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目标 (第二更,粉红330+)
想到“利益”两个字,司徒盈袖马上想到自己家的情况。
上一世的时候,她从十五岁及笄之后,就开始和吕大掌柜一起执掌司徒家的生意,所以对司徒家财产的状况,她可能比她爹还了解得多一些……
他们是司徒家的三房,是东元国最大的皇商,如今的家财,大概说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是为了他们家的财产吗?
毕竟司徒晨磊如今是司徒三房唯一的男孩,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如果是为了司徒家的家财,那谁会铲除小磊呢?
她的思绪自然而然飘到一直对她和小磊很好的继母身上。
是她吗?——应该不可能。
因为上一世的时候,继母并未再生孩子,一直只有暗香一个女儿。
没有儿子,继母干嘛要小磊死呢?所以肯定不是她,或者说,目前暂时不是她。
要知道上一世小磊早早淹死在青江里,他们司徒三房没了后嗣,她的大伯父司徒健行一度咄咄逼人,恨不得将司徒三房的财产完全收归司徒宗族才好。
后来他爹在吕大掌柜的建议下,找了沈家,才暂时保住家财。
并且同司徒二房约定,如果等十年后,司徒三房依然没有儿子,他们就过继二房家的儿子,来承继家财。
他们三房跟二房携手,才挫败了大房要吞并他们三房财产的念头。
难道是他们大伯家?!
司徒盈袖的瞳孔猛地眯了起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他们上京时候买的楼船上那群青江水匪,就是跟他们大伯父脱不了干系!
从他们家坐船上京,小磊和她突然落水,到后来查出水匪。这些事肯定跟他们的大伯父有关。
但是后来的下毒,这一次的追杀,真的也跟大伯父有关吗?
他什么时候有这样大的势力了?
司徒盈袖知道,要驱使那样多的杀手,光有钱是不行的。
况且大伯父家钱也不多,这些年,都是靠着他们三房的孝敬过日子。不然也不会一门心思打他们三房家财的主意了……
还有。司徒盈袖猛地想到了前些日子在沈家后园那从天外飞来的一箭……
那一次,她以为那箭是冲着谢东篱来的,还扑过去要救他一命。
后来被谢东篱一番话。让她意识到那箭不是冲着谢东篱。
如果不是冲着谢东篱,那就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她自己了。
因为当时她和谢东篱正站在前后相继的一条线上。
而那一天,小磊并不在她身边,是跟沈老夫人在一起。
能不能这样说。有人既要小磊的命,也要她的命?!
重生以来头一次。司徒盈袖感受到自己肩头的责任和紧迫。
她有没有能力,护着小磊平安长大?
她要如何行事,才能护着小磊平安长大?!
“姐姐……”司徒晨磊走了进来,看见司徒盈袖凝神沉吟的样子。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司徒盈袖的眉梢轻跳,她低头看见司徒晨磊关心的眼神,忙冲他笑了笑。柔声道:“姐姐没事。小磊,你有不舒服吗?”
司徒晨磊摇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红晕,不是刚才一片青白惊惶的神色。
“盈袖?你怎么了?可怜的孩子,吓坏了吧?”王月珊带着换了衣衫的司徒晨磊走过来,担心地看着司徒盈袖问道。
司徒盈袖刚才想得太入神,浑忘了屋里的人都在看着她。
“没有,我刚才在想,如何能抓到那些人。”司徒盈袖忙胡诌了一句,“这些凶徒太可恶了,居然敢在京城首善之地行凶,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沈大丞相沉着脸说道,“哼!老夫还没有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地步!”
“没错!”慕容长青也握了握拳头,很是气愤地说道:“敢打盈袖的主意,就是不把沈相府和我们长兴侯府放在眼里!我倒要看看,东元国有哪些人,敢跟沈相府和长兴侯府同时对上!”
司徒盈袖垂下眼眸,含笑福身,“多谢慕容公子援手。我们姐弟这一次若不是慕容公子及时赶到,真的是难逃此劫。”
“怎么会?”慕容长青忙摆手,“我到的时候,你们已经逃出去了。真抱歉,我来晚了。”
司徒盈袖抬头仔细看他。
慕容长青生的长眉大眼,鼻梁挺直,下颌方正,英武之气扑面而来,样貌跟他娟秀的娘亲陆瑞枫一点都不像,跟他爹慕容辰有六七成相似,但是他的身形高大魁梧,虽然才十五岁,但是已经比绝大多数东元国的男子都要高大,而且他爹慕容辰是东元国男子清瘦高俊的样子,像个文士,慕容长青才是武将的样子。
站在那里像一座山一样稳重可靠。
“不是这样的。”司徒盈袖含笑说道,“如果不是慕容公子及时赶到,那些凶徒马上就要发现我们姐弟了。”
“啊?这样说,他们追着你们去了河湾那边?”慕容长青忙道,“我们没有看见啊!”
“他们听见有人追了过来,才放弃继续往水里射箭,我们姐弟才能逃过此劫。”司徒盈袖诚心实意说道,“那水里又冷又凉,我们在里面熬不了多久的。”
“哦,这就是你们为何衣衫全湿的原因?可怜的孩子……”沈老夫人怜惜地将他们姐弟揽入怀里,“没事了,没事了。歇两天,我带你们去水神庙拜一拜,感谢水神庇佑。”
司徒盈袖笑着点点头,在心里却扮了个鬼脸,暗道如果要拜,还不如拜她师父,关水神什么事?
“你们躲在水下?”沈名诚听了,连连点头,“那确实躲不了多久。如果不是长青及时赶到,你们肯定憋不住,最后还得被那些人发现。”
司徒晨磊听了,眨着大眼睛道:“姐姐给我芦苇管含在嘴里,就可以呼气。”
“芦苇管?哦!我倒忘了!”沈名诚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那样确实想躲多久就躲多久!——厉害!实在是厉害!”
沈大丞相听了,很是意外地看了司徒盈袖一眼,赞道:“能够临危不乱,沉着镇定,确实难得,难得。”
“外祖谬赞了。”司徒盈袖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不得不郑重行礼。
“老爷,京兆尹在外求见。”沈大丞相的管事在门口回道。
沈大丞相正等着京兆尹,才好了解事情的始末。
“那我出去一趟,今晚不回内院了。”沈大丞相对沈老夫人说道,“盈袖和小磊刚刚受了惊,让他们在这里跟你歇着吧。”
沈老夫人点点头,“我正有此意。老爷别担心了,在外书房不要劳累。”又叮嘱沈大丞相的管事,“早些催老爷睡觉,晚上别忘了夜宵。”
沈大丞相刚要出去,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喵——”的猫叫声。
司徒晨磊眼前一亮,大叫:“是小喵!”说着,冲了出去。
司徒盈袖跟着走到门口,正好看见谢东篱从台阶下方走了上来,手里托着一只胖得圆滚滚的小黑猫。——正是小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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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关心 (第三更,粉红360+)
“东篱?”沈大丞相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说着,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天幕上已经是满天繁星,一轮明月若隐若现,偶尔几声寒鸦的叫声掠过,带起晚秋的凉意。
谢东篱面不改色地道:“见天色还早,出来走走。听说大丞相府的车出事了,顺道过来看看。刚到门口就看见小喵在门前转悠,我就把它带进来了。——沈相,您没事吧?”一片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屋里的人石化了。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飘向那自鸣钟,见正指着子时初的位置(半夜十一点)。
天色还早……吗?
司徒晨磊站到谢东篱身前,紧紧盯着谢东篱手上托着的小肥猫,委屈地叫:“小喵,你怎么跑了?”
谢东篱低头看了看他,郑重其事地道:“你要不喜欢小喵,我可以把它收回去。它娘大黑可是想它想得紧。”
“我要!我要小喵!”司徒晨磊着急说着,忍不住跳起来要从谢东篱手里够他的小喵。
谢东篱生得高大,又没有有意弯下胳膊,可怜的司徒晨磊就算跳起来也够不到他的胳膊……
“你够了!”司徒盈袖忍不住走过来,扬手从谢东篱手里要把小喵拎过来。
谢东篱一见司徒盈袖走过来了,忙不迭地松手,往后远远地退开,一直退到门外屋廊的柱子旁边去了。
司徒盈袖扬了扬眉,一手接住了掉下来的小喵,转手放到司徒晨磊手里。
司徒晨磊兴高采烈地抱着小喵,用面颊蹭了蹭它背上的软毛,欢喜说道:“小喵回来了!小喵回来了!”
司徒盈袖拍拍司徒晨磊的肩膀。一边狐疑看着门外的谢东篱。
他背光站着,只看见身形十分高大,面上的神情却模糊不清。
“小喵知道回沈家的路吗?”司徒盈袖开口问道,“谢五爷真的是在沈家门口碰到小喵的?”
“当然。”谢东篱不悦地道,“不然你以为是在哪里?”
“是吗?”司徒盈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谢东篱不去理她,径直看向沈大丞相。再一次问道:“沈相。您没事吧?我听说有人袭击沈相的车……”
“哦,我没事,不是我坐在车里。是我的两个外孙。”沈大丞相说着。指着司徒晨磊和司徒盈袖道:“就是他们俩。可怜两个孩子,吓得跳到水里,才逃过一劫。”
谢东篱“哦”了一声,声音里明显没有了刚才的关切之意。他若无其事地道:“只要不是您就好了。我们东元国,可不能没有您。”
这说的什么话?!
司徒盈袖愤愤不平地斜了谢东篱一眼。——什么叫“只要不是您就好”……
他们姐弟的命就不是命吗?!
这谢东篱。忒也狗眼看人低!
谢东篱像是听见了她的心声,目光慢悠悠飘了过来,从司徒盈袖面上轻轻掠过。
司徒盈袖看得心中一凛,忙低下头。将满腔的腹诽按捺下去,不敢再跟他打照面。
“话不能这么说。”慕容长青显然也很不满谢东篱的说法,“就算车里面的人坐的不是大丞相。那些人敢对大丞相的车下手,就是罪不可赦!”
谢东篱看也不看他。背着手对沈大丞相道:“沈相,您有头绪没有?是谁这样大胆,敢袭击沈相府的大车?”
“我倒是有些想法,不过还不能确定。”说着,沈大丞相迈步走了出去,“东篱,你既然来了,就跟我一道去外院,跟他们好好合计合计。”
“既然大丞相相邀,东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东篱微微颔首,转身跟着沈大丞相并肩走下台阶。
司徒盈袖看着谢东篱和外祖父并肩往外走的背影,不满地道:“……这人可真闲。明天不是要下场考试了吗?怎么今天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悠?”
她不知道谢东篱有没有听清她的话,但是看见谢东篱高直的背影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硬,司徒盈袖心里升起一阵快意。
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大好起来。
沈家的大夫人王月珊也道:“是呢,明天就是秋闱第一天了。这谢五公子,听说是今年秋闱最厉害的考生,都说他会中状元。”
“呵呵,如果他明天困得起不来,误了考期就好笑了。”司徒盈袖低声笑道,“……谢家这个状元,就要再等三年了。”
东元国的科举,和北齐国、南郑国一样,都是传承大周的科举制,每三年开科取士。
“你这孩子,忒也顽皮促狭了。”王月珊忍不住拍拍她的手,“好了,天色很晚了,跟娘和你弟弟一起去安歇吧。”说着,转身对慕容长青道:“长青,天晚了,你快回去吧,免得你爹娘担心。”
慕容长青点点头,“那我告辞了。”说着,目光飞快地睃了司徒盈袖一眼。
司徒盈袖正专心揽着司徒晨磊的肩膀,在他耳边叮嘱着什么话。
慕容长青有些微微的失望。
王月珊看在眼里,心里极是欢喜,推了推司徒盈袖,道:“去送送长青吧,就到二门上。你大表哥陪你们过去。”
因天色已经很晚,沈家的小姐们早已经睡了,并不知道司徒盈袖姐弟遇险的事,所以都没有出来,只有沈名诚这个长子嫡孙在外奔走。
司徒盈袖抬头看了慕容长青一眼,正好看见慕容长青殷切的表情,她含笑点头,“慕容公子这边请。”
慕容长青一下子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司徒盈袖也忍不住微笑,和他一起并肩走出去。
“姐姐……”司徒晨磊抬头看见姐姐跟别人走出去了,有些慌乱地叫了一声。
司徒盈袖想了想,回身对他招手道:“小磊,跟姐姐一起去送送慕容大哥。”
司徒晨磊忙抱着小喵跟了过来。
沈名诚跟在他们后面走出去。
慕容长青在前面对司徒盈袖低声道:“盈袖,你叫我长青就可以了。不用一直叫慕容公子这样见外……”
司徒盈袖暗道,我们又没有那么熟……面上还是矜持地道:“我觉得叫慕容公子更好听呢。”
“……那就叫慕容公子吧。”慕容长青马上从善如流,一点都不敢违拗司徒盈袖的意思。
沈名诚袖着手在后面走着,低着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三个人来到二门上,看守二门的婆子忙行礼,“大公子,表小姐,表少爷,慕容公子。”然后将二门打开。
慕容长青“嗯”了一声,回头对司徒盈袖道:“就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司徒盈袖点点头,“路上小心。”又问:“你的军士还在外面等着你吧?”
“慕容!你果然在这里!倒叫我好找!”二门外传来一道欣喜的声音。
司徒盈袖斜眸瞅了一眼,居然是郑昊这个“国民郎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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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推倒 (第一更,求粉红票!)
“郑二皇子!”沈家的大公子沈名诚忙上前行礼,“这么晚了,您怎么来我家了?”
慕容长青愕然抬头,看见郑昊笑着跨过二门。
“你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啊!我听说沈相府的大车在大街上被人袭击,很是好奇!”郑昊一边说,一边溜了司徒盈袖一眼,“……谁那么大胆?敢动沈相?!”
