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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64章 盛琉璃 (求月票)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三个年轻妇人。三个还未长成的小男孩,还有三个粗壮的大男人。

    按照她刚才在里屋听到的吵架声,这三个粗壮的大男人和那三个年轻妇人应该是一起的,而这三个还未长成的小男孩,应该就是刚刚哭泣的弟弟吧?

    盈袖看见他们,就不由放软了眼神。

    没料到那三个小男孩见了她,居然齐齐发一声喊,欢天喜地地扑了过来,大叫道:“四姐!四姐!你没死!没死!”

    很快三个小男孩扎入盈袖怀里,抱着她哭了个天昏地暗。

    盈袖十分尴尬,有心想说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四姐,但是刚才说话时候的异样声音还在她脑海里盘旋,她一时有些疑惑,因此没有多说话,只是抬眸冷冷地看着对面那三男三女。

    那三个年轻妇人明显吓得不轻,都是一脸惊骇莫名的样子,结结巴巴地道:“四……四妹,你……你还活着?!”

    那三个粗壮的成年男子也更惊讶,瞪大了铜铃般的牛眼看着盈袖,又看了看他们的妻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盈袖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暗道不好……

    如果那三个年纪小一些的男孩子是认错了人,还情有可原。

    但是这里三男三女六个大人也认错人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盈袖沉吟着,不打算再多说话了。

    在把这里的情形弄清楚之前,她一定要谨慎一些。

    多说多错,还不如少说话,让这些人摸不着头脑。

    “四姐没死,你们可以滚了吧!”三个小男孩中年岁最大的那个转过头,气势汹汹对那三男三女骂道:“有你们这样的姐姐姐夫,还不如没有!你们给我滚!”

    盈袖摸了摸了那男孩的头,冷冰冰的目光看向对面的三男三女,也是明显要赶他们走的意思。

    “……四妹,我们是听说你遭了难,才专门赶来看你的……”站在最右面的一个年轻妇人眯着眼睛打量了盈袖一会儿。终于出声说话了。

    她的声音正是刚才盈袖在屋里的时候听见的那道柔和的女声,说话细声细气的,盈袖先前对她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过刚才几个大男人打自己的弟弟,这个女人也没有出声制止。盈袖对她的感觉就变了,因此也没有被她哄了去,依然只是冷冰冰的目光扫了过去,又往大门处扬了扬下颌。

    那气势实在是太过迫人,盛家的三个姐妹和三个女婿不由自主有种见了大官的畏惧感。

    他们互相看了看。

    其中年岁最大的那个年轻妇人哼了一声。转头就走,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看了盈袖一眼,目光在她的咽喉处停留了一瞬,凶巴巴地道:“晚上把门关紧点儿!别以为自个儿救了执政官殿下就了不起!这一次能活下来是你命大,可别想着去讨什么好处!”说着,往大门踹了一脚,怒气冲冲地出去了。

    那声音最柔和的年轻妇人也回头看了她一眼,但是目光晦涩,什么话都没说。就转头出去了。

    盈袖听了又是一怔,头不由更疼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执政官殿下又是什么鬼?!

    我了个天爷!

    她到底来到一个什么地方啊?!

    盈袖揉了揉太阳穴,看着面前这三个从高到矮站着的小男孩,只觉得脑袋里突突地跳,疼得她话都不想说了。

    最大的一个只有她的肩膀高,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中间的一个有她的胸口高,大概八九岁,最小的一个只有她的膝盖高,最多三岁。

    这么小的孩子。刚才就滚在地上,被那几个所谓的姐姐姐夫打。

    盈袖一阵心疼,忍不住弯下腰,摸了摸最小的那个男孩的脑袋。轻声问:“你疼不疼?”

    “不疼,一点都不疼。”那小男孩眼前一亮,笑得眼睛迷成一条缝,像是很享受盈袖摸他的脑袋。

    见盈袖的手停下来了,他还把脑袋往前凑了凑,好让盈袖继续摸。

    盈袖忍不住笑了。但是一笑,她的头又突突地疼起来,喉咙处也更疼了。

    “四姐?四姐?你头疼吗?来,去屋里躺一会儿。”那三个男孩见她没有死,高兴得不知怎样才好,小心翼翼地伺候她,恨不得趴在脚下给她垫脚。

    盈袖闭了闭眼,点点头,往里屋走去,不过走到一半的时候,她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四姐,你饿了吗?我……我去给你打渔做鱼汤!你等着啊!”那年岁最大的男孩眼前一亮,对两个弟弟吩咐道:“你们在家里陪四姐,不要乱跑,厨房我藏了一个糖罐子,里面有两颗糖,是……是村长家的夏大哥偷偷拿过来给四姐的,你们不要偷吃,拿出来给四姐吃!”

    两个弟弟连连点头,一起保证:“我们不会偷吃!五哥你快去打渔!”

    最小的那个弟弟咬着大拇指,含糊不清地道:“打渔!五哥打大鱼回来做鱼汤!”

    “乖,五哥马上就回来。”那最大的男孩子从墙上取下渔网,背在背上,兴冲冲地出去了。

    盈袖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像是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洒在庭院里,将一切染上一层昏黄的光,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这么晚了,别去了,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吧。”盈袖出声叫住那个男孩。

    “不用!很快的!就在前面的琉璃河!我一会儿就回来,昨天的剩饭还有……”那年岁最大的男孩头也不回说道,眨眼间就跑得没影了。

    盈袖叹一口气,只好走回屋里的床上半躺着,深吸一口气,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完了,她身上这身乱糟糟看不出颜色的麻布衣衫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那日穿的是一身天水碧卷草纹三镶三滚对襟束腰长裙。

    再看看自己的手,不是以前的白皙柔嫩,而是长满了硬茧,虎口处还有几道伤口。

    虽然手指的形状跟她的手很像,但是……这绝对不是她的手!

    盈袖动了动手指,眼角跳了跳,突然出声问道:“家里……有镜子吗?”

    她想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这些人叫她“四姐”?!

    如果她没有听错,这个四姐就是他们刚才说的“盛琉璃”……

    倒是个好听的名字,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盈袖现在心里充斥着各种疑问,乱糟糟地脑子都快爆了。

    不过说完她就后悔了,镜子在她以前的家里都是昂贵之物,这个家里这么穷,怎么可能有镜子呢?

    她还不如问问井在哪里,去打盆井水来照照影还差不多。

    “镜子?”没料到两个男孩对视一眼,八九岁那个男孩居然咚咚咚咚跑到床后的隔板那边,拿了一面小小的圆镜子出来!

    “四姐,这是你最喜欢的镜子。”那孩子笑眯眯地双手递了过来。

    盈袖愕然地接过镜子,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呆住了。

    镜子里的女子,确实五官跟她生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蜜色肌肤,而且头发乱蓬蓬的发黄,不是她以前黑黝黝的一头养护得极好的秀发。

    当然,更让她惊讶的,不是镜子里这女子的样貌,而是她的咽喉处。

    那里有一道紫红色的勒痕,高高地凸起一指宽。

    她摸了摸那道勒痕,暗道,这是被人用绳子狠狠勒过脖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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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575章 初见 4(4K5求月票)

    天才壹秒記住『shuyaya qu 】

    “执政官殿下明察秋毫,一定会知道真相的,你这个……居心叵测的进化者,一定不得好死!”白云婉依然维持自己先前的说法。

    她打死都不敢说自己是捏造祖地消息。

    如今只好希望那龙船坠毁了,他们同祖地联系的最后工具也就断了。

    这样的话。要应证祖地的消息,可要花不少功夫。

    只要不能证伪,她就有希望。

    范长风默然听着这两个女子唇枪舌战,转身道:“盛姑娘稍等。我去问问执政官殿下。”

    盈袖点了点头,拿着锦囊站在监察部牢房的尽头,看着眼前狭长黝黑的甬道出神。

    白云婉眼神闪烁着,咬着下唇,惴惴不安地抱头坐在地上。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范长风走了过来。对盈袖道:“盛姑娘,这边请,执政官殿下正好在监察部查看卷宗。”

    盈袖深吸一口气,跟着范长风走了出去。

    白云婉看着盈袖挺直的背影,瞳孔猛地缩了起来。

    ……

    来到监察部大堂旁边的一间小偏殿里,执政官殿下谢瞬颜手拿着一本厚重的卷宗,转头看了盈袖一眼。

    这偏殿里狭窄黑暗,但是他一身银色军服坐在里面,如同一道光,将这黑屋子照得明亮起来。

    盈袖忍不住拿手挡在额前。

    谢瞬颜的目光不带任何温度,淡漠萧疏,但也没有任何恶意,就是跟路上遇到的最平常的路人一样。

    而盛琉璃是他的子民,他有保护自己子民的责任和义务。

    这就是盈袖对执政官殿下全部印象和感觉。

    不是不失望的,但仔细想一想,自己也忒异想天开了。

    谢东篱就算着急,又如何来到这个地方呢?

    如果他来了,又怎么会不认得自己?

    就跟夏云一样,他如今是夏云,不是慕容长青。

    这谢瞬颜和谢东篱的关系,就跟夏云和慕容长青的关系应该差不多吧。

    只有自己误入到这个地方,跟大家都不一样。

    这一瞬间,盈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白云婉说的进化者……

    当然,就算她是,她也是一定不会承认的。

    开什么玩笑?

    不说她还有三个弟弟要养,就说那威力十足,让人魂魄不得超升的死光炮,就足以让她矢口否认。

    如果没有魂魄,她是回不去的……

    盈袖的脑子里千回百转,转过很多念头,再抬头看着那目光淡漠至极的执政官殿下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静,道:“殿下,我是来告状的,请问监察部会如何处理我的状纸?”

    谢瞬颜点点自己手上的卷宗,低沉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和感情色彩:“饕餮的尸首不见了,没有证据。”

    盈袖大怒,猛地抬头,握着拳头道:“我明明带着饕餮的尸首来的,怎么会不见了?监察部就是这样掌管证物的吗?”

