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预示 (4K求推荐票)
谢东篱这句话简直如同闷头一棍,敲得谢东义和谢东鸣头晕眼花。
“你你你是什么意思?怎么会对不起刘家,对不起你爹你娘?”谢东义和谢东鸣几乎一起吼了出来。
这种说法实在太严重了,他们觉得难以承受。
宁舒眉倒是明白过来了,羞得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只着急地拽拽她夫君谢东鸣的衣襟,让他不要再说了。
谢东篱微微一笑,“两位表哥,这事我也有不对。其实你们在北齐大仇得报,又有了爵位,就应该以刘姓留在北齐。我爹和我娘当年干冒奇险将你们救回来,可不是让你们一辈子隐姓埋名的。”
宁舒眉更加不说话了。
当初盈袖帮他们在北齐报了仇,本来他们是应该留在北齐的。
但人总是有得陇望蜀之心。
开始以为自己非得把命赔在北齐,才能为刘家洗雪沉冤。
结果发现自己不仅不用送命,而且还能得到爵位,这心就一步步扩大了。
那时候,宁舒眉问陆瑞兰,为什么不留在北齐算了。
陆瑞兰只是摇了摇头,笑着告诉她,还是谢家好,为了孩子,他们也应该回东元国。
所以他们将北齐的爵位搁置,偷偷还是跟着盈袖回到东元国,重新做回他们习惯的身份。
谢家的嫡长媳身份,估计对陆瑞兰的吸引力,比一个日薄西山的刘家长媳要大多了。
宁舒眉的视线移到对面的门帘处,她听得见里面的下人手忙脚乱的声音,但是堂屋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去过问门帘后的是非,就当没有听见一样。
就连谢东篱这一次也选择了听而不闻。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今天的事,我会报与两位族叔知晓。谢家的祠堂,以后就是我和内子的责任了。”谢东篱一锤定音。已经不想再拖延下去。
盈袖也走上前来,对谢东义和谢东鸣、宁舒眉行礼道:“大哥大嫂为谢家操劳了这么多年,我们感激不尽,这里的一份产业。我和五爷的一点意思。还有二哥二嫂,你们也为谢家操碎了心,这一点小小的心意,还望你们笑纳。”说着,盈袖将两份产业的契纸拿了出来。一人一份,放到谢东义和谢东鸣手里。
如果陆瑞兰在场,她肯定是不会要的。
但是陆瑞兰这会子晕过去了,盈袖就觉得他们得趁这个机会快刀斩乱麻,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
“好,我们家事情简单,情况又特殊,要分家实在是太容易了。我这就回丞相阁给陛下写分家的奏报,让陛下也为东元国第一份在分家令的指引夏顺利分家的成果高兴高兴。”谢东篱站起来,走到盈袖身边。又道:“大表嫂病了,你不能再偷懒了,内院外院的对牌我已经准备了新的,在我的外书房,你跟着我去取。内院外院的管事也都在外院的知客院等着你去分派家事呢。”
盈袖心里讶然,面上只是点了点头,“是我的不是。这两天大表嫂病了,我也不说主动帮大表嫂管家。家里乱糟糟的,让大表哥、大表嫂,二表哥、二表嫂笑话了。”
宁舒眉面如土色。死死抓着谢东鸣的衣襟,站都站不稳了。
谢东篱居然将对牌都准备了全新的,说明他早就有准备了。
可笑她和大嫂还像小丑一样四处张罗,只为了挽回他的心。岂不知她们早就输得干干净净……
其实看一看自己的夫君,宁舒眉也知道自己没有将心比心。
谢东篱站在盈袖那一边,真是再自然不过。
眼看谢东篱带着盈袖离去,宁舒眉全身的力气褪得干干净净,她嘶哑着嗓子道:“二爷,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吧……”
谢东鸣拿着那份产业的契纸。愣愣地看了谢东义一眼。
谢东义重重一跺脚,“唉!看看你们都闹得什么事!如果不是你们一次又一次针对五弟妹,五弟怎么会做得这么绝?!”说着,他拂袖就走。
谢东鸣跟着追了上去,“大哥,咱们好好商议商议,到底是去北齐,还是留在东元国?”
“商议什么?!五弟都把咱们的身份报到陛下那里去了,你以为我们还能留在东元国?!”谢东义回头呵斥他一声,“赶紧去把我们的产业清理了,能变卖就变卖,不能变卖的,先交给五弟吧。他不管怎样,绝对不会贪图我们那点子钱财。”
宁舒眉看两个男人走了,正要起身离去,就听里屋的一个婆子道:“二夫人,我们大夫人请您进来说话。”
宁舒眉只好走了进去,“大嫂。”
陆瑞兰已经醒过来了,半躺在窗下的长榻上,脸色苍白地看了看她,“刚才五弟说什么?我怎么听见有说对牌?”
“五弟说,已经做了新对牌,给五弟妹管家,已经带着她去见外院内院的管事去了。”宁舒眉低声说道。
“呵呵,内院外院的管事都是我的人,这么多年的老人了,她管得过来吗?”陆瑞兰低声讥嘲,嘴角带了几分不屑。
“可是大嫂,五弟已经决意分家,您这样做已经没有意义了。”宁舒眉抬起头,头一次反对陆瑞兰的意见,“您再闹下去,只会将五弟越推越远。这又是何苦?而且,这个家,确实是五弟和五弟妹的家。我们到底不是姓谢……”
“你是打算放弃了?”陆瑞兰冷冷看她一眼,“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到底是怎么了?!”宁舒眉急躁起来,她本来是将门出身,为人直爽豁达,这一次跟着陆瑞兰趟了一次浑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是两个人多年妯娌,从来没有闹过别扭,而且陆瑞兰确实帮了她很多忙,所以她一直毫不犹豫地跟在陆瑞兰身后。
可是这一次实实在在栽了个大跟斗,她苦不堪言。
陆瑞兰闭了闭眼,疲惫地往后躺在大迎枕上,嘴唇翕合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道:“二弟妹,如果你信我,就按我说的做,不要去北齐。留在东元国,哪怕是分家,也不要离开这里。”
宁舒眉咬着唇,低头看了陆瑞兰一眼,“你难道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可是大嫂。我们是嫡亲的妯娌,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
陆瑞兰虚弱地笑了笑,“不是我不告诉你,因为我什么证据都没有,只是我的感觉,直觉我们不能离开东元国,你信吗?”
“……大嫂,要不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跟二爷去北齐。您和大爷留在东元国,如何?其实我的女儿也嫁在东元国,如果我们都走了,我也不放心她。还有我儿子,刚刚有了功名,就要放弃,他肯定恨死我了……”宁舒眉叹息着摇摇头,觉得这一次自己真是血本无归。
“这样也行。”陆瑞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们悄悄地去北齐,至于你儿子。你可以让他留下。已经有了东元国的功名,只有跟着五弟,他们才能最有出息。”
“那好,我和二爷去北齐。我们的孩子们就托付给您了。”宁舒眉点点头,“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收拾。”
宁舒眉走了之后,陆瑞兰一个人躺在长榻上,闭上眼。
想到她在盈袖和谢东篱回来之前做的那个梦,她就心神不宁。
那个梦无比清晰。她甚至看见谢东篱穿着龙袍,登上皇位,接受天下人的朝拜!
而且那不是一般的皇位,而是一统三国,主宰整个中州大陆的皇位!
盈袖是皇后,却终身不孕,最后是小磊和盛青黛的儿子接替了谢东篱的皇位!
陆瑞兰本来是不信,但是同样的梦,她一连做了七天,七天之后,谢东篱就带着盈袖回家了。
他们一回来,她就再也没有做过这种梦了。
当他们回来之后,陆瑞兰仔细打量盈袖,发现她真的跟她在梦里见到的那个憔悴苍白的样子一模一样。
而自己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她的模样了,当然,盈袖刚回来时候的样子,跟她没有晕迷之前的样子完全是判若两人。
而陆瑞兰又得知了盈袖在生育上确实有问题,正在吃盛家给她专门调理身子的药。
两相一对比,陆瑞兰开始相信自己的梦境了。
紧接着,谢东篱开始对东元国三大侯府的兵权出手,要从他们手里收回兵权,收归到皇室手里。
这一招,跟她梦里的情形也是一模一样。
因为这就是谢东篱走向大一统皇权的第一步。
到此为止,陆瑞兰对自己的梦境已经深信不疑。
她完全相信她的梦境是一种预示,预示着以后三十年,谢东篱要走的路,就是他们谢家要走的路!
所以她不能让谢东篱没有孩子,绝对不行!
谢家的皇位,只有谢家人能够继承,怎么可能给旁人继承?
她只是没有想到,当她开始积极为谢东篱的子嗣奔走的时候,惹恼了盈袖。
这个女人对谢东篱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陆瑞兰不能让她挡在谢家的滔天富贵之前。
凭什么谢东篱的皇位,会给盈袖弟弟的孩子继承?!
难道他们谢家打出来的江山,都不能由自己人继承?!
当然,这件事说起来太过荒谬,陆瑞兰对谁都没有说,只是自己开始一步步趋利避害,要为谢家的万世基业做准备。
可是盈袖处处跟她做对也就算了,就连谢东篱都不明白她的心意……
陆瑞兰真觉得心灰意冷。
她这么多年不仅把谢东篱抚养长大,而且教养他成才,事事为他打算,他却为了一个外面的女人,就跟她生份了。
当初定亲的时候,她就直觉盈袖不是谢东篱的良配,她应该坚持自己的意见。
那个时候,谢东篱跟盈袖还没有这么深的感情,拆散他们容易多了。
没想到一子落索,满盘皆输……
陆瑞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当初她如果就做了那个梦,知道谢东篱会一统中州大陆,开启新的皇朝,她死也不会同意盈袖嫁到谢家。
可惜她这个梦做晚了。
事到如今,她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陆瑞兰仔细将自己的梦境又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企图从中找到更多的细节。
可是现在的情况,已经跟她的梦境有了偏差。
比如那个分家令,她的梦里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这可怎么办呢?
陆瑞兰想了又想。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把这个梦境告诉谢东篱。
但是谢东篱在分家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冷酷无情,又让她很是失望。
考虑良久,她决定暂时观望。
等到谢东篱真的表现出一统三国的野心的时候,她再出山也不迟。
……
盈袖从谢东篱手边接过对牌,先去外院跟那些管事谈了谈,从管事们的旁敲侧击当中,她明白这些人的卖身契应该还在陆瑞兰手里。
她没有多说,只是道:“你们是我谢家的家生子,我们谢家已经分家了。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身份,刚才五爷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以后你们不要弄错了。”
管事们齐声应是。
陆瑞兰既然退缩了,分家的事进行得很顺利。
很快大房和二房人都搬了出去。
而东元国京城也一片哗然。
谢家的大房、二房,原来并不是谢家人,而是谢夫人娘家的两个内侄子。
于是北齐国刘常雄大将的事又在东元国京城红火了一阵子。
宁舒眉和谢东鸣就在一片喧嚣声中悄然离开东元国,回北齐国去了。
谢东义和陆瑞兰却没有去北齐,而是南下雷州,在那里他们早年买了一个庄子,就住进去当田舍翁去了。
谢东义和谢东鸣的儿子女儿们还是留在东元国。虽然改回了刘姓,但是大家看在谢东篱份上,都没有为难他们。
……
这一天,盈袖忙完家事,就想起沈遇乐要回东元国省亲的事,问谢东篱:“不是说遇乐要回来吗?怎么没有影儿了?”
谢东篱告诉她:“有一段路塌方了,南郑国皇后的仪仗在路上耽搁了几天,没有按时赶到。不过我已经接到消息,明天他们应该就会到。明天你记得不要安排别的事,跟我去郊外迎接遇乐回家省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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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33章 省亲 (4K5求月票)
沈遇乐终于要回来了。
盈袖忙道:“我一定会去,她会带回来四个孩子呢!”
“到时候你可以一个个抱了。”谢东篱取笑她,“见面礼准备好了吗?”
“当然准备好了,一式四份,一视同仁。”盈袖将手摊开,露出手上的四个金晃晃的长命锁,“都是让高僧持诵过的,不是有金子就可以打造的。”
谢东篱笑了笑,坐下和她一起吃晚饭。
门外的回廊上已经掌了灯,月色里,廊下的几株粉芍药在夜风中摇曳,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很清新好闻。
堂屋的屋角立着两盏半人高的仙鹤衔芝青铜烛台,上面明晃晃的牛油烛照得屋里如同白昼。
盈袖和谢东篱各自坐在八仙桌的一边,桌上摆着四热菜,四冷盘和一碗奶白色的鱼汤。
两人捧了碗静静地吃喝,没人说话,但是筷子勺子和杯盘轻微的碰撞声中却听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盈袖吃着吃着就满脸微笑,心情好得不得了。
谢东篱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什么菜这么好吃?瞧你高兴的,看来我要去打赏厨子了。”
盈袖笑道:“都好吃,每个菜都好吃。”
“我吃着一般。”谢东篱摇了摇头,但他也明白盈袖的意思。
自从陆瑞兰和宁舒眉她们两家搬走之后,盈袖虽然每天家事繁重,连睡觉的时候几乎都没了,可她的心情越来越好,精神头也旺盛,身子恢复得很好。
这就是心宽体胖,心情舒畅,百病不生。
吃完饭,两人早早收拾睡了,只等第二天去迎接南郑国皇后沈遇乐回东元国省亲。
这是东元国一百年以来第一个在别的国家做皇后的女子。
以前东元国哪怕是公主嫁到北齐和南郑。最多也只能做妃子,没有一人做过皇后。
所以沈遇乐的情形就更加难得。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还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这样的媳妇别说在皇室。就算在一般人家,也是公公婆婆和夫君供起来的主儿。
……
沈遇乐这一次回来,连天公都作美。
第二天东元国京城阳光明媚,和风吹拂,入秋的天气不冷不热。正好秋游。
到京城郊外十里亭迎接南郑国皇后的人多得不得了,简直是人山人海。
谢东篱带着东元国礼部的人搭了台子,等着南郑国的仪仗前来。
元宏帝没有来,但是作为皇太孙的元晨磊来了,护国公主盈袖也来了,两人都穿着彰显身份的皇室服侍,站在高台最前头。
东元国皇室尚黑,皇室礼服黑底红边,元晨磊的皇太孙礼服上绣着一只明晃晃的金色三爪金龙。
盈袖的护国公主礼服上则是绣的繁花似锦般的大团牡丹,她头上的凤冠也是牡丹团花。显得雍容华贵,端庄肃穆。
谢东篱则是穿着藏青色丞相服,清雅隽永,萧然轩举,背着手立在盈袖身侧。
在高台下的人仰头看去,高台上的三个人竟然是盈袖站在中间,小磊和谢东篱各站在她身侧,如同两大保镖。
不过谢东篱是盈袖的夫君,他肯定要站在盈袖这边,不可能站到小磊那边。因此大家也没有在意,纷纷表示一下公主娇美,皇太孙英武,谢副相冠绝天下。就转过身,探头看向南郑国仪仗走来的方向。
只有躲在人群中的元应佳一直酸溜溜地看着高台上的三个人,一会儿说:“……高台既然是为皇室准备的,谢东篱凭什么站在上头?”
一会儿又说:“三人之中,明明是以元晨磊这个皇太孙为尊,为何他不站在中间。却站在旁边?而是盈袖这个护国公主站在中间,他们到底想干嘛?”
见夏凡不理他,又嘟嘟囔囔道:“……如果是我站在那上头,不管是护国公主,还是皇太孙,都得被我压下去。”
夏凡这才横了他一眼,在他头拍了一计:“胡说什么呢?在外面给我小心点儿!”
元应佳才没有做声了,专心跟大家一起等着南郑国的仪仗。
没过多久,从远处传来一阵香风。
那香气开始的时候若有若无,没人注意到有什么特别。
但是随着一阵风吹来,那香气越来越浓,树林山间的蝴蝶突然嗅着香气,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
一时彩蝶满天,翩翩起舞,循着那香气的方向飞了过去,众人眼前如同出现一条蝴蝶搭成的拱桥。
在蝶桥的尽头,一阵悠扬的笙箫笛琴声传了过来,说不出的美好动听。
那些蝴蝶听见乐声,一哄而散,大家才看见道路的尽头,一柄曲柄九凤黄金伞出现在地平线上。
正是南郑国的皇后仪仗来了。
乐声越来越近,大家纷纷往两边退去,留下一条大路。
等南郑国的仪仗走到近前的时候,两边的路早就用白围布围上了。
不是东元国的高官显宦,不能站在围布里面。
而南郑国的皇后仪仗一进入围布的范畴,外面的人就看不见了。
就连道路两旁的大树上都不能有人攀爬。
谢东篱命弓箭手在四周警戒,凡是看见有人爬树,马上一箭射了过去。
在接连射断三个不轨分子的大腿之后,终于没有人再敢冒着断腿变瘸子的危险爬树了。
盈袖站在高台之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轻声感叹道:“郑昊为了遇乐,确实是费尽心机。两人成亲这么多年,还能如此恩爱,真是羡煞旁人。”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等着,以后让他们羡慕你还来不及……”谢东篱在盈袖耳边低笑,沉沉的笑声跟盈袖心跳的频率几乎趋于一致。
小磊在旁边咳嗽一声,笑道:“姐夫,你的甜言蜜语可不可以回家再说?我可不是聋子……”
“你可以当自己是聋子。”谢东篱站直了身子,若无其事地道。
盈袖偷偷掐了谢东篱一把,同时回头对小磊笑了笑。
小磊偷笑,朝盈袖使了个眼色:“……姐。你别多心,我高兴着呢!”然后对谢东篱伸出大拇指:“姐夫,看好你哦!郑昊这小子给姐夫来了个下马威,姐夫以后一定要把他打得屁滚尿流。不敢再到我们面前显摆!”
谢东篱唇角勾了勾,眼看南郑国皇后的仪仗越来越近前,便不再说话。
盈袖拎着公主礼服的裙裾,扶着谢东篱的手,往台下走去。
小磊跟在他们后面下去。
南郑国皇后坐的御辇也停在了高台前面。
曲柄九凤黄金伞下。长长的帷幕低垂,将御辇围得严严实实。
一个宫女看见东元国的公主、皇太孙和副相从高台上下来了,才撂开帷幕,对里面的人道:“皇后娘娘,东元国的皇太孙、护国公主和谢副相,恭迎皇后娘娘銮驾。”
一个身穿大红洒金高腰广袖礼服的女子从御辇里走了下来。
正是南郑国的皇后沈遇乐,也是东元国大丞相沈友行的嫡亲孙女,盈袖的表妹。
南郑国赏红,所以礼服都是红底黑边,跟东元国正好相反。
三国之中。只有北齐是承袭了当年大周的服饰,皇室礼服是杏黄色,别人都不能用这种颜色。
“盈袖!”沈遇乐掀开头上冠冕上垂下来的层层珠帘,抬头就看见自己的表姐,也是她最好的朋友元盈袖,欣喜地迎了上去。
盈袖没想到沈遇乐还是这个活泼大方的性子,心里也十分欢喜,忙快走两步,握住她的手,叫了声:“遇乐。你一向可好?”
“我好着呢!天天挂念你,早就想回来看你了,就是一直不得闲。这一次听说你终于醒过来了,我就对我们皇上说。这一次我一定要回东元国看你,如果他不同意,我就不做这个皇后了!”沈遇乐眼圈都红了,握着盈袖的手上下打量她,“你瘦了,瘦多了。怎么这么瘦了?”
盈袖也端详着沈遇乐。
到底是四个孩子的娘亲,她比以前丰腴多了,可以说是珠圆玉润,华贵逼人,确实当得起一国皇后的重任。
“我没事,这不都好了,慢慢养着呢。你倒是厉害啊……”盈袖笑了一声,想起来这是两国礼宾司应该出面的时候,自己却和沈遇乐拉起家常来了,忙转了话题,“这是小磊。”
沈遇乐这才对小磊行了半礼,“皇太孙殿下。”
小磊对沈遇乐行了全礼。
东元国和南郑国礼宾司的官员这才松了一口气,满头大汗地过来履行国礼,欢迎南郑国皇后省亲。
沈家人站在白围布里面,不过来的人只有沈遇乐的父亲、叔父和大哥,女眷和沈大丞相、沈老夫人都在家里没有来。
他们见了沈遇乐也十分激动,但不能和盈袖一样,先跟沈遇乐寒暄。
郊外的国礼行毕,沈遇乐又上了御辇,盈袖也上了自己的公主辇车,各自回城。
谢东篱和元晨磊骑马相随,一路将沈遇乐送进京城。
然后就要进宫,向元宏帝递交国书,以及南郑国皇帝郑昊给元宏帝的私信。
沈遇乐进宫的时候,盈袖就没有去了,她去了沈家,和沈家人一起等着沈遇乐回娘家。
沈咏洁也回来了,抱着自己一岁的儿子,一看见盈袖就低声道:“你大表嫂他们在雷州的庄子遭了火灾,跟我们四爷脱不了干系,我已经说过他了,你别担心,也别管这事。”
盈袖的嘴几乎合不拢,过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张四爷真是,见不得娘亲受一点委屈。他也真能忍,一直等到他们去雷州才动手。”
陆瑞兰讽刺沈咏洁小心“三嫁”的事,被张绍天知道了,这是在咒他不能跟沈咏洁白头偕老,当然不能放过。
但是在谢家分家的风尖浪口,他没有出手,而是等尘埃落定之后,才派人去雷州对他们下手。
只烧了庄子,已经是看在盈袖面上了。
不然地话,会打得他们非死即残。
沈咏洁笑呵呵地道:“也是他的一片心啊,所以我说过他之后。又给了他好大的奖励,总不能让他白白为我出气,是吧?”