“……不是我祖父被袭击。”沈名诚苦笑,“是我表妹和表弟。”说着,指了指慕容长青身边的司徒盈袖。
郑昊像是现在才看见司徒盈袖,忙走到她身边,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笑道:“令表妹和表弟真是命途多舛,时运不济。前些日子进京的时候,啧啧,若不是我,他们一船人根本就到不了京城了。没想到进了京,坐了沈相府的大车,依然运气这么差……”
这是来看热闹的吧……司徒盈袖不由腹诽。
“郑二皇子,我们运气也不差。那些强徒并没有讨到好。上一次,有郑二皇子出手。这一次,有慕容公子出手,我们都是稳赚不赔的。”司徒盈袖笑着说道。
“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郑昊松了一口气,转头看着慕容长青,“你这长兴侯府的世子也不管用了哈。送着沈相府的大车,人家照打不误!”
“哼!若是我在旁边,哪有人敢动手?”慕容长青傲然说道。
“……那就是说,你不在旁边?哎呦喂,你这可不地道,管接不管送,要是人家出了意外。我看你哭都没处哭去!”郑昊随口几句话,就把当时的情形套了出来。
司徒盈袖眸光盈盈,从郑昊俊俏得无与伦比的面上掠过,笑了笑,道:“跟慕容公子无关的。谁人能想到东元国京城里,也有人敢跟沈相府的大车作对?”
“从来没有过?”郑昊皱了皱眉,“这倒是。你们东元国不像我们南郑。整天你杀我。我杀你,出门不多拐几个弯,挂点儿彩。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官儿!”
司徒盈袖噗嗤一笑。
郑昊这人就这点好,不管什么恶劣的情形,到他那里,都能化繁为简。化严肃为逗趣。
“郑二皇子言重了。”沈名诚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天晚了。我们也不留你们了。明儿有空再来坐坐。”只想赶紧把这人打发出去。
郑昊见司徒盈袖安然无恙,也放了心,笑道:“是啊,我就是好奇。不搞清楚出了什么事,一晚上睡不着。现在搞清楚了,也困了。”说着。打了个哈欠,“咱们走吧。”
慕容长青点点头。对司徒盈袖和沈名诚拱了拱手:“那我跟郑二皇子出去了。”
司徒盈袖点点头,福了一福,“两位慢走,千万小心。”
沈名诚道:“我送你们两位去大门口吧。”
郑昊好歹是皇子,沈名诚不敢太过托大,让人说他们沈相府自高自大,失礼于邻国皇子就不好了。
司徒盈袖让到一旁,目送着沈名诚、慕容长青和郑昊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才叹了口气,立在门边静静地想着心事。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一时没有来得及整理自己的思绪。
如果这些事,真的是她的大伯父所为,她要怎么办呢?
如果她没有记错,过不了多久,司徒健行就要来京城跟他们理论了。
上一世,司徒健行用的幌子是司徒健仁没有儿子,所以要收家财。
这一世,小磊没有死,司徒健行还会来吗?如果来了,还会有同样的理由吗?
司徒盈袖想着心事,目光看着前方,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人都走出大门了,还看什么看……”一道好听的声音从二门旁边的阴影处传来,但是语带讥诮,很是不虞的样子。
司徒盈袖看着谢东篱缓缓从门后的阴影处走出来,抿了抿唇,斜了他一眼,“您不是要跟我外祖父说话吗?还不去?不要让我外祖父久等。”
“我明儿要下场考科举。如果明天起不来,耽误了考试,谢家这个状元,就要再等三年了。”谢东篱仰头看了看天上的一轮月牙儿。
司徒盈袖脸上一下子火辣辣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是她刚才在背后说谢东篱的话,居然被人家听去了,原封不动送了回来……
“……小气鬼,小肚鸡肠……”司徒盈袖忍不住嘀咕道。
谢东篱站在离司徒盈袖不远的地方,往四周扫了一眼,“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你的丫鬟婆子呢?就一个人站在这里,哪里有大家闺秀的体统?”
司徒盈袖更加恼怒:“谢五爷,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您不必时时提醒。”
谢东篱摇摇头,“我不是提醒你,我是指责你。我看今天那些杀手还没能让你吸取教训。”
“什么教训?”司徒盈袖瞪大眼睛看着谢东篱,“他们要杀我们,我们能有什么法子?!”
“那你怎么不把脖子洗洗干净,伸过去给人砍?为何还要逃?”谢东篱抄手立在月光下,目光比月光还要清冷。
“我傻啊!你让我引颈就戮,我就伸长脖子给人砍?!”司徒盈袖撇了撇嘴,抬头横了他一眼,“这里是内院,您就不要进来了。我在这里跟您说话,已经不是大家闺秀所为了。”
“那你还不走?——以后出门记得长脑子。你家不是有的是银子吗?几个侍卫打手都请不起?这是京城,不是江南……”谢东篱垂眸看她,目光落在她左耳的耳坠子上。
小小的珍珠吊坠,她的脖颈略一动,就跟着两边轻晃。
珠光莹莹,衬得她的耳垂也是莹白如玉。
司徒盈袖再对谢东篱有成见,也知道他这番话是好意,只是对他说话的方式很是耿耿于怀,她不敢抬头,忙盈盈下拜,行了大礼,低声道:“知道了,多谢谢五爷。”
谢东篱半天没有做声。
司徒盈袖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腿脚都蹲麻了,再加上今天晚上抱着小磊跑了一晚上,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她想自己站起来,但是腿脚竟然不听使唤,整个人一下子往前扑去。
谢东篱下意识上前几步扶住她,但是在抓住她胳膊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用力将她推开,自己转身就走。
司徒盈袖先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腿脚往前一扑,然后被人用力往后一推,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后仰天摔倒,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儿!
“谢东篱!你给我等着!”司徒盈袖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真是倒了血霉了,哪里不好摔,偏偏摔着了屁股!
“表小姐,您没事吧?”二门上的婆子这才敢跑出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司徒盈袖不好当着人的面揉后股,只得僵着腿道:“我的腿摔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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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同病 (第二更,书香迷恋168灵宠缘+1)
“表小姐,您的腿还能走路吗?”那看守二门的婆子担心地问道,“要不奴婢背您回去吧?”
司徒盈袖欲哭无泪,点头道:“劳烦了。”
那婆子忙蹲下来,将司徒盈袖负在背上,背回了沈老夫人住的院子。
沈老夫人刚刚哄睡了司徒晨磊,听见司徒盈袖回来了,忙出来道:“盈袖,天不早了,赶紧睡吧。”
司徒盈袖闷闷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沈老夫人看见一个婆子背着司徒盈袖走进来放到床上,很是奇怪,“伤着了?不能走路了吗?”
司徒盈袖点点头,“……刚才在外面不小心,摔了腿。”
二门上的婆子刚才躲在门房里,没有看见整个经过,只知道表小姐跟谢五爷说了几句话就摔倒了,跟着道:“想是天太黑了,没有看见路。”
明明抄手游廊上挂着明晃晃的灯笼,怎么会太黑?
沈老夫人看了那婆子一眼,道:“你是守二门的?你走了,那边还有人吗?”
那婆子点点头,“还有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
沈老夫人挥手让她下去,回头对司徒盈袖道:“我那里有跌打散,等下让你的丫鬟来给你敷上,这些天就歇着,哪里都不要去了,正好养伤。”
司徒盈袖应了,趴在床上,偷偷让采芹和采桑给她敷药,折腾了大半宿才睡着。
第二天,沈遇欢和沈遇乐都来看她。
知道了昨夜的事,两个人都拍着胸脯道:“好在你们没事!这些凶徒太狂妄了,连我们沈相府的车都敢动手,实在是罪大恶极!祖父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司徒盈袖趴在床上。低声嘀咕道:”……凶徒哪有谢东篱厉害……”
凶徒没有能伤她一根头发,谢东篱却害她摔得起不来床。
一想到自己伤的地方,司徒盈袖想死的心都有了,还不敢让别人知道,抹药都只能偷偷地抹。
中午的时候,沈大丞相听说司徒盈袖昨晚摔坏了腿,回内院来看她。对她道:“昨儿东篱也病了。今天早上他包得严严实实来到考场。把我们唬了一跳。监考的人不敢让他进去,我只好去陛下那里请了特旨,才让他下场考试。”
“啊?谢五爷也病了?”司徒盈袖十分惊讶。她从床上探起半个身子,“什么病?”
“不清楚,好像就是有些红疹,不能见风。太医亲自给他诊了脉。说没有大碍。上一次他的‘缠腰龙’大概还没好完全吧。”沈大丞相看了看司徒盈袖,很是关心她的伤势。“要不要请太医来给你瞧瞧腿?”
司徒盈袖吓得一抖,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就用跌打散就好了,我也没有伤得很重,就是扭了筋。”
沈大丞相点点头。“那就养着吧。若是好不了,还是要请太医看一看,你可不能讳疾忌医。”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有些严厉了。
司徒盈袖低头应了,缓缓趴了下去。
沈大丞相走了之后。司徒晨磊抱着小喵来到司徒盈袖床边陪她,一会儿说:“姐姐,我给你念书吧。”
司徒盈袖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你会念书?”
“姐姐给我念过的。”说着,司徒晨磊把司徒盈袖常给他念的启蒙书拿了过来,一行行念了下来,居然一字不漏。
司徒盈袖大为惊讶,顾不得自己不舒服,将书拿过来,指着一个字问道:“……这是什么字?”
司徒晨磊盯着看了半天,才说了出来。
司徒盈袖想了想,从枕头下面翻出另一本书,指了同样一个字给他认,司徒晨磊却认不出来了。
司徒盈袖松了口气,笑着摸摸他的头,“小磊原来是死记硬背啊。”
所以换个地方他就不认识了。
不过司徒晨磊的记性真是好得出奇。
姐弟俩在病床边居然玩得有滋有味。
没过多久,沈遇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表姐,你妹妹来看你了。”
司徒盈袖忙对司徒晨磊摆了摆手,把书收起来,对外面扬声道:“是暗香吗?快进来!”
司徒暗香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打着哭腔道:“姐姐,小磊,你们没事吧?早上听了沈家派去的人说的话,我快吓死了。”说着,扑到司徒盈袖床边哭了起来,“姐姐,你是受伤了吗?疼不疼?伤到哪里了?要不要看大夫?”
司徒盈袖忙给她拿帕子拭泪,道:“没有,我没受伤。小磊也没有。”
司徒晨磊抱着小喵坐在一旁,笑嘻嘻地点点头。
司徒暗香哽咽着道:“姐姐你别瞒着我们。若是没有受伤,你怎么会躺在床上起不来?姐姐,我来照顾你吧。”
沈遇乐在旁边听了不悦道:“二小姐,您这是怎么说话的?就算我们家没有丫鬟婆子照顾表姐,表姐自个儿也带有两个丫鬟呢。您要是来了,她们还要分心照顾您,您这是添乱呢还是添乱呢还是添乱?!”
司徒暗香睁大眼睛看向沈遇乐,被她一连串的“添乱”绕糊涂了,喃喃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她张口结舌站在床边,白皙的小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楚楚之态我见犹怜。
沈遇乐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道:“你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几个意思?——我们沈家又不是穷家小户,至于要你来照顾你姐姐吗?”
司徒盈袖听得直摇头。
表妹沈遇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小心眼儿,她跟着劝沈遇乐,“表妹,我妹妹真不是这个意思,她就是一时心急,想得不周到,其实没有歪心思的。你别多心。”
司徒盈袖对妹妹司徒暗香还是很了解的,知道她从小心地纯良,为人乖巧,因是填房带来的‘拖油瓶’,小时候在江南被司徒大房的几个小子欺侮得很了,很是胆小。
“我多心?哈,居然是我多心!”沈遇乐很是不忿地跺了跺脚,“行了,你们是亲姐姐妹妹,我就是个外人!”说着,转身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表妹!”司徒盈袖叫了一声,扯得后股又疼了起来,不由“哎哟”叫了两声。
“盈袖,你没事吧?哪里疼?”司徒盈袖的继母张氏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很是胆心地问道。
司徒盈袖见张氏也来了,忙欠身行礼,道:“劳烦母亲了。”
沈遇乐在外面听见司徒盈袖叫疼的声音,又不忍心一走了之,板着脸从采芹手里接过药,又走进来,冷冷地道:“该吃药了!”
“不生气了?”司徒盈袖见沈遇乐又跑进来了,心头大定,笑眯眯地看她。
“等你病好了我再生气也不迟,今儿不跟你一般见识。”说着,坐到她床边,给她喂药。
司徒暗香忙道:“二表姐,是我不对,刚才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嗯。”沈遇乐闷闷地应了一声,“我喂你姐姐吃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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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状元 (第一更,求粉红票!)
“二表姐,我……”司徒暗香见沈遇乐爱搭不理的样子,担心她还在生气,又要再道歉。
张氏拉拉司徒暗香的手,朝她摇了摇头,笑着对司徒盈袖道:“盈袖,你好生歇着,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司徒盈袖笑道:“不是大病,就是腿扭了筋,养几天伤就好了。母亲和妹妹不用着忙。”
沈遇乐把药碗放到一旁,道:“姑父怎么没来表姐啊?”
只有张氏和司徒暗香来了,司徒盈袖的爹司徒健仁并没有来。
张氏忙道:“不是老爷不想来,是不在家呢。家里的生意出了些问题,老爷带着大掌柜去雷州查账去了。”
司徒盈袖眉头微蹙。
他们家的生意,主要是盐。
东元国地方不大,但是盛产盐铁。
北齐缺盐,南郑缺铁,都要从东元国买入。
司徒家在大掌柜吕有钱的谋划下,如今占了东元国三成的盐井生意,说一句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而雷州,就是东元国最大的盐田所在地。
有了雷州,他们司徒家的生意才蒸蒸日上。
雷州出了问题,那真是大问题了。
司徒盈袖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问题?母亲知道吗?”