    谢瞬颜依然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只看证据。”

    “呵呵,我还以为监察部真的不一样呢,原来还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盈袖别过头,抹了抹泪。“那你们是不是还要治我诬告之罪?”

    谢瞬颜站了起来,“诬告也要有证据。”

    盈袖挑了挑眉,看了那跟谢东篱一模一样的面容一眼,手里紧紧抓着那个锦囊,一字一句地道:“执政官殿下。也不过如此。”

    “法之为法,只讲证据。你高兴也好,不悦也好,都不会改变监察部的判决。”顿了顿,谢瞬颜又道:“但你敲响夔皮鼓,应该是有冤而来,我们会继续查访。”

    哦,原来不是就此封案。

    盈袖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谢瞬颜点了点头,“你可以走了。”说着。又低头看他手上那本厚重的卷宗。

    盈袖的目光依依不舍地在谢瞬颜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才转身离去。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监察部的大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已经是傍晚时分,长河落日,倦鸦归巢,而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遭。还见到了一个跟谢东篱生得一模一样的人。

    盈袖回到夏家村的时候,村子里的人跟见到鬼一样,惊讶地道:“你……你没死啊?不是说你要被处决了吗?”

    盈袖疲倦地笑了笑,“执政官殿下回来了。说我的案子择日再审。”

    “执政官殿下回来了!”

    “这可太好了!”

    “只要执政官殿下在,你一定没事的。”

    村子里的人似乎对执政官殿下非常有信心。

    盈袖笑着对他们点点头,回到自己家的院门前。

    早上出去的时候,这里还是乱糟糟的,塌了半边的草屋。

    现在已经修缮好了大半。

    院子里有很多邻居在帮忙搭建草屋的屋顶。

    三个弟弟缩在墙角,每个人脸上都脏兮兮地。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盈袖推开院门走进去,看见小刺猬阿财迎了上来。

    她弯腰将它抱起来,对三个目瞪口呆的弟弟道:“怎么了?你们不认识我了?”

    “四姐!四姐!你没死!你没死啊!”盛五弟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子冲了出来,抱住盈袖的胳膊,喜极而泣。

    盛六弟和盛七弟也忙跑了过来。

    夏云从屋顶上看见盈袖走了进来,不由张大了嘴,诧异道:“你没事?!”

    盈袖抬头看着这些在帮忙的邻居,笑着点了点头,“我没事了,执政官殿下来了。这案子的重要证物丢失,还要择日再审。”

    “饕餮的尸首没有了?”夏云从屋顶跳了下来,“他们没有对你怎样吧?”

    盈袖摇了摇头,“范大人和执政官殿下都不错,没有为难我。”

    “这就好。”夏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晚饭吃了吗?我让我家的管家送些过来。”

    盈袖没有推脱。

    她太累了,累得只想睡一觉,恨不得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去了。

    晚上吃了晚饭,她就去安歇了。

    三个弟弟担心她,都在她床前面的地上打了地铺睡觉。

    深夜的夏家村里,安静得不同寻常,连鸡鸣狗盗之声都没有。

    谢瞬颜和范长风来到盛家的小草屋前,看了看院子的情形,还有周围的地势和景色。

    “……这院子里确实有饕餮的气息。”谢瞬颜沉吟说道,身形一晃,就走了进去。

    范长风嘀咕道:“当然有,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只是不知道到底去哪里了。我调齐了监察部的所有人手,明卫暗卫,居然没有人看见那证物是如何从证物房里消失的。”

    谢瞬颜抿了抿唇,在院子里走了几步,看见院子墙边有一个小小坟冢,再抬头看看不远处静谧的琉璃河,淡漠地道:“这地方,我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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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549章 女帝 求(加更求月票)

    “这就是你啊……”沈咏洁的声音还在盈袖耳边回荡。

    她面对着那小女孩,轻轻蹲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碰触那小女孩的面容,却在差一点就要碰到的时候,那小女孩倏地化作点点繁星,消失在她面前。

    盈袖伸出去的手还保持着触摸的姿势,但是她的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夫人?夫人?”盈袖的丫鬟叫醒了她。

    盈袖睁开眼睛,恍惚了一瞬,“什么事?”她睡眼惺忪地看着丫鬟问道。

    “五爷来接您回家了。”那丫鬟低声道,往门口瞥了一眼。

    谢东篱正好走到门口,看见盈袖似醒非醒的样子,微微一笑,沉声道:“跟我回去吧,明天再来。”

    盈袖想了想,张绍天守在这里,似乎自己也没有必要一直待在这里了,遂起身走到谢东篱身边,“嗯”了一声,挽住他的手。

    谢东篱和她十指紧扣,离开了张绍天的府邸,回自己家去了。

    盈袖靠在谢东篱身边,摇摇晃晃坐在车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谢东篱瞅了她一眼,伸手将她耳畔的头发别到耳后,和她头抵着头,轻声问道:“有心事?”

    盈袖点了点头,看着谢东篱,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梦吗?在梦里见到的那个小女孩?”

    谢东篱笑了一声,“我看过你画的像了。怎么了?”手指从盈袖耳畔抬起来,缓缓往她脸侧向上轻抚。

    盈袖有些不好意思。“我给我娘看了,我娘说,那是我小时候的样子……”

    谢东篱的手臂一窒。“你说什么?那是你小时候的样子?”

    他脸上闲适的笑容渐渐褪了下去,手指停在半空,眼眸里的神色更加黑沉,如同黑洞一般,一切光芒都被会被吸进去,再也逃不出来。

    “那……是你小时候的样子?”

    盈袖低着头,螓首轻点。面孔有些泛红。

    “……居然是这样……”谢东篱喃喃说了一句,再看盈袖,目光里已经多了一丝后怕。

    如果那一天。真的让他杀了云筝,是不是……也会伤到盈袖?

    “怎么了?”盈袖听得莫名其妙,抬头看着谢东篱,盈盈的杏眸里满是不解。“你不信吗?”

    “哦不……”谢东篱忙道。顿了顿,脸上带出笑意,“不是不信,只是太惊讶了。你怎么会梦到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呢?”

    盈袖的面容更红了,笑道:“我也不知道。其实我都不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见了都没认出来,怪丢人的。”

    “这有什么丢人的?我也记不得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谢东篱呵呵笑道,将话题岔开了。“最近怎么样?身子好些没有?”一边说,一边低头吻了下来。

    扶着盈袖的后颈。温柔地,辗转地,在她唇上亲吻,啄着她的唇瓣,一点点靠近。

    灼热的气息将盈袖整个人笼罩,她喘不过气来,再也想不起别的东西,只是沉浸在他的亲吻里。

    两人下车的时候,盈袖已经晕陶陶地,双眸水润得像是有天上的星光从她眸子深处透了出来。

    谢东篱看了一眼,又看一眼,眼睛简直无法从她面上移开。

    “……你这个样子,我真等不及了。不如我们就在车上……”谢东篱俯下身,在盈袖耳边低声说道。

    盈袖一怔,下意识退了他一把,嗔道:“马上就进屋了,你想什么呢?”说着,头也不回地往角门里去了。

    谢东篱看着盈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跟着走了进去。

    晚上两人歇下之后,谢东篱就覆身上来,将盈袖罩住,为所欲为起来。

    虽然他一声不吭,极力忍耐,但是不时从谢东篱双唇间倾吐出来的闷哼声,在盈袖耳边回荡,让她完全无力抵抗,只在他掀起的滔天巨浪中沉浮。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

    一夜**,第二天盈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到处都是谢东篱昨夜留下的痕迹,不由面上一红。

    两人成亲好几年了,她也知道谢东篱并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克制忍耐,但是像昨夜这样的热情,还是第一次。

    她红着脸去浴房洗漱,换上了浅粉紫地蝉翼纱高领对襟蝴蝶盘扣上衫和深紫地软绸百褶裙出来,将身上的痕迹遮得严严实实。

    刚吃了早饭,就听见张绍天派人来报信了。

    “恭喜夫人,夫人的娘亲刚刚生下张四爷的嫡长子,七斤重的大胖小子!”报信的是张家的婆子。

    盈袖听了心中欢喜,忙道:“拿大赏封!”又对那婆子客气了几句,就道:“你快回去,我马上就去看我娘。”

    那婆子应了,“奴婢先告退了。”

    盈袖知道她要回去复命。

    张绍天刚刚得子,家里肯定要大摆筵席庆祝一下。

    先是洗三,然后是满月,再就是周岁,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准备起来,正是忙的时候。

    盈袖也就趁着那孩子刚刚出生的时候,赶紧去先看看。

    她来到张家门口的时候,看见小磊也来了,刚从亲王府的大车上下来。

    “小磊,你也是来看娘的?”盈袖笑着问道。

    小磊点点头,满脸喜气:“我刚听说娘给我们生了个弟弟。”

    姐弟俩高高兴兴一起进到角门。

    张绍天听说小磊和盈袖来了,忙亲自来迎接,带着他们去内院看沈咏洁。

    沈咏洁刚刚生下孩子,收拾完毕,搬到月子房去了。

    盈袖和小磊没有进去,只在门口问候了一声。

    张家的**娘抱着孩子出来给他们看了一眼。

    小磊好奇地看了看那孩子的面容。道:“……好小的脸……”

    不仅小,而且红通通,皱巴巴地。跟个小老头一样。

    盈袖上一世虽然没有出嫁,但是见过不少初生的婴孩,也看了一眼,笑道:“刚出生的孩子是这样的,过几天就好了。”

    “啊?那我小时候岂不是也是这样?”小磊有些嫌弃地瘪了瘪嘴,看着**娘把孩子又包进去了。

    沈咏洁隔着屏风跟他们说话:“袖袖、小磊,你们回去吧。我这里无事。”

    张绍天也道:“你们的娘受了很大的累,要好好歇息,今儿我就不留你们了。”

    盈袖和小磊也是来看一眼才放心。并没有久留的意思。

    两人忙道:“张副相不用多礼,我们这就回去。”又道:“给小弟带了些礼物,是我们姐弟的一点心意,还望张副相不要推辞。”

    张绍天爽朗地笑道:“我怎么会推辞呢?他也是你们弟弟。我也希望你们能好好相处呢。”

    盈袖和小磊一起笑了。告辞离去。

    从张绍天家出来,盈袖看天时还早,就对小磊道:“小磊,这几天看你都没有出来,身子还好吗?”

