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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75章 丢卒保车 (第一更求月票)

    “什么?!”沈咏洁心里咯噔一下,“陛下让你做诱饵?!”

    沈咏洁眉眼黯了黯,别过头看着屏风的方向,瞬间明白了元宏帝的用意。

    堂堂的皇太孙,却要做诱饵引蛇出洞才能退亲。

    元宏帝这是要丢卒保车!

    可如果小磊是卒子,谁是车?!

    难道是袖袖?

    不对。

    沈咏洁摇了摇头,以她对元宏帝的了解,不到万不得已完全没有选择的时候,元宏帝绝对不会愿意把江山放到女子手里,哪怕这个女子是他的嫡亲孙女。

    所以只要小磊还活着,元宏帝就绝对不可能让盈袖接过位置做女帝。

    至于什么盛青黛、侯府侧妃,根本就不在元宏帝的考虑范围中。

    这样一想,元宏帝是另外有希望?才放弃了小磊?

    而这个希望,肯定是另外一个男嗣……

    还有谁,能够比小磊有跟元宏帝更亲近的血缘关系?

    还有谁,能让元宏帝愿意传下元氏皇族的江山?并且不惜让小磊为诱饵,让谢东篱帮着铲除一切障碍?

    沈咏洁心神不宁地坐在小磊床边,眉头拧成一个结。

    小磊躺在病床上,看着沈咏洁陷入沉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娘,我只要能退亲,别说做诱饵,就算让我亲自上阵杀敌都没得说。——我做这个皇太孙,真是做得好辛苦。”

    沈咏洁回过神,给他掖掖被角,声音十分温柔:“小磊,娘知道,娘也不会逼你去做不愿意做的事。”

    沈咏洁年轻的时候,已经做过太多这种不愿意的事了,对元宏帝这种人的想法非常熟悉。

    她站了起来,“娘让黛黛来照顾你。袖袖呢?你姐姐来看过你没有?”

    小磊忙道:“姐姐怀着身孕呢,五个多月了,我这里乱糟糟的。谁知道那些人都清干净没有,还是不要来的好。”

    沈咏洁没有跟小磊说张家的事。

    从目前的情形来看,张家的事,也是元宏帝谋划中的重要一环。

    总之。他要清除掉所有对元氏皇室,对东元国不忠的人,为他心目中的“车”留下一个大好的局面。

    说不定,连盈袖和谢东篱都被他算计在内,为他的“车”保驾护航了。

    沈咏洁冷笑。

    想让自己的一双儿女给元宏帝另外的血亲搭梯子上台?

    没那么便宜!

    对于沈咏洁来说。如果元宏帝的这个江山不传给小磊,那就一定要传给袖袖。

    别的人,配吗?

    如果真的是有另外的人出来摘桃子,对不起,您得从种桃核开始慢慢一点一滴地努力,才能坐上皇位。

    我们是不会给这个人种好桃树,让他来吃现成的大白桃的。

    沈咏洁捋捋头发,抱起自己的小儿子,对小磊道:“你歇着吧,我要去看看你姐姐。”

    小磊应了。目光渴望地看着门口,像是希望盛青黛马上出现在里屋的门口。

    沈咏洁走到外间,打听了一下盛青蒿和盛青黛在哪里,就看见盛青黛从东次间忙忙地走出来,对沈咏洁纳福行礼:“张四夫人,您要走了吗?”

    沈咏洁点点头,“黛黛,帮我好好照看小磊,我就把他托付给你了。”

    盛青黛猛地瞪大眼睛,眼里有欢喜的光一闪而逝。

    沈咏洁这样说。那是……同意她和小磊的事了!

    “张四夫人放心。”盛青黛大眼睛一闪一闪,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

    盛青蒿也从东次间出来,对沈咏洁道:“张四夫人要出去?一起吧,我也要出去。”

    “盛公子去哪里?”沈咏洁抱着小儿子跟他一起往外走。

    盛青蒿道:“正好来了。进宫看看陛下。我们这两年给陛下治病,好像成效不错,得再去复查一下。”

    沈咏洁也知道盛家人是谢东篱和盈袖引荐给元宏帝的,是想让元宏帝多活几年,等小磊长大成人。

    如今看来,元宏帝是能够多活几年。但谢东篱知道他们是在为他人做嫁衣吗?

    沈咏洁看了盛青蒿几眼,道:“盛公子,等你从宫里出来,请来谢家一叙。我想袖袖和东篱都很想跟盛公子说说话的。”

    “这是自然。”盛青蒿意味深长地拱了拱手,“我已经跟谢夫人说好了,等从宫里出来,就去见她。”

    看来,盈袖也对此不是一无所知。

    沈咏洁放了一半的心,打算再去跟盈袖和谢东篱提醒几句。

    最主要是让他们认识到元宏帝是什么样的人。

    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

    盛青蒿顺利地进了皇宫。

    因为元宏帝对他们盛家人奉若神明,早就给他们了特殊的腰牌,可以随时进宫,连通传都不用。

    盛青蒿一路行来,发现宫里气氛紧张,秩序严明,不同于那些轻慢懈怠的往日情形。

    想到谢东篱跟他略微说起过的大清洗,盛青蒿若有所思。

    他来宫里的时候,元宏帝刚用完午膳,在婉贵妃的宫里歇午觉。

    听说是盛青蒿来访,元宏帝连午觉都来不及睡,忙起身去自己的寝宫见他。

    盛青蒿还是**个月前送盈袖和谢东篱回东元国的时候来过一趟,见了元宏帝一面。

    如今再看他,赫然发现元宏帝一派老迈不堪的样子,比**个月前老了不少。

    “陛下,您最近身子可好?”盛青蒿急忙上前行礼,不住打量元宏帝的面容。

    元宏帝笑呵呵地让他坐下,伸出手腕道:“盛公子快给朕再诊诊脉。朕最近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嗜睡了。”

    盛青蒿眉头微蹙,搭上元宏帝的手腕,开始给他诊脉。

    不得不说,和上一次诊脉相比,元宏帝的脉相真是老迈了许多,缓慢、滞重、晦涩,就跟上了锈的钟摆,马上就要停止摆动一样。

    盛青蒿面色一沉,低声问道:“陛下,您身子亏损太多了,是近来房事太勤的缘故吗?”

    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不该有这样频繁的房事。

    肾不藏精,对老年人来说,简直是自寻死路的自杀行为。

    元宏帝却呵呵一笑,道:“只是房事上有亏?别的呢?我有没有别的问题?”

    “陛下,房事太勤会伤肾水。肾是人身根本,肾一伤,别的器官会跟着衰竭。”盛青蒿耐着性子给元宏帝讲解。

    元宏帝张大嘴,“不是吧?肾水这么厉害?可是……可是……”

    他很踌躇。

    他的年岁老大,好不容易得了盛家奇药,解了当年齐雪筠给他下的奇毒,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那还不加紧劳作?

    在女人身上耕耘了这么久,好歹结了两个果子,他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并不想马上就去死。

    “……盛公子,有没有别的药,能让我延年益寿?”元宏帝觑着眼睛问道,“朕房事上勤勉一些,也是为了给你们试一试那个药嘛……”

    “哦,对了,已经两年了,陛下感觉如何?宫里可有人受孕?”盛青蒿端起茶杯抿了抿,突然问道。

    元宏帝支吾起来,半晌顾左右而言他:“盛家的药肯定是好的,所以朕想问问有没有延年益寿的奇药。朕也不要多的,只要能再让朕活十五年,朕就心满意足了。”

    噗!

    盛青蒿一口茶直直地喷了出来。

    元宏帝躲避不及,被喷了一身,脸上很是过不去,讪讪地道:“盛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想说,如果有这种想活多久就活多久的药,我们盛家早就尽是长生不老之人了。可是您看,就连我们老祖,都敌不过生老病死,已经在床上病得不能起床了。”盛青蒿摊了摊手,“如今盛家的家主已经是我,不久老祖驾鹤归西,我会给陛下一个消息的。”

    元宏帝“啊”了一声,很是失望,“真的没有?可是你们却有那奇药能解朕之奇毒……”

    不仅能解,而且效果非常好。

    当然,他对盛青蒿也瞒了一手,没有说出全部的事实。

    因为他知道盛青蒿跟谢东篱交好,盛青黛又一心在小磊身上。

    若不是有这两人的关系,盛青蒿未必会对自己中的不能生育的奇毒那么上心,并且找来解药,给自己服用。

    所以元宏帝对这一点瞒得死紧,连身边的总管大太监都未必知道。

    知道内情的人,已经被他如割韭菜一样,杀了一批又一批。

    “那药对于我们来说,也是意外之喜。”盛青蒿正色说道,“先前我们都不知道家里的祖上留下这药方。其实直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是否真的管用,毕竟您是第一个用这药的人。而且您到现在也没有喜讯传出来……”

    元宏帝听到这里,知道自己不能再瞒着盛青蒿了,他眼神闪烁了两下,拍了拍手,吩咐道:“去请婉贵妃过来。”

    总管大太监忙去请了婉贵妃过来。

    婉贵妃一听元宏帝的吩咐,就知道要向大家宣布这个消息了,激动得不行。

    她披着大氅来到元宏帝寝宫,一进来,就将大氅解下,笑着对元宏帝行礼,然后对盛青蒿点了点头,“盛公子来了。”

    元宏帝对她招手道:“贵妃,过来让盛公子给你诊诊脉。”

    盛青蒿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到婉贵妃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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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76章 另有玄机 (第二更求月票)

    “盛公子,本宫最近身子不适,还望公子帮着诊诊脉。”婉贵妃毫不犹豫向盛青蒿伸出手腕,眉间笑容满满。

    盛青蒿抿着唇,搭上婉贵妃的手腕。

    没过多久,盛青蒿放开手指,对元宏帝躬身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婉贵妃有了身孕,已经三个多月了。”

    “哈哈哈哈……朕一大把年纪还能添丁进口,都要多谢盛公子的神医之技!”元宏帝笑得十分开心。

    “陛下,张绍天在宫门外跪求陛下,已经跪了一会儿了。”总管大太监笑着提醒道。

    盛青蒿忙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元宏帝也不多留他,只是道:“那些药丸快吃没了,盛公子还有新的药丸吗?”

    盛青蒿拱了拱手,“也新做了一批。不过陛下,这药如今看来,是虎狼之药,陛下再吃下去,寿命可不比从前。”

    这就是说,元宏帝要孩子,就要以自己的寿命为代价。

    婉贵妃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

    元宏帝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盛公子,真的没有别的法子吗?”

    “陛下,我以前就提醒过陛下,这药方从来没有人用过,虽然对症,但是不知道副作用如何。陛下那时候说只要能治不育之症,别的都不重要。如今看来,这药就是以命养命,抽陛下之寿数,补新生婴孩之寿数。一饮一啄,自有天定。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占尽便宜的方子。——告辞!”

    盛青蒿一走,元宏帝就砸了手中的秘瓷茶盏,怒气冲冲地将所有人都赶走了,连婉贵妃都不见,一个人在御书房里发呆。

    总管大太监守在门口,也不敢离开,不敢让人靠近。

    直到一顿饭的功夫之后,元宏帝才打开御书房的大门。命他带张绍天进来。

    张绍天一进御书房,就给元宏帝跪倒磕头,痛哭流涕表示张家一门辜负圣恩。

    元宏帝今天被盛青蒿打击之后,心情十分不好。耐着性子听张绍天苦求了半天,才道:“你可以去给你家人收尸。朕没有惩罚你们一房,完全是看在你夫人份上。以后一定要记得谨言慎行,不要再做对不起东元国的事。”

    ……

    沈咏洁抱着小儿子从小磊的亲王府出来,径直来到谢家。

    盈袖也刚吃过午饭。扶着丫鬟的手臂在院子里遛弯消食。

    “娘,小弟,你们来了?”盈袖看见胖乎乎的小弟弟就觉得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指,托一托他胖乎乎的下颌。

    那孩子和小磊一样,也很喜欢盈袖,咯咯笑着叫着“姐姐”,就要向盈袖扑过来。

    沈咏洁忙托住他,连声道:“姐姐不能抱小娃,小娃乖一些哦。”

    小孩子也没有再固执。嘴里吮吸着大拇指,转着黑溜溜的大眼睛朝她看,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眸子里是最纯净的黑白分明。

    盈袖忍不住就在心里勾勒自己儿子的样貌,应该比这小弟弟更加精致好看吧?

    毕竟谢东篱比张绍天俊美多了……

    她喜滋滋地想着,目光越发柔和。

    沈咏洁将小儿子放下,让他自去院子里玩耍,一边拉着盈袖在院墙边上的青瓷花缸前站住了,对她低声道:“你皇祖父是不是要废掉小磊,另有打算?”

    盈袖的心情一下子低沉下来。

    小磊不想做皇太孙她是知道的。可是皇祖父真的是想让她做女帝吗?

    盈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娘,皇祖父确实要废掉小磊的皇太孙位置。”盈袖字斟句酌地说道,“有没有另有打算,暂时不知道。”

    “呵呵。我跟你说,我跟你皇祖父和外祖父打了一辈子交道,最明白他们这种人。”沈咏洁说着,定定地看着盈袖,“他们这种人,如果不是有了别的打算。是不会放弃现有的目标的。”

    也就是说,哪怕骑驴找马,也要找到马之后才会放弃驴。

    不会在找到马之前,就放驴自由。

    盈袖心里重重一跳,踌躇良久,才压低声音说道:“……小磊觉得,如果他不做皇太孙了,皇祖父会让我……”

    “不会。”沈咏洁断然摇头,“你皇祖父不是那种人。只要小磊还活着,他是断断不会让你做女帝。”

    盈袖急忙点头,“娘,您也这么认为?我也觉得没那么简单。还有……”她想起谢东篱让她问盛青蒿的话,又道:“东篱昨儿从宫里回来,就让我找机会问盛公子,有没有……有没有给皇祖父治过生育上的病。”

    沈咏洁倒抽一口凉气,连忙又往四周看了看,拉着盈袖走到院子中央的影壁旁边,才又道:“那你问过没有?”

    盈袖轻声道:“问了,而且盛公子说,皇祖父确实求他试一试。他也找出了个对症的古方,两年前就开始给皇祖父试用了。”

    沈咏洁紧紧皱着眉头,手里算了算,“两年前?不就是你突然晕迷的时候?东篱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后来又带你去了盛家隐居地治病……”

    “是啊,就是那个时候。”盈袖到底还是没有把自己和谢东篱晕迷之后回到古早时期的事情说出来,那种事,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能理解的,幸亏谢东篱是跟她在一起。

    沈咏洁若有所思地在原地来回走了两圈,抬起头,声音平缓地道:“如果是这样,大概是有了眉目了。”

    “您是说,皇祖父的妃嫔里,有人有了身孕?”盈袖忙凑到沈咏洁身边,在她耳边道:“我也疑心这个,盛公子说进宫给皇祖父复诊,到时候应该就知道是不是了。”

    沈咏洁到底更了解元宏帝,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恐怕不止于此。”

    “娘什么意思?”

