的,当年又是手帕交的好友,如今这样说人家,真的好吗?
看陆瑞兰这番架势,真有些来者不善的感觉。
这婆子不再说话,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有心想摆脱陆瑞兰,赶紧去给大夫人王月珊报个信。让她有所准备,但是陆瑞兰紧紧拉着她的胳膊,根本就不放她走。
眼看到了花厅大门口,陆瑞兰终于放开那婆子。回头对盛琉璃道:“你看看,这就是沈家内院宴客的花厅了。好看不?”
盛琉璃抬头,看了看那花厅的雕梁画栋,大红洒金裘皮门帘,还有门帘两边站着的穿红戴绿的丫鬟。抿了抿唇,笑道:“果然越往里走越好看。”
“是啊,进去可更好看呢。”陆瑞兰笑嘻嘻地说着,举步走上台阶。
花厅门口两个丫鬟急忙撂开门帘,对里面传道:“刘大夫人到!”
“刘大夫人?哪个刘大夫人?”
“是啊?怎么没有听说过了?”
“我知道,就是以前的谢大夫人,你们忘了?前一阵子谢家闹分家,抖出来谢家大房、二房其实姓刘,不姓谢,是谢老夫人娘家侄子。分家之后,就改回祖姓了。”
“哦,是陆家的大姑太太吧?”
“对,就是她。”
陆瑞兰听着这些闲话,也不生气,让盛琉璃抱着阿颜,自己挽着盛琉璃的胳膊,走进了花厅。
一进花厅,她的目光就在人头攒动中搜寻盈袖的身影。
待看见她扶着丫鬟的手,靠着花厅的廊柱站着。身边还有王月珊和沈咏洁,陆瑞兰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她对着那三个人遥遥纳福行礼,又道:“表弟妹,看我带谁来了。”
盛琉璃这是应声抬头。往屋里众人面上看了一眼。
屋里突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陆瑞兰身边站着的衣衫褴褛的盛琉璃,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小女孩。
这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村妇,居然跟谢大丞相夫人盈袖生得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只有肤色了。
盈袖雪白粉嫩,一看就娇滴滴的。出身不凡。
而这盛琉璃一身蜜糖色肌肤,再加上那一身土得掉渣的衣衫,根本就不是跟她们一个台面上的人。
但其实两人的身形样貌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盛琉璃一抬头,盈袖也傻了。
这这这……这不是盛琉璃吗?!
她昨儿梦里还梦着这个人了。
当时她以为自己梦见的是自己在古早时期的情形……
还有她怀里的小姑娘,跟她梦里的那个小女孩也是一模一样!
“……阿颜?”一片静寂之中,盈袖脱口而出这个一直萦绕在心底的名字。
“啊?表弟妹认得她们?那就太好了!是表弟跟你说过吧?”陆瑞兰微微有些吃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将盛琉璃推上来,“不瞒你们,她是我在路上遇到的,说是要带孩子来京城寻孩子她爹。我看她们可怜,怕外面天寒地冻伤了两条人命,因此接她们到我家庄子上住了两天,带着一起来京城了。”
盈袖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看着盛琉璃和她怀里的小女孩,觉得手上的汗都要出来了。
看着盛琉璃,她就像在照镜子一样,思绪飞到古早时期,全身动弹不得。
盈袖心神恍惚间,突然肚子一痛,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她一脚,这一脚将她踢醒了,她定了定神,低声吩咐站在她身后的采芸:“……去找大爷过来,说大表嫂来了,有急事。”言罢朝盛琉璃那边扫了一眼,又对采芸点点头。
采芸会意,匆匆退后,避开众人耳目,从侧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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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96章 期盼(第二更)
陆瑞兰的目光紧紧盯在盈袖面上,看不到她身后的动静。
盛琉璃眸光微闪,好像看见有人从侧门出去了。
她不安地往陆瑞兰身边挪了挪。
“是来寻亲啊?”沈咏洁这时发话了,她也觉得不对劲,“真是巧,怎么就遇到刘大夫人了呢?”
这个土里土气的姑娘,居然跟自己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她没有生过双生子啊?
“是啊,我也说巧,在河边渡口遇到了,这孩子饿得直哭,我们就给了她一块茶饼。你们别说,一块茶饼真的能救人命啊。”陆瑞兰笑眯眯地道,“还有啊,这大妹子一抬头,我就知道不能坐视不理。你们看看她的长相,真是跟我表弟妹一模一样。——是吧,表弟妹?”
最后那句话是对着盈袖说的。
盈袖微微颔首,笑道:“确实跟我生得很像。如果我不是知道我娘只生了一个女儿,我还真要疑心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了。”
“哈哈哈哈,说不定真的是姐妹呢!”陆瑞兰拿着帕子捂在嘴边笑了笑。
盛琉璃垂下眼眸,将脑袋藏在阿颜的颈窝处。
阿颜被她抱在怀里,目光也望盈袖那边偏过去,皱了细细的小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花厅里的众人这时缓过劲儿来,都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冲着门口的盛琉璃指指点点。
“这是哪里来的女子?穿得比我家三等仆妇都不如……”
“谁知道呢?说是来京城寻亲的,你们说,她为何跟谢大丞相夫人生得一模一样?”
“这也是巧,就是黑点儿,你们看那眉眼,看那鼻子,嘴,拿面镜子放在她们中间,估计都以为自己是黑天照镜子呢。”
盈袖听着陆瑞兰的话,总觉得怪怪地。而且那女子的来历实在太过蹊跷了,静了半晌,问道:“是这样,那不如先带她们母女下去用饭吧。”又客气地问了一句:“请问怎么称呼?”
陆瑞兰得意地道:“她叫盛琉璃。”说完马上又道:“跟盛家没有关系。她是从北齐山里来的,老实人,连字都不认得,不是那个盛家人。”
大家“哦”了一声,顿时没兴趣了。
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村姑带到这种场合。这陆瑞兰也是脑子快长草了吧?难怪会分家……
王月珊心里不悦,笑着走了过去,道:“既然来了,就下去吃点什么吧。我们家今天摆宴席,有的是吃的。”又对陆瑞兰嗔道:“你来赴席我就很高兴了,人家来京城不容易,人生地不熟的,你又何必带到这里来呢?”
陆瑞兰笑道:“我当然是有原因的,你以为我真是吃饱撑的?”说着,轻飘飘看了盈袖一眼。
盈袖已经被“盛琉璃”三个字轰的眼睛都直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盛琉璃。跟古早时期那个盛琉璃是什么关系?
盈袖记得当自己晕迷之时,魂魄回到古早时期,成为的那个盛琉璃,跟面前这个盛琉璃才是真的一模一样!
不管是面容、肌肤,还是身材、神态,简直就像……古早时期的盛琉璃,来到了这个世间!
盈袖有些失神地想,如果她能够去古早时期,那古早时期的盛琉璃,是不是也能来到她这里呢!
如果她真的是那个盛琉璃。那她怀里的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就是她的女儿阿颜?!
“盛琉璃……你真的叫盛琉璃?”盈袖喃喃地反问了一句,往前走了两步。
沈咏洁忙拉住她,低声道:“别过去。谁知道陆瑞兰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来者不善,你要小心。”
盈袖停住脚步,视线落在那小女孩面上。
盛琉璃感觉到她的目光,眼神微闪,抱着那小女孩转了个圈。背对着盈袖,面对着大门而站。
那小女孩也跟着转过头,看着门外。
这时谢东篱跟着采芸快步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两人从台阶拾级而上,正好跟门口的陆瑞兰、盛琉璃和阿颜她们碰了个正着。
盛琉璃一见谢东篱,立刻欣喜不已,冲着自己怀里的小女连声道:“阿颜,我们找到你爹了!快叫爹!快叫爹!”
“爹!”盛琉璃怀里的小女孩立刻脆声声地叫了一声,而且冲着谢东篱张开双臂,“爹!我和娘可找到你了!”顿了顿,又道:“你是我爹?”