    小磊点点头,“歇过来了。”顿了顿,又道:“姐,那边是酒楼。我请姐姐去吃东西?”

    盈袖也有很久没有来过酒楼了,抬头看了看。笑道:“嗯,那个酒楼不错。”说着,带着他进了酒楼。

    酒楼的老板认得小磊,忙亲自出来迎接,带着他们往二楼上的雅间行去,一边道:“小王爷和护国公主贵脚临贱地,小楼蓬荜生辉。”

    小磊笑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快把你们的好菜上些过来。”

    酒楼的老板亲自去后厨安排酒菜,又亲自带人送了上来,十分讨好。

    酒菜上来之后,小磊命身边的下人和随从去楼下吃喝,自己和盈袖在雅间对坐饮酒。

    两人说了一会儿这一次的瘟疫,正说到兴头处,突然听见隔壁雅间有人在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本来酒楼的雅间是隔音的,但是正好他们的窗子开着,可能隔壁雅间的窗子也开着,因此声音从那边传到了这边。

    只听一个男子慷慨激昂说道:“……祝兄此言差矣!想我们东元国是女帝开国,为何不能出第二个女帝?!”

    盈袖和小磊一下子愣住了,两人的筷子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刘兄,女帝开国是那时候的特殊情况,你怎么能一概而论?要是真能出女帝,为何我们东元国五百年,只有开国的是女帝,以后的皇帝都是男的?!”

    盈袖听了摇头,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轻声对小磊道:“别理这些胡说八道的人。”

    小磊却像是听住了,偏着头,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又怎样?!反正开国能是女帝,我们现在也能有女帝!”那男子拍了拍桌子,“如今咱们东元国满打满算只有两个皇子,一个是皇太孙,一个是辰亲王。你们也都看见了,皇太孙殿下畏手畏脚,这一次瘟疫完全没有出头,实在是让人失望。而辰亲王,虽然大大出了把风头,但是据我所知,他这一次,都是他姐姐帮他在后面打点,他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不是吧?辰亲王真的是靠姐姐?”

    “不仅靠姐姐,还靠姐夫呢!”另一个人不屑地道,“你们别忘了,那一次北齐禁军来袭,可是护国公主披挂上阵!有这样能文能武的护国公主,还有她身边能干的谢副相,为什么她不能做女帝?!”

    这句话如同石破天惊,一时让两边雅间的人都震住了。

    盈袖听得直皱眉头,正要起身制止那边的人继续说下去,却见小磊伸出手臂,拦住她的路。

    “小磊?”盈袖不解,“你怎么了?”

    “姐姐,那些人说的是事实,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说呢?”小磊微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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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0章 入彀 求(第一更求月票)

    “事实?”盈袖的脸沉了下来,她绕过小磊,走到窗边,将那几扇窗子关了起来,窗外的声音也传不进来了,但是屋里开始闷热。

    已经入了夏,这屋里关得紧紧的,难怪会热。

    盈袖坐到小磊身边,看着弟弟那张俊逸微笑的面庞,轻声道:“小磊,你是不是也在想他们说的话?你是不是在担心?”

    小磊垂眸,举杯喝了一杯酒,低声道:“没有,我没有担心。姐,你……”

    盈袖打断他的话,肃然道:“如果你不担心,就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小磊顿了顿,放下酒杯,抬眸看着盈袖,眼眸里一片深黑。

    盈袖头一次发现,她已经看不透小磊的想法了。

    但是不管她看不看得透,都不影响她对小磊的心情和做法。

    所以她坦然说道:“小磊,其实你不用担心,一点都不用。姐姐这辈子,是为你而生。你想要什么,只要姐姐有,都会给你。女帝这种事,姐姐从来没想过,更不会跟你抢。如果你被刚才那些话打动,就是亲者痛,仇者快,知道吗?”

    小磊在心底叹息一声,知道盈袖是误会了他的意思,他看着盈袖,镇定地道:“姐姐,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要抢这个位置,那些人的话,虽然对我有所触动,但想挑拨离间我们姐弟,那真是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你。我只是想你告诉真心我,如果没我。你是不是就能做女帝?”

    看盈袖蹙着眉头不说话,小磊又道:“不是问你想不想,而是问你。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盈袖下意识想要摇头,但心里一动,猛地想起来自己上一世的时候,是被飞鱼卫抓入白塔大狱。

    虽然这一世她得知了凡春运的心思,明白了上一世自己的遭遇,十有**是凡春运插手导致,但她还有一点没有想明白。就是凡春运如何能说动飞鱼卫来抓她?!

    众所周知,飞鱼卫受元宏帝直接调遣,是不会听别人的话的。

    而元宏帝那时候正是病重。也不可能由元宏帝直接下令,那么,肯定是被皇宫里的人利用,假传圣旨。

    可皇宫的人为什么要被凡春运利用呢?

    凡春运能给他们什么了不得的好处。做出这种后果危害极大的事?

    这一点。本来是盈袖依然没有想明白的事。

    但是今天在这酒楼上听那些人真真假假的议论,盈袖发现心中的迷雾有了豁然开朗之感。

    上一世,元宏帝病重之时,是不是决定要对皇太孙动手,立盈袖为女帝?!

    只有这一点,才能让宫里的人的目的,跟凡春运的目的正好吻合在一起。

    因为她现在知道,元宏帝早已知道太子不是他亲生。那这个皇太孙元应佳也就根本跟元氏皇族一点关系都没有。

    上一世元宏帝的子嗣,只有盈袖一个人。还是个女子。

    虽然东元国开国皇帝是女帝,但是五百年来,再无一人是女帝。

    可见要做女帝,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情况,并不是常态。

    元宏帝要面对的阻碍和困难太多,一直没有将这件事提出来。

    上一世的时候,皇后齐雪筠并没有出事,元宏帝一直在跟她周旋,没想到后来重病在床,连上朝理事都不行,只好让皇太孙元应佳临时监国,但是却又将他派往江南。

    是不是就是在这个空档里,皇后齐雪筠,又或者皇太孙元应佳本人,跟凡春运、张氏终于勾结在一起,做了一件让他们共同获益的事情?

    那件事,就是让盈袖去死。

    原来如此……

    至此,盈袖对上一世自己为何会身死,而且以那种方式身死的前因后果,终于弄得清清楚楚。

    而害死她的那些仇人,张氏、凡春运、皇后齐雪筠,都已经死了。

    皇太孙元应佳呢?上一世,他是否参与过对她的谋杀?

    盈袖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手指甲几乎在手掌心里掐出血痕。

    “姐姐?你怎么了?”小磊瞥见盈袖的面色发红,不是正常的红,而是妖艳的潮红,双眸更是闪亮得如同天上的星辰。

    小磊从来没有见过姐姐有这样美貌的时候。

    他怔了一瞬,才又轻声叫道:“姐姐?姐姐?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盈袖深吸一口气,回过神,目光盈盈,转到小磊面上,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当然是有这个可能。我们东元国女帝开国,律法上没有禁止过女帝登基。”

    “那就好。”小磊长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放松一样,往后靠在高背靠椅上,喃喃地道:“我真怕只有我一个人……”

    盈袖的目光在小磊面上落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是不是把小磊逼得太狠了?

    作为东元皇室唯一的继承人,小磊身上承受了多少压力,她好像没有想过?

    或者说,她不知道小磊对这种事还有压力。

    对于盈袖来说,小磊是东元国皇位继承人,是天经地义的,不能让任何人夺走的事实。

    “小磊……”盈袖见自己的手盖在小磊的手背上,“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姐姐只想你得到最好的东西,过最幸福的日子。”

    小磊看了看盈袖,反手将她的手握住,鼻音沉沉“嗯”了一声,“姐姐,我知道。我不是担心你会抢这个位置,也不是害怕跟别人争。我只担心,万一,万一,我有不测,你和娘,还有皇祖父,会落入谁手里?”

    他的意思,就是东元国的皇位,会落入何人手里。

    以前他以为他是他们唯一的依靠。所以半丝不敢行差踏错,只怕稍一放松,就会让自己的至亲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现在知道他不是唯一的选择。如果,如果他不在了,他们还有别的希望,这种感觉,没有让他焦虑不安,反而让他如同放下心头的重担,觉得自己敢做的事情更多了。也不用再畏手畏脚。

    盈袖看着小磊如释重负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好了,别想了。其实我们只有你一个选择。小磊,你比姐姐厉害,比姐姐更适合做东元国的皇帝。真的,你不要逃避自己的责任。”

    “我知道。”小磊笑了笑。“我不会逃避。但是,你不懂的……”

    不懂那种被重担压得连睡觉说梦话都不敢的心情是怎样的……

    但是看见姐姐一无所知的样子,他又为姐姐觉得开心。

    他们姐弟俩,有一个能幸福美满,就足够了。

    ……

    盈袖和小磊离开了酒楼,坐着各自的大车回自己家去了。

    他们刚一走,隔壁雅间就走出几个人,盯着他们远去的大车出神。

    “……应该都听见了吧?”

    “肯定听见了。我们的声音那么大。又不是聋子,怎么会听不见?”