    “你想,如果只是有了身孕,那是男是女都不晓得,你皇祖父一把年纪了,怎么会现在就急吼吼废掉小磊?”沈咏洁提醒盈袖,“照我看,必定已经有生下来的,而且是皇子。”

    这句话如同石破天惊,一下子驱散了盈袖眼前的迷雾。

    她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是什么原因能让皇祖父放弃小磊?明明他才是元氏皇室唯一的男嗣。当东篱让我去问盛公子的时候,我马上想到是不是宫妃里面有人有了身孕。可是我还是想不通,就像您刚才说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怎么就知道一定是男胎?怎么就能拿小磊做诱饵?直到您刚才一席话,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就对了。你皇祖父那种人,和别的男人其实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更加看重男嗣。以前你爹养在宫外,是他唯一的选择,他用了多少心力来保护他?甚至连国事都不顾,只要保存自己这根独苗。后来实在看他扶不上墙,才选择了小磊。可小磊虽好,只是孙子,哪有儿子亲近?”沈咏洁看着皇宫的方向,不屑地撇了撇嘴,“一大把年纪,还打这种算盘,真是令人不齿。”

    盈袖苦笑:“小磊说皇祖父和外祖父都考虑过让我做女帝,我相信他们确实考虑过,但也仅仅是考虑而已。在有所选择的情况下,我真不认为他们会选择我。”

    沈咏洁挑了挑眉,轻哼一声:“为什么不考虑你?你比小磊强,比那刚生下来不久的婴孩更是强百倍。——袖袖,既然你弟弟死活不愿做皇太孙,我成全他。可是这个位置,一定要到你手里,才对得起我们娘儿仨这些年受的苦楚。”

    盈袖抚着肚子,默然半晌,有些不安地道:“可是皇祖父确实不会再考虑我了。”

    而且有了谢东篱,元宏帝应该是更加不愿意把这幅担子给她。

    谢东篱实在太强大,一旦盈袖做了女帝,谢东篱不会只是皇夫,他会是东元国事实上的皇帝。

    其实盈袖都愿意把皇帝的位置给谢东篱……

    她有些汗颜,也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毕竟是元氏江山,她想着要给自己的夫婿,确实有些女生外向。

    沈咏洁明白盈袖的顾虑,她拍拍她的肩膀:“只要是你的孩子继位,谢东篱不是问题。当然,在你皇祖父眼里,因为有了谢东篱,肯定不会把位置给你的。这一点,我们要有准备。不能让你皇祖父得逞。”

    盈袖想到小磊这一次差一点就送了性命,也有些不甘心,道:“皇祖父这样做确实太令人心寒。小磊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嫡亲的孙子,却被用来当诱饵,为他的亲生儿子做挡箭牌,扫除障碍。”说着,盈袖挑了挑眉,“难道皇祖父不怕等他过世了,他的小儿子没福气坐稳那个位置吗?”

    “呵呵,这个啊,就要看你和谢东篱有没有狠心了。”沈咏洁抚了抚自己的发髻,在寒风中伸出手,看着自己冻得发红的指尖,“袖袖,你看,五个手指头伸出来还不一样长呢,你说在你皇祖父心里,孙子孙女,怎么会有自己的亲亲儿子亲?”

    “不过娘啊,我们在这里说得好像皇祖父已经有了儿子一样,其实,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盈袖握住沈咏洁的手,“外面太冷了,我们进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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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 阴魂不散 (第三更求月票)

    腊月里寒风呼啸,谢家内院上房的院子四周树木已经落尽了叶子,光秃秃地,枝桠横出,衬着灰白的天空,确实冷意十足。

    沈咏洁笑着应了,招呼丫鬟婆子抱了小儿子,跟盈袖一起回到屋里,进了暖阁。

    暖阁里有火墙和地龙,还有厚厚的帐幔,将小小的屋子笼罩得温暖如春。

    沈咏洁忙给小儿子脱下外面的狐裘,让他穿着小袄在暖阁里四处飒摸。

    盈袖又招呼丫鬟送上茶点,和沈咏洁一起吃了起来。

    沈咏洁的小儿子抱着一碗糖蒸酥酪吃得很香甜。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婆子回报,说盛公子来了。

    盈袖忙道:“是盛青蒿,他是刚从宫里出来吧?”

    沈咏洁也放下调羹,点头道:“应该是。我到你这里来的时候,和他一起出的亲王府。他说要进宫,我要到你这边来,就分开了。”

    盈袖和沈咏洁一起从暖阁迎了出去。

    盛青蒿在外间心神不宁地捧着一盏热茶暖手,见盈袖和沈咏洁出来,忙站起来道:“谢夫人,张四夫人。”

    盈袖招呼他坐下,和沈咏洁也坐在盛青蒿对面的高背扶手楠木官椅上。

    “盛公子可是从宫里回来的?”沈咏洁马上问道,“陛下的身子如今怎么样了?”

    盛青蒿看了盈袖一眼,发现盈袖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扇动翅膀一样扇动了两下。

    盛青蒿明白了盈袖的意思,笑道:“陛下的身子不算好,但也不算很差,这个年纪的老人,日夜操劳,难免会虚一些。”

    “是吗?那盛公子可开了新的药方没有?”沈咏洁追着问道,很是关注元宏帝的身体状况。

    盛青蒿点点头,“医者父母心,自然是要能医治。就医治。”

    “哦?”沈咏洁很敏感地听出了弦外之音。

    能医治,就医治,那不能医治的呢?

    可是她再追问,盛青蒿都是这两句话。没再说别的了,只是沈咏洁最后不问了,盛青蒿倒是多说了一句:“不过,婉贵妃有了身孕,我诊了诊。已经有三个月了。”

    盈袖和沈咏洁对视一眼,似乎并不特别吃惊。

    这一下轮到盛青蒿吃惊了,他看了看盈袖,又看了看沈咏洁:“你们都知道?”

    盈袖笑着摇摇头,“不知道,但是猜到了。”

    “真是厉害。”盛青蒿啧啧称赞,“看来也没我什么事了。”说着,站起来就要告辞离去。

    沈咏洁便对盈袖道:“你去送送盛公子,我去暖阁看看。”

    她的小儿子在暖阁,沈咏洁不太放心。

    盈袖忙应了。送了盛青蒿去二门。

    盛青蒿在路上才告诉她元宏帝身子的真实状况:“……吃了我们家那个古早的药方,陛下的身子大不如前,虽然病是好了,也让婉贵妃有孕,却是拿命换来的。那药真是不折不扣的虎狼之药。”

    盈袖心里砰砰直跳,忙道:“那陛下有没有怪罪你们?”

    如果盛家是一般的太医,这会子肯定已经被抓入天牢,准备全家砍头了。

    盛青蒿背着手,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这些副作用和后果,事先我都提醒过陛下。但是陛下那时候说得好听,只要能治愈他的不育之病,别的都不在乎。如今不育治好了,他的贵妃也有了身孕。但是他却不想承受后果,今儿一直让我给他能够延年益寿的药方,甚至要求再活十五年……”

    盈袖失笑:“啊?还要求活的具体年头?啧啧,你们盛家有这神药,历代家主就不会过世了。”

    “我就是这么说的。”盛青蒿很高兴地道,跟盈袖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盈袖莞尔。她现在看盛青蒿和盛青黛,就跟当初看盛家那三个弟弟一样,对他们有很亲的感情,当然,要真的从盛琉璃那里论起,盛青蒿和盛青黛不知要矮盈袖多少倍了……

    好在她只是魂魄回到古早时期,那个身体,还是盛琉璃的身体。

    “这样说来,陛下其实还是不甘放权啊。”盈袖感慨地搓了搓手,“我弟弟差一点就白送性命了。”

    这一次的事,让盈袖对元宏帝失去了最后的信任和倚靠。

    也许帝王之人,亲情本来就比一般人要淡漠。

    “说到你弟弟,我想问问,你真的愿意让他跟黛黛回盛家?”盛青蒿犹豫着问道,今天沈咏洁的态度也软化很多,应该是不反对了。

    “如果,你愿意让黛黛和小磊的第一个儿子姓盛,我也可以回去向长老们求情,不要对黛黛做手术。你也知道,黛黛的天资很好,如果不因为是女子,她学的比我更好。”盛青蒿对盛青黛的医学天份很有信心。

    盈袖对盛家这条祖训也很无奈。

    早知道在她回到古早时期,做盛琉璃的时候,就改掉这条祖训就好了。

    但是再一想,那条祖训是盛琉璃死后才有的,盛琉璃活着的时候,盛家还没有成为大家族呢。

    哪有功夫去改祖训?

    如果她在盛家那个茅草屋里对三个弟弟说,我们盛家的祖训跟学医有关,三个弟弟肯定当她失心疯了……

    盈袖一边笑,一边琢磨:让盛青黛和小磊的第一个儿子姓盛,就意味着小磊是入赘,这样也不算盛青黛违背誓言,嫁出盛家。

    她拿不了主意,悄声道:“这件事我要等我们大爷回来,好好跟他商议一番。”

    没有一下子拒绝,那就是有转圜的余地。

    盛青蒿高兴起来,临出谢家大门的时候,又多说了一句元宏帝的状况:“……你们陛下的病,应该两年前就好了,你得好好查一查,我总疑心不止婉贵妃这一胎……”

    盈袖眉梢重重一跳。

    盛青蒿的这话,跟沈咏洁刚才的推测不谋而合。

    盈袖心里有些急躁,但还是耐着性子回到内院,跟沈咏洁又说了会儿闲话,才送她和她的小儿子离开。

    谢东篱看着禁军抄完张家老宅,已经是天黑了。

    他去宫里对元宏帝报备过,又把所有的东西都交接好了,才回到家。

    盈袖撑着额头坐在书案前,已经快要睡着了。

    谢东篱抿嘴笑了笑,将她轻轻抱起来,放到床上。

    刚一放到床上,盈袖就醒了,她睁开眼睛,看见是谢东篱,嘟哝两句:“怎么这么晚?”

    “张家的东西不知有多少。”谢东篱啧啧两声,“家里曾经有两个副相,真是不一般。比王家的东西多多了。”

    “五相世家,又少了一家。”盈袖有些怅然地坐了起来,靠在姜黄色大迎枕上,摸了摸谢东篱的脸,“外面很冷吗?瞧你脸都冻僵了。”

    “是很冷,简直滴水成冰。”谢东篱移开身子,“你别碰我,小心冻到你。”

    盈袖便让他去浴房洗漱,又命采芸将热好的饭菜端来与他吃。

    谢东篱一边吃晚饭,一边对盈袖道:“别再说五相世家了。我看陛下已经等不及要五相世家从此消失了。”

    “没那么容易吧?”盈袖皱着眉头坐在他身边,胳膊撑在八仙桌上,支着自己的下颌,“收军权的事如果能做好,五相世家还是需要保留的。”

    “可惜你皇祖父看不到这一点。他有些着急了。”谢东篱摇了摇头,问盈袖:“我让你问盛青蒿的事,你问了没有?”

    盈袖坐到他身边,低声道:“问了,还真有这回事。但是我觉得很蹊跷。”

    这种蹊跷,只有谢东篱才听得懂。

    “……你是说,盛青蒿找到的那药方,以前病没有,而是在我们晕迷之后,他才无意中发现?”谢东篱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他啪地一声放下筷子,道:“糟了,恐怕又是祖神捣鬼。”

    “你是说,祖神借着我们回到古早时期改变了一些事情的机会,将那药方给盛家流传下来了?”盈袖手里绞着帕子,很是愤愤地道:“真是讨厌死了,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对,它就是阴魂不散。总得想个法子,让它死得不能再死,才能不再纠缠我们。”谢东篱的声音带了几分阴狠,“看来祖神一点都没有放松过对我们的挑衅。”

    本来不会再生孩子的元宏帝生出了孩子,就跟本来没有生孩子的盛琉璃和谢瞬颜又生出了孩子一样。

    这,大概就是祖神给他们的报复。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下午娘也过来跟我说了半天话,娘说,皇祖父废掉小磊,并不是想着推我做女帝。”盈袖不安地瞥了谢东篱一眼,“而且,娘推测,皇祖父应该有皇子出生了,不止是婉贵妃肚子里的那一个……”

    谢东篱的目光凝视着盈袖的肚腹,不屑地笑道:“小磊是不做皇帝,但是谁做下一个皇帝,可不是你皇祖父说了算。——袖袖,你别担心,我自有安排。”

    “……你想怎么做?”盈袖对元宏帝失望透顶,她攀住谢东篱的胳膊,“不用顾忌我,就算是你做皇帝,我也是高兴的。”

    “真的?”谢东篱回眸,深深凝视盈袖,“就算我抢你们元氏皇族的江山,你也不在意?”

    盈袖嫣然一笑,“执政官殿下,这天下本就是你的。你不过是拿回来而已,我有什么好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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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78章 动机 (第四更求月票)

    谢东篱听盈袖叫他“执政官殿下”,一时心潮澎湃,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将盈袖抱在怀里,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你放心,我只是借江山一用。等弄死祖神,我就还给你们。”

    盈袖不悦地推了推谢东篱的胸膛,“怎么这么说?什么你们我们?我嫁给你,我就是你的人,难道你认为我是跟张老夫人一样,虽然出嫁了还是顾着娘家?”

    谢东篱微笑着又抱紧她,道:“嗯,是我说错了,应该是还给元氏皇族。”

    “真的不用。”盈袖这时正色说道,“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中州大陆本来就是你的国土,你要拿回来,我只有双手赞成。再说……”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狡黠地笑道:“难道你不想留给自己的儿子?”

    谢东篱抿了抿唇,“其实我真的只要借江山一用,至于我们的儿子,这点地盘不会放在他眼里……”

    “啊?”盈袖瞪大双眸,不解地看着谢东篱,“你什么意思?这么大的中州大陆他都看不上?!他是要上天吗?!”

    “他可能真的要上天。”谢东篱半是戏谑说道,“再说,这块中州大陆,其实我要给我们的女儿留下。”

    谢东篱轻抚盈袖的发髻,“你不想她吗?”

    “我当然想。我想得天天睡不着觉。你说我很快就能见到她的,到底要过多久啊?”盈袖不依地捶着谢东篱,“已经快一年了。”

    “你别急啊,总得等你生下孩子吧?”谢东篱亲亲她的鬓角,“明天还有好多事呢,今儿早些睡。”

    “那你呢?你有好几天没好好睡了。”盈袖担心地看着谢东篱,很是心疼他日夜为东元国谋划。

    “我今天还有些事,暂时没法早睡。你先睡吧,等这阵子忙过就好了。”谢东篱说着,起身带着盈袖回卧房,一边悄声笑道:“没想到你皇祖父还挺沉得住气。”

    把自己身体恢复。又让妃嫔有孕的消息瞒了这么久。

    “他当然沉得住气。他跟齐雪筠三十多年夫妻,养气的功夫已经很到位了。”盈袖嗤笑,又拉拉谢东篱的衣角,“婉贵妃有身孕。你怎么看?是不是皇祖父的……?”

    这是又担心元宏帝被戴了绿帽子。

    谢东篱低笑,胸膛里发出低沉的震荡回声,极是悦耳动人。

    盈袖听得心旷神怡,歪在他身上,纠缠着不肯放他离去。

    “这个嘛。我觉得应该是你皇祖父的种。”谢东篱给盈袖盖上被子,“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还是要去查验一番。这两年我们对东元国的事有些生疏了。”

    两年前盈袖重伤晕迷,谢东篱除了想把盈袖救回来,对任何事情都不关心。

    一年前盈袖和谢东篱一起醒来,两人的身子都比较虚弱,回来之后,将养了一阵子,就遇到大嫂陆瑞兰开始作耗,闹得家反宅乱。也拖累了谢东篱的精力。

    然后盈袖有了身孕,谢东篱的精力再一次被盈袖和孩子占据了。

    本来以为小磊纳了侧妃,就等着做皇帝了,没想到盈袖发现了小磊府里的异样,谢东篱才出手整治。

    这一整治,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发现背后都是元宏帝满满的算计。

    他以小磊为诱饵,既吸引夏凡和元应佳的注意力,又将谢东篱和盈袖圈在小磊这边,为他竭尽全力的出谋划策。扫除障碍。

    等这一切完成了,小磊这个鱼饵就可以扔掉了。

    盈袖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极不舒服。

    谢东篱拍拍她的被子,“不用再想了。其实你皇祖父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他老了。没法跟我们争的。”

    盈袖盖着被子微微点头,“他今天还找盛青蒿要延年益寿的药呢,明确提出要再活十五年。”

    这话让谢东篱都忍不住笑了,他拧着盈袖的鼻子道:“你皇祖父看来真是撑不住了,拿盛家当神仙呢。”

    说到神仙,盈袖心里一动。低声道:“……东篱,你说,祖神会不会突然来到这里?”

    谢东篱摇了摇头,“它没法全部过来,只能用它当初留在这片土地上些微的影响力,探知一下这里的情形。可能会偶尔影响到某些人,但是绝对无法直接操纵他们。我们那一次与其说是着了它的道,不如说是因为紫琉璃碎片的力量被它利用,才让我们回到了古早时期。——归根结底,没有紫琉璃的特殊能力,它无法降临到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

    “那它现在在哪里?”盈袖忧心忡忡地问道,“我们那一次回去,再一次将它击退,它为什么还不死呢?”