“那是,我也要多谢谢张四爷。”盈袖朝沈咏洁眨了眨眼。心照不宣地说道。
陆瑞兰这一次真是把盈袖对她的最后一丝情份都折腾没了,所以看她倒霉,盈袖一点都没有不高兴,只是道:“这件事别让我们五爷知道,让他难做人。”
“我晓得。所以跟你说一声,你心里有个底就行。”沈咏洁拍拍怀里的孩子,又道:“今儿遇乐回来,带回四个孩子,你看你大舅母的嘴都合不拢了。等下你要多跟遇乐说说话,多抱抱她的孩子,好给你也带来福气。”
盈袖一直不生孩子,沈咏洁虽然在外人面前一直维护她,但不为她担心是不可能的。
盈袖点了点头,“我会的。我今儿来,就是来沾沾她的喜气的。”
两人说着话,就听见外门上传来一连串纷乱的脚步声,有婆子飞快地跑进来,回道:“二姑奶奶回来了!二姑奶奶回来了!”
沈遇乐是沈家排行第二的姑娘,因此大家都叫她二姑奶奶。
盈袖和沈咏洁忙住了嘴,一起往大门口看去。
沈遇乐的娘亲王月珊已经急步迎了出去。
她穿着大礼服,站在回廊上踮脚张望,眼里的泪水就没有干过。
盈袖在心里感叹着,往旁边让了一步。好让人家母女俩能好好见一面。
外面的院子突然钟磬齐鸣,乐声大作,有太监的声音高呼:“南郑国皇后娘娘驾到!”
屋里屋外的人一下子都跪了下去,乌压压地一群人。除了盈袖扶着沈老夫人的胳膊,站在堂屋里,别的人都跪了下去。
包括沈遇乐的娘亲王月珊,还有盈袖的娘亲沈咏洁。
男人们都在外院,暂时还没有进来。
沈遇乐的声音传了过来:“娘、婶婶、姑姑,你们快起来。折杀我了。”说着,从她身后走出来一群宫女,将沈家的女眷挨个扶了起来。
沈遇乐走了过来,握着王月珊的手,半跪了下来,“娘,不孝女遇乐回来看您了……”
“遇乐……”王月珊急忙将她拉起来,抱入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沈咏洁在旁边跟着拭泪,又催促她们:“好了,皇后娘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被哭了,咱们快去坐着说说话。”又问沈遇乐:“小皇子、小公主呢?”
沈遇乐抬头就看见盈袖东张西望的眼神,自己脸上泪还没干,就被盈袖的样子逗乐了,笑道:“来,你们过来,见见你们的表姨母,还有太外祖母、外祖母、姑祖母、叔祖母。”
三个精灵一样可爱趣致的小男娃从沈遇乐被跳了出来,围着盈袖团团转,大声道:“表姨母?你一定是表姨母!”
一个宫女抱着一个小女婴也走过来,对盈袖行礼道:“公主殿下,这是我们的小公主。”说着,伸手要将女婴襁褓递给盈袖。
盈袖笑盈盈地伸出手,刚要从那宫女手中接过孩子,突然发现不对劲,两手倏地往下,握住那宫女的手腕,咔嚓一声拗断了她的一双手,然后顺势从她手中接过正往下掉的婴孩襁褓。
那宫女大叫一声,痛得几乎没晕过去。
这时沈遇乐身边也跳出来一个年纪大的宫女,一脚将这宫女踹得飞了起来。
那断了手的宫女手指缝里夹的刀片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在阳光下闪着绿莹莹的光芒。
“保护皇后娘娘!”南郑国的人呼啦一声将沈遇乐团团围住。
盈袖手里抱着襁褓,一只手护着沈遇乐的三个儿子,往后急退到屋里。
很快,她的暗卫,沈家的暗卫,南郑国的暗卫不知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将这个地方团团围住,所有的人都不能动弹。
沈咏洁惊讶地问盈袖:“你怎么知道那宫女有问题?”
“我看见她抱着襁褓的双手骨节处尽是老茧,一看就不是宫里带孩子的宫女。”盈袖低声说道,垂眸看见自己怀里的孩子,正对她嘻嘻地笑,一点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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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今曦今朝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感谢孤诩馨婷昨天打赏的香囊。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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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我罩你 (加更求月票)
“听好了,谁都不能动!让我们先带公主殿下离开这里!”盈袖的暗卫先大喊一声,往她身边挤了过来。
这些暗卫都是谢东篱安排在她身边的,当然,没有贴身跟着她,因为她本身的功夫足以自保。
像沈遇乐、沈咏洁她们就得有贴身的女暗卫。
沈遇乐身边有些人似乎不太愿意听从东元国人的话,有人往旁边靠了靠。
唰!
一柄剑不知从什么地方刺了过来,那人的手筋立刻被挑断了,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说了不许动!不想活就尽管动!”盈袖也大声呵斥,特别是对南郑国的那些人。
今天那“宫女”明显是冲她来的,南郑国的这些人都有嫌疑。
沈遇乐脸色发白,也沉声道:“都听好了!谁都不能动!谁动一动,本宫要她的脑袋!”
暗卫挤到盈袖身边,将她团团围住。
盈袖手里抱着女婴襁褓,身边带着沈遇乐的三个儿子,跟着自己的暗卫往外走去。
沈遇乐身边的嬷嬷大急,忙道:“皇后娘娘,小皇子和小公主……!”
“没事。跟着她本宫还放心些。”沈遇乐心里砰砰直跳,一想到自己最心爱的小女儿可是在刚才那个居心叵测的宫女手里,她就一阵阵发晕。
幸亏盈袖见机快,化解了一场危机。
不然的话,不仅自己的孩子性命不保,就连东元国和南郑国两国之间恐怕都要有刀兵之灾。
沈遇乐看着盈袖往她这边走过来,对她点点头,“帮我照顾我的孩子。”
盈袖对她嫣然一笑:“如果你放心,跟我一起走。自己的孩子当然要自己照顾。”
沈遇乐带来的南郑国使团出了刺客,理论上说,现在谁都有嫌疑,甚至包括沈遇乐。
但是盈袖丝毫没有怀疑沈遇乐,她无论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她。
沈遇乐做了几年皇后。想得比盈袖周到,她苦笑:“让我跟你走,你不担心吗?”
盈袖笑着摇头,“遇乐。虽然你是皇后娘娘,可那是在南郑国。在我们东元国,我罩你。”
沈遇乐看着盈袖,慢慢地从心里笑出来,那笑容爬上她的面颊。渐渐绽放在眼底。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朋友之间的肝胆相照,尽在这一笑间。
“好,我跟你走。我也要跟我的孩子们在一起我才放心。”沈遇乐推开身边的宫女太监,来到盈袖身边。
此时整个院子里,除了盈袖的暗卫以外,就只有她们两人再加上三个小孩子能够走动。
她们没有再拖延,被暗卫簇拥着,带着四个孩子离开了沈家,往盈袖和谢东篱住的谢家大宅行去。
自从谢家大房和二房搬出去之后。谢东篱在谢家大宅里重新布置一下道路走向,就把整个宅子的格局改变了。
盈袖和谢东篱住的院子现在成了谢家内宅的正院,各种保卫措施比皇宫还要严密。
这个时候,当然是带着沈遇乐和她的皇子公主去谢家住才最安全。
……
沈家内院里发生的事很快传到外院。
谢东篱第一时间命人将盈袖和沈遇乐还有她的皇子公主接走,剩下的人按照关系远近、地位高低,先走主子,剩下的丫鬟婆子都要留下来分别关押,洗清嫌疑之后再放回去。
而南郑国来的那些太监宫女和侍卫是重中之重,由谢东篱亲自带人审讯。
“……不知道?你是南郑国皇后使团的大太监,你跟我说不知道那宫女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谢东篱坐在刑堂上首。看着南郑国皇后的大太监,目光澄然,却让那大太监有股说不出的压力,跪在地上直不起身子。几乎趴在地上。
“谢……谢副相,奴婢……奴婢真的不知啊……”那大太监磕头磕得额头都出血了,“这一次出行,带了很多粗使宫人,以备路上使唤。后来在路上遇到塌方,死了好些宫女太监。其中有照顾小公主的**娘,因此皇后娘娘就让人挑个老实的宫女来照顾小公主。奴婢以为那人就是这次带来的粗使宫人之一啊!”
一个宫里那么多人,作为大太监,也只认得明面上的一些人,再底层的,就不是这大太监能记住的了。
谢东篱凝神看着这大太监,缓缓点头。
跟他猜的差不多,就是在路上塌方时候被人混了进去。
估计那塌方也不是天灾,而是**……
他早料到了那些人不会轻易放手,会找一切方法针对盈袖。
从古到今,她都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在他早有准备,将盈袖教得有自保能力。
所以那些人只能从她身边的人中打主意,不然的话,外面随随便便的人,不管功夫再高强,哪怕是夏凡那样厉害,也不可能突破他的重重防线,冲入内宅对付盈袖。
“带下去,继续关押几天。每个人都要讯问,记下他们所有人说的话,给我交相对照,看看有没有人撒谎。——撒谎的人一律斩首。”谢东篱冷然说道,起身离开刑堂。
……
谢家大宅里,盈袖和沈遇乐坐在内院正院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叙话。
三个小皇子爬在罗汉床的小矮几旁边,抱着点心碟子吃得高高兴兴。
盈袖怀里还是抱着那襁褓,里面的女婴已经含着玉白的手指头睡着了。
“她睡了,放下吧。”沈遇乐笑眯眯地道,“看你这么喜欢孩子,怎么不自己生一个?”
盈袖看了沈遇乐一眼,小心翼翼地将那孩子放在自己身边,对沈遇乐嗔道:“已经很多人说我闲话了,难道你也要说?”
沈遇乐摊了摊手,“我是真心关心你,才跟你说这话。”说着,她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香囊,放到盈袖面前,“这是我在南郑国给你配的药,我亲手准备的。不假他人之手。你和你夫君……那啥的时候用,能促进你受孕。”
盈袖满脸通红,但还是从沈遇乐手里接过香囊,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看了看。
她捻起一颗药丸。放到鼻子前闻了闻,顿时脸更红了,羞答答地道:“……就你给的东西跟别人不一样。这些东西我也用不着啊……”
这药丸里有**羊藿、肉苁蓉、仙灵脾、阳起石等上好的男用药,男人吃了之后龙精虎猛,能够一夜数次郎。
谢东篱已经够厉害了。盈袖不敢想象给他吃了这些东西,会厉害成什么样子……
“用不着?”沈遇乐偷笑,“你确定?我跟你说,这些东西不仅能壮阳,更重要的是,可以调理男子的精水,更有助于女子受孕。”
“啊?还有这种效用?”盈袖吃惊地看了看这些药丸,不过说实话,她以前虽然学过辨药,但是这些药。谢东篱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教得比较少,只是一带而过,她也不好意思多问。
“当然,不信你去问盛家人。对了……”沈遇乐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盛家人在我们南郑国京城开了药铺了,是真正的盛家后人哦。我们陛下亲自去过,说不是冒名的。”
盈袖早知道了,她没想到盛家在南郑国先开了药铺了,不用说。北齐应该也开了,就是东元国,至今还没有看见盛家人出现。
如果盛家人来了,肯定是盛青黛。
盈袖想到这个姑娘。心情就很复杂。
她看得出来,这姑娘和小磊之间已经情根深种了,可小磊已经定亲了,有了两个侧妃,估计不久就要娶她们过门了。
到时候盛青黛怎么办?
盈袖摇了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个问题。
“我知道了,多谢你的好心。”盈袖笑着将那香囊收起来了,“你是不是用了这个,才五六年里生了四个孩子?”
半天没有听见沈遇乐说话。
盈袖一抬头,看见沈遇乐羞得耳朵尖儿都红了,正低头看几个儿子吃东西,装作没有听见盈袖的问话。
盈袖抿嘴轻笑,用手指头点了点沈遇乐的额头,“……还知道害羞?我以为你多豪放呢……”
沈遇乐不好意思地捧着脸呵呵笑了两声,道:“我是真的担心你,一定要自己生孩子,不能让那些狐媚子给你生。我跟你说,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不是亲生的,总是隔了一层,你对他再好都没用。而且你又不是生不出来,一定是谢副相有问题……”
盈袖噗嗤一声,笑得东倒西歪,几乎笑岔气了,指着沈遇乐道:“你这张嘴啊,还是得理不饶人,而且还是帮亲不帮理!”
“那是!我跟你当然更亲,谢副相又隔了一层。你们生不出孩子,别人都会怪你,只我说啊,本来就是谢副相的问题嘛。不要生不出来就怪女人。”沈遇乐神气活现说道,比她当年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更要敢说话。
盈袖这时才完全确信,郑昊是真的宠着沈遇乐。
一个女子成亲之后过得好不好,不是看她生了多少个孩子,而是看她的性子是不是比成亲前更招摇。
因为只有在婚姻中被深深眷宠,毫无后顾之忧的女子,才会释放比成亲前更爽朗的个性。
更难得的,是郑昊还是一国之主。
后宫只有沈遇乐一个人,却过得其乐融融。
“看你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盈袖敲了敲桌子,很是自信地道:“你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会生孩子的,我和五爷都没有这方面的毛病,等我身子恢复了,我们什么时候想生就能生。”
“那就好,以后有人再在我面前叽叽歪歪,我扇她个大耳光子!”沈遇乐郑重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堵的。你知不知道,南郑国有人给我们陛下进言,要他遣南郑国的贵女送与你夫君,至于为妻还是为妾,让你夫君看着办。我当时就恼了,这种馊主意也有人出!当即命人将进言的那人拖出去乱棍打死,才没有人敢再提这事。”
“哦?我的家事,居然连南郑国都有人惦记?”盈袖十分惊讶,“这是谁的手伸得这么长?”
“谁知道呢?那人是内宫一个太妃身边的太监。你知道,我们陛下还有些妹妹在身边没有出嫁呢,也是一国公主,竟然要送给谢副相!既给你添堵,也给谢副相在东元国皇帝和皇太孙面前上眼药。这是要让人觉得‘只知有谢副相,不知有元宏帝’呢。”沈遇乐撇了撇嘴,“这么拙劣的挑拨伎俩,也来我面前卖弄。”
盈袖无语半晌,道:“你一下子打死了,你们皇帝陛下没有继续追查下去?这人八成是收了外面人的银子,除了给我添堵,给五爷上眼药,还要给你们陛下的名声抹黑呢。你想想,陛下把自己的亲妹妹,一国公主送给以前的好友做妾,这是友悌之道吗?——完全是昏君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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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35章 契阔 (第一更求月票)
“昏君?”沈遇乐眨了眨眼,笑嘻嘻地道:“哎嘛,我还没想到这一层呢。难怪我打死那太监,我们陛下不仅没有责罚我,还申斥了太妃一顿,又急吼吼把宫里那几个没有出嫁的妹子统统嫁出去了。半个月内,我们宫里办了三次喜事,都嫁与勋贵之家的小儿子了。”
“这是自己不高兴,也要别人陪着不高兴啊。”盈袖笑着摇摇头,“那些人家敢不娶吗?”
“他们可以拒绝啊。又不是赐婚……”沈遇乐翻了个白眼,“明明是他们想攀龙附凤,却还非要我们陛下打个赐婚的由头,摆明了要多要嫁妆。不过陛下也不差这些银子,多多地陪送,那些人家高兴得合不拢嘴呢。”
说到勋贵家的小儿子,盈袖就把东元国的《分家令》说了一遍,朝沈遇乐眨眨眼,“其实,你们南郑国也可以实行啊?世家大族一多,你们陛下晚上睡得也不安稳吧?”
“《分家令》?”沈遇乐身子往前凑了凑,“这是什么东西?从来没有听说啊?”
“这是我们东元国最近颁布的法令……”盈袖仔细把这个法令的内容对沈遇乐说了一遍。
沈遇乐越听越兴奋,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含意,激动地道:“好!这个《分家令》,我们南郑国也用得上。我得赶紧给陛下送封信回去,把这里的情形对他说一遍。”
盈袖忙命人拿来笔墨纸砚,在东次间轩窗下的书案上展开,道:“你去那边写吧。这里是孩子们吃喝玩乐的地方,可别打搅了。”
沈遇乐立即起身去给郑昊写信,盈袖就在罗汉床这边看着沈遇乐和郑昊的三个儿子。
这三个小子最大的也不过五岁,生得粉妆玉琢,眉目俊秀,若不是穿着小袍子,乍一看真像个小姑娘。
“这样的孩子,生一个都不容易。你一下子生了仨,真是好福气。”盈袖摸了摸那大皇子的头,对沈遇乐羡慕说道。
大皇子抬起头,对着盈袖甜甜地笑。举着香楠木碗,道:“表姨母,我还要冰镇碎梅子汤。”
一声“表姨母”叫得盈袖心都要化了,一叠声地叫人再多弄些冰镇碎梅子汤,还让人放了牛奶进去。雪白滋润凉丝丝的,喝起来酸甜可口。
沈遇乐写完信,回头才看见几个孩子捧着碗正大口大口喝冰镇碎梅子汤,不由笑着摇头,对盈袖道:“你啊,看来真是没养过孩子,你上了他们的当了。”
“上当怎么了?也得我愿意啊。”盈袖用手支颐,靠在小矮几边上笑呵呵地说道,“你看他们吃得多开心。”
“我平日里不准他们吃冰,三天里只能吃一次。不能超过一碗。你这次啊,他们可是吃足了半年的量了。”沈遇乐不动声色地道,也坐了过来。
三个小皇子一听就傻眼了。
大皇子抬起头,眼圈都红了,“母后,我们半年不能再吃冰镇碎梅子汤了吗?”
“当然,不仅不能吃冰镇碎梅子汤,别的冰镇的东西都不能吃。”沈遇乐淡淡地道,伸手取了茶盏抿了一口清香的热茶。
“啊?”三个小皇子一起发出失望的叫声,目光悄悄看向盈袖。
三皇子才三岁。但是口齿伶俐,他钻到盈袖怀里,笑呵呵地道:“我不回去了,我在这里陪表姨母。”
“不行!你陪表姨母会吃好多冰镇碎梅子汤!”大皇子立刻表示反对。表情严肃地道:“我是大的,应该我来陪表姨母!”说到最后,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隔壁王二不曾偷……
盈袖和沈遇乐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
明快爽朗的笑声一直飞出屋外。传到院子里。
刚刚进门的谢东篱听见这笑声,唇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
他静静地在院门口站了一会儿。
远处湛蓝的天空下,一行大雁腾空而起,排成人字形往南飞去。
已经是秋天了,正是收获的季节。
等东次间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谢东篱才对院子里的下人点了点头。
立刻有人去东次间回报:“夫人,五爷回来了。”
盈袖站了起来,走了几步,回头问沈遇乐:“你们今天就住在这里吧,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形呢。”
沈遇乐点点头,“一定要叨扰的,说实话,住在你们这里我更放心。”
“那是,我这里你尽管放心。”盈袖笑着点点头,往外屋去了。
谢东篱进了堂屋,看见盈袖从东次间里迎了出来,笑着停住脚步,道:“皇后娘娘是不是在那边?”
盈袖掩袖笑了一下,“要不要臣妾给副相大人引荐引荐?”
“那就叨扰夫人了。”谢东篱对着盈袖装模作样的作了长揖。
盈袖笑着带他进去。
一进东次间,里面的三个小皇子就如小炮仗一样冲了出来,一边一个抱住谢东篱的腿,最小的那个看见没有腿可抱了,就抓住谢东篱的衣袍往下扯。
沈遇乐本来摆出皇后的架势,等着谢东篱过来见礼。
此时一见自己的儿子跟八爪鱼一样把人家抱得路都走不动了,连忙站了起来,尴尬地道:“谢副相,您别介意,孩子们淘气……”
“没事,没事,皇后娘娘有礼了。微臣不方便,没法给皇后娘娘见礼。”谢东篱说着,已经弯腰先将那最小的三皇子举起来,放到自己脖子上坐着,然后将两位两个小皇子抱起来,一边一个,抱在手臂上。
盈袖瞠目结舌看着谢东篱轻轻松松就将三个小皇子“挂”在身上,吃惊地道:“不会掉下来吗?”