上一世的时候,雷州确实出过事,但是是在两年后。
这一次,司徒盈袖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事。
如果是的话,她有法子摆平。
张氏笑道:“你爹生意上的事,从来不跟我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再说,就算跟我说了。我也不懂。”看着司徒盈袖担心的神情,张氏忙又道:“都怪我多嘴,但是不说的话,你恐怕会更担心了。”
其实是,如果不说的话,沈家人肯定对司徒健仁更加不满了。
女儿和儿子被人追杀,他这个做爹都不来看一看。沈家人怎么能答应?!
沈遇乐本来也是挺不高兴。看见只有张氏和司徒暗香来了,姑父司徒健仁却连个影儿都没有。
现在听说是司徒家的生意出了问题,沈遇乐才释然。
司徒盈袖吁了一口气。重新趴了下来,笑道:“也是。好吧,反正我也不懂,还是听吕掌柜的吧。”
张氏点点头。“这就对了。你安心养伤,等你爹从雷州回来。我马上让他来看你。”
司徒盈袖笑了笑,道:“不用麻烦。等爹回来,我的伤应该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家去了。”
沈家并没有留她和弟弟长住的意思。再说司徒盈袖一想到再过一个月,就是师父要出现的日子,更是心急如焚。想马上回家候着……
“表姐,你还是好好养伤吧。回不回去。等伤好了再说。”沈遇乐说着,拿巾子给司徒盈袖擦了擦嘴角的药渍。
张氏和司徒暗香回去之后,还是很记挂司徒盈袖。
每天早上,司徒暗香都会带着张氏亲自做的小点心来沈家看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陪司徒晨磊念书,和他一起跟小喵玩耍,可以让司徒盈袖安心养伤。
中午吃午饭之前一定回家,没有跟沈家人多打照面。
沈遇乐冷眼看了她一阵子,对司徒盈袖道:“你这个妹妹,倒是个乖角儿,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走一步路。——你继母教得好。”
司徒盈袖趴着躺了十几天,已经好多了,能够起床走几步路,还能侧坐着说话。
“我母亲其实挺能干的。”司徒盈袖笑道,“你看她做的点心,不比你们沈家的大厨差呢。——跟宫里的御厨也有一比。”
“说得你好像吃过宫里御厨做的点心一样!”沈遇乐笑着打趣她,“连我都没有吃过几次。”
宫里逢年过节会给他们这种人家有赏赐,但是赏赐吃食的时候很少。
一般皇帝对臣子赐吃食,就是要你命的意思,比如鸩酒啦,毒鹅之类……
所以大家都很避讳,等闲一般不赐吃的东西出来。
只有进宫里去朝贺的时候,才有机会吃到宫里御厨精心制作的点心和菜式。
司徒盈袖家只是商家,没有进宫的机会。
司徒盈袖自知说漏嘴。
上一世的时候,元宏帝和皇后齐雪筠都曾分别召她入宫问话,所以她有幸吃过宫里的点心……
“我只是这么一说。”司徒盈袖忙打圆场,“你不要扣字眼儿。”
“嗯,不过你说得也差不离。我小时候跟我娘进过一次宫,吃过一次皇后娘娘赐下的点心,确实还不如你继母亲手做的。”沈遇乐掩袖在司徒盈袖耳边悄悄说道,“这种话,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一状告到皇后娘娘那里,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知道知道!我哪是乱说话的人?”司徒盈袖让她放心,又问:“秋闱要放榜了吗?”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今儿就是秋闱放榜的日子。我大哥他们出去看榜去了。”沈遇乐笑着说道,“娘和祖父都准备好了贺礼,等着给谢家送去呢。”
司徒盈袖扯了扯嘴角,“……难道都押那谁中头名?还有殿试吧?”
“已经殿试过了。我看你病糊涂了。”沈遇乐笑道,“本来大家还都担心谢五爷又发病怎么办。好在殿试前一天,他的红疹尽退,顺利进宫,在陛下面前引经据典,做了一篇绝妙好文章。陛下当时就连声夸赞,连说三个‘好’字!”
“说三个‘好’字就了不起了?我也会说,‘好、好、好’!”司徒盈袖拍拍床板。
正跟小喵在外屋一起玩的司徒晨磊听见声音,跑进来问道:“姐姐,什么好?”
“没什么。”司徒盈袖笑眯眯地道,“还是我们小磊最聪明。”
司徒晨磊咧嘴一笑,转身追着小喵又出去了。
“……都这么盼望,可别大热倒灶才好。”司徒盈袖侧坐得有些累了,一边絮絮叨叨说着,一边翻身趴了过来。
一想到自己的屁股因为谢东篱摔得至今不能下床走动,司徒盈袖就无法“不计前嫌”大度地祝福谢东篱中状元……
可惜,天不从人愿。
没过多久,沈遇乐的丫鬟就在外面欣喜地道:“表小姐、二小姐,谢五爷中了状元了!中了状元了!”
“真的中了?!”沈遇乐忙站起来,往门口快走几步,撂开帘子问道:“可打听清楚了?”
“嗯!”那丫鬟使劲儿点头,“夫人吩咐,让小姐和表小姐能走动的话,换身衣裳出去。谢五爷说要来咱们家叩谢师恩!”
“不是吧?!”司徒盈袖从床上撑起半个身子,探头往外面看,“他中状元,回家乐呵得了,到处乱跑什么?!”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人来沈家,不是特意来看她笑话的吧?
“表姐,你能起身的,赶快换衣裳吧!”沈遇乐忙要给司徒盈袖找衣裳。
“别!”司徒盈袖伸手制止她,“我还不能走路,就不去凑热闹了。你去外面看新科状元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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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打脸 (第二更,书香迷恋168灵宠缘+2)
“你真不去?”沈遇乐还想劝她,“三年一次,不看可惜……”
噗——
司徒盈袖一下笑喷了,摇头道:“遇乐遇乐,你真有趣,说得跟看猴儿似的!”
“你这促狭鬼!”沈遇乐不依了,扑上去朝她背上拍了一巴掌,拍完又笑,道:“其实跟看猴儿也差不多。每三年,都有新的状元来我们家拜会我祖父。”
“啊?每个状元都会来啊?”司徒盈袖有些讪讪地,她还以为谢东篱是故意来笑话她的,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嗯。”沈遇乐起身,“你不去算了,我先走了啊。”
司徒盈袖点点头,看着她走了,才从床上坐起来,虽然依然侧坐着,但是已经比以前好了不少了。
……
沈家的正堂上,沈大丞相在上首正襟危坐,捋着长长的胡须,笑着不断点头。
谢东篱头簪金花,身穿大红状元袍,大步走上堂前,对着沈大丞相长揖在地,道:“东篱谢过沈相栽培之恩。”
“好说好说!”沈大丞相笑呵呵地抬手,“过来坐。”
沈家的人笑着过来向谢东篱道喜。
比他小的人都伸手找他要红包,特别是沈家几个三年以后要下场科举的公子少爷,都是把谢东篱的红包当护身符一样带着,保佑自己科举也有这样好的运气。
沈大夫人王月珊看见沈遇乐和沈遇欢一起过来了,伸着脖子问:“盈袖呢?她没来?”
沈遇乐摇摇头,“表姐说还不舒服,走不动路。”
“哦,那就算了。”王月珊拉着沈遇欢和沈遇乐过来。“去向新科状元道喜吧。”
东元国的三侯五相都是世交,沈家和谢家、王家又走得更近一些,张家和陆家则是一派,隐隐分了两个阵营。
谢东篱的眼风往沈遇乐这边飘了一飘,没有见到那个小冤家出来,倒是略微松了一口气。——他可真是怕了她了,每一次遇到她。他都要倒霉一次……
沈遇乐和沈遇欢走过去。对谢东篱福了一福,笑道:“恭喜谢五爷高中状元!从此一帆风顺、大吉大利!”
谢东篱点了点头,“有礼。”
堂上人声鼎沸。有来接谢东篱的谢家人,有从别家赶来凑热闹的人,十分热闹。
谢东篱坐在沈大丞相下首第一个位置,跟大家寒暄。虽然脸上带着笑,但是那笑容如在云端。隔着云,隔着雾,就算凑近了看,也看不真切。
闹腾了半天。谢东篱起身告辞:“沈大丞相,今日叨扰了。改日我在家做东道,请各位赏光。”
“一定!一定!”大家哄笑说道。簇拥着谢东篱走出大堂。
“喵——”
刚一踏出门槛,谢东篱就听见一声猫叫。
他循着那叫声看过去。只看见司徒晨磊追着一只肥肥的小黑猫,从回廊尽头转了过来。两个小丫鬟跟在他身后,面色惶然。
小喵翘着尾巴,往谢东篱这边走了过来。
司徒晨磊见谢东篱身边人太多,不敢过去,只是好奇地看着这边。
谢东篱想了想,弯腰将在他脚边蹭来蹭去的小喵拎起来,走过去问司徒晨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司徒晨磊抬头看着谢东篱手上拎着的小喵,笑嘻嘻地道:“是小喵要来!”
听见司徒晨磊的话,谢东篱身后跟着的人群窃窃私语起来。
“……这就是沈相那个傻外孙……”
“哦,确实是傻。这么大了,说话还跟三岁小孩似的……”
谢东篱听见这些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点点头,温言道:“快回去吧,不要一个人乱跑。”顿了顿,又问:“你姐姐也不好生跟着你……”
司徒晨磊听不得别人说他姐姐不好,一下子绷紧小脸,瞪大眼睛,严肃说道:“我姐姐摔坏腿,不能走路!”
谢东篱轻声嗤笑,弯腰一手搭上司徒晨磊的肩膀,一手把小喵放到他怀里。
就在这时,司徒盈袖焦急的声音从回廊转弯处传了过来。
“小磊!小磊!你跑哪儿去了?”
“姐姐!”司徒晨磊回头,一手抱着小喵,一手朝司徒盈袖挥手。
司徒盈袖看见谢东篱慢慢直起腰,面色清冷地看着她,声音比寒冰还凉:“……你不是摔坏了腿,不能走路?”
司徒盈袖:“……”
“姐姐!姐姐!”司徒晨磊抱着小喵,想往司徒盈袖身边走。
但是谢东篱扶着他肩膀的手指,似乎有千钧重,他使劲儿挣也挣不开,很快就眼泪汪汪起来。
“……看这小傻子,就会叫‘姐姐’……”
谢东篱身后的人群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司徒盈袖最恨别人叫司徒晨磊是傻子,又看见谢东篱面带责备地看着她,还搭着司徒晨磊的肩膀,不让他离开,心里更是难受。
她快步走过去,上前用力推开谢东篱搭着司徒晨磊肩膀的手。
谢东篱马上松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她纤细的手指带着微微的暖意,就这样从他冰冷的指尖掠过。
谢东篱全身僵了僵,马上低头旋身就走,飞快地离开了沈家内院。
跟在他身后的人忙不迭地跟着出去了。
司徒盈袖揽着司徒晨磊的肩膀,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道:“小磊,以后不可以自己偷偷跑出来了。知道吗?”
司徒晨磊的两个小丫鬟小桃和小杏低着跟在他们身后。
司徒晨磊点点头,抱着小喵道:“是小喵。”
“姐姐知道是小喵。小喵不乖,姐姐要罚它。”
“不要!不要罚小喵!是小磊,是小磊不乖……”司徒晨磊一听要罚小喵,更加眼泪汪汪了。
“那好,这一次暂且记下。以后再有错,一起罚,行不行?”司徒盈袖耐心说道。
司徒晨磊使劲儿点头,再不敢一个人离开司徒盈袖身边。
“表姐,你还是忍不住来看了?”沈遇乐走过来,笑着打趣她。
司徒盈袖苦笑,道:“若不是小磊偷偷跑出来,我才不会出来自打脸。”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沈遇乐忙安慰她,“我只是担心你的腿,一直不好。现在好了,就没事了。”
司徒盈袖见了舅母王月珊也有些讪讪的。
王月珊倒没有打趣她,只是道:“盈袖是个守礼的好姑娘,知道避嫌。”不过又道:“但是谢家跟我们家是世交,不是外人。你以后要嫁到长兴侯府,这些人你都应该认得。”
司徒盈袖点点头,“多谢舅母指点。”
她的伤已经好了,又担心着家里的生意,便起心告辞:“舅母,叨扰这么多天了,我想回家看看。”
“不多住几天?过两天今年的状元榜眼和探花就要打马游街了,我还想带你去呢。长兴侯府也会去。你未来的婆母跟谢家的陆大夫人是堂姐妹,两人要好着呢。”王月珊想留她多住几天。
司徒盈袖想了想,点头道:“那就等看了打马游街之后再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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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狭路 (三更求粉红票)
谢东篱低垂着头,大步流星般走出沈相府的大门。
“咦,这不是新科状元郎吗?幸会幸会!”郑昊和慕容长青刚从马上下来,瞥见穿着大红状元袍的谢东篱从沈家大门走出来,忙笑嘻嘻地打招呼。
谢东篱却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飞快走过,上了谢家的大车,沉声吩咐道:“回家。”
谢家的车夫一扬鞭,赶着大车就走了。
后面跟着凑热闹的人这才四下散去。
看见谢东篱这样不近人情,贴不上去的人不满了。
“切,什么玩意儿!才中状元而已,我倒要看看他能走多远!”
“就是就是!摆什么架子!咱兄弟也是有地位有身份的,过来捧他的场,居然正眼都不瞧一眼!”
“还是张副相礼贤下士。咱们要不去张家吧……”一群人挤眉弄眼地说笑一阵子,一起往张副相的府邸行去。
在这些人看来,谢东篱中状元,心情最复杂的肯定是张家……
慕容长青和郑昊让开一步路,看着潮水般的人群往张家那边去了。
慕容长青和郑昊相视一笑,往角门走去。
看门的门子打开门,笑着点头哈腰:“慕容公子,郑二皇子,你们又来看表小姐了?”