    “它还在祖地。但是阿宝告诉我,他们也很难感知它的正确方位。只知道它留在那个地方,却是踪影全无。”谢东篱也很着急,“我觉得这样不是事,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祖地。祖地迟早会成为祖神的食物,被它全部吸收。到那个时候,我们无论做什么都晚了。”

    “那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彻底弄死祖神?”盈袖对祖神也很忌惮,可为了孩子,她必须勇敢起来。

    “能让祖神彻底消失的东西,在中州大陆,就在我们这里。”谢东篱终于对盈袖摊牌。

    盈袖惊喜万分:“真的?”但是想到上一次被祖神逃脱的情形,又不确信:“可是它也能逃……”

    “所以我需要在这里做点手脚。”谢东篱沉声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一统中州大陆的原因。我需要整片大陆为我所用,才能让这里真正成为它的葬身之地。”

    不然的话,祖神还是会借机逃走,将这一切一次又一次重复。

    “那好,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盈袖下了决心,“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或者说,你的感受,就是我的感受。东元国,既然是我的,就是你的,也是我们的孩子的。”

    谢东篱微笑着俯身在盈袖额头上亲了一记:“这就对了,这个东元国,就是你的,不用跟别人谦让。——睡吧。”说着,谢东篱放下帐帘,捻熄桌灯,离室而去。

    他去了丞相阁,找了这两年跟宫里有关的记录细看。

    这些记录虽然又多又杂,但也被谢东篱看出一些端倪。

    最让他侧目的,是一年前婉贵妃突然回娘家省亲,还在家里住了一个多月。

    据说回来的时候,人很憔悴,不若回家的时候丰腴艳丽……

    这就有些意思了。

    谢东篱在脑子琢磨了一番。

    如果盛青蒿说的是真的,元宏帝其实两年前就恢复了生育能力,那么婉贵妃一年前有充足的时间受孕、怀胎,然后回娘家生育。

    她生的那个孩子,肯定是儿子。

    如今婉贵妃肚子里的,应该是第二胎了……

    这也是元宏帝有底气废掉小磊的原因。

    当然了,孙子本来就没有儿子亲,特别是对元宏帝来说,小磊和袖袖,都是年纪大了才回到京城,认祖归宗的,哪有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亲?

    谢东篱又在记录里找到了元宏帝向婉贵妃娘家派遣秘密人员保护的蛛丝马迹。

    和当年对盈袖和小磊的爹司徒健仁的保护如出一辙。

    元宏帝已经做过一次这种事了,再做第二次简直是驾轻就熟,而且更加隐秘,就连沈大丞相都被蒙在鼓里。

    而元宏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应该知道一些,但也不会知道全部真相。

    为了达到掩饰的目的,元宏帝这两年内肯定杀过很多人。

    谢东篱翻看着记录,果不其然,又发现了宫里这两年频繁采买太监和宫女的记录。

    前两天斩杀的那一批太监宫女,就有这其中知道内情的人吧……

    居然把自己都利用起来做了他手中的刀。

    谢东篱忍不住都要为元宏帝撑起大拇指叫一声好。

    看完全部记录,天已经全亮了。

    谢东篱在丞相阁闭目养神,歇息了一会儿,就找到沈大丞相,道:“沈大丞相,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坐吧。”沈大丞相笑着对谢东篱点点头,十分客气:“谢副相辛苦了。”

    谢东篱笑着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沈大丞相,婉贵妃一年前回娘家省亲,是谁一手操办的?”

    沈大丞相想了想,一时没有想起来,起身去找了有关卷宗看了看,才道:“是小曹副相。”

    “……他已经死了。”谢东篱挑了挑眉,“这一连串谋划,还真是滴水不漏。”

    “出了什么事?”沈大丞相严肃起来,“是跟婉贵妃有关?”

    跟婉贵妃有关,就是跟元宏帝有关,沈大丞相非常慎重。

    “应该有关。”谢东篱放下那卷卷宗,“我想派飞鱼卫去婉贵妃娘家查一件事,不知道陛下会不会同意我动用飞鱼卫。”

    谢东篱这么说,其实是故意让元宏帝知晓,他已经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因为动用飞鱼卫,一定要元宏帝许可。

    而当元宏帝知道谢东篱要派飞鱼卫去婉贵妃娘家查一件事,就明白他和婉贵妃的“秘密”已经暴露了。

    所以跟聪明人说话,不用说得那样直白,只要一个举动,对方就知道你的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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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天的第四更,今天一共十更,往后翻,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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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79章 铺路 (第五更求月票)

    “去婉贵妃娘家查什么事?还是一年前的事?未免管得太多了吧?”沈大丞相满腹狐疑,“还要动用飞鱼卫?你知道婉贵妃有多受宠吗?这两年,几乎是独宠!”

    “我知道。”谢东篱扔出一本记录,“您看看这个,再想想陛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举动?”

    沈大丞相皱着眉头翻看那本记录,只翻看了几页,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他是当年一手帮着元宏帝将司徒健仁弄出宫,养在宫外的人,如今一看这些记载,他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当年的事,双手都颤抖起来。

    谢东篱的手指咚咚咚咚,不紧不慢地敲着书案,如同鼓点,击打在沈大丞相心上。

    这些事情不是在记在一本卷宗上面,都是谢东篱摘抄下来,重新整理过的。

    所以之前混在众多无关紧要的记录里,没人知道其中的奥妙。

    只有记性非常好,甚至是过目不忘的人,才能看出端倪,并且将有用的东西连在一起来看。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大丞相放下记录,一下子跌坐太师椅上,他抬头,目光惶恐地看着谢东篱,忍了又忍,才轻声道:“陛下,前几天立了遗诏……”

    谢东篱眸光微闪,“前几天?我怎么不知道?”

    “只有我、长兴侯和大总管知道。”沈大丞相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他本来以为,小磊不做皇太孙,肯定就是盈袖……

    这俩无论谁坐上宝座,他都没有意见,都是他沈家外孙。

    可是元宏帝却虚晃一枪,误导了他。

    原来元宏帝根本就没有想要盈袖或者小磊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个承继东元国。

    如果不是谢东篱拿出这样铁一样的证据,沈大丞相一个字都不会对谢东篱透露。

    他对元宏帝无比忠诚,忠诚到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奉献出来。

    但是元宏帝依然没有完全信任他。

    至少这一次婉贵妃的身孕,沈大丞相身为大丞相,却一无所知。

    这种打击。让沈大丞相无比难过和失望。

    他抿紧了唇,将书案上的东西随便收拢收拢,就道:“我要向陛下请辞。东篱,东元国就交给你了。”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顾而去。

    沈大丞相本来是答应元宏帝,要一直守到新皇登基的那一天。

    但是元宏帝的另有盘算,让沈大丞相再也无法忍耐。

    谢东篱没有阻拦沈大丞相。

    他回到自己的丞相阁,凝神想了一会儿。起草了一份正式的奏章,向元宏帝要求调用飞鱼卫去婉贵妃娘家查访她一年前回家省亲时发生的事。

    ……

    沈大丞相来到元宏帝的御书房,看见元宏帝正在大发雷霆。

    “怎么搞的?知道元应佳和夏凡是主谋,为何不把他们抓起来?谢东篱不是已经射伤了夏凡?怎么还能让他们俩给跑了!”

    几个禁军首领跪在地上,齐声分辩道:“陛下,当时皇太孙中了箭,大家都唯恐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没有追击下去。”

    “中了箭而已,又不是马上有危险!你们要知道,朕绸缪这么久。就是为了抓元应佳!你们居然主次不分!”元宏帝拍着桌子骂道,顺手将书案上的墨玉镇纸啪地一声扔到地上。

    跪在中间的禁军首领不敢躲避,被那镇纸一角砸到了额角,蹭出一条伤口。

    沈大丞相默然不语,在门口竖立。

    等这些禁军首领走了之后,沈大丞相才整整衣衫,举步来到御书房,对元宏帝三跪九拜,行了君臣大礼。

    “沈爱卿,快快请起!你这是做什么?”元宏帝很是惊讶。亲自从书案后头绕出来,要将沈大丞相扶起来。

    沈大丞相忙让开,扶着一旁的锦杌站了起来,道:“陛下。臣确实已经老迈,再也不能帮陛下打理朝政了。还请陛下另择贤臣担任大丞相一职,老臣真的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沈大丞相说着,还拿袖子抹了抹泪,一派伤心的样子。

    “沈爱卿,你不能撒手不管啊。”元宏帝急忙安抚他。“横竖张家的副相位置让出来了,你让你的二儿子来做副相,父子同朝,也算是一代佳话!”

    这是要用官位来诱惑沈大丞相留下来继续卖命。

    如果不知道元宏帝的后手安排,沈大丞相肯定喜出望外的应了。

    但是如今知道了,他就觉得没意思了,也没精力再去掺和这件事。

    “陛下,不是老臣不爱做官,实在是精力不济了。昨天晚上想批阅公文,居然没看几本就睡着了。早上起来,发现事情越堆越多,记性越来越差,昨天看过的,今天再看还跟新的一样。这样下去,臣根本无法处理任何事情,恐怕连日常生活都要人料理。”沈大丞相说着又跪了下来,“请陛下恩准老臣告老还乡。”

    元宏帝脸色古怪地道:“……你的祖籍就在京城,还要去哪里告老还乡?”

    “陛下,臣想去山居养静,多活几年。”沈大丞相这一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致仕不可。

    他已经请辞过一次了,元宏帝因为遗诏的事,硬是将他留了下来。

    这一次已经是第二次了。

    元宏帝劝了半天,沈大丞相都不松口,元宏帝也心冷了,摇头道:“既然如此,朕也不留你了,你下去吧,朕自有恩旨给你。”

    沈大丞相松了一口气,再次向元宏帝三跪九叩首,然后离开了皇宫。

    回到自己的沈相阁,沈大丞相将自己的东西装在包袱,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伴他三十多年的丞相阁。

    沈大丞相离开皇宫之后,元宏帝很是不悦,一个人坐在御书房生闷气。

    没过多久,总管大太监就拿着谢东篱的奏章急匆匆走来,放到元宏帝面前,着急地道:“陛下,请看看谢副相的奏章!”

    “他又要做什么?难道也要请辞不成?”元宏帝唇角带着一丝讥笑,翻看了谢东篱的奏章。

    “什么?!”元宏帝的眼睛陡然瞪大了,“他他他要飞鱼卫去婉贵妃娘家查探一年前的事?!”

    总管大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完全一副老神在在不掺和的模样。

    “他怎么知道的?!”元宏帝背着手,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在屋里转来转去,脸色渐渐阴沉。

    “去宣婉贵妃觐见。”元宏帝想了一会儿,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太多的事在他脑海里盘桓,他觉得自己已经精力不济了。

    婉贵妃乘着御辇匆匆而来。

    她听元宏帝说了始末,心里也是一沉,暗道糟了,这件事应该已经被谢东篱发现了……

    这个时候,再隐瞒已经没有意义了。

    婉贵妃打起精神,坐在元宏帝身边温言劝道:“陛下,既然谢副相这样聪慧,已经猜到有事,不如我们就把玉儿接回来吧。”

    元晨玉,就是婉贵妃一年前回娘家生的儿子。

    元宏帝在盛家药方的帮助下,终于治好了身体里被齐雪筠下的不能生育之毒,而且成功让婉贵妃受孕。

    因为当时还不确定这孩子是不是有问题,能不能生下来,所以元宏帝封锁了婉贵妃有孕的消息,不时轮换服侍她的人。

    轮换一批,就杀一批,终于保住了这个秘密。

    后来要分娩了,更是送她回娘家生,生完就养在娘家。

    所幸婉贵妃一举得男,而且那孩子看上去一切正常,不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这一年多来,婉贵妃思念这孩子,经常偷偷地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子要养在宫外。

    元宏帝也无法给她解释所有的事,更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怕了小磊和盈袖这两个孙子孙女身边的势力。

    为了这亲生儿子的未来,他绞尽脑汁,要借小磊和盈袖为他铲除障碍。

    可惜这一次有谢东篱这样惊才绝艳的人存在,他的秘密,只保留了一年,就要被揭开了。

    “你很想玉儿被接回来?”元宏帝冷眼看着婉贵妃,“你要知道,接他回来,以后的事,就很难说了。”

    “这是为何?难道不接他回来,事情就会很顺利吗?”婉贵妃扭着身子,不悦地道,“玉儿是正经的皇子,虽然我不是皇后,他只是庶出,可他是您儿子,亲生的儿子!”

    元宏帝又心软了,抱着婉贵妃哄道:“朕知道,朕都知道。”想了想,又道:“反正谢东篱已经觉察了,索性就接回来吧,量他也不敢怎样。”

    “他敢怎样?”婉贵妃脖子一梗,“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小磊不争气,怪得了别人?”

    “行了,你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了。”元宏帝摸了摸她的小手,“至于皇后,朕暂时不能封你。一旦封你做皇后,玉儿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婉贵妃咬着下唇道:“那好,我听陛下的。请陛下传旨,接玉儿回宫。”

    “自然有人去接。你就在宫里等着抱孩子吧。”元宏帝笑着在婉贵妃身上捏了捏,然后让她回去了。

    婉贵妃走后,元宏帝立刻传总管大太监过来,道:“拟旨,朕要废皇太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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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80章 另择 (第六更求月票)

    对于元宏帝的暴怒,总管大太监早就意料到了,也没有惊讶,低着头拿了空白的圣旨过来,让元宏帝书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元氏晨磊,自小离散,胆弱怯懦,不堪大任。出尔反尔,定侧妃而不纳,实堕皇室威名。为正朝纲,息怨气,今废除元晨磊皇太孙之位,贬为辰郡王,废止与慕容氏、宁氏婚约。——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兴侯嫡女慕容氏紫,德毓容止,恭谦行端,敕封升平县主,废止与皇太孙婚约,着另择佳婿。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宁侯嫡女宁氏丹宜,柔嘉居质,婉佩有仪,敕封承平县主,废止与皇太孙婚约,着另择佳婿。钦此!”

    “还有,小磊的亲王府,得腾出来。”元宏帝目光沉沉,“另外有人住进去。朕会给小磊赐下郡王府邸,暂时就让他住到他姐姐、姐夫家里去。”

    还是打着让小磊贴紧谢东篱和盈袖的念头。

    总管大太监听了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忙道:“陛下,京城里的空置府邸也有几所,不如择一处离谢家大宅近的,赐给辰郡王?”

    小磊从皇太孙被贬到郡王,不仅东宫不能进,就连亲王府都不能住了。

    总管大太监看在眼里,都觉得元宏帝未免太凉薄,有了儿子,孙子就靠边站了……

    “没事,你以为赐了郡王府,他就会去住?还不是要跟别人走……”元宏帝微微一笑。

    小磊虽然不是帝王之才,但能牵制谢东篱和盛家,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一定要物尽其用,以后等自己的亲生儿子玉儿启蒙的时候,也要送到谢家,由谢东篱启蒙,然后每年去盛家隐居地住一阵子。

    这样从小积累的情份,等玉儿长大了。自然就能从小磊手里接过谢东篱和盛家这两股庞大的势力,为他所用。

    总管大太监还要再劝,却见元宏帝笑得见牙不见眼,只好闭了嘴。领旨而去。

    三道圣旨都有总管大太监亲自颁行。

    从皇宫里匆匆离去,总管大太监带着宫人內监先去辰亲王府。

    “皇太孙殿下,陛下的总管大太监来颁旨了!”

    小磊正坐在床上由盛青黛喂他吃早饭,闻言忙道:“给我换上常服,我要去接旨。”

    盛青黛抿了抿唇。放下粥碗,叫了几个丫鬟进来服侍小磊去换衣裳。

    因为是给小磊颁旨,盛青黛没有出去,而是躲在后堂悄悄地看。

    小磊来到正堂,跪了下来,伏在总管大太监脚下听旨。

    总管大太监捧着圣旨大声念了一遍。

    亲王府的人一片哗然。

    皇太孙殿下这就被废了?!

    为了追杀逆贼,皇太孙殿下都受了重伤,陛下不仅不体恤,还废掉了他的皇太孙之位!

    很多人愤愤不平起来。

    盛青黛在后堂却偷**喜。

    小磊不是皇太孙了,可以跟她回盛家养病了……

    小磊也满心欢喜。特别是听到跟长兴侯府和万宁侯府的婚约都废了,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他从地上起身,接过总管大太监手里的圣旨,极力忍住笑容,肃然道:“大总管,长兴侯府和万宁侯府那两边是我对不起她们,她们都是好姑娘,纳妃的迎亲之礼她们并没有亲到,不算是我元晨磊的人,还请大总管帮着在皇祖父面前转圜转圜。帮她们指些好的亲事。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改日等我伤愈,我会去长兴侯府和万宁侯府登门拜访,亲自道歉!”