    “回去复命吧。殿下还在等着呢……”

    这几个人往四处看了看。然后分散走入人群中。

    他们刚走,又有几个人从酒楼前的小摊上上站了起来,若无其事跟了上去。

    后面跟上去的这几个人,就是小磊和盈袖留下的人。

    他们倒是要看看,那些在隔壁雅间高谈阔论的人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

    结果让他们并不惊讶。

    “原来真的是跟东宫的那位有关。”小磊脸上挂着一丝讥嘲,来到谢家见盈袖,连殿下两个字都懒得说了,“姐姐,他到底要干嘛?”

    盈袖摇了摇头,目光里露出一丝迷惘,“我也不知道。也许等着我们俩翻脸,然后互相猜忌,自相残杀?”

    谢东篱在旁边吃茶,闻言淡然道:“那不如你们就试一试?”

    “试什么?”

    “当然是互相猜忌,离心,这样你们才能看见那人后面还要做什么。”谢东篱放下茶杯,“如果你们表示出不为所动的样子,他们说不定会出更大的招。”

    盈袖和小磊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把目光移开。

    “没有那么难的,你们只要少见面就行了。”谢东篱笑着又道,“然后在张副相的儿子洗三礼上小小吵个架就行。”

    盈袖皱了皱眉,“这样就行?”

    “人都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谢东篱的目光投向门外的天空,“你们争吵,就是他们想看到的样子。”

    小磊点了点头,“行,等洗三礼上,还望姐姐别往心里去。”

    盈袖窒了窒,皱眉道:“我还是不去了。至于我为什么不去,你自己随便找个由头吧……”

    她不习惯跟小磊在人前做戏,哪怕是假吵,她怕被人看穿。

    小磊只好看向谢东篱,“姐夫?您看呢?”

    谢东篱笑道:“也行。袖袖不擅作伪,还是我去吧。”

    盈袖知道谢东篱最会装神弄鬼,闻言噗嗤一笑,道:“你可别太过,把我弟弟吓坏了,弄假成真可不好。”

    “如果连做假他都受不了,如何能经历以后的风雨?”谢东篱懒洋洋地摊手,“你别管了,这件事交给我。”

    盈袖嗔了他一眼,默许了他的提议。

    第二天,盈袖提前去张绍天家里,把自己准备的给那孩子洗三礼的东西亲自送了过去。

    沈咏洁刚醒了,给孩子喂完奶,抱着拍了个奶嗝,问盈袖:“明天才是洗三,你怎么现在就把礼来了?”

    盈袖面上有些不自在,道:“明儿我有事,就不来了。”

    “怎么了?”沈咏洁敏感地觉得盈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是家里有事?”

    盈袖扯了扯嘴角,“没事,就是跟小磊……”她欲言又止,并没有说完整句话,因为张老夫人已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了。

    盈袖对张老夫人一直信不过,因此对沈咏洁也瞒着整件事。

    她回身,对张老夫人点了点头,“那我走了,娘您好生歇着。”

    “护国公主这是怎么了?难道跟小王爷闹别扭了?”张老夫人笑容可掬的问道。

    沈咏洁马上否认:“不可能。他们姐弟感情好着呢。”

    “是吗?”张老夫人笑眯眯地道,也不多说了,探头去逗沈咏洁怀里的小儿子。

    ……

    到了洗三这一天,果然盈袖没有来,只有谢东篱来了,坐在小磊旁边,神情淡淡地,也没有跟他说话。

    小磊倒是一脸笑嘻嘻地样子,问谢东篱道:“咦?怎么只有姐夫来了?姐姐呢?”

    “你姐姐有些不舒服,今儿来不了。”谢东篱淡淡地道,看也不看小磊一眼。

    席上的人很多,大家都注意到这边的情形,有些人已经饶有趣味地看了过来。

    谢东篱在外面很少喝酒,今日也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小磊自己喝了两杯,带着醉意道:“姐夫帮我劝劝姐姐吧,那天在酒楼里我不该跟她吵架,让她难过了,是我的不是。”说着,起身对谢东篱长揖在地。

    谢东篱忙让开,脸上铁青,道:“那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不知道你姐姐多伤心!我老实告诉你,若不是你姐姐,你以为我会帮你?!”说着,对着席上的人团团一揖,“今儿内子身子不适,谢某这就告辞了。”

    他沉着脸往外走,张绍天忙追了过来,问道:“东篱,你这是怎么了?”

    谢东篱眼角的余光瞥见席上那些若有若无窥的目光,只拱了拱手,道:“小王爷说的那些诛心之言,实在让人寒心。”

    小磊慢慢从席上站了起来,沉声道:“姐夫,您这是发什么火?我说了,我说错了话,向姐姐道歉,但是姐姐根本不见我,还望姐夫……”

    就这几句话,有人已经推测出来,小王爷跟护国公主之间闹了别扭。

    至于是什么别扭,很多人想不明白。

    但是有心人已经正中下怀,心头大喜。

    离间之计果然见效了!

    是时候开始下一步了。

    小磊往前走了几步,正要说话,只听扑通一声,有人连人带椅子一起栽倒在地上。

    小磊愕然回头,看见那人在地上滚动,全身哆嗦,脸上泛起潮红,眼角和唇边却是青紫,一边叫着:“冷……好冷……”

    “出了什么事?”

    谢东篱和张绍天一齐看了过来。

    那人已经滚到小磊脚边,伸手抓住他的衣袍,嘴里荷荷有声,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磊的脚边微微一痛,像是细针刺入肌肤的感觉,但很快消失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细微的刺痛,因为他脚下那个拉着他衣袍的人,已经口吐白沫,四肢猛烈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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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8章 哗变 (第一更求月票)

    慕容长青的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完全不像大家以前熟悉的那个人。 。しw0。

    谢东篱知道,这样的慕容长青,恐怕就是他爹长兴侯慕容辰站在这里,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儿子。

    “……真的这么严重?”谢东篱凝神沉吟,闭了闭眼,感受着方圆百里的动静。

    他能听见夜虫在草丛中低鸣,雏鸟偎在母鸟怀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叽咕声。

    潮水轻轻拍打着海岸,带出一波一波的海浪。

    路上没有人行走,夜风吹过,拂起一地尘埃。

    人们劳累了一天,正在自己的房里呼呼大睡。

    当然,也有人睡不着,在窃窃私语。

    谢东篱摇了摇头,注意力集中到了东元国的白塔大狱。

    真是奇怪,白塔大狱那边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片空洞,他完全感受不到那边的任何情形。

    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形!

    良久,谢东篱睁开双眸,看向白塔大狱的方向,道:“你还记得中州大陆上这三座白塔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慕容长青皱着眉头使劲儿想了半天,道:“我只记得北齐国的那座白塔大殿,东元国和南郑国的白塔,跟我无关。”

    说得好像北齐国的那座白塔大殿跟他有关一样!

    谢东篱笑了笑,瞥了他一眼,“那北齐国为什么要建这样一座白塔大殿呢?”

    慕容长青脸上带出几丝傲慢,“这是北齐国那些土人能造出来的吗?!在北齐之前的很多年前,白塔大殿就存在了,它是大夏时期就建好的!”

    “你对大夏的情形好像很了解。”谢东篱慢悠悠地道,转了个身。面对着慕容长青,“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告诉你也无妨。”慕容长青挥了挥手,正要说出自己的来历,谢东篱却猛然伸出手,朝他做了个“噤声”的表情。

    慕容长青忙闭紧嘴,不再说话。

    谢东篱朝白塔大狱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那边有问题。”顿了顿。又道:“你的来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哦?这是为何?我以为你很想知道我是谁。”慕容长青脸上带了笑意,看着谢东篱说道。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深邃。

    “我是想知道,但是,它比我更想知道,所以。我就不想知道了。”谢东篱摊了摊手,“有什么秘密。你可以告诉袖袖,不要告诉我。”

    慕容长青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你想起来了?”

    “没有。”谢东篱坦然说道,“但是我有种直觉。好像我知道的事情,迟早会被它知道。因此,最好不要我知道。这样就算以后有什么岔子,它也无法知道真相。”

    他们和它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只有用信息的不对等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慕容长青点了点头,飞身跃上屋顶:“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过几天,它会正式找上那个圣女,以后要怎么做,你心里要有个谱。”

    谢东篱没有再说话,目送着慕容长青的背影远去,自己才回房歇息。

    第二天,他等盈袖醒来之后,和她一起去北城看了看盛家老祖和盛青蒿的情况,然后去小磊的辰亲王府探望小磊和盛青黛。

    盛青黛这几天都住在小磊的辰亲王府,方便就近照应他。

    ……

    “你吃不吃?不吃我就倒了。”这是盛青黛的声音,语气中含着若有若无的娇嗔,好像又有几分怒气。

    “你喂我我就吃。”小磊带着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盈袖在门口听见了,大是不好意思,忙咳嗽两声,“小磊?”

    小磊在屋里一愣,也有些心虚,忙从盛青黛手里接过粥碗,自己大口大口喝粥。

    谢东篱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进去,正好看见盛青黛从小磊床边站起来。

    “小磊,你觉得怎样?”谢东篱走到近前,仔细看着小磊的脸色。

    小磊红了脸,三口两口吃完粥,往床边的小桌上一放,抬头看着谢东篱笑道:“姐夫,我好多了,多亏了盛大姑娘医术高明。”

    “哼!”盛青黛狠狠横了他一眼,转身对盈袖点了点头,大步走了出去。

    盈袖看得出来,盛青黛也有些脸红。

    她在心里叹一口气,装着没有看见,转身对小磊正色道:“小磊,你都定了亲的人了,还这样没大没小。盛大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对她这样无礼?”

    小磊涨红了脸,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抓着青金色绣夹竹纹的绸缎被面,喃喃地道:“姐姐,我……我错了。”

    “什么大不了的。小磊还病着呢。袖袖,你别对小磊太严苛了。”谢东篱给这姐弟俩打圆场,又道:“你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待着,千万不要出府,听见没有?”