因司徒盈袖前些日子伤了腿,慕容长青知道后,隔三差五就来看她,还给她带了好些他娘亲慕容夫人陆瑞枫给她准备的尺头首饰等礼物。
郑昊没事的时候,偶尔也跟着慕容长青一起来沈家做客。
慕容长青点点头,“有劳。”
司徒盈袖这些天住在客院。
慕容长青跑习惯了,不用婆子带路,自己熟门熟路来到司徒盈袖住的客院门口。
司徒盈袖站在客院中央的影壁前头。低头跟她弟弟说话。
司徒晨磊抱着小喵,垂头丧气,似乎很怕司徒盈袖的样子。
沈遇乐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郑昊见了,大叫一声:“腿伤好了?!都能起床了。”
司徒盈袖眼神闪了闪,悠然回头,看见果然是慕容长青和郑昊一起来了。
她抿嘴笑道:“你们可是来看新科状元郎的?不巧的很。他刚走了。”
“嘿嘿。谁是他?他是谁?”郑昊抓住司徒盈袖话语中的漏洞,笑得意味深长。
司徒盈袖横了他一眼,不去理他。对着慕容长青婉然笑道:“慕容公子,这些天谢谢你了,一直来陪小磊。我的腿伤好了,过两天就回家了。”
郑昊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番。笑着问道:“咦?你那个国色天香的妹妹呢?以前经常见她跟小磊一起玩的。”
沈遇乐白了他一眼,“色胚!——哼!”说着。拉着司徒盈袖和小磊就往屋里走。
郑昊不乐意了,大声道:“你给我站住!你说什么话呢?——色胚?我怎么色了我!”
“还不承认?”沈遇乐回头斜了他一眼,“生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不做人事儿!”
“你——!”郑昊大怒。几乎挽起袖子要动手揍沈遇乐一顿了。
司徒盈袖和慕容长青一起打圆场。
慕容长青急忙拉住郑昊,道:“郑二皇子,您一向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姑娘一般见识。”
司徒盈袖也拦在沈遇乐身前,对郑昊道:“郑二皇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郑昊听了,噗嗤一声笑得直打跌,“哎呦喂,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瞧瞧你们,连说话都是一模一样的!”
沈遇乐本来很看不上郑昊的作态,可是听了慕容长青和司徒盈袖不约而同说出口的话,又觉得好笑,啐了郑昊一口,转身自己先进去了。
慕容长青和司徒盈袖带着司徒晨磊随后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郑昊。
“过两天就是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郎的打马游街了,你想不想去看?”慕容长青低声问司徒盈袖,“如果想去,我来接你。”
“喂喂喂!慕容公子,您说这话,可是把我们沈家置于何地?难道我们不会带表姐去看吗?”沈遇乐很是不悦地道。
郑昊实在看不下去了了,一把拽住沈遇乐的袖子,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有话你就说!拉拉扯扯做什么?”沈遇乐被郑昊踉踉跄跄拉了出来,用了很大力气才把郑昊的手推开。
两个人站在门外的回廊上,如同斗鸡一样大眼瞪小眼。
“我说你这人怎么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人家小两口说体己话,轮到你插什么嘴?”郑昊用扇子指着沈遇乐说道。
沈遇乐自知理亏,但是不想在郑昊面前服软,嘴硬说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我娘早就说要带我表姐去看打马游街,何必要别人带?”
“你娘带的不及人家慕容带的有情意。当然了,这样深奥的大道理,你这个榆木疙瘩脑袋肯定是想不明白的。我只好勉为其难,帮他们一把,免得你在中间碍手碍脚!”郑昊对这些男女之间的情事最是精通,简直是天生的。
沈遇乐被噎了一下,狐疑地瞥了郑昊一眼,“你都知道?你才多大?”
“我十五了!”郑昊挺挺胸膛,“你比盈袖还小,有十二了没有?”
沈遇乐摇摇头。
“那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就教你一个乖!”郑昊喜欢做人哥哥的老毛病又发作了。
“啊呸!”沈遇乐啐了他一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过她也没有再进去了,在门口跟司徒盈袖的丫鬟采芹吩咐了几句话,就先走了。
她走了之后没有多久,慕容长青和郑昊也就告辞了。
他们约好,过两天出去看打马游街,司徒盈袖跟着沈家人一起走,慕容长青会在路边观礼的彩楼上跟他们汇合。
……
很快就到了打马游街的那一天。
司徒盈袖一大早就被沈遇乐闹起来,换了一身湖水绿蜀锦琵琶扣短襦,天水碧如意锦束腰长裙,裙腰上挂着张四爷送她的那支羊脂玉佩做噤步,压着裙角。
整个人亭亭玉立,如同夏日清荷一般通透爽利。
沈遇乐穿着一身玫瑰红缂丝人字肩对襟短襦,月白色百褶挑线裙子,脖子上一串黄澄澄的赤金璎珞,显得她大气了不少。
司徒晨磊当然也是要跟着司徒盈袖一起去的。
想到小喵不为人知的厉害之处,司徒盈袖也答应司徒晨磊,让他抱着他的猫一起去看热闹。
……
沈家人坐上大车,来到京城主要街道乾元街旁边的一座临时扎的彩楼上。
临街观礼位置最好的地方,有三四座大彩楼。
其中一座临街的大窗户前飘着雪白的轻纱。
里面的人可以透过轻纱看见外头,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正是给三侯五相这样人家的公子小姐和夫人奶奶们观礼的地方。
司徒盈袖牵着弟弟司徒晨磊的手,和沈遇乐、沈遇欢一起,跟着舅母王月珊走上当中那座最大的飘着轻纱的彩楼,来到二楼。
她兜头就看见张家人已经坐在那里了。
当中最显眼的一个人就是张三小姐张贞琴,坐在一个浓眉大眼,身穿盔甲的男人身边,含羞带怯,眉目间不胜欣喜。
那男人正是张贞琴的新未婚夫——武状元余顺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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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秀恩爱 (第二更求粉红票)
司徒盈袖低下头,牵着司徒晨磊的小手,跟在舅母王月珊身边,往里面走去。
这座彩楼的二楼极宽敞阔大。
沈家人被两个婆子带到斜靠窗的一张桌子旁边,两边放了两扇泼墨山水画的屏风间隔成一个小小的单间。
但是那屏风只有半人高,坐着的人个子稍微高一点,就能探出头去,看见四周围的情形。
整个彩楼的二楼大厅里,就张家那边的人最多,占得地儿也最大。
司徒盈袖和沈家的姐妹们坐下,看着丫鬟们给她们面前上了茶。
“新科状元郎来了!榜眼和探花郎也过来了!”
窗户前有人一声招呼,呼啦啦扑过去一群人,站在轻纱窗后探头看着下面的乾元街。
听见谢东篱他们过来了,张家那边人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
一个人笑嘻嘻地奉承道:“要说这三侯五相家的姑娘小姐,只有我们张三小姐是最命好的。”
“哪里哪里,刘叔过奖了。”张贞琴含笑说道。
余顺豪看着这样美丽高贵的未婚妻,笑得合不拢嘴。
“没有过奖,当然没有过奖。余公子刚刚被陛下封了副将,不久就要出征北境。这一番出行下来,如果立了军功,封侯拜将不在话下!”
原来余顺豪刚刚得封副将,明年就要去和北齐接壤的地方戍边去了。
“当然啦!我们张三小姐,跟文状元退婚,跟武状元定亲。这番际遇,别说东元国,就把北齐和南郑都算上。也没人比得上啊!”
张副相的妻子曾惠言听了,满脸是笑,对余顺豪这个未来的女婿,也是越看越满意。
张贞琴举起面前的一杯茶,含笑递到余顺豪手里,轻言细语地道:“这是普洱茶。你去了北境,记得多带一些。我听说那里吃牛羊肉比较多。燥得慌。吃普洱可以解燥。”
余顺豪接过茶杯,一饮而尽,笑着用袖子抹了抹嘴。道:“再来一碗!”
司徒盈袖和沈遇乐在屏风后面听得直扯嘴角。
张家这是几个意思?!
新科状元谢东篱正在前面的乾元街上打马游街呢,张贞琴却和余顺豪在这里秀恩爱。——这样真的好吗?!
“表姐,走,我们去看新科状元郎去。”沈遇乐拉着司徒盈袖。走到窗边,站到轻纱背后。看着下面的街道。
只见谢东篱和榜眼、探花郎他们三个人正好骑着马缓步走过。
路过这座最大的彩楼的时候,谢东篱勒着马停了一停,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司徒盈袖站在二楼窗户旁边,隔着雪白的轻纱帘子偷偷打量。
谢东篱生得眉目清润蕴藉。如同淡淡的工笔白描,但是轮廓却并不算细致。高挺的鼻梁,鼻准略有肉。狭长的丹凤眼,眼尾狭长。斜斜向上。仰月型的双唇甚至有些过于厚重,唇形却是泾渭分明,不画而丹,是淡淡的红色,不显眼,却也不容忽视。
这样一看,这人还真是耐看……
不知不觉间,司徒盈袖把前些日子因为他害她摔跤而生的怨气散去了十之八九。
“……今年的状元郎,居然比探花郎还俊俏。”有人笑着说道,看着渐渐远去的状元、榜眼和探花的背影指手画脚。
司徒盈袖知道,打马游街之后,这三个人要去宫里领宴,然后才会各自回家。
而前面的乾元街上,等下还有杂耍和御林军的仪仗队走过来。
“……三妹,你有没有后悔啊?”张大小姐也看不惯张贞琴的样儿,戏谑说道。
张贞琴昂头傲然说道:“后悔?你说我吗?——我是不愿将就!”
司徒盈袖刚回到座位上坐下,捧起茶杯含了一口茶还未咽下,听到张贞琴的话,一口茶就喷了出来!
“……呵呵,好个‘不愿将就’!”司徒盈袖放下茶杯,拿帕子掸掸袖子上沾的茶水。
“怎么?这位大小姐有意见吗?”有人听见沈家这边发出的声音,唯恐天下不乱地嚷了起来。
“谁有意见?难道我说错了吗?”张贞琴似乎十分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就是不愿将就,才跟谢家退婚,跟余郎定亲。”
“呵呵,呵呵……”司徒盈袖又笑了两声,道:“那是不愿将就吗?明明是一直在等更好的。如果有更好的出现,你放不下的这个人柱柱香变成你的将就……”
张贞琴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我们这种人家嫁人,又不图别人家财万贯。再说了,别人纵有家财万贯,却只愿意给你一两银子,你嫁他有什么趣儿?而余郎就算只有十两银子,却愿意全都给我。我愿意嫁给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司徒盈袖听着这话明里暗里贬低谢东篱和谢家,觉得张家人很不厚道。
不管张家和谢家有什么过节,今日是谢东篱新科状元郎打马游街的日子,张家却任凭张贞琴信口开河,在三侯五相的小姐姑娘们面前贬损谢东篱,明明就是想让谢东篱被人摒弃,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妻子的意思……
司徒盈袖看了看笑嘻嘻抱着小喵玩耍的弟弟司徒晨磊,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道:“……只有十两银子,全给张三小姐就嫁。——张三小姐原来只值十两银子。”
张贞琴一听大怒,哪里容许别人诋毁她好不容易到手的幸福?!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来到沈家这边的屏风后面,对司徒盈袖道:“刚才是你说话吧?”
司徒盈袖也站了起来,道:“正是。张三小姐有何见教?”
“你的话什么意思?我的话难道说错了吗?有万贯家财的男人,只愿意给你一两银子,你也愿意嫁?”张贞琴眯了眯眼,打算如果司徒盈袖说愿意,她就要嘲笑她只值一两银子……
司徒盈袖理理裙子,慢条斯理地道:“为什么要嫁这种人?为什么不选一个有一千两银子,却愿意给你一万两银子的人?!”
张贞琴忍不住掩袖笑道:“你弟弟是傻子,没想到你也是傻子!——只有一千两银子,全给你也才一千两,哪里来的一万两?听说司徒大小姐是商家出身,却连算术都不会,真是……啧啧……”
司徒盈袖扯了扯嘴角,道:“你才是傻子。多出来的九千两,是他以后要赚的银子。只给一千两怎么过日子?当然是要有谋生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好女不论嫁时衣,好男不论爷娘地。
一个男人不仅愿意把现在的全部身家都给你,并且连以后一辈子能够赚到的身家都给你,才是真正把你放在心上。
“贞琴,不要说了,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余顺豪走了过来,拉着张贞琴让她回张家的地方去。
张贞琴却攀住他的胳膊,含笑道:“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娶我可好?”
余顺豪半边身子顿时都麻了。
司徒盈袖看了张贞琴一眼。
只见她头上挽着桃心髻,脸侧两边只垂下几缕齐肩的秀发。
司徒盈袖眼珠一转,笑着走过去,伸手就将张贞琴头上挽着桃心髻的发簪拔了下来。
张贞琴的长发如同流水一样倾泄而下,一直垂到脚踝。
司徒盈袖拍手笑道:“哟!张三小姐已经恨嫁到这种地步了!这长发已经到脚踝了,赶快拿剪子来,剪到齐腰的地方,就可以嫁人了!”
原来中州大陆上的女子,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不剪发,等到了嫁人的时候,那头发早已长到脚踝处了。
说什么“待我长发及腰”,切,所有女子七八岁的时候头发就长到腰部以下了好伐……
此时谢东篱已经回来了。
他和阿顺站在彩楼的楼梯口,并没有进去。
听着司徒盈袖俏皮的话语,谢东篱清冷的面孔上增添了一丝暖意。
阿顺笑得合不拢嘴,低声道:“五爷,我们进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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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掷果 (第三更求粉红票!)