“不会,只要头顶这个坐稳了,就不会掉下来。”谢东篱一本正经地道。
他脖子上坐着的三皇子忙用小胖胳膊死死抱着谢东篱的脑袋,一双小胖手正好捂在谢东篱的眼睛上,将他的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谢东篱无可奈何地道:“三皇子殿下,还请您高抬小贵手,不要挡着微臣的眼睛。看不清路,咱们四个一起摔跤。”
三皇子顿了顿,才把小胳膊稍微往上提了提。露出了谢东篱的眼睛。
沈遇乐笑得直不起腰,指着自己的三个儿子道:“你们啊!真应该让你们的父皇来看看!平时在宫里就无法无天,你们的父皇太宠你们了。”
盈袖看着这幅情形,忍不住想。如果是自己和谢东篱的孩儿,他们肯定更高兴啊……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谢东篱已经对沈遇乐快速说起外面的情形:“……您的随扈正在审查当中,目前得知,那些人是早就混进来了,只是开始的时候只能在外面做粗使活计。后来有人制造道路塌方。才有机会将他们的人塞到皇后娘娘身边。”
沈遇乐倒抽一口凉气,捂着胸口道:“这些人实在太丧心病狂了!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的孩子们,我这会子已经跟他们同归于尽了!”
盈袖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道:“别害怕,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为了能接近我,他们才不会伤害你的孩子。如果这些可爱的孩子没了,他们怎么可能接近我?”
沈遇乐苦笑着回头看了她一眼,“目标是你,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如果你因为我出了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我们吉人自有天相,那些人费尽心机,也不能撼动我们分毫!”盈袖大力拍着沈遇乐的后背,“好了,天色不早,我们去吃晚饭吧。”
谢东篱忙道:“你们俩吃吧,我还有公事要办,这些天就不会内院了。”
沈遇乐住在这里,谢东篱肯定要避嫌的。
盈袖点点头。“那你去忙吧。”
可是那三个孩子就是不肯下来,一直牢牢地巴在谢东篱身上。
谢东篱笑着道:“不如我带他们去外院吧。那里也有饭菜,吃完我送他们回来。”
盈袖看了看沈遇乐。
沈遇乐想了想,挥了挥手。道:“那带他们去吧。三个调皮鬼,让我也松泛松泛。”
谢东篱就对自己身上三个孩子道:“表姨夫要去外院了,你们去不去?”
大皇子马上道:“去!我们去!”又高兴地喊了一声:“驾!”
这是把谢东篱当大马了。
谢东篱笑着颠颠左手臂上的大皇子,“如果你们乖乖吃完晚饭,表姨夫带你们去骑真的大马。”
“啊——!”
三个孩子一起高呼起来,“要骑马!要骑马!要骑马!”
直到走出了院门。盈袖和沈遇乐还能听见三个孩子的尖声大叫。
夕阳下宁静沉稳的谢家大宅一下子变得喧嚣吵闹,连空气都欢快起来。
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下人脸上不由自主带了笑容。
以前谢家大房、二房在这里住的时候,两房的孩子都被管得服服帖帖,没有人敢这样高声喧哗。
盈袖更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她的弟弟元晨磊小时候有病,跟正常孩子本来就不一样,安静得过份。
如今见到沈遇乐这三个活泼可爱,一点都不认生的孩子,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不顾一切也要生自己的孩子。
孩子是未来,是希望。
她低头看了看沈遇乐给她的香囊,想,是时候要用这个东西了。
盈袖转身走进去,和沈遇乐一起吃晚饭。
那小公主睡了一会儿醒了,张着花瓣一样的小嘴打哈欠,打完双唇就不断撮得圆圆地,目光在四周逡巡。
盈袖好奇地问:“她在找什么?”
沈遇乐笑着将小公主抱了起来,故意凑到盈袖面前。
那小公主熟练地伸出双手,抱住盈袖高耸的胸脯,找到她习惯的地方,一头咬了上去。
盈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掩着胸,结结巴巴地道:“她她她……要做什么?”
“她要吃奶啊。”沈遇乐笑得眉眼弯弯,都要笑晕过去了,“你没见过小孩子吃奶吗?”
“见过……但是没有见过小孩子跑到我身上要奶吃……”盈袖笑了一下,就笑不出来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那个孩子,那个只抱了一会儿,喂过一次奶的小女婴。
这样一想,她的胸口都闷痛起来,有种跟涨奶一样的饱胀感。
真是奇了怪了……
盈袖在心里嘀咕,跟沈遇乐一起坐到饭桌前。
小公主够了半天,也没有够到奶吃,忍不住哇哇哭了起来。
盈袖听见小公主的哭声,才带着歉意道:“表姨母没有奶啊,不过表姨母的小厨房里有牛奶和羊奶,她能喝吗?”
沈遇乐点点头,“羊奶,我们在南郑国,给她喝羊奶比较多。”
盈袖忙让人去煮羊奶,加了点杏仁去腥。
等羊奶煮好了送了上来,盈袖抱着小公主,亲自拿了银匙给小公主喂羊奶。
小公主忙活了半天,才喝到一口奶,顿时心平气和,对盈袖还笑了笑。
盈袖看着这小公主精致的眉眼,叹息道:“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不知道要美成什么样子。”
“她父皇也是这么说,还说要把来求亲的小子扔到护城河外面去。”沈遇乐掩袖轻笑,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少顷小公主喝饱了羊奶,盈袖就让采芸带着两个有功夫的婆子抱着小公主去院子里走动。
外面正是黄昏,天色还比较明亮,但是院子里已经开始掌灯。
廊下的芍药在灯下越发朦胧生姿。
盈袖和沈遇乐一人一瓶酒,自斟自饮,叙说别后寒温。
虽然多年不见,但是两人之间一点隔阂都没有。
盈袖对沈遇乐说了凡春运,说了云筝,甚至说了自家大嫂二嫂的事。
沈遇乐静静地听她叙说,并不插话。
她知道盈袖只是需要一个听众而已。
这么多话压在她心里,终于能说出来了,她也感到很轻松高兴。
听盈袖全部说完了,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小公主已经睡着了,采芸抱了进来,放到里屋的榻上。
沈遇乐将手搭在盈袖的肩膀上:“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你也别再想着这些事。好好跟谢副相过日子,多生几个孩子,你就没功夫去想这些事了。”
“嗯,我是打算多生几个。”盈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谁敢打我孩子的主意,我管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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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章 有了 (加更求月票)
因为沈遇乐的随扈出了问题,因此南郑国皇后省亲使团就不能住到礼宾司的宅子里去了。▲∴頂▲∴点▲∴小▲∴说,
她的随扈还在东元国大理寺审讯,沈遇乐带着四个孩子住在谢家。
因为南郑国皇后在这里,谢东篱又调禁军过来守卫谢家大宅。
密密麻麻的军士将整个大宅围得滴水不漏,哪怕是只耗子打洞,也得被守卫的禁军挖出来做个记号再放回去。
夏凡带着元应佳在远处阴沉着脸看着谢家大宅的情形,忍不住呸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想不到这女人命真大,这样都伤不了她。”
“……她怎么会有功夫的?”元应佳百思不得其解,“她不是商家女吗?”
那一手功夫真是出神入化,没有个十来年的功夫是练不出来的。
“你别忘了,她爹司徒健仁,是东元国老皇帝的嫡出皇子。这老家伙为了自己的孩子,可是费尽心思,跟你皇祖母斗了三十多年……”夏凡想到那司徒健仁最后还是死在自己女儿夏暗香手上,心里才松快了一些。
“您是说,是皇祖父早就安排好的?”元应佳若有所思地又看了谢家大宅一眼,“这边要下手不容易了。我们人手太少,就算祖父大人您出面,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们光是车轮战就能耗死您……”
夏凡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他摸着下颌,阴沉沉地笑道:“这边不行,还有一边呢。”说着。他的目光投向了元晨磊亲王府的方向。
小磊做了皇太孙之后,本应该搬进东宫,但是不知怎地。他不愿意搬进去,依然住在自己以前的亲王府。
这时的小磊,正笑容满面地坐在八仙桌前,看着一个青衣女子捧着青瓷大碗大口大口吃着酸辣臊子面。
正是盛青黛来了。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小磊说着话,又把手边的酱菜碟子往盛青黛面前推了推。
盛青黛咽下一口面条,又吃了一口酱菜。才道:“我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常走的路上居然塌方了,伤了好多人,我一时忍不住。就在那里给人治伤了。结果把带的所有东西都给那些可怜人了,自己就靠一个硬得跟石头一样的馍馍来到京城。”
说起塌方的事,小磊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些人太过份了。如果让我抓到是谁做的。我诛他九族!”
“塌方啊?不是天灾吗?”盛青黛愕然地放下筷子。
她虽然饿极了,但还是只吃了七分饱。
行医的人惜福养身,都不会暴饮暴食。
“当然不是,你刚来京城,很多事情还不知道。”小磊捶了捶桌子,怒道:“这些人丧心病狂,弄个塌方只为了阻挠南郑国皇后使团的行程,顺便好做手脚。塞人到南郑国皇后身边。你知道南郑国皇后娘娘沈遇乐就是我表姐,跟我姐姐最好。她来东元国省亲。其实就是听说我姐姐病愈归来,专门来看她的。结果一见面,就有人借着抱小公主给我姐姐看的时机,想趁机刺杀她!”
“啊?!那刺到没有?!”盛青黛急忙问道,“有没有中毒?伤势如何?”
小磊白了她一眼,“胡说什么?我姐姐能被他们那么容易害到吗?我跟你说,我姐姐一眼就看出那个抱着小公主的宫女不对劲,没有接过孩子,而是马上拉脱了那宫女的双手手腕,才挫败了他们的诡计!”
盛青黛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又责怪小磊:“你不该这么大喘气啊!说话要说完懂不懂?”说着,还拿一根尺子敲了敲小磊的脑袋。
小磊哎哟叫了两声,笑着道:“你再打,我也要受伤了。”
盛青黛啐了他一口,才道:“我去洗漱一下,然后你带我去看看你姐姐。上次给她开的药,不知道她吃得怎样了。”
这话提醒了小磊,他忙道:“对了,我姐姐回来之后瘦得很厉害,你给她开的药真多没有问题?”
“你敢说我的药方有问题?!”盛青黛怒了,一下子拎着小磊的耳朵转了一圈,“再说拧掉你的耳朵!”
小磊嗷地一声叫,捂住耳朵怒视着盛青黛,“事实如此,你还不让人说?不信你去看看我姐姐!”
“去就去!”盛青黛怒气冲冲离开辰亲王府,骑上马就往谢家大宅奔去。
小磊见状,忙跟了出来,也骑上马,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盛青黛。
两人带着侍卫一起来到谢家。
盈袖抱着沈遇乐的小公主,带着三个小皇子在谢家大宅的后花园玩耍。
沈遇乐坐在花园中间的八角亭里笑眯眯地吃茶吃点心,还有功夫弹弹琴,奏奏曲,不过她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摸过琴了,弹琴跟杀鸡一样,听得盈袖和几个小皇子直皱眉头。
小磊带着盛青黛进来的时候,盈袖正好跟三个小皇子玩堵耳朵的游戏,她用小公主的小胖手堵在自己的耳朵上,笑得脸上跟开了花一样。
阳光照在她莹白透明的脸上,如同蒙了一层薄雾。
盛青黛一看就呆了一呆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是瘦来了很多,怎么会这样?”
比盈袖在盛家接引室里醒过来的时候还要瘦一些。
但是精神还好,脸上还是有着淡淡的红晕,不算气血不足。
小磊轻声道:“前些日子比现在还瘦呢,最近已经好了很多了。”
好了很多还这样瘦,那之前得瘦成什么样子?
盛青黛敏锐觉得应该是出了问题。
至于出了什么问题,只有等下给盈袖好好诊脉才能知晓了。
沈遇乐看见小磊过来了,忙起身道:“小磊。你来了,这位是……?”
小磊带着盛青黛先给沈遇乐行礼,说道:“表姐。”又对盛青黛说:“这是我表姐。南郑国的皇后娘娘。”
盛青黛先给沈遇乐福了一福,然后道:“皇后娘娘万福。”说着细细打量沈遇乐,笑道:“皇后娘娘身子真不错,虽然生了四个孩子,但是补得不错,牙齿没有问题吧?”
沈遇乐一听就乐了,道:“果然是神医。我什么都好。就是牙齿有些活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您就多喝骨头汤。”盛青黛笑着道,“再吃一些我们盛家的药丸。保管半年之后你的牙就不活泛了。如果不听我劝,您过两年,腿应该也会不舒服了。”
简单地说,就是短时期内生了太多孩子。身体缺钙了。
别的东西好补。钙却是不好补。
骨头汤是食补,其实比较慢。
像沈遇乐这样的情形,盛家专门做的钙丸才是对症的药。
沈遇乐忙道:“那就多谢盛神医了。那药丸您有多少,我买多少。”
“用不着那么多。”盛青黛从药箱里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有三十粒,您一天吃一粒。吃完再看。如果觉得好,您去南郑国的盛家药铺接着买就行了。”见沈遇乐张口要说话,盛青黛马上打断她:“药方不卖。”
沈遇乐莞尔。“盛神医果然厉害,我还没有说呢。您就知道我要问什么了。”
盛青黛微笑不语。
想买盛家钙丸药方的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他们绝对不能公开。
不是敝帚自珍,他们的钙丸本来就卖得非常便宜,不存在垄断牟利。
而是因为配方都是用的很粗鄙的大路货,比如说鸡蛋壳、鸭蛋壳,压成碎粉,再混合蛋清和糯米粉做成的,如果让那些人知道这配方用的东西,肯定就不吃了。
可是这些东西,才是真正能补钙的。
盈袖这边看见盛青黛来了,才带着孩子们过来了。
“黛黛你什么时候来的?”盈袖笑眯眯地问道,握着小公主的小胖手跟盛青黛打招呼,“盛神医来了,南郑国小公主给您请安了。”
“哎哟,这可不敢当。”盛青黛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随手从袖袋里拿出一块暖黄如凝脂的蜜蜡挂件,给小公主挂在圆滚滚的腰间腰带上,“这是见面礼,小公主别嫌简陋哦!”
沈遇乐和盈袖都是识货之人。
这样大一块无瑕疵温润如黄玉,细致如凝脂的蜜蜡,早就是有价无市的稀世珍宝了。
盛青黛还说:“这一块蜜蜡是在我们盛家附近的松林里找到的,在这个世上应该是绝无仅有的一块特殊蜜蜡。”
盈袖也怔了怔。
盛家隐居的药王谷在石山上,而那石山,就是当初的磁山。
盛家居住的地方没有树林,但是那山谷周围可都是黑压压的松林……
“这要简陋,我真不知道用什么回礼了。”沈遇乐笑着谢过盛青黛,又看了看小磊,这就是一对璧人,可惜了……
几个人说了会儿话,就坐回到八角亭里。
三个小皇子玩了一上午了,也累了饿了,乖乖地过来跟盛青黛打过招呼,就坐到小石桌旁吃东西。
沈遇乐将小公主抱过去喂羊奶。
盛青黛马上就抓住盈袖的胳膊,开始给她诊脉。
她诊了半天,一下子愣住了,像是不相信自己的手指,低头看了看,换了一只手,继续诊脉。
她这样慎重,盈袖和小磊的脸色都严肃起来。
“怎么了?”小磊首先问道,“我姐姐的身子有问题吗?”
盛青黛像是做梦一般摇摇头,顾不得小磊在旁边,低声问盈袖:“你上一次小日子是什么时候来的?”
盈袖皱了皱眉头,飞快地睃了小磊一眼,又看了看沈遇乐,见她也十分关切,只好红着脸道:“……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盛青黛一急,推着小磊道:“你先出去!出去!我们女人说话呢!”
“出了什么事?”小磊大急,“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
“说清楚什么啊?!你个傻子!你姐姐好像有身孕了!”盛青黛朝小磊吼道,“还不快滚!找谢副相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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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 看重 (第一更求月票)
“有……有身孕了?!”小磊一下子晃神了,不小心被盛青黛推了个跟斗。√∟頂點小說,
他根本顾不得在意,灰头土脸地爬起来,两眼死死地盯着盈袖的肚子,一把拽过盛青黛的胳膊,“你说我姐终于有身孕了!”
“大概或许可能是!你能不能快走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才能确定啊!”盛青黛这时突然发现小磊烦死了,恨不得用针线把他的嘴缝上。
“你知道我姐……我姐……多不容易吗?!”小磊的眼圈都红了。
之前谢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又是买丫鬟,又是找代孕,又是分家,大家都知道是因为盈袖成亲多年不孕的原因。
沈咏洁虽然帮盈袖在慕容长青大婚的时候洗刷过“不育”的名声,但是这种名声,最好的回击就是生一个孩子。
只要能生一个孩子,任何这方面捕风捉影的谣言都会不攻自破,再也没人好意思提起来。
小磊跟盈袖最亲,听见那些谣言,恨得直咬牙,暗地里也出手整治过不少家有长舌妇的勋贵人家。
但他做得再多,都不如盛青黛今天一句话管用!
“好好好,你快问快问!我去找姐夫!”小磊终于站直了身子,大喊一声,就往二门上去了。
这一天也是东元国大朝会的日子。
小磊本来也是要去的,但是因盛青黛要来,所以他就找了个由头在亲王府待着。只等她来找他。
没想到她的到来,带来这样大一个喜讯。
小磊喜笑颜开地往皇宫跑去。
……
谢家的后花园里,盈袖的脸上也是悲喜交加。一幅难以置信的样子。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任凭盛青黛继续给她诊脉。
小磊走了,盛青黛就开始提问。
“你记不记得上一次来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不到两个月吧……”
“那上一次跟你夫君敦伦是什么时候?”
盈袖:“!!!”
这个问题死也不能回答!
“……不说,我怎么能知道你到底是有了身孕,还是身体不适……”盛青黛纳闷说道,虽然脉相已经很明显了,但不到两个月的身孕。总是不敢太确定。
而且不到两个月,一般郎中是把不出滑脉的,只有他们盛家的医术才能在两个月不到的时候第一时间把握到妇人身孕的脉相。
“……除了这个问题以外。”盈袖对此守口如瓶。
如果盛青黛不能确定。盈袖可以等谢东篱回来才确定。
虽然谢东篱从来没有在人前表露过,但是盈袖知道,谢东篱的医术还是很厉害的。
沈遇乐在旁边偷偷地笑,将自己怀里的小公主举起来。道:“袖袖。你要感谢我家小四,有了她,才给你带来这个孩子。”
中州大陆有一个习俗,就是大家相信没有生孩子的妇人如果多抱一抱小婴儿,就有更大的机会怀上身孕。
这叫做“带儿喜”。
有些想儿子的人家给女儿取名招娣、带娣,是一个道理。
盈袖笑着抱过小公主亲了亲,道:“真是表姨母的贴心小棉袄。等表姨夫回来了,给我们小四再送几份厚礼。”
三个人说说笑笑。心情都很愉快。
……
小磊骑着马,终于来到了举行大朝会的保和殿门口。
门口站岗的御林军拦住小磊道:“皇太孙殿下。您不是请假不去上朝吗?”
“我有急事要进去见皇祖父。”小磊说着就要往里闯。
但是根据东元国的律令,大朝会一旦开始,就不能再有人进来的。
迟到的、请假的,都不能再进去了。
而进去的人,不到皇帝宣布散朝,也是不能出来的。
所以那御林军将小磊拦住了,不许他进去,只是道:“只有军中八百里加急可以在大朝会开始之后闯进宫。请问皇太孙殿下有没有军中八百里加急的急件?”
小磊当然没有,一时急得跳脚,将腰刀都抽了出来,恼火道:“你到底放不放我进去?!”
“请恕卑职无能为力。”那御林军对着小磊拱了拱手,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
保和殿内,大家也听见了小磊在外面的说话。
元宏帝有些不忍,道:“是不是皇太孙在外面?要不要通融一下,让他进来?”
谢东篱摇了摇头,坚定地道:“陛下,国法不能废。就算殿下是皇太孙,也要遵守国法。”
小磊在保和殿门口听见谢东篱拒绝的声音,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吼道:“谢副相!你不让我进去可别后悔!我姐姐有了身孕……”
谢东篱本来正要命人将小磊拿下,但是一听小磊后面那句话,整个人有一瞬间的僵硬,似乎整个世界都在他面前停顿了。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冲出了保和殿,一把抓住小磊的衣襟,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如果你乱说话,你信不信我要你的命!”
