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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8章 心病 (4K5加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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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大侯府确实需要整顿,但是一下子提出来要侯府将兵权交出来,老臣觉得还是太仓促了一些。”沈大丞相拱了拱手,“还望陛下三思,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要……”

    “不要什么?”谢东篱一反常态,有些咄咄逼人,“难道陛下要侯府交兵权,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侯府的兵本来就是我东元国的兵,更是陛下的兵,只是暂时交给他们掌管而已。如今已经管了五百年,难不成就管成自己的了?有没有这个道理?”

    沈大丞相顿时老脸通红,被谢东篱激得连声咳嗽。

    元宏帝忙道:“沈爱卿别急,坐下喝杯茶,不要呛着了。”

    谢东篱微微躬身,淡淡地道:“让沈大丞相着急,是下官的不对,但是下官还是认为,交兵权这种事,跟两全其美沾不上边。如果侯府不肯老老实实把兵权交出来,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沈大丞相骇然抬头。

    谢东篱最后一句话,简直是诛心之论。

    他不管不行了。

    沈大丞相面色一沉,抖抖衣袍,寒声道:“难道在谢副相心里,侯府不交兵权,就等同谋反吗?”

    “当然。”谢东篱淡然说道,“不肯交兵权,不是谋反是什么?”

    沈大丞相没料到谢东篱一点都不退缩,直接就将“谋反”两个字摆上桌了,顿时气得脸色紫涨,差一点就要厥过去了。

    元宏帝见状,忙打圆场:“谢爱卿,你说得也太过了。三侯府掌管兵权也有近五百年,并没有异心,你这样说他们,确实让他们寒心。”

    沈大丞相这口气才缓了过来,冷冷地道:“到底是年轻人,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会给国家带来多大的灾难。”说完非常失望地看着谢东篱。道:“东篱,我本来非常看好你,一直打算早日致仕,推举你做大丞相。可是看你如今的样子。我实在是不放心……”

    本来很稳重大度,才气纵横的一个年轻人,怎么就变得这样急功近利了呢?

    沈大丞相很是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

    谢东篱在心里冷笑两声,知道这沈大丞相还是恋栈权位,故意拖延。不肯大丞相的位置让出来的一种手段。

    其实那个大丞相的位置,自己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他的目标,早就超过了东元国了。

    但是他的第一步,还是要从东元国走起来。

    谢东篱笑了笑,对元宏帝道:“不管我是什么位置的人,我都会说这话。一个大丞相位置,还不足以让我用国家利益交换。”

    这是在说沈大丞相假公济私,故意打压他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沈大丞相狂吼一声,差一点吐血。

    他一向知道谢东篱伶牙俐齿,胸有锦绣。别人跟他辩论,只有被他碾压的份,他以前是乐见其成的,如今发现这份碾压碾到自己身上,实在是太痛苦,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不敢。沈大丞相,我是就事论事,没有丝毫冒犯您的意思。”谢东篱往旁边让了一步,“陛下,您宣御医给沈大丞相诊诊脉吧。我担心沈大丞相急怒攻心,病倒就不好了。”

    沈大丞相听了谢东篱的这话,再也忍不住,整个人直挺挺倒了下去。晕倒在元宏帝的御书房里。

    几个太监忙跑了进来,将沈大丞相抬了出去,放到偏殿,等着御医来给沈大丞相诊治。

    过了一会儿,御医前来回报,说沈大丞相没事。已经醒过来了,建议送他回家歇息几日。

    元宏帝脸色一沉,道:“既然沈爱卿身子不适,就让他在多休一阵子吧。朕给他放假。”

    御医躬身道:“遵旨。”

    被抬回家的沈大丞相刚想找幕僚商议此事,就被随后跟来的御医传来的一道旨意彻底打倒了。

    “陛下真的让我在家休假?!”沈大丞相惊怒交加地站了起来,“你可听清楚了?”

    “您要不信,可以亲自去宫里问陛下。”那御医留下药方,拱手道:“下官告辞。”

    谢东篱在元宏帝的御书房里,一直等到御医传来确切消息,说沈大丞相没有大碍,才松了一口气。

    元宏帝看着他摇了摇头:“沈大丞相是你的长辈,你也当注意些。”

    “陛下,微臣和沈大丞相同朝为官,在朝堂上,没有亲戚,只有君臣。”谢东篱毫不犹豫说道。

    以他的本事,裂土封疆都不是难事。

    东元国国小力微,如果他要篡权,没人能够阻止他。

    但他心中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权势地位,他本来不愿掺和这些事,只想这一世跟盈袖快快活活过一辈子。

    谁知道祖神接踵而来,根本就不给他和盈袖活路。

    他虽然不恋权势,但是要跟祖神斗,他不掌握权势和资源是不可能的。

    “陛下,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本是常事。如今天下三分,只有我们东元国的国力蒸蒸日上,北齐江湖日下,先是夺嫡,再是锦衣卫圣女之乱,弄得民不聊生,只剩一个空架子。南郑国就不用说了,一个废太子就把南郑国皇帝赶得东奔西跑,实在不是强国的样子。只有我们东元国,有这个能力担起合并天下的重任。”当谢东篱想要说服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帝皇将相,没有一个人能抗拒得了。

    如果有人抗拒,谢东篱会让他直接消失。

    当然,沈大丞相这种亲戚关系比较难做一些,但是让他致仕还是很容易的。

    元宏帝现在就被谢东篱描绘的远大前景激动了,他从书案后头往前探出身子,紧张地问道:“我们东元国真的有这个实力?”

    三十多年前的屈辱,他至今未忘。

    就是因为东元国国小力弱,才最后连自己的皇后、亲生孩子都保不了。

    如果能够在他有生之年报仇雪恨,他当然是愿意的。

    但是他的仇恨,不是杀一人就能挽回的。

    他的仇恨,既是国仇也是家恨,如果真的要报,那不是杀一个人能解决的。那必定是伏尸千里,流血漂橹,征战杀伐!

    所以他必须非常谨慎,不能一冲动。就把自己的国家葬送了。

    可是谢东篱说的也是详情。

    元宏帝知道,如今三国之中,自己这个东元国,反而是国力最强盛的。

    简直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你让朕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元宏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好歹没有马上松口。

    谢东篱也没指望他劝一次,元宏帝就马上热血沸腾的去打天下。

    他只要先在元宏帝心中种下一颗种子,然后再慢慢浇水施肥,让这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就可以了。

    “陛下,那是长远之道。我们刚刚在说的,是从侯府收回兵权的事,这件事应该不难吧?”谢东篱在东元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军队收归到兵部手里。

    “兵权这件事,朕确实是支持的。但是沈爱卿说的话。也是老成之言,我们不能不听。”元宏帝回过神,“你的这道奏章,让朕好好看看,再做决定。”

    谢东篱有些失望,但还是微微躬身,道:“陛下深思熟虑是应该的,不过微臣还是认为,三大侯府掌兵多年,已经尾大不掉。是时候下决断了。如今三军之中,五品以下的军官都由侯府直接任命,微臣早就觉得不妥。不说马上把军队收回,这军官的任免权。可以马上收回吧?”

    元宏帝感慨道:“这军官的任免权,当初也是我元氏开国女帝定下的规矩,现在要改不是不行,只是没那么容易。好了,你先下去吧,让朕好好考虑考虑。”

    谢东篱不再说话。拱了拱手,离开了皇宫。

    他的心是急切的,但并没有冒失从事。

    如果元宏帝愿意按照他奏章上说的法子,一步步将兵力和兵权从三大侯府剥离,只要一年时间就能顺利完成,而且不会引起不好的效果。

    但是如果一拖的话,就说不定了。

    兵权这种事,要的就是迅速快捷,不能给对方丝毫考虑反击的能力。

    而元宏帝的优柔寡断,也不是第一次了。

    谢东篱很熟悉这一点,以前他没觉得有太大的不妥,因为以前他是把自己放在臣子的地位,有一个不太杀伐决断的君上,是臣子的福气。

    但是现在他的观点变了,他需要东元国迅速强大起来,完成一统三国的重任,优柔寡断就是贻误军机,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也罢,先给元宏帝一定的时间考虑,但是不能太长,太长的话,让四邻警觉起来,他们就要事倍功半了。

    从皇宫回到谢家,谢东篱先回了外书房,先去跟两个大哥谈了谈东元国的军力问题。

    两个大哥都是从军的,对东元国军力的了解比他详尽。

    “……这么说,长兴侯府还是最厉害的,但是万宁侯府也不容小觑?”

    “对,万宁侯府是你二嫂娘家,他们家的底蕴其实比长兴侯府要强,因为他们的儿子多。”谢东鸣笑着说道,他妻子就是出身万宁侯府的二嫂宁舒眉。

    宁家是一个大家族,男丁众多。

    而赫赫有名的长兴侯府虽然有慕容辰和慕容长青这样的悍将,但是慕容辰只有一个儿子,这就是他的软肋。

    谢东义听了,微笑道:“二弟,你这是老黄历了。据我所知,长兴侯慕容辰纳了好几个妾室,听说宠爱得不得了,短短半年,已经有三个妾室有了身孕。你说长兴侯府子嗣不旺?”

    “现在才生,是不是太晚了点儿?”谢东鸣嗤笑,“大儿子都要成亲了,孙子大概过两年也会抱上,这儿子和孙子差不多,甚至还小一些,可乐大发了!”

    “这有什么?大户人家哪个不如此呢?你以为谁都像我们家,只有一个媳妇,也能生这么多孩子?”谢东义笑嘻嘻地看向谢东篱,“男人嘛,要传宗接代,有时候就要不把自己当人。对自己狠一点。”

    谢东篱跟着笑了笑,“两位大哥已经有这么多子女了,我们谢家不缺子嗣。”

    “五弟,你别装傻。”谢东鸣见状。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记得,姑姑和姑父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如果没有子嗣,他们就断了香火。我和你大哥。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你们担心这个?”谢东篱好笑,“早着呢,着什么急啊?”

    “还早?你说你成亲多少年了?至今没个孩子,五弟妹是不错,可是她……”谢东义没说完就闭嘴了。

    他好歹是大伯子,说自己弟妹的闺房之事像什么样子?

    只好不再说了。

    还是让两个嫂子去跟盈袖说吧。

    谢东篱见两个哥哥不说这事了,才道:“你们刚才说,慕容长青要成亲了?是哪一家的姑娘?”

    谢东鸣精神一振,笑道:“是大嫂的娘家人,陆家二房的姑娘。今年刚刚及笄。年初定亲,议定九月成亲,没几天了,你和五弟妹不在城里,不知道这事。”

    “成亲就好。”谢东篱微微一笑,今天总算有件高兴的事了。

    回到内院,看见盈袖正在等他吃饭,坐下说道:“饿了就早些吃,别等我,看你最近脸色不大好。”

    盈袖看见谢东篱回来就喜笑颜开。忙命人摆上碗筷,“来吃一点吧,我不饿,不等你回来我没有胃口。”

    谢东篱坐了下来。跟她一起吃晚饭。

    盈袖一直给谢东篱夹菜,自己喝了一碗粥,吃了一点鱼就没有再吃了。

    谢东篱将桌上的菜吃得干干净净,道:“你吃得太少了,不多吃一点吗?”

    “晚上不宜多吃,养生之道你忘了?”盈袖偏着头笑道。一边招呼采芸:“把我的药端过来,晚上一顿还没吃呢。”

    她一天三遍药,比吃饭还上心。

    谢东篱看她喝得小脸都皱起来了,命人取了蜜饯过来,塞到她嘴里,“这么苦,以后少喝点儿。”

    “我身子不好,不吃药怎么行?黛黛开的药方,真是神妙得很,我研读了很久,就算是你亲自开药方,也不过如此了。”盈袖对盛家的医术十分信服。

    如今她已经知道,盛家的医术传自谢东篱,而谢东篱的本事,不用她说了,她无论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她。

    只是她的胃口确实不好,她也知道不应该,每天都强迫自己吃饭,红夏和绿春给她奉的菜,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就自己吃的那些东西,她都会有大半会吐出来。

    没办法,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有了心病了,对进食似乎有抗拒心理。

    这种病,是没法用药物治疗的。

    她深信只要自己有了身孕,这心病肯定会不药而医。

    谢东篱见盈袖晚上吃得还算凑合,就不再劝了。

    盈袖的身子这一次确实受了很大损伤,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养吧,总得养个两三年,才会有起色。

    他不急,他正好趁这段日子,将东元国收拢干净。

    谢东篱去浴房洗漱,回来到床上对盈袖道:“慕容长青过几天要成亲了,你看见有我们的帖子吗?”

    盈袖很是惊喜,“真的啊?什么时候?我没看见帖子,要不去问问大嫂,是不是有我们的帖子?”

    慕容长青能答应成亲,长兴侯府的人都高兴坏了。

    当然,最高兴的是长兴侯夫人陆瑞枫。

    二十多年不纳妾的慕容辰最近不断纳妾室,而且三个妾室已经有了身孕,这件事,简直是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陆瑞枫脸上,她前一阵子都没脸见人了。

    最近因为给慕容长青操持亲事,才出来走动。

    慕容长青晚上回到家,听陆瑞枫说着他的亲事,突然问了一声:“谢副相和护国公主回来了,给他们发了帖子没有?”

    陆瑞枫的脸垮了下来,翻着白眼道:“请他们做什么?我们发帖子的时候,他们又不在京城,谁知道他们突然跑回来了?”

    慕容长青沉默半晌,起身道:“还是给他们送一张吧,我的亲事,谢副相一定特别想亲眼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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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19章 揭穿 (4K求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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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兴侯府世子大婚的请帖,又一次送到谢家大宅。

    这一次是送给谢副相夫妇的。

    盈袖在窗下的长榻上闭目坐了很久,才如梦初醒般睁开眼睛,往四周看了看,见窗外阳光正好,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拿手撑着头倚在大迎枕上,微笑着看了看这张请帖,吩咐采芸:“备大礼送到长兴侯府,回帖告诉他们,我们一定去。”

    采芸应了,去找外院管事商量送礼的事。

    谢家是五相世家,请客送礼早就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他们只要按照上中下三种规格照办就行。

    绿春和红夏两个人守在暖阁门口,垂手侍立,一副特别恭敬的样子。

    看着采芸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又听见她跨过院门,跟守门的婆子说话的声音,才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飞快地移开眼神,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地面。

    她们都能数得清这门口的方砖地,横有多少块方砖,竖有多少块方砖。

    盈袖刚刚吃完一碗银耳莲子羹,软糯甜香的东西入口即化,很合她的胃口,但是一动弹,她就觉得那莲子羹要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

    “呕……”她从榻上飞跑下去,冲到浴房,抱着陶盂大口大口吐了起来。

    屋里屋外本来是静悄悄地,她这一吐,外面的丫鬟婆子就都听见了。

    “五夫人怎么了?”

    “好像又吐了……”

    “又吐了?啊?最近老吐,莫不是有喜了?!”一个婆子惊喜万分,“我得赶紧去给大夫人、二夫人报信!这可是大喜事啊!五夫人瞒的真紧!”

    绿春和红夏心里一紧,不约而同紧紧握住拳头。

    红夏上前一步,拉住那婆子的衣襟,小声道:“赵妈妈,别急啊。还是等五夫人跟五爷商议之后再做决断吧。万一不是,岂不是让五夫人难堪?”

    “可是五夫人吐得这么厉害……”赵婆子侧着耳朵听着屋里的动静,发现盈袖的呕吐声已经小了下去。

    “又不第一次吐……”红夏嘀咕一声,“要不这样。绿春姐姐进去看看,问问五夫人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

    红夏朝绿春使了个眼色。

    绿春会意地点头,扬声朝屋里道:“五夫人,奴婢进来伺候您了。”

    盈袖在浴房匆匆忙忙洗漱了一番。将那陶盂的盖子盖上,有气无力地道:“没事,让婆子们先下去吧,我要歇一会儿。”

    最近她觉得越发疲倦,瞌睡越来越多。总想睡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总是有些不安,不想睡着,生怕自己会如同上一次一样,一睡不醒,因此她努力保持着清醒,只有谢东篱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才能安安心心闭上眼睛睡一觉。

    但是谢东篱最近特别忙,每天回来的特别晚。起的特别早,只睡一两个时辰。

    盈袖跟着他的作息时间,其实也只睡了一两个时辰。

    而且她吃得还不好,所以双重磨折之下,她越发迅速得瘦了下去,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眸子越发大得惊人,眼底的漆黑望不到边。

    偶一晃神,似乎还有绿光在她一闪而过。

    盈袖有一次照镜子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异样,心头大震。越发警醒起来。

    如今她镜子不离身,只要有空,就要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仔细看。

    最迷糊的时候,她会分不清是镜子里那个白皙娇怯的元盈袖是真正的她。还是她记忆里那个蜜糖色肌肤胆大妄为的盛琉璃才是真正的她。

    外面的婆子听盈袖说没事,自然不敢自专,只好各自退下。

    盈袖回到长榻上,又有些困了,她揉了揉额头,不经意地看了矮几上的那面小镜子一眼。眼底飞快闪过的绿光让她心里又是一跳。

    她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回到古早时期的那件事,到底还是留下一些烙印?

    绿春和红夏松了一口气,两人垂着头,正想着心事,就听见屋里盈袖的声音传出来:“谁在外头?”

    绿春和红夏怔了一下,齐声道:“奴婢绿春/红夏,五夫人有何吩咐?”

    “……是你们啊。红夏,你进来一下。”

    红夏又看了绿春一眼,撂开帘子进去。

    一抬头,看见盈袖撑着头斜倚在长榻上,脸上的笑容温暖从容,不像才刚刚大吐过的样子。

    红夏心头大是奇怪,她愣了愣,才走到盈袖跟前,屈膝行礼道:“五夫人,您唤奴婢有什么事吗?”

    盈袖上下打量着她,淡淡地道:“你是五爷的大丫鬟?五爷让你进来做什么的?”

    难道被发现了?红夏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可能外面的绿春都能听见了,她结结巴巴地道:“五爷……五爷……让奴婢来服侍五夫人。”

    “可是我有丫鬟婆子啊,为什么要让你和绿春来服侍我?”盈袖偏着头道,继续上下打量红夏,又问:“你多少岁了?”

    红夏被问得要哭了。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已经二十多岁了,早该嫁人的年纪,就为了一丝念想,她一直扛着不肯答应家里的说亲。

    后来她老子娘知道了大夫人和二夫人的打算,也不逼着她嫁人了。

    毕竟以他们家生子的身份,就算谢家开恩,除去她们的奴籍,她们能嫁的人,也只能是一般的普通老百姓,嫁给做官的是不可能,就连一般清白的人家都不会哟要娶她们这些奴婢。

    所以给主子做妾是大丫鬟的普遍出路。

    但谢家不同,谢东篱的大丫鬟曾经已经不抱希望了,直到看见他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司徒盈袖,又发现她好像生不出孩子,她们才又有了心思。

    没有人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所有的目标都是一步步修正,一步步踏着一个个目标走上来的。

    绿春和红夏以前没有心思,但是在情况变化之后,她们起了心思,因为她们都是有上进心的丫鬟。

    “我问你多少岁了,你没听见吗?”盈袖久久听不到红夏回答她。不由沉下脸,不悦地说道。

    红夏有些慌张,但还是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二十四岁了。”

    “二十四了?真是不小了,不能再拖了。你定亲了没有?如果没有,我来给你说一门亲事,如何?”盈袖笑着问道,“按理说,你的终身大事。该由我这个做主母的负责,只是这家里,我一向不管事,所以把你耽误了。五爷是爷们儿,顾不上这些小事,都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你放心,我一定给找一户好人家发嫁出去,就连你的奴籍我都给你消了,还要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嫁妆。”

    这番话如同五雷轰顶。让红夏一下子呆滞得说不出话来。

    她绝望地看着盈袖,一下子跪了下来,小声求肯道:“……夫人……五夫人,奴婢是五爷的丫鬟,求夫人给奴婢留些脸面。”

    盈袖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她又揉了揉额头。

    最近她的精力很是不济,吃不好,睡不好,看上去病怏怏地,别人都以为她顾自己都顾不过来。其实她对身边发生的事知道一清二楚。

    她现在确实不想跟人斗气,她琢磨自己的事都琢磨不过来,哪有精力管别人的事?

    但是前提是,别人不能来惹她。不能插手她的事。

    比如这两个奇奇怪怪的丫鬟。

    盈袖不明白谢东篱为什么要把她们还留着,当然她很确信,谢东篱留着这两个丫鬟,绝对不是因为对她们有意思,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她今天说这番话,也只是为了敲打绿春和红夏。别仗着自己是谢家家生子,从小服侍谢东篱,就能打歪主意。

    具体怎么做,还要等谢东篱晚上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她今天下了狠心,就是因为刚才她呕吐得那么厉害,这两个丫鬟居然在外面挡着人,不让人去回报大嫂和二嫂。

    虽然她不是有孕,但是一吃东西就吐,难道不是生病了吗?难道她们没有眼睛看吗?

    不赶紧去回报管家的大嫂,给自己请郎中来看诊,反而拦着去报信的赵婆子,到底是何居心?

    “我一直说,脸面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挣的。自己不给自己挣脸,怎么指望别人给你脸?你说是吧,红夏?”盈袖坐直了身子,“你和绿春都回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可是五爷吩咐过,让奴婢伺候五夫人的饮食起居,还要每天向五爷回报。”红夏急忙说道,她可不想就这样被赶出去。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凭什么赶她出去?