谢东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将袖口紧了紧,沉吟半晌,道:“还是进去吧……”
他前两天出的红疹,主要在两条胳膊上,所以他今天在大红状元袍下,穿了一件天蓝色天马箭袖长袍,扎着宽白玉的腰带,袖口紧紧扎在腕间,可以掩盖住手臂上的红疹。
况且他也喝了那祛红疹的汤药,已经不痒了。
只要不痒,他就能忍。
刚才打马游街结束,他没有进宫,而是称病,请榜眼给他告假,自己换下状元袍,来到三侯五相这些世家常用的彩楼这里。
今天谢家人并没有出来。
因谢东篱是新科状元,谢家人正在家里准备宴席。
阿顺在前面开道,带着谢东篱走了进去。
谢东篱一进来,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站的地方。
“……啊,新科状元郎居然来了!”沈遇乐十分欣喜,指给司徒盈袖看。
司徒盈袖忙把那发簪插回张贞琴头上,低头弯腰,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张贞琴含恨看了司徒盈袖一眼,委屈地推了推余顺豪:“余郎……”
余顺豪笑着道:“没事,没事,我知道,说笑呢,我不会当真的。”
张贞琴听着又不怎么顺耳,跺了跺脚,用手挽起背后长发,胡乱扎了个髻,插好发簪,回到曾惠言身边坐下。
曾惠言低声道:“那司徒家的姑娘是商家之女,嘴皮子利索着呢,以后别惹她,没得辱没自己的身份。”
张贞琴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傲然瞥了司徒盈袖一眼。
但是回头看见谢东篱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张贞琴又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东篱高挺的身姿,天蓝色天马箭袖和宽白玉腰带更是衬得他丰神如玉,哪里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鬼样子!
谢东篱穿过大厅,来到沈家的座位跟前,对王月珊躬身行礼道:“沈大夫人,老夫人没有出来看热闹?”
王月珊起身笑道:“我们家老夫人昨晚因看见小磊吃桃,也嘴馋吃了一个。结果晚上就有些不好。早上还累着呢。就没有出来了。”
谢东篱点点头,“老人家要好生保养。”
“谢五爷,今儿没去宫里领宴吗?”沈大公子沈名诚忙给谢东篱让座。“这边来。”
谢东篱看了看位置,坐到沈名诚身边,正坐在司徒盈袖对面。
司徒盈袖松了一口气,偏头跟小磊玩耍。
桌上陆陆续续上了许多果盘。
司徒晨磊看着那些没有见过的果子。指着桌子中间那个大盘子问道:“姐姐,这个是什么?”
司徒盈袖看了看。道:“这是铁木果。”
铁木果的形状像个大大的橄榄,但是比橄榄大多了,如同木瓜大小。
外皮青黑,没有熟的时候。里面的果实坚硬如铁。
司徒盈袖站起来伸手够了一个过来。
司徒晨磊摸了摸,摇头表示不喜欢。
司徒盈袖就又放了回去。
沈遇乐给司徒晨磊拿了一片甜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司徒盈袖叹息了一声。道:“这个时节,还有这些夏天的果子吃。真是你们这些世家高门的享受啊……”
“去!”沈遇乐斜了她一眼,“别说得跟你家吃不起一样。我们家冬日里那些果子蔬菜,可都是你爹送来的。”
司徒盈袖挑了挑眉,正要说话,突然听见窗外的声音大了起来,比先前状元榜眼探花们打马游街的时候还要嘈杂喧嚣。
“出了什么事?”司徒盈袖好奇地起身,走到窗户前看了看。
“国民郎君!”
“是国民郎君!”
“南郑国的郑二皇子!”
只见楼下的乾元街上,一辆辆可以容纳两人站立的马车从不远处驰了过来。
先来的是皇太孙的车驾,他身边站着慕容长青,盔甲俨然,手握腰间长刀,目光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静,随时准备保护皇太孙。
皇太孙含笑站在车上,向四周的民众挥手致意。
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因此民众的目光毫无意外地被他后面那辆车上站着的南郑国二皇子郑昊!
郑昊穿着一身鲜紫色长袍,脖颈间露出雪白的中衣衣领。
鲜紫和雪白两种反差极为强烈的颜色配在一起,却不觉得扎眼,反而衬得郑昊更加姿容无双。
街道两边的女子疯狂叫着郑昊的名号“国民郎君”,然后将一只只昂贵的果子和一束束美丽的花朵往他车上扔。
一路走来,他的车上多了很多果子和鲜花。
司徒盈袖忍不住笑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掷果盈车’吧?只有郑二皇子这样的美颜,才能当得起这满车的果子和花束。”
沈遇乐见了跃跃欲试,拿了几个小李子过来,道:“我也来扔!”说着,一手撂开雪白的轻纱窗帘,一手将几个李子扔了下去,正好扔到郑昊的车上。
司徒盈袖拍手道:“厉害厉害!我也来!”说着,也不回头,伸手往后要往桌上的果盘里拿果子。
谢东篱见了,悄没声息地将桌子中心放着铁木果的盘子往前推了推,正好推到司徒盈袖手附近。
司徒盈袖也没注意,果子入手,就欢快地朝着窗下郑昊的车驾扔过去。
咣当!
那铁木果真是坚硬如铁,一下子砸到郑昊额头。
“谁?!谁砸的?!”郑昊捂着额头,抬头朝彩楼上大叫。
一缕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司徒盈袖大惊失色,往后退了两步,不知所措地看了沈遇乐一眼。
沈遇乐笑得合不拢嘴,道:“你真是厉害!那手劲儿!那准头!真是杠杠的!”
沈名诚凑过来看了一眼,也捂嘴笑道:“哎哟,不得了,国民郎君被果子砸得头破血流,他上来讨公道了!”
司徒盈袖跺了跺脚,愤怒看向刚才给她抓果子的方向,见是谢东篱坐在那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恼道:“刚才那铁木果是你递给我的?”
谢东篱摇摇头,正色道:“当然没有。是你自己抓的,你忘了?”
司徒盈袖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自己伸手抓的。
怪只怪自己一时大意,没有回头,错抓了铁木果,才砸得郑昊头破血流……
这可怎么办啊?
司徒盈袖咬了咬唇,悄悄往沈遇乐身后躲了躲。
郑昊捂着额头冲了进来,恼道:“谁?是谁扔的?!”
张贞琴马上指着沈家的方向,道:“刚才是那边沈家的两个姑娘在扔。我们别的人可没那么无聊。”
郑昊抬头就看见沈遇乐幸灾乐祸的笑脸,更加生气,大步走过去,指着她道:“刚才是不是你扔的铁木果!——哼!你怎么不直接扔把刀下来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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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犄角 (三更求粉红票!)
“我倒是想呢。可惜手边没刀。”沈遇乐冷冷说道,并不辩解。
谢东篱在旁边摇头道:“没想到有人敢做不敢当……”
司徒盈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从沈遇乐背后走出来,低着头喃喃地道:“对不住了郑二皇子,是我不小心……”
“司徒大小姐你不必替这种恶人打掩护。我知道不是你。”郑昊一口咬定是沈遇乐砸的他,指着沈遇乐不放,“一定是你!”
司徒盈袖忍不住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走到沈遇乐身前挡住她,对郑昊苦笑道:“郑二皇子,刚才确实是我不小心用铁木果砸的你。我表妹是砸的李子……”
“哈!我没说错吧!果然是你!——李子!居然用李子砸我!还砸得头破血流!”郑昊眼珠一转,依然咬定是沈遇乐砸的。
“我看你脑子被砸出毛病来了。一颗小小的李子能把你砸得头破血流?!”司徒盈袖见郑昊抓住她表妹不放,也恼了,伸手抓起桌上果盘里的李子,“你看看,就是这样的李子,砸一下哪里能砸得头破血流?!”说着,司徒盈袖扬手将手里的李子往前使劲儿一扔。
咚!
像是有人托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样,那小小的李子居然如有神助般,再一次狠狠砸到郑昊额头!
“哎哟!你还真砸啊!”郑昊只觉得额头一阵剧痛,忙捂着头,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一次,砸在左额角。
一缕鲜血从郑昊的左额角蜿蜒流了下来。
郑昊放下手,额头上左右角各出现一个红包,如同两个犄角……
司徒盈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吧!
这明明只是颗小李子!
怎么可能把郑昊砸成这样?
难不成郑昊的额头是豆腐做的?!
还是她的李子是石头做的?!
司徒盈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什么时候。她的胳膊这么有力气了?
谢东篱垂下头,仰月唇抿出一个迷人的弧度。
他抖抖胳膊,站起来对王月珊道:“王夫人,我先回去了。我大嫂已经给贵府上送了帖子,希望沈家阖府光临。”
王月珊笑着点点头,“一定去。”
谢东篱轻袍缓带,步履飘飘。大好的心情如风般飞扬。带着小厮阿顺扬长而去。
被他慑人的气势所惑,彩楼大厅里面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跟他套近乎。
刚才嘲笑过谢东篱,要看他“能走多远”的人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毕竟这样的嘲笑。也只是图口舌之快而已。
以谢东篱的出身,跻身五大丞相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谢家终于又有了科举入仕的人材,张家占据的多余的那个副相位置,是时候要让出来了。
毕竟五相一向有五世家把持。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是考上进士。
所以五相家在科举上也是很拼的。一家里面有一个考上进士都不够,还要多备几个替补。
谢东篱走了,郑昊又上前一步,往沈遇乐逼近一步。指着自己刚被司徒盈袖的小李子砸肿了破皮流血的左额角,道:“还说不是你?!你看看!这小李子砸得包,跟刚才你用铁木果砸得一模一样!”
司徒盈袖这才觉得什么是跳进青江也洗不清了……
她深吁一口气。将沈遇乐挡开,对郑昊诚恳道:“郑二皇子。真是误会。先前那铁木果是我砸,刚才的小李子也是我砸的。真跟我表妹没有关系。”顿了顿,又道:“如果我撒谎,让我弟弟一辈子是傻子。——这你信了吧?”
郑昊跟司徒盈袖虽然相识不久,但也知道她最看重她的弟弟,也最反感别人叫她弟弟傻子。
现在她把弟弟都拿出来赌咒发誓了,难道真是她砸的?
郑昊愣了半晌,用帕子把脸上的血擦净了,嗐了一声,道:“原来是你啊!怎么不早说!”说着,瞪了沈遇乐一眼,转身对司徒盈袖道:“那就罚你给我做一次虫草鸡汤补补血,就是那次你在船上做的那种……”
司徒盈袖忙道:“一定一定!”又问他:“……您还是赶快去看大夫吧。这额头的伤口如果不好生处理,影响您‘国民郎君’的形象,盈袖可是万死莫辞了!”
“哈哈哈哈!如果我的容貌被毁了,那没说的,你就以身相许吧!”郑昊哈哈大笑,转身对手下道:“走吧走吧!回去看大夫!”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
司徒盈袖笑着对沈遇乐道:“郑二皇子其实是个好人。跟你差不多,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得了吧!”沈遇乐斜睨她一眼,“明明是刀子嘴,黑心肝!”想了想,又悄声问司徒盈袖:“你跟他很熟?”
司徒盈袖摇摇头,“不算熟吧。我们进京的时候,救过他一次。当然,他也救了我们一次,算是扯平了。”
“这样……”沈遇乐点点头,“那好吧,也许他没有看起来那么坏。不过,他倒是对你挺另眼相看的。”沈遇乐若有所思看着司徒盈袖说道。
“你想多了。”司徒盈袖含笑摇头,“他先前应该也不是有意朝你嚷嚷。谁的脑袋被砸了,都不会心情好。都是我的错,今儿不知出了什么事,竟然连砸他两次……”
沈遇乐捂嘴笑得肩膀直抖,喘着气道:“该!就是报应!谁让他冤枉我来着!”
看完打马游街,司徒盈袖跟着沈家人回到沈相府,然后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司徒府了。
她在沈家住了接近一个多月,跟沈家上上下下都熟悉了。
临走的时候,沈老夫人拉着她和小磊的手依依不舍,但是沈大丞相却说他们还是住在自己家里比较好,因此沈老夫人也没有苦留他们姐弟。
当然,主要还是如今都在一个城里,要见面比以前容易多了,不必一定要住在一个府里。
慕容长青亲自带了长兴侯府的军士过来送她和司徒晨磊回家。
数十个盔甲俨然的军士跟在司徒府的大车旁边,司徒盈袖有些不安。
她撩起车帘,对骑马在旁边跟随的慕容长青道:“慕容公子,这样好吗?我们家只是普通人家,不必这样大张旗鼓的。”
慕容长青看了她一眼,别过头看向别处,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
他沉声道:“你是我长兴侯府的人,不是普通人家。”
司徒盈袖也跟着脸红了。
她默默地看了慕容长青一眼,放下车帘。
两世为人,这是慕容长青对她说过的最亲密的话了……
不过司徒盈袖的思绪并没有在慕容长青的这句话上停留多久,她低头,看着坐在她身边抱着小喵玩耍的司徒晨磊,暗道是时候要给家里找些打手侍卫了……
上一次谢东篱提醒她的话,她还没有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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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分享 (第二更求粉红票!)
在慕容长青的亲自护送下,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回了司徒府。
继母张氏一早知道他们要回来,带着女儿司徒暗香在门口等着他们。
“袖袖、小磊回来了。”张氏笑着走过来,拿出帕子,弯腰给司徒晨磊额头上擦了汗,“这几天热起来了。今年的秋老虎挺厉害。”
司徒盈袖用手搭在额间,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眯了眼。
司徒暗香过来拉着司徒晨磊的手,笑道:“小磊,你想二姐吗?”