    总管大太监见小磊这样懂事有礼。心里暗暗可惜,但他终归是元宏帝的人,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眯眯地拿出两道圣旨,安抚小磊道:“辰郡王不必挂心,陛下已经为两位姑娘想好补偿。老奴这就去长兴侯府和万宁侯府颁旨。陛下封两位姑娘为县主,她们又没有真的出嫁,想娶她们的人多得是。”

    “这是再好不过。”小磊更是大喜,脸上的喜色再也掩不住了。

    总管大太监见小磊被废了皇太孙的位置,不仅没有难过,反而喜笑颜开,也是愣了一下,才道:“辰郡王,这亲王府是亲王制式,您暂时不能住了。陛下说会给郡王殿下赐下郡王府邸……”

    这就马上要赶人了?

    小磊有些转不过来,收了笑容,道:“是要马上搬走吗?我还有些东西在后堂。”

    元宏帝的旨意,确实是让小磊马上离开,最好净身出户,去跟着盈袖和谢东篱住就行。

    但是总管大太监觉得这样太过份了,便咬咬牙,道:“郡王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收拾东西,莫急,莫急。”

    小磊点了点头,马上回后堂对盛青黛道:“黛黛,你看我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你还要跟着我吗?”

    盛青黛笑得眉眼弯弯,连忙道:“那正好!小磊,你跟我回盛家,好不好?我哥都答应了,你姐也答应了……”

    “真的?”小磊眼前一亮,“是只有我们俩吗?”

    “我们盛家人虽然不少,但是地方大,大家住得开阔,如果你不想见人,十天半个月都可以见不到一个人。但是如果你想做些事,大家也会来帮你。”盛青黛将盛家隐居地说得跟世外桃源一样,小磊更增向往。

    “那我们一起去收拾东西。这王府是我姐姐帮我布置的,里里外外不知花了多少银子,我就想把我姐姐给我添置的东西带走。”小磊絮絮叨叨地对盛青黛解释。

    盛青黛连连点头,“你姐姐对你真好……”

    总管大太监看着这两人离去的背影,更觉得不好意思,急急忙忙转身,带着另外两道圣旨离去。

    ……

    长兴侯府里,从小磊迎亲礼那天遇刺开始,侯府的大门就闭得紧紧的。

    那天慕容紫的亲生爹娘听说此事,吓得魂飞魄散,飞跑来长兴侯府打听消息。

    陆瑞枫居然一点都不在意,听见他们的来意,根本都不信,嘴硬道:“怎么可能?皇太孙殿下纳妃,谁敢行刺?那是不想活了吗?!”说着,就命人去外书房请慕容辰进来说话。

    慕容辰很快回到内院,居然还带着本来应该出嫁的慕容紫!

    陆瑞枫惊得捂住嘴,堵住那一声惊叫,忙道:“皇天菩萨!这不是坑死我们了吗!侯爷,她怎么没有上花轿?”

    慕容紫的娘亲见女儿好端端地活着,喜得扑上去抱住她,“儿”一声,“肉”一声,哭得直不起腰来。

    陆瑞枫见此情形,撇了撇嘴,还在追问慕容辰,“紫儿没有上花轿,陛下要是追究起来该怎么办?”

    慕容长青这时带着自己的妻子陆清芬跟了过来,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亲生和非亲生的差别啊……”

    陆清芬讪笑着不敢接话。

    慕容辰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了陆瑞枫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慕容紫的爹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道:“大嫂,我……我……我们实在是担心紫儿。”

    陆瑞枫这才焦躁起来。

    慕容辰给她脸色看,不就是觉得慕容长青说得对吗?

    不是亲生,慕容长青也不是她亲生啊!

    这是在抱怨她吗?

    陆瑞枫盯着慕容紫,冷声道:“紫儿,你已经是过继到我们家,是我名下的女儿,难不成想过河拆桥?”

    慕容紫窒了窒,捏捏亲娘的手,然后走到陆瑞枫身边,陪笑着安慰了她几句,陆瑞枫觑着眼睛看慕容长青都要发飙了,才没有继续施展下去。

    所以这两天长兴侯府里的气氛非常紧张。

    长兴侯夫人一直心情不好,动不动就骂骂咧咧摔东西。

    等总管大太监来到长兴侯府,说有圣旨给慕容紫的时候,冲出来的居然是陆瑞枫。

    她着急地道:“大总管,可是陛下要惩处我们家慕容紫?那天她不上花轿,不是我们的错!我现在就用小轿送她去皇太孙殿下身边!”

    “不用了,长兴侯夫人。”总管大太监笑容可掬地道,“洒家是来个慕容紫姑娘颁旨的。”说着,举着圣旨大声道:“慕容紫何在?无关人等退下!”

    陆瑞枫只好退入后堂,对着匆匆出来的慕容紫狠狠瞪了一眼,低声道:“你别拖累我们全家!”

    慕容紫眼神黯了黯,走出来跪在总管大太监面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兴侯嫡女慕容氏紫,德毓容止,恭谦行端,敕封升平县主,废止与皇太孙婚约,着另择佳婿。钦此!”

    “啊?”慕容紫和后堂的陆瑞枫都发出一声惊呼。

    两人万万没有想到,元宏帝不仅没有处罚慕容紫,反而还封她为县主,并且让她另择佳婿!

    慕容紫愣愣地抬头看着总管大太监,半天没有缓过劲儿来。

    总管大太监笑着将圣旨折好,又将慕容紫跟元晨磊定亲的信物、庚帖和婚书都拿了出来,一起递还给她,温言道:“升平县主不用惊慌,这是陛下的恩典。皇太孙殿下胡闹,已经被陛下废了,贬为郡王。陛下还说,聘礼就不用归还了,算是给县主以后出嫁添妆。”

    陆瑞枫听了,简直如在梦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支支吾吾地问:“……那嫁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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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天的第六更,今天一共十更,往后翻,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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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81章 玉与石 (第七更求月票)

    因为是给皇太孙做侧妃,长兴侯府和万宁侯府为了脸面,可是贴了不少嫁妆给两位姑娘。

    特别是长兴侯府的慕容紫,她只是过继的嫡女,陆瑞枫对给她那么多嫁妆一直心疼不已。

    可惜皇命难为。

    而且那些嫁妆早早都送到小磊那边去了,当时说的是一成亲就进东宫,因此一百多抬嫁妆直接抬到东宫。

    皇室当时给小磊下的聘礼其实已经有一多半又当做是嫁妆抬入皇室了。

    现在陛下说一句聘礼不必归还,但只字不提嫁妆的事,男人可能不在乎这些琐事,但是女人就不同了。

    特别是陆瑞枫,她一辈子没有孩子,对这些身外之物就格外上心。

    总管大太监见长兴侯夫人问起了嫁妆的事,才想到嫁妆是已经抬过去了的,既然退婚了,自然要归还的。

    男方退婚,聘礼当然没有脸要回来,但是女方陪嫁的嫁妆是一定要还的,不然男的没脸做人,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的。

    总管大太监忙道:“嫁妆自然是要还的,在东宫摆着没动呢。等洒家回宫向陛下禀明之后自然会送回来。”

    陆瑞枫这才点点头,目送总管大太监离去。

    总管大太监从长兴侯府离开,很快又折向万宁侯府。

    万宁侯府的宁丹宜不是过继的,母女情份自然不一般。

    总管大太监顺利颁旨,将敕封宁丹宜为承平县主的圣旨,已经定亲的庚帖等物归还与她,又说了聘礼不用归还的事。

    万宁侯夫人高兴得合不拢嘴,只知道自己闺女不用做妾了,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还想到嫁妆的问题?连声向总管大太监道谢,还给他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总管大太监感叹着这亲娘和继母的不同,一边回了宫报信。

    元宏帝心情大好,第二天大朝会的时候。不等谢东篱他们问话,主动发了诏书颁布天下。

    先是宣布废除元晨磊的皇太孙位置,并且表示东元国再不立皇太孙,一切以他的遗诏为准。同时宣布婉贵妃去年生有一子。刚刚接回宫,如今又有喜,功在社稷,晋为皇贵妃。玉皇子封玉亲王,赏亲王府邸一座。

    后宫晋位。只要不是皇后,都不用经过丞相阁盖印,因此婉贵妃晋升为皇贵妃,大丞相和副相们都不晓得。

    听见元宏帝宣布他又有了一个儿子,谢东篱和沈大丞相都不惊讶,倒是把朝中别的人惊得合不拢嘴。

    众臣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元宏帝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他们东元国皇室最大的不足,就是子嗣稀少。

    先前被北齐国嫁过来的皇后齐雪筠整得千顷地一根苗,差一点就绝嗣了。

    如今元宏帝快七十了,又冒出个儿子。

    正疑惑间。外面已经有太监长声通报:“婉皇贵妃并玉皇子到!”

    婉贵妃晋位为皇贵妃的圣旨,早早就送到婉贵妃宫里去了,并全套皇贵妃吉服、仪仗和头面。

    婉贵妃的儿子玉儿也是昨夜就匆匆从她娘家接回来了。

    娘儿俩有一年没见,竟然很快就亲热起来。

    这就是天生的母子连心。

    谢东篱不动声色往保和殿盘龙金柱后让了让,站在了阴影里。

    沈大丞相和沈小副相挡在他身前,脸上神情很是不善地看着婉皇贵妃挺着肚子,仰头一步步往前走,身后跟着**娘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皇子。

    婉皇贵妃是第一次来到这象征东元国最高权力的保和殿。

    她从一个县令之女,到如今几乎是万人之上的位置,其中自有一番辛苦。

    但是这样的辛苦总是值得的。

    以前以为是没指望了。元宏帝这么大年纪,不可能再生出来。

    可盛家人就是厉害,居然给皇帝生生鼓捣出一个孩子……

    婉皇贵妃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肚腹。来到元宏帝的丹墀宝座下,半蹲了身子行礼如仪:“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平身。”元宏帝喜笑颜开,挥手道:“颁皇贵妃金册,以后后宫就交给你打理了。”

    这就是不是皇后,胜似皇后了。

    亲自在大朝会的保和殿上颁金册,直接跟从正门抬进来的皇后有一拼了。

    婉皇贵妃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又磕了几个头,才把金册接过来,扶着宫女的手起身。

    元宏帝又对朝堂上的众臣道:“这是朕的小儿子玉儿,还不到一岁,去年年底才生。”虽然声调平和,但是语气中满满地自豪和自傲。

    保和殿里一片寂静,没有人恭喜婉皇贵妃晋升,也没有问小皇子安。

    婉皇贵妃的脸色渐渐有些不好看。

    元宏帝往朝臣里扫了一眼,笑道:“诸君以为如何?”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家只好举起笏板,笑着说道。

    沈大丞相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

    自己牺牲了女儿一辈子,只换来这样一个为他人做嫁衣裳的结果。

    “陛下,臣有一事不明。”沈大丞相咽不下这口气,越众而出,拱手问道。

    “哦?沈爱卿有何事不明?”

    “陛下,臣记得宫里的敬事录里,并无这玉皇子的记载。突然从宫外领回来的,请问陛下可验过他的血脉?”沈大丞相毫不客气地问道。

    这是在质疑玉皇子是不是元宏帝的种。

    众臣心里都有这个疑惑,但是没人有沈大丞相破釜沉舟的勇气问出来。

    婉皇贵妃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沈大丞相你这是什么意思?”

    元宏帝抬了抬手,制止婉皇贵妃说话,不阴不阳地嗯了一声,对沈大丞相道:“事出有因,朕可担保,这孩子绝对是朕的种。”

    “可他生于宫外,长于宫外,突然被抱回来就受封皇子和亲王,是不是不妥?”沈大丞相一想到小磊被废掉皇太孙。竟然连一座亲王府邸都保不住,几乎是被赶了出去,心里就止不住地难受,原来都是要给这襁褓里的皇子让位……

    元宏帝这下笑了。抬起灰白的眉眼,慢条斯理地道:“不妥?沈爱卿,你是不是忘了,司徒健仁也是被朕养在宫外,到了三十多岁才认祖归宗的。那个时候。沈爱卿怎么不质疑他的血统?”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要质疑玉皇子的血统,那么司徒健仁也不是他亲生儿子,小磊和盈袖更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所以这玉皇子的血统不容置疑。

    沈大丞相被元宏帝反将一军,几乎吐出血来。

    谢东篱早想到这一茬,因此根本没有掺和,只是站在众臣之后冷眼旁观。

    总管大太监忙过来打圆场:“这孩子确实是陛下的种,你们看他的眉眼,跟陛下几乎一模一样啊。——婉皇贵妃,您这边坐?”

    其实不到一岁的孩子。如何能看得出样貌?

    总管大太监的主要目的,其实是要大家看见婉皇贵妃肚子里又有了一个。能生一个,就能生第二个。元宏帝年近七十还能养出小儿子,这份能力实在是不同凡响。

    大家只好闭口不言。

    元宏帝便咳嗽一声,又道:“沈大丞相请辞了好几次,要致仕养老,朕见挽留不得,只好允了。朕就任命谢东篱为大丞相,沈维民可入职副相。”

    抬举了谢东篱,罢免了沈大丞相。又恩典了沈大丞相的儿子,算是一打一拉。

    谢东篱从众臣背后走出来,对着元宏帝躬身行礼:“谢陛下隆恩。”

    “二十八岁的大丞相,我们东元国开国以来。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元宏帝笑吟吟地道,“谢爱卿平身,以后要好好当差,我东元国就看你的了。”说着,若有若无地又扫了沈大丞相一眼。

    沈大丞相哆哆嗦嗦地托着长袍的下摆跪下来磕头谢恩。

    沈家二爷沈维民也跪在自己爹身边,三跪九拜。

    婉皇贵妃看着这一群往日里高高在上的朝臣如今都跪在她脚下。只觉得胸口吁出了一口多年的浊气。

    她的目光在谢东篱俊美无俦的侧颜上停留了一瞬,便淡淡地滑开,看向元宏帝丹墀宝座对面那一只青铜仙鹤香炉炉嘴里冉冉升起的白烟。

    “众爱卿平身!今日东元国有诸多喜事,宫里准备了宴席,咱们君臣相得,不醉不归!”元宏帝哈哈大笑,拍了两掌。

    一群宫娥鱼贯而入,抬着一张张矮几,放到大殿两侧,还有太监抱了无数的蒲团过来,放到矮几背后。

    大臣就只有盘膝坐在矮几之后,看着宫娥们送上来一盘又一盘菜肴。

    谢东篱垂首坐在元宏帝丹墀宝座下左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婉皇贵妃就坐在他对面,元宏帝丹墀宝座下右下首第一个位置上。

    元宏帝含笑看着谢东篱,颔首道:“谢爱卿勤勉国事,人有聪慧,是我东元国之福。”

    谢东篱举起酒杯,对元宏帝道:“微臣敬陛下一杯,祝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多子多福。”说着也一饮而尽。

    元宏帝面上的笑容更深,他也饮了这杯酒,才对婉皇贵妃道:“玉儿已经饿了,你带他下去吧。”

    婉皇贵妃见谢东篱不动声色,心里有些不安,但也不敢表露出来,对元宏帝恭顺地道:“那臣妾回去了。陛下也当保重。”说着,带了玉皇子离开了保和殿。

    这场酒宴一直到深夜才散。

    盈袖等到谢东篱回来,听说了元宏帝突然多出一个儿子,而且取名叫玉,不由大怒,恼道:“这是故意的吧?小磊是粗糙的石头,他就是精贵的玉器,这是把人往死里踩啊!婉贵妃怎么回事?觉得生了儿子了不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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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今天的第七更,今天一共十更,往后翻,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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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82章 抱不平 (第八更求月票)

    一个皇子是玉,另一个皇孙却只是石头。

    亲疏尊卑远近立现。

    “东篱,你说说,皇祖父这是什么意思?他要做什么?就这么不待见我们小磊吗?”盈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快七十了生孩子了不起吗?盛家那药方根本就有问题!他也敢用!”

    “对于你皇祖父来说,只要能再生几个儿子,哪怕是砒霜,他都能吃。”谢东篱冷言说道,端起麦香茶面吹了吹,舀了一勺喂给盈袖吃夜宵。

    盈袖心烦意乱地推开,摇头道:“我不吃。”

    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心情很是低落,她揉着太阳**,喃喃地道:“其实谁做皇帝都行,但不能这样,过河拆桥也太快了。谁一定要为那孩子架桥铺路?都是皇室后嗣,凭什么?小磊呢?他知道吗?”