“他是你爹……阿颜……他就是你爹……他化成灰我都认得……”盛琉璃说着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谢东篱唇角微抿,在门口的回廊下停下了脚步,完全没有料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花厅内的众人这时激动起来了。
她们纷纷起身,想把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看得更清楚些。
陆瑞兰这时忙给盛琉璃递了块帕子,安慰她道:“别哭了,大妹子,别哭了,这不是找到了吗?”说完叹了口气,对谢东篱道:“表弟,这件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来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别的话说,只想说一句,孩子是无辜的,你不管怎样,都不要怪到孩子头上。”
谢东篱背着光站在回廊下,面上表情没有丝毫改变。
花厅中的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天了!原来谢大丞相也养外室?”
“何止养外室,你看孩子都弄出来了……”
“虽然是女儿,可你仔细看,跟谢大丞相眉眼蛮像的。”
“……都说谢大丞相爱妻如命,是楷模呢,如今呢……”
有些平素跟盈袖不对付的人已经斜着眼看向盈袖了。
盈袖这时也是整个人处于震惊当中。
她是绝对相信谢东篱的,可是她面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是盛琉璃啊……
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就是她当年那个小婴孩长大的模样?
而且她也叫阿颜!
陆瑞兰见谢东篱一言不发,忙又转身对盈袖道:“表弟妹,我也只求你这一件事,孩子是无辜的,你肚子里也有孩子,你也将为人母。不管你如何看盛姑娘不顺眼,也不要迁怒到孩子头上。如果你不愿意看见这孩子,没关系,我养,我带回去养。表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再为他带大个女儿也没关系。”
陆瑞兰的一番言辞,简直已经坐实了盛琉璃就是谢东篱的女人,而阿颜就是他的女儿。
大家的目光看一看谢东篱,又看一看盈袖,中途又在盛琉璃面上停留一会儿。
有人悄声道:“……看来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都是一定的。你看谢大丞相的外室,跟他妻子生得一模一样……”
“也对,看来谢大丞相就是喜欢这个长相的女子。啧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以后姐姐妹妹多亲热,家里也不会家反宅乱的……”
花厅里的议论声逐渐大了起来。
陆瑞兰留神查看盈袖的神情,见她面色并未有多大的改变,只是手腕轻轻颤抖,指尖发红。
看来她也在忍耐啊,这样忍下去,只会对她的胎儿不利……
还不如大叫大闹呢。
陆瑞兰的视线又在盈袖的肚腹处停留了一会儿,才笑着开口又道:“表弟妹,你……”
“陆瑞兰!你够了!别人都没说话,就你跟搅屎棍一样跳来跳去,不断地挑拨来挑拨去!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沈咏洁见盈袖一直不出声,心里着急,看陆瑞兰更不顺眼,忍不住出声骂道。
陆瑞兰的心情立刻被破坏了,她挑眉看着沈咏洁,呵呵笑道:“你是表弟妹的娘亲,当然要为她说话了。其实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属平常。你问问在座的各位,谁家里没有妾室姨娘?”
“你家里就没有。不如我给你送一个?”沈咏洁冷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你是喂了狗了?!我女儿身怀六甲,你故意找这个女人,还拖个孩子来恶心她,不就是不想她顺顺利利生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吗?”
陆瑞兰有些慌乱地瞥了谢东篱一眼,见他依然面色平淡,不置可否,心里有些打鼓,忙道:“我哪有?我天天盼着表弟能早有子嗣!我怎么会……”
“你是盼着他没子嗣吧!”沈咏洁索性走到陆瑞兰身边,指着她身边的盛琉璃道:“你好本事啊!出去这么久,尽打坏主意了吧?你说,你找了多久?花了多少银子,才找到这么一个跟我女儿一模一样的女人?”
陆瑞兰气得不行,一把拨开沈咏洁的手臂,恼道:“如果她是我花银子雇来的,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连这样的毒誓都出口了,难道真的不是?
沈咏洁一时有些迟疑,也看向了谢东篱。
谢东篱垂下眼眸,觉得事情颇为怪异。
这个女子,跟古早时期的盛琉璃真是一模一样。
在他成为谢瞬颜的时候,天天面对的就是这张面孔,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可是他又很肯定这个人并不是那个古早时期的盛琉璃。
据他所知,将整个人从古早时期弄来,就连祖神都没有这本事。
它要折腾他们,也只能借住紫琉璃的力量,引他们的魂魄去古早时期,不能把他们的身体弄回去。
那这个盛琉璃,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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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97章 带走(第三更)
“要不……要不你们跟我来,别在这里站着……”王月珊心里发虚,特别是谢东篱一直一言不发,她很是担心这事儿是真的。
陆瑞兰马上道:“也好,大家坐下来,客客气气地,把这件事撕掳开最好。我只不想这娘儿俩活活饿死,才一时多事。如果你们执意不认,我也没法子,就带回我家,反正我家多养两个人也不算什么。”
字字句句已经把这娘儿俩栽到谢东篱身上了。
谢东篱这才皱了皱眉头,淡淡地道:“跟我没关系,怎么认?——大表嫂,你对我们的成见太深了,难怪会偏听偏信,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谢东篱终于出言否认了,沈咏洁和王月珊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额头细密的汗珠,忍不住苦笑。
陆瑞兰是真没想到谢东篱会当面否认。
她眨了眨眼睛,看了看盛琉璃,又看了看谢东篱,再看了看盛琉璃怀里的孩子阿颜,难以置信地道:“东篱,你真的不认?你连孩子都不认?你为了不让你妻子难堪,居然能让谢家的骨血流落在外?”
谢东篱笑了笑,看着陆瑞兰,声音平静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压力:“……大表嫂,今儿过年,就不要闹得大家都不自在了。这种事,这种人,如果我想,我随时可以给大表哥找十个八个,个个都有孩子,而且都长得跟大表哥小时候差不多,你信不信?”
陆瑞兰全身抖了抖,几乎站不稳脚跟。
花厅里的众人见谢东篱亲自否认,都有些遗憾。
虽然有些人还是认为谢东篱是故意不认,不想让盈袖在众人面前丢人。
但是大部分人还是相信谢东篱的话。
因为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了。
谢东篱就算找外室,至于找一个跟盈袖长得一模一样的村姑?!
大家回过神,目光都投向了陆瑞兰。
“……真是搅家精,难怪谢家一定要分家了……”
“就是,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家好过。先前说为了子嗣。非要谢大丞相纳妾,现在人家正室有身孕了,又找个外室来气人家。——这是不想让人家生孩子啊!”
陆瑞兰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设想过很多情况。就是没想过在盛琉璃指认的情况下,谢东篱还能当面否认!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说他就是阿颜的爹!你难道认错人了?是不是要滴血认亲才算数?”陆瑞兰看了盛琉璃一眼,见她已经傻了,微张着唇。痴痴地看着谢东篱,似乎不敢相信她刚才听见的话。
盛琉璃紧紧咬着牙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瑞兰听见大家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她的女儿谢同心这时也满面羞惭地挤了过来,对她轻声道:“娘,求求您,别再闹了,先回去吧……”
陆瑞兰没法子,只好狠狠瞪了盈袖一眼,然后拉住盛琉璃的胳膊。道:“行,他们不认你,我认你。跟我回去!”
盈袖在初始的震荡过后,已经平静下来。
她和谢东篱交换了一下视线,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娘儿俩来路蹊跷,他们一定不能让她们跟着陆瑞兰离开。
盈袖扬声阻止她们离开:“站住!”
陆瑞兰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她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着盈袖道:“表弟妹。你想通了?想通了就好,不过是个女儿,还能翻天不成?”
“大表嫂,不要闹了。我知道你因为分家一事对我和我们大爷有成见,我也不怪你。任谁被从谢家宗妇的位置上拉下去,都是会不甘心的,人之常情。”盈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陆瑞兰的居心扯到分家一事上。
这件事当时在闹得很大,在座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陆瑞兰的女儿谢同心更是窘得抬不起头来。
“你说我是故意的?!”陆瑞兰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了。“当初你闹着要分家,我们也答应你分家了,你还想怎样?无论什么事都要把分家拿出来掂十来个来回,你不累我都累!”