司徒晨磊点点头,冲司徒暗香笑了笑。
慕容长青走过来拱了拱手,“伯母。”
张氏笑道:“多谢慕容公子送我们袖袖和小磊回来。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了。过两天我要跟父亲去练兵,要回去收拾东西了。”慕容长青说着,飞快地睃了司徒盈袖一眼。
司徒盈袖正把小喵从司徒晨磊怀里抱出来,对他絮絮叨叨地说:“……好了,天气热了,你还是不要一天到晚抱着小喵。你看它越来越重了……”
慕容长青的眼神闪了闪,抿了抿唇。
司徒暗香见了,悄悄推推司徒盈袖,“姐姐……”往慕容长青那边努努嘴。
司徒盈袖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那我们就不留你了。慕容公子此去一定要小心。”
上一世的时候,她刚来京城的头两年,慕容长青也跟着他爹慕容辰经常去外地练兵,因此很少来府里看她,不像这一世。她先去沈相府住了一个多月,慕容长青隔三差五就往沈相府跑,两人比上一世算是熟悉许多了。
慕容长青的心情一下子好转了,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回转身来到司徒盈袖身边。对她悄声道:“……我不在府里。你有空可以多去我家,陪陪我娘。”
司徒盈袖知道慕容长青是一番好意。
这样做,应该有助于以后她跟慕容夫人搞好婆媳关系。
想到长兴侯慕容辰应该也不在侯府。她倒是可以去侯府坐坐。
只要慕容辰一出现,司徒盈袖就很不自在。
还是跟慕容夫人陆瑞枫相处得更舒服。
为了自己以后着想,司徒盈袖也打算好好跟陆瑞枫先来往来往,彼此了解一下。
很多姑娘家都没有她这样的运气。成亲之前还能跟婆母先相处相处。
她该珍惜这个机会才是。
司徒盈袖诚心实意地点头赞好,道:“嗯。我有空就去府上拜会,希望伯母不要嫌我烦才是。”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慕容长青大喜,连连摇头,表示他娘亲一定不会烦了司徒盈袖。
司徒盈袖也是客气话。
当初是慕容夫人陆瑞枫一力主张要自己的儿子跟刚出生的司徒盈袖定亲的。——如果陆瑞枫讨厌她。根本就不会提出这个建议了。
毕竟陆瑞枫只有慕容长青一个儿子。
而且长兴侯慕容辰连小妾都没有。
光这一点,就让司徒盈袖对长兴侯府还是充满希望的。
上一世,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长兴侯府迟迟不肯迎娶她。
但是这一世。她愿意付出努力,不想如同上一世一样消极等待。
她要争取避免上一世等到二十二岁还没有出嫁的尴尬……
再说。她不出嫁事小,耽误了妹妹司徒暗香的终身大事才是事大。
就是因为她一直没有出嫁,她妹妹在家等到十九岁,连亲事都没有定。
……
回到司徒府的至贵堂,司徒盈袖舒舒服服地撑了个懒腰,然后歪倒在罗汉床上,用手拍拍嘴,打了个哈欠。
采芹和采桑端了茶水和点心进来,笑着道:“大小姐回了家,就懒散了。”
司徒盈袖站起来走了几步,笑着道:“沈相府虽好,终归不是自己的家。自己的家就算是狗窝呢,也是自己的地盘啊!”
我的地盘我做主,不用顾忌那么多礼仪规矩了。
司徒暗香跟着走了进来,笑着道:“姐姐,我给你把屋子重新布置了一遍,你看看喜欢吗?”
司徒盈袖这才抬眼往四周打量了一眼。
只见靠北墙的地方,放了一张精雕细刻的南海黄花梨木的千工拔步床,比她之前那张小小的红木填漆床不知气派多少倍。
床的里层挂着水墨字画的白绫帐子,外层却是挂着淡烟紫的鲛绡纱垂帘。
鲛绡纱罩着水墨字画的白绫帐子,如烟似雾,影影绰绰,看得整间屋子都仙气了几分。
墙角放着一支半人高蓝底白花的梅瓶,小口短颈,丰肩瘦底,如同美人一样亭亭玉立,是预备冬日里插梅用的。
现在还没有梅花,只插了几只流光溢彩的孔雀尾羽。
司徒盈袖笑着点头道:“妹妹的品味,一向是很不错的。”
司徒暗香不好意思地搓着手道:“姐姐喜欢就好。这些是爹给我预备的,但是娘说,好东西要先给姐姐和弟弟用,所以我分了一半给姐姐,分了一半给弟弟。”
司徒盈袖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转而一想,上一世的时候,她爹做得更过份,她也没有觉得不妥,这一世怎么矫情起来了?反正她也没有指望过这个爹……
“妹妹对我和小磊这样好,我无以为报了。”司徒盈袖笑着打趣,但还是去自己的妆奁匣子里,找了赤金镶蓝宝的扭股纹缠丝手镯,亲自给司徒暗香戴在手腕上,道:“这个手镯有些年头,据说当初是从大周的皇宫里流出来的,我外祖母给我娘,我娘给了我。我戴这个样子不好看,还是妹妹戴着好看。”
司徒盈袖从来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
光她这一个手镯,也值这满屋子的东西了。
“这怎么行呢?那些东西又不是我的,是爹准备的。姐姐怎么能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担不起……”司徒暗香忙要把手镯褪下去,但是一摸到那镯子上的蓝宝,蓝莹莹地如同澄澈的海水一般通透,她的手指忍不住在上面流连。
司徒盈袖见了抿嘴笑,“好了,跟姐姐客气什么。”说完又若无其事转了话题,问道:“爹?听说爹去雷州,还没有消息吗?”
司徒暗香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她转着手腕上的镯子,笑着道:“前儿托人送信回来了,说过年前应该能赶回来。雷州没有大碍,让我们不要担心。”
“这就好。”司徒盈袖点点头。她就可以安心在家里等师父出现了。
“小磊呢?”司徒盈袖跟司徒暗香说了半天话,没有看见司徒晨磊进来,忙问道。
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司徒晨磊一直待在她身边了。
司徒暗香道:“才刚我娘做了点心,小磊应该去吃点心了吧。”
“我也饿了,正想母亲亲手做的点心呢。”司徒盈袖笑着跟司徒暗香一起去张氏的院子里。
刚一进门,就听见司徒晨磊的哭声传了出来。
司徒盈袖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只见张氏的上房屋里,司徒晨磊满脸都是糕饼屑,地上打翻了两个小碟子,糕点散了一地。
司徒晨磊仰天长嚎,哭得一抽一抽的。
“没事没事,小磊不用伤心。母亲没有怪你。打翻了碟子,母亲再给你做就是了。”张氏在旁边耐心安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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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纳罕 (第三更求粉红票!)
“小磊怎么了?”司徒盈袖快步走了进来,将司徒晨磊拉向自己身边,用手把他脸上的糕饼屑抹去一些。
张氏叹息道:“是我的错。我以为小磊会自己吃东西了,所以就让丫鬟把碟子放到他面前,让他自己吃。结果他一口都没有吃到嘴里不说,还把糕饼碟子都打翻了。”
司徒盈袖苦笑着道:“母亲,小磊还是不会自己吃东西……”
“啊?还是不会?他不是好了吗?”张氏十分诧异,“我看他跟你,跟暗香说话都有模有样的,还以为他都好了啊!”
“我也想他没事了,能跟别的孩子一样会自己吃饭、穿衣,甚至能去进学。”司徒盈袖摸着小磊的头,怜惜说道,“可惜天不从人愿啊。小磊……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说着,司徒盈袖别过头,“不过我们家也不是请不起人,哪怕请人照顾小磊一辈子呢,我也不会让他过不下去的。”
“话不是这么说。”张氏掏了帕子出来,给司徒晨磊把脸上剩下的一点点糕饼屑也擦净了,“咱们家到现在只有小磊一个男孩,这个家以后都是他的。如果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咱们可怎么办呢?”
等张氏和司徒健仁都老了,司徒盈袖和司徒暗香都出嫁了,谁来照顾小磊?
司徒盈袖将手搭在司徒晨磊肩上,笑着道:“母亲不必担心,小磊还小呢,慢慢教吧。他就是比别人笨一些,其实一点都不傻。”
张氏本来还揣摩司徒晨磊是不是已经不傻了,但是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
司徒盈袖越是否认这一点,张氏反而相信了司徒晨磊估计大概还是个傻子……
真是可惜了。
张氏在心里长叹一声。
“好好好。小磊不傻,不傻。”张氏忙说道,“既然你们来了,我再去做点心,咱们一起吃,当小食补一补,晚上再吃饭吧。”
司徒盈袖应了。和司徒暗香一起带着司徒晨磊回至贵堂。
“小磊。小喵呢?”司徒盈袖想起来跟司徒晨磊形影不离的小黑猫。
司徒晨磊止了哭,抽泣着道:“小喵……小喵……”四处大叫,像是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司徒盈袖忙道:“不用叫了。我让采芹出去找找。”
采芹忙应了一声,出去给司徒晨磊找猫去了。
过了一会儿,张氏拎着一个食盒,带着几碟糕点过来了。是她常做的菊花水晶薏仁糕和牛肉小煎饼,跟司徒盈袖、司徒暗香和司徒晨磊同吃。
司徒盈袖先喂给司徒晨磊吃。等他吃完了,自己才匆匆忙忙吃了一个牛肉小煎饼。
张氏对暗香道:“你带小磊出去院子里逛逛,消消食。”
司徒暗香应了,带着司徒晨磊出去了。
他们在院子里玩。司徒盈袖和张氏坐在至贵堂的上房里,能够看见他们姐弟在院子里玩耍。
正好采芹找到了小喵,把它抱了回来。
司徒晨磊欢呼一声。追着小喵满院子跑。
小喵却追着一只五彩斑斓的大彩蝶狂奔,非要抓住它不可。
司徒盈袖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觉得十分温馨。
张氏把司徒家大房族长司徒健行的信拿了出来,悄声道:“盈袖,你看看这个,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爹说呢。”
司徒盈袖瞥了一眼,见是大伯父写给自己爹的信,笑着接过来,道:“这是写给爹的?”却已经被拆开了。
张氏点点头,“你爹临出门的时候,就说过你大伯父会来信,让我看着。”
司徒盈袖抽出信纸,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挑了挑眉,道:“这人真有意思。居然把买青江水匪做船工的事撇得一干二净了。”
原来司徒健行在信上先是哭诉,说他被人骗了,买的船工居然是水匪,在信里赌咒发誓,跟他无关。
司徒健仁当然是写信回去质问过司徒健行,为何要找青江上最凶悍的水匪来给他们做船工,是不是看他们一家子不顺眼,想他们死?!
在这样的证据确凿之下,司徒健行居然抵死不认,非说自己也是被骗了。
看司徒健行写得有头有尾,还有中人担保,一应俱全,司徒盈袖疑惑地问:“母亲,您说这件事,到底跟大伯父有没有关系?”
张氏手里捧着一杯茶,低头吹了吹,笑道:“这个,我实在是不知道。”
司徒盈袖手里揉搓着那几张薄薄的信纸,出了一会神,道:“既然都不知道,就暂且放下吧。不管是不是大伯父做的,反正眼下我们都没有事。如果真的是他们打咱们家的主意,以后一定还会出妖蛾子。咱们静观其变吧。”
张氏听了司徒盈袖的话,倒是有几分诧异。
司徒盈袖这一趟来到京城,比以前在江南司徒府的时候,确实沉稳干练多了。
以前的她只是一味地温柔贤淑。
如今的她,多了一些暗藏不露的锋芒。
张氏笑着起身,一边把碟子装回食盒,一边道:“这样也好。那这信我就交给你了。你给你爹写信报平安吧。”
司徒盈袖应了,又道:“母亲,咱们家初来乍到,京城水又深,再加上上一次我和弟弟落水,随后的船工水匪,还有我和弟弟坐着沈相府的大车被人追杀的事,都没有头绪,我想,要不要去请一些有本事的打手护卫?”
再说他们家家财万贯,富可敌国,随便走出去都是银子啊……没有自己的护卫也太大意了。
张氏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么巧,吕大掌柜刚给你爹进言,说要请些能干的护卫死士,一部分保生意,一部分保家宅。你爹已经同意了,前些日子刚刚写信让我提了银子给京城最有名的威虎堂送去了。过几天,威虎堂就会给我们送一百个护卫过来。”
威虎堂是东元国最有名的武馆,据说一般人都不买账。
哪怕是三侯五相家的人,他们想不搭理,就能给人冷脸的存在。
因这个武馆出来的人,不仅功夫高,关键是人脉广。
北齐、南郑和东元三国中的绿林黑道,都要卖威虎堂三分薄面。
所以能跟威虎堂搭上关系,就如同有了护身符一样,在整个中州大陆都可以在黑道上横着走了。
而司徒府在白道上,又有沈大丞相府和长兴侯府庇护,不说横着走,直着走是无碍的。
司徒盈袖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心里却在暗暗纳罕。
上一世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这一世冷眼看着她爹的作态,司徒盈袖也禁不住要问一声:他爹司徒健仁何德何能,居然运气好到这样逆天的地步……
她真不认为自己的爹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如果不是因为她爹,那是因为什么呢?
上一世,他们家可没有请过护卫死士,更没有跟威虎堂搭上过关系。
想来想去,她又一次把原因放在司徒晨磊身上。
司徒盈袖坐在秋日的堂上,看着堂外司徒晨磊欢呼跑跳,面容含笑,将满腹的疑问尽数埋在心底。
她想,再等等,再等等,等师父来了,她的所有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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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登场 (第一更求粉红票!)