“你要我的命我也要说!黛黛让我来给你报信,你就是这样对待我,我还不如接我姐姐去我的亲王府养胎!”小磊也对着谢东篱吼道。
那御林军脸色扭曲了,挥挥手召了一群御林军过来,将谢东篱和小磊团团围住:“谢副相,大朝会尚未结束,请您进去。皇太孙殿下,您既然告假,就不要进去了。”总之是一个不许进,一个不许出。
谢东篱霍然抬眸,森然看了那御林军一眼。
那些御林军被谢东篱的目光吓住了,情不自禁后退了几步,不敢再围上来。
“走!”谢东篱将小磊推开。自己纵跃而起,从御林军头顶掠过,往皇宫大门飞快跑去。
他的身影飘忽。在皇宫里腾跃穿梭,如入无人之境。
宫里的禁军、明卫和暗卫都只看见眼前掠过一道青色的影子,根本看不见谢东篱的身形。
这么多人挡在谢东篱面前,他的目光却完全没有他们。
他脑海里只翻滚着一句话:“我和袖袖有孩子了……我和袖袖有孩子了……”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虽然当他回到古早时期成为谢瞬颜的时候,跟盈袖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但那是不一样的。
那个孩子,也可以说是谢瞬颜和盛琉璃的孩子。
盈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才真正是他和她的第一个孩子。
从皇宫大门窜了出来,谢东篱飞身上了小磊来宫里的时候骑的马。
他等不及坐自家的大车,直接纵马回谢宅。
此时还不到中午。正是街市上最繁忙的时候,谢东篱骑着马,在街市上腾挪纵跃,如同在人缝中行走。没有撞到一个人。也没有撞坏一个摊子。
大家看着谢副相的骑术,个个咂舌不已。
那简直跟腾云驾雾一般,纵马而起的时候,马蹄都没有落地,几乎是一眨眼,就从众人的眼前消失了。
从皇宫到谢家大宅,正常情况下,骑马要一顿饭的功夫。
但是谢东篱只用了半柱香不到。就到了谢家门口。
而且他的速度一点都没有减慢,到了围墙附近。他直接一拉缰绳,那马嘶地一声长叫,四蹄腾空而起,竟然从围墙周围站岗的军士头上飞了过去,直接跃入内院,一路骑马骑到后花园,才从马上翻身跳了下来。
盈袖和盛青黛、沈遇乐一起站了起来,正好看见谢东篱骑马从院墙外飞跃过来,个个惊讶得嘴都合不拢了。
谢东篱看见在八角亭里站着的盈袖,一时竟然不敢往前走了,只是隔着一丛芍药花,和盈袖隔空相望。
沈遇乐见状,忙拽了盛青黛的手,抱着小公主,带着三个小皇子,悄悄离开了后花园,将这个地方,留个谢东篱和盈袖两个人。
盛青黛还有些意犹未尽,埋怨沈遇乐道:“您拉我做什么?我还要看看呢……”
“你看什么?看戏吗?”沈遇乐没好气横了她一眼,将自己的小公主交到盛青黛怀里,“你帮我抱着,我还有三个儿子呢。”
盛青黛偷偷笑了笑,跟着沈遇乐回正院去了。
秋色正好的后花园里,就只剩下盈袖和谢东篱两个人。
谢东篱绕过芍药花丛,慢慢向八角亭走了过去。
盈袖也从八角亭上走下来。
两个人在芍药花丛的另一边碰到了一起。
谢东篱拉起盈袖的手腕,两根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
虽然他极力克制自己,盈袖还是感觉到了他手指轻微的颤抖。
她知道他有多激动。
所以她一动不动,让谢东篱自己去诊脉,去感知。
她的右手抚上自己的肚子,难以相信那里已经有了一个真正的孩子。
在古早时期怀孕生女的事,虽然是真的,但是对于盈袖来说,越来越像一个梦境,是那样虚幻而不真实。
只有现在这个孩子,才能让她真正体会到那种身为人母的满足,而且,还有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生儿育女的喜悦。
“……袖袖,我们真的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谢东篱确认了盈袖的脉相,松开她的手腕,捧起她的面颊,低下头,在她唇上温柔亲吻。
他的碰触那样轻微而克制,像是生怕连接吻这样的事,都会影响孩子一样。
盈袖扣住谢东篱的双手,和他额头顶着额头,声音已经带了几分哽咽:“是啊,我们要有孩子了。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
“对,它是我们的第二个孩子。你想要儿子,还是要女儿?”谢东篱将盈袖一把抱了起来,托在臂弯里,往八角亭走去。
两人就在八角亭相拥而坐,看着亭外的景色,觉得天怎么这么蓝,云为何那样白,后花园的花香比平日要浓郁,鸟叫声都比平日里要嘹亮。
“有了个这个孩子,再没人说我什么了。”盈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背靠在谢东篱怀里,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就算没有这个孩子,也没有人有资格说你。”谢东篱亲亲她的鬓角,“我都不在意,那些人有什么资格摇唇鼓舌?”
“你不在意?”盈袖坐直了身子,回头看着谢东篱嫣然一笑,“骗子!刚才是谁一听说我有了身孕,连大门都不走,骑着马就从围墙上飞了进来?——当面说谎,也不怕丑。”盈袖青葱般的玉指在脸上刮了两下,做出羞他的举动。
谢东篱唇角微勾,“我那是为了你,你以为我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只是为了孩子,他也不用如此欣喜若狂了。
只因为这个孩子是袖袖生的,所以在他心里才非同一般。
他只要她生的孩子,如果她不生,他宁愿没有。
“到底为了谁,你心里清楚。”盈袖歪着头,手指又点上谢东篱的胸口,语气比平时娇纵几分。
听在谢东篱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满足。
他就是要纵她,他就是要宠她,宠得她无法无天,骄横跋扈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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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8章 宝贝 (加更求月票)
谢东篱双手从盈袖腋下穿过,覆在她的小腹上,微笑着道:“如果有它能让你高兴,我当然是看重它的。因为它能给你的东西,我给不了……”
孩子对于一个渴望做母亲的女人来说,是无可替代的。
谢东篱可以给她男女之情,夫妻之爱,但无法给她做母亲的感觉。
所以有了这个孩子,盈袖才真正放下心来。
盈袖将自己的手盖在谢东篱的手上,笑得格外满足惬意:“它是我们的宝贝,不过就要委屈你九个月了。你知道我身子弱,如果要这个孩子完完整整生下来,你得多担待一些。”
一般像他们这种人家,就到了男人要通房或者纳妾泻火的时候了。
不过谢东篱当然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的手重重拢在盈袖腰上,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在你眼里,我连郑昊那厮都不如?他可是生了四个孩子,你看他是怎么过来的?”
郑昊后宫之中只有沈遇乐一个皇后,没有任何别的妃嫔。
“一国之君都能做到,你觉得你夫君做不到?”谢东篱咬着盈袖的耳垂,含含糊糊地道,“再说这种话,我可不客气了。”
“你想怎样?”盈袖撇了撇嘴,偏了头斜睨谢东篱:“想找别的女人?哪怕养外室,去青楼都不行!去了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言辞之中霸气十足,毫不相让。
“这就对了。”谢东篱满意地点点头,“想要我怎么样,尽管说出来,我还能不依你?”
两人相拥坐在八角亭里喁喁私语,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小磊赶了过来,被沈遇乐和盛青黛挡在正院上房,着急地在门口回廊处走来走去,不断地看着院门口,嘟哝道:“……做什么去?怎么还不回来?”
“人家夫妻多年的心意得偿。你该给人家一点私下里相处的时间吧?”盛青黛觉得小磊很不识相,“你这个小舅子怎么当的?”
“这也时间太长了吧!再待一会儿,天色就要黑了!”小磊叫起撞天屈,“我哪有不许他们私下相处?再说我管得着吗?”
“好了好了。不过再多的话,也应该说完了。”沈遇乐寻思道,叫了盈袖的丫鬟采芸过来,“你们谁去后花园看一看你们大爷和夫人,就说皇太孙殿下来了。让他们回来招待。”
这不过是扯个由头。
采芸笑着去了,不过刚走到院门口就站住了,福了一福,道:“大爷、夫人。”
自从谢家大房和二房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分家出去之后,谢东篱和盈袖就升级成谢家的大爷和夫人了,因为大房只有他们一对夫妇。
原来是盈袖和谢东篱已经回来了。
两人牵着手,说说笑笑从抄手游廊处走了过来,很是闲适。
盈袖对采芸点了点头,“你要去找我们吗?”
“是皇太孙殿下来了。奴婢想通传一声。”采芸上前扶了盈袖的胳膊。
盈袖松开谢东篱的手,扶着采芸往院子里先去了。
谢东篱背着手,跟在她身后走了过来。
看到盈袖和谢东篱进来了,小磊跑下回廊的台阶,急吼吼地对谢东篱道:“姐夫你突然就从大朝会里跑了,大家说要治你的罪呢!”
谢东篱看了他一眼,“无故从大朝会早退,当然是要重罚。但如果事出有因,只要向陛下上折自辩就好。谁那么不长眼睛,要治我的罪?这条律令还是我亲自编撰的。谁能比我清楚?”
小磊脸上的神色一时十分精彩,过了一会儿才摇头道:“姐夫,你倒是给我个机会向你卖好啊!我本来正要说我给你摆平了,看来你根本不需要我给你摆平啊!”
盈袖听了好笑。拉了小磊的手,特别亲切地道:“哪里哪里,你姐夫太莽撞了,这一次多亏了小磊,你姐夫才免于责罚呢。来,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姐姐一定帮你办到。”
小磊这才高兴起来,得意地朝谢东篱抛了个眼神,又对盈袖拍着胸脯道:“姐姐不用给我什么奖赏,平平安安把我小外甥生下来,就是最好的奖赏了。我可是他的嫡亲舅舅呢!”
“嗯,外甥多像舅,他一定很喜欢你的。”盈袖笑着点点头。
谢东篱咳嗽一声,道:“像爹就行了,不用太像舅舅。”
“姐夫!打人不打脸!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小磊又跳又叫,在谢东篱面前就跟小猴子一样。
盈袖笑得合不拢嘴,明知小磊是故意耍宝逗她开心,但也十分受用。
她扶着采芸的手,走上台阶,来到正院上房,对候在那里的盛青黛和沈遇乐道:“让两位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
“嗐,跟我还客气。”沈遇乐鄙夷地白了她一眼,“知道你今天有大喜事,我们也不会催你们。只是外面后花园到底风凉,你要小心一些。”
盈袖没好意思说谢东篱一直将她拥在怀里,他的胸膛跟火一般滚烫,她一点都不觉得冷。
谢东篱见盈袖身边有好友相伴,心里也高兴,笑着道:“袖袖,皇后娘娘是过来人,你要多向皇后娘娘取取经,一定会受益匪浅。”
沈遇乐生了四个孩子,肯定比盈袖有经验多了。
盈袖横了谢东篱一眼,特别想说,我还给自己接生过呢,要说生孩子,我也有经验的……
谢东篱像是明白她在想什么,咳嗽一声,道:“我们现在有条件了,如何养胎,请稳婆,布置产房,这些事都要准备起来。皇后娘娘的经验肯定非同一般的。”
这是在提醒盈袖,她那一次自己在山洞里给自己接生的经验没法用到现在。
因为这一次,谢东篱一定不会让盈袖再陷入那种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的状态。
“这么早就要准备稳婆,布置产房,这要说谢副相没有盼着孩子,谁都不信……”沈遇乐掩袖轻笑,对盈袖使了个眼色。
盈袖微笑着坐了下来,刚要吃茶,想起来孕妇最好不要吃茶。忙又命采芸换了温水。
谢东篱和小磊也分宾主坐下,寒暄了几句,就听有婆子飞跑进来回报:“大爷、夫人,张副相夫人、沈大夫人来看夫人了。还有宫里的陛下、德妃也遣了人过来送赏。”
这是沈咏洁和王月珊来了,还有元宏帝和德妃派来的大太监。
盈袖和谢东篱、小磊、沈遇乐、盛青黛一起出去迎接。
等元宏帝和德妃派来的太监送完赏赐离开之后,沈咏洁才绕过院子里的影壁走了进来,对站在回廊上的盈袖忙道:“不用下来了,我马上就过来了。”
她拎着裙子。快步走了上来,拉着盈袖的手左看右看,笑得合不拢嘴,道:“真是好啊!让我说着了吧!这孩子呢,一定要心情好,家里和和气气的时候才会不请自来。像先前那样闹腾,气都气饱了,怎么生得出来?”
这是在说先前谢家大嫂陆瑞兰和二嫂宁舒眉做的事了。
盈袖忙道:“娘,说那些做什么?我们现在好好的,孩子也快有了。一切都比以前要好,那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是个息事宁人的人。”沈咏洁拍拍她的手背,“娘就不提了,但是娘不提,不等于别人就忘了,你该多长个心眼才好。”
盈袖笑得眉眼弯弯:“我长那么多心眼做什么?有我们大爷护着我和孩子,我才不要那么多心眼。”
“那倒是。盈袖一向是个聪明的,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王月珊在旁边插嘴道,一边打量盈袖。“你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我看你这孩子是个懂得心疼娘亲的孩子,在肚子里就乖顺。”
沈咏洁跟着问道:“你想什么吃?有没有胃口不好?想不想吐?如果吐得厉害,我那里有小金桔。专门治孕吐,非常灵验的。”
盈袖大方地道:“如果吐了,我就去娘那里去。现在还好,没什么感觉,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有发现。今儿是盛姑娘给我诊脉诊出来的。”盈袖趁机为盛青黛打个广告。
沈咏洁和王月珊果然就围到盛青黛身边,不住口地感谢她。盛青黛听了高兴,糊里糊涂就答应了去张四爷家和沈家给他们诊平安脉。
待她回过神来,才好笑地看了盈袖一眼,对她点了点头,算是领了她的情。
盛青黛要在东元国京城开药铺,虽然有盛家的名头,但也有官方的支持,不然那些强龙难敌地头蛇,会影响他们的名声。
沈遇乐这几天没有看见王月珊,此时才迎了上去,将自己的三个小皇子叫来,让他们给王月珊和沈咏洁见礼。
王月珊又把小公主的襁褓抱了过去,笑呵呵地道:“让外祖母看看我家囡囡,真乖,这是又睡着了?”
沈遇乐点点头,“刚吃了羊奶,睡了。”
盈袖又把小公主夸了一遍,道:“这孩子真是福气大。我就抱了几天,就有了身孕,真是托她的福呢。”
其实她的身孕快两个月了,跟这小公主当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习俗如此,大家都要讨个好彩头。
王月珊越发欢喜,当下跟沈咏洁留了下来,要跟他们一起吃晚饭。
谢东篱让盈袖在这里招待客人,他去大厨房叫了管事过来,吩咐他们准备一桌好饭好菜,招待客人。
接下来的几天,跟谢家、沈家相熟的人家都来送礼恭喜。
就连刚刚成亲的慕容长青也带着新婚的妻子来道喜了,他下死眼盯着盈袖的肚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有股酸溜溜地不甘之意,让他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会很惆怅。
谢家一时人来客望,川流不息。
谢东篱怕盈袖累着,让那些送礼道喜的人只到外院就行了,只有特别熟悉的人,才会到内院跟盈袖见一面。
很快,谢副相成亲多年,夫人终于有喜的消息,传遍了东元国的京城,又随着离开京城的人传遍了中州大陆。
夏凡和元应佳知道这个消息,心情又沉重几分。
元应佳也就罢了,夏凡只冷笑,自己的子嗣就那样艰难,谢东篱也不会比自己好,他倒要看看,他的夫人如何能生下这个孩子……
“祖父大人,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元应佳担心地问道,“以前只要对付小磊和盈袖,如今还要对盈袖的孩子。”
“什么孩子?生下来才叫孩子,没生下来什么都不是!”夏凡翻了个白眼,“还是先对付小磊吧,最近谢家的防范更加严密,宫里也很难插手进去,只有小磊那边松一些。”
……
住在南部雷州的谢家大表嫂陆瑞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她一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没晕过去,失手砸了个琉璃盏,霍地起身厉声问道:“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五弟妹真的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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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9章 告密 (第一更求月票)
陆瑞兰的夫君刘东义愣了一下,不悦地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五弟妹有了身孕这样大的事,举国上下都知道了,我至于编个谎话来骗你吗?”
陆瑞兰抿了抿唇,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我是太惊讶了,太高兴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为了五弟的子嗣操碎了心……”
刘东义这才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所以我马上来告诉你,让你跟我一起高兴高兴。先前你为五弟做的事,五弟现在想起来,肯定是明白你的苦心的。”说完看了看外面的天空,“还有几间房子没有盖好,我去看着那些工匠去了。”
他们的庄子前些日子遭了大火,烧得几乎成了白地,现在的房子都是后来才盖起来的。
庄子地方大,房屋多,所以一直还在修建当中。
陆瑞兰笑着看着刘东义出去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陆瑞兰才回到南窗下的长榻上,失神地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五弟不是没有子嗣吗?这个孩子是打哪儿来的?!”
她的眉头拧成了结,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牛婆子守在门口,此时见周围没有别人,便悄悄打了帘子走进来,对陆瑞兰福了一福,“大夫人……”
“什么事?我没有唤你,以后不要随便进来。”陆瑞兰闷闷不乐地道,用手揉了揉紧绷的额头。
牛婆子“嗳”了一声,走进几步,凑到陆瑞兰跟前,低声道:“大夫人,老奴有件事,想回禀大夫人。”
“说吧。”陆瑞兰收拾了心情,捧着一杯清茶,慢慢品了品,让自己有些失衡的心情平静下来。
牛婆子又走近一步,将声音压得很低:“……大夫人。就是有关五爷子嗣的事。”
“得了,我已经知道了。”陆瑞兰眼眸都不抬,淡淡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您知道?”牛婆子惊讶地瞪着绿豆大的小眼睛。没有眼睫毛的眼皮迅速眨动着,很是出乎预料的样子。
陆瑞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离牛婆子远了点,“刚才大爷不是说了?五弟妹有了身孕,五弟很快就有子嗣了。”
“哦——!”原来是这件事。牛婆子长长吁了口气,还以为大夫人早就知道那件事了,如今看来,大夫人还是一无所知。
牛婆子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神神秘秘地道:“大夫人,不是这个,是还有一个……”
陆瑞兰愣了一下,抬眸看了牛婆子一眼,“你这个老货,有话就快点说。什么这个那个的。”
“是,大夫人。”牛婆子忙整了整神色,“几个月前,谢家还没有分家的时候,老奴亲耳听到五爷说,他已经有一个子嗣,只是养在别处……”
当啷!
陆瑞兰手里的雨过天青色秘瓷茶盏一下子掉在地上。
这个茶盏,可比她先前“掉”的那个琉璃盏还要贵重,本来是她最心爱的瓷器,但是现在也顾不的了。她一把抓住牛婆子的胳膊,声音颤抖着道:“你……你说什么?快仔细说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五弟已经有子嗣了?我怎么不知道?是谁生的?儿子还是女儿?养在哪里?”
牛婆子还没有说话,陆瑞兰已经迅速脑补了一整出大戏。
无非是盈袖善妒不孕。谢东篱为了子嗣着想,在外面找人生了一个,养在外头,只等以后如果盈袖真的生不出来,就把那外室子领回来,给盈袖养……
牛婆子看着陆瑞兰脸上神情变幻。一时嬉笑连连,一时咬牙切齿,吓得咂嘴,试探着问:“大夫人?”
陆瑞兰回过神,忙拿帕子遮掩似地擦了擦嘴,端然道:“嗯,你说吧,我听着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头说来,一个字都不能少。”
牛婆子这才把那一天在谢东篱和盈袖屋外听墙脚的事说了一遍。
“你真的听清楚了?五弟真的跟盈袖说过?”陆瑞兰听得很仔细,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千真万确,老奴亲耳听见的。如有半句序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牛婆子急忙赌咒发誓,急得额头的筋都爆起来了。
陆瑞兰这才微微点头,“好,这件事出得你口,入得我耳,不要再说与第三个人知晓。”
牛婆子忙道:“大夫人放心,这件事在老奴心里好几个月了,老奴可是一个字都没有对外人说过。如果不是五夫人有身孕的事情传来,这件事会烂在老奴心里,以后跟着老奴进棺材。”
“你素来忠心,一直跟着我,我是知道的,也不会亏待你。”陆瑞兰和颜悦色地说着,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根赤金双寿纹的扁平簪子,放到牛婆子手里,“这个你拿去,还有五十两银子,等下也跟你送过去。总之你对我的好,我一定会记得的。”
牛婆子见这个消息居然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喜得浑身骨头都轻了,在陆瑞兰面前奉承了好半天,顺着陆瑞兰的心意道:“大夫人,依老奴看,五夫人那个身孕,未必是真的。”
“哦?怎么说?”陆瑞兰其实现在也认定盈袖的那个身孕有蹊跷,牛婆子的话,正中下怀。
“您看,五夫人嫁过来那么多年,都没有身孕。而五爷早就在外面有了身孕,这说明五爷是没有问题的,是五夫人有问题。而今年因为子嗣的事,五夫人知道大夫人您的厉害,虽然在五爷身边吹枕头风,将我们分了出去,但是我们到底是亲戚,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所以五爷不可能不理我们。而五夫人生不出孩子的话,以后吃亏的是她,因此呢,偷龙转凤的事情,她是做得出来的。”牛婆子摇唇鼓舌,在陆瑞兰面前一顿排揎盈袖,听得陆瑞兰连连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陆瑞兰沉吟道,似笑非笑地说:“五弟妹有了身孕,我这做大嫂的,怎么也得回去恭喜恭喜。”
“大夫人。老奴跟您一起去!老奴这双招子看别的东西都眼花,唯独看妇人的肚子,那是出了名的灵验。——大夫人,您带老奴去。老奴一定能给您揭穿五夫人的身孕!说不定她衣服里藏着一个簸箕呢!”牛婆子指着自己的肚子凑趣说道。
陆瑞兰起身道:“吩咐人收拾东西,准备一辆大车,就说,我要回京城恭喜五弟五弟妹。”
晚上谢东义回来后,知道陆瑞兰要去京城。也没有拦着,只是道:“你去了,不要再跟五弟妹过不去。你是大嫂,要让着小的……”
“我知道,还用你教?他们年轻不知事,其实怀孕了,身边应该有些老人照顾才好。”陆瑞兰含笑说道,“不过五弟妹的娘亲在身边,应该已经安排了人,我只是去看看。”说着。又不经意地道:“这事确实吗?会不会有误会呢?”