盈袖见陆瑞兰怒了,她反倒更加镇定,微笑着道:“好好好,大表嫂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也不敢还嘴。这盛家大嫂,还有她的女儿,既然是找到我们家,我也不能放任不管。她认错了人不打紧,这为什么会认错人,才是大事。”
“什么认错人?你说认错人就认错人?”陆瑞兰感觉到盈袖把话题要从歪处引了,马上反驳,“既然这样,咱们还真得把话说清楚!”
“行行行,您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是我们能不能不要在别人家大吵大闹呢?毕竟今天是沈家大宴,大表嫂特意挑这个时候带着她们上门,削我的面子没什么,让我大舅母她们难做可就不好了。”盈袖一派温柔和顺,很好说话的样子,就衬得陆瑞兰跟无理取闹一般。
陆瑞兰实没有想到盈袖能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越发相信这盛琉璃跟谢东篱的关系应该不一般,不然以盈袖的性子,早就闹起来了,何至于这样低三下四跟自己求情?
正要说话,谢东篱已经不耐烦了,斥道:“依我说,别理她们就是了,还要供起来当祖宗吗?”说着,转身拂袖而去,根本就不在乎的样子。
陆瑞兰的话被堵在喉咙口,上不上,下不下,憋屈得差一点吐血。
她看着谢东篱的背影,脸色阴沉下来。
她怎么感觉这个五弟,离他们越来越远了呢?
盈袖笑着走过来,对盛琉璃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停在盛琉璃怀里的小女孩面容上,突然伸出手,轻抚她的小脸蛋,赞叹道:“好可爱的闺女,她是叫阿颜吗?”
盛琉璃偷偷打量盈袖,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叫阿颜。”
“我可以抱一抱她吗?”盈袖伸出双臂,对着阿颜笑得眉眼弯弯。
一点都不像正室看见外室生的孩子,就横眉怒对的样子。
而且她的笑容诚挚柔和,双眸中对那孩子惊喜交加的感觉做不了假。
不仅花厅中的众人啧啧称赞,就连陆瑞兰都愣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盈袖怎么会对盛琉璃的孩子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一定是装的!
陆瑞兰阻止道:“还是不用了吧,你肚子里也有孩子呢。这两岁孩子不懂事,倘或冲撞你了,你又要怪到我头上了。”
盈袖挑了挑眉,放下双臂,微微笑道:“如果大表嫂没有害我之心,我为何要怪到大表嫂头上?”说着旋身对王月珊道:“大舅母,今儿出了这种事,我还是先回去了。等弄清楚了,我再来赔礼。今儿搅了大舅母的大宴,实在是我们的不是。”
王月珊忙道:“没事没事,你家里有事,回去处置也是应当的。谁在背后使坏手,你一定要查得清楚明白。不然白担了虚名。”
盈袖笑着点点头,“放心。”
她往花厅外走去,采芸跟着对盛琉璃道:“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盛琉璃看了看陆瑞兰,很是迟疑。
陆瑞兰的目的基本上达到了,虽然谢东篱不肯认账,盈袖假装大度,但是陆瑞兰觉得,只要大家都看见了,这事就不是那么好洗清的。
再说本来就是事实,洗得干净吗?
“走吧,人家都同意你进门了,为什么不去?”陆瑞兰笑呵呵地道,推了盛琉璃一把。她现在很笃定,这孩子应该就是谢东篱的。
沈咏洁大怒,“陆瑞兰!你这说的什么话?!请人到家做客,就是同意进门?!”
陆瑞兰充耳不闻,带着盛琉璃和阿颜跟在采芸后面出了花厅,往谢家大宅去了。
“不行,我也得跟去看看。这都什么事儿啊?”沈咏洁抚额,很是头疼,“大嫂,我今儿就告辞了,过两天跟盈袖一起来赔礼。”
“没事没事,你去吧。”王月珊拉着她的手,凑到她身边轻声道:“记得告诉我是怎么回事。要让我帮忙的话,不要客气。”
“我省得。”沈咏洁点点头,目光盯着陆瑞兰的背影,恨不得在她背上扎两个窟窿,“你说她怎么变得这样了?以前也挺通情达理的啊?”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为谢大丞相费了多少力?如今一个分家,就让她连谢家的边都摸不着了,会忍得下这口气,她就不是陆瑞兰了。”王月珊惋惜地摇摇头,“心比天高。”
后面那一句话,王月珊很厚道地没有说出来。
越是心机深沉之人,在目的完全落空之后,反扑就越是严重。
沈咏洁跟在她们后面也出了花厅,往盈袖家里去了。
盈袖出了沈家大门,看见谢东篱正在自家大车旁负手而立,笑着走上前,道:“你知道我们要走?”
谢东篱微笑,伸手将她托起,放到车上。
陆瑞兰和盛琉璃几个人跟着出来,默默地看了谢东篱一眼,上了他们自家的大车。
采芸她们上的是下人的车。
几辆大车又离开沈家,往谢家行去。
回到谢家,盈袖先命人拿出好几样小点心,有水晶桂花糕,椰丝糯米团,花生软糖,还有莲花饼,给阿颜吃。
阿颜一见这几样点心,眼睛都移不开了,咬着手指头巴巴地望着那点心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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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98章 记性
“吃吧吃吧。”盈袖热情地招呼阿颜吃点心,又摸摸她的头,笑说:“吃完姨姨带你去做衣裳,大毛、银鼠、灰鼠,还有夹袄、小袄,裙子,都要预备着。”
不知怎地,她对阿颜很是心疼,看见她就想跟她亲近。
明明知道这个阿颜应该不是自己的那个孩子,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把她当成那个无缘在她和谢东篱身边长大的女儿盛思颜疼爱。
对她好,就是对那个跟自己无缘的孩子好……
阿颜抬头看了看她,对她弯弯唇角笑了笑,然后趴到桌上,托着水晶桂花糕小口地吃了起来。
她吃东西的样子很规矩,很有教养,一点都不像从没出过大山的村妇能教出来的。
盈袖笑着弯腰对她道:“阿颜在这里吃东西,姨姨跟你娘亲去那边的暖阁说话,好不好?”
阿颜还没有答话,盛琉璃已经很紧张地道:“阿颜,不要乱吃别人的东西。”
陆瑞兰笑了两声,拍着盛琉璃的手背,“这你不用紧张,大家都看着呢,怎么可能出事呢?”
盛琉璃尴尬地对盈袖笑了笑,目光往盈袖旁边负手而立的谢东篱面上飘了过去。
谢东篱目不斜视,只看着趴在小桌上的阿颜出神。
盛琉璃垂下眼眸,双手不安地在身前绞成一团。
这间屋子陈设华丽至极,三围罗汉床上用的是整块紫檀木,精雕细刻。
盛琉璃是山里人,一看这罗汉床,就知道这谢家,比她见过的刘家,和刚刚去过的沈家,还要豪奢。
原来只有这样的人家,才能养育出谢郎这样的翩翩佳公子。
盛琉璃的眼风忍不住又往谢东篱那边飘了过去。
盈袖刚好抬头,看见盛琉璃这幅样子,心里感觉十分怪异。她应该是吃醋的,但是看见盛琉璃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在吃自己的醋。
甩了甩头,将这怪异的感觉甩到一旁。盈袖对谢东篱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盛大嫂谈一谈。”
陆瑞兰出声道:“表弟应该还是留下来吧?不然很多事岂不是没有对仗?”
谢东篱站了起来,对陆瑞兰道:“大表嫂请跟我来,我有些话。要问问大表嫂。”
这是要各个击破了?