    “向五爷回报什么?”

    “回报五夫人每天吃了什么东西……”红夏支支吾吾说道,目光闪烁,不敢再跟盈袖对视。

    “哦?你都是怎么说的?”盈袖斜了她一眼,双手交叉放在腿上,粉嫩的手指甲闪着荧光。

    “奴婢说了五夫人每天吃的东西,一样不差都说了的。”红夏急忙道,声音镇定了一些。

    她确实都说了,没有添油加醋,当然,也没有说得完整。

    “嗯,那你跟我再说一遍,等晚上五爷回来,我再问问他,看是不是一模一样的说法。”盈袖低头凝视着红夏,她给这两个奴婢机会,结果只试探出她们的野心,没有看出她们的真心和忠诚。

    或者她们也是有真心和忠诚的,但不是对她,而是对谢东篱。

    盈袖很不高兴,她不想跟人分享谢东篱,从来都不想。

    就算是她自己的前世盛琉璃,她都不想。

    这种想法很奇怪,她和盛琉璃明明是同一灵魂的不同阶段,但是想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

    好在那一世,谢东篱也是用的谢瞬颜的身体,不然她要更难受了。

    红夏一下子扑倒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哆嗦着道:“奴婢说了五夫人每天吃的菜,还有饭食,一字不差。”

    “我让你再说一遍。”盈袖声音平平地道,带了几分威严。

    红夏闭了闭眼,两行眼泪留了下来,呜咽着将她昨夜对谢东篱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谢东篱只听了菜名,没有想那么多,但是盈袖本人听见这番话,立刻明白了里面的猫腻。

    她呵呵一笑,伸手去过矮几上的茶盏,揭开茶杯盖,在茶盏沿子上剐蹭,发出刺耳的声音,一边悠悠地道:“……那你有没有说,我吃了就吐出来了?”

    红夏闭紧了嘴,再没有说话了。

    “那就是没有说了?”盈袖叹了口气,“算了,我现在不罚你,还是等晚上五爷回来对质之后再说吧。——来人!”

    盈袖的几个婆子从外面闯了进来,“五夫人,您有何吩咐?”

    “把绿春和红夏绑起来,塞住嘴,扔到柴房关起来,谁来说情都不能见她们。一切等五爷回来再说。”盈袖抬了抬手,“出去吧,我困了,要歇会儿。”

    几个婆子马上应了,将绿春和红夏捆了起来,顺手堵上她们的嘴,拖着往柴房去了。

    这是谢家的院子,里面的下人都是盘根错节,很多都是亲戚。

    绿春和红夏的遭遇马上就被人传到二门上,又传到谢家下人居住的地方。

    红夏的娘知道了,吓得急忙从外门上闯进来,求见大夫人陆瑞兰。

    “大夫人!大夫人!老奴的女儿红夏刚刚被五夫人绑起来扔到柴房去了,求大夫人开开恩,救她一命!”红夏的老子娘是陆瑞兰的陪房,极有脸面,帮她不少忙。

    见自己的得力手下吓得脸都白了,陆瑞兰忙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五弟妹一向不是狠心人,你女儿到底做了什么事,早些说出来,我还能想法子。如果错大了,我们大房的脸面都没有了。”

    红夏的老子娘极怕谢东篱,非常希望在谢东篱回家之前把女儿救出来,只好对陆瑞兰说了实话:“大夫人,是这样的,五爷对老奴的女儿一向很好,如今见五爷子嗣艰难,老奴的女儿就想给五夫人分忧……”

    陆瑞兰明白过来,没好气地踹了她一脚:“你个老货!我说你怎么那么积极帮我找人牙子买丫鬟,原来你自己都打着主意呢!”

    “大夫人啊,不是老奴心大,实在是老奴的女儿已经二十四岁了,五爷都不让她嫁人,她也是姑娘家,怎么不会多想一想?再说,她真心仰慕五爷,只要能帮五爷生个儿子,她自己出家吃斋念佛都愿意的!”红夏的老子娘一咬牙,索性将这件事挑明了。

    陆瑞兰一怔,眉头细细蹙起,自言自语地道:“……也有道理,自家人,比外面买的到底干净些,而且知根知底,没有那些腌臜事。”

    这样一想,未免觉得盈袖太过骄横跋扈,为了独占夫君,连子嗣都不顾了,凡是有可能的女子都要从谢东篱身边赶走,实在是太过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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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该罚 (4K章5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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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诊脉,还是让盛家人诊脉更好。

    药方是盛青黛开的,盈袖和谢东篱都看过,绝对没问题,但是为什么她吃了却胃口大减,现在连睡眠都越来越少了。

    她很笃定,药材没有问题,因为是她亲手挑选,亲手煎的药。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晕迷一年,她在古早时期耽搁的太久了,回来之后各种不适应……

    正昏昏欲睡间,听见采芸在门口大声道:“二夫人到!”

    盈袖浑身打了个激灵。清醒过来,笑着起身,迎到门口,正看见二嫂宁舒眉带着丫鬟婆子从影壁后头转了过来。

    “二嫂。”盈袖躬身行了个礼。

    “五弟妹,快别累着,看闪了腰。”宁舒眉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阶。扶住盈袖的胳膊,“你看你,几天不见,怎么这么瘦了?”顺手捏了捏她的胳膊,真的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有孩子?

    宁舒眉在心里暗暗摇头,面上却越发和蔼,挽着盈袖的手,亲热得不得了。

    两人走到东次间的罗汉床上坐下,采芸送了茶水和点心过来,就带着宁舒眉的丫鬟婆子去耳房吃茶,门口只让一个婆子守着门。

    宁舒眉和盈袖吃了一回茶,赞了几个点心,才言归正传:“五弟妹,听说你今天发作了两个丫鬟?”

    盈袖挑了挑眉,“二嫂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这家里的事,能瞒得了谁呢?都是一家人。”宁舒眉不以为然地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嫂和二嫂院子里的事,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盈袖笑着说道,将身上的薄纱斗篷拢了拢,脸上虽然在笑,但是眼底一丝笑意都没有。

    宁舒眉一怔,抬头皱眉看着她,“五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五弟年纪小,我和大嫂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就能把人家院子盯得死死的?

    盈袖在心里腹诽,慢条斯理地道:“不小了,五爷今年满二十六,进二十七,我也满二十,进二十一了。哪一家这个年纪的人还小呢?再说五爷在朝廷当值也有四五年了。”

    一句话一句话把宁舒眉的话头堵了回去。

    宁舒眉出身将门,性子本来就比较急躁,听盈袖这么说,眉毛已经立了起来,恼道:“五弟妹,你有话就说,至于这么夹枪带棒的吗?我和你大嫂是一片好心,我们俩嫁进来的时候,五弟才三岁,虽然是兄弟,但是我们实际上把他跟亲儿子一样养,我们关心你们夫妻,有什么错吗?”

    “真的当亲儿子养?”盈袖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您和大嫂的儿子身边有二十四岁的大丫鬟吗?”

    “……这是什么话?怎么可能有这么大年纪的丫鬟?”宁舒眉一怔,“说你们俩的事呢,你不要拉扯别人。”

    “我没有拉扯别人。”盈袖将手缩回袖子里,握拳拳头,担心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一拳挥了过去,“五爷身边的丫鬟都二十四岁了,您和大嫂有关心过吗?五爷成亲七年了,这俩丫鬟还养着不嫁人,是要做什么呢?二嫂,您倒是跟我说说,如果您真的拿五爷当亲儿子养,这两个丫鬟是不是要留给五爷收房?”

    宁舒眉被问得哑口无言,甚至有些心虚。

    她和陆瑞兰确实对谢东篱比较上心,也做到了长嫂如母的程度。

    但是这个度。还是比不过自己的亲生孩儿。

    所谓当做亲儿子,那就还不是亲儿子,亲疏有别。

    谢东篱从十五岁就离家远游,她和陆瑞兰虽然担心。但也没有狠拦着。

    但是如果是她们自己的儿子,十五岁要离家远游?那是打断腿也不会同意的。

    她和陆瑞兰的儿子身边的丫鬟都是一到十五岁就打发出去了,绝对不会超过十五岁,更别说二十四……

    这些事,盈袖以前没有捅破过。因为没有必要。

    都是亲戚,而且还是至亲,何必这样斤斤计较呢?

    只是哥哥嫂嫂而已,像陆瑞兰和宁舒眉这样已经是很好了,盈袖也知道,所以从来对四个哥嫂都是怀着感恩和敬重的心思。

    只要她们不插手她和谢东篱之间的事,他们完全可以和和气气地在一起过一辈子。

    但是最近这件事,盈袖觉得过线了。

    你不仁,我只好不义了。

    有些话说出来就撕破脸了,但盈袖觉得如果不说出来。自己会郁闷得吐血。

    宁舒眉很是尴尬,脸上僵了僵,不肯对盈袖低头,强硬道:“那是五弟身边的丫鬟,一直跟着他,如果他不发话,我和大嫂怎么好意思插手小叔子的房里事?”

    “呵呵,两个丫鬟你们不好插手,我和五爷的事你们倒是能插手了。这是说我还不如两个丫鬟呢,还是埋汰我们五爷看着碗里的馋着锅里的?”盈袖其实不喜欢跟人斗嘴。她被谢东篱教的能动手就不动口,但是家里人,总不能跟对敌人一样,上手就打。伸脚就踹,拿刀就捅。

    “那不一样。”宁舒眉觉得自己抓住了盈袖话里的破绽,“你和五弟的事关系到我们谢家的子嗣,不是小事,我和大嫂当然要管。五弟妹,我知道没有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但是也不能太任性了。如果你能生出儿子,我和大嫂绝对不会说一句话。我们又不傻,吃饱撑的,故意挑拨你们夫妻关系吗?家和万事兴谁不知道?可这一切,都比不上子嗣的重要,所以就算知道这话说出来得罪人,我也不得不说。——忠言逆耳,我是为你好。”

    盈袖恨不得啐她一口。

    为你好就是给你男人找别的女人一起生孩子?

    什么毛病!

    好不容易忍下恶气,盈袖客客气气站起来,抚抚裙子,道:“二嫂,这件事不用说了,这是我和五爷之间的事。如果五爷同意纳妾,我二话不说,都听五爷的。如果五爷没说话,你们何必枉做小人?”

    “你还有理了?!”宁舒眉火冒三丈,“这种事怎么能让男人提出来?他对你好,你也该为他好才是!他成亲七年只有你一个人,你还不知足?要知道越拖年岁越大,要孩子就越难!”

    “二嫂,您凭什么认为我就一辈子生不出孩子了?我才二十岁,二嫂您三十多的时候还生了俩孩子呢。您能老蚌生珠,我二十岁的人怕什么?”盈袖越说越不客气了。

    宁舒眉臊得满脸通红,恼道:“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我看错你了!”说着,气呼呼地离开了东次间,回陆瑞兰的院子去了。

    来到陆瑞兰面前,宁舒眉一五一十将盈袖说的话说了一遍,气得不行。

    陆瑞兰也听得眉头紧皱,道:“这可怎么是好?她果然恨上我们了。”说着又说宁舒眉,“你也是,说话太直了,不能婉转点?哪个女人遇到这种事不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当体谅体谅她。”

    “要我说,直接跟五弟说。只要五弟答应了,谁管她怎么想?我就不信,她舍得跟五弟和离……”宁舒眉昂着头,脖子上的筋都爆起来了。

    陆瑞兰到底老辣些,她想了又想,还是摇头道:“算了,先别说。是我们太急躁了,她还病着,到时候在五弟面前撒个娇,以五弟对她的看重,只会将我们越推越远。”

    宁舒眉看了看陆瑞兰,明白了她的意思。

    盈袖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谢东篱的态度。

    ……

    晚上谢东篱回来的又很晚。

    他在丞相阁终于把从侯府收兵权的事理了个章程出来,送到元宏帝案前,只等元宏帝许可了,过几天大朝会,就把这件事正式提出来。

    盈袖也没睡,一个人靠坐在床上看书。

    见他进来了,盈袖忙放下书,起身道:“吃晚饭了吗?”

    “吃过了。你要不要吃夜宵?”谢东篱看了看她的眉眼,“怎么了?眼睛红红的,哭过了?”

    “哪有。”盈袖笑着摇了摇头,“白天睡迷了,揉的。”

    谢东篱笑了笑,去浴房洗漱,出来之后,往外屋看了一眼,没有看见绿春和红夏,就问了站在门口的一个婆子:“绿春和红夏呢?”

    那婆子心里一抖,夫人捆了五爷的两个宠婢,这就兴师问罪来了?忙道:“五爷找她们有事吗?”

    “我问你绿春和红夏呢?”谢东篱不悦地道,这家里还没有人敢对他答非所问。

    那婆子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了?”谢东篱这才觉得这婆子神情有异,回头一看,盈袖已经出来了,靠在门框上盯着他看,一双黑黢黢的眸子深不见底,神情十分凛然。

    “出了什么事?”谢东篱摆了摆手,让那婆子下去,自己走到盈袖身边,握住她的胳膊,“怎么出来了?

    ”五爷一回来就找绿春和红夏,可是有要事?不如说给我听听?”盈袖心里很不好受,说话的时候醋劲都上来了。

    就算她再不想歪,这时候也难以克制自己。

    “我就是找她们问问你这几天的情形,你怎么了?气性这么大?”谢东篱揽住她往屋里走。

    盈袖将他的手推开,“是吗?可是我今天命人将她们捆起来,绑到柴房去了。五爷如果不高兴,可以去柴房找她们。”

    谢东篱这时才发现不妥,他摸了摸鼻子,“多大点事,也值得生一场气?”

    盈袖突然觉得累得慌,她的手紧紧握住门框,手指勒得死紧,“五爷,你想知道我的情形,直接问我就行了,何必另外找两个人传话?你就那么相信她们说的话?”

    谢东篱的目光渐渐凝重,“你说她们敢撒谎?!”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五爷要是想知道来龙去脉,可以直接去问她们,我懒得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两个丫鬟,一个二十六,一个二十四,你把她们一直留在身边,是什么意思?如果要收房,早些收,免得以后三十了,让人笑话你收老女人做通房。”盈袖撂下帘子,转身就走。

    谢东篱愣了一下,赶紧追了上去,握住盈袖的胳膊,“别生气,生气对肝不好,你还病着呢。是我不好,刚回来,就想着外面的事,太急躁了,没有多陪陪你。也是我们太宽仁了,个个惯的比祖宗还大。明天我休沐,在家给你撑腰,你想收拾哪个,就收拾哪个,好不好?”

    “收拾个头!”盈袖忍不住拍他的手,“人家想给你生儿子呢!你还不赶紧去柴房安慰她们?!”

    “什么时候轮到丫鬟给我生儿子?你也太小看你男人了,该罚。”谢东篱笑着一把抱起盈袖,“我只要你给我生。来,咱们现在就去做能生孩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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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21章 不打自招 (第一更求推荐票)

    抱着盈袖来到房里,谢东篱立刻感觉到她的身子轻飘飘地,背上的骨头根根分明,几乎磕着他的手臂。

    怎么会这么瘦了?

    谢东篱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将盈袖放到床上。

    盈袖马上滚到床帐里面,背对着他,连背影都写着“生气”两个字。

    谢东篱闭了闭眼,微微叹息。

    祖神到底还是厉害的,将他们弄回古早时期,不仅影响了他们的情绪,也影响了他们的身体。

    谢东篱还好一些,他本来就跟旁人不同,神魂的力量非常强大。

    盈袖就不同,她只是普通人的魂魄,虽然跟那特殊晶石融合在一起,有了特殊能力,但是也给她留下破绽。

    那晶石是祖神的东西,终于被祖神找到晶石的去向,肯定在盈袖的魂魄里动了手脚。

    谢东篱推了推盈袖的后背,“袖袖,你最近是不是老是觉得累,觉得困,吃东西根本吃不下去,还常常吐出来?”

    盈袖几乎顾不得生气,忙转过来,大大的眸子看着谢东篱,惊讶道:“谁告诉你的?绿春红夏可没这么好心,我知道她们没有对你说实话。难道是采芸告诉你我的情形?”

    “那就是了?”谢东篱顺势将她拉过来,放在腿上坐着,“没人告诉我,是我猜出来的。”一边说,一边将手指搭在盈袖的手腕上,给她诊脉。

    盈袖忍着没有说话。

    等谢东篱诊完脉了。盈袖才道:“我是吃了黛黛给我开的药,一直胃口不好。我还想等她来了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猜到的?”

    “不是她的药方问题。”谢东篱摇了摇头。将盈袖揽在怀里,“是跟我们这一次被祖神弄回古早时期有关系。你的魂魄受到很大震荡,跟你的身子还在契合阶段,所以你会出现多困、少眠、食不下咽、恶心呕吐的症状,就跟人被狠狠撞了后脑勺出现的症状一样。”

    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听见他的心脏不紧不慢地跳着,强壮而有力。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我得了大病了,吓得我每天都不敢睡觉,又怕你知道了担心。也不敢说……”盈袖嘟起嘴,“早知道这样,你何必把绿春红夏两个人弄回内院?真是多此一举……”

    谢东篱唯有苦笑。

    他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又担心问盈袖她的身子状况。会让她更加着急。

    本来就在吃药。如果他每天询问,以盈袖的心思,说不定会以为他也着急了,是在担心子嗣问题,到时候麻烦更多。

    所以他才随便找了两个丫鬟,帮他看着盈袖,每天给他回报一次就好。

    这样不会给盈袖造成过大的心理压力。

    没想到他的这个举动,还是被别人误会了。以为他是对那两个丫鬟有意。

    “袖袖,咱们俩还用说这种话吗?”谢东篱抱着她躺回床上。给她拉上被子盖住,“我是关心你,但不想你想太多,所以才让两个丫鬟看着些,每天问一问她们就行。”

    盈袖的眼珠转了转,“你是说,你怕天天问我,我会着急?”

    “不是吗?”

    “……嗯,确实有很大可能。”盈袖知道自己的心思,这些天已经很敏感了,别人说一句跟这有关的话,她都要难过半天。

    如果谢东篱真的每天问她吃了什么,身子好些没有,她肯定会以为谢东篱是在催她赶紧养好身子,好生孩子……

    “你看,你也这样说,所以横竖有一场气生。”谢东篱将盈袖的一缕秀发绞在手指上慢慢捻弄,“所以呢,咱们还是应该把话说开了。我问你的身子情形,不是催你养好病好生孩子,而是我真的很关心你。你最清楚,我们多辛苦才能在一起,怎么会让别的事情阻挡我们的好日子呢?孩子虽然重要,但你的当务之急是要养好身子。我们会有孩子的,不急。”顿了顿,谢东篱又笑道:“其实我们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只是养在别处而已。”

    盈袖想起那个小小的女婴,忍不住眼泪都掉了下来,“这个孩子跟我们无缘。你说我会见到她的,到底什么时候啊?”

    “我就是为了早点救她回来,所以着急了。”谢东篱很是歉疚地说道,“其实她早已长大,有自己的夫君、家人和儿女,我们除了给她一个生命,并没有为她做过什么。”

    反而还让她为堕民出了大力。

    想到盛思颜,谢东篱和盈袖都沉默了。

    谢东篱见盈袖哭得满脸是泪,忙拿帕子给她拭泪,又花了点功夫哄她睡觉。

    盈袖今晚闹了一场,又哭了一场,累得不行,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谢东篱才坐起身,听见门外有响动,问了一声:“谁在那里?”

    站在门外回廊上的人是谢家大嫂陆瑞兰身边的牛婆子。

    陆瑞兰让她过来请谢东篱出去说话,但这牛婆子向来喜欢听壁脚。

    她刚才进了院子,发现太晚了,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去睡觉了,谢东篱和盈袖又不喜欢人值夜,因此外间都没有什么人。

    她心里一动,蹑手蹑脚上了台阶,贴在窗棂上,听见谢东篱正和盈袖说话。

    不过他们的声音很小,她只隐隐约约听见谢东篱说了一句“……已经有一个孩子,只是养在别处而已”,惊讶得下巴都要掉了。

    还在震惊当中,就听见谢东篱询问的声音响了起来,她忙道:“五爷,是大夫人派奴婢来的,请五爷明天有空去大夫人那里一趟。”

    谢东篱想了想,还是起身道:“大嫂还没睡吗?”

    “还没呢。家里人多事忙,大夫人一般都到三更天才睡。”牛婆子恭恭敬敬说道。

    谢东篱披了件斗篷出来,“去报信吧。就说我马上过来。”

    “是,五爷。”牛婆子躬了躬身,一溜烟跑出去了。

    陆瑞兰刚刚梳洗了,在灯下等牛婆子回来报信。

    听说谢东篱马上就过来,她的脸上绽开笑颜。

    五弟还是向着她们的。

    一听她有事,这么晚都来了。

    陆瑞兰重新换了件大衣裳,来到外屋见谢东篱。

    “五弟。这么晚了还没睡吗?”陆瑞兰笑着命人上茶,又让他坐下。

    谢东篱笑了笑,没有接话。只是问道:“大嫂有什么要紧事吗?”