    小磊忙点头:“我省得,姐夫放心,等什么时候你和姐姐说我可以出去了,我再出去。”

    谢东篱夸了他一声“乖”,又道:“我会向沈大丞相提议,给你的亲王府再多加派两倍的护卫。”

    “啊?”小磊听出点儿不对劲,抬起了头,看了看谢东篱,又看了看盈袖,完全没法从他们面上看出端倪,只好出声问道:“……是,是出了什么事吗?”

    “出了点事,但是不大,我们可以应付。你自己好好保重自己,就是帮我们的忙了。”谢东篱肃然说道,一边在小磊的房里打量了一番,确信这里是安全的,才带着盈袖离去。

    他们刚走到辰亲王府门口,就看见从谢家那边跑来报信的两个谢家下人。

    “五爷、五夫人,可找到你们了!”

    “怎么了?”谢东篱皱了皱眉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宫里……宫里来人传话,要盛家老祖进宫一趟!陛下……陛下……听说不太好了……”那下人结结巴巴说道,脸色都白了。

    盈袖也吃了一惊。“陛下?是皇祖父吗?——盛家老祖呢?已经去请了吗?”

    “去了,这会子应该已经往北城传旨去了。”谢家的下人说完话,就垂手让到一旁侍立。

    谢东篱暗道不好,没想到这些人会向元宏帝下手,他马上道:“我先去宫里看看。袖袖,你去北城,接盛家老祖和盛青蒿进宫。”

    盈袖立刻点头。“我坐车去。你呢?”

    谢东篱道:“我走过去可能还快一些。”

    盈袖应了,上了马车,命车夫赶着大车。迅速往北城行去。

    来到北城坊区门口,盈袖发现这里看守坊区的军士好像换了人,不是慕容长青带领的禁军,而是唐安侯府的军士。

    她从车上下来。一边往前走,一边狐疑地盯着那些军士看了好几眼。

    那些军士中有些人对她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

    见她在看他们。他们也盯着盈袖看,目光中带着隐隐的杀气,如同看着猎物进了埋伏圈的野狼,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盈袖对自己的这种想法很是不安。她又往那边看了一眼,觉得好像是自己多心了,因为那些军士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刚才的杀气和血腥气就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一个军士笑着走过来,彬彬有礼地对盈袖行礼。问道:“谢副相夫人,您要进去吗?”

    盈袖点了点头,“陛下有旨,要传召盛家人进宫。”说着,就要往坊区里面行去。

    “谢副相夫人请留步。”那军士居然挡在她面前,笑容可掬地道:“您说陛下有旨,请问圣旨在哪里?”

    盈袖一怔,道:“圣旨不在我这里,先前已经有人拿着进去了。”说着,往坊区里面看了看。

    那军士露出愕然的神情,道:“谢副相夫人可是在说笑?我们没有看见圣旨啊?今儿您是第一个过来的贵人,在您之前,还没有人进去过。”

    “不会吧?”盈袖下意识反驳,“那传旨的人先去了我们家,然后就来北城坊区宣盛家人进宫,怎么可能他们还没有进去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军士笑着躬了躬身,“这样吧,虽然您没有圣旨,但您是谢副相夫人,陛下御封的护国公主,您的话,我们是信的。那就请您先进去吧。”说着,回身对着栅栏口那边打了个手势,让他们放盈袖进去。

    盈袖有些不安,又问了一句:“你们慕容世子呢?前些天好像不是你在这里?”

    那军士忙道:“慕容世子好几天没有阖眼了,昨儿夜里回去歇息了。可能一会儿就来了。”说着,还拿手指了另一边,“您看,那边是长兴侯府的亲兵。”

    盈袖探头看去,果然看见几个熟面孔,正是慕容长青经常带着的亲兵,心里一松,笑着道:“那我进去看看。陛下那边宣的急,我先带他们出来。”

    “好的,谢副相夫人慢走。”那军士在盈袖身后弯着腰行礼。

    等盈袖走入北城坊区的街道,往左拐了个弯,到郎中大夫们歇脚的北城坊区临时驿馆行去的时候,这军士立刻变了脸,一挥手:“封门!动手!”

    北城坊区门口聚集的唐安侯府的军士立刻嗖地拔出长刀,呼啦啦排成队列,骑在马上,虎视眈眈俯视着北城坊区,如看蝼蚁。

    初升的阳光照在长刀之上,反射出一排排雪亮的刀光。

    盈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拐了个弯之后,她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从拐角处暗暗探头往回看。

    这样一看,那一排反射过来的雪亮刀光几乎晃瞎她的眼睛!

    盈袖难以置信地看着北城坊区门口的情形,脸色大变,心里只有两个字:“……哗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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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的二更设好了定时发布,结果……纹风不动。俺发现没有更新,才手动发布。昨天的第二更,其实是晚上七点半,亲们表忘了看,昨天的第二更很重要哦。o(n_n)o~。

    看来这个定时发布还是有问题。今天不定时发布了,写完就发上来。二更大概是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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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561章 归去来 (5K求月票)

    三处都是黑洞,只有一处是紫莹莹的光芒,最关键是,盈袖在紫色光芒处,感受到那小姑娘的气息……

    一定是这里。

    盈袖下意识往那紫色光芒的方向行去,直觉那小姑娘不会骗她。

    慕容长青只看见盈袖闭着双眼,转身就往右手边的第一扇门走去,微微一怔。

    他跟在她身后,慢慢也往右手边第一扇门行去。

    走到那扇门门口的时候,慕容长青看见盈袖顿了一顿,然后伸出手臂,往前探了探。

    再往前够了够,就碰到了那扇门。

    吱呀一声,门推开了,盈袖闭着眼睛一步跨了进去。

    慕容长青马上也跟着跨了进去。

    他们刚一进门,那门居然就自动关上了。

    一进到这扇门里面,慕容长青就暗道一声糟了!

    这扇门内应该是一个跟正殿相连的偏殿,也确实是谢东篱在的地方,可慕容长青一进来,就发现自己全身僵硬,再也不能动弹了,就连眼皮都不能眨一下,只能被迫看着屋里的情形。

    那情形就连慕容长青这个不相干的人看了都受不了,更不用说盈袖了。

    他不知道盈袖是什么心情,只庆幸盈袖现在应该也是动不了,不然的话,说不定她会直接拿起刀冲上去将前面那两个人砍了!

    因为就在他们视线的正前方,一道浅紫色光柱从大殿屋顶照落下来,笼罩着两个人。

    很明显。那两个人一个是谢东篱,一个是云筝。

    谢东篱保持着身子前倾的方向,而云筝。就紧贴着站在他背后,她的双臂向前伸出,紧紧地,紧紧地,从背后搂着谢东篱的腰。

    两人抱得那么近,中间一点空隙都没有。

    屋子里黑黢黢地,只看见那浅紫色光柱笼罩着的两个人。如同一个舞台,上演着悲欢离合。

    只是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就像一台哑剧。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也。

    盈袖也不能动了,她的手保持着要去捂嘴的姿势,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看着那浅紫色光柱里面的两个人。心里一阵迷糊。

    她想,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如果真的是又做梦了,这可真是一个噩梦。

    等梦醒了,她要将云筝那双抱着谢东篱腰身的爪子剁掉!

    哪怕是做梦,她也不允许别的女人染指她的谢东篱!

    盈袖心情一阵激荡,那前面的浅紫色光柱居然也跟着晃动了两下。

    就在这浅紫色光柱动荡的时候,偏殿里的桎梏似乎有所松散。

    谢东篱的眼珠能转动了,他微微斜眸。看见了盈袖泫然欲泣的面容。

    他对她扯了扯嘴角,用尽全身力气。才对她绽开一个温和的笑颜。

    云筝依然保持着从背后紧紧抱着谢东篱的姿势,此时不忘转动眼珠,对盈袖露出一股挑衅的神情,像是在说,瞧,他是属于我的,你就别觊觎了……

    盈袖不知道的是,云筝其实想放开谢东篱都不行。

    她相信了那道声音的话,将自己的身体献祭于它,让它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没想到却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明明是要抹去谢东篱的记忆,结果不知道是谢东篱太厉害,还是那道声音的力量没有她想象得那样强,总之他们僵持在这里,动都不能动!

    那股熟悉的波动此刻正顺着云筝的身体缓缓涌向谢东篱,它要占据他的意识,控制他的行动,让他彻底服从于它……

    谢东篱全身痛得如同凌迟,脑子里更是剧痛得无法思考,连呼吸都带着刺痛,煞白的脸色和已经咬到快要出血的双唇却依然紧紧闭紧,不发一言,就连吭都不吭一声。

    他咬紧牙关,不肯屈服,始终不肯屈服。

    “孩子,我创造了你,你却要背叛我,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谢东篱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它就会趁机顺着他开启的心神潜入他的意识。

    现在它还很微弱,因为它并没有完全到来,此时来的只是一股波动,从遥远的星空投射过来,却依然想要和以前一样控制他。

    “为什么不说话呢?我的孩子,不要再跟我作对了。我能成就你,也能毁了你。你怎么能背叛我呢?我给了你一切,教会你所有的东西,教你吃饭穿衣,教你读书识字,教你识别世间万物,教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甚至给你一片广阔天地,让你能够尽情驰骋。你告诉我,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跟着那些蝼蚁背叛我?”这声音依然流畅如音律,但是如果细听,还是能够听见它的一丝愤怒,这对它已经是极限了,因为对于它来说,喜怒哀乐根本不是它拥有的情绪。

    谢东篱丝毫没有理会脑海里的声音,他只是紧紧闭着唇,静静地看着盈袖,看着他生生世世最珍爱的人。

    他的眼神里蕴含了太多不能言说的情绪和爱重,看得盈袖心神恍惚。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奇怪的画面。

    只见谢东篱穿着一身怪异的银色骑装,翻身跃上一只十分巨大的展着双翼的银色大鸟,他的嘴唇翕合,在对她说:“袖袖,我走了,我把它一起带走,以后你们就永远自由了。”说着,谢东篱的双手抓紧了那只银色的大鸟。

    这时,银色大鸟上红色的光点此起彼伏地亮了起来。

    “十、九、八、七、六……”

    这是倒计时!