回家没过多久,就到了司徒盈袖上一世见到师父的那一天。
为了迎接师父的到来,司徒盈袖从一大早就去自容斋候着。
她让采芹、采桑和小桃、小杏好好看着司徒晨磊,自己一个人带了些吃食,打算在自容斋里耗到天亮。
她记得,上一世,就是她半夜从自容斋的小佛堂念完经出来,在自容斋的院墙上看见一身白衣,戴着银白色面具的师父的……
“大小姐,您真的要在这里待着?”采芹犹豫着看了看自容斋四周。
这里暂时没有人住,所以只是粗粗地打扫了一下。
桌子椅子都是最普通的松木,帐幔是很一般的粗织土布,灰蒙蒙的颜色,就如同她上一世的心情。
司徒盈袖笑着坐到桌前,面前摊开一本书,颔首道:“没事,我在这里清静清静。你别管我,好好帮我看着小磊。”
采芹还想说什么,但是一看司徒盈袖已经低头看书去了,只好闭口不言,低头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司徒盈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虽然面前放着书,但是一个字都没有看下去。
她满脑子都是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情形。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了,司徒府内院掌了灯。
司徒盈袖去浴房洗漱出来,换上一身烟青色衣衫,松松地挽了多宝髻,插着一支简简单单的羊脂玉莲花簪,脸上淡淡地敷了一层养容粉。
坐到桌前,她用碧玉鹤嘴自斟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就着几个清淡的小菜吃起来。
吃完饭菜,抬眼看见院子里似乎起了夜雾。如同飞絮一样举棋不定。
远处不知谁家正在宴饮,有笙箫琴笛的声音顺着夜气传过来,似乎还有歌女婉转清雅的小调。
都是上一世被她忽略的风景。
司徒盈袖静静地坐在桌前,单手支颐,双眸一眨不眨盯着自容斋的小院墙,生怕错过了师父出现的身影。
夜晚的天空繁星闪烁,淡淡的月辉撒到院子里。给那飘忽不定的夜气罩上一层轻纱。
钟漏的沙子一丝丝往下倾倒。如同时光飞逝。
从新月初上,等到月上中天,再等到月斜西楼。自容斋的院墙始终静默如初,没有丝毫人影掠过的痕迹。
一阵清冷的夜风吹来,夹着水汽,浸得司徒盈袖打了个寒战。
她如梦初醒般站起身。看见更漏上已经到了寅时……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的时候。她是子时离开小佛堂,来到院子,就在院墙上看见了师父的身影……
这一次,她从白天就盯着那个地方。却到现在都一无所获。
司徒盈袖披上外袍,缓缓走出屋门,来到小院中央。
小院的西面种着几棵高大的木樨树。
因今年秋老虎很厉害。木樨还开得热热闹闹。
满树金黄色的小碎花,夹杂着木樨特有的清雅香味。闻之欲醉。
远处笙歌已经散尽,小院寂静无声,地上落了一地金黄色小小的木樨花,如同铺了一层花毯。
司徒盈袖一动不动立在门口的回廊下,一直盯着那院墙,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迎来新的一天,她才有些失望地承认:师父,没有来……
天亮的时候,她离开了自容斋,回到至贵堂,一头扎到房里,睡了过去。
采芹和采桑都不敢打扰她。
司徒晨磊一天一夜没有看见司徒盈袖,着实想她。
看见她回来了,虽然没有跟他说话,他还是欢欢喜喜,抱着小喵守在司徒盈袖床头,寸步不离。
司徒盈袖一觉睡到晚上,睁眼就看见司徒晨磊和小喵两双亮晶晶的眼睛一起看着她。
看见这两双莹澈的眼睛,司徒盈袖心底阴霾尽去。
“小磊……”司徒盈袖伸手,捏了捏司徒晨磊的小脸。
司徒晨磊笑眯眯地看着她,还把脸凑近了些,让她掐……
从床上起身之后,司徒盈袖振作精神,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和前世的情形对照,最后决定,大概是她没有布置小佛堂的缘故。
如果要师父出现,应该情形要跟上一世一样吧?
上一世师父出现,是因为她沉浸在失去弟弟的悲痛中不能自拔,在小佛堂里日夜祝祷。
这一世,她不需要再给弟弟念经超度,但是念经祈福总可以吧?
所以她是不是应该还是布置一个小佛堂?
做好这个决定之后,司徒盈袖开始把上一世自己用来布置小佛堂的东西陆陆续续搬到自容斋。
“白玉观音、青铜香炉、紫檀木供案、从西域来的迦南香,到底在哪儿呢?”司徒盈袖一边喃喃念叨,一边四处搜寻,却怎么也找不到这几样关键的东西。
“大小姐,您找这些东西做什么?”采桑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庙里用的东西……”
“我要布置一个小佛堂,这些东西都用得上。”司徒盈袖在屋子里找前找后,“我记得以前都有的啊,怎么找不到了?”
司徒盈袖揉了揉额头。
不知道是不是日子过得久了,有些事情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娘,姐姐要在自容斋布置一个小佛堂,您去劝劝她吧。”司徒暗香跟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一起住在至贵堂里,司徒盈袖要做什么,司徒暗香都看在眼里,十分担心。
张氏皱了眉头,问道:“好好的小姑娘家,布置什么佛堂?她也不怕忌讳……不行,我得去说说她……”
张氏带着司徒暗香来到至贵堂,对司徒盈袖道:“袖袖,好好儿的,你布置小佛堂做什么?”
司徒盈袖从箱笼前直起腰,笑着看了张氏一眼。眼风从司徒暗香面上掠过。
司徒暗香有些害怕地往张氏身后缩了缩,不敢直视司徒盈袖的眼睛。
张氏见了,笑着道:“你别怪暗香,她是担心你,才跟我说的。你小小年纪不知道,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提醒你就是我不对。你要知道。没有出嫁的姑娘家。在家里设小佛堂,是大忌讳……”
司徒盈袖挑了挑眉,笑道:“忌讳?有什么忌讳的?”
她转了转眼珠。道:“我是给我死去的娘亲建佛堂祈福,也不行吗?外面的人知道了,只会说我孝顺吧?”
听司徒盈袖提到自己的亲娘,张氏倒是不好再劝了。
张氏点点头。索性道:“给自己亲娘祈福当然行的。对了,你娘当初在江南的司徒府也有一个小佛堂。里面的东西我都收在一个箱笼里,带到京城来了。你要用,我让春竹找来给你吧。”
司徒盈袖眼前一亮,笑着道:“那多谢母亲了。不用劳烦春竹姐姐。我让采芹和采桑去抬过来就行了。”
春竹是张氏的大丫鬟。
张氏应了,带着采芹和采桑回去抬箱笼。
司徒盈袖让她们径直送到自容斋去。
等箱笼抬来了,司徒盈袖打开一看。才发现原来上一世她布置小佛堂的东西,白玉观音、青铜香炉、小小的紫檀木供案、从西域来的迦南香。都是她娘亲的遗物。
张氏跟着过来看了看,帮着司徒盈袖把这些东西布置好,还道:“……你娘当初在家里设了小佛堂,初一十五都会进去念经祈福。可惜了,她行善积福一辈子,却去得那么早。”
司徒盈袖那时候还小,都不记得她娘有过这样的时候。
再一次坐在自己和上一世布置的一模一样的小佛堂里,她的心情却跟以前不一样了。
这是她娘亲曾经用过的东西,那个发亮的木鱼,还有中间有个浅浅膝印的蒲团,都让她联想到母亲的味道……
谁说母亲上一世的行善积福没有用呢?
司徒盈袖默默地想,她能够重生于世,难道不是她娘亲行善积福留下的余庆,惠及子孙吗?
……
在自容斋的小佛堂里又等了十天十夜,师父还是没有出现。
司徒盈袖终于非常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就是,这一世,师父也许不会出现了……
也对。
仔细想来,上一世师父做的事,好像就是在为她的重生做准备一样……
现在她重活一世,师父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吧?
……
“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司徒盈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佛堂,淡淡吩咐道。
她的梦,该醒了。
上一世的事情已经成为过去,不会再重现了。
她要靠自己,解开生命中的疑团,保护自己的弟弟平安长大。
……
回到至贵堂,继母张氏也在那里候着她。
看着司徒盈袖憔悴的面容,张氏也很心疼,道:“你这孩子,祈福罢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好好补一补吧……”说着,把手里的信悄悄往袖袋里塞了回去。
司徒盈袖早看见了,漫不经心地笑着问道:“母亲,是爹又来信了吗?”
张氏只好把那信又拿了出来,苦笑着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怎么了?”司徒盈袖接过信,匆匆忙忙看了一边。
“你爹遇到麻烦了。对方看中了我们晒盐的那块山地,向我们买卖不成,转而去附近的海上筑岛,天天烧枯叶鸟粪,将那片地方弄得乌烟瘴气,根本就没法继续晒盐了。”张氏头痛说道,“吕大掌柜说,要不成,就不要那块山地了,但是你爹死活不肯。”
这件事倒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样,只是提前了两年。
上一世的两年后,司徒盈袖就是在跟这批人的周旋中大获全胜,从而得到吕大掌柜的期许,同意她执掌司徒家的产业……
司徒盈袖笑着把信扔到桌上,道:“我还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我有法子的。母亲,写信让爹回来吧。等过了年再说。”
张氏见司徒盈袖气定神闲,完全不当回事,也只道她是仗着她外祖沈家的势,笑着道:“你愿意出面就好。那我给你爹写信了,让他回来过年,明年再说。”
司徒盈袖应了,自去里间梳洗。
结果过了五六天,司徒健仁并没有回来,而是从雷州传来急信,让司徒盈袖马上赶去雷州,帮他们对付那帮子强人。
“……这些人乃是新崛起的两淮盐帮,帮主少盐急于立功,特意拿司徒家开刀祭旗。袖袖你求求你外祖家,派人跟你一起来雷州,跟爹一起对抗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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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入室 (第二更,karlking仙葩缘+)
“很着急吗?”司徒盈袖问送信回来的人。
那人是司徒健仁的小厮徐大贵,跟着他十多年了,对司徒家忠心耿耿。
司徒盈袖上一世对这个人还是很熟悉的。
徐大贵弓着腰,满脸焦急地道:“真的是很严重了。大小姐,这件事还是请沈家出面吧……”
司徒家是盐商,做的是海盐买卖,绝大部分资产都压在雷州那片盐田上。
从海水中晒盐,最关键的是盐田。
盐田的质量好坏,对出产的海盐至关重要。
首先气候要温和,阳光要充足,然后海边的滩涂要大片大片的,非常平坦才行。
海上引入盐田之后,要经过蒸发和结晶两个步骤。
这两个步骤都需要充足的日晒,才能最后煮出雪白精细的好盐。
因此晒盐的地方就至关重要了。
雷州东面都是大山,但是山下靠近海的地方有一大片平整的滩涂,那个地方日照强烈,一年四季都是和风煦煦,连飞鸟都罕见,是整个东元国最好的晒盐场。
以前大家都知道司徒家的后盾是沈大丞相府和长兴侯府,因此一般商家不敢跟他们争。
这一次这个两淮盐帮,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那些人不知道我们家跟沈家和长兴侯府的关系吗?”司徒盈袖拿着那封信,沉吟问道。
她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来判断这一次的情况是不是跟上一世一模一样的。
毕竟提前了两年,也许多了不少变数。
徐大贵忙道:“我们当然说了,这怎么会不说呢?老爷跟那少帮主说,先夫人是沈大丞相的嫡亲闺女。大小姐是长兴侯世子的未婚妻,请那位少帮主行个方便!”
“这不是说得挺好吗?”司徒盈袖笑着将信纸放回信封,收了起来,“那少帮主怎么说?”
“结果……结果那少帮主根本就不买账!”徐大贵满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他说……他说……”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既然要我找人帮忙。你就得老老实实给我说实话。”司徒盈袖直起腰。眼神闪亮地说道。
徐大贵别过头,低声道:“……那少帮主说,老爷是已经娶了填房的人。听说填房还生得如花似玉,是个寡妇也被老爷娶了过来做正室打沈家的脸,那沈家会搭理老爷才怪!”
司徒盈袖的神情有些异样。——这盐帮的少帮主,看来是有备而来。对他们家的情形已经打听过了……
“嗯,然后呢?”
“然后。老爷又说,就算他娶了填房,但是先夫人留下一儿一女,沈家就算看在这一儿一女份上。都不会对司徒家的事袖手旁观。”
司徒盈袖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把玩着一只黑曜石猎豹镇纸,似笑非笑地听徐大贵继续往下说。“还有呢?”
“结果……结果那少帮主就指着老爷说,有后娘就有后爹。看你这样子,肯定对先夫人留下的孩子也未必尽心尽力。人家沈家人要真看两个孩子份上,说不定就袖手旁观了。——还是那句话,沈家如果真的把你当女婿,咱们在这里纠缠一个多月了,沈家人连个屁都没放过,你当他们是死人吗?!”
徐大贵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紫膛面皮,生得矮矮壮壮,看他翘着兰花指,学一个飞扬跳脱的少年人说话,很是别别扭扭,司徒盈袖忍不住笑出声来,起身道:“这少帮主倒是个妙人。也罢,我去会一会他。”
徐大贵憋得满头大汗,忙用手抹了一把汗,道:“可算是把大小姐说动了!”说完又道:“那少帮主胡说八道的话,大小姐不要往心里去。老爷对大小姐和大少爷……跟对二小姐是一样的心!绝对没有厚此薄彼!”
徐大贵不说还好,说了这话,真是妥妥的画蛇添足。
司徒盈袖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徐叔,我已经十二岁,过年就十三了,不是小孩子了。哄小孩子的话,您不用再跟我说。”
徐大贵粗粗地喘了口气,重重应了一声,道:“好好好,大小姐既然叫我一声徐叔,我就托个大。——大小姐,这个家是您和大少爷的。只要您在这个家一天,我徐大贵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
“多谢徐叔看顾我们姐弟。”司徒盈袖索性盈盈下拜,对徐大贵以礼相待。
徐大贵虽然是下人身份,但是因在司徒家多年,颇能说得上话。
他和他媳妇都是老实人,而且粗中有细,很是能干。
司徒盈袖上一世就对他们一家多有倚仗,因此这一世对他更是恭敬。
徐大贵忙搓着手让开,笑道:“大小姐不必大礼。我和我老婆子一家人当年都是先夫人救的,我和我老婆子这辈子只认先夫人是主子……”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低声又道:“大小姐,这话您知道就行了,别……别让……别人知道……特别是老爷……”
司徒盈袖莞尔,点点头道:“我省得,麻烦徐叔了。”然后吩咐道:“徐叔先给我爹带信,就说我马上就来。”
已经是十一月初了,秋老虎转眼就过去了。
再下一场秋雨,天气就冷了下来。
好在东元国的京城近海,冬天不算特别冷。
徐大贵走了之后,司徒盈袖决定还是去雷州一趟。——暂时不用沈家人出面,她自己能摆平他们。
她先去外院找管事,问道:“威虎堂的护卫送来了吗?”