    “这事说要紧也要紧,说不要紧呢,也可以等一等,所以我让婆子问你明天有没有空。没想到你现在就来了。”陆瑞兰坐了下来。掀起茶杯盖吹了一口热气。

    “我明天休沐,但要陪袖袖,所以大嫂如果有事就说,我看看什么时候帮大嫂办了。”谢东篱淡淡说道,将茶杯放回桌上,没有喝。

    陆瑞兰一怔,“这几天听说你在丞相阁很忙,明天不用去了?”

    “明天休沐。”谢东篱又说了一遍。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但是神情已经冷了下来。

    “哦。瞧我这记性,老了老了,刚才听见的话都记不住了,五弟你别见怪。当初我嫁到谢家的时候,你才三岁,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还娶媳妇了。公公婆婆要是还活着,不知道多欢喜。”陆瑞兰笑吟吟地说道,温柔地看着谢东篱,其实是在提醒他自己为他,为谢家做的事。

    谢东篱咳嗽一声,道:“大嫂确实是劳苦功高,嫁到我们谢家这么多年,辛苦您了。东篱这些年多亏了大嫂和二嫂教养,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一家人别这么见外。”陆瑞兰见谢东篱明白了她的意思,才点了点头,“好了,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吧,有话咱们明天再说。”

    谢东篱摇头,坚持道:“有话您现在就说,我明天要陪袖袖。”

    “谁不让你陪你了?你只要抽空过来一趟就好,不耽误你们小两口。”陆瑞兰掩袖轻笑,“五弟妹一向孝顺懂礼,不会在意的。”

    “大嫂,话不能这么说,我答应了袖袖,明天一整天都陪着她,不能食言。”谢东篱声音平平地说道,不带任何感**彩,“所以有话您现在就说,我明天真的不能过来。”

    谢东篱说话一向言简意赅,别人如果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他也很少说第二遍。

    今天是看在陆瑞兰份上,才一再重说,他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

    陆瑞兰瞥见谢东篱好像是不耐烦,心里一动,想起一事,眉头跟着蹙了起来,“五弟,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袖袖跟你说了什么话,让你对我和你二嫂有了个隔阂?”

    谢东篱神情未变,不置可否地看着陆瑞兰,并不接话。

    这幅样子,让人弄不清自己的话是对的,还是错的。

    其实谢东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跟陆瑞兰和宁舒眉有关系。

    今天他回来之后,盈袖就忙着跟他斗气,拿绿春和红夏说事,根本没有说到二嫂宁舒眉头上。

    因此陆瑞兰这样一说,谢东篱马上知道事情不对。

    他本来就灵慧异常,对人情世故更是见眉知眼。

    陆瑞兰也是很少这样急切的人,看来事情真的很严重?

    陆瑞兰见谢东篱面无表情,心里不断叹息,摇头道:“五弟,我们真的是为了你们好。我和你二嫂没有恶意的。”

    “嗯。”谢东篱淡淡应了一句,“这就是大嫂今天要跟我说的话?”

    “唉,你成亲六七年了,盈袖至今无出。就算这件事说出来得罪她,我和你二嫂硬着头皮也要说。”陆瑞兰郑重其事地说道,差一点就要把公公婆婆的灵牌请出来了。

    谢东篱双手撑在膝盖上,低下头,看着脚边的方砖地。

    他这幅样子,给了陆瑞兰一个错觉,以为他是在矛盾难过忏悔当中。

    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也别责怪自己,这件事是盈袖的错。她生不出来不要紧,不要拦着别人给你生孩子就行。我们谢家是世家大族,生不出来就休妻这种事我们是做不出来的,你让她放心……”陆瑞兰滔滔不绝地说道,在心里轻轻吁了一口气。

    还好,五弟到底还是谢家人,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

    这件事,盈袖的态度不重要,重要的是谢东篱的态度。

    “这就是您今天对袖袖说的话?”谢东篱慢慢抬起头,视线落在陆瑞兰面上,目光极为犀利森然,陆瑞兰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你二嫂说的,当然是我们共同商议的,怎么了?袖袖跟你说是我说的?唉,你别怪她,就算是我说的吧。如果我去,也是这番话。”陆瑞兰摇了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伸手取了茶盏吃茶。

    谢东篱呵呵笑了一声,道:“其实,袖袖一个字都没有跟我说。如果大嫂不主动提起来,我估计很难知道有这回事。”

    咣当!

    陆瑞兰脸色一僵,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她怎么能忘了?!

    谢东篱最擅长就是请君入瓮,让你自己不打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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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2章 却之不恭 (4K加更求月票)

    谢东篱站了起来,掸掸衣袍,一句话没说,就出了东次间,跨出大门的门槛,走入黑夜之中。

    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回廊上一盏气死风灯发出亮白的光,照得门口一片光亮,却显得周围的地方更加黑暗。

    陆瑞兰看着谢东篱远去的身影,心头一片苦涩。

    第二天一早,宁舒眉过来寻陆瑞兰说话,问她:“大嫂,五弟今天什么时候过来?”

    她们昨天商议好了,今天找谢东篱过来,把话说清楚,该干嘛干嘛,收通房还是纳妾,总得拿个章程出来,不然没有子嗣,她们有什么脸面去见公公婆婆?

    陆瑞兰却一直心神不宁,脑袋上戴着一个齐眉勒子,眼圈有些发红。

    “怎么了?大嫂?”

    “我昨晚就跟五弟说了,五弟很不高兴。”陆瑞兰苦笑着摇头。

    谢东义和谢东鸣也被叫了过来,本来是要大家一起商议的。

    听见陆瑞兰和宁舒眉的话,谢东义和谢东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五弟会来吗?”

    “他今天不会来了,说是要陪盈袖一整天。”陆瑞兰用手撑着头,很是头疼的样子。

    “到底出了什么事?”谢东义和谢东鸣对视一眼,对自己妻子的样子很是不解。

    宁舒眉看了陆瑞兰一眼,见她没有反对,就道:“是这样的,我们想给五弟找个能生孩子的女人,当然,只是生孩子而已,不一定要明公正道的纳妾,但是五弟妹很不高兴,五弟也惹恼了,我们正在发愁到底要怎么办。”

    “啊?好端端地,你们怎么整这个妖蛾子?!五弟和五弟妹这不刚刚回来,五弟妹大病初愈。孩子的事,急也急不来啊。你们就不能等一等?”谢东义不满地道。

    “不是我不想等,就怕等不及。”陆瑞兰很是苦涩。

    她是一片好心,没想到不仅让盈袖恨上她们。而且跟谢东篱也生了嫌隙。

    本来是至亲的家人,一下子弄成这样,她也很不好受。

    “有什么等不及的?是五弟妹大病初愈,又不是五弟?”谢东鸣嘟哝道,“哪怕五弟妹突然病死了呢。五弟再娶一个,不一样生孩子?”

    “呵呵,五弟妹如果真的去了,你以为五弟会再娶吗?”宁舒眉冷笑一声,“我和大嫂难道不晓得?我们是生怕他跟公公一样……”

    谢东篱的爹谢复,就是在他娘刘灵筠过世之后不久,就跟着去了。

    谢东义和谢东鸣一起沉默下来。

    “……这一次五弟妹晕迷不醒,五弟是什么样子,你们都看见了。难道不心惊肉跳吗?如果五弟妹真的去了,你以为五弟一个人活得下去?我就是担心这个。才想着一定要他们早些留个孩子。只要五弟有个孩子,他就算跟着五弟妹去了,我们也不会这么着急,最多我们再帮他把孩子带大。”陆瑞兰拿帕子抹了抹泪。

    男人太情深意重,对于家人来说也是负担。

    陆瑞兰现在有些后悔当初教养谢东篱,把他教得太好了些。

    哪怕薄情寡幸,也好过跟着妻子殉情而死,留下家人痛苦伤悲。

    而死的时候如果连孩子都没有,陆瑞兰就觉得完全是自己的罪过。

    所以她不愿看见在谢东篱心中,盈袖的位置远远高于他们这些家人。

    因为这意味着盈袖的份量太重。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无法撼动谢东篱的心。

    谢东篱是他们谢家的骄傲,也是谢家的顶梁柱,怎么能任由这根顶梁柱被一个女子牵扯全部心神呢?

    陆瑞兰对谢东篱期望有多高。如今失望就有多大。

    “大嫂和我自从听说五弟也跟着五弟妹晕迷了半年,就急得不行。你们说,这样的情况,我们是不是应该早做准备?如果五弟妹再晕一次,咱们全家都不要活了!”宁舒眉拍着桌子说道,“昨天我去看五弟妹。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根本就不是福寿绵长的相。”

    “你们听说谁的?”谢东义偏头看向宁舒眉,“我们怎么不知道五弟也晕迷了半年?”

    “大嫂听五弟妹的弟弟亲口说的。他是从盛家那里知道的,说五弟妹晕迷不醒,五弟气急攻心,也跟着晕了过去,两人晕了半年,才一起醒过来。你们听听,这已经是要同生共死的架势了,我和大嫂能不急吗?”宁舒眉将小磊供了出来。

    谢东篱晕迷的事,是盛青黛偷偷告诉小磊的。

    小磊不把陆瑞兰当外人,因为是有关谢东篱的情形,就私下里跟陆瑞兰说了一次,让她不要着急,盛家正在全力抢救之中。

    没想到这番话听在陆瑞兰耳朵里,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了。

    她想到的,是谢东篱爹娘的情形。

    前车之鉴殷鉴不远,她怎么能再放任这小两口呢?

    不管怎样,孩子是一定要先生一个以防万一的。

    “我最多再给盈袖两年时间。她两年内养好病,怀上一胎,我就再不说借腹生子的事。如果她还是不能有孕,哪怕给五弟下药,也要给谢家留个种!”陆瑞兰沉着脸说道,一点都不打算退缩。

    她是当家人,对于子嗣这种事有异乎寻常的执着。

    谢东义和谢东鸣这才明白陆瑞兰和宁舒眉的用心良苦,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他们看来,在这件事里,陆瑞兰、宁舒眉、谢东篱都没有错,错的只有盈袖一个人。

    如果盈袖早一点生孩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现在病怏怏地,生不出来,还不许别人给五弟留后?——忒也霸道了。

    四个人商议了一番,陆瑞兰就叫了牛婆子过来问道:“你知不知道五爷和五夫人在做什么?”

    “回大夫人的话,五爷一大早就带着五夫人回五夫人的娘家去了。”牛婆子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瞅瞅陆瑞兰,又瞅瞅宁舒眉,发现她们都愁眉不展,忙一缩脖子,退了下去。

    这个时候。她还是少说话的好。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

    谢东篱确实一大早就带着盈袖回了她在东城坊区的忠贞国夫人府。

    盈袖出嫁前就住在这里,也是谢家以前的老宅。

    司徒家从江南进京的时候。从谢家手里买了这个宅子。

    这个宅子是盈袖最喜爱的宅子。

    虽然嫁给谢东篱六七年了,但和这个地方相比,她还是把这里当做是她真正的家。

    盈袖在这里的院子是至贵堂。

    至贵堂的后院临着一道海湾。

    盛夏时分,海滩上布满洁白的细沙,蔚蓝的海水如同一块巨大的蓝宝石。不时有雪白的海鸥从高空俯冲而下,啄食海里的游鱼,湛蓝的天空上飘过朵朵白云,将灿烂的阳光过滤了再洒在沙滩上,没有了暑天的炎热,照在人身上还带着一丝凉意。

    海面上飘着一页带蓬的乌舟,垂着雪白的纱帘,挡住了外人的视线。

    盈袖和谢东篱就坐在乌舟里面,让小舟随着海面的波动自由起伏。

    盈袖靠坐在谢东篱怀里,看着外面一眼望不到边的蓝色海面。深吸一口气,笑道:“这里真是太舒服了,整个人都舒畅了,也不堵得慌了。”

    谢东篱拿起一支水晶杯,给她注入暗红的葡萄酿,还放了几个小冰块,握在手里晃了晃,喂到盈袖嘴边,“来,喝一点。”

    盈袖低头轻抿了一口。

    上好丝滑的葡萄酿滑入她的咽喉。味蕾还残留着浓香,但是酒水已经不见踪影,只留余香一片。

    盈袖轻叹:“真好喝啊。”说完够着脖子往上仰,“我还要……”

    谢东篱也抿了一口。含在嘴里,将冰凉的葡萄酿焐热了,才低下头,握住盈袖的双颊,对上她的唇。

    盈袖张开嘴,一股清香的葡萄酿就从谢东篱嘴里滑入她的嘴里。还带着谢东篱唇边的热气。

    盈袖被熏得陶陶然醺然欲醉,笑着伸出胳膊,往后抱着谢东篱的脖子,道:“我还要……”

    谢东篱又抿了一口葡萄酿,如法炮制,喂到她嘴里。

    一滴暗红色的葡萄酿从盈袖唇边流了下来。

    谢东篱瞥见了,双唇往下轻移,伸出舌尖往那滴葡萄酿上轻轻一舔,就将盈袖的唇瓣收拾干净。

    他们身边的小桌子上还放着几碟新鲜的瓜果,有切好的西瓜,甘甜的蜜瓜,扁扁脆甜的蟠桃,大颗大颗的葡萄,还有暗红色的樱桃,都是盈袖喜爱吃的果子。

    谢东篱一边喂盈袖喝葡萄酿,一边给她吃新鲜的瓜果。

    葡萄酿有很好的催眠作用,新鲜的瓜果这个时候吃不会呕吐,总之都是为了盈袖好。

    两人就这样在乌舟上缠绵了一整天,一直到太阳落山,海面上洒满碎金子似的残阳的时候,才往岸边划去。

    盈袖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她看着纱帘外的海水,呢喃道:“这里是琉璃河吗?”

    “不是,这里是东元国的海湾。”谢东篱不动声色地道,伸出手指,按住她的太阳**,慢慢给她揉按。

    盈袖眼前一黑,彻底昏睡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没有在至贵堂,而是在谢家内院自己的卧房里,不由得又有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

    谢东篱在院子里舞剑,剑声清亮,矫若游龙,一柄剑舞得出神入化。

    盈袖趴在窗台上,从窗棂里看着谢东篱,等他结束了,忙大声叫好。

    谢东篱笑着收了剑,一头汗水地回到屋里,看了看她的脸色,“好多了,没有头晕恶心了吧?”

    “还好,不过还得我吃点东西才晓得我会不会吐。”盈袖朝谢东篱眨眨眼睛。

    谢东篱摸摸她的头,“快去吃早饭,吃完我带你出去玩。”

    盈袖惊讶,“你今天不用上朝吗?”

    “我休沐三天。”谢东篱面不改色地道,“明天还要参加长兴侯府世子的大婚之礼,索性一下子全休了。”

    “哦。”盈袖高兴地点点头,先去浴房洗漱。

    谢东篱也去浴房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出来,去小厨房看了看今天的早饭。

    盈袖的一个婆子忙来到门口,问守在那里的采芸:“采芸,五夫人对绿春红夏两个小蹄子是什么打算啊?已经在柴房关了两天了。”

    采芸拍了拍额头,“哎嘛,我把她俩给忘了。”说着,撂开帘子来到里屋,对浴房里的盈袖道:“五夫人,绿春和红夏那边,您是什么打算?已经两天了。”

    盈袖顿了顿,她也把这事给忘了,想了想,道:“去跟五爷说一声,要怎样,都听他的。”

    采芸应了,带着那婆子去找谢东篱。

    谢东篱刚从小厨房出来,见采芸问他有关绿春和红夏的处置,随便挥了挥手,“给大夫人送去吧。这府里的丫鬟都是她管的,绿春和红夏的老子娘都是在大嫂那边,以后不要再送回来了。还有,我们这边还有大房、二房的丫鬟婆子,都清理出来,一并送回去吧,代我谢谢大嫂和二嫂。”

    采芸点了点头,带着两个婆子先去柴房将绿春红夏放了出来。

    绿春和红夏被关了两天,形容委顿憔悴,衣衫脏乱不堪,嘴唇干得都起皮了,再也没有了前几天一副志气满满的样子。

    “你们跟我走吧,五爷说送你们回大房。”采芸撇了撇嘴,转身就走。

    “五爷回来了?我要见五爷!”红夏惊慌失措,她不能就这样被送走,她是一片好心,只要生下孩子,她就出家为尼,绝不食言,“我要跟五爷说话,我要亲耳听见五爷说把我送走,不然我就是一头撞死在这里,也是不会走的!”

    “撞死?那可受不起。”采芸看了看身边的两个婆子,“再将她绑起来吧。这要撞死了,怎么交差呢?”

    那两个婆子忙拿着绳子过来,将绿春和红夏两个人都绑了起来,跟在采芸身后,去了大夫人陆瑞兰的院子。

    采芸对陆瑞兰转述了谢东篱的话:“回大夫人的话,我们五爷说,绿春和红夏本是大夫人管的,您就做个主吧。我们五爷还说了,我们那边还有大房、二房的丫鬟婆子,都要一并送回来,感谢您和二夫人这些年对我们五房的帮扶,我们以后一定会感谢大夫人和二夫人的。”

    陆瑞兰听了,脸色铁青,恼道:“你让五弟亲口来跟我说!他这是要闹什么?!难道要分家不成?!”

    采芸只是个丫鬟,并没有多说,只是屈膝行了礼,“奴婢回去了,一定会把您的话带到的。”

    回到自己院子里,看见谢东篱和盈袖正在吃早饭,采芸本来不想现在说,免得五夫人连饭都吃不下了,但是谢东篱见了她,随口就问:“送回去了?大嫂有说什么没有?”

    “大夫人说了,问您是想做什么,是不是想分家……”采芸飞快地睃了盈袖一眼,然后垂下眼眸,低头侍立。

    盈袖一怔,“分家?”

    谢东篱笑着放下筷子,“既然大嫂想分家,我们这些弟弟妹妹当然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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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253章 比狠 (4K5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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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东篱拍拍她的手,“分家是男人们的事,你就不要瞎掺和了。”

    一句话就将陆瑞兰和宁舒眉两人发飙的可能堵在门外。

    因为谢东篱要说服的只有谢东义和谢东鸣这两个哥哥。

    盈袖莞尔,给谢东篱盛了一碗粥,拿了两个小肉包子,“那多吃点儿,今天可是会说很多话呢。”

    谢东篱接过粥碗,几口就吃完了,顺便三口两口就把肉包子吃了,又喝了漱口茶,才起身道:“我先出去见大哥、二哥,说好了再回内院,接你去见大嫂和二嫂。”

    这是要釜底抽薪,跟谢东义和谢东鸣两个人将大事都分派好了,再进内院跟女人谈琐事。

    陆瑞兰就算是谢家的当家人,也只是当内院的家,外院的事情她是管不了的。

    谢东篱来到外院,先命人将谢东义和谢东鸣请到他的外书房坐下。

    命小厮阿顺上了茶,才道:“大哥、二哥,今天我找你们,是有件事要跟你们商议。”

    “什么事?是不是找人借腹生子的事?你别急,你大嫂二嫂正在给你物色人选呢,找了好久了,又要漂亮,又要知书识礼,还要身家清白,这种女子不容易找啊哈哈哈哈……”谢东义一见谢东篱,就把他们昨夜商议好的事都说了出来。

    谢东篱的目光闪了闪,“哦?已经开始找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种事,男人插什么手?都是女人安置好了,你只要上床给谢家留个种就行。”谢东鸣拍拍他的肩膀。“别急,别急,如果你急,我让你二嫂去万宁侯府给你找个庶出的姑娘怎么样?不过万宁侯府就算是庶女。也是不能用完就扔的,找他们家的姑娘,你就得准备纳妾了,五弟妹会同意吗?”

    “咦?连纳妾都想好了?还是二嫂娘家的姑娘?那怎么行呢?你们不考虑让我休掉袖袖,然后陆家、宁家的姑娘各娶一个。不分大小?”谢东篱呵呵笑了一声,语带讥讽地说道。

    谢东义和谢东鸣这下看出来谢东篱的语气不对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打着哈哈道:“五弟,我们就是这么一说,不是着急吗?你看,你成亲六七年了,五弟妹生不出来,我们也急啊,以后怎么去九泉之下见姑姑姑父呢?”

    谢东篱脸上的神情淡淡地。道:“我刚才已经吩咐人把我院子里大嫂和二嫂的人手都送回去。你们也知道我成亲六七年,还要靠哥哥嫂嫂帮扶,实在是过意不去。”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那些人手你用了这么多年了,还什么还啊?接着用吧,没事。”谢东义当然不肯让谢东篱把那些丫鬟婆子送回来,那多丢人,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他们要分家呢……

    “话不能这么说。”谢东篱掸掸衣袍,吹了吹手中的茶水,“你们是为将之人。也知道军中最忌讳令出多门。下命令的人多了,不仅下面的人无所适从,上面的人也容易互相推诿责任,我院子里以前都无所谓。随便哪一家的丫鬟婆子都行,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内院,她们无论做什么,都与我关,所以我从来没有干预过。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是成了家的人。内子从娘家带了一堆的下人,我们自己也买了一些,这么多人重重叠叠挤在我们那个小小的院子里,实在是挤不开,所以……”

    谢东义和谢东鸣挠了挠头,呵呵笑道:“五弟,你怎么了?把军中的规矩来比内院,是不是杀鸡用牛刀啊?”