    “小磊的伤还没好,你皇祖父废了他皇太孙的位置,贬为郡王,已经让他搬出亲王府了。不到一岁的玉皇子封了亲王,那座亲王府就赐给他了。”谢东篱淡淡说道,“这样也好,我们做事就不必束手束脚。”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到他出手的时候,盈袖和小磊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会过意不去。——毕竟现在是元氏江山,无论是大夏和大周都过去数百年了,而他的天正帝国,更是已经过去两千多年了。

    元宏帝这样一闹腾,倒是让谢东篱再无心理负担,该出手时就出手了。

    盈袖一听小磊已经被赶出亲王府了,连忙道:“那他住到哪里去了?怎么没来找我?”

    “我让他住到你陪嫁的忠贞国夫人府去了。你皇祖父催得急,他连东西都没有搬齐。”谢东篱将麦香茶面放下,叫了采芸过来收拾。

    盈袖大怒:“那亲王府是我亲手帮小磊一砖一瓦布置起来的!不行!明儿我得去把那亲王府拆了!凡是我给小磊预备的东西,一根针都不能给别人!”

    盛怒之下,盈袖气得连肚子里的孩子都开始翻腾了,身下一热,有什么东西冲了出来。

    她捂着肚子扶着桌子角慢慢坐到地上,额头上冒出晶莹的汗珠。大口大口喘着气,仰头对谢东篱道:“不好了,我好像见红了……”

    谢东篱见势不妙,脸都黑了。一把抄起她抱在怀里,往大门口冲去。

    ……

    小磊今天下午就从他的亲王府搬了出来,只带了一些随身用的东西,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来得及收拾。

    因元宏帝的人催得紧,只好先离开。说好明天再来收拾。

    他并没有如元宏帝所愿住到谢家,而是住回了他们家以前在东城坊区的那栋宅子。

    那是他们还姓司徒的时候,上京买的第一所宅子,也是谢家的一处老宅。

    然后变成沈咏洁的忠贞国夫人府,最后给了盈袖做嫁妆。

    盈袖出嫁后当然没有住到那里,那所宅子就空了下来。

    现在小磊一时没有地方住,就听了谢东篱的嘱咐,带着盛青蒿和盛青黛住回东城坊区的那座大宅了。

    盛青黛特别喜欢这所宅子,一进来就到处溜达,对小磊说:“这宅子比你那什么亲王府强多了。”

    小磊咧嘴笑。给她掸了掸肩膀上的飞絮,笑着道:“这是我姐姐的陪嫁,她不住,暂时就给我们住。”

    盛青黛也没在意,笑着催小磊回房吃药歇息。

    ……

    夜深人静的时候,东城坊区这座忠贞国夫人府的大门突然被人拍得山响,在寂静的夜里很是摄人。

    守门的门子刚拉开一条门缝,就被人兜头一脚踹到地上,爬起来待要大骂,见是自家大姑爷铁青着脸。抱着自家大姑奶奶风一般闯了进来,还跟着呵斥:“盛家人在哪里?赶紧给我去报信!”

    那门子在夜灯下看见大姑奶奶惨白的脸色,心里咯噔一声,忙连滚带爬地往二门上去了。

    盛青黛和盛青蒿刚睡下不久。就听门上丫鬟急吼吼地敲门大叫:“盛公子?盛姑娘?我们大姑奶奶不好了!请两位马上来至贵堂上房一趟!”

    盛青黛和盛青蒿一听就爬了起来,背着药箱,来到内院至贵堂的上房。

    至贵堂上房的回廊下点着羊角宫灯,一个高大的人影披着大氅站在灯下,廊前长长的黑影,几乎将半个庭院罩了进去。

    盛青蒿和盛青黛都被那人的气势所骇。顿了顿足,才举步走进去。

    走到进前,方看见是谢东篱披着天青色毡呢貂皮大氅,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肃然。

    “谢大人,谢夫人的情形怎样了?”盛青黛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急切地问道。

    谢东篱从来都是镇定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人,但是现在整个人都很紧张,如同出鞘的利剑,稍一靠近就要砍得你身首异处。

    “不知道,你赶快进来。”谢东篱悄然转身,大氅在背后飞扬,昏黄的羊角宫灯下荡起一圈天青色的光芒,晃得人眼晕。

    见谢东篱脸色寒成这样,盛青蒿也吓住了,忙跟着跳上台阶,进了至贵堂的上房。

    盈袖不在上房,而是在上房内里的暖阁里。

    采芸在门口打了厚厚的帘子,面色惊惶地让盛青黛和盛青蒿进去。

    谢东篱早已经进去了,坐在暖阁的长榻边上。

    长榻上躺着脸色雪白的盈袖。

    她紧紧闭着眼睛,额头的汗将头发都打湿了,一束束纠结成缕。

    盛青黛忙放下药箱,走过去给盈袖诊脉。

    谢东篱起身让到一旁,背着手,眼睛须臾不离盈袖的面庞。

    盛青蒿也在旁边看着,只等盛青黛放下盈袖的手腕,他也上前诊治一番。

    盛青黛的脸色跟着渐渐肃然,她低垂着头,背着药箱走出暖阁。

    谢东篱眉梢轻轻跳了跳,听见盛青黛在外面吩咐:“给我搬个小火炉过来,架上熬粥的银吊子。”

    她是要亲自煎药了。

    盛青蒿诊完脉,也一声不吭,从药箱里拿了银针,开始给盈袖施针。

    她的手背、额头和肚子上都扎了好几针。

    因是深夜,四周静谧一片,只听见从后堂上传来的海浪声,哗啦哗啦地,挑得人心烦意乱。

    盈袖的眉头不耐地皱了起来,轻轻**道:“……吵什么?”

    谢东篱闭上双眸,感知着周遭的情形,渐渐将意识逼近了后堂海湾处的海面。

    海水的波涛翻滚渐渐平息,整片海域如同被装在瓶子里一样,连海浪都静止了,看上去就是一面大镜子,摸上去似乎都能感觉到波平浪静。

    盈袖的眉头很快舒展,似乎长长吁了一口气。

    盛青蒿放松下来,笑道:“这海浪也倒凑趣儿,这会子居然不翻滚了。”

    刚才还听到哗啦哗啦的海浪声,这会子却鸦雀无声,如同他们盛家石山上万径人踪灭的静谧。

    谢东篱缓缓睁开眼睛,眼底闪过几丝绿色荧光,很快消失不见。

    盛青蒿擦了把汗,“尊夫人这是动了胎气,幸亏谢大人您见事快,赶紧找了我们,不然啊,今晚都熬不过去,明儿尊夫人就得坐小月子了。”

    一般怀孕的妇人流产,才叫坐小月子。

    “这么严重?”谢东篱眼神黯了黯,手心出了一层汗,虽然还是端坐在那里,但是整个人又紧绷了起来。

    盛青蒿点了点头,“到底是怎么了?气成这个样子?谁能给她脸子瞧?”

    盛青蒿很是纳闷。

    东元国里能给盈袖脸子瞧的人,不是已经在土里躺着,就是准备去土里躺着,不会有这样作死的人吧?

    谢东篱握了握拳,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她是为了小磊。”

    盛青蒿立刻明白过来。

    盈袖为弟弟抱不平,气得狠了……

    说实话,盛青蒿心里对元宏帝也非常地膈应。

    这种过河拆桥的感觉太明显了。

    就算元宏帝是年纪大了些,有这样不得不为的理由,盛青蒿也无法认同。

    这一刻,他深深明白他们盛家祖训不掺和皇室政争是多么地明智……

    这样一想,他对小磊也连带地不待见起来。

    “姐姐?是姐姐来了吗?出什么事了?”小磊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盛青黛忙迎了上去,“小磊,你怎么起来了?你伤还没好。”

    “我没事,成天躺着也累。”小磊看了看盛青黛煎的药,“给我姐姐的?严重吗?什么病?”

    盛青黛轻声道:“是你姐姐的孩子……”

    “啊?”小磊的脸色都变了,“怎么回事?那孩子你不是说很好吗?”

    “你姐姐今儿为了你的事,气着了……”盛青黛悄悄地道,“你别进去,让你姐姐见了你,心里更难过。”

    小磊一下子明白过来,抱着头和盛青黛坐在一起,苦恼地道:“是我让姐姐失望了吗?”

    “不是你,你姐姐是气你皇祖父……过河拆桥,对你太过份了。”盛青黛拍拍小磊的肩膀,“好了,你先回去歇着,你姐姐没事的。我哥已经给她扎了针,再喝了我的药,歇两天就没事了。”

    小磊松了一口气,撂开帘子,在门口看了看盈袖,见谢东篱和盛青蒿都在暖阁里说话,他没有进去,只对他们点点头,就放下帘子回到盛青黛身边,陪她一起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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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83章 吃相 (第九更求月票)

    这一晚上,谢东篱、盛青蒿、盛青黛和小磊都没有睡,一直陪在盈袖身边。

    给她喝了两次药,又扎了两次针,到天亮的时候,盈袖的状况终于稳定了,下红渐止,她沉沉睡了过去。

    临睡的时候,她握住谢东篱的手,一双大眼睛求肯地看着他。

    盛青蒿不明白她要做什么,谢东篱却只给她掖好被子,低声道:“放心,我去。”

    盈袖这才闭上眼睛睡了,唇角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她要做什么?”盛青蒿好奇地问道,跟着走出来。

    谢东篱背着手,淡然地道:“拆房子。”

    “你真的要拆了亲王府?”盛青蒿笑得直打跌,“我一定要去围观!”

    谢东篱看了他一眼,“那袖袖怎么办?”

    “我妹妹在这里就行了。她比我对孕妇有经验。”盛青蒿满不在乎地道,促狭说道:“再说你夫人已经好了,只要静养就行。但是你去拆房子,万一砖头掉下来,砸到人怎么办?砸不到人,砸坏花花草草也不得了。”

    谢东篱本来是不想盛青蒿跟去,但是转念一想,元宏帝就想用小磊跟盛家人搭上趟,保不定还是为了他的小皇子铺路呢,心里微晒,便不再阻拦盛青蒿跟着。

    两人带着数十个匠人和侍卫来到小磊以前住的亲王府,正好看见有人在把“辰亲王府”的牌匾取下来。

    谢东篱也不多说,下颌微扬,吩咐道:“跟我进去,凡是内子给小磊收拾的地方,全都拆掉。凡是内子给小磊布置的陈设,全部带走。——进去。”

    门口的太监内侍见拦不住,忙飞跑进宫报信。

    ……

    “什么?谢大丞相带着人去亲王府拆房子?他怎么敢?这已经是给本宫儿子的王府了!”婉皇贵妃唰地一下子站起来,脸色很不好看,“本宫要去见陛下。”

    她披着大氅,命**娘抱着玉皇子。急吼吼地来到元宏帝的寝宫前求见。

    元宏帝昨儿大朝会办了两件绸缪已久的事,心里畅快得不得了,晚上兴奋得走了困,睡得很晚。早上就没起来。

    总管大太监念着皇帝年纪大了,今天又不用上朝,便没叫醒他。

    婉皇贵妃来的时候,元宏帝还在高卧。

    总管大太监对婉皇贵妃呵腰道:“皇贵妃娘娘,陛下昨夜睡得晚。今早上还没醒。您等陛下醒了再来吧。”

    “可是本宫有急事啊。”婉皇贵妃急赤白脸地道。

    如果晚了,岂不是让谢东篱把她儿子的亲王府拆干净了?!

    婉皇贵妃自己是县令的女儿出身,家里没有大富大贵,对钱财权势地位都很看重。

    小磊的那座亲王府,她曾经听人说过,里面的陈设布置是一等一的豪奢。

    司徒家当年是东元国第一皇商,无数银子都搬他们家去了,后来只花了一丁点,就把亲王府布置的美伦美奂,比她这个皇贵妃的寝宫还要豪奢……

    这也是她怂恿元宏帝将那座亲王府赐给自己儿子的原因。

    东元国都是她儿子的。那司徒家当年揽的银子,也应该给她吐出来……

    现在谢东篱带人拆房子,就跟拆了婉皇贵妃的心太肉一样。

    可是人家都以为她的后台是谢东篱,都认为她是谢东篱一手捧上皇贵妃的位置的,事实上,她也一直跟谢家交好,如果不是她生了儿子,也要皇位,她真不想跟谢家撕破脸。

    如果谢东篱没有娶盈袖就好了……

    婉皇贵妃心里闪过一丝念头,马上又掐灭了。

    恐怕全东元国的人都知道。谢大丞相最心爱的就是他夫人盈袖了,要是真的跟盈袖过不去,那就是自己找死。

    婉皇贵妃跟盈袖的交情也很不错的,当初两人还同仇敌忾地对付皇后齐雪筠。

    现在齐雪筠过世了。她们两人居然就站到对立面了。

    婉皇贵妃站在冬日的寒风里怔忡了半晌,决定自己亲自出宫看看。

    她已经是皇贵妃,可以拿自己的对牌出宫了。

    “摆驾,去亲王府。”婉皇贵妃吩咐下去,转身离开了元宏帝的寝宫。

    总管大太监觉得奇怪,大清早的。婉皇贵妃怎么要去亲王府?而且是在面见元宏帝未果的情况下……

    “来人,打听一下,婉皇贵妃那边有什么事?等陛下醒了,我才好回话。”

    总管大太监吩咐下去,马上就查出了原宥。

    “谢大丞相带人拆亲王府?”总管大太监脸上露出古怪的微笑,琢磨了一会儿,还是道:“嗯,知道了,让陛下多睡会儿,不是什么大事。”

    ……

    谢东篱带着人进了小磊以前的亲王府。

    “外院的家具、陈设,统统收走。客院加盖的厨房、耳房,全部拆掉。”谢东篱先带着匠人来到外院,指着一座座院子说道,“那边的荷塘,记得给我填起来,那是内子拿私房银子给她弟弟建造的。”谢东篱拿着一张单子,一板一眼指着给匠人看。

    “好咧!大丞相您放心,这些屋子盖起来麻烦,但是拆起来,只要一顿饭的功夫。”那些匠人都是老手,闻言马上撸起袖子,将身上带的工具取出来,大家分了几组,每个院落都派了数个人拆卸。

    还有人就一趟趟从各个院落搬家具陈设。

    盈袖为了小磊的亲王府,打造家具用的木材都是上等紫檀木和黄花梨,陈设更是从他们司徒家的内库里拿出来的好东西。

    一车车家具从亲王府门口拖走,还有一箱箱古董器皿也从这里装箱。

    亲王府原来的太监只得拿着当初赐下府邸时候的陈设和家具单子过来对照,不许把亲王府里原有的东西搬走。

    可是他对照来对照去,跟搬走的东西一点都沾不上边。

    其实这座亲王府以前是司徒健仁住的,他死后,才赐给小磊。

    盈袖不想小磊用司徒健仁生前用过的东西,所以从里到外给重新修缮过一遍。

    司徒健仁以前的那些陈设都收回他们家的库房了,盈袖是后来给找的新陈设摆过来的。

    婉皇贵妃来的时候,谢东篱带着匠人刚刚把外院拆卸完全,东西都拖走了,现在要去二门,拆卸内院。

    内院改装更大。

    司徒健仁以前住的正院被盈袖彻底改建了,所以得从头到脚的拆。

    “这是做什么?你们怎么能从玉亲王的府里搬东西!”婉皇贵妃带来的一个宫女嬷嬷大声吼道,很是不高兴。

    但是那些搬东西的匠人理也不理她,自己埋头搬运装车。

    “站住!”婉皇贵妃在步辇里见自己的宫女嬷嬷镇不住这些人,才自己出声制止。

    “皇贵妃娘娘说话,你们敢不听?”这宫女嬷嬷洋洋得意说道,扶着婉皇贵妃下了步辇。

    见是皇贵妃出现,大家连忙跪下磕头。

    婉皇贵妃这才吁了口气,淡笑着道:“起来吧。你们说说,到底在做什么?这是本宫皇子的府邸,你们是谁?怎敢在此作耗?”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我们是谢大丞相府上的下人。这里是辰郡王以前的居所,我们只是帮辰郡王搬家来了。”谢东篱的一个管事点头哈腰地说道,束着手站了起来,很是恭敬。

    婉皇贵妃“哦”了一声,笑道:“这话本宫不懂。这府邸是陛下的恩典。现在转赐给本宫的皇子,辰郡王怎么能把里面的东西搬走呢?”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我们搬走的都是我们夫人为辰郡王准备的家具和陈设,里面拆卸的,也是我们夫人为辰郡王住得更舒服而对王府进行的改建,跟王府以前的状况完全不相干。等我们搬完了拆完了,这王府回到当初赐下来的状况就行了,那才是陛下赐下的府邸。”这管事笑嘻嘻地道,口齿十分伶俐。

    婉皇贵妃却只觉得一股怒气从胸口升腾而起,恼道:“胡说!你如何知道哪些是这府邸本来就有的?哪些是谢夫人后加的?如果我说都是后加的,岂不是要把这王府搬空了?!”