陆瑞兰摇了摇头,不肯去,道:“大妹子是老实人,我得陪她一会儿。你若是有心,等这边的事了,我再去外院跟你说话。”
谢东篱看了盈袖一眼。
盈袖点点头,“也好。大爷你先去吧。”
谢东篱便摸了摸阿颜的头,往门外去了。
陆瑞兰喜道:“看,果然是自己的女儿,瞧那份亲近!如果不是亲生的。把我这俩眼珠子挖出来!”
盈袖笑了笑,坐到阿颜身边,道:“大表嫂,这种话,我不会当真,您也不用真的挖眼珠子。”
“还不承认?”陆瑞兰轻笑,“那你听盛大妹子说说,她到底是如何跟表弟在一起的……”
“我正要问呢。”盈袖笑盈盈地看向盛琉璃:“盛大嫂,你说,我听着呢。”
盛琉璃局促地并着腿。坐得直直的,嗫嚅半天,才道:“……那是三年前的一天,我去山上砍柴。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看见一个倒地晕倒的人,正是谢……谢郎。”
“三年前?”盈袖皱了皱眉头,好像正是谢东篱去了盛家之后不知所踪的那段日子,不过很快谢东篱就回来了。
“对,就是三年前。你记不记得那时候表弟去了盛家治病?后来我知道。他其实是离开盛家,去了别处。”陆瑞兰意有所指。
盛琉璃等她们说完了话,才又道:“山上晚上有狼,会吃人,我就背着他回家了。他发着高热,身上很烫,晚上我给他用雪水擦身子,他……他……叫着盈袖、盈袖,把我当成了你,就……就那个了……”
说完这番话,盛琉璃的双颊红晕大盛,连眼眸都是水盈盈的。
盈袖心里有些不安了。
本来她之前很笃定盛琉璃跟谢东篱肯定没有那种关系。
但是现在听盛琉璃说,谢东篱是在那段日子跟她在一起,也说得过去。
盈袖沉着脸,手指交替着笃笃在八仙桌上敲动,轻声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会遇到我们大爷?”
“我是北齐人,我家北齐西面的大山里,那里都说是堕民圣地。”盛琉璃羞红着脸说道,“其实,我跟谢郎只有一夜而已。第二天谢郎醒了,知道他认错了人,也没说什么。我知道谢郎高热,不记得晚上的事也是有的,所以也没说。没几天谢郎就走了,他走了之后,我继续一个人在山里砍柴、打猎,没想过要追过来。只是几个月之后,我的肚子大了起来,我才知道,我可能是……有了孩子。”
盈袖心里猛地一沉。
如果是在堕民圣地,那还真的有可能。
谢东篱跟她说过,他从盛家的接引室,去了祖地,但是回来的时候,他没有回到盛家的接引室,而是回到了堕民圣地,他是从那里回到东元国了。
想到自己在大雪的那一天,看见穿着大氅的谢东篱从雪地里走过来,还清晰得跟一场梦一样。
难道就是那个时候?
时间、地点都对得上。
盈袖的目光落到阿颜身上。
难道要滴血认亲吗?
陆瑞兰一直紧紧盯着盈袖的神情。
盈袖细微的面色变化,都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我没骗你吧?表弟妹,我从来不无的放矢。”陆瑞兰悠悠地道,捧着丫鬟刚刚送上来的茶盏轻抿一口,觉得浑身上下就连毛孔都舒展开了。
盈袖定了定神,淡淡地道:“这只是盛大嫂的一面之词,还需要别的佐证。毕竟这件事事关重大,不是光靠她说句话就能成事的。”
“不是光说句话,这不还有个孩子吗?”陆瑞兰瞥了瞥阿颜,“要知道是不是事实,滴血认亲不就行了?”
盈袖闭了闭眼,努力平复着自己翻滚的心思。摇摇头,笑说:“大表嫂,滴血认亲太严重了。这件事呢,如果是真的。我绝对不会让她们娘儿俩再受苦。如果不是真的……”盈袖轻抚阿颜的后颈,“我也想收阿颜为干女儿。我跟这孩子有缘,一看见她就亲近得不得了。”
陆瑞兰怔住了。
如果说谢东篱的反应还是属于男人在妻子面前惯用的态度,那盈袖的反应就实在太让陆瑞兰意外了。
按理说,正室最讨厌的就是外室的子女。甚至比讨厌外室本身更甚。
但是盈袖对盛琉璃淡淡地不说,对阿颜,看上去真的像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如果这种疼爱是装出来的,陆瑞兰不得不给盈袖竖上大拇指。
实在是太真实了,连她这个素来老辣的人也看不出一丝勉强假装之处。
盛琉璃扬起笑脸,像是很欢喜地道:“谢郎的夫人果然是个好人,我就知道我没有做错。”
盈袖对她笑了笑,又道:“还有一些事,我想单独跟你说说。”
陆瑞兰这时不反对了,笑眯眯地道:“去吧去吧。有什么私密话,你们自个儿说。”
盈袖被噎了一下,抿了抿唇,往里屋走去。
盛琉璃跟着走了进来。
她一直低着头,只是到了盈袖让她坐下的时候,目光才飞快地往周围扫了一眼。
只觉得这里屋比外屋又精美豪奢几分,里面的器物都是带着光的,她一个都不认识,但知道一定都是好东西。
“盛大嫂,我是想相信你的话的。但是隔了三年。我不得不慎重。”盈袖低声道,“有几件事,还望你回答我。我不想弄得滴血认亲那么难堪。”
盛琉璃连连点头,“谢夫人您尽管问。只要我知道,我一定都说出来。”
盈袖点点头,“是这样的,你说,你跟我们大爷有过一夕之欢,那你可否说出我们大爷都跟你说了些什么话?”
盛琉璃这下笑了。道:“谢夫人,你这个问题实在太简单了。”
“哦?”
“谢郎的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一个字都不会漏。”盛琉璃笑着说道,“我记得很清楚,他晚上发热的时候,将我抱在怀里,不断叫我‘盈袖’……第二天,他睡了一天……第三天,他醒了,发现认错了人,对我再三道歉,说对不住我,给了我你们在东元国的地址,让我如果有事,就来找他……第四天,他就走了,我送他到山口,他说,有缘再见。”
“哦?”盈袖似笑非笑地看着盛琉璃,“我看你也病了,还病得不轻呢……”
编得跟真的一样。
盛琉璃忙捂住嘴,垂眸看着地上雪白的地衣,眸子里又有绿芒闪过,低声道:“我没病,谢夫人不用担心。再说我不会要留在谢郎身边,我只是可怜这孩子,她是谢郎的亲生女儿,跟着我,她实在是太可怜,连吃都吃不饱。只要您能让阿颜认祖归宗,我别无所求。而且我对谢郎,没有别的意思。那天晚上,谢郎也是无心的,他把我当成您而已。”
盈袖垂下眼眸,问道:“我夫君在你哪里待了多久?”
盛琉璃脱口道:“三天,满打满算,只有三天。”
“三年前只待了三天,可你说你把他的话一直记到现在。盛大嫂,你还说对我夫君没有意思?”盈袖微笑着站了起来,“说吧,你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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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点二更,今天在加班,三更码不出来。o(n_n)o~。
ps:这个盛琉璃到底是什么,书评区的妮源已经猜出来了,亲们大可不必忧心忡忡……o(n_n)o~。
。
。(未完待续。)
第699章 哪里好(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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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琉璃的脸又一次红了,她深深地低着头,一幅无地自容的样子,半晌才压低声音道:“我……我……这辈子不会嫁人的……”
不嫁人?
难道还要为谢东篱守身不成?
盈袖扶着腰,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在里屋走来走去,胸口有股火气让她按捺不住。
在里屋转了几圈,盈袖转头问盛琉璃:“你爹娘是哪里人?他们有什么说法吗?”
我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廉耻的人怎么编!