    “不是杀鸡用牛刀,我只是打个比方。”谢东篱淡然说道,“再则大嫂今儿对这件事不满,已经有分家的打算,所以我从善如流,顺了大嫂的心,如了二嫂的意,咱们兄弟好说话,就把家分了,大家依然是至亲,年节来往走动,更加亲热,你们说呢?”

    谢东义吃了一惊,“啊?分家?你大嫂说要分家?!不会吧!”

    谢东鸣也嚷嚷道:“大嫂要分家?这件事我没听你二嫂说过啊!是不是听错了?”

    “应该没有,就是今天早上刚刚说的。”谢东篱抬起头,“我是想分家这种事,到底还是男人说了算,不如我们先说好了,具体怎么做,等回内院知会她们一声,再让嫂子们带着袖袖操持,你们看呢?”

    谢东义和谢东鸣两个人十分不安,一起起身在屋里走来走去,转着圈儿地琢磨,一边问他:“五弟,你说实话,真的是你大嫂要分家?”

    “嗯。不信你们去问吧。”谢东篱有些失望。

    两个大哥完全不能做主,看来事事仰仗两个嫂子,他们是完全撒手不管。

    分家这件事太大,谢东义和谢东鸣都不敢做主,忙命人去内院请陆瑞兰和宁舒眉来谈。

    陆瑞兰和宁舒眉知道谢东篱跟两个大哥谈分家的事,吓得几乎走了真魂,连首饰都没有插,素着头就带着丫鬟婆子来到谢东篱的外书房。

    “五弟,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不过是一句气话,你就真的当真了?”陆瑞兰人未到,声音已经到了。

    她推开外书房的门走了进来,手一直在哆嗦,虽然极力镇定,还是看得出来难以遏制的怒气。

    宁舒眉跟在她后面进来的,在路上陆瑞兰跟她说了早上的事,因此也跟着道:“五弟,大嫂不过是对五弟妹的丫鬟说句气话,你不会连五弟妹的丫鬟都要护着吧?”

    “二嫂,那丫鬟是我让她过来的,她说的话,都是我亲口嘱咐的。如果你还当她的话就是丫鬟乱说话,我也没办法。”谢东篱摊了摊手,又叫阿顺过来,“给大嫂、二嫂搬两张椅子过来坐。”

    阿顺忙抬了两张红木太师椅过来。放在谢东义和谢东鸣的圈椅旁边。

    陆瑞兰和宁舒眉坐了下来,目光在谢东篱的外书房里扫了一眼,没有看见盈袖,视线又落在外书房的雕花地罩上。

    那边可以藏人。

    谢东篱一见她们的目光所及。就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笑着起身,将雕花地罩的落地帘子撂开,道:“这里没人,袖袖还病着。这件事她说不上话,就我做主了。如果你们有什么想法,跟我说就行了。分家的事,她一个女人家,管不了这么多。”

    谢东篱这样说,好像是把盈袖排除在外,其实是大包大揽,将一切责难扛在自己身上。

    众所周知,分家是最得罪人的事。

    再好的兄弟姐妹妯娌,都会因分家的事闹得不可开交。甚至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陆瑞兰有些脸红,讪讪地道:“五弟妹也是这家里的一份子,分家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她呢?五弟,你若是不看重她,为何不肯找人生孩子?若是看重她,为何分家的事不让她插手?”

    谢东篱笑着道:“这是两码事。分家的事,纵然叫她来她也没法子插手。我们谢家这么多年都是大嫂二嫂当家,她一个五弟妹,能把自己的院子管好就不错了。家里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何必让她为难?”

    宁舒眉窒了窒,不满地道:“说得跟真的一样。难道真的要分家?”

    谢东篱重重点头,“我什么时候对家里人说话不算数过?再则大嫂已经有了分家的念头,二嫂你何必强求呢?你们大房、二房都是儿孙满堂,一大家子人,我们搬出去,你们能住得更宽敞。岂不是好?”

    都说到搬家了,陆瑞兰和宁舒眉两个人更是坐不住了。

    这宅子是谢家的祖产。

    如今谢家真正的继承人,只有谢东篱。

    谢东义和谢东鸣是姓刘,不是姓谢。

    虽然外人不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心知肚明的。

    当着谢东篱的面,怎么可能把正经的继承人分出去,他们这些外姓人反而住在谢家的祖宅呢?

    可是如果是他们大房和二房分出去,人家更要奇怪了。

    谢东义是谢家明面上的族长,陆瑞兰明面是谢家的宗妇。

    宗妇不住在祖宅,却是谢东篱和盈袖这小儿子和小儿媳妇住在祖宅,这说出去也说不通啊!

    还有,陆瑞兰这才想起来,她手里那些用惯了的谢家世仆和家生子,可都是姓谢,不是姓刘,或者姓陆。

    包括绿春和红夏两家人,她们是谢家的家生子出身,不是他们刘家的,更不是陆瑞兰带来的陪房家人。

    谢东篱将这两个人送到她这里,其实已经在提醒她这个问题。

    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谢家会分家,所以这些问题,比如祖宅的问题、家生子的问题、谁管家的问题,本来都不是问题。

    她和宁舒眉原本是打算跟着谢东义和谢东鸣去北齐国为刘家沉冤昭雪,多半是回不来了,所以谢家的事,顺理成章就落到谢东篱和盈袖手里。

    没想到刘家在北齐的事在盈袖的帮助下,处理得妥妥帖帖,不仅没送命,而且还得了爵位。

    要不是他们没法在北齐长时间隐瞒身份,他们真的可以在北齐不回来了。

    后来回到了东元国,那时刻悬在他们心里的血海深仇已经没有了,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也将谢家当做了自己真正的家。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她们行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呢?

    陆瑞兰扪心自问,只觉得满头大汗,坐都坐不稳了。

    谢东篱微笑着安抚她:“大嫂莫急,其实这件事,我也一直在考虑。人大分家,树大分支,本是应有之意。大嫂如果做不了决断,可以回去跟大哥商议商议。等过两天再议也行。”

    其实再议,也就是讨论家产的分配了。

    陆瑞兰定了定神,“行,五弟你也好好考虑考虑。大家都是一家人,你的侄儿侄女们都跟你这么熟了,早就是一家人,何必为了点小事闹成这样呢?”

    “是啊,我也不想的。但是我们过日子,不就是图个舒心吗?大家住在一起。如果比分开住更高兴,那就是值得的。但是如果住在一起,比分开住要糟心,何必硬是要挤在一起?到时候连亲戚都没得做。岂不是事与愿违?”谢东篱的声音很诚恳,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他在表示他的不满。

    从谢东篱的外书房回内院之后,陆瑞兰和宁舒眉拉着谢东义和谢东鸣翻来覆去地问,总算把谢东篱先前说的话都弄清楚了。

    陆瑞兰摇了摇头。道:“今天的事,没那么简单。要分家的人,肯定是五弟妹,不是五弟。五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们只要在亲情上下功夫,他未必会坚持。要分家的是五弟妹,如果五弟不同意,她闹不起来的,反而会因为****夜夜催促,伤了跟五弟的情份。”

    另外三个人都表示同意。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让五弟妹知道,就说我们已经在给五弟找借腹生子的人选,她一急,就更要逼着五弟分家。最伤夫妻感情的,不是两人有难的时候,而是日常过日子的琐碎小事。只要她一直逼五弟,五弟会跟她生份的。这情份啊,最经不起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磋磨。不然男人怎么都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呢?是吧?”陆瑞兰似笑非笑地看着谢东义。

    谢东义和谢东鸣满头大汗,不敢应答。都说:“那这件事你们俩做主,我们走了。”然后飞快地窜出了屋子。

    陆瑞兰和宁舒眉便商议如何将这件事传到内院给盈袖知道,但是又不能让这件事做实。

    因为她们不会真的找人,只是一个谣言而已。

    就算谢东篱知道了。查无实据的话,只会对盈袖更增厌恶。

    “大嫂,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狠了点?”宁舒眉有些不安,“五弟妹虽然闹腾了些,但是到底帮了我们不少忙。”

    “我知道。也只是给她个教训。男人是靠不住的。她要在这个家立足,还是要靠我们两个妯娌相帮。我也没办法,不如此,五弟就真的被她勾走了。那我们两家以后还有什么指望?”陆瑞兰素来有心计,有大才,如今使出一两招对付头脑简单的盈袖,自然很是容易。

    不过她没想到,有人比她更狠。

    谢东篱没有回内院,而是趁休沐的时候,去了丞相阁,草拟了一个法案,马上送到元宏帝的案头。

    “咦?《分家令》?”元宏帝笑呵呵地拿起谢东篱草拟的法案,“这是要做什么?”

    “陛下,这是微臣为东元国,为陛下着想。”谢东篱拱了拱手,“陛下,东元国到如今已经有了五百多年,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层出不穷,把持着东元国的土地和财富,实在与国与家不利。臣想用这分家令,对世家大族进行裁撤。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只要爹娘双双过世,家里儿女俱已成年,就要强制分家。家产可按五五再均分的比例进行分割。这样可以将大家族分成小家,同时土地兼并也不会那样严重了。”

    “哦?言之有理。”元宏帝大加赞赏。

    他作为皇帝,当然最忌讳的是世家的力量。

    东元国发展到如今,已经到了世家权臣可以把持皇权废立的程度。

    谢东篱先前提出的把军队对三大侯府手里收回来的提议,已经让元宏帝很感兴趣了,如今加上这个分家令,如果顺利实施,从此东元国再无世家大族,也再无可能出现拥有可以废立皇权能力的权臣。

    “好!朕看这个决议很不错。这样吧,你既然提了出来,朕不让你吃这个亏,这个法案,就当是朕提出来的,你可以附议,如何?”

    “多谢陛下盛情!”谢东篱躬身行礼,笑着回家去了。

    只要一道法令,她们是不想分家也得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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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24章 一人是命

    盈袖睡了午觉醒来,发现谢东篱正坐在窗下的圈椅上,手里握着一本书,旁边的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袅袅上升的清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盈袖揉了揉眼睛,“外面的事情怎样了?”

    谢东篱回头看了看她,“醒了?”

    放下书卷走了过来,“我还以为你要睡一整天呢。来,起来,我带你出去吃午饭。“

    “去哪里?”盈袖兴奋起来,“城里的酒楼吗?我娘家的酒楼是最大的呢。”

    谢东篱笑道:“出去吃顿饭也忘不了照顾你娘家生意,话说那酒楼现在是谁的?”

    那些生意原本是盈袖和小磊的爹司徒健仁的。

    司徒健仁后来认祖归宗,改回元姓,那些酒楼还是记在司徒健仁名下。

    他死之后,这些生意由沈咏洁做主,二一添作五,给盈袖和小磊平分了。

    东元国京城里最大的酒楼,是在小磊名下,因为他需要一个像酒楼这样的地方收集消息。

    盈袖去了屏风后面换衣裳,笑着道:“那是小磊名下的酒楼。不过我去吃东西,只记账,从来不付钱。小磊请姐姐吃顿饭怎么了,难道他还不愿意吗?”

    谢东篱笑了笑,道:“小磊要是成亲了,你还敢不付钱?”

    盈袖偏着头想了想,老老实实摇头道:“那到不敢不付钱。既然成亲了,小磊就有自己的家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如果还敢吃白食,弟妹也不会放过我的。”

    “怎么会呢?小磊这么敬重你,小磊的妻子还不得把你供起来?吃点饭还要给钱?”谢东篱故意逗盈袖。

    盈袖啐了他一口,“尽胡说。小磊敬重我。我就更不能给他添乱。拿姐弟感情去考验别人的夫妻感情很有意思吗?我疼小磊,就更不会让他为难了。再说我只是姐姐,就算是娘,也不会做得这么过份的。”

    当然,那得是脑子清醒的亲娘。

    不然做得更过份的娘比比皆是。

    谢东篱叹了口气,靠坐在床头,看着盈袖换了衣裳走出来。坐在妆台前梳妆。一边问她:“咱们家就要分家了,你想住在哪里?”

    不过在盈袖回过头说话之前,谢东篱马上道:“别提你娘家的房子。我是不可能跟你住到至贵堂去的。”

    “为什么不去?那里多好,我最喜欢了。”盈袖被谢东篱提前堵住嘴,不能说这话了,只好讪讪地回过头继续梳妆。

    “再好也是你娘家。我又不是上门女婿,怎么可能跟你住到你娘家。”谢东篱在这件事是说一不二。根本没得商量。

    盈袖对着镜子悄悄扮了个鬼脸,“那就随便了。只要跟你住在一起,住在哪了里都行。茅草屋我都住过,怎么会在这种事上挑三拣四?”

    谢东篱见盈袖又说到古早时期的事。微微皱了皱眉,道:“袖袖,以前的事。就当是做梦算了,不用太过在意。”

    已经轮回过好几次。何必太在意前世?

    再说他们回去的前世,早就被祖神和他们共同修改过了,根本不是真正的前世。

    如果老是被前世影响,盈袖的身子会很难恢复过来。

    因为她的病,其实是心病。

    她必须把自己和前世的盛琉璃剥离开来。

    盛琉璃已经死了,她的魂魄融合了祖神那块特殊晶石的能量,化作了紫琉璃睡莲,有穿越时空之能。

    转世为大祭司的谢瞬颜为了重新帮助堕民走出黑暗,用了盛琉璃化作的紫琉璃睡莲的强大力量,从异世召回了他们的女儿盛思颜,最后终于解救了所有的堕民。

    这个任务完成之后,紫琉璃被摧毁,它的魂魄重新进入轮回,后来转世成为盈袖。

    而大祭司死后,魂魄也进入轮回,开始生生世世的追寻。

    直到他找到盈袖,才找到一生挚爱。

    这一世,他们就是来画上圆满的句号的。

    所以一切挡他们路的人,都会是他们的敌人。

    谢东篱的记忆完全恢复之后,现世的牵绊已经不再能够束缚他。

    如果说在这之前,大哥大嫂、二哥二嫂的亲情还在他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一席之地,而他从古早时期回来,想起了所有事情之后,这些人就已经********了。

    只有盈袖一个人是他的命。

    可是盈袖好像跟他不一样。

    她从古早时期回来,也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但是她的心神,被盛琉璃和元盈袖两段经历拉扯,所以出现了心神不宁,魂魄不属的现象。

    谢东篱想让她尽管习惯现在的生活,忘记在古早时期的经历。

    他相信,时日一长,那些事情就跟一场梦一样,再不会对盈袖有任何影响了。

    盈袖点了点头,“我知道,现在我已经忘记大半了,有时候想起来,也觉得好像是做了一场梦,除了想起那个孩子的时候。”

    又是孩子……

    谢东篱有些头疼。

    对于他来说,这一辈子有没有孩子完全不重要。

    但是对于盈袖来说,这一辈子有个孩子却非常重要。

    当然,对谢东篱的家人来说,他有个孩子也非常重要。

    这也是最近他们家里剑拔弩张的起因。

    “好了,出去吃一顿,养得胖胖的,自然就有孩子了。这种事急不得,越急越没有。有些夫妻都是在放弃要孩子的时候,突然就有了,原因就是脑子里放松了,不再想着这事,才能水到渠成。”谢东篱将一件薄薄的藕荷色薄纱斗篷披在盈袖肩上,“走吧。”

    两人坐着大车,来到东元国京城最有名的鹿回头酒楼。

    盈袖戴着遮住脸的幕离,和谢东篱一起上了二楼的雅间。

    鹿回头酒楼的人当然认得谢东篱,也知道他身边的这个女子肯定就是他们东家的嫡亲姐姐。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领着他们进入二楼最大位置最好的雅间。从这里能看见海景,还有附近山上的桂花树,月夜的时候来这里吃酒赏月看海,是最佳享受。

    “大姑爷、大姑奶奶,这是我们酒楼最近的菜单,食材都是特别新鲜的。这几样新式菜是酒楼的大厨精心打造的。两位要不要尝一尝?”掌柜的特别殷勤招呼。

    谢东篱随便看了看,递到盈袖手里,“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到了雅间。盈袖就把幕离取下来了,她也扫了一眼,“你做主吧,我吃什么都行。”

    谢东篱就对那掌柜的道:“把你们的新式菜上几个。再上几个你们的拿手菜,就这样吧。吃完不够再要。”

    其实他们只有两个人,怎么会不够呢?

    那掌柜地忙弯腰应是,带着菜单去厨房吩咐去了。

    他们在雅间没坐多久,菜还没上呢。小磊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冲口就道:“姐姐,你们来吃饭。也不叫我!”

    盈袖好些天没有看见小磊了,乍一见他。特别亲热,笑着拉他过来坐下,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出来了?跑得还真快。”

    “嘿嘿,你们一进酒楼,就有人通知我了,我正好要跟你说事,就跑来混顿饭吃。”小磊说着看向谢东篱,“姐夫,这顿饭你请啊!”

    谢东篱也不说话,看着盈袖笑。

    盈袖先前大言不惭说来吃白食,现在弟弟一说话,马上道:“我们请,当然是我们请!”

    “姐,我跟姐夫逗着玩呢,谁要你出钱了?还把不把我当弟弟了?!”小磊翻了个白眼,“我看你这么瘦了,是不是在姐夫家没有好生吃饭啊?”

    盈袖给小磊倒了盏茶,递到他手里:“这么多话!我哪里瘦了?这是正好!正好!你知道吗?!吃那么多会变痴肥!”盈袖拧了小磊的耳朵一把,毫不客气地教训他。

    小磊哎哟哎哟叫了两声,眉开眼笑地道:“姐,看见你回来了,真好!”

    盈袖松开手,“你不用讨好我,我不拧你耳朵就是。”

    姐弟俩说说笑笑,转眼掌柜的就亲自端了饭菜过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小磊给掌柜的扔了个大元宝,“赏你们的。”然后挥手让他们出去。

    谢东篱、盈袖和小磊边吃边谈。

    小磊没吃几筷子菜,就捧着酒杯喝酒,眼睛看了看谢东篱,又看了看盈袖,道:“姐,沈遇乐要回家省亲了。”

    盈袖的手一抖,筷子上刚夹的一个藕夹就掉了下来,她顾不得擦手,忙道:“是真的吗?遇乐就要回来了?!”

    “人家是南郑国的皇后娘娘,你老是遇乐、遇乐的叫,不怕人家听了不开心?”谢东篱夹了一个藕夹放到盈袖的小碗里。

    “不会吧?”盈袖摇了摇头,“不过也说不定。我有好些年没有见到她了。”

    “她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了。啧啧,真看不出来,她这么能生。”小磊啧啧有声,“郑昊拣到宝了。”

    谢东篱眼看盈袖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立刻道:“生孩子而已,这就拣到宝了?小磊,你的眼皮子要不要这么浅?”

    小磊嘻嘻一笑,“我就这么一说,姐夫别当真。我知道姐姐才是姐夫的宝!”他挤眉弄眼地说着,形容十分猥琐。

    盈袖忍不住拿筷子敲他的手,“胡说八道!在外面不要乱说话!”

    小磊忙把手抽走,大叫道:“姐夫救命!姐夫救命!”

    “找我救命,你确定没有找错人?”谢东篱慢悠悠地吃了一颗油炸花生米。

    “也对。”小磊连连点头,“姐姐就算杀人,姐夫也只会去刨坑把人给埋了,帮着毁尸灭迹。”

    “这就对了,以后不要乱说话,惹人笑话。”谢东篱点点头,完全赞同小磊的话。

    小磊瞠目结舌地看着谢东篱,朝盈袖道:“姐,我看才是拣到宝了!我对黛黛都没有这样掏心掏肺地好!”

    盈袖打心眼里笑了起来,但是笑过之后,她又蹙起眉头,又一次拧住小磊的耳朵:“你刚才说什么?!怎么把黛黛拿来说事?!元晨磊,你是定了亲的人,黛黛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小磊看了谢东篱一眼,谢东篱没有抬头,正低头举着酒杯吃酒,但是他的脑袋几不可察地晃了晃,像是在摇头。

    小磊明白过来,谢东篱什么都没有跟姐姐说呢,因此他忙改了话题:“姐姐松手!耳朵都被你拧掉了!我就是这么一说,你也知道,男人嘛,不口花花就不是男人了。”

    “口花花也不能拿黛黛说事。”盈袖警告小磊,“盛家要来东元国开药铺了,你最好给我安份点儿!”

    “知道了——!”小磊拖长声音说道,一边趁盈袖不注意的时候,对谢东篱挤了挤眼。

    谢东篱当没看见,吃完饭,就带着盈袖回去了,明天就是慕容长青大婚的日子,他们要早些去长兴侯府观礼。

    盈袖中午吃得太饱,回来之后,又吐了一次,但是吐得没有以前厉害。

    谢东篱给她喝了养胃的小米粥,加了点药,让她昏睡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就叫醒她,准备去长兴侯府做客。

    陆瑞兰专门来到他们的院子,对谢东篱道:“今儿五弟妹跟我一起吧,你是男人,不能去内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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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625章 过招 (第一更求月票)

    陆瑞兰穿着一身大红遍地金葫芦纹对襟长褂子,头上的凤点头步摇华贵大气,确实是去侯府做客的打扮。

    她微笑着看着谢东篱,又道:“五弟,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你放心好了,五弟妹我平平安安带出去,完完整整给你还回来。”

    说得盈袖跟件物事一样。

    谢东篱笑道:“大嫂言重了,我怎么会不放心呢?不过,也当问一问袖袖。”说着,他看向盈袖,问道:“今儿要跟大嫂一起去长兴侯府吗?”