    盈袖猛然间想起谢东篱曾经教过她倒计时是什么意思。

    当最后一个数字数到的时候,就是到了终结散场的时候!

    他是不想活了。打算和云筝同归于尽?

    盈袖的心痛不可仰,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更无法接受谢东篱会离开她。

    没有他的世间。就没有光,万物只是混沌,她无所谓生,也无所谓死,只是天地间的一抹游魂。

    没有他的世间,也不是她的世间!

    这一瞬间,盈袖的怒气和悲恸终于突破了遏制她的极限!

    噌!

    偏殿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弦断的声音。刚才的静止就这样被打破了。

    偏殿外面传来惊惶失措的说话声,还有人到处奔跑的声音。

    这是外面那些静止的人可以动了?

    云筝心里一沉,她赫然发现。左手腕上那沉睡许久的紫琉璃残瓣突然觉醒了,一瞬间变得灼热,烧得她的左手腕通红通红,那里的脉搏突突跳着。那紫琉璃残瓣再一次想要破腕而出!

    而她身体里那股正在往谢东篱方向流转的波动因为紫琉璃残瓣的苏醒而方寸大乱。更快地往谢东篱的身体那边传送过去。

    谢东篱拼尽全力抵抗着这股波动,背上像是背了一座巨大的石山,甚至比上一次还重,但他依然挺直着膝盖和脊梁,拒绝下跪臣服。

    他的额头冒出汗珠,面色变得青白,下唇咬得出血,清隽轩雅的面容如冰雕石刻。眼神中透出几分悍不畏死的阴冷,但是牙关依旧咬得死紧。

    他默默地看着盈袖。似乎只要看见她,就能从她那里得到力量的源泉,来对抗那股几乎要将他压得粉碎的巨大波动。

    盈袖也定定地看着谢东篱,一步步向他走过去,可是那边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障碍在阻挡着她前进的步伐,看着很近,却咫尺天涯,她怎么走也走不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募地从黑暗中窜了出来,右手伸出,一拳往盈袖后心狠狠砸去!

    那人拳风迅捷凌厉,带着开山劈石的巨大力量,手心中还藏着匕首,足见恨盈袖入骨,恨不得一拳将她心肺打得粉碎,然后再捅她一刀,让她就此死在这里!

    盈袖背对着那人,全部心神都在考虑如何走进前面的浅紫色光柱,根本没有感觉到这股突如其来的杀机。

    跟在她背后的慕容长青面色一沉,想也没想,只来得及猛扑上去,紧紧抱住盈袖的后背,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了一击,同时手中也亮出一柄雪亮的匕首,回手往那偷袭的人胸口扎了过去!

    那人一击没有打中盈袖,只打中慕容长青,而且还被慕容长青扎了一刀,不由闷哼一声,身子摇晃了几下,吐出一口血,飞快地退了出去。

    一看就是老手,一击不中,没有恋栈,很快收手。

    盈袖这时感觉到那凌厉的掌风,还有背后突然遭受的重压,倏然回头,只看见有人飞快地退了出去。

    慕容长青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抱着盈袖往地上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盈袖更加紧张激动,心神惶恐不宁,她半抱着慕容长青的肩膀,在地上跪坐,一边用手在他胸口推拿,带着哭腔道:“你别吓我!你刚才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你不用这样的!”

    慕容长青脸上努力绽开一个笑颜,他抬起手,想摸摸盈袖的脸,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胳膊像不是自己的,完全抬不起来。

    “袖袖,我要走了……”慕容长青断断续续说着话,眼神开始涣散,“如果以后你见到我,你……你念在我今日……今日救你一命,不要恨我……”

    “我不会恨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盈袖哽咽着说道,“你坚持一下,盛家老祖在这里,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的。”

    慕容长青闭了闭眼,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将盈袖猛地一推,狂叫道:“走啊!离开这里!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他这一推,居然就将盈袖推到了那浅紫色光柱笼罩的地方。

    刚才盈袖无论怎么走,都到不了的地方!

    却被慕容长青推了进来。

    盈袖还是保持着跪坐的姿态,仰头看着在她面前相拥的两个人。面色更加雪白,她手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

    怒目瞪着云筝。盈袖寒声道:“放开他!我让你放开他!不然我剁掉你的手!”

    云筝咯咯一声娇笑,偏头看着盈袖,道:“我是想放开他,可是他拉住我的手,我放不开啊!”

    盈袖的目光顺着云筝的胳膊,落到谢东篱腰间。

    在那里,有一双曼妙的胳膊。搂着他的腰,两只玉白的手从他背后绕出来,于他身前的腰间挽在一起。

    谢东篱别开头。努力不再看着盈袖,那股波动已经侵入到他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不断催促:“杀了她!杀了她!杀了他她!我给你自由!永远的自由!”

    自由?

    那曾经是他最想要,最珍视。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东西。

    但是这一刻。他发现和盈袖相比,他宁愿生生世世被桎梏,也不愿伤她一分一毫!

    谢东篱目呲欲裂,眸子深处渐渐浮出血色暗红,全身都在发抖,但还是拼尽一切力气,伸出一只胳膊,颤抖着朝着门的方向指了指。同时咬住了舌头,暗红的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这是他不想活了。让她赶快走的意思。

    他知道那股力量太过强大,如果不跟它同归于尽,这个世间没人是它的对手。

    如果他的死,能换来这股力量永远消失,还是非常值得的。

    盈袖拼命摇头,泪流满面,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死,我决不独活!”说着,她扑了上去,拽住云筝抱着谢东篱的左手腕往外拖,同时用力将谢东篱从云筝的怀抱里推开!

    盈袖的手一搭上来,那股正在侵蚀谢东篱的波动就发出一声高频率的尖叫,带着无法控制的恐惧和憎恶,极力闪躲,不想被盈袖碰到。

    如果他们能听见那股尖叫,那是缺了口的钝铁铲在冰上反复摩擦发出能将人逼疯的刺耳声音。

    云筝怎么会愿意自己的东西被抢走?

    她勃然大怒,右手亮出匕首,正想一刀往盈袖胸口扎了进去,却发现自己又不能动弹了。

    与此同时,她被盈袖抓住的左手腕痛得跟要断了一样,那里的紫琉璃残瓣倏地从她左手腕里溢出,迅速融入到盈袖的身体里面。

    紫琉璃残瓣一钻进盈袖手腕,就和她融合在一起,顿时光华大盛。

    这最后一道残魂,终于物归原主,回到盈袖身上。

    宫殿外面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在天上飞舞,一道道惊雷从九天降落,如同炮弹一样,将那偏殿的屋顶打穿,出现一个大洞。

    偏殿门口这时已经涌来很多人,大家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只见盈袖和云筝站立的地方,出现一朵巨大的紫色睡莲花影,如同开天辟地一般,盛开在天地之间,连接着此岸和彼岸。

    通道终于再次出现了!

    那股波动大喜,它迅速从谢东篱身体里撤了出来,往那紫色睡莲花影扑了过去。

    只要夺取了通道,它就能再次君临天下!

    云筝没想到自己功亏一篑,只差一步,就能全面掌控谢东篱了。

    世间最大的痛苦从来都不是未得到,而是将要得到却又失去。

    无比的绝望几乎要吞噬云筝的全部心神意识,她狂吼一声,不管不顾扑了过去,用尽千年修为,将手中的匕首扎进盈袖胸口。

    盈袖的胸口一阵剧痛,再也站不稳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盛开在天地间的紫色睡莲花影瞬间消失,那股波动还没有来得及夺取通道,就生生被掐灭了。

    它狂怒不已,发出一声人的耳朵都能够听见的尖叫,迅速向星空逃窜而去。

    谢东篱这才摆脱了那股可怕的波动,大叫一声“袖袖”,向她扑了过来。

    他半跪在地上,将盈袖抱起搂在怀里,一手捂着她胸口的伤口,一边大叫:“盛家老祖?快请盛家老祖!”

    谢东篱的声音沙哑低沉到极点,像是喉咙里受了伤,每一声叫喊都带着血迹和伤痛。

    盈袖胸口的血渗了出来,渐渐润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和谢东篱的手。

    她的意识慢慢涣散,睁开眼睛,她最后看了谢东篱一眼,一只染了血的手臂向他战战兢兢伸了出来,想轻抚他的面颊,但是没到半路就软软地垂了下来,搭在身边,一动不动。

    她的衣袖跟着垂了下来,露出手臂上那只紫琉璃臂钏。

    谢东篱定定地看着盈袖苍白的胳膊上那只紫琉璃臂钏,眼里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天地万物都成了背景,在他漫长的岁月,他曾经看过山川巨变,岁月蹉跎,但是这一切加起来,都比不过他眼前这支纤弱的手臂上浅紫色的紫琉璃臂钏更吸引他的心神。

    “袖袖……”

    “袖袖……”

    “我的袖袖……”

    谢东篱低叫出声,声音嘶哑苍茫。

    那痛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经历岁月,漫过风雨,再多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都难以弥灭他锥心的痛。

    “姐!”

    “谢夫人!”

    “谢副相,您请让一让,我家老祖和大哥来了,让我看看她的伤势!”盛青黛背着药箱跑了进来,小磊在她前面,她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盛家老祖和盛青蒿。

    谢东篱淡漠地抬头看了看盛青黛,眼神森然,眼底一片氤氲暗红,如同杀神,极为可怕。

    但他还是将已经了无生气的盈袖交到盛青黛手里,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墙角躺着的云筝身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云筝缩在墙角,动弹不得,她头痛得要命,脚崴了,根本走不动路。

    见谢东篱冷眼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云筝心里害怕极了,她紧张地看着谢东篱,惊慌失措地道:“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

    谢东篱目光往偏殿里扫了一眼,走到地上躺着的慕容长青身边,抽出他的腰刀,走回来双手举起,二话不说就对着云筝的脑袋狠狠劈了下去!