“怎么可能有误会?是盛家人亲自诊出来的。如果不实,盛家人难道砸自己的招牌?”谢东义不以为然地道。
陆瑞兰的心一沉,“盛家人?是盛家人诊出来的?”
如果真的是盛家人诊出来的,那是肯定有身孕了。
可是她也知道五弟跟盛家人关系匪浅,如果是五弟出面,让盛家人做假呢?盛家人会不会卖他这个人情?
况且过几个月,到了要生的时候,再抱一个孩子进来,就当是五弟妹亲生的,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陆瑞兰先入为主。觉得谢东篱养了外室,就越发觉得是谢东篱的外室在生孩子……
如果能找到这个外室就好了……
陆瑞兰默默地想着,歇下不提。
第二天,陆瑞兰就坐了大车。带了两车礼物,往京城赶。
三天之后来到京城谢家大宅外面,看见外墙周围密密麻麻的军士,陆瑞兰无语至极。
看来五弟真的是很看重这个“孩子”。
看这个架势,盈袖到时候不管生个什么东西,别人都不晓得。
“夫人。分家去了雷州的刘大夫人来了。”采芸给盈袖回报。
盈袖和盛青黛一起在后花园放风筝。
已经是深秋天气,凉风阵阵,秋高气爽,盈袖静极生动,竟然想放风筝。
盛青黛笑话她:“别人怀孕,不是吐得吃不下,就是恶心得睡不着。你倒好,既不吐,又不晕,胃口倍儿好,睡得倍儿香,就是比以前好动了许多。你这个孩子啊,肯定是儿子,不然不会这么好动。”
盈袖也笑,道:“我也觉得奇怪呢。你说我是怀孕了,但是我一点都没有感觉。既不特别想吃酸,也不特别想吃辣,我是什么都吃,什么都好吃,最爱吃肉。唯一的变化,就是我每天必须出来走走,不出来走走,就抓心挠肝的难受,真是奇了怪了。”
“其实出来走动挺好的,特别是孕妇。”盛青黛拍拍她的肩膀,嘲笑她:“只是前两天下那么大雨,你也非得出门,弄得谢副相淋得一身都湿了,还要护着你来后花园走动,真是二十四孝夫君!”
盈袖想到那一天也好笑,抚着肚子道:“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特别想出来。”
两人说着话,就听见采芸回报的声音。
盈袖想了想,才想起来刘大夫人,应该就是以前的谢大夫人陆瑞兰。
他们改回了刘姓,陆瑞兰和刘东义来到雷州庄子上住下,宁舒眉跟刘冬鸣去了北齐国。
他们两家的孩子中长大成人的,就还留在东元国京城,由谢东篱帮着照看。
还小的孩子就带在身边。
陆瑞兰已经没有未成年的孩子了,宁舒眉还有两个。
所以陆瑞兰现在非常空闲,连小孙子小孙女都不用带,成日里就琢磨她的那个梦,想着如何才能让谢东篱认识到子嗣的重要。
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她的梦就被迫要醒了。
不管怎样,她一定要亲眼看一看盈袖。
盈袖听说陆瑞兰来了,拉着盛青黛跟她一起去正院上房接待。
盛青黛无所谓,跟着她走了回去。
陆瑞兰已经在堂上候着了,抬头看见两个丽人从台阶下走上来,她跟着站了起来。
盈袖穿着一身淡紫色衣衫,盛青黛穿着一身青色衣衫,素雅清绝,含笑而立。
盈袖对陆瑞兰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大表嫂有心了。坐。”又问她,“在雷州住着可习惯?以后无事,也可以来京城走动走动,反正不远,就当远足了。”
陆瑞兰笑着点点头,“还好,我们的庄子靠海,每日里看看海景,吃吃新鲜的海产,过得比京城还自在些。”说着,仔细打量盈袖,发现她丰腴了一些,唇红齿白,颜色娇艳,一双眼睛比以前更水灵,随便瞟一眼,就水汪汪地勾魂夺魄,一点都没有妇人孕中憔悴黄瘦的模样,眉头不由自主皱了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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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40章 御姐 (4K加更求月票)
盈袖一见陆瑞兰皱眉头,心里就有些警惕。
这个大嫂算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虽然盈袖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方面得罪了陆瑞兰,但也知道,陆瑞兰已经站在她的对立面了。
站在她的对立面会怎样呢?
就是她支持的,陆瑞兰必然反对。
对盈袖不好的,陆瑞兰必然支持。
这就是对立面的含意。
对这样的人,就算以前有几分亲情,如今也是越来越薄弱了。
盈袖眼神一闪,往盛青黛那边看了一眼。
盛青黛也一直观察着陆瑞兰的神情,将一切看在眼里。
见盈袖看了过来,盛青黛朝她笑了笑。
盈袖心里一动,笑道:“大表嫂,我看你面色积郁,像是心思郁结的样子。这一次正好盛姑娘在这里,不如让她给你诊诊平安脉吧?”
能让盛家人诊平安脉,已经是帝王的待遇了。
陆瑞兰不由自主就答应了,虽然她并没有哪里不舒服,但是一听是盛家人,她的脑袋已经不受控制地点了几下。
盛青黛马上走过去,对陆瑞兰拱了拱手,“刘大夫人。”
陆瑞兰将手腕伸了出来,笑道:“有劳盛姑娘了。”
盛青黛伸出手指,搭在陆瑞兰的手腕间,凝神诊了一会儿,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盈袖忙道:“盛姑娘,我大表嫂可是身子不爽?”
陆瑞兰愣了一下,马上道:“不会吧?我身子好着呢,在雷州没什么事,成天吃吃喝喝,比以前都胖了。”
“就是因为你现在不做事,成天吃吃喝喝,所以你的身子才出了问题。”盛青黛正色道:“肥胖会导致你的血液浓稠,增加中风的几缕。还有,你思虑过多。外热内虚,这一次出来赶路赶得太急了吧?已经有风寒的症状。”
“风寒?!”盈袖马上站起来,远远地退到门口,“大表嫂。请恕我无礼,我有身孕,不能染上风寒。”
风寒是能传染的,虽然也不算大病,但是对孕妇和胎儿来说就不一定了。
“风寒?!不可能!”陆瑞兰马上表示反对。“我怎么会得风寒?我明明好好儿的,盛姑娘,你是不是诊错了?”
盛青黛挑了挑眉,“我堂堂盛家医术,连个小小的风寒都诊不出来?刘大夫人,你忒也看不起人了。算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说着,她转身对盈袖道:“谢夫人,你得出去。这间屋子,我要用蒸烈酒熏一熏,否则不能住人。你有身孕,不能感染风寒。”
看盛青黛振振有词的样子,陆瑞兰又不确定了。
“真的有风寒?可是……”陆瑞兰慢慢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惊疑不定。
“你是不是觉得脑子有一点点晕?额头有一点点发热?如果摁一摁太阳穴,还有酸痛的感觉,是不是?”盛青黛回过头,犀利说道。
陆瑞兰想了想,糟了。好像这些症状她确实是有,但是不明显,而且忍一忍就过去了,她根本就没有在意。
手指摁着自己的太阳穴。陆瑞兰面如土色。
“大表嫂,真是不好意思,我就不留您了。我这一胎好不容易才怀上,就算您说我怠慢您我也没办法。”盈袖更是远远地退到门外去了,转头就一叠声地叫人拿烈酒,给盛青黛蒸酒熏屋子。
陆瑞兰气得浑身发抖。
这是明晃晃地赶她走啊!
太不给面子了。
不说陆瑞兰以前是谢家的当家人。就看在她夫君是谢东篱母族那边所剩无几的亲人,盈袖也不能这样对她。
“五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就真的得风寒了?盛姑娘也不过是说我有这个可能而已。”陆瑞兰沉声说道,“不过,你谢家确实门槛太高,我……”
她本来想说自己高攀不起,可是这样一说,岂不是就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
刹那间心念电转,她马上换了说法,“我们虽然是小户人家,但不是狼心狗肺过河拆桥的人。你对我不敬,我不会在意。五弟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既然心爱你,你再怎么样,我都会忍着……”
盈袖听得越来越怒。
这是什么话?
敢情又来指桑骂槐了?
怀了身孕之后,盈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娇气了,一点气都不能受。
刚才她确实是有意让盛青黛给陆瑞兰找个由头赶紧送走,让她别找机会进自己的家门在自己怀孕的当口整妖蛾子。
但陆瑞兰倒打一耙,把自己说得不敬长辈,拖累谢东篱的名声,就有些太过份了。
盈袖瞬间沉下脸,恼道:“大表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本来尊你敬你,不想跟你闹得太难看,就是看在我们大爷面上,不想让他难做。要知道今天我完全可以命人将你赶出去,根本不让你进来!当初你是怎样对我,我可一天都不敢忘。可是现在你居然说我对你不敬,这就实在太过份了!——请问我要如何敬你?跪下给你奉茶?还是自动下堂求去,让你给我们大爷找别的贵女成亲?还是装聋作哑,让你给我们大爷塞一堆不三不四的女人,生一堆不明身份的小崽子?!”
陆瑞兰被盈袖的话惊呆了,好半天才抖着手道:“你……你……你这是什么话?粗俗!太粗俗!”
“粗俗?我粗俗,可我没有给别人家塞女人的习惯。你不粗俗,可你却盯着小叔子的房里事不放。到底是谁粗俗?到底是谁狼心狗肺过河拆桥?!”盈袖问得咄咄逼人,若不是担心陆瑞兰真的有风寒,她就要问到陆瑞兰脸上去了。
陆瑞兰虽然素来有谋略,但跟人当面斗嘴这种事,她还是不如盈袖。
盈袖按以前的性子,确实也不大会说得这么直白明显。
但是她有了身孕之后,性子变了许多,也可能是终于扬眉吐气,不再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对不起谢东篱了,所以更能放开了性子跟人说话。
陆瑞兰被盈袖问得哑口无言。羞得满脸通红,以袖掩面,连声道:“算了算了,是我送上门给你辱骂。我长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今儿算是长见识了!我走,我马上就走!”
“就是因为以前没有人骂过你,你才这么大岁数都不知好歹,不懂进退!我今儿就代你长辈教教你怎么做人!枉我娘还说你素来有谋略。也不知道谋略到什么狗肚子里去了!”盈袖护着自己的肚子,往回廊深处退了几步,让出大门。
数个丫鬟婆子立刻围了上来,将盈袖和陆瑞兰远远地隔开。
陆瑞兰只带了牛婆子进内院,没有旁人帮手。
牛婆子见陆瑞兰被盈袖骂得无法还嘴,有心要再讨好陆瑞兰,忙上前对盈袖道:“五夫人,您可别这样说。这有了肚子就了不起了?能这样跟自己的大嫂说话,不怕天打雷劈?我们夫人好心来看您……”
“给我掌嘴!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能要我的强,你们都聋了吗?瞎了吗?”盈袖背了手。站在丫鬟婆子身后厉声说道。
两个婆子立刻上前,一人一巴掌,直接将牛婆子打得飞了出去,落在庭院里挣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陆瑞兰看得脸都吓白了,对盈袖怒道:“五弟妹,你打死人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死?不过是晕了。”盈袖撇了撇嘴,“来人!将这婆子送到刑部,就说她以下犯上,辱骂主家。看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千万别徇私情。我们大爷掌管律例,一定要以身作则。”
“她是我的婆子!关你什么事?”陆瑞兰气昏了头。
当着她的面就要处置她的婆子。这岂止是不尊敬她,这已经是把她不当亲戚了!
以陆瑞兰在谢家的地位,她房里的猫儿狗儿盈袖都应该捧着敬着,才是大家子的规矩。
可惜盈袖就是不遵从她的“大家子规矩”,陆瑞兰放出来的“猫儿狗儿”只要挠到盈袖,那是打死不饶。
很快院门外进来两个粗使婆子。拎着一桶冷水浇到牛婆子身上,将她浇醒了。
牛婆子苏醒过来,转着脑袋看见陆瑞兰,张着嘴嚎哭:“大夫人!大夫人!救救老奴!求求您,救救老奴!”
陆瑞兰想到牛婆子给她说的那个隐秘,按下心头的怒气,终于对盈袖低了头:“五弟妹,大嫂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求你一次,请你高抬贵手,放了她吧。她是我陪房,跟了我这么多年,一向很守规矩,今天是为我出气……”
盈袖扶着采芸的手,隔着一群丫鬟婆子看向陆瑞兰,淡淡地道:“大表嫂,刚才这婆子骂我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陆瑞兰没有做声。
她当然听见了。
牛婆子骂盈袖小心天打雷劈,确实很过份,但是在陆瑞兰心里,此时牛婆子比盈袖可是亲近多了,因此沉默不语。
盈袖看见陆瑞兰这个样子,心里更失望,点了点头,道:“既然在大嫂心里,一个奴婢比我这个亲戚还要重要,我也没什么说的。大表嫂可以不把我们这房亲戚当回事,那你以为也别说我对你不敬。你本来也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为什么要尊敬一个看不起我,认为我比奴婢还不如的人?所以大表嫂,我可以放了她,但是从今而后,大表嫂就不要再登我谢家的门了。——我们没有大表嫂这样的亲戚。”
一席话居然就要跟陆瑞兰这一家划清界限了。
陆瑞兰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道:“五弟妹,几日不见,词锋见长啊。不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你懂不懂呢?沈咏洁假死十年,大概没有机会教你吧?”
这是在暗指盈袖没有家教了。
盈袖刚才本来起了一丝恻隐之心,要放了牛婆子,就跟陆瑞兰两清了,以后再也不要看见她。
现在陆瑞兰毫不相让,而且连盈袖的娘亲都拐弯抹角地数落一顿,实在是太过份了。
盈袖脸色一沉,挥了挥手,“将这婆子带走,送到刑部。”
陆瑞兰大惊,忙上前几步,站在牛婆子身边,对那些婆子道:“你们谁敢?她是我的人!”
盈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些婆子。
那几个婆子对视一眼。
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上前,一把抓住陆瑞兰的胳膊,另外两个就将牛婆子倒拖出去,往二门上去了。
“大表嫂,原来你今天来,是专门来咒我和我的孩子,不是来恭喜我的。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送刘大夫人出门。”盈袖扬声吩咐,对陆瑞兰拱一拱手,“以后再也不见!”
陆瑞兰冷笑:“你说不见就不见?——哼,我告诉你,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就不信,当谢东篱以后需要人帮助他登上皇位的时候,盈袖还能这样猖狂!
在她的梦里,谢东篱的两个哥哥谢东义和谢东鸣可是他打天下的得力助手!
“我是很后悔,我后悔我为什么到现在才对你说出这番话。我早就应该这样对你,就不会受那么多窝囊气了!大表嫂,你的儿子女儿还在京城,求着我和我们大爷呢。你既然不顾念亲情对付我,还指望我是烂好人,能够不计前嫌地对你儿子女儿好?——别做梦了,我会把你给我受的气,都给你儿子女儿尝尝!”
陆瑞兰今天被盈袖简直挤兑到墙角去了,这样的盈袖让她一次次惊讶,她下意识道:“你敢?!你要敢动我的孩子们,我跟你拼命!”
“彼此彼此。”盈袖护着自己的肚子,森然警告陆瑞兰:“如果你敢动我的孩子,我不仅跟你拼命,我跟你全家祖宗八代都要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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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41章 分化 (5K求月票)
这一刻,盈袖的气势骇人,陆瑞兰禁不住退了几步,心头狂跳,竟然无法当盈袖的话只是说说而已。
她真的会下手吗?
陆瑞兰咬了咬牙,转身昂然拂袖离去,连一句告辞都没有说。
离开谢家大宅,陆瑞兰上了自己的大车,想到已经被送到刑部去的牛婆子,眼睛闪了闪,吩咐赶车的车夫:“去丞相阁,找五爷。”
东元国的丞相阁皇宫前面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没有什么军士侍卫,跟谢家大宅的防卫森严简直是天差地别。
陆瑞兰本来就是京城人士,出身五相世家。
丞相阁这边的人大部分都认识她,见她来了,也没有多问,指点她去了谢东篱的谢相阁。
“五弟。”陆瑞兰一进谢相阁,就对谢东篱道:“大嫂今日来,是有件事要求五弟,希望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将我那可怜的老奴放出来。她是老背晦了,今儿对着五弟妹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我回去就会收拾她,一点会给五弟妹一个交代。但是五弟妹不分青红皂白,将人送到刑部去了,要治她一个犯上不敬之罪。可怜我那老奴已经是快六十的人了,哪里经得起刑部大堂那种阵势?”陆瑞兰说着就哭了起来。
谢东篱今日正跟同僚商议收揽军权之事,还沉浸在他草拟的章程之中。
陆瑞兰一进来就当着谢东篱的同僚和下属的面又求又哭,俨然是一幅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加上她又口口声声说是“五弟妹”,在座的都知道,陆瑞兰嫁的刘东义,以前是姓谢的,是谢东篱的大哥,谢东篱以前排行第五,陆瑞兰这个大嫂都叫他五弟,而五弟妹,肯定就是盈袖了。
没得说。这是弟妹不尊敬大嫂啊,还是对自己夫君有养育之恩,形同母亲的大嫂。
屋里已经有人露出不屑的神情,头也不抬地道:“谢副相。大丈夫为人处世,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顺序不能乱。谢副相连家都未齐,如何谈治国平天下?”
陆瑞兰的哭声顿了顿,然后又大了起来。
谢东篱抿了抿唇。本来想问陆瑞兰是什么事,但是看陆瑞兰的这幅样子,明显是不想好好说事,只想扣帽子的举动,心里多了几分不悦,因此不去理她,转头看着那个说他“不齐家不能治国平天下”的同僚,正是顶了王家的位置上来的曹副相。
曹副相寒门出身,一向自诩才华过人,只是家世不显。才让谢东篱得了东元国才子第一的头衔。
这几年在有些人有意无意地纵容之下,这曹副相开始跟谢东篱打对台。
当然也不是公然跟他做对,只是凡是谢东篱提出的事情,曹副相都会跟他辩上一辩。
虽然从来没有辩赢过,但是却有了敢跟谢副相争锋的名头。
在东元国朝廷寒门出身的官员中,曹副相已经隐隐成了领袖。
沈大丞相已经打算致仕,他一退下来,沈家就只有一个副相的位置,他的大丞相位置,就要给别人坐了。
沈大丞相和元宏帝都属意谢东篱接任大丞相。但是谢东篱如今施行的举措,不管是分家令,还是收军权,都惹怒了不少世家权贵。
因此他们抱成团。打算推一个自己的代理人出来,争夺大丞相之位。
曹副相因为寒门出身,又经常跟谢东篱作对,而且他也对世家权贵非常地向往,积极靠拢,因此在那些人着意笼络之下。他的胆子也壮了不少,对大丞相的位置跃跃欲试。
谢家分家一事是家事,他们本是在观望,并没有插手,但是谢家分家出去的大嫂突然来到丞相阁诉说谢东篱妻子元盈袖的跋扈和不敬,曹副相敏锐察觉到这是一个可以好好利用的事件。
如今朝廷要削减世家的力量,就要着力提拔寒门出身的官员。
元宏帝的分家令,更是让世家大族有了分崩离析的危险。
再加上把军权从三大侯府手里收走,已经明摆着皇权要大一统,不再是皇帝与三侯五相共治天下的局面。
那些要被分家的世家肯定不愿意主动退出东元国的权贵圈子,而他们又不能明面上出来跟皇室作对,因此曹副相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他自认自己既是寒门出身,是寒门官员天然的代表,又受到世家大族的青睐,得到他们的鼎力相助,而元宏帝也要提拔寒门官员,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具备,除了谢东篱,没有人挡在他的大丞相位置前面。
而谢东篱这个人实在太优秀了,不仅文韬武略无一不精,那天露出的一手精湛的骑术让军中悍将都折服不已。
和他争,以曹副相如此自负的心态,也觉得自己最多只有五成机会而已。
可巧谢家内部一团糟,终于给了他可以利用的把柄了。
如果不能在才华上赢过谢东篱,那就要在道德名声上压倒他。
总而言之,比他有才华的没有他的名声好,比他名声好的没有他有才华。
曹副相深谙此道,自以为抓住了谢东篱的七寸。
有才华的人一般在私德上都不太注意,从底层爬上来的曹副相很明白这一点。
见谢东篱漆黑的眸子看了过来,眸光幽幽,深不见底,曹副相一晒,走到陆瑞兰身边,叹息道:“刘大夫人,这里是丞相阁,您有什么事,不如去大理寺?”