盛琉璃摇了摇头,“我爹娘在我五岁那年就过世了,我是一个人在山里长大的。”
盈袖怔住了。
从她自述的身世来看,这是个很可怜的女子。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盈袖确实不会恨她,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你去暖阁陪阿颜吃东西,我要去外院跟夫君商议商议。”盈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怒气,笑着对盛琉璃点点头,然后撂开帘子,一个人先走了出去。
盈袖一出去,盛琉璃马上抬起头,在里屋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但是门帘很快被掀开,盈袖的丫鬟笑着道:“盛大嫂,请。”
盛琉璃只好跟着走了出来。
盈袖出去之后,对陆瑞兰点点头,“我去跟我们大爷商议商议,看看如何处置这件事。”说着,转身就走。
看着盈袖匆匆忙忙的背影,陆瑞兰微笑着点点头。
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刚才谢东篱和盈袖在沈家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她微笑着看了看阿颜,轻抚着她的头,吁了一口气。
盛琉璃出来之后,倒有些心神不宁,坐在阿颜的另一边,看着她吃东西,偶尔给她卷起袖口。免得点心弄上去了。
……
盈袖扶着丫鬟的手,很快来到外院谢东篱的居所。
“哼!”盈袖装作气呼呼地走进去,拍了拍屋里的桌子,“你跟我老实说。到底跟这盛琉璃是怎么回事?!”
谢东篱刚给她拉开门,就被盈袖一阵排揎,忍不住笑了,摸了摸鼻子,慢悠悠地走过来。站到她面前,两手攀住她的肩膀,道:“怎么了?你被她说服了?相信我曾经对不起你?”
盈袖侧着头,斜睨着他,“人家时间、地点,包括你说得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谢东篱好笑,俯身低头在她耳边道:“……那我对你说的话?你还记不记得?”
盈袖别过头,“你对我说的话太多了,我哪里记得?你别企图蒙混过关。早些说,好多着呢!”
“有哪些好?”谢东篱紧紧逼近了她,“那你说说我有哪些好?”
“我怎么知道?”盈袖双手抵在谢东篱胸前,不让他继续靠近,“好好站着说话!”
“……我有什么好,你深有体会吧?”谢东篱俯身咬住她莹白的耳垂,说得一本正经。
盈袖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如同上好的凝脂起了红霞,她咬着下唇翻了个白眼,低斥道:“讨厌!怎么这么说话!”
谢东篱的呼吸跟着局促起来。
他本来不过是逗一逗盈袖。没想到把自己绕进去了。
盈袖有了身孕,夫妻俩的房事也收敛许多。
谢东篱本来不是纵欲之人,但是对盈袖,他怎么要也要不够。
最近这几个月迫于盈袖的身子有身孕。他已经忍得很辛苦,没想到盈袖还来跟他讨论他“哪里好”,想想就能想歪了……
“那要怎么说话?娘子教教为夫?”谢东篱深吸一口气,用强大的自制力将自己挪开,走到墙边的茶龛里,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口就灌了下去。
盈袖这才发现谢东篱动火了,也不敢再说这件事,暗笑垂眸,撑着头道:“那盛琉璃说,是三年前在山道上拣到你的。你当时晕迷不醒,她就背着你去了她家。然后你发高热,你把她当成我,就……”说完顿了顿,故意停顿了一下。
谢东篱对着墙站了一会儿,等自己完全平息下来,才走到盈袖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这你就信了?”
“她开头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差一点把我唬住了。时间地点都对得上。你说你是堕民圣地那边回来的,她恰好就是堕民圣地那边的人,也是在那里拣到你的。这事又只有你我知道,我是绝对没有对人说过,你也不会对人说,那就只有真的在那边见到你的人才会知道……”盈袖似笑非笑看着谢东篱,“只是后来,她说你发烧的时候叫她盈袖……我才确定她是个骗子。“
谢东篱从来都是叫她“袖袖”,而不是盈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知道一些我们之间的事情,但又知道的不完整。还有,她的女儿阿颜,我总觉得,我女儿阿颜长大了,就是这个样子。”盈袖很是纳闷。
谢东篱长吁一口气,伸长了腿,在太师椅上窝着,凝神道:“首先,我可以告诉你,她跟我一丁点关系都没有。她说得一切,都跟我没有关系。”
盈袖凝眸注视着他。
“还有,那个孩子,有些蹊跷,我不能说她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谢东篱说着,还看了看盈袖,“也不能说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啊?!”盈袖倏地抬起头,“难道说,她真的是……我们的女儿阿颜?!她怎么被人弄到这里来了?!她怎么才两岁?!这不应该啊!”
“你别急。”谢东篱轻抚她的手背,安抚她激动的情绪,“我说她跟我们有关系,并没有说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盈袖:“……”
“不明白?就先不要想这件事。我可以肯定这件事,又是祖神下的套。”谢东篱的目光变得阴沉,一双眸子黑得深不见底,晦涩难明。
“你确定?”盈袖打量谢东篱,“可别事事都把祖神拉出来做挡箭牌。”
谢东篱看着盈袖这幅娇俏样儿,心里一热,将她抱到自己膝盖上坐着,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从她的衣襟下方探进去揉搓,低声道:“肯定是它。不然怎么能把时间地点掐的那么准?我告诉过你,我从祖地返回,没有回到盛家的接引室。而是落到堕民圣地的大山里面。但是我并没有晕倒,没有生病,也没有遇到任何人。我在堕民圣地的大山里走了三天三夜,才走出去。”
那个地方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算是个禁地,不能和在别处一样想走多快就走多快。
盈袖听了。不由毛骨悚然,顾不得自己的柔软栖息在他的掌心,反而越发往他胸口贴近,哆哆嗦嗦地道:“那……那……这盛琉璃,又是什么东西?”
“说对了。”谢东篱的眼底也闪过一丝精光,“她确实就是个东西……”
“那阿颜呢?”
“阿颜,还要再观察观察。”
谢东篱对阿颜的感觉也很奇怪,和盈袖一样,他一见那小女孩,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明知道她不是自己和盈袖的女儿,但还是忍不住想亲近她。
“唉,祖神也真够厉害的。仅仅是一段残余的力量在这里,就能掀起这么多风浪。”盈袖感叹,“我们几乎是应接不暇了。”
谢东篱恋恋不舍地把手从她怀里拿出来,指尖似乎还有她温热软腻的触感,低头在她面颊亲了亲,“你别怕,它越是动弹,越说明它快不行了。所以要垂死挣扎。”
“真的?”盈袖惴惴不安地摸着自己的肚子,“我们的孩子还没有出世呢。”
“它应该很忌惮我们的孩子。”谢东篱低下头,又隔着衣裳亲了亲盈袖的肚子,“你没发现。祖神最近出的招儿,都是绕着孩子来的吗?我们的孩子福大命大,应该会帮我们的。”
“可是我不想。”盈袖认真地道,“我已经有一个女儿帮了堕民,我这个儿子,我就想他平平安安长大。做个普通平常人。”
谢东篱微笑,没有跟盈袖争辩,只是道:“好了,等他出生以后再说吧。你想如何安置这两人?”
盈袖蹙眉想了想,“我想把阿颜留下来,你说呢?”
谢东篱沉吟片刻,“行,这样可以将阿颜和盛琉璃分开。”
当然最重要的是,谢东篱不放心将盛琉璃放在这个家里,谁知道那东西会做些什么事?
“那大表嫂肯定就要收留盛琉璃,我们的名声大概就更不好听了。”盈袖从谢东篱腿上站了起来,“你不介意吧,大丞相?”
谢东篱微笑,“你以为我会让大表嫂继续插手吗?”