    “谢东篱!你要做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云筝发出一声惨叫,但是她的惊叫声似乎也被劈成了两半,随着大刀的滑落,戛然而止。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无数刀,刀刀见血……

    谢东篱手起刀落,刀光过处,血气四处挥洒。

    他看不见别的东西,他也停不下砍杀的刀,硬是拿刀将云筝活生生剁成肉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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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576章 肌肤之亲 (5K求月票)

    范长风也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琉璃河,讪笑着道:“殿下,前些日子您在这里的河上落水,还是被白家姑娘救上来的……”

    所以肯定来过这里啦,为何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范长风在心里腹诽谢瞬颜。

    谢瞬颜背着手,转了个身,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琉璃河,皱眉道:“……我在那里落水?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范长风:“……”不是吧?!

    谢瞬颜又沉默了半晌,才自失地一笑,低声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回祖地的原因。”

    范长风更加惊讶。

    不会吧?

    能回祖地,对他们这些外来客来说,是无上的荣光,怎么会有人不愿意回去?!

    当然,如果他们这些人当中能有一个人有资格说这种话,一定是执政官殿下谢瞬颜。

    他和他们不一样。

    谢瞬颜斜睨范长风一眼,不打算告诉他,每一次回祖地,他的记忆就会被改动一次,他对此深恶痛绝……

    所以,他才不动声色地,将跟祖地的所有联系一一截断。

    这一次,他毁掉了最后一艘龙船。

    祖地的人,想要再控制他们,就很难了。

    这些话,谢瞬颜没有对范长风说。

    这些人不懂祖地的可怕。

    因为从天正帝国送回去的人,除了谢瞬颜以外,别人都没有回来过。

    传说中,是祖地是个福地,凡是回去的人,都不想回来了,因为可以在那边长生不老,过着永远幸福快乐的日子。

    两人在这个小院子里待了一会儿,才打道回府。

    第二天,监察部的判决就下来了。

    白家的饕餮确实有攻击盛家小院的行为,触犯帝国律例第一千三百八十二条。着令白家赔偿盛家白银五十两,作为修缮房屋的资金,白云婉作为饕餮的主人,须要亲自登门道歉。

    而盛琉璃所告饕餮吞食她父母一事。因饕餮尸首失踪,暂且存疑,等饕餮尸首找到之后再行判决。

    这就是说,盛家告白家的案子,以后会被封存起来。

    天正帝国的律法沿袭祖地。非常看重证据。

    没有完整的证据链,宁愿封存,也不会随便判决。

    盈袖得知这个结果,倒有几分意外。

    她本以为对方拿证据说事,是故意拖延,等拖过一段时间,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还判了一个结果出来。

    饕餮攻击盛家小院的行为确实有证据,不仅有人证,还有物证,就是小院里的那些坑坑洼洼。还有盛家木板门上饕餮的爪印。

    这些东西很难伪造,特别是留在大门上的饕餮爪印,里面带有饕餮特有的烈火纹记,如果谁能伪造出这个痕迹,那离拥有饕餮的实力也不远了。

    而拥有饕餮实力的人,为什么要伪造这个爪印?

    拥有这种实力的人,在天正帝国早就是人上人了,要陷害别人,有的是法子。

    哪怕是白家人,也要对这种人退避三舍的。

    所以这个证据。就连白家人都没有质疑。

    白云婉被从监察部大牢提了出来,在衙差的带领下,来到京城郊外的盛家小院门口。

    那低矮的茅屋一看就是刚修好的,院子里依然凌乱不堪。被饕餮抓过的大门还是在大门的位置,盛家并没有换新大门。

    盈袖抱着盛七弟走了出来,她左面是盛五弟,右面是盛六弟,警惕地看着外面来人。

    小院门口站着很多人。

    有被监察部衙差领过来的白云婉,还有站在衙差背后的白家人。当先一个是她见过的白敬纶,白云婉的爹。

    站在白敬纶身边那个哭红了眼睛的贵妇,应该就是白云婉的娘亲吧?

    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人,将整个盛家小院周围围得严严实实,夏家村的村民只能在远处远远地观望,根本看不见白云婉对盛家人赔礼道歉的模样。

    这是怕白云婉丢人?

    盈袖心里腾起一股怒气。

    你们道个谦都怕丢人,那你们家的凶兽吃了人家爹娘又怎么算?

    人家老两口就是活该吗?

    白云婉撇了撇嘴,对着盈袖不情愿地行了个礼。

    不过盈袖飞快地让到一旁,没有接受她这个道歉,寒声道:“请问监察部说的道歉,就是这个样子?”

    “你别给脸不要脸!”白夫人受不了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家高高在上,女儿又是被祖神选中的人,还要受这种屈辱,一腔怒气早就掩盖不住了。

    今天白敬纶本来是不想让她来的,但是她自己忍不住,想了又想,才带了很多家人过来,将盛家小院团团围住,不让白云婉给贱民道歉的模样被其他贱民看了去。

    “原来监察部判决的道歉是给脸?我以为是你们犯了律例的惩罚。”盈袖将盛七弟紧紧抱在怀里,一点都不相让。

    她看得出来,监察部的部首范长风,元老院另一个重臣冯致杰,还有执政官殿下这三个人的态度跟白敬纶是不一样的,因此她没有害怕,选择了跟这白家单挑。

    押着白云婉来的监察部衙差有些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对盈袖道:“盛姑娘,您要怎样?”

    “不是我要怎样,而是你们要怎样。”盈袖将胳膊上抱着的盛七弟从左手换到右手,挑了挑眉,“我只想知道,监察部判决的亲自道歉,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规矩。像你们这样,我们整个家都被你们白家的人围起来了,是登门道歉的意思吗?能达到震慑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的目的吗?”

    白敬纶一怔。

    他没想到,这渔村里的打渔女,居然有这种见识……

    白云婉慢慢直起身子,森然看着盈袖,道:“你到底想怎样?你是不是想我跟你下跪?!”

    盈袖抚了抚自己的额发,看也不看白云婉,只看着监察部的衙差:“这位大哥,您说吧,到底是什么章程?我不信监察部对这种事没有具体的章程吧?”

    上位之人登门给下面的人亲自道歉。肯定有规定好的步骤。

    不然像白家这样阳奉阴违,那律法也就形同虚设了。

    白云婉大怒,正要发作,突然听见背后的父亲轻声咳嗽了一声。那声音中带着警告和安抚,让她立即平静下来。

    “盛姑娘,这件事我们也从来没有做过,如果得罪了盛姑娘,还望盛姑娘海涵。”白云婉突然换了种姿态。对盈袖的架子摆得低低地,居然深深地福了下来,几乎是蹲地的姿势。

    盈袖见白云婉倏然变了脸色,知道定是有人出现了,而白敬纶刚才那声微弱的咳嗽声也听在她耳里。

    盈袖还是往旁边让了一步,依然不肯受她的礼,慢条斯理地道:“我虽然是渔家女,见识不多,也知道跟人道歉的目的,是要旁人都能看见。这才能达到警示和道歉的作用。如白姑娘这样的阵仗,跟在无人围观的小黑屋里磕个头有什么两样?”

    “你到底要怎样?”白夫人更受不了了,大声问道。

    “一句话,没人看见的道歉,不叫道歉。”盈袖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知道你们监察部对这一条律例惩罚的规矩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你们执意要问我怎样,那我就说了,我要这白云婉,在夏家村所有村民面前给我道歉。还要在京城城门口给我道歉,同时要将这道歉的事,传遍天正帝国的所有地方。我要让大家都知道,白家人就算是元老院重臣。但触犯刑律,与庶民同罪。”盈袖的条件说得很苛刻,她其实是准备漫天要价,然后等对方坐地还钱,自己也没有想过白家人真的能做到这一点。

    这一下不仅白夫人和白云婉要气疯了,就连白敬纶都气得两手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盛琉璃。你不要太过份了!”白夫人冲了上来,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婉儿,咱们回家!跟这种狮子大开口的贱民说话伤了自己的身份!”

    “住手。”范长风的声音从人群背后传了过来。

    白敬纶轻吁一口气。

    他刚才就听见范长风和执政官殿下都来了,所以才警告白云婉不要太嚣张。

    现在他们将盛琉璃的嚣张姿态逼了出来,范长风和执政官殿下不会再怪他们了吧?

    白夫人和白云婉一起回头,见背后的人群让开一条道,监察部部首范长风和执政官殿下谢瞬颜在道路的尽头出现。

    白云婉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殿下——!”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拎起华丽的长裙,蹬蹬蹬蹬往谢瞬颜那边跑过去。

    唰!

    一行侍卫突然冒了出来,将范长风和谢瞬颜围在中间,白云婉根本就靠不到他们的边。

    “殿下!您可来了!我……我……”她话没说完,泪水就从双眸中流了出来。

    夏云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居然有些被这美女的泪水吸引,忙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定定地继续观望着这边的情形。

    在夏云看来,盛琉璃也是太倔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跟这些豪门权贵争什么呢?

    争赢了只会埋下祸患……

    范长风脸色很不好看,他背着手,两条眉毛拧成了结,对着监察部的衙差们道:“我监察部的判决,什么时候被人扭曲成这个样子?什么时候允许家里的下人围住别人的家?这还是道歉吗?!”

    白家人听了范长风的话,忡然变色。

    盈袖倒是心中一喜。

    看来她赌对了。

    这范长风,就是跟白家人不一样的。

    “长风……”白敬纶走了过来,脸上已经堆起了难得的笑意,“长风,这一次是我们考虑不周,我家婉儿也是脸皮薄,所以才出此下策。这个,要不看在她救了执政官一命的功劳上……?”