    那管事很是瞧不起婉皇贵妃这种作态。

    小磊不仅被废了皇太孙,而且连亲王爵位都没有了,这还不说,连人家的府邸也要占,吃相也太难看了。

    如果不是元宏帝和这皇贵妃做得太绝,他家夫人怎么会气得动了胎气?他家相爷怎么会亲自带着人来拆房子搬东西?不就是为了让他家夫人出口气?!

    “皇贵妃娘娘您有所不知,凡是陛下赐下来的府邸,都是有详细清单的。大到一座府邸里有几个院落、房间、树木、池塘,小到每间屋子里有哪些陈设、古董,都是一清二楚,绝对没有您说的这种分不清的情况。”那管事一招手,“您看,这就是这王府原来的清单,我们辰郡王当初搬进来的时候,这府邸几乎是空荡荡的,这些家具、陈设和古董器皿,都是后来添置的,并不是陛下赐予的。”

    婉皇贵妃是县令之女出身,以前从来没有被御赐过府邸。

    这一次她晋位皇贵妃,家里人是要封爵,搬到京城居住了,元宏帝也会赐下府邸,但还没有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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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84章 诱惑 (第十更求月票)

    看那管事拿出清单,婉皇贵妃才知道自己露怯了……

    她的面色很不好看,接过管事递过来的清单匆匆看了一遍,皱了眉头道:“真的只有这么点东西?”

    “皇贵妃娘娘,这座府邸才赐为亲王府之前,已经废弃了几十年了,能有多少东西?”管事笑容满面地道,弓着腰又行了一礼,“皇贵妃娘娘,请您让一让,我们要搬东西了。”

    那管事心里有气,搬东西的时候故意让这些人看见了他们搬走的那些好东西。

    婉皇贵妃带来的人果然看得眼睛都红了。

    那么多好东西,精致的瓷器,一看就很古朴的古董,还有大量的紫檀木家具,简直是目不暇接。

    “娘娘,娘娘,您就任由他们把小王爷的东西搬走吗?”婉皇贵妃的手下轻声问道,很是不甘心。

    婉皇贵妃仔仔细细将那些清单看了又看,确信跟这些人搬的东西没有关系,一股火发不出来,烧得心里发慌,只得忍了又忍,问道:“你们谁是做主的?让他来见本宫。”

    那管事听了,旋身过来笑嘻嘻地道:“今儿是我家相爷带人来的,现如今在内院拆房子打包搬东西呢,皇贵妃娘娘要见吗?”

    “谢大丞相亲自带人来的?”婉皇贵妃眸光流转,嫣然一笑,“那倒是要见见。不过不用谢大丞相来见本宫,本宫去内院见谢大丞相就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谢家的管事还是带着人飞跑去内院给谢东篱回报。

    “大爷,皇贵妃娘娘来了,说要来内院见大爷。”那人气喘吁吁地回道,虽然是寒冬腊月,额头上还是出了一头的汗。

    谢东篱背着手,站在亲王府内院的正院前,正看着人将那屋顶的琉璃瓦全揭下来,露出底下黑乎乎的旧瓦。

    “见我?”谢东篱想了想,还是带着人迎到二门上。对冉冉而来的婉皇贵妃躬了躬身,“皇贵妃娘娘。”

    “谢大丞相。”婉皇贵妃对谢东篱极为客气,“本宫听说谢大丞相来拆房子,所以赶来看看。”

    谢东篱笑了笑。侧身让开二门,看着婉皇贵妃走了进来。

    “皇贵妃娘娘,这里正在拆卸,到处是粉尘,皇贵妃娘娘还是不要走得太远。”谢东篱站在抄手游廊上。看着大家开始搬东西。

    婉皇贵妃看着一抬抬精致的摆设和家具从她面前运走,比她在外面看见的那些外院的家私要更加豪奢漂亮,心里那把火不由越烧越高。

    她看了半天,发现连内院的树都有人砍伐,吃惊道:“谢大丞相,您别告诉我,那些树也是尊夫人栽的?您看看那些树的年轮,绝对不止四五年啊!”

    都是上百年的树,怎么可能是盈袖种的?!

    谢东篱背着手,面无表情地道:“皇贵妃娘娘。那些正是内子种的。”

    “谢大丞相,您也空空说白话?”婉皇贵妃收了笑容,“尊夫人今年贵庚?到哪里种这些数百年的树?难道从上辈子就开始种了?”

    谢东篱倏地抬眸,犀利的视线从婉皇贵妃面上掠过,看得她一阵心悸,忍不住后退两步,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谢东篱呵呵两声,“这些树,是内子高价收购,然后直接从别处移植过来的。——皇贵妃娘娘难道不知道树可以移植成年树种吗?”

    将珍奇树种直接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耗费的银钱绝对是一般人不可想象的一笔大数目。

    婉皇贵妃只觉得脸上像是被人抽了一个耳光,尴尬、不悦、讪然,又夹杂着隐隐的畏惧和不安,还有渴望跟谢东篱交好的心思。让她无所适从。

    过了好一会儿,婉皇贵妃才轻声叹道:“陛下为了小磊和盈袖姐弟俩,真是费尽心思,关怀备至。瞧这么多好东西,直接就赐给他们的私库了。”

    谢东篱负手在抄手游廊上慢悠悠地往前走,抬眸打量着这抄手游廊上的雕梁画栋。淡淡地道:“这些可不是陛下赐的,而是司徒家自己做生意挣来的。”

    “呵呵,谢大丞相也真是护短。”婉皇贵妃莞尔,“如果不是陛下护持,司徒家怎么可能成为东元国第一大皇商,谢大丞相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呵呵,那也是应该的。”谢东篱毫不犹豫打中婉皇贵妃的七寸,“我岳父是嫡皇子,自然比玉皇子更得陛下欢心。”

    司徒健仁再不堪,也是元后所出的嫡皇子,婉皇贵妃再受宠,她也只是皇贵妃,不是皇后,她的儿子,就是庶出。

    当然,皇室中人论嫡庶没有意思,但是在玉皇子做皇帝之前,司徒健仁的地位就是稳稳地压他一头。

    元宏帝给的那些好处,都是给司徒健仁的,那是名正言顺的。

    盈袖和小磊的那些东西,不过是承继自己父亲的家产而已。

    就是拿到大理寺三司会审,婉皇贵妃也打不赢这官司。

    婉皇贵妃一时气得牙痒痒,但是万万不敢跟谢东篱撕破脸,她还有求于谢东篱呢。

    在背后觑眼看着谢东篱高挺宽直的背影,跟一座山一样可靠,如果能给自己和自己的孩儿遮风挡雨……

    沉吟良久,婉皇贵妃走到谢东篱身后,悄悄地道:“谢大丞相,婉儿承蒙谢大丞相青眼,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婉儿对谢大丞相的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往来生结草衔环,报谢大丞相的知遇之恩。”

    谢东篱听婉皇贵妃这话说得不伦不类,没有搭理她,只当没听见。

    婉皇贵妃却会错了意,接着又说道:“谢大丞相,俗话说请客请到底,送佛送上西,婉儿还有一事相求,万望谢大丞相莫要推辞。”说着,对他倒插烛一样纳福拜了下来。

    谢东篱背后就像长了眼睛一样,迅速让了一步,避开了婉皇贵妃的大礼。

    他转了身,唇边带着一个讥讽的笑容,轻描淡写地道:“皇贵妃娘娘真会打算盘,这前头还说对我的恩德无以为报,接着就有新的事求我。其实人啊,最重要不能贪心。我这人其实也没什么本事,就是大家给面子,才能事事周全。如果大家不给面子,我也是独木难支,皇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婉皇贵妃定定地看着谢东篱,他的面容是令人无法逼视的俊美,身姿笔挺,金山玉柱般萧然轩举,可是他面上的笑容就像一个精致的面具,只浮在面上,并没有进到眼底,甚至还有几分森然。

    她听得出来他在警告她,不要太贪心,可是她已经生了儿子,不是她贪心,而是时移世易,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如果她没儿子,她自然不会,也不敢跟盈袖和小磊起冲突。

    但是现在她有儿子,如果她不争,她就对不起自己的儿子。

    盈袖对她虽然有恩,但是和自己的儿子比起来,她怎么会为了盈袖那点子恩情,就断送自己儿子的大好前程?!

    孰轻孰重这不是一目了然?

    “谢大丞相,我以为你是明白人。”婉皇贵妃低声哀求,“陛下属意我皇儿,我也很担心。皇儿还小,我只想他平平安安长大,能跟着谢大丞相学一身本事,报效东元国就行。”

    谢东篱不置可否,目光微闪,往旁边看去,并不接话。

    婉皇贵妃等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明白:“谢大丞相,等我皇儿三岁开蒙之时,还请谢大丞相收我皇儿于门下,做我皇儿的师父。”

    谢东篱好笑地摇了摇头,侧身拱手道:“皇贵妃娘娘,谢某又不是学堂里的先生,怎么懂得为小童启蒙?谢某不擅教人。教养皇子这么大的责任,谢某实在担当不起。再说了,这孩子可是内子的小叔叔,辈份比我高,我怎么敢僭越?”

    一句话就给堵了回去。

    婉皇贵妃心里又气又苦,哆嗦着丰润的双唇看着谢东篱,眼里不知不觉有了泪水。

    透着朦胧的泪眼看去,宛如她第一次见他,他的人就在她心里扎下了影。

    但是那时候她自惭形秽,身份低微,配不上他,不敢再打他的主意。

    可现在,她已经贵为皇贵妃,整个东元国的女子,没有比她身份更尊贵的,就连谢东篱都要对她俯首称臣,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有谁敢看不起她?

    当年有太后为了自己的儿子皇帝的位置坐得稳,能够委身臣子,她为什么不可以?再说她当年第一眼看中的人,本来就是谢东篱……

    元宏帝活不了多久了,到时候,整个东元国都是她和她儿子的,只要谢东篱肯看她一眼,她……她……把自己给他都行……

    婉皇贵妃咬着唇,往谢东篱身边走近几步,抬头痴迷地看着他侧脸俊美的弧度,低低地道:“谢大人,婉儿这一辈子,就这一个念想,只要你能帮着我们母子,我可以让玉儿尊你为‘仲父’,封你为摄政王,婉儿……可以伺候你……”

    婉皇贵妃知道得很清楚,元宏帝一死,不管谁坐上皇位,都要看谢东篱的脸色。

    偌大的帝国,他可以一言让你上天,也可以一语让你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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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 做筏子(4号一更求月票)

    谢东篱背对着婉皇贵妃站着,闭了闭眼,实在是无语得很。

    他谢东篱要得到什么,难道还要攀着女人的裙带才能得到?

    进了宫的人,难道都会被滔天的权势晃花了眼,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和能力?

    谢东篱在她说“仲父”两字之时,就已经从抄手游廊里跃了出去,站在路边,对来往的下人吩咐道:“拆卸完毕之后,要把院子打扫干净。”

    大家应了是,目光都好奇地投向一个人站在抄手游廊上手足无措的婉皇贵妃。

    婉皇贵妃一直低着头,听见谢东篱的声音从游廊外面的小路上传来,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理会她,不由脸色铁青,扶着抄手游廊的廊柱,心情复杂地盯着谢东篱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她带着人回到宫里,先去看了元宏帝。

    元宏帝刚起身,正在用膳。

    见婉皇贵妃含笑走了进来,元宏帝放下筷子,笑着道:“听说你早上来找朕,可是有事?”

    婉皇贵妃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迟疑着道:“臣妾刚才出宫,去皇儿的亲王府看了看。”

    “哦?你着什么急啊?”元宏帝笑呵呵地逗弄着**娘怀里抱着的玉皇子,“玉儿还不到一岁,你就着急让他出宫吗?”

    “当然不是。”婉皇贵妃勉强笑了笑,“是这样的,臣妾听说谢家带人去拆亲王府,然后又从里面搬东西,臣妾担心有什么事,让谢大丞相误会就不好了,所以跟着赶了过去。”

    “啊?他们在拆房子?怎么会这样?”元宏帝沉下脸,叫了总管大太监问道,“你可知此事。”

    总管大太监弓腰道:“老奴知道一些。那座亲王府以前荒废了数十年才赐下去做亲王府。元亲王去世之后,护国公主殿下更是将这座亲王府从头到脚改建了一番,加了很多院落和屋子,又换了全部的陈设布置。这些都是报上来过的。”

    既然是人家的东西,现在不住在这府里了,当然要带走,确实无可厚非。

    元宏帝年纪大了。那些琐事已经不记得了,听总管大太监一提起来,才想起这件事,打着哈哈道:“原来是这样,谢爱卿真是有心了……”

    婉皇贵妃温婉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

    谢东篱在亲王府耽搁到黄昏时分,才确信所有该拆的屋子都已经拆了,该填的院塘,已经填了,该搬走的东西,也都搬走了。

    亲王府里三座内库,被他的人搬得干干净净,进去走一圈,里面空荡荡的能够饿死耗子。

    “行了,回去吧。以后再不要来了。这已经玉亲王的王府了。”谢东篱淡然吩咐道,翻身上马,看着夕阳下灰蒙蒙的亲王府漠然转头,马鞭往后抽了马臀一把,纵马而去。

    回到谢家,谢东篱先去看盈袖。

    她还是躺在床上,但是已经醒过来了,靠着大迎枕坐着,一动不动,脸色雪白。双唇淡得只剩一点点嫣粉,只是一双眸子依然亮得惊人,里面跳跃着怒火。

    “好些了吗?”谢东篱一撂衣袍,在她身边坐下。问正在给盈袖扎针的盛青蒿。

    盛青蒿点点头,“好多了,有我和黛黛在这里,你还担心什么?”

    谢东篱转头看向盈袖,将她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唇角勾了一勾。俯身过去用唇在她额头贴了贴,“嗯,还是有些凉。想吃什么?”

    盈袖轻轻将他推开,虚弱地道:“王府那边的事,怎样了?”

    “我都给拆了。”谢东篱将单子拿给盈袖看,“这是你给小磊置办的东西,还有小磊这些年的俸禄和赏赐,我都给搬回来了。王府的库房被我搬空了。”

    盈袖捂着脸,吃吃笑道:“哟,库房我倒给忘了,还是谢大丞相心细如发。”末了朝谢东篱眨眨眼。

    谢东篱忍不住笑,捏捏她的手,“瞎说什么?不是你说,把小磊的东西全拿回来吗?这些都是小磊的。”说着,指指窗外,“拉了几十车,都在外院放着,你打算怎么办?”

    盈袖看向盛青蒿,含笑道:“盛公子,这些都是我们小磊的聘礼,你要不要?”

    盛青蒿凝神看着针灸,淡笑道:“这得看黛黛。黛黛愿意,我这做大哥一定成全他们。”

    他昨天劝了盛青黛一夜,这姑娘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小磊为她连皇太孙都不做了,宁愿做个闲散的郡王,就跟平民百姓没有两样。

    她怎么可能再放手?