“你最好能收拾收拾她,我实在受不了她了。”盈袖偏着头,一脸气呼呼的样子,“我怕忍不住,等下就跟她大吵一场。”
谢东篱慢悠悠地道:“忍不住就不要忍。记住了,你是孕妇,为什么要忍?忍多了对咱孩子不好。”
谢东篱主动要求盈袖发火,盈袖又不好意思了,低下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没有一定要跟她大闹一场。”
谢东篱握住她的手,一起往内院行去,一边道:“……大表嫂那边你如果觉得不自在,可以不用管。我去跟大表哥说。老是这样,再好的亲戚都没得做。”
两人说着话,很快回到了内院。
阿颜已经吃完了点心,正由陆瑞兰牵着手,在院子里遛弯消食,转动着大眼睛,不断指认着庭院里已经枯萎的花花草草。
盛琉璃站在回廊下,双手交叠在身前,含笑看着庭院里的阿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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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0章 撕破脸(第一更求月票)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大表嫂,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敢对着天地良心大声说出来吗?”盈袖指指天,指指地,又指着自己的胸口,冷眼看着陆瑞兰。
这一次,她是真要跟陆瑞兰翻脸,连表面的亲戚关系都不想维持了。
下意识里,盈袖觉得陆瑞兰已经对她和她的孩子造成严重威胁。
虽然她不清楚这种威胁到底是什么,但她的直觉已经让她要远离陆瑞兰,最好彻底闹翻,老死不相往来,见到不要打招呼,连过年上门做客都不必的那种。
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陆瑞兰骇然看着盈袖,她发誓自己甚至从这个女子眼里看见了杀机!
对!是真的杀机!
她想要她的命?!
陆瑞兰撑着双臂,连连后退,倏地发出一声嚎叫:“你敢?!我一手把东篱带大,如同他母亲,你敢大逆不道?!你敢忤逆?!”
“大表嫂!我婆母还冒着生命危险,把你夫君从北齐国带出来,也将他们一手带大呢,你怎么不说了?我婆母可对你做过你对我做的这些事?!你现在说如同他母亲,你不怕我婆母从九泉之下伸出手来扇你几个耳光?!”盈袖一步也不肯退让,咄咄逼人地走了过去,“我知道你一定是有自己的小算盘,谁没有私心呢?但人的私心得有限度。你的私心已经大到我无法忍受的地步,今儿就把话说清楚了!”
“你要做什么?”陆瑞兰声音颤抖着说道,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得谢东篱这时能赶紧回来,看看他亲亲妻子的狰狞面目!
“我要你滚!从我家里离开,从此再也不上我家的门,我跟你们一刀两断,再也不是亲戚。你别再叫我表弟妹,那让我听了反胃。我也不会再叫你大表嫂,我叫了更反胃。从此以后,我们就是两家陌生人。无论在哪里碰到,都不要说一句话,更不要有任何形式的牵扯。还有,你家的女儿儿子。也不要再上我家的门,我受不起。”盈袖痛痛快快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心情突然出奇地好。
原来不用忍让,不用顾全大局的感觉真是很痛快!
盈袖明白了谢东篱让她不想忍就不要忍的意思。
何必要忍呢?反正忍了也没有好处,只会助长对方的嚣张气焰。
对她来说。退一步不是海阔天空,而是悬崖万丈。
陆瑞兰扶着院门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深深呼吸几下,才回头看着盈袖,目光中不再掩饰自己的怨毒,就像一生的美梦都被盈袖砸碎了一样,咬牙切齿地道:“好好好!你这个毒妇!你会有报应的!
盛琉璃张着小嘴站在院子中央,看看横眉冷对的盈袖,又看看溃不成军的陆瑞兰,好几次要插话。都被盈袖抢着说了。
最后陆瑞兰实在受不了了,怒道:“你说不是亲戚就不是亲戚?!表弟回来不会放过你的!——琉璃,我们走!”说着,气呼呼出了院子,往二门上去了。
盛琉璃看了看盈袖,迟疑着道:“……谢夫人?”
“她不是叫你走吗?”盈袖抚着肚子,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就在盛琉璃看过来的时候,盈袖肚子里的孩子又踢了她一下。
盛琉璃的目光从盈袖肚腹上掠过,视线在她面上停了停,张着的小嘴阖了起来。再也没说什么,转身跨出院门,追着陆瑞兰而去。
谢家的丫鬟婆子这才围上来,对盈袖道:“夫人。您怎么让那个女人跑了呢?如果她出去乱说话……”
“没什么,她要走就走,反正跟我们没有关系。”盈袖淡淡地道,转身回屋里去了。
陆瑞兰和盛琉璃走出谢家大门,上了自己的车,一路往东城坊区行去。
盛琉璃担心地问:“刘大嫂。阿颜怎么办?”
“阿颜你放心,是我表弟带走的,他不会放着不管的。再说那女人虽然恶毒,却心软,不会伤阿颜的性命的。”陆瑞兰满不在乎地说道,其实在她心里,隐隐希望盈袖最好是将阿颜弄死,只有这样,才能让盈袖和谢东篱之间产生裂痕。不然的话,还真难在这对夫妻之间扎个钉子进去。
盛琉璃不再说话,趴在车窗上看着车外的风景出神。
大车拐了个弯,走上东城坊区,盛琉璃突然坐直了身子,道:“是谢郎!他在跟我招手!”
陆瑞兰探头一看,正是谢东篱站在一所宅子门口,对着刘家的马车挥手。
“停下来。”陆瑞兰连忙吩咐道。
马车一停,盛琉璃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因为不是在谢家,也没有盈袖在身边,盛琉璃显得大胆许多,她快步走到谢东篱身边,仰头看他,笑问道:“谢郎,你是在叫我吗?”
谢东篱凝视着她和盈袖一模一样的面颊,微微点头,轻声道:“你要不要跟着我?”
从后面追上来的陆瑞兰听见这句话,几乎没乐晕过去。
刚才在谢家被盈袖一顿排揎受到的怨气一刹那烟消云散,她笑着忙推盛琉璃:“还不快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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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1章 识破(第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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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琉璃也没有料到谢东篱会这样跟她说话。
她丰润的樱唇微张,整个人有种意料之外不知如何是好的傻乎乎的气质,跟盈袖以前的神情居然有些像。
一想到盈袖,谢东篱的心就软成一片。
他的目光更加柔和,声音更加醇厚,简直像是在用自己的美色美音引诱:“……你要不要跟着我?”
盛琉璃回过神,连连点头,喉头哽咽堵塞,声音想发也发不出来,但是她的神情狂喜,双眸里蕴满泪水,实在是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陆瑞兰忙跟着问道:“表弟,你要带她回谢家?可是刚才你妻子刚刚把我们赶出来。”说着,用帕子抹了抹泪,“她说,让我们再也不上门,就当从来不认识我们,更别说是亲戚了。唉,她怎么能这么狠心?难道你和你表哥之间的亲戚关系是假的不成?”
谢东篱眸光微闪,明白盈袖应该是“不能忍”了,所以重重发作了一场。
这样也好,正好顺理成章让盛琉璃住在他可以控制的地方,脱离陆瑞兰。
“……这样,袖袖她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说什么,而且性情执拗,在家里说一不二,倒是不好跟她做对。”谢东篱沉吟片刻,对盛琉璃道:“我在这边有个宅子。你要不要跟着我住在这里?”
这是要把盛琉璃当外室养起来?
陆瑞兰眼神闪烁,有些不乐意。
如果不能跟盈袖住在一起,那她把盛琉璃费尽心思地弄过来有什么意义?
“表弟。阿颜呢?怎么没有看见她?”陆瑞兰瞅瞅谢东篱身边,没有看见那个可爱的两岁小女孩。
“我把她放在外宅了。”谢东篱淡然说道,目光看向盛琉璃,“你要去见她吗?”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盛琉璃再不答应,不仅是傻子,而且显得居心叵测。
就连陆瑞兰也挑不出谢东篱一点儿错。从头到脚就是一个背着妻子养外室养私生女的男人范儿。
盛琉璃重重点头,满脸红晕:“谢郎,我自然是愿意的。只要你妻子……”
“不要说她。你又不会跟她住在一起。”谢东篱淡然说道,伸出一只手,“跟我走。”
盛琉璃缓缓伸出手,五指伸出。勾住谢东篱的手。然后握紧。
陆瑞兰此时恨不得盈袖亲眼看见才好。
刚才被盈袖一顿排揎,陆瑞兰那口气一直堵到现在。
“走吧。”谢东篱握住盛琉璃的手,对陆瑞兰点点头,转身推开他身后的大门,拉着盛琉璃进去了。
陆瑞兰待跟上去,那大门却在她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
“表弟?表弟?”陆瑞兰急着拍门,怎么能就这样把她关在外面?