盈袖是护国公主,也是谢家媳妇,如果她对陆瑞兰不敬,大理寺是完全能管的。
陆瑞兰被噎了一下,停住哽咽,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点点头,“原来是曹副相。”
“刘大夫人认得在下?”曹副相又惊又喜,没想到世家出身的陆瑞兰,也认得他这个寒门出身的人,实在是太惊讶了。
“五个丞相,只有曹大人一人来自别的地方,妾身虽然是内宅妇人,对曹大人的名声还是听说过的。”陆瑞兰彬彬有礼地道,不过她瞥见谢东篱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心里一紧,忙又道:“不过我今天来是为了家事,就不用去大理寺那么严重了。只有我五弟一句话。就能把我家老奴从刑部大堂放出来,我立刻带她回雷州,绝不耽搁。”
谢东篱这才拱了拱手,更加彬彬有礼地道:“大表嫂,既然已经送到刑部大堂。就看刑部大堂会不会受审吧。如果内子没理,刑部不会受审,您自然可以马上将您的人从刑部大堂领走,不用我出面。如果此事是您的人寻衅滋事,刑部受理了此案,那就恕我无能为力了。”
亲戚之间不拘小节。
越是陌生人,越要各种礼仪齐全。
谢东篱跟陆瑞兰本来是很亲的亲戚,但是如今两个人之间一个比一个有礼,真是跟陌生人差不多了。
陆瑞兰看了心里发憷,绞着手里的帕子道:“……五弟。你真的就不帮大嫂一次了吗?”
谢东篱还没有说话,那曹副相已经抢着道:“刘大夫人,豪门大户多以势压人,曹某见得多了。您的人就这样被护国公主送到刑部,不死也得脱层皮。这样吧,谢副相要避嫌,不管此事,我就做个主,你拿我的帖子去刑部,让他们放人。如何?”
曹副相一心要将这件事做实了,以后好在大朝会的时候参谢东篱一本,参他内幄不修,身为男子宠幸妇人太过。连尊卑礼仪都忘了……
陆瑞兰听了十分感激,连声道:“多谢曹副相!曹副相为人仗义,以后一定有好报的!”
曹副相看了看谢东篱,见他不置可否,便微微一笑,伸手道:“拿纸笔来!”
这是谢东篱的谢相阁。伺候的人都是谢东篱的人。
曹副相在这里反客为主,并没有人理会他,大家都在一旁侍立不动,没有人给他拿纸笔。
曹副相四下看了看,尴尬地道:“哟,这是恨上我了?算了,我也是多事,就是见不得豪门大户欺压贫苦百姓。这样吧,刘大夫人跟我去我的曹相阁,我给你写个帖子给刑部送去?”
陆瑞兰又看了谢东篱一眼。
谢东篱背着手,肃着脸立在谢相阁紫檀木门柱旁边,一言不发。
陆瑞兰心里更加失望,暗道不让你栽个跟斗,不知道你以后的路有多难走,靠你那个只会惹祸的媳妇,以后有的你哭,因此陆瑞兰只对谢东篱点点头,道:“五弟,你帮我谢谢曹副相吧。”说着,转身跟着曹副相出去了。
谢相阁的人看了一出好戏,嘻嘻笑着对谢东篱道:“谢副相,这只是小事一桩,您怎么就不顺手帮您大表嫂说个情呢?”
谢东篱笑了笑,“这件事要看刑部受不受审,我们是朝廷命官,如何能干预刑部**审案?——曹副相这个人古道热肠,人品确实是不错,但就是不懂遵纪守法……”
丞相阁里那些留下来看笑话的人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冷,突然笑不出来了。
他们该是有多蠢,居然推这样一个愣头青出来跟谢东篱打擂台?!
简直是被玩死还在给别人歌功颂德呢……
曹副相自以为得计,可以从内部分化谢家,从中捞取最大好处,殊不知人家谢副相已经把网张好了,只等曹副相的帖子一送出去,刑部那边的官员立刻就要来将曹副相“锁拿归案”。
阻挠刑部**审案的罪名,可是一项大罪!
谢东篱亲自起草的这些条例,还能让别人钻空子?
屋里的人心神各异,有些跟曹副相瓜葛很深的人开始坐立不安,非常想出去给曹副相送封信,让他不要多事,插手谢家妯娌之间的斗法。
没想到谢东篱回头看着大家微微一笑,就命人关上谢相阁的大门,道:“大家刚才讨论的差不多了,现在咱们开始表决吧。无故离去的当弃权处理,留下的人不把这些律令表决结束不能离开。”
“什么?!”
“今天讨论了二十多条新律令,哪有那么多功夫一桩桩表决?!”
“不行!曹副相走了,我们少了一个人,吃亏了!”
谢相阁里顿时炸开了锅。
谢东篱依然微微含笑,负手站在屋子中间。
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两个小厮关上了,谁都跑不出去。
大家面面相觑,知道不管是斗智,还是斗勇。他们目前都不是谢东篱的对手,只好忍下一口气,开始表决。
这边陆瑞兰跟着曹副相去了曹相阁,拿了他亲手写的帖子。马上去刑部大堂,交给刑部衙差,要求将她的婆子放出来。
没想到刑部衙差拿着曹副相的帖子进去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就带着乌压压十来个拿着哨棒的衙差,对陆瑞兰道:“是曹副相亲手写的帖子?”
“当然。我亲眼所见。他写帖子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站着。”陆瑞兰忙道,“现在可以把我的婆子放出来了吗?”
“你的婆子是那牛婆子吧?她犯上不敬,刚刚已经招了,不过她吓得不行,现在晕过去了,你要带她回去,可以,拿钱来赎。”一个衙差指了指另一边的小屋子,“按刑部律例。她的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以砍头……”
“不行!”陆瑞兰惊叫。
“我是说往大了说……”那衙差翻了个白眼,“往小了说,只要她犯上的主子不深究,也可以拿钱赎买。护国公主已经使人来说,要给未出世的孩子积福,不深究她犯上不敬,只要有人拿钱赎买牛婆子,她就可以跟你回去。”
“啊?”陆瑞兰心里一沉。“护国公主真的这么说?”
她不信盈袖会发好心。
如果她真的发好心,就不会把牛婆子送到刑部受审。
“当然是真的。喏,只要你出得起五千两银子,就能把牛婆子领回去。”那衙差笑嘻嘻地看着陆瑞兰。道:“护国公主真是好人啊,有财大家发,不小气,也不咄咄逼人,能饶人处且饶人。您这么看重这位奴婢,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赎回去吧?!”
“胡说!”陆瑞兰又惊又怒。“五千两银子?她怎么不去抢?!一个奴婢哪里值五千两银子?”
“不值?你都拿了曹副相的手书过来了,难道这手书不值五千两银子?”那衙差奇怪地看了陆瑞兰一眼,“算了,你愿出不出,别拦着我抓人。”
“你还要去抓谁?”陆瑞兰心里恨死了盈袖,怎么会想出这样一招又毒又狠的招儿,这不是为难她吗?!
“当然是抓企图阻碍刑部**审案的曹副相!”那衙差哼了一声,就带着那十来个衙差往丞相阁奔去。
陆瑞兰捂着嘴,脸色发白,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转头看见牛婆子扶着门框站着,一副醒过来的样子,眼巴巴地看着她,哭道:“大夫人,您快赎老奴出去吧!这里腌臜得很,老奴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可是要赎牛婆子出去,就要五千两银子,陆瑞兰就算拿得出来,也不可能花在牛婆子身上。
她明知是盈袖故意作梗,要她在牛婆子面前丢人,可是就是张不开嘴说给钱的话。
过了半天,才道:“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多待几天,等五弟妹气消了,我再领你回去。”说着,转身就走。
牛婆子急得在她后面大叫:“大夫人!大夫人!护国公主说了,只要您出银子,就能把老奴赎出去!老奴不想坐牢啊!”
“把你赎出去要五千两银子,你个老货,可问问自己值不值五千两!”陆瑞兰身边的另一个婆子这时啐了牛婆子一口,挽着陆瑞兰的胳膊,转身上车去了。
她们对牛婆子的印象并不好,因此也没人给她说情,扶陆瑞兰上了车,正要离开刑部大堂,就看见那十来个衙差押了一个男子过来。
那男子正是被剥了丞相官服的曹副相。
他鬓发散乱,目光呆滞,双手戴着枷,被人推推搡搡赶了过来。
陆瑞兰大惊,掀开车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曹副相是丞相,你们怎能如此对他?!”
“你个毒妇!都是你!都是你害我的!你把我的手书还回来!你个衰人!谁遇见你谁倒霉!”曹副相看见陆瑞兰,如同疯虎一样扑过来要打她。
后面的衙差急忙拉住他,呵斥道:“曹副相,您的案子还没审,您别罪加一等!”
曹副相这才收住脚步,恨恨地啐了陆瑞兰一口,转身进刑部大堂了。
陆瑞兰坐在车里,失神地看着那刑部大堂的方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只是来京城一趟看看盈袖的身孕到底是真是假,怎么一来就折损了一个忠心的奴婢,转眼又把一个副相送入了刑部大堂?!
“五弟……这就是五弟的手段,永远能从不利中寻找有利……跟他做对的人,还没有人能全身而退……”陆瑞兰喃喃说道,放下车帘,握了握拳,缩回到黑暗中。
也许现在真的不是她出来的时候,她只有在雷州韬光养晦,等待谢东篱露出反意的那一天。
……
晚上谢东篱回到家,对盈袖说了曹副相的事情,又问了牛婆子到底怎样了。
盈袖笑嘻嘻地道:“我怎么会不给大表嫂面子呢?后来我让人去刑部说了,就说我不深究,只要大表嫂出五千两银子,就能赎出牛婆子。——可惜大表嫂舍不得五千两银子,她的忠心婆子就只有坐牢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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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42章 昏君 (加更求月票)
“五千两银子?大表嫂肯定问你怎么不去抢……”谢东篱失笑,揽住盈袖的肩膀,往门口走去。
现在他每天回来之后,都会带盈袖出去走一走。
特别是天黑之后,盈袖不出去转一圈根本就睡不着。
“这小子太淘了,等他生出来,我一定要好好教他。”谢东篱瞥了一眼盈袖的小腹。
那里依然平平整整,还看不出凸起。
“你怎么知道是儿子?也许是女儿呢?”盈袖充满憧憬,“我更想要女儿……”
盛思颜已经长大了,她只带过她几天,就被送走了。
等她们能够再见面的时候,她已经不是那个她曾经抱在怀里百般呵护的小婴孩了。
谢东篱知道盈袖的心思,捏捏她的手,笑道:“这恐怕就要失望了,我确信你这一胎是儿子。”
盈袖又摸了摸肚子,纳闷道:“不会吧?才三个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你怎么就确定是儿子?”
她听那些婆子说过,什么酸儿辣女,还有,看肚子的形状可以看出男女,比如肚子尖的是女儿,圆鼓鼓就是儿子。还有怀孕的时候女子容光焕发就是怀的儿子,如果容颜憔悴,脸上长包就是女儿……
而她现在肚子还没有大起来,酸的辣的甜的咸的她都吃,就是不吃苦,脸上没有长包,不过气色很好。
难道谢东篱就是看她的气色说的?
盈袖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谢东篱忍着笑,道:“只有儿子才一天到晚想往外跑,如果是女儿,肯定跟你一样,温柔安静,不会天天想着往外跑。”
盈袖横了他一眼,“哪有这样说自己孩子的?往外跑又不是什么坏事。如果是儿子的话,难道你想把他养得跟姑娘一样?”
谢东篱窒了窒,笑道:“夫人说得如此有理,为夫居然无言以对。”
“哟?堂堂谢大人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我有那么厉害吗?——就会逗我开心。”盈袖轻轻捶了谢东篱一下。跟他一起拐了个弯,在内院的抄手游廊上慢慢走动。
抄手游廊上已经掌了灯,一溜黄玉暗刻百子图垂挂灯挂在游廊上,发出暖黄的光。照得人心里暖洋洋的。
已经是深秋天气,夜里带了寒气。
盈袖披着大红薄狐皮大氅,毛茸茸的领子衬着她白腻的肌肤,在灯下看去,真正人比花娇。
谢东篱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抄手游廊山个,垂眸看她一眼,又看一眼,笑道:“不过这孩子倒是知道心疼他娘亲,除了喜欢出来走动,别的倒是一点都不闹腾。”
“是啊,你还要怎样呢?我既不孕吐,也不恶心,更不头晕脑胀,身子没有哪里不舒服。比以前没怀孕的时候都要好,说实话,上一次怀着女儿的时候,比现在累多了……”盈袖感慨地道,想到那一段日子,已经是隔了千山万水,无数个岁月。
“不能这么比。”谢东篱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有些含糊不清,“那时候你的身子能跟现在比吗?那一次是我欠你,这一次我要弥补。”
“不要。”盈袖娇嗔地摇了摇头。“我就要你欠我的!永生永世欠我最好!”
“呵,打的真是好主意。为什么不是你欠我?”谢东篱挑了挑眉,“我这一次就是要你欠我的,欠得永生永世还不清。我是你的大债主,然后我就可以一次次去找你还债……”
盈袖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的不爽。
作为一个生意人,她最讨厌欠人钱。
但是欠人情呢?
她还没有试过呢……
抱住谢东篱的胳膊,盈袖将头靠在上面,笑着道:“其实两个人算那么清做什么?你欠我。我欠你,早就算不清楚了。”
“这倒是。”谢东篱伸手插入她的发间,将她的头往上托了托,然后低头,边走边亲吻她。
唇在她的唇瓣上吮吸舔动,她被迫半仰着头,接受他的亲吻。
两人亲得气喘吁吁,差一点就收不住了。
好在谢东篱还知道分寸,终于硬生生将自己的头移开,不再看她被亲得几乎肿起来的娇艳唇瓣。
“……还有七个月呢,你能支持得住吗?”盈袖幽幽地问道。
谢东篱忽然回头看她,唇边一丝笑意一闪而过,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低沉嗓音道:“……如果有别的法子,你愿不愿意呢?”
盈袖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两人回到房里,躺下准备要睡觉的时候,盈袖才凑到谢东篱的枕头上,轻声问他:“……什么别的法子?”
嗯,徒弟既然问了,师父当然要尽心尽力地解答……
……
第二天谢东篱早早起身,整个人容光焕发,如同卸下了沉重包袱一样。
轻手轻脚起了床,拿着剑去院子里舞了一番,畅快得不得了。
盈袖睡得非常熟,完全叫不醒。
谢东篱练完功夫回来,又去浴房洗漱换了衣裳,准备吃早饭了,盈袖还在睡觉。
采芸不安地道:“大爷,要不要请夫人起身?”
谢东篱没有在意,摇摇头,“不用了,让她多睡一会儿,昨儿累坏了。”
采芸以为说的是他们晚上出去的事,忙道:“是呢,夫人这每天都要出去逛,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盛姑娘说应该多出去逛逛,我看没事。”谢东篱吃完早饭,收拾了东西,就要去丞相阁。
在门口遇到小磊,他是来找盛青黛的。
见谢东篱要出去,小磊忙道:“姐夫,听说昨儿曹副相被送到刑部大堂了?”
谢东篱停下脚步,点了点头,淡淡地道:“他知法犯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企图徇私舞弊,实在是愚不可及。”
小磊挠了挠头,四下看了看,见侍卫站得远远的,身边没有旁人。就凑到谢东篱近前,低声道:“姐夫,皇祖父很看重曹副相……这件事,姐夫要想好对策。我听说皇祖父昨天在宫里发了很大的脾气。”
“嗯,我知道了。”谢东篱点点头,看了小磊一眼,“你呢?你什么打算?你觉得曹副相的事,应该如何处置?”
小磊笑嘻嘻地道:“他给姐夫的大表嫂撑腰。就是跟我姐姐过不去,我怎么会对他有好感?要是我在,哪里是扭送刑部大堂那么简单?肯定要给他蒙上麻袋先抽一顿再送去!”
“可是你是皇太孙,你就没有想过这样会寒了臣下的心吗?”谢东篱慢慢往外走,背着手,眼望着前方,脸上的表情淡然无波,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小磊早就放弃揣摩谢东篱的心思了。
谢东篱的心思没人能猜到,当然,也许除了他姐姐盈袖以外。
而盈袖能理解谢东篱的心思。不是她比别人聪明,而是谢东篱只允许她一个人明白他。
旁人在姐夫眼里肯定都是渣渣……小磊摇头晃脑地想,一边道:“姐夫,说实话,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的皇太孙,我做不到以大局为重,更做不到把天下百姓看得比自己家人还重要。姐夫,如果有一天,有人要我选择,是选这个天下的百姓。还是选我姐姐,或者选……黛黛,我肯定不是选天下百姓。”
谢东篱含笑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小磊。看不出你还有昏君的潜质。”
“嘿嘿,现在才看出来?太晚了吧……”小磊哈哈大笑,“我只能说,在一定范围内,在不影响到我家人的情况下,我会以天下百姓为重。但是一旦他们威胁到我的家人。我绝对二话不说,只会选择我的家人。”
谢东篱感慨地点点头,“其实,你的家人就是天下百姓,你不要把他们对立起来就好。”
所以小磊也不算是昏君。
真正的昏君,只会关心他们自己,错误都是别人犯的,自己是无辜上当受骗的小可怜。
其实哪有那么多借口?
昏君最大的特点,就是自私。
“在你心里,你的家人比你自己都重要,只要你一直认定这一点,你会是一个好皇帝。”谢东篱凝神看了小磊一眼,“你有没有更大的志向?”
“什么更大的志向?”小磊靠在一棵花树上,伸手折了一根花枝,拿在手里把玩,“我都打算要做皇帝了,你说还有更大的志向?”
“比如说,不仅做东元国的皇帝,也做北齐、南郑国的皇帝?”谢东篱的声音循循善诱,那是一道能引诱出藏在人心最深处的渴望的声音。
“啊?”小磊呆了一呆,愁眉苦脸地道:“姐夫,就是这东元国,我也要靠姐夫才知道如何治理。再加上北齐、南郑,天啊!赶紧下一道雷劈死我算了!”
“胡说八道。”谢东篱瞥了一眼天空,“话不能乱说。好了,你去见你姐姐吧。盛姑娘在给你姐姐诊脉。”
谢东篱对盈袖这一胎无比关注小心,甚至动用了神农令,只让盛青黛住在谢家,专门照顾盈袖的身孕。
盛青黛一边管着在东元国开盛家药铺的事,一边也要照顾盈袖这个孕妇,平日里忙得团团转,也很少去小磊的亲王府。
小磊知道自己不能老是跟盛青黛混在一起,因此想避嫌来着,回到家里住了几天,到底忍不住心底的相思之意,还是来谢家看盛青黛了。
当然,盈袖也是要看的。
姐姐嫁了这么多年才有身孕,小磊比盈袖还要紧张。
他一向是个心思单纯的人,以前只相信姐姐盈袖,跟姐姐相依为命,长大之后知道要保护姐姐和娘亲,只有努力做好他的本份,不管是亲王,还是皇太孙,其实都不是他真心想要的……
……
盛青黛给盈袖诊完脉,满意地道:“你这孩子很健壮,你的身子也很好,比以前好多了。我看别人怀孕,都跟打了一仗似的,哪像你,简直是补身子来了。”
盈袖捧起早上的羊奶喝了一口,得意地道:“我盼了这么多年,这孩子也知道,所以不为难我。”
小磊从门外走进来,看见盛青黛就眼前一亮,但很快收敛了神色,先对盈袖道:“姐姐,你今儿好些了吗?”
“我每天都很好。”盈袖抬了抬眼皮,又看了盛青黛一眼,笑着问小磊:“你今天来做什么?”
小磊故意不再看盛青黛,坐到盈袖身边,说起昨天的事:“曹副相被送到刑部大堂,皇祖父有些不高兴。”
盈袖一点都不担心:“你姐夫有分寸。”
“如果皇祖父不依不饶呢?”小磊有些担心,“以前姐夫是有皇祖父支持,才能解决那些事。如果皇祖父不支持姐夫呢?”
盈袖抿了抿唇,放下手里的调羹,正色道:“皇祖父不支持,我支持你姐夫。小磊,你呢?你支持谁?”
“我当然支持姐姐!”小磊毫不犹豫地道,他自始至终支持的都是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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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掩鬓 (第一更求月票)
“那就好。”盈袖言笑盈盈,命人给小磊奉茶。
小磊感慨说道:“皇祖父不高兴是一定的,曹副相是皇祖父专门挑出来打破五相世家把持朝政的人,结果一个回合不到就被姐夫拿下大狱,皇祖父心里怎么会高兴呢?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一般人知道曹副相背后有皇祖父撑腰,谁会跟他过不去?”
也就是这样,才养成了曹副相自高自大的性子,连谢东篱都敢不放在眼里。
盈袖皱了皱眉头,道:“怎么能这样呢?不说曹副相自己触犯国法,怎么能怪你姐夫?不行,我要进宫,跟皇祖父好好说道说道。”
她见不得别人为难谢东篱。
虽然谢东篱够本事,根本不用别人为他出头,但是在盈袖心里,自己的男人自己不维护,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被众人攻击?