    “大嫂,去长兴侯府观礼,我要摆公主仪仗,恐怕不能跟大嫂一起了,还望大嫂见谅。”盈袖笑着摇了摇头,对谢东篱道:“我也不能跟你一起走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其实摆公主仪仗这件事,是她临时想起来的。

    本来以她的身份,只以谢家媳妇的身份上门道贺是情份,以公主身份道贺是道理,无论怎样去,长兴侯府只有感激她的,不会不高兴。

    陆瑞兰微微一怔,没想到盈袖也是有两把刷子的,绵里藏针就把她推开了。

    “这样啊?那也好,不过我刚来的时候,还没见五弟妹吩咐要摆公主仪仗,莫不是临时想起来的?”陆瑞兰笑着点了点头,“五弟妹,其实你不必如此的。”

    就差明摆着说盈袖是为了避开她,才故意要摆公主仪仗。

    盈袖确实是为了避开她,才要摆公主仪仗的。但是只要她不承认,谁能一口咬定呢?

    难道盈袖连个出行的自由都没有了?

    “大嫂这话就说得难听了,要是真把我当一家人。却这样揣测我,实在让我寒心。算了,我这人心里想什么,都摆在脸上,不懂作伪。大嫂既然对我有了成见,再勉强说一家人应该和和睦睦的话实在太矫情了,我就不留您了。就像您说的。我临时起意要摆公主仪仗,好多事情要做呢,耽误了时辰就不好了。”盈袖索性把话说开了。连面子都不留了。

    陆瑞兰涵养再好,此时也被盈袖一副惫懒样儿气得手直抖。

    好在藏在袖子底下,别人看不见。

    “五弟妹,你若是有不满。可以直接跟我说。跟你二嫂说也行,别憋在心里。看你最近瘦了那么多,我们看着也心疼。”陆瑞兰深吸一口气,依然和颜悦色地说道,“其实就算是临时起意也没什么,你是公主,想怎样就怎样,我们谢家没有公主门第高贵。自然是听公主的。”说着,她对谢东篱点了点头。“五弟,那我和你二嫂她们先走了,你大哥二哥说有事要跟你说,你有空去见见他们。——告辞。”

    陆瑞兰一转身,脸上的笑容都挂不下去了。

    谢家的大门前,宁舒眉在谢家的大车前左顾右盼,终于等到陆瑞兰出来了,却没有看见她背后的盈袖,忙问道:“大嫂,五弟妹呢?她没有跟您一起出来吗?”

    她的脸上带着跃跃欲试的喜悦,唇角老是保持着上翘的弧度,心情极好。

    陆瑞兰苦笑着道:“别等了,她要摆公主仪仗呢,哪里是我们能近身的?”说着,搭了婆子的手,往大车上去了。

    宁舒眉失望极了,忙跟着上来,揪着自己团扇的穗子,没好气地道:“她摆架子跟谁看呢?难道真的以为我们会害她不成?不过是我们想着大家是一家人,在无论在家里怎么闹,出了门,大家还是要一致对外才行。”

    “她不就是担心我们会害她?哼,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瑞兰在心里冷哼一声。

    “都是绿春和红夏两个心比天高的小蹄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五弟妹有了警惕之心。以后的饥荒才难打呢。且看着吧,我看她能得意到几时。”宁舒眉愤愤不平地说道。

    陆瑞兰跟着笑了笑,“就是,先看着吧,谁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摆公主的谱很了不起吗?

    皇室还不是要靠着三侯五相这样的世家扶持?

    元宏帝在世家眼里就是个扶不起来的软蛋,绿帽子都不知戴了多少顶。

    小磊和盈袖就更别提,谁知道这太子和公主的身份是真是假?

    一想起谢东篱的疏远,陆瑞兰就坐立不安。

    陆家已经不行了,王家早就灭掉了。

    沈家的大丞相年纪老大,也是快退了,五相世家里真正在朝堂上说得上话的只有张家和谢家。

    而张家的老夫人出身北齐,元宏帝早就对张家不满了。

    如今的张四爷张绍天娶了盈袖和小磊的娘亲沈咏洁,才让元宏帝暂时放过张家。

    所以说来说去,只有他们谢家才是真正的领头羊。

    而谢家靠谁?

    当然只有一个人,就是谢东篱。

    这个人,不仅背负着整个谢氏家族,还有陆家,以及万宁侯府的宁家。

    所以他们一定不能放任谢东篱被皇室的人笼络。

    陆瑞兰和宁舒眉的马车走了好远了,盈袖的全副公主仪仗才摆了出来。

    谢东篱骑着马在旁边相随,一边走,一边跟车辇里面的盈袖说话。

    盈袖不由气闷。

    她特别想跟谢东篱一样骑在马上,并辔而行,两人一起说说笑笑,指点河山,多美好?

    可是就因为不想跟陆瑞兰她们一起走,她不得不祭出自己的公主仪仗。

    谢东篱明白她的心思,也不说,只是东拉西扯地说着闲话,道:“慕容长青这一次娶的是陆家二房的姑娘,大嫂的娘家人。”

    “哦,那是长兴侯夫人的亲侄女吧?我记得大嫂是陆家大房,长兴侯夫人是陆家二房。”盈袖在车辇里说道。

    “对。但陆家还没分家,所以还算是一家人。”谢东篱说到这里,眼睛眯了起来。

    很快就不是一家人了……

    他微微地笑了。

    来到长兴侯府门前。果然热闹非凡。

    盈袖的公主仪仗算是今天来客里最尊贵的。

    因此她一到,长兴侯府门前就清理出一块空地。

    长兴侯慕容辰和长兴侯夫人陆瑞枫,以及长兴侯世子慕容长青都迎了出来。

    盈袖搭着谢东篱的手,从车辇上下来,笑着对他们微微颔首,道:“今儿是慕容世子大喜的日子,我和外子恭喜世子和世子夫人百年好合。瓜瓞绵绵。长兴侯、长兴侯夫人,恭喜你们。”

    慕容辰对盈袖拱了拱手,“承蒙护国公主贵言。今日犬子的亲事,能得公主大驾光临,蔽府蓬荜生辉。——公主、谢副相,这边请。”说着。慕容辰亲自领了盈袖和谢东篱进长兴侯府。

    长兴侯夫人陆瑞枫和世子慕容长青跟在后面进了大门。

    外面的宾客这才依次拿着拜帖进侯府的侧门。

    陆瑞兰和宁舒眉看着这一幕。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陆家和宁家的几个女眷好奇地问她们:“那不是你们的五弟妹吗?怎么今儿摆这么大谱?啧啧,连长兴侯都躬身行礼,好大的派头!”

    “人家是公主,你能比吗?还不赶紧收拾收拾,从那边进去。新娘子呢?新娘子什么时候过来?“

    “新郎官还没有出来接亲呢,等新郎官出来了,就差不多了吧。”

    陆瑞兰看着这一幕,咬了咬牙。对宁舒眉道:“你带着咱们家的孩子先进去,我回娘家一趟。看看清芬准备得怎么样了。”

    陆清芬就是今天的新娘子,她是陆家二房最小的嫡女,今年才十五岁,生得娇俏美貌,但性子温婉贤淑,很会说话。

    据说慕容世子就是看中了她温婉贤淑的性子,才松口答应定亲的。

    宁舒眉忙应了,“大嫂你快去吧,这边有我看着。”

    陆瑞兰回到陆家,看见大门口挂着红绸,一地的爆竹屑,还有许多顽童拿着小风车在门口跑来跑去的呼叫。

    家人脸上洋溢着笑容,穿着崭新的衣裳,不像以前都是灰突突的,不是兴旺之家的样子。

    陆瑞兰看见这幅样子,才松了一口气。

    她在陆家地位超然,一回娘家,立刻就有人领她进去,直接去了陆清芬的院子。

    “大姑母来了。”陆清芬忙迎了上来,“劳烦大姑母了。”

    陆清芬抱着陆瑞兰的胳膊很是亲热。

    “我看看芬儿你准备得如何了。以后你就是长兴侯府的侯夫人,一定要记住你的身份,是陆家姑娘,陆家是你的娘家,陆家好,你才能在侯府站住脚,知道吗?”陆瑞兰低声嘱咐她,又把慕容长青的喜好对陆清芬说了一遍,“都记住了?”

    “记住了。我娘也说了,这桩亲事,如果没有大姑母的帮忙,也落不到我头上,我娘让我好好给大姑母磕个头。”陆清芬真的跪了下来,端端正正给陆瑞兰磕了三个响头。

    虽然陆瑞枫也是陆清芬的姑母,但是她说的话,没有陆瑞兰管用。

    这桩婚事能成,还是陆瑞兰亲自出马,说服了慕容长青。

    “你这孩子,这么见外做什么?”陆瑞兰忙拉起她,“我们都是陆家的姑娘,虽然嫁出去之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但是也要记住,娘家是我们的后盾,纵然在婆家过得再好,娘家得不着好处,也是枉然。你年纪小,肯定想着先收拢男人的心,这是好事,但是千万要记得,男人多薄幸,不要把一颗真心全部投入进去。再说那长兴侯世子,谁都知道他心坎里的人是谁,你就不要跟她争了,争不过的,别白费力气。”

    陆清芬到底年纪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如同一个面具一样套在脸上。

    “大姑母说什么,我……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好吧,大姑母只说一件事,今儿是你和慕容长青大喜的日子,可是有人就是不安份,偏偏挑了今天的日子,摆了公主仪仗去侯府观礼。得,她的公主仪仗一摆,你这个新娘子都成了马棚风靠边站了。你的公公婆婆都得弯着腰迎她进门呢,更何况你?估计到时候让你跪一跪都有可能。”陆瑞兰沉吟说道。

    陆清芬脸都白了,拉着陆瑞兰的手直摇晃:“啊?真的吗?公……公主?那可怎么办啊?我大婚的日子,拜天拜地拜祖宗,可不想拜公主啊!——大姑母,大姑母,您帮帮我,帮帮我吧!她不是您的五弟妹吗?您这个做大嫂的,难道管不了她?”

    陆瑞兰一脸苦笑,“看你这话说的,我虽然是大嫂,但是架不住人家是公主,纵然想管,公主的架子一摆出来,还怎么管?不过你放心,慕容世子既然答应娶你,肯定会跟她一刀两断的。她摆公主仪仗,也不过是为了面子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想,最后还是你嫁了慕容世子,她可没有嫁成!”

    “可是……她嫁给了谢五爷……”陆清芬咬了咬下唇,目光露出迷离的神色,“全东元国,说不定是全中州大陆最好的男人……”

    “好了,我们五弟可比不上慕容世子,人家是以后掌军的大将。你以后就知道了,你这个长兴侯府的夫人,可比我们谢家媳妇的地位要高多了。”陆瑞兰忙打消陆清芬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只要记得,有事不要自专,凡事跟世子有商有量就好。等你生了儿子,这位置才算是坐稳了。”

    陆清芬收敛心神,进去再次洗漱梳妆去了。

    陆瑞兰看着她换好大婚的衣裳,盖上盖头,才离开娘家,回长兴侯府。

    长兴侯府今天办喜事,整个京城的世家权贵都到场了。

    很多老百姓也来凑热闹,在长兴侯府大门对面的大街上挤得人山人海,朝着这边指指点点,唾沫横飞地说着豪门八卦。

    人群中有两个不起眼的人微微抬头,瞩目看着这边的情形。

    过了一会儿,年纪大一些的那个人问年纪轻的人:“佳儿,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这两人正是畏罪潜逃的元应佳和夏凡。

    元应佳低声道:“看出来了,谢家好像出了问题。三房人明显有了隔阂。”

    “还有呢?”夏凡又问,“这些是宅门里面的事,你一个男人就关注这些?”

    元应佳握了握拳,心有不甘地道:“您不要看不起宅门里面的事。有时候,宅门里面的事才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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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626章 扳正 (加更求月票)

    “呵呵,宅门里面的事再大又如何?你知不知道一个词叫一力降十会?”夏凡摇了摇头,“佳儿,你被你皇祖母教导这么多年,她实在是误了你啊!”

    “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就是说一个力气很大的人,能够制服十个武艺高强的人。”夏凡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当你的力量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一切阴谋诡计在你面前都不会起作用。就如同打仗,当真正的战争来临的时候,你会发现什么战略战术都不管用,只能带着一群人硬冲硬打,拿人命拼出最后的胜利。”

    元应佳若有所思,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长兴侯府的大门,嘟哝道:“谢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祖父大人就不想利用一下吗?”

    “谢家的事,没那么简单。”夏凡拍了元应佳的后脑勺一把,“再说,谢家只有谢东篱一个人厉害,别的人不足为虑。你应该盯着元晨磊,而不是别人家的内宅。”

    元应佳心里一动,回头又看了一眼盈袖的公主仪仗,“还有护国公主……”

    “这还差不多。”夏凡点了点头,“这个路子就对了。太子和护国公主,这两个人其实才是你最大的敌人。只要能扳倒他们,你就还有希望。”

    说到希望,元应佳很是黯然,“祖父大人太乐观了。在东元国,我真的还有希望吗?我不是皇祖父的子嗣,就算元晨磊和盈袖都死了,他也不会把东元国传给我。”

    “这你不用着急。”夏凡眼神闪烁,“只要能将盈袖弄死,再弄死元晨磊,元宏帝那边更加不足为虑。”

    “啊?”元应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看着夏凡脸上自信满满的笑容,精神一振,“祖父大人,您只要一句话。告诉我我做的一切都不会白费,我才有信心。”

    “当然不会。”夏凡一想起这件事,就激动得不行,“你尽管放手去做。你虽然被通缉。但是你皇祖母在东元国经营这么多年,给你留下那么多人手,不会现在全都翻脸不认人了吧?”

    当然,他还知道轻重,不能乱说话。

    那是他的杀手锏。不到最后关头,不会使出来。

    而到了最后关头,要么是他们获得全面胜利,要么是他们跟那些人同归于尽。

    总之没人能从他夏凡手里讨到好。

    “当然不会。祖父大人和孙儿能在东元国藏身这么久,您就知道很多人还是愿意站在我这边的。”元应佳挺了挺胸膛,没有再垂头丧气了。

    他的实力还在,不管是人力,物力还是财力,皇后齐雪筠三十年经营留下的底子,不是那么容易败光的。

    只是他自从知道了元宏帝不是他的亲祖父。夏凡才是他的亲祖父的时候,就陷入了不可自拔的颓废和痛苦之中。

    他以为他没有办法再东山再起了。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元氏皇族中人,元宏帝再昏聩,也不会把江山给一个外人。

    让他拉人重起炉灶造反,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皇后齐雪筠给他留下的人手,搞阴谋诡计都是一把好手,但是上战场打仗,没一个能行。

    东元国的军队在三大侯府手里,他和唐安侯府有大仇,万宁侯府肯定站在谢家那一边。也就是盈袖那一边,而长兴侯府以前是他皇祖母的人,但后来出了事之后,长兴侯慕容辰就只听元宏帝一个人的话。他要去争取慕容辰,会被慕容辰一刀砍下脑袋,然后送到元宏帝面前请功。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针对元晨磊和元盈袖下手。

    私下里弄死这两个人,比拉队伍造反要容易的多。

    “你手上的人确实不少,但是没有什么大将。要起兵造反肯定为难你了。”夏凡摇头叹息,“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对付元晨磊和元盈袖吧。”

    “那您说,我先对付谁呢?”元应佳和夏凡回到南城一间十分普通的民居坐下,“先弄死元晨磊,盈袖就要被立为皇太女了,东元国开国皇帝就是女帝,白白便宜了她。如果先弄死盈袖的话,我又担心触怒谢东篱。这个人的实力实在太可怕了,我不想跟他正面冲突。”

    “打仗你不想,跟谢东篱正面冲突你也不想,你到底想怎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是不是男人啊?!”夏凡听得十分恼怒,“要做皇帝,还贪生怕死,你以为你谁啊!你看看北齐,那些皇子夺嫡,不也杀得腥风血雨?!还有南郑国,太子都登基了,后来还是被郑昊带兵赶了出去。如果怕死,你趁早别做这档子事了,我们去南郑国,做个富家翁,你娶妻生子,给我生几个重孙子,大家坐吃等死!”

    元应佳被夏凡说得满脸通红,一捶桌子,恶狠狠地道:“好!要做皇帝,确实不能贪生怕死!如果有五成的机会就要动手了,更何况机会还很大。这样吧,我们先对付元晨磊,将他弄死,然后对付元盈袖。元盈袖是女人,随便什么时候弄死她都行。比如生孩子的时候,找几个稳婆,连她带孩子一起弄死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们要做大事,何必斤斤计较蝇头小利?杀一人是罪,屠万人是雄!东元国的皇位,只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后面还有南郑、北齐,我们的目标,是整个中州大陆!”夏凡慷慨激昂说道。

    他的目标,是要重振大夏雄风!

    ……

    长兴侯府的内院里,一片喜气洋洋。

    丫鬟婆子们穿着新衣,在宾客中来往穿梭。

    沈咏洁来到盈袖跟前,低声问她:“你家大嫂呢?我怎么只看见你二嫂在这里?”

    盈袖抬头看宁舒眉一眼,见她也正看着她,便对她微微一笑。

    宁舒眉也勉强笑了笑,就把视线移到别处。

    “娘,确实很奇怪,她去哪里了呢?”盈袖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安。

    沈咏洁指了指盈袖身上的公主礼服,摇头道:“今天是长兴侯府大婚,你穿这一身出来虽然隆重尊贵。也给足了侯府面子,但是你这一下子,可是抢了新娘子的风头。等下人家拜完堂,还不得不拜你呢。”

    盈袖低低地“呀”了一声。忙不迭地站了起来,拉着沈咏洁的手,道:“还好娘亲提醒了我,我一直觉得怪怪的,总有些不安。这下明白了。我就先走了。”说着,她对沈咏洁使了个眼色。

    沈咏洁会意地点点头,“去吧。你也病着,能来一趟不错了。对了,派人去外院跟东篱说一声,两人同进同退才好。”

    盈袖连连点头,身边的采芸十分机灵,已经立即往二门上去了。

    这边采芸去传话,盈袖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找到长兴侯府的女主人陆瑞枫,先咳嗽了两声。才沙哑着嗓子道:“长兴侯夫人,今儿得罪了。我身子不好,因是世子大婚,实在推塔不过,才专程赶来道贺的。现在实在挨不住,我回去还要吃药呢,就不打扰了。请代我向新娘子问好,祝他们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同喜同喜!你不多坐会儿?”陆瑞枫一下子高兴起来。她先前也在担心盈袖的身份问题。

    一个公主坐在喜堂上,实在是太抢眼了。而且自己新进门的儿媳妇还得向公主行礼,风头全被她抢了,真是想想就不高兴。

    盈袖主动早退就好多了,这样大家都好。

    “不了。五爷已经在二门上等着我。他送我回家。”盈袖的视线往宁舒眉那边又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她一脸目瞪口呆的神情,便更加笃定了。

    “你也一样!要说公主成亲六七年了,怎么还没有孩子呢?我听说雷州有个观音庙求子特别灵验,公主要不要去一趟呢?”陆瑞枫笑得更加开心,而且毫不忌讳地将盈袖的伤心事大声说了出来。

    喜堂上的妇人一听。果然三三两两拿扇子遮掩着,开始说起闲话了。

    陆瑞兰和宁舒眉最近在采买丫鬟的事,她们陆陆续续都知道了。

    再联系谢东篱和盈袖的情形一想,她们都明白过来,这些丫鬟是为了谁准备的。

    这些妇人都是世家大族的女子,后宅的这些事早熟得不能更熟了。

    虽然陆瑞兰和宁舒眉一再说是家里需要丫鬟,但是谁都不信。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给我演什么聊斋?是不是傻?

    盈袖脸色白了一白,但是很快镇静下来,气定神闲地笑道:“长兴侯府最近喜事不断,听说长兴侯给世子添了不少弟弟妹妹,想必是都去雷州的观音庙拜过了。既然那么灵验,也许我确实要走一遭呢。只不知道那观音庙,到底是旺小妾呢,还是旺嫡妻?”

    慕容辰的那些妾侍就是陆瑞枫心头的许多根刺,早就将她扎得体无完肤了。

    听盈袖这样一提,陆瑞枫一口气憋在胸口,痛得她面孔都扭曲了,看着十分狰狞可怕。

    “哎哟,长兴侯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敢是胸口痛?还是胃痛?啧啧,你们还不扶夫人下去?给她煎一碗钩藤汤,顺气舒心,喝完就舒服了。——长兴侯夫人,我告辞了,您要好生养着,不仅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还有若干庶子庶女等着您教养呢,您可得好好保重哦!”盈袖哈哈笑着扬长而去,心情十分愉快。

    她在二门上果然看见了谢东篱,伸手给他道:“咱们先回去吧。”

    “嗯,我正是来找你呢。”谢东篱握住她的手,跟她一起往外走。

    采芸在身后道:“夫人,奴婢刚刚来二门上要传话,看见五爷正等在这里呢。”

    盈袖和谢东篱相视而笑。

    她心里暖暖的。

    不仅有疼爱她的娘亲,还有体贴的夫君,有这些人照应她,纵然别人给她添堵,也是难不倒她的。

    她不在乎的人,从来都伤不到她。

    能伤到我们的人,只有我们在乎的人。

    两人出了长兴侯府,盈袖不想坐公主辇车了,命令那些人先回去,她和谢东篱一起骑马回家。

    街市繁华依旧,梁上的燕子翩翩飞来筑巢。

    阳光灿烂,和风吹拂,带着大海的咸味。

    盈袖的心情如同这盛夏的天气一样热烈明媚。

    她抖了抖缰绳,对谢东篱道:“今天天气不错,时候也还早,不如我们去城外跑马?”