好歹她也是他们的媒人好不好?!
这真是媳妇娶过门,媒人丢过墙了?
那大门突然又从里面打开。一个下人模样的婆子冷着脸对陆瑞兰道:“你是谁?还不快滚?不然我们老爷出来,有你好看!”
“你怎么说话的?你们老爷是我表弟。等他出来,小心我告诉他,你吃不了兜着走!”陆瑞兰见了就要挤进去。
扑通!
那婆子居然沉着脸,一把就将陆瑞兰从门口的台阶上推了下去,直接甩了个大马趴!
“我警告你,赶紧走!再在这里大吵大闹,我去叫巡街的衙差将你抓到衙门里去!”那婆子怒瞪着陆瑞兰,“别以为是亲戚就了不起,还要看别人认不认!”
“大胆!”陆瑞兰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眼看围观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忙用袖子遮着脸,匆匆爬到自家大车上,记住了这所宅子的位置,恨恨看了一眼,便命车夫赶紧离开。
这所宅子里面,谢东篱拉着盛琉璃的手,一直往里走,进了二门还不停歇,又穿过了整进院子,直到来到后门才停了下来。
盛琉璃自始至终跟着他的步伐,连喘都没有喘一下。
她好奇地四处张望,一直看到后门,才拉拉谢东篱的手,问道:“这是去哪里?”
“跟我走。”谢东篱微笑,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一直走到后门,出去上了早就停在那里的一架马车上。
一上了车,谢东篱就将车门都关了,四面围得紧紧的。
前面的车夫面无表情地赶着大车往前走,绕了一个大圈,离开东城坊区,往北城坊区行去。
盛琉璃这时才有些不安,看了看一直拉着她的手的谢东篱,喃喃问道:“谢郎,你要带我去哪儿?阿颜呢?”
谢东篱回头,仔仔细细看着她,微侧了头,淡淡地道:“你会不会听我的话?”
“当然,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盛琉璃急忙点头,还举起手,恨不得发誓。
“真的?”谢东篱露出不信的神情,“你发个誓听听?”
盛琉璃立即举起那只没有被谢东篱握住的手,对着车窗的方向,朗声道:“我盛琉璃一定会听从谢郎的吩咐,生是谢郎的人,死是谢郎的鬼。如有违反,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谢东篱无声地笑了笑,慢悠悠地道:“这个誓言一般般,你能不能改成‘如有违反,线路全断’?”
盛琉璃的瞳孔猛地收缩,眼底绿芒大盛,她举起来的那只手闪电般紧握成拳,往谢东篱胸口重击而去!
谢东篱另一只手募地伸出来,握住她击打过来的拳头。顺势往她胸口折去。
盛琉璃发出一阵叽里咕噜的闷哼声,后颈处嗤啦一声,升起一阵白烟。然后她一动不动了,就如一个失去引线的偶人,再也无法自由行走。
她的双唇微张,双眸瞪得大大地,似乎还处于惊骇状态。
谢东篱终于松开右手,手心已经被盛琉璃的手掌瞬间发出来的高温几乎灼伤了。
大车终于停在南城坊区的一所宅院前面。
这是从北城坊区,又绕回到南城坊区了。在东元国的京城里几乎绕了个大圈。
谢东篱用一个早就准备好的长斗篷披在已经不能动弹的“盛琉璃”身上,将她扛下了车,进了院子。
没过多久。谢东篱就从那南城坊区的宅子里出来了,上了车,回西城坊区的谢家大宅。
黄昏时分,谢东篱回到谢家。盈袖正在跟阿颜说话。
“阿颜。你晚饭想吃什么?”
阿颜看了看盈袖,“我娘呢?”
“你娘累着了,去歇息去了。你就跟着这个姨姨好不好?”盈袖让自己最信任的丫鬟采芸帮她照看阿颜。
采芸忙走过来,对阿颜道:“阿颜小姐,奴婢给阿颜小姐准备了好吃的,阿颜小姐要不要去尝一尝?”
对于阿颜来说,吃东西似乎比什么要求都重要。
她马上从小凳上跳下来,朝采芸伸出手。“阿颜要尝。”
“去吧,能吃多少吃多少。不过可别撑着了。”谢东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摸了摸阿颜的头。
阿颜朝他甜甜地笑了笑,还皱着小鼻子嗅了嗅,喃喃叫了声“娘?”就被采芸抱走了。
谢东篱拉着盈袖的手,走入里屋。
“……事情都办好了?”盈袖给谢东篱掸掸衣袍,“怎么有灰?外面起风了?”
“没有。”谢东篱看了看自己,应该是“盛琉璃”短路的时候落下的粉尘,他站起身,去屏风后面更衣,一边对盈袖道:“盛琉璃已经被我制服了,放到南城的一个小宅子里。阿颜就在这里暂时住着,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安置她。”
“盛琉璃……到底是怎么回事?”盈袖很是好奇,“你说过她不是人?”
难不成是妖精?
谢东篱好笑地摇摇头,“你真能想。她不是妖精,她是傀儡。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做过一个傀儡?北齐大皇子?”
盈袖点点头,“我记得,后来你还派它去北齐搅乱北齐朝廷了。”
“对,盛琉璃也是傀儡。不过,造她的人,可比我厉害多了。她是用的祖神在这里留下的最后能量做动力,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如果不是遇到现在的我,她完全能把我们骗得团团转。”
“现在的你?”盈袖更加好奇了,“难不成如果是以前的你,连你都认不出来?”
“那是自然。如果不是祖神处心积虑将你弄回古早时期,逼得我也追了回去,我不会恢复全部的记忆,也不会有现在的能力。”
“哈哈,那还真要感谢祖神了。”盈袖咯咯地笑,“你说它若是知道了,会不会气得自杀算了?”
“它要有那心思,就不用我们费力了。”谢东篱换好衣衫走出来,一身天青色箭袖长袍,腰间竖着白玉腰带,俊逸绝伦。
盈袖骄傲地看着谢东篱,对他充满信任:“不用着急,祖神肯定不是你的对手。”
“你对我这么有信心?我自己都没这么有把握。”谢东篱握住盈袖的手,“走吧,去吃晚饭。”
盈袖感觉到谢东篱的掌心有些异样,忙握住他的手腕,迫使他展露手掌。
看见他手掌心那个接近灼伤的印记,盈袖脸色都变了,“这是怎么了?你受了伤?是盛琉璃?!”
“嗯,我说了,她很厉害,只是她不知道我们看穿了她,所以被我出其不意了。”谢东篱握住手掌,“没什么,一点点灼伤,明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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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2章 圈套(第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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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行,我去给你拿貂油抹一抹,那玩意儿对烧伤最管用。”盈袖三步并作两步走回到里屋,将自己的貂油拿出来,抹在谢东篱手上,又拿白纱布给细细他缠上。
谢东篱看着手掌上的白纱布,苦笑道:“你让别人看了怎么想?”
盈袖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你在家练箭,努伤了手?”
谢东篱:“……”
盈袖难得见谢东篱哑口无言的情形,笑着摇动他的胳膊,“好了,大家不会认为我们的谢大丞相没用的,偶尔示弱一下,也能迷惑敌人嘛!”
“你最能耐。”谢东篱捏捏盈袖的耳垂,“怎么没有戴耳坠子?”