那管事忙道:“送来了。一共一百人。太太吩咐都在外院住着。”
司徒盈袖想了想,道:“给我找十个能干人,最好是会认路的,明天跟我出门。”
“大小姐要去哪儿?需要备几辆车?”那管事忙道,“属下去吩咐驷马院准备车马。”
司徒盈袖寻思了一下。
从京城去雷州。骑快马日夜不停的话,两三天就到了。
她不想骑马,也不想很快去雷州,如果坐车,晚上还打尖住店的话,总得七八天才到。
“准备两辆车。一辆坐人,一辆装东西。护卫骑马跟随。”司徒盈袖很是利落地吩咐道。“我们要去雷州。韩管事您看着办吧。”
那管事姓韩。
韩管事被司徒盈袖唬得一愣一愣地,等司徒盈袖走了,才摸了摸脑门。咂舌道:“哎呀,我们大小姐真的才十二岁?这气派,这言行,真不比十八岁的大姑娘差!”
“那是自然!咱们家大小姐以后是要进侯府做侯夫人的。怎么会跟一般姑娘家一样!”另一个管事与有荣焉地道,“以后多巴结巴结。比咱们家的大少爷还要管用!”
……
司徒盈袖回到至贵堂,对司徒晨磊道:“小磊,姐姐明天要出远门,你要跟小喵好好在家看家……”
“我也要去!”司徒晨磊听了。一下子抓住司徒盈袖的胳膊,猴在她身上,“小喵也去!姐姐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司徒盈袖愕然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小心翼翼地问:“……你知道出远门是什么意思吗?”
司徒晨磊摇摇头,反正就是一口咬定要跟司徒盈袖在一起,不想跟她分开。
司徒盈袖也很为难,请了张氏过来,细细问道:“……母亲,您看怎么呢?我要出门帮爹做正事,可是小磊……”
张氏笑着对司徒晨磊道:“小磊在家里,暗香姐姐陪你玩,不好吗?出去餐风露宿,可能吃饭的地方都不好找呢,你愿意去吗?”
司徒晨磊也不说话,拉着司徒盈袖的衣袖死死不肯放手。
看他这幅样儿,张氏笑道:“那你就带他一起去吧,多派几个护卫就行了。从这里到雷州也不远。”
司徒盈袖见张氏也不反对,笑着应了,道:“那我带小磊一起出门了。”
司徒暗香见了,羡慕地道:“姐姐,我也去好不好?”
“你姐姐是去做正事,带着小磊已经够麻烦了,你就别添乱了。”张氏拍了拍司徒暗香的肩膀,“明儿跟我去庙里进香,求菩萨保佑咱们家。”
司徒暗香只好罢了,跟张氏出去。
司徒盈袖便叫采芹和采桑跟她和司徒晨磊收拾东西。
第二天一早,她带着司徒晨磊和小喵坐了前面的大车,两个灶上的婆子坐了后面的大车,带着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的行李吃食,和十个护卫一起,往雷州去了。
……
出了京城,人烟就稀少起来。
司徒盈袖计算着行程,知道到天黑的时候,就会到泗水集上。
那里有一个客栈,她上一世的时候住过,还不错。
“快些走,派人去前面泗水集上的客栈定七个房间,去晚了恐没地儿了。”司徒盈袖吩咐道。
护卫之一应了,打马先跑了出去。
他来到泗水集上,发现镇上的客栈已经住满了人,只有镇外有一家客栈还有空房间,就做主在这里定了七间房,下了定金。
回来给司徒盈袖回报:“镇上的客栈住满了,没有空房,就在镇外的悦来客栈定了七间房。”又道:“那客栈像是新盖的,房子家私都是新的,很干净。”
司徒盈袖“嗯”了一声,“就去悦来客栈吧。”
这倒是个新客栈。
上一世,她并不知道泗水集上有两个客栈。
而且泗水集这样一个人烟罕至的偏僻镇子,又是不年不节的时候,客栈居然住满了人,真是奇怪。
司徒盈袖没有再多说话,坐着大车,被护卫下人簇拥着进了悦来客栈的大门。
“有贵客到!”跑堂的一声大喊,肩膀上搭着一条雪白的布巾子出来了。
司徒盈袖牵着司徒晨磊的手,从车上下来。
司徒晨磊怀里抱着小喵。
走过那跑堂身边的时候,小喵突然抬起头,冲着那跑堂的一呲牙,发出很凶悍的“咝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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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露白 (第一更,求粉红票!)
那跑堂的伙计没料到这小孩子怀里居然还抱着一只猫,吓得往后缩了缩脖子,讪笑着道:“客官,您这猫……”
黑夜里,小喵黑沉沉的大眼珠子在客栈的大红灯笼的映照下闪闪发亮,黑眼珠子周围一圈波斯猫特有的金黄绿色更是闪着妖异的光芒。
那跑堂的伙计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才别过头,对一直默不作声看着他的司徒盈袖躬身道:“客官,您请进。”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的穿戴一看就是主子。
司徒盈袖看了他一眼,揽着司徒晨磊的肩膀,往屋里走去。
他们定的七间上房在二楼。
二楼一半的房间几乎都被他们定下了。
司徒盈袖来到自己和小磊的屋子,四下看了看,点点头,道:“确实还挺干净。”
她带着的两个粗使婆子抱着铺盖行李进来,开始给他们铺床。
出门在外,司徒盈袖从来不睡客栈的铺盖,都是自己随身带着褥子被子和枕头。
司徒晨磊抱着小喵站在屋子中间的圆桌旁边,脸上的神情很是紧张,明显是不适应陌生的环境。
等婆子们把从司徒家带来的铺盖都在床上铺好了,又将带来的零零碎碎的摆设放在屋里,祠堂晨磊看见这些熟悉的东西,才慢慢放松下来。
靠窗的地方挂上了乌沉沉的紫檀木鸟笼,是小喵最爱默默凝视的猫架。
窗下的长案上摆上了细脖长颈的兰花瓶,三足鼎青铜小香炉,还有几本司徒盈袖常看的书。
屋里的杌子上都铺上厚厚的锦垫,免得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坐着不舒服。
司徒盈袖拉着司徒晨磊坐下,柔声问:“小磊。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司徒晨磊先摇摇头,再又点点头,道:“小喵要吃鱼。”
司徒盈袖抬头对那两个婆子吩咐道:“给我和小磊准备一碟青菜,一碟白切肉,再来一碗粥。给小喵准备两条鱼吧。”
“大小姐,咱们没有鱼。”
“去找店家买。这里近海,他们的厨房肯定有。”司徒盈袖不以为然说道。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往外看。
客栈的院子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天井,院墙周围没有树,中间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
这客栈的墙壁都是木头做的。漆了清漆,油漆似乎都还未干。
但是用手按一按,却并没有油漆的痕迹,也不像是刚建的客栈。
一串大红灯笼从左前方高垂下来。上面写着“悦来客栈”四个大字。
每个灯笼上有一个字,在夜晚显得分外显眼。隔着沉沉的夜色,几里外的地方说不定都能看得清楚。
咚咚!
有人敲门。
司徒盈袖掩上窗户,回眸道:“进来。”
来的人是她带的护卫的头儿瞿大勇。
“大小姐。”他拱了拱手。
“嗯,有事吗?”司徒盈袖淡然问道。“没事就早些睡,明天早些起床,还要赶路呢。”
“……大小姐。咱们这样招摇,真的好吗?”瞿大勇犹豫着问道。目光从司徒盈袖这房里的摆设一扫而过。
啧啧,瞧这屋里的东西,当真是不怕别人知道他们有钱吗?
瞿大勇知道,出门在外,为了安全着想,大家都是很低调谨慎,讲究财不露白。
而司徒盈袖这样做,简直就是把“我是有钱人”五个字写在脸上!
看在他们这些江湖人眼里,就是“我是待宰肥羊”的代名词了。
司徒盈袖微微一笑,阖手束在身前,端凝说道:“瞿头儿,你认为我这样做不妥是吗?”
“呵呵,只是提醒大小姐一声,不敢说大小姐的不是。”瞿大勇很是谦卑地说道。
司徒盈袖走到司徒晨磊身边坐下,捧起自己在家里用来饮茶的碧玉斗,道:“瞿头儿,我知道一般人在外行走,都是讲究‘财不露白’,小心为好。但是你认为,我们装作是普通人,别人就能信吗?不说别的,我和小磊两个半大孩子,身边居然带了十个身强力壮、本事高强的护卫。——光这一点,我们还有什么可藏的?”
“您是说……?”瞿大勇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像是明白了司徒盈袖的意思。
“是的。既然我们无法装作是普通人,那么,不妨装得更高一些,让那些人拿不准我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反而能够震慑他们。——泗水集靠近京城,这里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个个精明得很。我们一路进了集子,早被无数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如果你出去打听打听,外面的人肯定都在说,新开的悦来客栈住进了十几个来头不小的人。”司徒盈袖微笑说道,“这,就是我要的效果。”
如果不能装得不起眼,那就索性造出万丈光芒,亮瞎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的眼睛。
“属下明白了!”瞿大勇眼前一亮,“这就跟我们老东家以前说的,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让人摸不清底细,就不敢随意动手了。”
“差不多吧。”司徒盈袖含笑点头,“我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们威虎堂的老东家听说身经百战,在北齐、东元和南郑三国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能请到他的手下做我们家的护卫,是我们的福气。”
司徒盈袖的声音说得不高不低,正好能被外面的人听见。
“客官,热水烧好了,请问什么时候给您抬进来?”跑堂伙计的声音越发恭敬。
司徒盈袖看了自己的婆子一眼。
那婆子忙起身开门出去,对那伙计道:“多谢了,小哥你抬到那边五个房间去吧。记得抬十桶热水,我们的护卫大哥赶了一天的路,都是灰。要好好洗洗。”
那伙计脸色一僵,张了张嘴,又忍下去,道:“好的,这就去……这就去……”
那婆子回身对司徒盈袖道:“大小姐,奴婢去做饭了。”
“去吧。”司徒盈袖挥了挥手,又对瞿大勇道:“你也回去吧。想吃什么。自己去吃。这些银子你拿去给你的兄弟们打酒吃。”说着。司徒盈袖拿出一锭银子出来,扔到瞿大勇手上。
瞿大勇欢天喜地接了过来,自去叫兄弟们去楼下的大厅吃饭喝酒。
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当然不会吃客栈的东西。都是带的灶上的婆子给她和小磊单做。
那婆子一手拎了一小袋胭脂米,另一手拿着一小捆小青菜,还有一小块吊鲜味的火腿,再加上做好的熟肉。以及一褡裢的调料包,往客栈的厨房那边走去。
像司徒盈袖这样做派的人着实不少。因此东元国的客栈,一般都有单独的厨房,预备给那些豪奢的客人自己另做。
“小哥,我们要借厨房一用。”那婆子笑着说道。
大厨房的伙计忙道:“这边请。这小厨房好久没有人用了,您等会儿,我去给您抱些柴火进来。”
那婆子探头往小厨房里看了看。道:“那墙角好像有一捆柴火,我看尽够了。您给我盏灯。我自己去生火。”
那伙计应了,端了一盏油灯过来。
另一个婆子也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食盒,里面是早已洗净的碗筷,又问那伙计:“这位小哥,能不能卖两条鲜鱼给我们?”
“鲜鱼啊?行,没问题。这边有,五十文一条,您拣大的挑!”
那婆子给小喵挑了两条鲜鱼,自去一旁的水缸旁边刮鳞清洗。
小厨房亮起久违的灯火,不再阴暗清冷了。
拿着刀将熟肉切成薄片,放到碟子里装盘,再去切蒜瓣,做好蒜蓉。
青菜洗净了,切好放在一旁,然后这婆子去抱柴火,准备生火烧锅。
一捆柴火刚刚抱开,那婆子猛地一下捂住嘴,差一点惊叫出声!
只见柴火后面,两个一老一少父女样的人缩在那里,正睁大眼睛,用求肯的眼神看着她!
两人一见被发现了,忙给那婆子跪下,不断磕头求饶。
那婆子见那男人不算很老,但是头发都花白了,而那姑娘看上去十四五岁,倒是生得极为秀气清雅,看着文质彬彬,只是脸上面黄肌瘦,都是灰,身上的衣衫看得出来料子不错,但是已经破烂不堪,头发又脏又油,都打了结。
看上去,就是大户人家小姐落难的样子。
那婆子心里咯噔一声,对他们先“嘘”一下,然后回身对另一个婆子使了个眼色,道:“风大,生不起火,徐大姐你去把门关上吧。”
徐婆子马上起身关了小厨房的门。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躲在这里?”问话的婆子姓马,做得一手好菜,是经常跟着司徒盈袖出门的灶上的婆子。
徐婆子跟着走了过来,瞪着那两人道:“你们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做什么?我警告你们,别打歪主意。只要我们一叫,你们就完了!“
那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先给马婆子和徐婆子磕了头,才说出一番惊心动魄的话。
“……多谢两位救命之恩!我们父女是从北面兴州来京城投亲的。路上走错了路,绕到京城南面来了。结果住到这个客栈的时候,一不小心,被这些人看见了,将我们父女药倒,抢了我们所有的东西!”
“什么?!谁抢的你们?!”
“这是家黑店!我看你们也是有钱人家,还是赶快走吧!——这里住不得!”那姑娘抬起头,心有余悸说道,全身瑟瑟发抖,“我是生了重病,我爹跟他们说是肺痨,才逃过一劫。不然他们早就把我卖到那种下三滥的烟花之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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