    谢东篱点了点头,“去吧,我今天最后一天休沐,明天就要上朝了。”

    转过街角的时候,他们看见长兴侯府的花轿终于过来了。

    慕容长青穿着新郎官的服饰,一脸沉静地骑在马上走了过来。

    盈袖和谢东篱勒马站在道旁相让。

    慕容长青目不斜视地纵马从他们身边走过。

    一阵风将大红花轿的窗帘吹了起来。

    大红盖头飘飞而起,里面坐着的新娘子悄然回眸,目光先在谢东篱身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移到谢东篱旁边的女子身上。

    竟然是盈袖!

    这样说,她已经离开了长兴侯府,那自己就不用给她磕头了。

    这样一想,陆清芬又高兴起来,小心地将大红盖头压好,心里充满了喜悦之情。

    陆瑞兰这边已经回到了长兴侯府,她进了内院,看了一圈,既没有看到盈袖,也没有看到陆瑞枫,有些着急,拉着宁舒眉问道:“五弟妹呢?你看见她没有?还有长兴侯夫人呢?她们去哪里了?”

    宁舒眉朝后堂努努嘴,“长兴侯夫人在后堂歇息。刚才她想奚落盈袖,没想到被盈袖反将一军,气得去喝钩藤汤顺气去了。”

    “那盈袖呢?”

    “盈袖?她坐了一坐,就说还病着,要回去吃药,提前走了。”宁舒眉朝门外一指,“不知道五弟走了没有。”

    “不用说了。肯定都走了。”陆瑞兰有些头晕,心里挤着一团火。

    她从小到大都是领头的,事事都在掌控之中,唯有盈袖这个人,从她开始给谢东篱挑媳妇说亲开始,就脱离了她的掌控!

    沈咏洁慢悠悠走了过来,朝陆瑞兰看了看,笑道:“谢大夫人,小女是个直性子,如果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别说她,小心她呛你呛得下不来台。不如你告诉我,我来说她就行了。”

    她的话,其实在警告陆瑞兰,如果敢对盈袖耍手段,她沈咏洁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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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7章 发威 (第一更求月票)

    陆瑞兰端坐在座位上,看着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的沈咏洁,心情很是复杂。

    沈咏洁、陆瑞兰和陆瑞枫,还有沈家的大夫人王月珊,以前年轻的时候都是熟人,彼此都知根知底,既是朋友,也是竞争关系。

    年纪相仿、家世相仿,就连外貌身形都有些相似的四位姑娘,曾经是五相世家里出了名的四大美人。

    “张四夫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做错了事,怎么能回家找娘哭诉呢?岂不是让人看我们谢家的笑话。”陆瑞兰绵里藏针地回敬沈咏洁。

    “谢大夫人,曾经我们四个人中,只有我嫁得最不好,你嫁得最好。如今看起来,世事无常,老天爷好像喜欢捉弄人。所以呢,做人最好要认命,不认命呢,也要靠自己,再则靠夫君、靠儿女。如果都靠不上,就不要瞎折腾了,好好把这辈子过完,下辈子眼睛擦亮点儿就行了。”沈咏洁知道了陆瑞兰对自己女儿做的事,对她一点都不客气了,句句往陆瑞兰心口插刀。

    女人天生喜欢攀比。

    出嫁前比娘家,出嫁之后比夫君,生了孩子就要拿孩子攀比。

    如今来看,她们四人当中,嫁得最好的反而是沈咏洁,而陆瑞兰,嫁的男人现在是她们四个的夫君中最没用的。

    陆瑞兰忍不住冷笑,道:“我当然没有张四夫人你厉害。第一次嫁得不好,还能嫁第二次。当初我们中最有才的是你,却被一个糊涂虫拖累一生。如今再嫁豪门,你该修心养性,好好惜福才是,可别把好不容易偷来的福气用光了,到时候难道还要嫁第三次?”

    这是在诅咒沈咏洁了,沈咏洁只有丧夫,或者被休,才有可能嫁第三次。

    “咦?这种话都能从你嘴里说出来。看来你是有恃无恐了。”沈咏洁深思说道,在陆瑞兰身边坐了下来,“说吧,你在绸缪什么事?你费尽心思。要给我女儿女婿中间掺沙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陆瑞兰有些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不以为然地道:“张四夫人,你想多了。我什么时候往你女儿女婿中间掺沙子了?我不过是为了谢家着想。作为当家人,我责无旁贷。”

    “还不肯说实话?那也由得你。”沈咏洁站起来点了点头。“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敢让我女儿不开心,我也能让你女儿不开心。不就是送个人吗?你怎么不给你女婿或者你儿子送个能生养的丫鬟?传宗接代多重要啊,你女儿也只生了一个女儿,还没有儿子呢,还不赶紧借腹生子?”

    “我保证那女人能给你女婿生儿子,然后我把那女人送得远远地,绝对不给你女儿添堵,行不行?还有,你儿媳妇也才生了一个儿子。谁知道养不养得大?万一养不大,你岂不是对不起谢家列祖列宗?这样吧,我也给你儿子送两个好生养的丫鬟,保证生儿子,没生出儿子就接着生,一直到生他十个八个儿子为止,保证你人丁兴旺,家宅昌盛,如何?”沈咏洁拍了拍陆瑞兰的肩膀,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陆瑞兰大怒。将沈咏洁的手推开斥道:“你敢咒我孙子?!沈咏洁,你不要太过份!我女儿已经生过一次了,以后就能再生!先开花后结果,你不也一样吗?我儿媳妇更是一进门就有孕。第一胎就生了儿子,他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成人!——至于你女儿,进我谢家门六七年,连个蛋都没下过,你怪谁?!我们家虽然没有老人在堂,但是我身为谢家嫡长媳。为了家族绵延,我哪里做错了?”

    “好,你既然跟我说事实,那我也跟你说说事实。对,我女儿是嫁到你谢家六七年,但是你记住了,我女儿刚嫁进去的时候,谢东篱身染恶疾,我女儿宁愿冲喜,冒着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危险嫁进去的!你不说感激,却来跟我耍这种心眼子!你当我沈咏洁是死人啊!”

    “陆瑞兰,我女儿嫁到谢家两年,我女婿的病才痊愈。两人好了没几天,我女婿又带兵出征,又是大半年。大胜归来,又受了重伤,不得不去盛家求医,一去就是两三年!等回来了,我女儿又被人害得人事不省,我女婿送她去盛家求医,又耽搁了大半年。你倒是说说,六七年里头,他们俩在一起的日子,满打满算有一年就谢天谢地了,你让她怎么生?!我女婿不在家的时候,我女儿能生孩子才有鬼了!就算你要她生,我也要一巴掌拍死她!——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当着诸多来长兴侯府参加婚礼的人的面,沈咏洁将这件事掰开了揉碎了翻来覆去地说,务必要提醒每一个人,她女儿虽然嫁到谢家六七年,但生不出孩子,并不是她的错!

    谢东篱和盈袖这六七年里聚少离多,才是最大的原因。

    其实盈袖和谢东篱有没有孩子,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一个有趣的八卦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仔细想一想为什么。

    所以当陆瑞兰和宁舒眉在外面悄悄造舆论,将没有孩子的过错推到盈袖头上的时候,大部分人不假思索就信了。

    因为这种跟自己不相干的事,吃饱了撑的才去琢磨别人家的媳妇为什么没有孩子,自己家的事都顾不过来,管别人的筋疼?

    当然是流言说什么,大家就信什么,而且还兴致勃勃地继续将谣言传下去。

    可以说对于人心的把握,沈咏洁和陆瑞兰一样深刻。

    因此在沈咏洁知道陆瑞兰耍的手腕之后,她立刻决定,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脏水泼回去。

    而想来想去,最近最合适的时机,就是长兴侯府世子大婚的契机了。

    虽然搅乱了别人的婚事有些不厚道,但是想到陆瑞兰将自己的内侄女嫁到长兴侯府,恐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此沈咏洁也不在乎了。

    再说她至今对慕容长青和陆瑞枫两个人余怒未消,不到慕容长青的婚礼上大闹一场简直天理不容。

    陆瑞枫刚喝了钩藤汤,从后堂出来招呼宾客,就听见了沈咏洁伶牙俐齿的反驳声,顿时气得左肋又森森地疼。只有又扶着丫鬟进后堂躺着去了。

    长兴侯府内院的喜堂现在成了沈咏洁替盈袖洗刷名誉的场所,不仅一举将盈袖“不育”的恶名洗刷了,而且顺手警告陆瑞兰,如果她想对付盈袖。她沈咏洁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曾经她们四大美人当中,沈咏洁其实是最有才气的,但陆瑞兰是最有谋略的。

    当初陆瑞兰愿意嫁给谢家的嫡长子谢东义,除了谢东义孜孜不倦地追求让她动心以外,就是看中谢家的书香世家。而且当时谢东篱的爹谢复还是大丞相,谢家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鼎盛时期。

    谢复一死,谢家的状况急转直下,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败落了。

    谢家的副相地位十几年来都被张家把持,陆瑞兰这个嫡长媳左支右绌,才勉强维持谢家的体面。

    这十多年,他们谢家所有人的希望,都在谢东篱一个人身上。

    谢东篱从小就被陆瑞兰悉心教导,要为振兴家族努力读书、做官。一定要把谢家的副相位置拿回来,然后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这一切,就在盈袖跟谢东篱越来越如漆似胶的感情中,慢慢被消磨了。

    眼看一个好端端的有为青年,就要被一个女子缠住,心心念念的不再是家族的荣光,个人的权势,而是一个女子的喜怒哀乐。

    太堕落了,实在是太不思进取了!

    陆瑞兰对这样的男人向来深恶痛绝。

    她一向认为。只有**的败家子才把自己的女人捧得那么高。

    就如历朝历代那些对宠妃掏心掏肺的昏君一样,最后只有身死国灭的下场。

    陆瑞兰对谢东篱的成长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她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她淡淡笑着,看着沈咏洁离去的背影。再一次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好了好了,新娘子来,快来拜堂吧!”有人打着圆场,总算是把今天的场合拉回到正事上。

    ……

    长兴侯世子慕容长青的大婚,在很长时间里都成了京城人士的谈资,但是大家谈论的不是新郎官和新娘子。而是两位贵夫人在堂上为了自己女儿和兄弟起的争执。

    盈袖不久也知道了自己娘亲在慕容长青婚礼上发作陆瑞兰的情形,心里又感动,又高兴,但是怕谢东篱面子上过不去,又不敢在他面前笑,总是一个人偷偷躲着乐。

    有一次忘了掩饰嘴角的浅笑,被谢东篱瞥见了,忍不住笑话她:“想笑就笑,躲躲闪闪做什么?”

    盈袖不好意思地道:“……五爷,我娘是为了我好,你别生她气啊!”

    “我生岳母的气做什么?岳母为你说的是公道话,我感谢她还来不及呢。”谢东篱笑着道,“告诉你一个消息,明天南郑国皇后就要到京城了,我们礼部要大礼迎接。”

    “是遇乐要回来了?!”盈袖更加高兴了,“我明天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你是公主,完全可以去郊外迎接南郑国皇后。”谢东篱握住她的手,“不过,她还要带回来四个孩子,你会不会不开心?”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我为她高兴还来不及呢!五爷,在你心里,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自己没有孩子,就见不得别人有孩子?”盈袖不满地将手抽了回来,横了谢东篱一眼,“再说,我又不是没有孩子……”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娘子有怪莫怪,饶恕小生吧!”谢东篱忙将话岔开,打躬作揖地逗盈袖开心。

    盈袖咯咯地笑,从背后抱着谢东篱,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出神道:“我好久没有见到遇乐了,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肯定好。”谢东篱点点头,“短短六年,生了四个孩子,谁能说她过得不好?”说完仔细看着盈袖,端详她会不会因为说到孩子就敏感起来。

    盈袖撇了撇嘴,神气活现地道:“别试探我了。我告诉你,自从我听了我娘说的话,我的心啊,突然就想通了。以前还期期艾艾,真是听不得孩子两个字,差一点就被你两个嫂子逼得要跳河了。但是现在呢,我只能说一句,关她们屁事。再要用这件事逼我,我马上给你成了家的侄子侄女婿各送几个女人,还是以公主的身份赏赐下去,他们就算不喜欢也得给我供起来!想用完就扔是不可能的!”

    谢东篱笑着抓住盈袖搭在他肩上的手腕,悄悄给她诊脉,发现她气血通畅,神魂归位,长时期晕迷产生的副作用终于完全消失了。

    有时候心胸狭窄脆弱敏感的人,其实是真的身体有问题,不仅仅是因为心理或者性格问题。

    谢东篱点了点头,“看来你的身子恢复得不错。那我们今晚,是不是该好好努力一下?”

    “努力什么?”盈袖装傻,目光游移着看向别处。

    “你说努力什么?岳母都说我们是聚少离多,才没有孩子。以后我们天天不分离,每天按三顿饭的时间努力,早上一次,中午一次,晚上一次,好不好?孩子肯定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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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瞟了一眼书评区,亲们难道是被科幻版古言看迷了,看不进去现在的正统古言?orz,给亲们跪了,亲们的口味比俺还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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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8章 规矩 (加更求月票)

    两人夜间如何缠绵悱恻,自然不必细说。¤頂點小說,

    只是第二天早上盈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不仅腰疼,腿酸,就连胸口都青青紫紫,几乎看得出手指印……

    她踹了谢东篱一脚,然后欲哭无泪地用被子紧紧将自己裹起来,嘟哝道:“你把我整残了,我今儿起不来床了。”

    “起不来就起不来,难道还有人让你去晨昏定省?”谢东篱嗤笑,手伸进被子里,摸着盈袖滑腻的肌肤,忍不住又心猿意马起来。

    盈袖吓得急忙往床边躲,不肯再让他得逞。

    谢东篱也知道昨晚要得太狠了,自己旷了那么久,一次哪里够?

    翻来覆去地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夜才放过盈袖。

    后来天快亮的时候,他又精神了,哄得盈袖给他摆了几个不常用的姿势,一时食髓知味,欲罢不能,差一点早上起晚了没能赶上大朝会。

    这会子其实盈袖就是愿意他也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没来由的,谢东篱想到了一句古语“从此君王不早朝”……

    谢东篱匆匆忙忙去丞相阁准备上朝,出二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大嫂陆瑞兰和二嫂宁舒眉从外面进来。

    看见谢东篱这会子才出去,陆瑞兰惊讶地道:“五弟,现在什么时辰了?可是家里有事?要大嫂帮忙吗?”

    谢东篱笑了笑,拱手道:“昨儿睡晚了,早上走了困。就起晚了。不跟大嫂二嫂闲话了,我先走了。”说着,急急忙忙往大门行去。

    今天他的《分家令》要在大朝会上正式提出来讨论。

    当然。元宏帝为他着想,将这件得罪人的事自己承担下来,到时候会说是皇帝陛下自己提议的。

    谢东篱的这个提议呈上去的时候,只有元宏帝和他的心腹太监知道,因此只要元宏帝不说,就绝对不会走漏风声。

    大朝会开始不久,各位丞相和四品以上的官员奏报过自己的事情之后。元宏帝就问了一声:“诸位爱卿还有别事可奏吗?”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知道陛下这是有话要说,就一齐躬身道:“臣等无事了。”

    元宏帝对自己的心腹太监挥了挥手。“把朕草拟的新律令拿过来。”

    那太监回去后堂,然后捧着九龙戏珠赤金盘出来,放到元宏帝面前的龙案上。

    那盘子上摞着一叠折子。

    “朕最近看了各位州县一级的官员上奏的地方奏报,发现咱们东元国目前有个问题迫在眉睫。”元宏帝说着。目光往丹墀下面站着的诸位官员扫了一眼。

    他的视线由左及右。又由右及左地转了过来,众人精神一振,等着看皇帝陛下又要整什么花花样儿。

    “来人,把这些草拟的章程给各位爱卿看一看,然后大家议一议。——沈爱卿,你是大丞相,负责把大家的意见收拢。谢爱卿,你是五相里面负责刑部和法令的。这个新律令,你可要多花些心思。”元宏帝特意将沈大丞相和谢东篱提出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沈大丞相一愣。

    元宏帝最近草拟了新律令?

    他怎么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从太监手里接过一本折子,他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赞赏,越看越汗流浃背。

    好一招釜底抽薪!

    如果这个《分家令》真的推行下去,三十年之后,东元国再无世家大族!

    不过,在沈大丞相看来,这《分家令》要实施也不是容易的事,而且是一件得罪人的事。

    首先在那些世家大族的族长元老那里就会遭遇不少阻碍。

    他们是既得利益者,谁愿意将自己数代累积的财富跟自己的叔伯兄弟们均分?!

    但是从人数来说,这些人不占大多数。

    从分家令里面获得好处的人更多。

    按照这分家令的说法,继承家业的嫡长房可以分得所有家产的一半,剩下的另一半,由诸子均分,嫡庶之间又有不同的比例,总之是将一块大饼逐渐分成小块的过程。

    这样一来,一个庞大的世家没几代就可以消弭了。

    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好手段!

    这样的眼光,这样的魄力,还有这样的手段,无论怎么想,沈大丞相都不相信是元宏帝的手笔。

    他对他再了解不过了。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心胸和胆量能提出这样的律令。

    不用说,只有谢东篱。

    沈大丞相翻来覆去地看着这薄薄的几页纸,心潮澎湃不已。

    也许,他确实是到了该致仕隐退的时候了。

    自己的孙女沈遇乐已经是南郑国的皇后娘娘,其实他也早该致仕避嫌了,只是沈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副相人选,所以他也一拖再拖。

    如今看来,不能再拖了。

    沈遇乐的亲爹不能再做副相,那就老二做副相吧,总是沈家人。

    朝堂上一片静谧,只听见大家哗哗翻纸的声音,如同春蚕吐丝,沁人心脾。

    沈大丞相闭目等了半晌,才拱手对元宏帝道:“陛下大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此令一出,可保我东元国再五百年富贵!臣先为陛下贺!”说着,他一甩衣袍,半跪下来,对元宏帝磕了一个头。

    这样大张旗鼓地表示支持,朝堂上的官员也明白了沈大丞相的意思,虽然心里还在震撼之中,但是明面上已经跟沈大丞相一起跪了下来,向元宏帝三呼万岁!

    元宏帝大喜,抬手道:“诸卿平身!既然大家都不反对,朕就命沈爱卿为主,谢爱卿为辅。正式起草这分家令,如何?”

    沈大丞相忙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已老迈不堪,恐难当重任。谢副相年轻有为,见识广大,这件事,应该由谢副相主导,臣愿为谢副相辅助,帮陛下做好这最后一件事。”

    元宏帝皱了皱眉。看了沈友行一眼,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沈爱卿,姜是老的辣。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不可推脱。”

    “臣等遵旨。”沈大丞相和谢东篱只好一齐躬身答道。

    “卿等无事散朝。沈爱卿、谢爱卿,来朕的御书房商议此事。”元宏帝起身往后殿行去。

    沈大丞相和谢东篱忙跟了进去。

    来到元宏帝的外书房,沈大丞相抢先就道:“陛下。臣真的老迈不堪。这一次,臣向陛下推荐一个更合适的大丞相人选。有他在,东元国的国力一定能蒸蒸日上,成为中州大陆上的最强国度!”