“姐,你就别去了。你不去,皇祖父不高兴只有我们俩知道。如果你去了,大家就都知道皇祖父不高兴了。到时候,你让皇祖父如何做人?姐夫又如何自处?”小磊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居然也说得头头是道,对人情世故并不是完全不懂。
盈袖欣喜地道:“咦?我们家小磊居然能看出这其中的弯弯绕?不容易啊不容易,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难过?”
“懂人情世故还不好?你难过什么?”盛青黛在旁边含笑听着,突然插了一句嘴,目光看着盈袖,其实话里的意思指的是小磊。
盈袖站起来,在屋里慢慢走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心里感慨万千,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和自豪。
那个小时候只会躲在屋里,连话都不会说的小磊。终于长大了。
“好,这事我就不管了,但是必要的时候,你得为你姐夫说话。”盈袖停在小磊面前。“皇祖父年纪大了,有时候心里想的,未必跟我们一样,你要知道取舍。”
小磊点点头,见盛青黛在收拾药箱。好像要走的样子,忍不住跟着站起来,“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盈袖本来想阻止,但是转念一想,这件事到底是小磊和盛青黛之间的事,自己如果不顾小磊和盛青黛两人的意愿,胡乱插手,不就跟陆瑞兰对她做的事一样了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因此盈袖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换了种说法:“我今天要出去逛逛,黛黛,你们盛家药铺是在西市还是东市?”
“在南市。”盛青黛回头对盈袖眨了眨眼,“那里人最多,最杂……”
这是谢东篱的要求,盛家药铺要开遍中州大陆,就是要选在客流量最大的地方,这样才能尽可能地帮他收集消息。
“哦。吃完午饭我要出去逛逛,你的药铺我还没有去过呢。捡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去看看,行不行?”
“当然可以。青黛必将扫榻以待,待君踏花归来。”盛青黛朝盈袖飞了个媚眼。笑嘻嘻地背着药箱走了。
小磊的目光就没有从盛青黛的面上离开过。
盛青黛一走,小磊就急吼吼地道:“姐,那我也走了!”
盈袖看了小磊一眼,笑着点点头,“去吧。你那边两个侧妃定亲那么久了,也该娶进来了吧?”
一句话就将小磊满腔的热忱戳了个洞。热气全部散开了。
他整个人一下子颓废起来,没精打采地道:“姐,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哪有说什么别的?”盈袖挑了挑眉,坐了下来,手里已经拿了针线,要给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做一些肚兜,“你都定亲多久了,还能拖下去吗?”
小磊本来去年就应该娶两位侧妃进门,但因为出了北齐圣女和盈袖的事,盈袖晕迷不醒,小磊作为她的亲弟弟,当然不能在长姐重伤晕迷的时候自己办喜事,因此就耽搁下来。
而盈袖现在不仅病愈归来,而且连孩子都怀了三个月了,不管从什么角度说,小磊娶侧妃一事,都是势在必行。
如果不是盛青黛来东元国开药铺,小磊最近已经在准备做新郎官了。
只是盛青黛一来,小磊就无法和以前一样去娶侧妃。
可长兴侯府和万宁侯府都不会轻易放过小磊的。
“算了,我回去了。”小磊长叹一声,拱了拱手,告辞而去。
盈袖看了看小磊的背影,笑了笑,低头继续做针线。
她没做几针,就听见采芸在门口回报:“夫人,慕容世子和世子夫人来了,说要求见夫人和皇太孙殿下。”
盈袖头也不抬:“小磊不是走了吗?让他去亲王府找小磊吧。”
“夫人,皇太孙殿下跟着进来。”采芸无奈说道,朝院子里指了指。
盈袖抬头,看见慕容长青昂头挺胸走了进来,身旁跟着一个身穿浅绿色衣裙的女子,正是他新婚的妻子陆清芬。
小磊耷拉着脑袋跟在这两人身后。
“咦,今天是什么风,将慕容世子和世子夫人也吹进来了。”盈袖放下手中的针线,朝小磊看了一眼。
几个人分宾主坐下,寒暄了几句。
陆清芬刚嫁给慕容长青没有多久,跟他一起出行还有些羞怯,不过她看着慕容长青,双眸含情脉脉,两人婚后应该过得不错。
盈袖看了也高兴,忙道:“世子夫人头发上的碧玉蝴蝶掩鬓真是好看,成色水头都是上佳的。”
陆清芬伸手按了按自己的掩鬓,抿嘴笑道:“这是我大姑母送我的,谢夫人也觉得好看?”
陆清芬的大姑母,就是盈袖的大表嫂陆瑞兰。
盈袖心里一动,再定睛一看,这掩鬓……好像是谢家的东西。
他们交接家里的账本和库房清单的时候,盈袖看见过送礼的单子。
知道谢家有一支碧玉蝴蝶掩鬓是谢复的父亲,也就是谢东篱的祖父传下来的,后来陆瑞兰嫁过来,掌了谢家的家事,这些东西就交到她手里了。
别的财物就罢了,盈袖当时查账。只查的是谢家的财物。
谢东篱娘亲刘氏带来的东西,盈袖觉得刘家的那两个大哥也有份,因此丝毫没有过问。
只有谢家祖传的那些财物,盈袖看得非常仔细。
陆瑞兰并没有藏私。更没有将谢家祖传的东西占为己有,但是,她把谢家很多祖传的饰物,特别是那些巧夺天工,市面上根本没处买的首饰。都拿去送礼了。
礼单上写得清清楚楚,而且是当做谢家送出去的礼,并不是她自己送的,所以盈袖一看就想起来了。
她在这方面的心思还是很细密的,那些礼单虽然写得密密麻麻,但盈袖目光一扫,就看出来凡是谢家祖传的贵重饰物,一部分被陆瑞兰送到陆家,一部分被送到陆瑞兰出了嫁的女儿婆家,还有一部分就被陆瑞兰赏给了自己的儿媳妇。当然,还有宁舒眉,万宁侯府那边,也是同样的如法炮制……
都是过了明路的送,没人挑得出错。
比如陆家姑娘及笄、成亲,陆家媳妇生儿育女,给陆家新出生的姑娘添盆、周岁礼,就这样一件件地,从谢家的库房,流入了陆家的库房。
陆瑞兰自己的女儿做寿辰。她的外孙女出生,送礼都是送的谢家库房里的祖传珍品。
也不多,一次送一两件。
禁不住年头多,时日长。人口也多,谢家库房的这些好东西真是所剩无几。
而这一次谢家给陆清芬成亲的贺礼,更是贵重得不得了。
除了这支碧玉蝴蝶掩鬓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东西。
当然,陆瑞兰这样做,大家都夸谢家大度。名声是谢家得了的。
她估计是笃定谢家人纵然发现了其中的奥秘,也不好声张,只能哑子吃黄连。
不过盈袖恰好没有陆瑞兰算计的那样要面子。
而且她正好要整些事出来,给陆瑞兰添堵,免得陆瑞兰闲的没事,继续找她麻烦。
谢东篱以前跟她说过,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所以她为了防御,也要主动进攻了,顺便替谢东篱铲除几个朝廷上的政敌,也向元宏帝表示一下自己的立场,免得元宏帝脑子一糊涂,自毁长城,寒了谢东篱的心就不好了。
盈袖想到这里,眼风就一直在陆清芬头发上的碧玉蝴蝶掩鬓上打转。
慕容长青捧着茶饮了几口,就道:“谢夫人,我们今天来,是想跟谢夫人和皇太孙殿下商议一下,是不是要挑个良辰吉日,把皇太孙殿下和我妹妹的亲事给办了。”
慕容紫是慕容长青的继妹,由他这个大哥出面催婚,也说得过去。
盈袖就看了小磊一眼,做了个“看吧被我说到了吧”的眼神。
他们刚刚还在提这事,果然人家就催上门了。
小磊更加没精打采,不安地在座位上挪了挪,道:“这件事,你去我府里说就是了,到我姐姐家做什么?”
“呵呵,谁不知道,皇太孙殿下和谢夫人姐弟情深,凡事只要谢夫人开口,皇太孙殿下就没有不同意的。今儿我就索性求谢夫人,不用找皇太孙殿下了。”慕容长青对着盈袖拱了拱手,一针见血说道。
盈袖笑了一声,道:“慕容世子这话真是说偏了。皇太孙殿下已经不小了,这件事只有他和皇祖父能做主。你求我,求到明年也不中用。”
“不是吧?”陆清芬插嘴说道,“我大姑母就说过,说皇太孙殿下只听谢夫人一个人的,就连陛下的话都比不上谢夫人呢。”
“你闭嘴!”
“别胡说!”
慕容长青和小磊同时出声阻止陆清芬。
陆清芬被他们吓得不敢说话了,眼泪只在眼眶里打转。
盈袖寻思这件事不是她能插手的,成亲这件事事关重大,如果小磊自己都没想明白,忙忙地将两个姑娘嫁进去,是害了人家。
就算能合离,也不比没嫁之前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好嫁人。
因此她眼珠转了转,将话题岔开,目光又在陆清芬头发上的碧玉蝴蝶掩鬓上停留,道:“这件事我倒是没法做主。不过呢,我有个请求,还望慕容世子夫人能够成全。”说着,她站了起来,对着陆清芬大礼参拜。
陆清芬更是吓傻了,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动都不敢动,愣愣地看着盈袖,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哽咽着道:“谢夫人,您不要折杀我了……”
慕容长青和小磊忙站了起来。
小磊过来扶住盈袖,埋怨道:“姐,你这是怎么了?这是我的事,你不用这样的。”
盈袖笑着道:“我求的事,跟你无关,你不要打岔。”
一听跟自己的亲事无关,小磊立刻放心了,忙道:“那是什么事?”说着转过头看着慕容长青,“慕容世子,我姐姐有事要求你夫人,你能不能帮个忙啊?”
慕容长青面色沉沉,道:“请问谢夫人何事相求内子?”
盈袖就指着陆清芬头发上的碧玉蝴蝶掩鬓,叹息道:“是这样的。我最近才接了家里的账本和库房的单子,结果发现,我们谢家很多祖传的饰物,都被大表嫂送礼送出去了。你们也知道,这些东西怎么能送人呢?我既然做了谢家宗妇,就要为谢家打算,因此日夜不安,想把这些谢家祖传的饰物赎回来。希望你们别笑话我,送出去的东西还要要回来,我也怪臊的,不过我不会让世子夫人吃亏,我会用同等的饰物,或者银钱把它赎回来。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啊?可是,这是我大姑母送给我的大婚贺礼。”陆清芬抽抽噎噎地道,“我很喜欢……是我最喜欢的首饰……”
她求肯地看着慕容长青,希望他能帮她说句话。
盈袖也知道,送出去的贺礼,还要收回来,确实挺没面子。
但是她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这话一传出去,大家就都明白了。
东元国的世家大族,祖传的东西拿出去送礼,要么是所求甚大,要么是穷得揭不开锅,靠这些东西去救命。
但是这些祖传的东西一送出去,或者变卖了,这家就跟要败落差不离了。
可谢家以前虽然没有那么风光,只是没有人在朝堂做副相而已,家里依然是豪富之家,绝对没有到败落的地步。
那陆瑞兰当初的做法,就有些意思了。
慕容长青是男人,对女人对首饰的执念一点都不了解,他听盈袖一说是谢家祖传的饰物,马上就道:“既然是人家祖传的,你大姑母可能不知道,她又不是谢家人,送错了也是有的。既然谢夫人说用别的首饰补偿你,你又何必执着在这一支掩鬓上呢?就还给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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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44章 讨还 (加更求月票)
陆清芬见自己的男人二话不说就要她归还自己大姑母送的新婚贺礼,心里委屈得要死,慢慢摘下头上的掩鬓,握在手里,却怎么也不肯递还给盈袖。
盈袖也没想就这样收回来,她笑着道:“慕容世子夫人不用为难,横竖不止掩鬓这一样,等我列好单子,准备好同等价值的首饰和银钱,到时候会亲自去长兴侯府求慕容世子夫人行行好的。”
慕容长青更加不悦,横了陆清芬一眼,“也行。你回去之后,把你大姑母送的东西收拾出来,如果已经入了库房的,就去拿出来,一起还给人家。这是人家祖传的东西,咱们不能要。如果你喜欢这些首饰,我们长兴侯府也有很多,到时候让娘带你去库房自己挑。我们也有祖传的宝贝,不比谢家的差。”说完又斜睨盈袖一眼,语气颇有些要跟谢家攀比的架势,这幅神情,跟当年那个夏云几乎一模一样。
盈袖心里一动,面上还是十分感激地对慕容长青福了一福,道:“慕容世子说得好。这祖传的东西,谁家没有呢?就没听说拿去送礼的。我们家这事儿,也是一笔糊涂账,让两位见笑了。”
见盈袖说要去他们家要东西,陆清芬就坐不住了,顾不得再催慕容紫和元晨磊的婚期,她看了慕容长青好几眼,低声提醒他:“世子,不如我们先回去吧?谢夫人这儿忙着呢……”
慕容长青只好站起来,对盈袖道:“那就麻烦谢夫人催着皇太孙殿下,最好今年就能把喜事办了。最迟也不能拖过明年。”
盈袖看了小磊一眼,“小磊,你说呢?”
小磊眼神飘忽,看向门外的院子,笑着道:“这件事马虎不得,一定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既然如此,就只有我爹去问一问陛下。”慕容长青撂下一句狠话。带着陆清芬回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盈袖就将陆瑞兰历年的礼单都拿了出来,开始照样重新抄录跟谢家祖传之物有关的单子。
她整理了两天,才整理出一份比较完整的单子。给谢东篱仔细看过,确认都是谢家祖传宝物,不应该拿去送礼,而是应该摆在谢家库房,一代代传下去的。
“啧啧。大表嫂当家这么多年,这份心思真是难得。”盈袖拿着单子问谢东篱,“你当初一点都没有发现吗?”
谢东篱手里握着一支琉璃盏,里面是暗红色的葡萄酿,他晃了晃琉璃盏里面的葡萄酿,就着灯光看那纯正的血红色,悠悠地道:“各家礼尚往来,关我什么事?难道我还要巴着每份礼单去看不成?”
“那你给我下聘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吗?”盈袖坐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探头闻了闻他酒杯里的葡萄酿,很是喜欢那味道,想偷喝一口。
谢东篱拨开她的脑袋,笑道:“你不能喝。等这小子生下来了,再给你喝。”说着,将自己的葡萄酿一饮而尽,才又道:“我给你下聘,用的是我娘留下来的东西,还有谢家的一部分东西,这些都是早就留下来的。”言外之意。就是陆瑞兰没有动这部分东西,不然那时候,谢东篱应该就会察觉了。
“可是我觉得吧,你那时候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盈袖托腮看着谢东篱精致如画的侧颜,深思说道。
她现在知道了谢东篱的来历,自然明白对于他来说,谢家的传承对他没有什么意义。
谢东篱放下琉璃盏,将盈袖揽过来,和她头抵着头。声音很是低沉地道:“对,我不会在意。我要的只有你,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是无价之宝,千秋万代。”
“瞧把你嘴甜的。”盈袖笑着在谢东篱的仰月唇上亲了一口,“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点。”
谢东篱微笑,也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还想听什么?我可以变着花样说。”说完将手插入盈袖后脑浓厚的头发里,“你也不是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人……”
“是啊,我不是,但是我现在需要这件事情,给大表嫂添添堵。”盈袖坦然说道,“亲戚嘛,当然要礼尚往来才是亲戚。五爷,你说是不是?”
就是你给我添添堵,我再给你添添堵,才是一家人嘛……
“巧言令色。”谢东篱低笑,“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点。”竟然将刚才盈袖说的话还了回来。
盈袖笑着靠在他怀里,轻声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大表嫂做得不地道。如果她没这些私心,我怎么能抓住她这个把柄?你要知道,自从分家之后,咱们俩的名声可就坏了……”
“名声?”谢东篱忍不住嗤笑,“名声这种东西不堪一击。我是男人,不插手你们女人的事。以后这些事,你做主就行了。”
盈袖偏头看了他一眼,坐直了身子,肃然道:“大表嫂的事,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的。她当家这么多年,在东元国的世家大族里名声非常好。因此这一次我们分家,暗地里诟病我们的人家还是不少的,特别是陆家和万宁侯府,说我不敬长嫂,独霸谢家。说你过河拆桥,长大娶了媳妇就不要两个大哥和嫂子了,把人家赶出门。还说大表嫂和二表嫂为了谢家鞠躬尽瘁,费尽心机才在公公婆母死后维护了谢家的门楣,却得到这样一个下场。你听听,把咱们俩都编排成什么样子了?我可不想我儿子生下来,出去走动会被人戳脊梁骨。”
谢东篱摸了摸她的头,半晌才道:“……你想的很周到。”
“我听了这些流言蜚语只能当不知道,总不能去拉着别人挨个解释吧?再说陆家和万宁侯府本来就是两个嫂子的娘家,他们帮着自家人说话再正常不过了。但我们不解释,不等于我们会放任流言蜚语不反击。”
“这就是你的主意?”谢东篱拿着盈袖整理出来的礼单又看了一遍,一边看,一边笑,悠然道:“既然是为了我们的儿子,那我这个做爹的,也不能袖手旁观。而且你怀着身孕,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出门。所以你出去要赎回这些东西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好啊!有你给我撑腰。我就更大胆了。”盈袖拍着手叫好,“既然他们不忿,觉得我们做得不地道,那我就让他们看一看。看看他们口中的东元国好媳妇、好嫂子陆瑞兰,都做了些什么事!”
跟谢东篱商议好之后,盈袖就按送礼的那些人家再次抄了一份单子。
第一个送过去的,就是长兴侯府。
因为长兴侯府是陆瑞兰最后一个主持送礼的人家,长兴侯府的世子夫人。收了谢家最后一批祖传之物。
“长兴侯夫人,这是我们夫人送来的礼单,是给世子夫人的。”盈袖派出来的管事十分会说话。
“礼单?谢夫人多礼了,这不年不节的,送什么礼啊?”陆瑞枫嗤笑一声,扫了一眼那礼单,发现还都是些贵重之物,不由一怔。
谢家的管事忙笑着道:“不是送礼,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谢家的祖传之物。您看,这碧玉蝴蝶掩鬓,是五百多年前玉雕大师陈元亲手做的,本是大周皇室赏赐给我们谢家的珍品,结果被刘表夫人送给了世子夫人做压箱的嫁妆。您知道,这是谢家的祖传之物,也是当年的御赐之物,怎么可能拿出来送礼?还有这一样,紫檀底羊脂玉滴水观音,这可是一样好东西。早些年。谢家子嗣艰难,老太爷找大匠做了这个滴水观音,而且拿到庙里请高僧开光持诵过,法力不同一般。也被刘表夫人送来给世子夫人做贺礼了。我们夫人这一次分家的时候才看见礼单,和库房的底单对照之后,才查出这些事。”
陆瑞枫听得直笑,拍着桌子道:“哟,我堂姐可真厉害,不声不响就把谢家的库房给搬空了?不过呢。也不能怪我堂姐,你看看,这写的可是谢家的贺礼,不是陆家的贺礼,再说哪有送出去再要回来的礼?你请回吧,就说是我说的,既然送给我儿媳妇,就是我儿媳妇的东西,以后就是我长兴侯府的祖传之物了。让你们夫人放心,我们长兴侯府是不会把祖传之物送人当礼物的。”
那管事收了笑容,弯腰行礼道:“长兴侯夫人,这件事得世子夫人做主。这是她的嫁妆……”
言下之意,就是不是长兴侯府的东西,陆瑞兰说这些东西要做长兴侯府的传家宝,就是要贪图儿媳妇的嫁妆了。
陆瑞枫没想到这谢家的管事都这样伶牙俐齿,说得她几乎失态,涨红了脸,狠狠啐了一口,指着大门道:“这是我的家事!滚!你给我滚!”
那管事拱了拱手,“既如此,小的告辞!”