“不习惯。”盈袖摇了摇头,她只有大妆的时候才穿戴整套首饰,平时只插一根玉簪在头上,又对谢东篱道:“我是已经话说出口了,大表嫂是再也不能登我家的门。你跟你大表哥解释一下吧,我一见大表嫂就心惊肉跳,总觉得不能再跟她来往了。”
而且每一次见到她,都没好事,盈袖这一点没有明着说出来。
谢东篱扶着她去外屋吃晚饭,淡淡点头:“我明天会找大表哥说清楚。如果他管不住大表嫂,那以后也不必来往了。”
至少在盈袖生孩子之前,他们是一定不能再上门了。
……
陆瑞兰回到自己家,笑得嘴都合不拢。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刘东义见她这幅模样,笑着问她:“成了?”
陆瑞兰回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没有带着盛琉璃和阿颜,可见是谢家收下了。
“比我想的还要好。”陆瑞兰坐到刘东义身边,对他悄悄地道:“你别看东篱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啊,早就心猿意马,跟别人暗通款曲了……”
“真的?跟谁?!”刘东义完全没有想到,他还以为谢东篱会不认那母女俩……
“还能有谁?兔子不吃窝边草。当然是那盛姑娘母女俩呗!”陆瑞兰嗤笑一声,抿了一口酒,“不愧是大丞相,可真精,不声不响就在外面兜搭了一个。还让人家心甘情愿给他生孩子。”
“那盈袖怎样了?她能容得下?”刘东义摸着下颌,若有所思,“那一次你说要给东篱找个生娃的女人,她就打翻了醋坛子,撺掇东篱跟我们分家。如今你把私孩子都带去了,她能受得了?”
刘东义盘算着,盈袖说不定得指使人打陆瑞兰一顿才好。
陆瑞兰掩了掩自己胳膊的擦伤,脸色有些不自然地低下头,扯着嘴角笑道:“受不了又能怎样?我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将那母女俩领过去的,她再生气。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只是后来,她被谢东篱外宅的婆子推到地上,才擦伤了手肘。
这是意料之外的,跟谢东篱无关,跟盈袖也无关。
那婆子帮谢东篱看着外宅,肯定不是盈袖的人!
“但是你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毁了她的面子,就算当时不发作,过后肯定不会与你干休。”刘东义皱了皱眉,吃了一口菜。“还有东篱,他已经是大丞相了,你这样做,是不是太绝了?”
陆瑞兰啪地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我怎么绝了?不如此。他们能认?你没看见当时他们那幅嘴脸,没得叫我恶心!夫妻俩异口同声说我故意找了骗子骗他们,但是转身回到家,盈袖就把那孩子当宝,东篱更是在外面截住我,直截了当要盛琉璃跟着他!”
‘啊?!”刘东义惊呆了。“还有这回事?东篱真的把盛琉璃接走了?!”
“我骗你作甚?当着我的面,就把人家姑娘硬拉进他的外宅了,就在东城坊区,离盈袖的娘家宅子不远呢。嘿嘿,我那时候真想看见盈袖的嘴脸……可惜,她不让我上门了。”陆瑞兰叹息着摇摇头,推了推刘东义,“你明天去找东篱,记得找他要个差事,一定要是军中的官职。东篱很快就要在东元国一手遮天了,咱们一定不能跟他疏远了。”
刘东义点点头,笑道:“还好他认了盛琉璃,不然咱们可挨不上了。”
“哼!我什么时候看错过人?”陆瑞兰想到今天盈袖的嚣张气焰就很不高兴,“多行不义必自毙,以后有的她受的。明天我还要出去串门儿。虽然我不能去谢家,但是东篱这外宅的事儿,总得让她知道才好。”
“你也别让别人知道了。你看东篱当众否认,私底下偷偷把人接走,就知道他不想别人知道。”刘东义劝陆瑞兰别把事做绝了。
陆瑞兰琢磨半天,不情愿地点点头,“依你,我就跟盈袖她大舅母说说。”
只要告诉了王月珊,就是告诉了盈袖。
哪怕最后王月珊瞒着盈袖,受打击最大的肯定是盈袖!
“这么多糟心事儿一涌而来,我就不信她还能撑得住。”陆瑞兰在心里嘀咕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陆瑞兰就去沈家串门,也是顺便赔礼的意思。
去沈家的路上,要路过张绍天家。
陆瑞兰撂开车帘,留神看张家门口的情形,见车马稀疏,门可罗雀,不复以前车水马龙的情形。
因为张家的事,张绍天已经被罢免了副相的位置。
张家大房和二房又被满门抄斩,因此张家四房门口更是门可罗雀,并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上门。
陆瑞兰笑着点点头,撂下车帘,往沈家去了。
王月珊听说陆瑞兰来赔罪了,也不能拒之门外,叹息着吩咐婆子领她进来。
陆瑞兰一见到王月珊,就对她纳福行礼道:“月珊,昨儿是我不对,你别见怪。我不该将那母女俩带到你的宴席上,给你添麻烦了。”
王月珊见她来了,立刻脸色严峻地道:“瑞兰。这不是给我添麻烦的问题。你昨儿那么做,让盈袖和东篱多么难堪,我不信你就没有完全没有想到。”
“唉,我确实是没有想到。”陆瑞兰抹了抹眼泪,“你也知道你外甥女对我的成见有多深,根本就不让我上门。不然我哪会贸贸然带着那母女俩到你的宴席上搭打他们的脸?实在是逼得没法子了。”
“不让你上门?不会吧?”王月珊皱起眉头,细细想了想,“你们只是分家了。又不是结仇了,她凭什么不让你上门?”
“这我还能骗你?你不信,自己去问问你的宝贝外甥女不就知道了?我跟你说,不止你外甥女不让我上门,就连你的大姑子,也不让我上门。你以为我真的吃饱了撑的,打我表弟的脸啊?他好歹是东元国大丞相,这种事很好听么?”
盈袖确实不让陆瑞兰上门,但是在那件事之后,不是在之前。
陆瑞兰只是聪明地没有提是什么时候的事。轻而易举就误导了王月珊。
虽然王月珊还是觉得陆瑞兰不对,但是想到陆瑞兰说盈袖不让她上门,那她这样做,也有可以原谅的地方。
只要那孩子真的是谢东篱的种。
王月珊因此又问道:“那后来怎样了?那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样?我是随便说话的人吗?这人都带来了,还能怎样?”陆瑞兰又是抹泪,又是微笑,一派长嫂的慈母形象,“在人前确实抹不开面子,但是回到家,盈袖就抱着那孩子不撒手。比亲娘还亲。东篱啊……”
“东篱怎么了?”王月珊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紧拉着陆瑞兰的袖子问道。
“他啊,在盈袖面前还是矢口否认,但是我带着盛琉璃出去之后。他在路上拦住我们,悄悄把盛琉璃带走,安置在外宅了。喏,就在东城坊区的一所小宅院里,离我们谢家那所老宅不远,就是盈袖她娘家那所宅子。”陆瑞兰神秘兮兮地在王月珊耳边说道。“我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绝对不会对别人说。但你不是外人,更是盈袖的大舅母,这件事你得心里有个数儿。”
王月珊听得心里一沉,“怎么能这样?谢东篱真的有外宅?!”
“你不信,自己派人去那宅子周围打听打听。”陆瑞兰一点都不担心,“不过得小心,不能让别人知道了。你也知道,东篱现在是大丞相,如果传出去,对他很不好。”
“嗯,我知道。”王月珊闷闷地点头,心里沉甸甸地,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陆瑞兰走回,王月珊一个人在屋里闷了大半天,最后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沈咏洁。
沈咏洁是盈袖的娘亲,更不算外人。
要怎么做,还是要听沈咏洁的。
下午时分,王月珊坐了大车,去张绍天府上拜访。
陆瑞兰一直等在张绍天的宅子附近,直到看见王月珊下了沈家的大车,进了张家的角门,她才笑着命车夫赶着大车离去。
王月珊见了沈咏洁,忙不迭地将谢东篱养外宅的事告诉了沈咏洁。
沈咏洁听说是陆瑞兰说的,当然是一百八十个不信。
王月珊便道:“你不信由得你,但是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你了,如果以后出什么岔子,你可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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