    “哦?沈爱卿何出此言?”元宏帝笑呵呵地道,“朕还想跟你君臣相得,共同进退呢。”

    “陛下!”沈大丞相激动不已。

    他没想到元宏帝不仅没有看不起他,反而还要留住他。

    “好了,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是跟朕时日最久的大丞相,就一直做下去吧。反正朕这个皇帝。也没有几天做头了。”元宏帝笑着说道,招手让谢东篱和沈大丞相一起坐下来说话。

    谢东篱一直微笑不语,在沈大丞相背后坐了下来。

    在他看来,沈大丞相对元宏帝忠心有余,但是能力不足,所以很多时候,做事畏手畏脚,放不开。

    该狠的时候不狠,不该狠的时候却对自己的家人下狠手,实在不算是能臣。

    但是对帝王来说,忠心才是最重要的,别的方面略微差一点,只要不出大错,都是能够容忍的。

    谢东篱的目标可不是一个区区的东元国,因此他也没有多说话,只是看着元宏帝和沈大丞相又互相吹捧了几句后,才把话题转到他身上。

    “谢爱卿,你是年轻人,这件事你就多担待一些,把律令整理好了颁发全国,就是你的大功劳!朕对有功之臣从来就不会薄待!”元宏帝慷慨地许下诺言。

    谢东篱笑着微微颔首,“多谢陛下隆恩。此事是臣份内之事。三日之内,一定给陛下整理好具体的条例,分发给各州府,同时还要派遣宣讲员,到全国各地宣讲,希望从今往后,凡是有井水处,就有《分家令》的诵读声。”

    “好!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

    再说早上谢东篱从谢家离开后,陆瑞兰和宁舒眉两人的脸色就垮了下来。

    “大嫂,五弟这样下去不行啊……”宁舒眉悄悄地道,“这才几天功夫,就连早上都起不来了……”

    “我知道,我一直担心这个,没想到还是来了。”陆瑞兰苦笑着说道,“**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呵呵,沉迷女色的男人,哪一个是有出息的?五弟素来有大才,不能让他这样沉沦下去。”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谢东篱和盈袖的院子行去。

    盈袖躺在床上根本就起不来。

    她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陆瑞兰和宁舒眉一走进院子,采芸就看见了,急得一边让婆子上前行礼,一边自己去给盈袖报信。

    “夫人?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来了,夫人快醒醒啊!”采芸使劲儿推着盈袖。

    盈袖睡得迷迷糊糊,身子都不像是自个儿的了,她嘟哝道:“别推我,再推骨架子都没了。”

    采芸听见陆瑞兰和宁舒眉的脚步声已经在堂屋门口响起来了,见盈袖还不醒,只好给她掖好薄被,放下帐帘,匆匆忙忙迎出去。

    她刚一撂开卧房的门帘,就看见陆瑞兰和宁舒眉已经满脸寒霜地站在卧房门口了。

    采芸缩了缩脖子,陪笑道:“大夫人、二夫人,你们来了?快请上座,奴婢给你们沏茶。”

    “不用了。五弟妹呢?她在做什么?我们今天要商议谢家的家事,她嫁进来这么久了,也该为谢家分忧了,不能再不管事。”陆瑞兰皱着眉头说道,看了宁舒眉一眼。

    宁舒眉一把将采芸推开,立着眉毛道:“采芸,你挡在门口做什么?五弟妹呢?怎么不出来?”

    “大夫人、二夫人,我们夫人……夫人……”采芸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在陆瑞兰面前,她不敢撒谎。

    “你们夫人怎么了?难不成是病了?那可不行,病了要见郎中。”陆瑞兰故意说着,掀开帘子走进盈袖和谢东篱的卧房。

    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细细的甜香,从屋角的仙鹤青铜香炉里飘散出来,还带着些微的冷意,是上好的沉水香混了一丝丝龙涎香的味道。

    龙涎香是皇帝专用的,没想到盈袖这里居然也有。

    陆瑞兰的脸色更不好看。

    她大步走过去,一把拉开帐帘,看见盈袖如同美人春睡般躺在床上,一弯雪白的膀子搁在枕头边,晃得人眼睛发晕。

    “五弟妹,这什么时辰了,你还在睡觉吗?”宁舒眉也没料到大嫂居然就直接闯进去了,心里虽然觉得不妥,但不想两人之间闹得太难看,还是跟了过去。

    见到陆瑞兰脸色铁青的样子,宁舒眉忙出声叫醒盈袖,免得她吃大亏。

    盈袖被宁舒眉一声大喝惊醒了,她从昏睡中醒来,眨了眨眼睛,才看清两个站在她床前的人,不由很是气恼。

    就算是她的婆母娘亲,也没有大大咧咧跑到已经成亲的媳妇女儿卧房的理吧!

    这是真把她当软柿子呢,还是心多大,胆儿就有多大!

    宁舒眉看见盈袖的脸色都变了,忙将陆瑞兰拉开,笑道:“五弟妹你醒了就好,我们还以为你又生病了。——来,既然醒了,就快些起来,我们还等着你议事呢。”一边说,一把将床帘放了下来,挡住盈袖的床。

    陆瑞兰将宁舒眉的手推开,又一次将床帘拉开,厉声道:“五弟妹,你已经嫁人了,不是在娘家无所事事的姑娘家,怎么能这样惫懒?!我们谢家没有你这样不守规矩的儿媳妇!从明天开始,你每天早上三更起,到我那里学规矩!我就不信,不能将你这些坏毛病贬过来!”

    盈袖穿着小衣就坐了起来,理也不理陆瑞兰,淡然道:“采芸,给我把衣裳拿来。”

    采芸低着头,将盈袖在家里穿的常服送了过来,放到盈袖的被子上。

    宁舒眉见这两人终于还是撕破脸了,在心里不断哀叹,对于盈袖,她还是不敢正面冲突,所以只得拼命拉着陆瑞兰,急道:“大嫂!五弟妹虽然是我们谢家的儿媳妇,但她也是公主殿下!”

    “二嫂,你现在想起我是公主了?”盈袖慢吞吞地穿上常服,一双黑黢黢的眸子看向陆瑞兰:“擅闯公主寝宫,是个什么罪,大嫂你知书识礼懂规矩,可不可以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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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9章 凌人 (4K5求月票)

    公主寝宫?

    陆瑞兰发红的眼眸猛地缩了一缩。∑頂點小說,

    她下意识往四周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公主的仪仗。

    说实话,盈袖嫁到谢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摆过公主的款。

    当然,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盈袖是嫁过来之后才封的公主,之前只不过是一个皇商的女儿。

    而盈袖自己也极力跟谢家人融合在一起。

    哪怕她爹后来身世大白,她自己又受封公主,也从来没有在人前人后摆过款。

    不过呢,人就是这样。

    你太和善,太低调了,并不会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感激,反而会助长别人对你的轻视和忽略。

    所谓人要衣冠马要鞍,很多人看得都是表面上的那些东西。

    不跟风也不行。

    到了这个时候,盈袖也知道她想息事宁人,跟谢家人不分大小尊卑的愿望已经彻底破灭了。

    陆瑞兰和宁舒眉两个人还不是因为盈袖一向是好说话好打发的,才一步步蹬鼻子上脸,最后甚至跑到她的卧房将她堵在床上!

    “大嫂,怎么不说话了?擅闯公主寝宫,到底是哪里的规矩?大嫂要不要跟我好好说说!”盈袖肃了脸,披衣下床,看也不看她们一眼。

    “……公主寝宫?我以为你是心甘情愿做谢家媳妇,不会拿权势压人。看来我是看错你了。”陆瑞兰嗤笑一声,并不把盈袖的问话放在眼里。

    元氏皇族现在都得看谢东篱的脸色做人。陆瑞兰不认为自己比皇室中人差多少。

    她作为五相世家出身的嫡女,对元氏皇室也从来就没有和普通老百姓一样恭敬过。

    “我可以不拿自己的公主身份当回事,但是你不行。”盈袖转身看着陆瑞兰。“我是公主,你呢?大哥是几品武将?恐怕还不够做诰命夫人吧?”

    陆瑞兰的手抖了起来,她的眼睛发红,瞪着盈袖,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盈袖点中了她的死**,就跟盈袖的娘亲沈咏洁一样,点中的都是她的死**。

    不过。她的夫君虽然没出息,但是还有谢东篱,这孩子才是谢家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

    “五弟妹,你这样就不对了,虽然你口口声声说不把自己的公主身份当回事,可是事到临头。你还要拿自己的公主身份说事。这样口是心非,就为了糊弄别人,这又何苦?”陆瑞兰微微笑着,明显不把盈袖的说法当回事。

    她就在赌,赌盈袖不可能真的对她怎样。

    不管怎么说,自己一手带大了谢东篱,长嫂如母,如果盈袖敢对她做什么。一顶不孝的帽子压下来,就算是公主。也难逃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下场。

    生恩不及养恩大,再说自己也不是一般人,自己还是谢东篱的大嫂,就算自己有错,谢东篱也绝对不会说什么的。

    他只会让盈袖忍。

    陆瑞兰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甚至也想到了如果盈袖真的脑子一热,对她不敬,她要如何在谢东篱面前将这件事圆回去。

    没想到盈袖的眼眸沉了沉,转而讥讽她道:“两位嫂子也不想想,这可是你们小叔子的卧房,万一五爷还没走呢?你们该如何自处?”

    宁舒眉心里一颤,惴惴不安地看着陆瑞兰,做出随时要走的架势。

    陆瑞兰陡然变色,抬高声音道:“龌龊!下流!无耻!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我就当谢家没你这个媳妇!我们高攀不起!”说着,扬起巴掌就要往盈袖脸上扇去。

    盈袖伸出手,一把握住她扇起来的手腕,冷笑道:“龌龊?下流?无耻?这三个词应该奉送给你们两位才对吧?怎么你们做得出,却不许别人说出来吗?难道是我逼你们来到小叔子的卧房?难道是我逼你们扯开小叔子的床帐?——要不要将这满院子的下人都叫过来,看看你们这大嫂二嫂都是怎么当的!”

    “长嫂如母!五弟是我们亲手带大的!你怎么能如此龌龊地构陷我们?!”陆瑞兰声嘶力竭说道,眼神已经惊慌起来。

    她别的都不怕,哪怕盈袖将公主身份抬出来她都不怕,但是盈袖一说“嫂子擅闯小叔子卧房“这件事,她立刻就明白这一局自己输得干干净净。

    这种事一传出去,自己的名声就彻底毁了,恐怕没有多少人想到谢东篱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

    “长嫂如母、亲手带大就可以做出无耻勾当?”盈袖接着冷笑,“就算是亲生的母子父女,也有‘儿大避母,女大避父’一说!大嫂是把五爷还当三岁小孩子,可以予取予求了?”

    宁舒眉脸都白了,盈袖说的话,字字句句直中要害,她根本就反驳不了,只好不断给陆瑞兰使眼色,一边道:“五弟妹,别那么生气,我们也是着急。早上我们在二门上遇到五弟,知道他走了,只有五弟妹在家,所以我们才过来的。如果五弟在,我们怎么可能闯进来?五弟妹不要想多了。”

    “我没想到,你们都做出来了,却怪我想多了。”盈袖摇了摇头,伸臂往窗外一指,“还是那句话,你们擅闯公主寝宫,不治罪是不行的。说吧,是我你们去衙门治罪,还是就在我这房里认罚?”

    “你真要处罚我们?就因为我们进了你的卧房?”陆瑞兰冷静下来,盈袖一直是个心软的人,陆瑞兰跟她相处了这么多年,对她的性子已经很了解了。

    这么快就顾左右而言他了?

    真是小看了陆瑞兰能屈能伸的本事。

    盈袖眯了眯眼,固执地摇头道:“大嫂。一码归一码,今儿你能擅闯我的卧房,不知道明儿会做出什么事。就像你说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忘了?刚才你还让我去你那里学规矩呢。但是我想,你家的这些规矩,总大不过国礼。你给我下跪行礼,才是规矩。——以后你该每天都来我这里学规矩才对。不然你在外面也犯上不敬,可是要连累你全家的,说不定会满门抄斩。别人可没有我好说话。”

    “你要我给你下跪?!还要我来你这里学规矩?!”陆瑞兰没想到盈袖居然这样异想天开。“我告诉你,你干脆砍了我的脑袋算了,我是不会给你下跪行礼!也不会到你这里学规矩!”说着。她转身就走。

    “想走?”盈袖挑了挑眉,上前一步,一手搭在陆瑞兰的肩膀上,按住她的肩井**。然后一脚踹在她的膝盖弯。

    陆瑞兰两腿一软。不由自主跪了下去。

    盈袖看向宁舒眉,“二嫂,也要我动手吗?”

    宁舒眉低着头,慢慢跟在陆瑞兰身边跪了下来。

    “大嫂二嫂不用委屈。我是公主,你们连进宫朝贺的品级都不够,对我跪拜一番,不算没脸。”

    陆瑞兰两眼死死盯着盈袖,目光里尽是怒火。

    “大嫂还不服气?我觉得你的心确实很大。不知道谁给你的底气,连皇室中人都不放在眼里。”盈袖松开陆瑞兰的肩膀。走到窗下的长榻上坐下。

    陆瑞兰和宁舒眉两个人正好是对着窗子跪拜的样子,也就是在给坐在窗下的盈袖跪拜。

    陆瑞兰哼了一声,就想站起来。

    结果她发现,她怎么动也动不了,全身就跟被绳子绑住一样,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

    陆瑞兰骇然地看看自己全身。

    盈袖在心里偷偷地笑。

    她给陆瑞兰点了**道,她当然动弹不得,只能这样跪在地上。

    宁舒眉见陆瑞兰不站起来,自己也不敢站起来,只好低着头,跪在陆瑞兰身边。

    两人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还要给盈袖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跪拜,心里呕得几乎要吐血。

    “谢大夫人、谢二夫人,今天的事,我们只论君臣,不论亲戚。你们不是跪拜五弟妹,而是跪拜东元国的护国公主。”盈袖正色说道。

    她既然让这两人跪了一跪,肯定是没法在这个家继续住下去了。

    “采芸!命人收拾东西,我们搬出去算了。”盈袖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想走?”陆瑞兰抬起头,“如果你离开这个家,想再进来就不容易了。”

    “谢大夫人,我娘曾经说过,我嫁人,是来享福的,不是来跟你们斗来斗去的。我不知道我哪里做得不对,让你们突然对我心生恶意,我也不想弄清楚。你要知道,如今是你们要求着我和五爷,不是我求着你们。所以我不想委曲求全,我要过自己的日子。这个家,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陆瑞兰顿时笑开了。

    盈袖果然年轻气盛,就这样还是跟谢东篱生份了。

    今天虽然跪了她一跪,至少还不算太糟,因为盈袖和谢东篱分居是分定了。

    陆瑞兰从来没有想过谢东篱会真正离开这个家。

    这才是他真正的家,他能到哪里去?

    陆瑞兰可不认为谢东篱会和那些没出息吃软饭的男人一样,靠妻子的裙带关系过日子,哪怕妻子是公主,也是不能让谢东篱俯就的。

    谢东篱一直不肯跟盈袖住回她娘家的至贵堂,这就是明证。

    盈袖住回娘家,谢东篱最多去哄她搬回来,不会跟着离家出走的。

    宁舒眉也悄悄看了盈袖一眼,在心里摇了摇头。

    还以为盈袖真的能斗过大嫂,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盈袖搬走,谢东篱不会跟去,这两人的夫妻关系就算这一次没事,裂痕肯定就埋下了。

    “五弟妹,你好好想想,可别说我们没有提醒你,你这一出去,可就回不来了。”陆瑞兰意味深长说道,“我们两个嫂子跪你也没关系,只要你高兴就好。可是你要是还不满意,非要搬出去住。可别怪我请出公公婆婆的牌位……”

    “哦,对了,那是我的公公婆婆。不劳你们两位操心。我会把他们的牌位一并带走。”盈袖低头,看见手指上有一点白屑,伸手弹了弹,那白屑划出一道细小的弧线,消失在午后的阳光里。

    “你敢?!”陆瑞兰大急,“你怎么能这样?这里才是他们的家,你要把他们的牌位带到哪里去?”

    “有他们儿子在的地方。才是他们的家。大嫂,你和二嫂的公公婆婆,其实在北齐。你们不会忘了吧?啧啧,当年我还千辛万苦跟你们去北齐,帮你们刘家沉冤昭雪,如今你们是怎么对我的?过河拆桥也不是这样的做法……”

    宁舒眉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确实。盈袖当初也是帮了大忙的,但是大嫂说这样做,是为了大家的利益,她觉得也有道理。

    陆瑞兰不为所动,沉声道:“如果你想我们两房人全死光了,你就去嚷嚷吧。你都不怕,我们更不怕了。我只想知道,等我们两房人都死光了。你和五弟,到底要过着怎样幸福快乐的日子?”

    很明显。如果谢家大房和二房的人因为盈袖死光了,谢东篱和盈袖可能不会继续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盈袖也没想到陆瑞兰不仅对别人狠心,对自己也能狠心。

    这样狠毒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不过她连烈火焚身的痛苦都经历过来,陆瑞兰说的这些话丝毫不能让她动容:“大嫂这是怎么说?你们在北齐的大仇已报,不用在隐姓埋名。至于东元国,我可以保证,就算你们恢复刘姓,也绝对没有人追究你们任何罪责。何来两房人一起死光之说?难道大嫂你已经打算破釜沉舟,如果大家知道了大哥二哥的真实身世,你就要把两家人一齐弄死?”

    “大嫂不会的!”宁舒眉连忙摇头,“大嫂不会这么做的!”

    陆瑞兰本来就是用这些话来吓唬盈袖的,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这么多人一起弄死,甚至就算她想,也没法做到。

    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都咽下去了。

    “大嫂不说话了?你们就跪着吧。跪到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你们再起来。”盈袖说着,就去浴房洗漱,出来又去吃午饭。

    在外面忙碌了一下午,看着下人收拾东西,直到陆瑞兰和宁舒眉的丫鬟婆子在院门口探头探脑好几次,盈袖才回到卧房,对已经跪得脸色发白的陆瑞兰和宁舒眉道:“好了,你们可以起来了。这一次是警告。再有这种事,就不是下跪这样简单了。”说着,她走上前,给陆瑞兰解了**道。

    陆瑞兰一下子歪倒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宁舒眉也是膝盖都跪肿了,但她是将门出身,身体底子比陆瑞兰强多了,挣扎着站起来,将陆瑞兰扶起来,扬声叫自己的丫鬟婆子进来。

    盈袖冷声道:“她们不能进来。你们自己出去。”

    真当自己的卧房是菜园子,谁都进出?

    盈袖一恼,门口的丫鬟婆子就被拦住了,根本就进不来。

    没办法,宁舒眉只好咬紧牙关扶着陆瑞兰一步步往卧房门口行去。

    两人狼狈地离开了盈袖和谢东篱的院子,对谁都不说她们一下午在盈袖房里到底做什么了。

    只是她们两人刚回到陆瑞兰住的正院,就看见谢东义和谢东鸣两个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堂屋里急得团团转。

    “你们去哪里了?一下午也不说一声,有事找你们也找不到人。”谢东义抱怨道。

    不等陆瑞兰和宁舒眉说话,谢东鸣已经着急地道:“大哥,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做什么?回来就好。我跟你们说,我和大哥刚刚在朝堂听见一个消息,陛下马上要实行分家令,像我们这种人家,要马上强制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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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630章 护短 (4K加更)

    “分家令?!分家令是什么东西?!”陆瑞兰今天跪了一下午,不仅身子受不了,脸面受到的打击更大,本来还想着等谢东篱回来要好好跟他说说这事,没想到紧接着朝廷就要颁布分家令了!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和大哥没有上朝,但是听上朝的人说,陛下拟定的新律令,规定家族里凡是父母都已过世,儿女都已成年,就要分家。家产按照五五再均分的原则细分,那我们可怎么办?”谢东鸣搓着手,额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宁舒眉捂着嘴惊叫一声:“啊?真的要分家?!”她飞快地睃了陆瑞兰一眼,暗忖如果是朝廷的律令,那自己和大嫂还有什么招儿能够让谢东篱跟他们不分家呢?

    她们做了这么多,就是不想谢东篱被盈袖勾走了魂……

    但是如果分家的话,那谢东篱无论怎样,都不会跟他们一条心了。

    陆瑞兰脸色雪白,**着坐了下来,摆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好好想想,陛下的这条律令来得这么突然,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直是像为他们家的事量身定做一样。

    “大嫂的意思是,这件事跟五弟妹有关?”宁舒眉一下子就回过味来,“难不成,是陛下为了给她撑腰,故意整出来的法令?”

    谢东义皱着眉头瞅了她一眼,“二弟妹这是说什么话?陛下怎么可能是为了五弟妹,她有那么大脸?陛下这样做,是为了他们皇室着想,专门打压世家之举,要的是元氏皇族的千秋万代!”

    “呵呵,他做梦!”陆瑞兰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转头看向谢东义:“我记得前一阵子,陛下还说要收回三大侯府的军士,是不是?”

    “嗯,这件事一直在酝酿之中。万宁侯府和唐安侯府都看着长兴侯府。只有长兴侯慕容辰一交兵,他们都会交兵。但是现在长兴侯府刚刚在办喜事,还没有到这些事上来,不知道到底会怎样。”谢东鸣点了点头。

    陆瑞兰眼里精光一闪。胸有成竹地道:“你们别担心,让我好好绸缪绸缪。”

    宁舒眉和谢东鸣对视一眼,对谢东义和陆瑞兰拱了拱手,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一路上,两人不断地窃窃私语。

    “舒眉。大嫂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之前一直逼五弟妹,就是为了五弟能站在我们这边,如今可怎么是好?”

    “我也不清楚,今儿五弟妹的气焰不同寻常,我和大嫂在她那里吃了大亏,说不定,真的是陛下为她撑腰,她知道了,所以才如此放肆……”宁舒眉嘀嘀咕咕说道,对谢东鸣说了今天的情况。

    谢东鸣大惊。“她她她……让你们下跪了!”