这管事回去之后,原原本本向盈袖说了陆瑞枫的话。
盈袖笑道:“你做得很好,长兴侯夫人比我想的还要不堪。不过没什么,都是一家人,大概为人处世差不多吧。”
对于她来说,让管事上门送去要求归还的礼单,是第一步,是先礼。
礼不成,就要后兵了。
盈袖马上就命人送上她的帖子,这一次,她的帖子送给的是长兴侯慕容辰、长兴侯世子慕容长青和世子夫人陆清芬,唯独漏了长兴侯夫人陆瑞枫。
这样的帖子,长兴侯府肯定没法拒绝,也是让陆瑞枫知道,盈袖对她很不满,不想见她。
长兴侯府的回帖定了第二天上午。
到了时候,盈袖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在侍卫的簇拥下去了长兴侯府。
谢东篱骑着马从丞相阁赶回来,也去了长兴侯府。
慕容辰和慕容长青已经知道了盈袖的来意,坐在大厅里拧着眉头没有说话。
长兴侯夫人陆瑞枫因为没有给她送帖子,生了气,躲在房里没有出来见她。
盈袖其实就是故意的,因为陆瑞枫这人特别能撕破脸,盈袖不想跟她当面起冲突。
堂上就只有世子夫人陆清芬一个女眷招待盈袖。
盈袖和谢东篱对堂上的三个人行了礼,盈袖就对陆清芬道:“世子夫人,请问我送来的单子,您都看了没有?这几样东西,真是我谢家的祖传之物,不能流落在外头。我这里有同等价值的几样东西,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谢家的列祖列宗尽一尽孝心。”盈袖说着拍了拍手,几个丫鬟婆子便托着盖了红绸的盘子上前来。
盈袖揭开那些红绸,就看见水晶托盘上那些争奇斗艳的首饰和摆件,当然,都做得样子差不多,比如那支碧玉蝴蝶掩鬓,但是和那些古物相比,这里的首饰摆件明显太新,还带着火气,没有经过岁月的淬炼,不够珍贵。
陆清芬撇了撇嘴,怯生生看了慕容长青一眼,知道他不会为她做主,便将视线又移到慕容辰身上,低声道:“侯爷,您看呢?”
媳妇居然找公公做主,这让别人知道像什么话?慕容辰沉下脸。
他不悦地瞪了慕容长青一眼,才道:“这是你的嫁妆,当然是你说了算。”说完起身对谢东篱拱了拱手,“谢副相,这是内宅之事,我就不奉陪了。”然后扬长而去。
“对啊,世子夫人,这是你的嫁妆,你说了算就行。”盈袖打蛇随棍上,忙指着那些托盘道:“我还可以再多加些银子,只希望世子夫人割爱。”
“可是这些东西,已经送给我了,怎么能这样呢?”陆清芬还在负隅顽抗,但是看见慕容长青的脸色越来越差,她终于松了口,“那……那就换吧。”说着,她拿过来礼单看了看,脸色更加难看,道:“这上面的东西,只有三样在我这里,别的都在我娘家……”
盈袖很是惊讶:“……可是我大表嫂的礼单上明明说这些都是给您的嫁妆啊!怎么会没有跟您来长兴侯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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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645章 论心 (第一更求月票)
陆清芬的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盯着那礼单看了又看,她心道,原来大姑母送了我这么多东西,娘亲居然没有给我陪嫁过来……
慕容长青不耐烦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一脸哔了狗的表情斜眼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皱着眉头道:“有哪三样就先拿出来的,其余的去你娘家讨要就行了。”
陆清芬猛地抬头,嘴唇又哆嗦起来,颤抖着声音道:“……去我娘家要?世子,长兴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她委屈得不行,嫁到长兴侯府,居然还要受这种气,自己娘家如果不是看长兴侯府的权势能够保住陆家,怎么会同意将自己嫁过来?
可是世子居然一点都不为她着想,难道大姑母那天说的话都是真的?
世子心里还是只有他退了亲的未婚妻?
可是她已经嫁人了啊……
而且连人家的孩子都有了。
陆清芬又哭成了泪人儿。
盈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等陆清芬哭完了,才道:“那就麻烦世子夫人先把那三样拿出来,我把这些东西给你留下了。”说着一拍手,那些丫鬟婆子就将手里的托盘放了下来。
陆清芬也招来自己的丫鬟婆子,将陆瑞兰送给她的那三样东西取了出来。
盈袖送过来的东西足有十几样,本来是要换取陆瑞兰礼单上的所有谢家祖传珍品的。
因为陆清芬手里只拿出三样,慕容长青就道:“留下三样就可以了。”
盈袖笑着摇了摇头,“不用,都给世子夫人留下。那礼单说是送给世子夫人添箱用的,就是世子夫人的嫁妆。所以这些是世子夫人应得的,至于那些没有带过来的,我们去陆家取回来就行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要换,也是换给陆清芬,是不会换给陆家的。
这件事一抖出来。那些东西对陆家来说就是烫手山芋,急着交出来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还要找她要替换的东西?
陆瑞枫在内堂一边装扮,一边听人回报外屋的情形。脸上就跟开了染料铺子一般,忍不住坐了起来,厉声道:“世子夫人真的把东西交出来了?”
“是,夫人,世子夫人将东西还给谢夫人。谢夫人给世子夫人留下好多首饰摆件,比世子夫人拿出来的要多得多。”那丫鬟一脸艳羡说道。
陆瑞枫往后跌坐在罗汉床上,长叹一声,冷笑道:“盈袖果然是个不要脸的,我看她到底要怎么闹!”
……
从长兴侯府出来,盈袖和谢东篱坐了大车,并不急着去别的地方,而是在街上逛了一圈,才回自己家。
他们要等着这件事发酵,同时给那些拿了谢家祖传珍品的人家一个转圜的余地。
毕竟是陆瑞兰主动送的。那些人家如果真的懂道理,给谢家面子,应该主动送还回来,不用他们上门去讨。
果然没几天,万宁侯府的侯夫人给谢家送了帖子,说要上门来看看盈袖。
盈袖应了,回了帖子,请她明天来坐坐。
到了第二天,万宁侯府的侯夫人带着数个婆子,捧着七八个大锦盒。进了门禁森严的谢家。
盈袖在二门上候着万宁侯府的侯夫人,对她屈膝行礼,叫了一声:“夫人多礼了。”
万宁侯府的侯夫人有六十多了,是谢家二表嫂宁舒眉的娘亲。
按姻亲算起来。也是盈袖和谢东篱的长辈。
盈袖对万宁侯夫人非常恭敬,亲自扶着她的胳膊坐下,又命采芸奉了上好的大红袍茶。
万宁侯夫人是识货的人,一尝那茶的味道,就知道是千金难买的大红袍,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两人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寒暄了几句,万宁侯夫人就入了正题,叫婆子们将带来的锦盒打开了,对盈袖道:“谢夫人,这是历年来谢家给我们万宁侯府送的礼,我拣了些珍奇少见的物事带过来,给谢夫人过目。如果是谢家祖传珍品,我们万宁侯府实在是承受不起,还望谢夫人收回。”
那些婆子打开锦盒,盈袖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万宁侯夫人确实是个厉害的。
她没有看谢家的库房账单,只看送的这些东西,就知道哪些有可能是祖传之物,哪些只是一般的礼品。
盈袖感激地道:“万宁侯夫人真是好心人。我刚接手谢家,一团忙乱,查出这些事我也很为难。东西都送出去了,还要要回来,实在是丢尽了谢家的脸面。但我只想,这丢人的事,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只要能拿回谢家的祖传珍品,我纵然被人笑话、戳脊梁骨,也顾不得了。”
“你这样想才对了。”万宁侯夫人感慨地道,“这才是真正把自己当谢家人。咱们居家过日子,想的是长长久久,为子孙后代留下一点念想。大家族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不过说实话,如果不是你说出来,别人也很难知道谢家送的礼里面有谢家的祖传之物。”
送出去的礼品里有一两件珍品,人家可能只会想到谢家财雄势大,不会想到别的地方。
只有特别熟悉谢家情况的人,或者被陆瑞兰提点过的人,才能猜出一二。
盈袖点点头,“确实很难猜到。我嫁到谢家六七年了,也是分家那会子对库房账单的时候,才发现这档子事。当时忙乱得很,我就先放下了,现在正好闲着,才慢慢清理。”说着,她就把万宁侯府的那份历年的礼单取了过来,对万宁侯夫人道:“这是我们这边存的礼单,您看看,是不是对得上?”
万宁侯夫人接过礼单,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是这些,对得上。”又看了看那些锦盒,“看来我的眼光还不错,带来的这些东西还真是你这份祖传之物单子上的,还有多的。”
盈袖笑着起身,亲自拣了六个锦盒,道:“我也不客气了。这六个锦盒就是谢家不应该送出去的东西,我也不会白白让夫人您吃亏。——来人。把给万宁侯府准备的礼品送上来。”
采芸带着婆子也捧了六个锦盒过来,放到地上。
盈袖命人打开,给万宁侯夫人一一过目,“万宁侯夫人您看。这些东西跟那些东西差不离,有些更加贵重。只是先前那些祖物,有一些是对我们谢家人来说有特殊意义的,我真的很感谢夫人割爱。”
比如万宁侯夫人送回来的锦盒里,有一本簪花小楷的字帖。那是两百年前,谢家一位姑奶奶留下的真迹,那位姑奶奶虽然在东元国的书法历史上薄有名气,但还不算顶级大家。
盈袖用一本千年前书法大家孟府的字帖替换,从价值上来说,比谢家那位姑奶奶的字帖高多了。
但是谢家姑奶奶留下的东西,本来家祖遗训就是要祖祖辈辈传下去,所以是不能拿来送人的。
万宁侯夫人明白这个道理,而且也很爽快,盈袖给她的替换的东西。她都收了,并没有矫情推辞。
这才是真正做亲戚的意思。
不然的话,一点小事就乌眼鸡似地老死不相往来,那不叫亲戚,比陌生人还不如。
万宁侯夫人带着盈袖换给她的六个锦盒,还有自己带来的两个锦盒回去了。
回到万宁侯府之后,万宁侯夫人马上又给去了北齐国的宁舒眉写了一封信,对她说了这件事,信中不留余地地责骂了她几句。
今天在谢家,盈袖一句话都没有提到宁舒眉。而且当家的是陆瑞兰,也不能怪宁舒眉。
但是万宁侯夫人却知道,宁舒眉之前是谢家的儿媳妇,她会不知道?
恐怕是知道也当不知道。
宁舒眉接到信。很是惭愧,忙给万宁侯夫人也写了一封信,老老实实认了错。
在家里踌躇了一阵子,她终于也给盈袖也写了一封信,向她赔礼道歉,并且提醒了她几句。重点说了盈袖他们从盛家回来前后,陆瑞兰态度的变化。
……
盈袖接到宁舒眉的信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过去了,看着宁舒眉的信,跟谢东篱一起分析。
“大爷,您说,大表嫂到底是怎么了?才对我的态度大变呢?”盈袖在纸上将那些时间线都写出来,开始琢磨陆瑞兰的变动。
谢东篱随便扫了一眼,摇头道:“也不算变得很多。袖袖,你要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时候人心已经是偏了,一旦有一个契机引发,那隐藏的心思就会被勾引出来。如果大表嫂从来没有偏过心,那么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也不会前恭后倨。”
盈袖若有所思地放下笔,“那您是说,大表嫂其实内心深处,并没有把她当做是谢家的宗妇?”
“这一层心思,只有大表嫂自己知道了。”谢东篱淡然说道,“我们怎么会知道她想什么?我们只能从她的所作所为,推断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明白了,有句古话怎么说的?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万恶**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大表嫂或许自己都不肯承认自己有这层心思吧?”盈袖将手里的礼单挥得哗啦哗啦响。
“所以不要去想她是怎么想的,只要知道她做了些什么就够了。”况且除了盈袖,谢东篱没有琢磨过任何一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他也不愿琢磨。
盈袖点了点头,抚着自己已经凸起来的肚子,道:“四个月了,这肚子终于大了,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出去走动。”
她就非要肚子大了,才愿意趾高气扬地出去串门,让别人都看见她是怀孕了……
谢东篱对她的小心思很是明了,抿嘴一笑,将手里的书本放下,道:“明天你打算去哪一家?”
自从去过长兴侯府,盈袖就在家里等了接近一个月,但是只有万宁侯府主动送还了谢家的东西,别的人家,都一声不吭装傻。
盈袖手里有单子,不怕这些人作妖,就连京城的当铺,也被她严密监视,谁敢拿谢家那些祖传之物五当,当票都要收到她手里。
翻了翻自己的记录,盈袖道:“明天可以去陆家了。——这可是大头。”
她似笑非笑地举了礼单给谢东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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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6章 造势 (加更求推荐票)
时值深秋,天气已经很凉了。
但盈袖一直觉得热,可能是怀孕的人体温比一般人高一些,她只穿了一件雾霭紫薄绵锦衣,显得肚子很明显。
跟谢东篱一起从谢家角门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排抬着礼盒的婆子丫鬟和小厮。
盈袖和谢东篱上了大车,后面足足跟了三四辆大车,往陆家大宅去了。
街上的行人不少,看见谢家的大车出行,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谢家人也不在乎,笑眯眯地来到陆家大宅前。
他们的帖子是前几日就送过去了,陆家无法推辞,就约了今天见面。
盈袖和谢东篱下了大车,陆家的大儿子和大儿媳妇迎了出来,要带着他们进陆家内院。
偏偏小磊这时骑着马跑了过来,像是很吃惊的样子,大声道:“姐姐、姐夫,你们来陆家送礼吗?还带这么多车的礼物?”说着,又马上问陆家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咦,你们陆家最近有什么大事?怎么没有给我送张帖子?我们好歹勉强也算是亲戚吧?”
陆家大公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小磊,结结巴巴地道:“皇、皇太孙殿下,没……没有大事,我们陆家高攀不起。”
这是否认跟小磊是亲戚……
“怎么会呢?”小磊转着手上的马鞭,嘻嘻笑道:“我是你们大姑太太的表弟妹的亲弟弟,这还是不是亲戚?”
盈袖默不作声瞥了谢东篱一眼。
小磊这个架势,绝对是故意的。
谢东篱但笑不语,背着手饶有兴味地听小磊和陆大公子说话。
陆大公子被小磊绕得有些头晕,讪讪地笑了笑,道:“那是皇太孙殿下宽仁,我们不敢,不敢……”
“好吧,你说不是亲戚就不是。”小磊哈哈一笑,又问盈袖:“姐姐。既然陆家说他们没什么事,你带几车大礼来做什么啊?”
小磊的话一说出口,陆大公子和大少奶奶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两人局促不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盈袖明白了谢东篱的用意,便和小磊一唱一和,笑道:“陆家是没什么事,是我们谢家有事。你也知道,前些日子我们谢家分家。我查库房的账单的时候,发现我们谢家好些传家宝被大表嫂当贺礼送回陆家了,没法子,这可是我们谢家要子子孙孙传下去的东西,怎么能拿来送礼呢?因此我跟陆家商量,能不能让我用同等价值的东西,把我们谢家祖传之物换回来。”
“啊?你大表嫂不是陆家的大姑太太?!啧啧,这可真是……”小磊摇着头,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还看一眼陆家的门楣。再叹一口气,又看一眼陆大公子,又叹一口气。
四下里围观的群众顿时一片哗然,纷纷朝着陆家指指点点。
“不是吧?他家的姑娘这么厉害?嫁出去了,把人家的祖传宝贝往自己娘家搬?”
“什么叫搬?人家是送礼!送礼!——好不好?只不过送的礼物贵重了些,等闲人家不会做出这种事罢了……”
“你别说,陆家大姑太太这一手,真是挑不出错来。一般来说,这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盈袖静静地听那些人把话说完了。才含笑看了一眼围观的群众,脆声道:“怎么会呢?陆家不是这样的人家,他们之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肯定就换回来了。我们带了这么多车的礼物,一定不会让陆家吃亏的。”
“姐姐,你是有身孕的人,不能太劳累了。”小磊关切说道,引起周围路人又一阵喧哗。
“谢夫人有了身孕,还四处奔波。只为找回他们谢家的祖传之物,实在是做人媳妇的典范啊!”
“所以说,不是一家人,就不能进一家门。如果进了,就是这个下场,差一点被人把祖库搬空了。”人群中有些人开始叙说谢家分家事宜,包括北齐大将刘常雄的事。
陆大公子和大少奶奶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他们陆家的脸,这一次真的是丢尽了。
不仅丢了陆家的脸,就连陆家出嫁的别的姑娘,如今在婆家都很难做人。
大家都提防她们,是不是想方设法把婆家的东西往娘家搬。
都说她们是“家学渊源”,有陆瑞兰这样的榜样在,难免会学两手。
陆大奶奶哀求地对盈袖道:“谢夫人,请进去说话吧。”
盈袖这才搭着谢东篱的手,点了点头,然后对小磊道:“你回去吧,我们去陆家了。”
小磊大声应了一声,骑着马一溜烟又跑了。
陆大公子吁了一口气,忙在前面领路,带着他们进了陆家大宅。
来到内院,在堂上迎接他们的是陆副相夫人,陆副相和陆老夫人都没有出现。
盈袖琢磨着,大概是觉得丢脸……?
陆副相夫人木着脸站了起来,见他们进来了,勉强堆出一脸笑,行礼道:“谢副相,谢夫人。”
盈袖和谢东篱还了礼,彼此分宾主坐下,陆大公子和大少奶奶就站到了陆副相夫人左右。
“陆夫人,我们的来意,先前已经在帖子上说明了,我也附上了这些礼单,今儿是来问问您,愿不愿意把那些东西还给我们谢家?我不会让陆夫人吃亏的。”盈袖一脸诚恳地说道,还扶着腰挺着肚子站了起来。
谢东篱忙跟着站了起来,扶着盈袖的肩,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他一言不发,可是给在场的人莫大的压力。
陆大公子的膝盖都开始发抖了,用手扶着身后的桌子,才撑着没有跪下来。
陆大奶奶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盈袖一眼。
陆副相夫人心里暗暗叫苦,明知道是他们那个在娘家说一不二的大姑太太整出来的事,现在却要自己承受责难,心里也很不服气。
按理说,谢家送的是礼,不是陆家从谢家偷的,也不是陆瑞兰悄悄运回来的。那是堂而皇之上了礼单。
于理来说,盈袖其实没法要回这些东西。
但是法理不外人情,她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来找人要回这些物品。
退一万步说,就算她要不回来。她也能把这个势给造起来。
到时候那些不还她东西的人家,一个个身败名裂,在东元国的上层圈子里就不要再混了。
而且得罪的是谢家,是谢东篱,这些人家权衡利弊。肯定是会还的。
只是盈袖他们不上门,很多人都还是有侥幸心理,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万一就被忘了呢?
总之送到手的东西,要再拿出去是千难万难的。
“谢夫人,这件事,说来话长,而且很多东西经过了这么多年,在我们家也被送的送,分的分,要找全实在不容易。”陆副相夫人踌躇了半天。终于按照陆老夫人和陆副相交代的话,对盈袖说了出来。
盈袖估摸着他们的意思,是能昧就昧?
毕竟以谢家的底蕴,五百年来,一直都是五相世家中的第一家,只是谢复死后,才沉寂了十几年,尽管如此,依然不是陆家能比的。
“那找全了多少呢?”盈袖往前走了一步,“陆副相夫人。我们的帖子送了好一阵子了,您可收拣出什么了?”
陆副相夫人期期艾艾了半天,才从袖袋里拿出一张单子,抖着手递到盈袖面前。“……都在这里了。”
盈袖笑着看了看身边的丫鬟。
采芸忙上前一步,帮盈袖接了过来。
“念。”盈袖看了采芸一眼。
采芸便拿着陆家整理出来的礼单,大声念了出来。
“千峰翠色秘瓷梅瓶!”
“羊脂玉笔架山一座!”
“蜜蜡佛珠一串!”
“南红八仙过海摆件一挂!”
……
一共才十二件东西。
而且里面有八件其实是平常物品,并不是从谢家库房专门挑的祖传珍品。
盈袖的眉尖慢慢蹙了起来,一只手指敲了敲自己的下颌,“哎呀。这可怎么办?你们这个,跟我的单子差得有些大呢。”说着,她将自己带来的礼单又拿了出来,“您看看,看礼单就有十几页,您说只剩下这十二样?而且里面有八样都只是普通物品,不是我们单子上的珍奇之物。”
陆副相夫人羞得满脸通红,喃喃地道:“这个,我不知道。”
“可是,您是陆家的当家太太,会不知道?”盈袖疑惑地反问,“我也是当家的,谢家的库房单子至少还是看了的。”
陆副相夫人嘴唇翕合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陆大公子一个劲儿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再帮陆瑞兰遮掩了。
陆副相夫人其实也不是帮陆瑞兰遮掩,给她出难题的是陆老夫人,就是陆瑞兰和陆副相的娘亲。
谢东篱察言观色,明白陆家的库房,估计还是在陆老太太手里,就轻轻在盈袖的肩上摁了摁,目光往后堂扫去。
盈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后堂,正好看见那大红撒花的帘子下,露出一双绣花鞋,有个丫鬟站在那后面,正在听他们说话,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陆副相夫人在这里,那门帘背后的丫鬟,肯定是陆老夫人的人了。
盈袖轻声咳嗽了一声,道:“既如此,不如请陆老夫人出来说话吧。我们大表嫂送回来的东西,陆副相夫人不知,陆老夫人肯定是知道的。”
陆副相夫人见是盈袖亲自提出来的,忙不迭地应了,笑着道:“您稍等,我去请请我们老太太。”说着,起身就走。
陆老夫人的丫鬟忙飞跑回去报信。
“什么?!老二媳妇怎么这么没用?!连个人都挡不住!”陆老夫人听说自己的儿媳妇来请自己出去跟谢家人对质,顿时恼了,拄着拐杖连声道:“反了反了!谁家儿媳妇这样对待婆母的?!”
“娘,您别生气,这件事,怪不得二弟妹。”扶着陆老夫人的胳膊的,赫然是应该在雷州的陆瑞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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