    两人纠缠到这份上,这辈子是不会再放弃对方了。

    盈袖放了心,阖上眼,长吁一口气,轻声道:“盛公子,我知道你不想盛家卷进皇室政争,我可以向你保证,小磊绝对不会跟元氏皇室再有纠葛。他是个可怜孩子,这辈子能和黛黛好好过一辈子,他心满意足,我也心满意足。——我和东篱都承你们的情。”

    有了盈袖这句话,盛青蒿才稍微放下心,抬眸看了谢东篱一眼,“谢大丞相,那小磊我们就带走了。”

    谢东篱颔首,笑着道:“记得你们盛家的祖训,凡是跟皇室有纠葛的人,除非放弃权位,否则不能进盛家隐居地。”又提醒他们:“现在东元国局势不明,你们还是暂避锋芒要好。”

    “这是自然。”盛青蒿连连点头,见谢东篱也赞同他们的做法,心情大好,“尊夫人只要静养就可以了。我先送黛黛和小磊回去,等尊夫人待产的时候,我和黛黛再来一趟。”

    盈袖也点头赞同,“我弟弟从小性子怪癖,希望你们能多多包涵。”

    谢东篱已经对盛青蒿说过小磊从小的心病,盛青蒿很感兴趣,忙道:“我会好好看着他的。其实照我看,他也不算严重,就是对外界的危险太过敏感所致。去了我们盛家,他能放松自己,再辅以药物治疗,应该能够痊愈。”

    “小磊能遇到黛黛,真是我们元氏祖上积德。”盈袖听得感动不已,恨不得爬起来给盛青蒿纳福行礼。

    谢东篱摁住她,温言道:“你别急,我会帮你好好感谢他们的。”

    盈袖心情一好,身体状况也恢复很快。

    没过两天就能起身了,亲自送了盛青蒿、盛青黛和小磊离开东元国京城。

    临走之前,由沈咏洁做主,让小磊和盛青黛交换了庚帖和信物,并且简单地拜了堂,算是正式成亲了。

    盛青蒿笑说等他们回盛家之后,还要再办一次亲事,还望盈袖和沈咏洁海涵。

    盈袖和沈咏洁只要小磊好好的,并不介意。

    谢东篱亲自给他们写了婚书,一式三份,一份盛家保存,一份盈袖保存,还有一份是小磊和黛黛一起保存。

    到了走的那一天,谢东篱派了数十个侍卫相送,光是东西就是十几车。

    不会直接送到盛家,而是送到盛家给盛青黛和小磊置办的一个庄子上。

    那个庄子在盛家隐居地以外。

    不过小磊和盛青黛还是要跟着盛青蒿回盛家隐居地居住,庄子只是他们有空出来游玩的时候住的。

    他们前脚刚走,元宏帝的圣旨后脚就到了。

    可是盛家人已走,盈袖和谢东篱就一起进宫谢罪。

    “皇祖父,盛家人带着小磊走了。”盈袖躬身纳福,对元宏帝笑容可掬地说道。

    元宏帝愕然,看向窗外,道:“这么快就走了?朕还以为他们会向朕辞行再走。”

    “小磊跟黛黛成亲了,盛公子着急要带他们回去见盛家人,因此一早就走了。”盈袖不动声色,将这件事抛了出来。

    元宏帝更加惊讶:“小磊成亲了?怎么没有人知会朕?!”

    “我现在就在说啊!”盈袖故意欢快地道,那帕子掩住嘴,轻声地笑,“小磊没有地儿住,就在我娘家宅子里拜的堂,好在黛黛是看重他这个人,又不在乎他的身份,高高兴兴跟了他,还要带他回去治病。这样的好孙媳妇,您去哪里找?”

    元宏帝想起自己急匆匆将小磊赶出亲王府,有一丝赧然,但是想到小磊已经这么大了,玉儿还不到一岁,不在众臣面前做出打击小磊的样子,玉儿以后难以立足,因此只是咳嗽一声,就硬起心肠,打着哈哈道:“这倒也是。宗人府还在合计到底赐哪座府邸。他居然匆匆就走了,依朕看,这府邸也不用再合计了。”

    “那可不行。皇祖父……”盈袖不依不饶打断元宏帝的话,“小磊已经是郡王了,按律应该有郡王府。如果皇祖父不赐府邸,那他何必担了这个虚名?我可以做主,皇祖父干脆把他的郡王爵位也撸了吧,这样不赐任何东西都行。”

    元宏帝垂下眼眸,被盈袖堵得很是无奈,也有些不悦,半晌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就催宗人府快些。一座郡王府,不拘哪里找所宅子就行。”

    “那我就代小磊谢陛下隆恩。”盈袖笑着躬了躬身,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婉皇贵妃听说盈袖和谢东篱一起进了宫,忙忙带着玉皇子赶来,一进御书房,就对盈袖道:“袖袖来了,快来见见你小叔叔。”说着,将玉皇子抱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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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6章 回敬(4号二更求月票)

    谢东篱听见婉皇贵妃在盈袖面前左一声右一声“小叔叔”,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那天他就是用“小叔叔”这个辈份将婉皇贵妃要求拜师和认“仲父”的要求堵回去的,婉皇贵妃这是记恨在心里了。

    盈袖对这孩子本来并没有特别的感觉,既然是皇祖父的儿子,自然是她的长辈,哪怕不到一岁呢,辈份在哪里摆着。

    可是这声“小叔叔”从婉皇贵妃嘴里说出来,带着股说不出的意味,而且她在说这声“小叔叔”的时候,眼风带着幽怨,往谢东篱那边斜飞而去。

    盈袖心头猛地一跳,再要细看时,又看不见踪影了,似乎刚才那丝幽怨,只是她眼花了,想多了。

    婉皇贵妃端庄地抱着玉皇子站在她面前,同样挺着肚子。

    婉皇贵妃有三个月身孕,盈袖有五个月身孕。

    但是婉皇贵妃生得高大丰腴,站在那里气势十足。

    盈袖前些天见红,差一点孩子都保不住,这些天虽然孩子没事了,但是她的身子还是亏了些,脸颊雪白,只看见精细的轮廓,一丝肉都没了,轻盈得似乎一阵风都能刮走。

    这气势就被婉皇贵妃比了下去。

    谢东篱是男人,负手远远站在一旁,轻声咳嗽一声,对元宏帝道:“袖袖前些天身子不适,还没养好。今儿要不是圣上宣召,她还卧床不起呢,还望陛下垂怜。臣成亲七载,这还是第一个孩子。”

    一说到子嗣,元宏帝就十分理解,忙点头道:“好好好,快回去歇着吧。既然盛家人已走,那就以后再说吧。”

    婉皇贵妃这时才知道盛家人已经离开了,不由也非常失望,抱着玉皇子来到元宏帝身边,愁眉不展道:“这就走了?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来呢?臣妾原想要送玉儿去他们那里住一两年。养养身子和福气……”

    居然还在打盛家人的主意!

    盈袖刚才一言不发,这时才笑道:“啊?皇贵妃娘娘想送玉皇子去盛家住一两年?行啊,盛家人说了,他们有祖训。不掺和皇室的纠纷,因此只要玉皇子放弃权位,跟个普通人一样,就能去盛家了。”

    这怎么行?

    婉皇贵妃气得肝都疼了,忍着怒气道:“玉儿是皇子。这是天生的身份,盛家人敢抗旨吗?”

    “哈哈哈哈……”盈袖突然笑得扶住了腰,甩着帕子道:“皇贵妃娘娘,你是不是觉得你做了皇贵妃,天下人都要向你低头了?别忘了,你只是东元国的皇贵妃,眼界别那么小,往北看,还有北齐国,往南看。还有南郑国。还有,盛家人有当年大周皇帝的特旨,遇官不拜,遇皇不跪。他们在皇祖父面前都不用折腰,你想对盛家下旨?——可别惹恼盛家,以后永远不踏足东元国!”

    一听盛家人有可能再也不来东元国,元宏帝大急,立刻训斥婉皇贵妃:“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眼皮子忒浅。盛家人是一般人家?就连朕都对他们恭恭敬敬,你是什么东西?也想以势压人?”

    婉皇贵妃确实不知道盛家人的超然地位。她原以为盛家人在东元国的尊崇地位,是因为靠上了谢东篱。

    如今被元宏帝一训斥,她虽然明白了始末,但是在盈袖和谢东篱面前未免太丢人了。忙低下头,将眼泪咽了下去,低声道:“既然如此,臣妾就告退了。”说着,抱了玉皇子就要走。

    可是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就听见总管大太监进来回报:“陛下。长兴侯夫人进宫,想问问他们家的嫁妆什么时候发还……”

    婉皇贵妃马上站住了,笑道:“谢夫人,小磊这一下子走了,长兴侯府和万宁侯府的嫁妆可怎么办?不如派人去追他回来问一问?”

    那嫁妆是长兴侯府和万宁侯府给两个侧妃陪嫁用的,早就送过来了。

    见盈袖沉默不语,婉皇贵妃又笑道:“是了,我记得小磊的财物都被谢家人搬走了,里面可是有嫁妆?啧啧,那可不是谢夫人给小磊置办的吧?”

    明显还是对谢东篱带人拆了亲王府耿耿于怀。

    盈袖这才抬眸,乌溜溜的眸子在婉皇贵妃脸上溜了一圈,见她的眼风又往谢东篱那边飞了过去,心里更增膈应,暗道皇祖父还坐在你身后呢,你就敢到处抛媚眼,这是把我和皇祖父都当死人吧?

    盈袖往谢东篱面前一站,对总管大太监淡淡地道:“长兴侯府和万宁侯府的嫁妆,并没有送到我弟弟那里,而是一早抬进了东宫。如今既然退了亲,要还也是应该的,我去对长兴侯夫人说,让她去东宫领就是了。”说着,故意不看婉皇贵妃突然惊讶的眼神,一头走了出去。

    糟了……

    婉皇贵妃心里一沉。

    那些东西在东宫?

    东宫早就被她当做她儿子的居所,已经进去收拾过几次了。

    ……

    长兴侯夫人陆瑞枫在内宫门前等着,不宣召不得入内宫。

    盈袖来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笑着道:“长兴侯夫人,我弟弟已经离开京城了,临走的时候让我转告您,那些嫁妆都在东宫,没有入他的手。您要还,就找婉皇贵妃要。我听说,东宫的钥匙都落入婉皇贵妃手里了。”

    盈袖说完就离开了皇宫。

    谢东篱早就在皇宫外面的大车里等着她。

    盈袖一撂车帘,看见谢东篱已经坐在车里,含笑看着她,不禁面上红了红,低着头上了车,不与他坐在一处。

    谢东篱心里好笑。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他便腾身而起,坐到盈袖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和她头抵着头,含笑道:“你这是醋上了?”

    盈袖红了脸,将他推开,没好气地道:“谁吃醋?谁配让我吃醋?”

    “这就对了。做什么生这种干气。”谢东篱亲亲她的面颊,“糊涂人的糊涂想头,理她都是多余。”

    “她那个儿子,我看着总觉得怪怪的。”盈袖蹙了眉头,“太安静了,不像个小婴孩。”

    总是睁着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你,那眼仁儿太黑,深不见底,不像一般小婴孩的眼睛,莹澈得透明,能看见里面的倒影。

    谢东篱坐直了身子,抱着胳膊无所谓地道:“她那孩子,确实是高兴得太早。要不是她心太大,我会让青蒿给这孩子瞧一瞧的。”

    “真的有问题?”盈袖又有些不安了,“什么问题?严不严重?能不能治好?”

    谢东篱回眸,深深地看着她,叹息一声,在她耳边低声道:“……那药方十有**跟祖神有关,你觉得,祖神对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好念头吗?”

    “盛公子也太胆大了,居然不计后果就给皇祖父用了。”盈袖不知道说什么好,托着腮坐在车里,一筹莫展。

    谢东篱撂开车帘往外看了看,淡淡地道:“怎么没有提醒?是你皇祖父一意孤行,让自己的妃嫔怀上了也不吱声,悄没声息地生了个儿子下来,自己偷着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告诉别人?”

    盛青蒿知道已经生了一个儿子,也很惊讶,提醒过谢东篱,恐怕元宏帝的第一个孩子会有问题,不会太健康。

    但是目前为止,这孩子能吃能睡,还不怎么生病,对一个小婴孩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算了,婉皇贵妃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这第二个应该没问题了。”盈袖也懒得再想,“皇祖父想生几个生几个,那是他的事,跟我们无关。”

    “嗯,你这样想最好。你啊,就好好给我把儿子生下来,别的事,交给你夫君我。”谢东篱拧拧盈袖的面颊,“瞧你瘦的,多吃点儿,不长肉怎么养胎?”

    他们回到谢家,次日就知道长兴侯夫人陆瑞枫和婉皇贵妃为了嫁妆的事闹了一场。

    说实话,之前京城的贵妇人们没有几个将婉皇贵妃放在眼里的。

    她就跟她们不是一路人。

    现在突然生了个儿子,一下子地位尊贵起来,不服她的人也有很多。

    陆瑞枫本来就是个闹事不怕大的性子,又深恨齐雪筠当初抢了她的男人,现在看见婉皇贵妃在长兴侯慕容辰面前哀哀哭泣,勾起了齐雪筠的不好回忆,简直是气得怒火蒙了眼,转身就把婉皇贵妃想昧下他们两府嫁妆的事穿得沸沸扬扬。

    元宏帝知道之后,急忙命将两府嫁妆发还,又给婉皇贵妃的亲爹封了一个伯爵,在京城里赐了一座伯爵府,才将两方面都安抚下去。

    这样一闹腾,大家就在围观婉皇贵妃跟长兴侯夫人陆瑞枫打擂台的戏码中,迎来了永昌五十八年的春节。

    ……

    东元国南部雷州的庄子上,白雪皑皑,将整个庄子装点得银装素裹。

    刘东义披着狐裘,搓着手,拿着一封信进了内院,惊讶地对陆瑞兰道:“瑞兰,你真是神了!你怎么会提前知道小磊的皇太孙位置会被废掉?!”

    京城里他儿子给他写的信里,原原本本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事,其中就有元晨磊和两侯府退亲,被废皇太孙位置,跟盛青黛远走的消息。

    而这些事情,两个月前,陆瑞兰就对刘东义说起过。

    当时刘东义觉得她是胡说八道失心疯了,一丁点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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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87章 现身(4号三更求月票)

    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信才是瞎了眼。

    刘东义既敬且畏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见她手一抬要端茶盏,马上双手捧了送到她手边,笑着道:“瑞兰,你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这些事,能知道一样就了不得了,可是陆瑞兰几乎全猜对了!

    陆瑞兰披着猞猁皮大袄坐在南窗下的长榻上,脸上泛起了久违的笑颜。

    她也接到了从京城女儿家寄来的信,知道的消息比刘东义可能还多点儿。

    不仅小磊的情形,确实跟她睡梦中的走向一模一样,就连元宏帝老来得子,她在梦中都见识过……

    当然,关于元宏帝老来得子这一点,实在太过惊骇,陆瑞兰对谁都没有说,她只跟刘东义说了小磊的事。

    因为小磊的事就算说中了也好解释,可元宏帝老来得子的事,就连陆瑞兰本来都是不怎么信的,直到成为现实,她也不得不再度正视自己的梦。

    小磊被废,元宏帝有了亲生儿子,盈袖和小磊这一支再也嘚瑟不起来了。

    陆瑞兰捧着茶盏抿了一口,乜斜着眼睛看了刘东义一眼,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别担心五弟那边。他迟早需要我们去帮他。五弟妹再蹦跶,摆不起公主的款了。”

    “小磊被废,陛下也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孙子和孙女确实就隔了一层了。”刘东义捧着水烟,咕噜噜吸了一口,“那你说,我们怎么帮五弟?”

    “你是不是完全听我的?”陆瑞兰放下茶盏,郑重问道,“不管什么情况,你都听我的?”

    “当然!”刘东义拍着胸脯说道,“就是当初你跟五弟、五弟妹闹得生份了,我也没说你什么,你难道还不放心我?”顿了顿。刘东义又笑着摸摸头道:“其实已经叫表弟、表弟妹。”

    他们已经认祖归宗,分家另过,不再是谢家人了,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改不了这个称呼。

    “嗯,就算表弟和表弟妹吧。”陆瑞兰笑了笑,不是很在乎这些细枝末节,“好,过年后初二咱们回京城。一来回我娘家拜年,二来,你去找表弟,跟他说,你愿意跟着他,在他麾下做副将。他正是用人之际,咱们是亲戚,比别人都亲,他一定会用你的。”

    “啊?”刘东义睁大眼睛,“跟着他从军?他是大丞相啊!怎么能管得了军中事务?”