    “是啊!你要不要看我的膝盖,跪了一下午,都肿了!”宁舒眉没好气地拍了谢东鸣一把。

    谢东鸣这才发现妻子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地,忙伸手扶着她,低声道:“……大嫂好像拧住了,你以后……别跟着她瞎掺和了。”

    “你以为我想啊?但是这么多年,我跟着大嫂跟惯了,而且大嫂对我们一向不错,我不跟她站在一起,难道跟五弟妹站在一起?你真以为五弟妹这么厉害?我跟你说。她一天不生儿子,我一天不会跟她站在一起。”宁舒眉靠在谢东鸣身上,才觉得膝盖好受些。

    谢东鸣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倒是。她一天不生儿子。这个位置就坐不稳。”

    他是男人,自问对于男人的心思还是很了解的。

    对于男人来说,虽然会对一个女子喜欢上心,但是这种喜欢,是远远比不上子嗣的重要,甚至会因为喜欢某个孩子。而对生育那个孩子的女人更有感情。

    如果盈袖一天生不出儿子,她和谢东篱的情意就是建立在沙堆上,随时能够消融,到时候,谢东篱就会想到还是他们这些亲戚更加重要,跟他们还是一家人。

    一句话,他们跟谢东篱的关系是剪不断的血缘关系,而盈袖没有孩子的话,跟谢东篱就什么关系都没有。

    一旦有别的女人给谢东篱生下孩儿,盈袖的位置就会直接下降。

    两人商议妥当,回家歇息不提。

    这边谢东义也在埋怨陆瑞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定要跟五弟妹过不去?就算她的为人你看不惯,以前你不是都好好儿的,怎么如今忍不了了?”

    谢东义知道,当初在给谢东篱找媳妇的时候,陆瑞兰其实是看不上盈袖的。

    但是谢东篱一眼就看上了,执意要娶,陆瑞兰没法子,才顺了谢东篱的意。

    哪里想到当初一个家世配不上他们家的女子,后来能有这么大造化?

    谢东义是很佩服自己五弟的眼光的,于是劝陆瑞兰:“我看,你也别瞎折腾了。五弟的眼光不是我们能比的。他看中的人,你就让他折腾去吧。不管怎样,他能丢下我们一家人不管吗?”

    陆瑞兰拧着脖子,眉毛竖了起来:“他眼光好,你怎么不说是我教的好?这么多年,我在他身上倾注多少心血?就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没有这样尽心过。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不教他,多给自己的儿子费费心,也不会在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弟妹面前没脸!”

    谢东义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完全是自己的妻子和二弟妹一起尽心尽力拉扯大的,而且陆瑞兰素来有大才,待字闺中的时候名气就很大。

    自己对她一见钟情,千方百计娶了她,这些年谢家的情况这样糟糕,多亏了她不离不弃,才等到五弟终于大放异彩的一天。

    他们如今谢家的地位水涨船高,而且更胜从前,自己的妻子肯定是居功至伟。

    谢东义一向对陆瑞兰言听计从,此时听她说得有理,又看她腿上跪肿了的膝盖,极为心疼,忙道:“五弟妹今天这么做确实太过份了。就算她是公主,但是当初嫁到我们家的时候。可不是按照公主的仪仗下嫁的。既然那时候没有摆公主的谱,如今再摆,就是故意欺负人。你别怕,我去找五弟。这件事一定要说个明白,不能让你白白受苦没脸。”说着,他就走了出去,找人去问谢东篱回来没有。

    陆瑞兰本想叫住他,但是转而一想。这种事,谢东义出面,比自己亲自出面要好,而且可以让他先在前头试探一下虚实,自己也有转圜的余地,就闭了嘴,没有叫他了,而是叫了两个丫鬟过来,给自己揉腿,又给自己膝盖上的红肿热敷。

    ……

    为了把分家令尽快颁发下去。谢东篱从元宏帝的御书房回到丞相阁,忙到天黑才回府。

    结果刚进角门,就听门子说,大爷请他过去一趟。

    谢东篱便顺路先去外书房,对自己的小厮吩咐道:“去请大爷过来。”又问他:“今天家里有什么事吗?”

    那小厮不知道内院的事,摇头道:“没听说有什么事。”说着,去请了谢东义进来。

    谢东义一见谢东篱,就板着脸道:“五弟,我一向不管内宅的事,但是今儿你媳妇实在做得太过份了。虽然她确实是公主。但是她嫁到我谢家的时候,并不是公主,你两个嫂子也从来没有把她当做公主。我只觉得,这样才是一家人亲亲热热过日子的理。可是你媳妇今儿特意拿出公主的款。让你两个嫂子立规矩,甚至让她们在她面前跪了一下午!你两个嫂子也是一把年纪的人,孙子都有了,还要在小弟妹面前受这种气,特别是你大嫂,她是主持内院中馈的人。被五弟妹这样打脸,她以后如何在这家里继续管家?”

    谢东篱一听就知道盈袖应该是被惹急了,不然不会拿出公主的款,并且让两个嫂子下跪。

    对于盈袖,谢东篱太明白她的为人了,心软得不得了,别人敬她一尺,她就要敬别人一丈,不把她逼到墙角无路可走,她是不会选择反击的。

    当初凡春运那样对待她,她看在上一世的姐妹情份上,一直下不了杀手,才差一点酿成大祸。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贸然就用公主身份压人?

    谢东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给谢东义也斟了一杯,才缓缓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能不能说说清楚?我一大早就去了大朝会,这会子刚回来,还没回内院呢,就听大哥说起这件事。据我所知,袖袖不是这样仗势欺人的人。一般是被人逼得急了,才会出手反击。她虽然良善,但并不是软柿子。”

    谢东义一听大怒,猛地拍着桌子道:“五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护短也护得太过了吧?!你大嫂以前担心你会不顾这个家了,我还觉得她小题大做。如今看来,她是完全正确的,真是真知灼见啊!你确实有了媳妇,忘了我们大家了!”

    谢东篱半晌没有说话,手里转着那茶盏,许久方道:“大哥,我很是不解,你为什么要把袖袖跟你们对立起来?她跟我们是一家人啊,我对她好,怎么就能说会忘了你们?这完全是两码事。袖袖是我妻子,你们是我的亲戚,难道在你们和袖袖之间,我只能选择一方?”

    谢东义被谢东篱问得哑口无言,他瞪着眼睛看了谢东篱半天,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是啊,为什么要把盈袖跟他们对立起来?

    但是陆瑞兰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的就是如果放任下去,谢东篱会沉迷女色,会把盈袖放在第一位,会不管他们这些人了。

    说了这么长时间,谢东义早就深信不疑了。

    他琢磨了半天,道:“你说得也有道理,我想你大嫂的意思是,希望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什么事,要先想到我们这个家,而不是你媳妇。只有我们这个家兴旺发达,你们小俩口才有好日子过。”

    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担心谢东篱有了媳妇就忘了嫂子了……

    谢东篱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淡然道:“这是不可能的。大哥,在你心里,大嫂和侄儿侄女们的地位,肯定是高过我和二哥,是不是?”

    “那是自然。”谢东义想都不想,冲口而出,说完才觉得尴尬,哼哼唧唧地道:“但是我是不一样的,你不能跟我比。你是这家里最有出息的人,你是属于我们谢家的。我没你有出息,我能管好我的一家大小就不错了。”

    谢东义这样坦白,谢东篱倒是笑了,以他的口齿,随时能把谢东义说得哑口无言,甚至说得他羞愧无比横刀自杀都有可能,但是谢东义是他大哥,虽然不是嫡亲大哥,也是嫡亲表哥,是他娘亲唯一那边留下来的仅有的后嗣,他不能做得那么绝。

    谢东篱深吁一口气,问道:“那我问一下,今天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让盈袖大发脾气的?”

    谢东义瞠目结舌了半天,摇头道:“这个我不知道,你大嫂没说。”

    “那就劳烦大哥问清楚了再来兴师问罪。大哥相信大嫂的话,是应该的,因为你是大嫂的丈夫,不管怎样,你都应该站在她那边。同理,我也是袖袖的丈夫,无论如何,我都要站在她那边。”谢东篱站了起来,看了看谢东义眉头紧皱的样子,谢东篱又说:“还有,我不知道大哥有没有听说,朝廷要颁《分家令》,我们的情形首当其冲,是一定要分家的。还请大哥大嫂早做准备,把家里的祖产清理一下。”

    这已经是肯定要分家的意思了。

    谢东义更加紧张,忙问道:“这件事是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大哥,这件事陛下已经下了决心,而且很快《分家令》就要颁行全国,到处宣讲,恐怕到时候支持的人会比反对的人多得多。——大哥,我是副相,也是被陛下委任专门颁布这个律令的人,大家都看着我们家呢。所以我们家,会是《分家令》颁行之后,第一个履行这道法令的人家。我们要为天下人做表率,痛痛快快把家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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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631章 分家 (4K5第一更)

    谢东篱说完就站了起来,这就是结束谈话,要离开的意思。

    谢东义只好跟着站起来,满脸地不自在。

    两人离开谢东篱的外书房,都回内院自己的院子去了。

    盈袖看见谢东篱回来了,忙迎上去问道:“今儿怎么这么晚?丞相阁事务很忙吗?”

    谢东篱任她服侍自己脱下外面的大衣裳,又去屏风后换上家居穿的常服,一边说:“刚回来就被大哥叫走了,跟他说了分家令的事,让他把家里的祖产清理清理。”

    “分家令?”盈袖的手一顿,疑惑地看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谢东篱,“这是什么东西?”

    “嗯,陛下草拟的法令,今天大朝会已经讨论过了。凡是爹娘已经过世,儿女俱已成年,就要分家。”谢东篱坐了下来,“晚饭呢?我饿了。”

    盈袖的眉梢跳了跳,心里很是高兴,陪着他坐下来,“这么说,这个家我们是分定了?”

    “嗯。”

    “……那我今天也不算是出格了。”盈袖看着谢东篱,把今天的事缓缓说了一遍,指着墙边柜子上几个包裹,道:“我做了这样的事,这个家肯定没法再待了,所以我已经让我的丫鬟婆子收拾东西,准备搬出去了。如今有了分家令,我们更是走得名正言顺了。”

    谢东篱笑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墙边柜子上的包裹,点头说:“终于跟我说实话了,怎么不瞒着掖着了?”

    “我哪有?”盈袖有些脸红,“我只是不想在你面前说你哥嫂的不是,不管怎么说,他们对你有大恩,虽然对我不怎么好,但那也是我和她们之间的事,跟你无关。我不想你夹在中间难做人。”

    “是不是傻?我是你夫君,我为你说话。怎么会是夹在中间难做人?他们对我有大恩,可我谢家对他们也有大恩。要真的论起来,是他们欠我们的,不是我们欠他们的。”谢东篱摩挲着盈袖的手。目光沉毅坚然,“袖袖,你应该明白,亲戚之间也是如此,你退一步。对方就会进一步,最后形成常态,你不退,就是欠了他们的。这样不行,不是过日子。再这样姑息迁就下去,连亲戚都没得做,我不想这样。”

    其实在谢东篱心里,没有人比盈袖对他的恩情更大,可她从来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别说挟恩以报。就连骄纵放肆都没有过。

    也是,家里的小儿媳妇不容易做啊,特别是没有公公婆婆,只有两个强势的嫂子,她不退避三舍又能如何呢?

    盈袖仔细看着谢东篱的神情,见他没有丝毫的勉强无奈,才点头道:“你知道这些就好,我也是不想连亲戚都没得做。而且你大嫂,心确实很大,我不知道她在绸缪什么。但是我娘说,你大嫂做姑娘的时候就是胸有丘壑之人。你要小心一些。”

    谢东篱点点头,“行了,咱们去吃晚饭吧。”

    吃完晚饭。两人去浴房洗漱之后,就回卧房睡了。

    昨夜荒唐了一夜,今天又闹了一天,盈袖实在是累了,再上了床,就再也不肯让他近身了。

    谢东篱抿嘴笑了笑。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在她耳边轻声道:“睡吧,我们今天不做别的。”

    这一夜盈袖睡得很好,第二天几乎跟谢东篱同时醒来。

    “我还要去丞相阁把颁布《分家令》的事收个尾,你在家里准备一下,不用收拾包袱,我们不搬出去。”谢东篱笑着给盈袖交底。

    盈袖正在给谢东篱盛香糯米粥,一听这话就怔住了,两只手顿在粥盆上,道:“不是要分家吗?”

    他们是小儿子、小儿媳妇,按理不能住在祖宅,是会分出去的。

    谢东篱笑着从她手里接过粥碗和调羹,“是要分家,可这是我们的家,你才是我们谢家嫡长房的宗妇,我们搬到哪里去?”

    盈袖倒抽一口凉气。

    听谢东篱的意思,是不想认大哥二哥了,而是要让他们恢复本姓。

    “你真的打算这样做?”

    “嗯,不得不做。”谢东篱吃完早饭,就往二门上去了。

    不过在半路的时候,一个婆子挡住了他的去路,躬身道:“五爷,大夫人请您去说话。”

    “我有公事,有话等我回来再说。”谢东篱淡淡地道,扬长而去。

    那婆子不敢再拦,眼睁睁看见他出了二门,急忙飞跑回去报信。

    “就这样走了?”陆瑞兰扶着桌子站起来,“你没跟他说我找他说话?”

    “当然说了,可是五爷说有公事,有事晚上等他回来之后再说。”那婆子战战兢兢地回道,生怕陆瑞兰会惩罚她。

    陆瑞兰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让二夫人来我这里一趟。”

    宁舒眉匆匆忙忙赶了过来,额头上汗都冒出来了,“大嫂,怎么了?”

    “你看,昨天五弟妹到底是吹了枕边风了。今天早上我让人请五弟过来说话,五弟居然来都不来,就扬长而去,虽然是公事重要,但是你我都知道,只要不是大朝会,去丞相阁早一点、晚一点没有关系。这明明就是昨夜五弟妹撒了个娇,五弟对我们不自在了。”陆瑞兰的脸色很不好看。

    “大嫂……要我说,他们是夫妻,五弟偏着五弟妹,好像也不算大事……”宁舒眉小心翼翼地劝着陆瑞兰,“而且五弟妹是公主,这样的家世、人品、样貌,五弟不动心是不可能的。我们能做什么呢?就算是孩子的事,也不是一时半会都见效的,不如等一等?”

    “不能再等了。他已经跟我们离心了。”陆瑞兰烦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对这个无法掌控的局面非常不安。

    宁舒眉也没再说什么了,在陆瑞兰房里待了一会儿,就告辞而去。

    盈袖这边也不收拾东西了,命丫鬟婆子把东西又放了回去。

    采芸悄悄地问盈袖:“五夫人,这是不走了?”

    “嗯,不走了。五爷有主意呢。”盈袖笑眯眯地道。

    ……

    陆瑞兰一直等到晚上掌灯时分,才等到谢东篱回来。

    她命人在二门上等着,谢东篱一回来,就让他来她这里说话。

    谢东篱便跟着过来了。

    “大嫂。您找我有什么事?”谢东篱拱了拱手,对陆瑞兰打了个招呼。

    陆瑞兰神情复杂地看着他,道:“五弟,当初我嫁进来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公公过世的时候,你才三岁,一转眼你就娶妻成家了。”

    这是要打感情牌了。

    谢东篱不动声色地道:“大表嫂,大表哥跟着我爹我娘来东元国的时候。也是两三岁的幼儿,跟我差不多大。”

    这是在提醒陆瑞兰,他们姓刘,不姓谢。如果说养育之恩重如山,谢东篱的爹娘对谢东义和谢东鸣两个人的养育之恩,已经能足够抵消了陆瑞兰对他的养育之恩。

    陆瑞兰一听“大表嫂”这个称呼,就如同被人重重一拳打在鼻子上,痛得发酸,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哽咽着道:“五弟。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亲戚之间的亲情能这么算吗?这不是你去集市买东西,你给我一两银子,我就给你一尺锦缎。你这样说,让大嫂很伤心,你知不知道?”

    谢东篱脸上也有些不忍,他沉默半晌,才道:“我也不想这样算,只是大表嫂做了初一,我不做十五都不行了。”

    “你还是在埋怨我对五弟妹不好?”陆瑞兰拿帕子擦了擦眼泪,“在我心里。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你不能只顾着她,顾着你的小家,不管我们这个大家。”

    谢东篱突然有些疲惫。

    他在面对南郑大巫的时候没有疲惫过。面对北齐大军的时候也没有疲惫过,甚至在面对祖神的时候,也没有疲惫过。

    但是面对陆瑞兰这样的做法,却觉得疲惫不堪。

    “大表嫂,我昨天已经跟大表哥说过,你们不能把袖袖跟你们对立起来。如果你认为我在袖袖和你们中只能选择一方。那你们从来没有把袖袖当一家人,也没有把我当一家人。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谈亲情了,已经被大表嫂你拿来做要挟我的武器的东西,没有也罢。”谢东篱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神情已经有了几分不耐烦,“大表嫂,这是我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们刘家的爵位名声都已经恢复了,不应该再隐姓埋名了。”

    陆瑞兰手里的茶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四溅,她的裙子都被溅湿了。

    “你要赶我们走?”陆瑞兰万万没想到,她所做的一切,没有收拢谢东篱的心,反而将他越推越远。

    “不是赶你们走,而是要恢复刘家的荣光。”谢东篱正色说道,“刘家在北齐也是大族,北齐皇帝为刘家昭雪,还给大表哥、二表哥赏赐了爵位。如今北齐军中人才凋零,大表哥、二表哥在我东元国实在是屈才了,不如回北齐另谋出路,说不定能比在东元国还要显赫。”

    陆瑞兰苦笑道:“你大哥二哥有几斤几两,你以为我不知道?如果真有本事,我们谢家怎么会潦倒那么多年呢?再说他们在东元国做过副将,一旦公开,回到北齐,能顺顺当当做个富家翁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在北齐得到重用?”

    “路是人走出来的。大表嫂不宜妄自菲薄。大表哥和二表哥勇猛无匹,我很佩服他们。”谢东篱站了起来,“《分家令》明日就要颁发,我们谢家后天开祠堂分家。”说着再一次拱了拱手。

    “五弟,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有大才,岂能一直屈居人下?”陆瑞兰大急,忙将自己的打算也要合盘托出,“如果你答应不分家,大嫂一定会给你天下至高无上的荣光!”

    “大表嫂!”谢东篱厉声呵止她,走进一步,一字一句地道:“我谢东篱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争取到的。大表嫂,你好自为之。”说着,拂袖而去。

    陆瑞兰端坐在堂上,半天没有说话。

    她看着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用力握着拳头。攥紧了,再放开,再攥紧,再放开。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谢东篱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等到那一天,如果他来求她,她才会告诉他,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谢家的万世基业……

    ……

    日子很快过去,《分家令》终于颁行全国。

    宣讲者在东元国上上下下宣讲《分家令》的好处,真是到了凡有井水处,就有宣讲者身影的程度。

    《分家令》如同一股飓风,席卷了东元国上上下下。

    和收兵权比起来,《分家令》的实行效果好多了。

    因为从它上面得到好处的人太多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家主长老们才发现,原来一个庞大的家族,聚集起来要花几代人的努力,但是要拆散它。只要一个法令就可以了。

    家主只有一个,嫡长只有一房。

    而在家主和嫡长房之下,还有无数的嫡房偏支和庶支,他们的人数大大超过了嫡长房。

    东元国京城的五相世家也面临着分家的窘境。

    但其中沈家、张家和陆家的太夫人还活着,暂时不用分家。

    唯一没有老一辈在堂的就是谢家。

    谢东篱还是主管《分家令》颁行全国的副相,因此成了东元国执行《分家令》的典范,无数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谢家大宅。

    陆瑞兰从那一天跟谢东篱说完话之后,就病倒了。

    这些年谢家都是她当家,她一病,谢家的财产就无法清点。至少宁舒眉完全不知道从何处着手,她只把他们二房的东西清点了一遍。

    反正不管怎样,他们二房是会搬出去的,所以她也没有跟着陆瑞兰继续下去。

    谢家内院外院两天时间就乱成一锅粥。

    谢东篱和盈袖都没有说话。毕竟只有两天了,乱就乱吧,天也塌不下来。

    到了第三天,谢东篱带着盈袖来到陆瑞兰和谢东义住的正院上房里,对候在那里的宁舒眉、谢东鸣和谢东义道:“说好了今天分家,我不喜欢言而无信。”

    “可是五弟。大嫂还病着,家里的事情乱糟糟的,什么都没有收拾,怎么分啊?”宁舒眉小声说道,目光往另一边的帘子瞥了一眼。

    她知道陆瑞兰生的是“心病”,就在那边悄悄听着呢。

    “呵呵,是啊,没有收拾,是不好分。可这是我谢家的事,其实也没什么可分的。”谢东篱掸掸衣袍,命人抬进来一个大箱子,打开来,里面都是一沓沓的账簿,“我已经给陛下上了奏报,要恢复你们的刘姓,从我谢家族谱上去掉你们的名字。两位表嫂的嫁妆,两位表哥这些年的俸禄和私产,从来都没有入我谢家的帐,所以这箱子里账簿上的一切,都是谢家的东西,不用分。”

    陆瑞兰在帘子后面听见这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满脸煞白,扑通一下就倒在地上晕迷过去。

    “大夫人?大夫人?!”她的丫鬟婆子惊慌失措地叫喊着,将她扶了起来。

    谢东义和谢东鸣满脸愕然,不明所以地看着谢东篱,齐声道:“五弟,你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分家也就罢了,你怎么能把我们的名次从族谱上去掉?!”

    “大表哥、二表哥,你们不想恢复刘姓吗?”

    “当然想,可我们也是谢家人!再说在北齐,我们已经恢复刘姓了,何必多此一举,在东元国还要改回刘姓?”

    “那不行。”谢东篱虽然语声沉稳淡然,但却不容置疑,“你们继续姓谢,不仅是对你们刘家祖宗的不敬,也对不起我爹和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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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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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介绍:
关于倾世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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