    “相信我。你表弟很快就要文官武将一把抓了。”陆瑞兰笑得意味深长,纤长的手指揭开茶盏的杯盖敲了敲盖沿,发出清脆的声响,听得人寒毛乍竖。

    两人商量好了这件大事,才各自歇下。

    窗外北风呼啸,本来冬季不怎么冷的雷州,今年却比北面的京城还要寒冷。

    陆瑞兰睡不着,黑暗里睁大眼睛看着帐顶的花纹出神。

    谢东篱查抄了张家,到底为谢家报了仇。

    小磊听说是重伤,可是他不会死。他会跟盛青黛成亲,还会生好几个孩子,其中一个就会承继谢东篱的皇位……

    可盈袖的肚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已经五个月了,多方查证。原来盈袖确实是有了身孕。

    想到这里,陆瑞兰觉得胸口发热,闷闷地又翻了一个身。

    第二天醒来,发现屋子里还是黑乎乎地,阴沉得很。

    “什么时辰了?”陆瑞兰披着大袄坐了起来,撂开帐帘往外看。

    “回夫人的话。已经卯时了。”外面有丫鬟候着,“夫人是不是要起身?”

    今天是大年三十,还有很多事要做。

    陆瑞兰没让在东元国京城当差的儿子回家过年,让他们在京城自己过年,等初二自己和刘东义进京,大家再一起团圆。

    雷州的庄子上就只有他们两口子,还有一些丫鬟婆子。

    刘东义也醒了,打了个哈欠坐起来,觑着眼睛看了看帐帘外的窗子,道:“看这天气,好像是要下雪。”

    “雷州下雪,可是百十年一遇呢。”陆瑞兰掀开被子下床,自去洗漱。

    忙碌到中午,厨房里年夜饭都准备好了,只等天一黑,开炸的开炸,爆炒的爆炒,还有的蒸、煮、炖和烤的热菜就可以陆续上桌了。

    刘东义披上狐皮大氅,对陆瑞兰道:“今晚估摸着要下大雪,我出去庄子上转一圈,看看那些捕兽夹子都安置好了没有,还有值夜的庄丁,得盯着他们不能偷懒。”

    “真是委屈你了。”陆瑞兰很是内疚地道,“你本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如今却要跟我蜗居在这个小地方。”

    “没事,咱俩老夫老妻的,说这些干嘛?”刘东义嘿嘿一笑,拿着弓箭出去了。

    陆瑞兰等到晚上,刘东义回来了,便跟厨房说开席。

    今年的年夜饭只有他们夫妻两人吃,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在京城的儿子女儿,还有小孙子孙女。

    “咱们过完年去京城,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刘东义小心翼翼地问道,给陆瑞兰夹了一个鸡腿。

    陆瑞兰点点头,“不回来了。你去找表弟讨差事,我会和儿子媳妇住在一起,暂时不跟表弟、表弟妹他们照面就行。”

    陆瑞兰知道盈袖恨透了她,她也烦透了盈袖,懒得再敷衍,因此两不打搅最好。

    刘东义窝在这个地方只觉得骨头都要生锈了,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回京城,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吃完年夜饭就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兵书、宝剑、长弓,都是一定要带的。

    到了深夜,果然下起了雪,好在雷州地处南方,又在海边,那雪只下了薄薄的一层就停住了。

    雷州人好多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雪,看见这一幕,一个个都乐疯了,第二天初一,一拉开门,看着白雪皑皑,陆瑞兰松了一口气,笑道:“还好,我还以为会大雪封路呢,那咱们就去不了京城了。”

    “这是雷州,能下这点雪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看,把地面都盖住了。”刘东义笑嘻嘻地道,背着手往四周看了一圈,“唉,其实也挺舍不得的,到底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了。”

    “住久了哪里都一样。不过,咱们的根还是在京城。”陆瑞兰放下门帘,挡住门外的寒气,“早些吃饭,继续收拾东西装车。明天一大早就能上路了。”又问刘东义,“外面的路能走吗?这雪虽然不大,但是一旦化起来,把路给泥泞了就更难走了。”

    刘东义忙道:“我去看看。”

    他背了一把弓箭出门,在庄子门口上了马,带着几个庄丁往前方探路去了。

    天气依然还很寒冷,路上的雪没有化,但是也没有冻成冰,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路边有小孩子堆的雪人,一个个憨头憨脑,看上去十分趣致。

    刘东义呵呵地笑,指着前面的路,道:“到前面看看,那边渡河的地方有没有结冰?”

    几个庄丁跑了过去,没一会儿跑回来道:“渡河的地方没有结冰,但是没有渡船啊!”

    刘东义摸了摸头,满不在乎地道:“那就算了,绕远道也能进京。”

    如果渡河,会更近一些。

    但是过年的时候,艄公都在家过年了,少数几艘愿意搭客的船都是小船,刘东义和陆瑞兰这一次上京,是不会回来了的,带的东西很多,小船是没法载得动的。

    说话间,刘东义已经骑着马来到渡口。

    渡口边有一个草棚,几个人蜷在草棚里,应该是被大雪阻拦在路上的客商。

    “东家,您看,那边的船够不够大?”几个庄丁在刘东义面前凑趣,明知这个时候不会有合适的大船,依然冲着河道上的小蓬船指指点点。

    刘东义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笑着摇摇头,“不够大,算了,明天还是绕道走远路吧。反正我们车马尽有,进京没问题。”

    他刚说完话,就听见那草棚里有个小孩子哭了起来,清脆的嗓音回荡在河道边上,听得人身上寒津津的。

    “阿颜,别哭了,咱们再等等,等有船了,咱们就能上京找你爹去了。”一个软糯中带着些许沙哑的嗓音哄着那哭哭啼啼的小女孩。

    “娘,娘,阿颜饿,阿颜饿……”那小女孩哭得十分伤心,一听就是饿坏了。

    刘东义有些心软,从兜里掏出一袋茶饼,从马上下来,走入草棚,找到那哭声的来处,是两个依偎在一起的母女俩。

    两人都是衣衫褴褛,破洞的棉絮都飞出来了,头发蓬乱,就跟乞丐一样。

    刘东义看那小女孩哭得可怜,将那袋茶饼递过去,道:“孩子饿了,大过年的,怎么能不吃饱呢?来,吃这个,加了羊奶的茶饼子,饱肚子。”

    抱着小女孩的女子抬起头,一双乌棱棱的眸子看向刘东义,抿了抿唇,迟疑半晌,还是伸手接过茶饼,起身对刘东义跪倒磕头,“谢谢大爷!”

    刘东义却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着那女子,一声“五弟妹”脱口而出,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那女子跟盈袖居然生得一模一样!

    就是肤色不一样,盈袖白得跟雪一样,这个女子却是蜜糖色肌肤,而且双手上尽是硬茧,脸上也颇有风霜之色。

    那女子一听刘东义叫她“五弟妹”,眼底倏地闪过绿芒,如有符号起伏,她闭了闭眼,再抬起头,已经目光如常,皱着眉头问道:“这位大哥,您认错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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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88章 巧遇(4号四更求月票)

    刘东义知道自己肯定认错了人,单听这女子说话的声音,和她的口音,就跟盈袖完全不同。

    可这女子跟盈袖生得太像了,就跟双生姐妹一样。

    那孩子怯怯地抬起头,盯着那女子手里的茶饼口水长流,她嗦啦着手指头,一双大眼睛里恨不得长出钩子,去钩那饼子。

    那女子本想把这茶饼还给刘东义,不过看见女儿馋成那个样子,终是不忍,轻叹一声,从茶饼袋拿了一个出来给那小女孩,“阿颜,慢慢吃。”

    那小女孩眼前一亮,捧着那茶饼,小口小口吃起来。

    刘东义看看这女子,又看看这小女孩,忍不住问道:“大妹子,大过年的,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那女子苦笑道:“不瞒这位大哥,我要带孩子去京城。”

    “京城?这可不好走,河里没有渡船,如果你愿意绕远,可以从那边的桥上走。”刘东义耐心给她解释,指着桥的方向给那女子看。

    那女子扭头看了看,忙起身向刘东义道谢:“太好了!原来这里有桥!早知道我就不在这里死等了。”说着,她给刘东义纳福行礼,带着小女孩就往桥那边行去。

    那桥其实在很远的地方,她们母女俩就靠双脚走的话,恐怕得走上三天三夜。

    刘东义又看见那母女俩脚上的鞋已经破得露出脚趾头了。

    寒冬腊月穿成这样,还要走三天三夜,肯定会冻死,还不如先前她们母女就等在那渡口的草棚里呢。

    刘东义觉得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牵着马跟在她们母女身后,期期艾艾地道:“大妹子,那桥真的很远,要不你们还是回去渡口里等船吧。天气冷,你受得住,你孩子也受不住。”

    刘东义指了指那孩子的脚。

    那女子低头看了看。将那小女孩抱了起来,对刘东义道:“大爷,您是好人,等我们母女到京城找到她爹。一定重重谢您。”

    “没事没事,我是看这孩子可怜,才多说一句。”刘东义叹息着摇头,“昨天才下过雪,小心雪化的时候更冷。而且京城那么大。你们母女去了,能马上找到人吗?可有落脚的地方没有?”

    若是找不到人,沦为乞丐,这母女俩可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刘东义看见这女子跟盈袖生得一模一样,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没有撒手转身就走。

    “只要到了京城就好了。”那女子脸上突然露出柔柔的笑容,看上去跟盈袖更像了,“她爹不是一般人,我们只要找到她爹,就有住处了。”

    “哦?你知道你夫君在哪里?”刘东义点点头。放了一点心,“那就好,其实你该早些给你夫君写信,让他来接你们母女,现在这样撞过去,万一找不到人怎么办?”

    那女子看了看刘东义,羞怯地道:“我不会写字……”

    刘东义:“……”

    “他也不是我夫君……”那女子更加羞惭了,“我……我只是要把女儿给他送去。”

    始乱终弃?!

    负心郎?!

    刘东义一时义愤起来,挥着拳头道:“啊?这男人怎么能这样!告诉我,他是谁?等我去了京城。替你们母女讨回公道!”

    他奶奶个熊!这种传说中的负心汉真的被他遇到了,不打他个满地找牙才好!

    “不用不用!”那女子慌忙摇头摆手,“不用……我不怪他……只是阿颜跟着我,吃足了苦头。她应该跟着她爹享福。不应该跟着我受苦。”

    “大妹子,你别慌,也别怕,有什么苦楚跟我说,京城那块儿我还是比较熟的。”刘东义跟着说道,看看那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茶饼。还眼巴巴地想吃第二个,那女人却不给她吃了,只说:“阿颜,剩下的得留着慢慢吃,等到了京城,找到你爹,你爹给你吃好的。”

    刘东义眼眶都湿了,看不下去了,忙道:“大妹子,你这样没法去京城。不如这样,你跟我回我家,明儿我们家也要去京城,到时候带你们母女一起去京城,大家都方便。”

    这女子立刻警惕起来,抱着小女孩让开几步,皱着眉头道:“不用了,我们可以自己去。京城也不远了,如果不是我走错了路,早就到了……”

    “你看,你连路都能走错。”刘东义嗐了一声,“你们从哪儿来的?怎么大年初一还在外头赶路?”

    那女子脸红了红,低头道:“我们是从北齐那边过来的,坐船本来应该直接到京城,可是我……我下错了码头……”

    结果就到雷州了。

    “北齐?!”刘东义更加惊讶了,“那你怎么说这孩子的爹是东元国京城?难道不应该在北齐国?”

    “他是东元国人,我认得他,很多人都知道他,不会错的。”那女子坚持说道,抱紧了怀里的小女孩,转身一步步往前走。

    大雪的地上,那女子脚上的草鞋完全坏掉了,她索性脱了鞋,光着一双脚在雪地里走。

    刘东义顿了顿,还是追了上来,叫住她道:“行了行了,我不是坏人,你这个样子,真的会母女俩死在路上的。你跟我回去,明天一起去京城。我叫刘东义,在这雷州也是有数的人,你打听刘家庄的刘东义,大家都晓得。”

    跟着刘东义的几个庄丁也连忙凑趣道:“就是就是,我们大爷的表弟就是东元国赫赫有名的大丞相谢东篱!说出来吓死你!这样的人物,你不会担心被骗了吧?”

    确实有坏人,将良家妇女骗入风尘。

    但是这些庄丁保证他们东家不是这种人。

    这女子一听“谢东篱”三个字,脸色立刻就亮了,如同夏日阳光明媚,美不胜收。

    “你是说,你是……谢大丞相的表哥?”那女子迟疑着问道,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当然,这种事我能骗你?”刘东义大手一挥,“来,我扶你们娘儿俩上马,我家就在这附近,我夫人就在庄子上,你不信我,总信得过我夫人吧?她叫陆瑞兰,是五相世家陆家的嫡女。”

    这女子默然半晌,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女儿,终于下了决心,道:“好,我跟你回去。”走了几步,不放心地又问:“谢……谢大丞相真是你表弟?”

    “如果我撒谎,管教天打雷劈!”刘东义毫不犹豫地道,一手托了她的胳膊,将她和小女孩托上马,“走咧!回家!”

    一路上,刘东义跟这女子说话,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北齐哪个地方的?”

    这女子低声道:“我叫盛琉璃,是北齐西面儿的山洼里出来的。”

    “那你是什么时候认得你男人的?”刘东义又问道,看了看盛琉璃怀里的小姑娘,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三年前。”盛琉璃羞答答说道,“我上山砍柴,遇到一个男子晕倒在地上,我怕他被狼吃了,就背了他回家,救醒了他……”

    “后来呢?”刘东义很是感兴趣地问道。

    “……后来,他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月,就走了,九个月后,我生了阿颜……”盛琉璃说起这个抛弃他的男人,还是满脸柔情。

    刘东义很是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后来摇摇头,索性什么都不说了,只牵着马,回到了自己的庄子上。

    “这就是我家,你下来吧,跟我去见我夫人。”刘东义伸出手,扶着盛琉璃下了马。

    盛琉璃往四周看了看,见是一个很殷实的庄子,庄丁和庄妇们都穿戴不错,个个面上喜气洋洋,确实不像是强盗窝子,才稍稍放了心。

    刘东义帮她抱着那小女孩,带着她从扫干净雪的甬道上走过去,进了二门,来到内院上房。

    陆瑞兰披着貂皮大氅在门口的台阶上看太阳,眨眼看见刘东义回来了,胳膊上抱着个脏兮兮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女孩,身边还跟着一个蓬头垢面乞丐一样的年轻女子,不由很是奇怪。

    等那女子走到台阶下,抬头看着她,陆瑞兰才吃惊地捂住嘴,喃喃地道:“我的皇天菩萨!这是谁?!”

    这女子跟那个讨厌的盈袖真是生得一模一样!

    只不过穿得破烂,肌肤黝黑一些,准确地说,是一身蜜糖色皮子,跟盈袖那雪白粉嫩的肌肤完全不同。

    盛琉璃见这贵妇一样的女人见了她就捂住嘴,惊讶的神色跟那位刘大哥几乎一模一样,目光微闪,笑说:“您也认错人了吗?”

    陆瑞兰一听这声儿,就知道跟盈袖不是一个人,但长得实在太像了,不由她不乱联想。

    陆瑞兰看向刘东义:“这是怎么回事?让你出去看道儿,你怎么带了人回来了?”

    刘东义将怀里的小女孩送回给盛琉璃,对陆瑞兰道:“她们娘儿俩是我在河边渡口遇到的,也要去京城,给这孩子找爹,我看她们挺可怜的,外面冰寒地冻,她们俩要这样走到京城,非给冻死不可,就一起带回来了,明儿跟我们一起走。”

    那小女孩窝在盛琉璃怀里,鼻子突然抽了抽,突然又哭了起来,嚷着“饿,娘,阿颜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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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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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介绍:
关于倾世宠妻:
上辈子温柔和善,贤良淑德的司徒盈袖苦等自己的未婚夫十年,却在最后关头,被人陷害,锒铛入狱。为保清白,她从东元国百丈高的白塔上纵身一跳,惨死在众人面前。
意外重生,捡回一条命的司徒盈袖表示:去他的贤良淑德、温柔和善!姐重生要做御姐!姐是女汉子姐自豪!
但是重生的御姐女汉子立志走上人生巅峰,却总是被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挡路肿么破?!
司徒盈袖:姐急着去采花!麻烦请让让!
某君斜睨她一眼:你采花?——你师父知道吗?……
司徒盈袖:……
总而言之,每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存在,是因为还没有碰到一只令他破功的女神(经)……
倾世宠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世宠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世宠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