    这是要挟恩以报了。

    盈袖又在心里冷笑一声,暗骂白家人真是不要脸!

    夺了别人的功劳不说,还要害别人一家,真不怕天打雷劈吗?

    没料到范长风脸色很是奇怪,他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执政官殿下谢瞬颜。试探着问道:“殿下?”

    谢瞬颜面无表情地道:“有人救过我的命?我怎么不知道。”

    居然一句话就把白家人不惜杀别人全家也要抢到手的功劳给抹杀了……

    白家三口人瞠目结舌,就连最老道的白敬纶都瞪大眼睛张大嘴,跟平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佬形象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白家下人和监察部的衙差看见白敬纶那幅模样,都忍不住笑起来。

    但是他们不敢当着白家人的面笑。都是低了头,肩膀一耸一耸,没有发出声音。

    盈袖也有些想笑。

    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忙将脑袋埋在盛七弟胖乎乎的小肩膀上,不让别人看见自己突然展露的笑颜。

    “殿下,您不能这么说啊!那一天就在那琉璃河上。您说要看新开的紫琉璃睡莲,我们婉儿陪您去看,结果在河中央,您就掉下河去了,还是我们婉儿不惜性命跳下水,才把您救起来的!”白夫人叫起撞天屈,忙指着不远处的夏家村村民道:“他们都亲眼看见的!殿下凡事讲证据,不会不认证据吧?”

    “真有此事?”谢瞬颜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夏家村看热闹的村民,对范长风道:“范部首,不如你去查问一番。看看白夫人所言是否属实?”

    范长风对这件事早有怀疑,只是当事人执政官殿下不开口,盛家姑娘也没有告状,所以他也就没有插手。

    因为盛家姑娘去监察部告的,也只是跟饕餮有关的两个案子,跟执政官殿下落水这件事没有关系。

    现在执政官殿下开了口,他马上道:“卑职遵命!”

    白敬纶面色一寒,瞪了白夫人一眼,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既然殿下不记得了,那就算了。小女也是举手之劳。”

    只要一看白云婉眼神闪烁的神情,他就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其中又关系到盛家姑娘这根硬骨头,白敬纶下意识觉得他们不能再过份了。

    可惜白夫人被他宠惯了。又加上白云婉被祖神选中做传话人,她的脊背挺得直直地,大声道:“怎么能算了?如果这也能算了,那婉儿道歉这件事,是不是也能算了?!”

    白云婉这才急了,忙一拉白夫人的手。“娘!爹说算了就算了,您就别多嘴了!”

    但是范长风的速度太快了。

    他马上就召集了夏家村的村民,分了几个组交替盘问。

    居然很快就得出了真相。

    其实找到真相一点都不难,就看上面有没有人帮你遮掩。

    范长风恰好是政务院八部部首中最不买权贵们的帐的,因此他一旦查明真相,一定会如数禀告。

    谢瞬颜淡漠地听着范长风查问来的消息,轻轻颔首道:“这么说,救我的,是这位盛姑娘,不是白姑娘?那为何白姑娘说是她呢?”

    白云婉的脸上一下子失去血色,她战战兢兢地道:“殿下,是这些贱民故意陷害我!明明是我……救的殿下!”

    “你住嘴!”盛五弟实在忍不住了,“那天明明是我四姐救了执政官殿下,她将殿下一抱到船上,你就一脚将她踹下水,害得她呛水几乎被淹死了!你还有脸说是你救的!呸!后来看我四姐没死,又派你家的凶兽来吃人,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大胆!”白敬纶的脸上抽搐两下,对自己的家将使了个眼色。

    但是那家将却瑟瑟发抖,因为执政官殿下已经分开众人,往小院里过来了。

    在执政官殿下面前,没有人敢私自动手脚。

    执政官殿下的武力有多恐怖,没有见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白敬纶看谢瞬颜已经走过来了,只好罢手,重重地喘了口气,沉着脸站在一旁。

    他的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别的法子了……

    谢瞬颜旁若无人地走到盈袖身边,垂眸看了看她,突然弯下腰,在她鬓边轻轻嗅了一下。

    盈袖一下子傻眼了。

    这执政官殿下要干嘛?!

    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于她?!

    可是看见那张跟谢东篱一模一样的俊颜,她扬起的巴掌高高举在头顶,根本就扇不下去……

    白云婉眼底嫉恨的光芒一闪而逝,她白了脸,轻呼一声,倒在白夫人怀里,晕了过去。

    “婉儿!婉儿!你怎么了?!”白夫人和白敬纶一起上前,将白云婉抱了起来。

    围观的人群一片哗然。

    远处的夏云更是握紧了拳头,脸上露出愤愤的神情。

    该死!

    那是他的未婚妻!

    敢当众调戏他的未婚妻!

    众目睽睽中的执政官殿下却已经直起腰,回头对范长风道:“如果有人救过我,应该是她。”

    “请问殿下何解?”范长风拱手,不解地问道。

    在他看来,谁救了执政官殿下这件事,就目前来说,还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连范长风,都不敢贸然下结论。

    谁知执政官殿下却敢下结论。

    他不是说他不记得有落水遇救这回事吗?

    “我在她身体里,嗅到我的气息。——只有跟我有肌肤之亲的人,才会有这种气息。”谢瞬颜淡然说道,像是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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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未完待续。)

第577章 有理 (第一更)

    在场的所有人如遭雷击,只能呆呆地看着执政官殿下,完全说不出任何话。

    幸亏白云婉晕过去了,不然听见这话,她肯定会是第一个叫出声来的。

    盈袖有些惋惜地想。

    她扯了扯嘴角,讪笑着对执政官殿下道:“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瞬颜淡漠回头,眼神微沉:“你跟我有肌肤之亲。”——难道他说的话很难懂?

    有个鬼的肌肤之亲!——盈袖非常确信盛琉璃这姑娘应该还是处子之身,怎么可能跟执政官殿下有肌肤之亲?!

    再说只是跳下水救人而已!

    就算想那啥,也没有时间和地点啊!

    盈袖只觉得额头冒出两道黑线,她抿了抿唇,正色道:“殿下,虽然您高高在上,但我还是要说,不能随便坏人名节。我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您不要说我们之间有肌肤之亲。”

    “哦?”谢瞬颜再一次垂眸,仔细看着面前这个蜜色肌肤的姑娘,他确信自己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她身子里面那股气息他不会认错,“你不是救了我?”

    盈袖抬眸,做了个“那又怎样”的表情,表示这也不能说就有了肌肤之亲吧?

    “你救我的时候,在水底有没有给我渡气?”谢瞬颜再一次淡漠说道,声音不带一丝起伏,似乎只是在问她早饭吃了没有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

    盈袖一窒。

    如果在水底救人,应该……大概……差不多会渡气吧?

    盈袖忍不住瞥了一眼执政官殿下的双唇。

    饱满丰润的仰月唇,跟谢东篱的唇形一模一样……

    想到谢东篱,盈袖一时有些失神。

    谢瞬颜却当盈袖这时候的愣怔是默认了,又说道:“这就对了。你给我渡气的时候,我的气息会进到你的身体里面,所以我们之间有过肌肤之亲。”

    执政官殿下这话一说,如遭雷击的大家又被雷击了一下。

    大家认识到一个恐怖的事实,执政官殿下……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他一定不知道真正的“肌肤之亲”是什么意思,所以才乱用词语吧?

    不远处的夏云也露出古怪的微笑。

    他现在看着这一板一眼正儿八经的执政官殿下。心情很是异样。

    总觉得哪里都对,但又哪里都不对……

    盈袖这时明白了这执政官殿下真正的意思,额头又飘下几缕黑线。

    “肌肤之亲这个词能这么用吗?!您真是吓死我了!”盈袖忍不住对高高在上的执政官殿下埋怨了一句。

    谢瞬颜挑了挑眉,对于这姑娘的反应很不适应。

    范长风忙推开众人。满头大汗地走过来,讪笑着道:“这个……这个……殿下都说清楚了,自然是真相大白。盛姑娘,你救了执政官殿下,我们会有报酬奉上。”一边说。一边对谢瞬颜使了个眼色。

    谢瞬颜默然转身,往外走去。

    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身边这些人嗡嗡叫的烦人,于是他一个眼光甩过去,大家都闭嘴了。

    范长风就对白敬纶道:“既然令媛晕过去了,就先将她送回监察部大牢。等她醒了之后,再按照盛姑娘要求的方法道歉,就能回家了。”

    意思就是,不完成道歉这个判决,白云婉还是在押犯。

    白夫人被刚才执政官殿下的话轰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还没有回过神来。

    因此衙差从她手里接过白云婉的时候,她还在晕怔之中。

    直到跟着白敬纶回到家里,她才惊叫一声:“婉儿呢?我的婉儿呢?!”

    “现在想起来婉儿了?刚才要不是你多嘴,这件事早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可好……”白敬纶脸色阴沉说道,起身就往外走。

    “老爷!您要去哪里?”白夫人忙叫住白敬纶,“婉儿还在牢里!”

    “我还有事。”白敬纶重重地跺脚,“你们俩给我消停些,别再惹事了,闹得笑话还不多吗?!”

    结果等他走出去。发现白云婉陷害贱民抢功劳接近执政官殿下的事,已经在京城上下传开了。

    要不是顾忌她是祖神所选的天选者,大家说的话还会更难听。

    白敬纶的心里对执政官殿下的不满又深了一层。

    一点都不给他这个副执政官留面子,呵呵呵呵。真当他白敬纶是泥捏的?

    ……

    夏家村的盛家小院门口,此时围满了村民。

    盛五弟正跟盈袖说话:“四姐,周伯父、郑伯父他们帮了我们好大忙,这屋子大半是他们帮修好的。还有吴伯父,我们昨天吃的饭,就是吴大娘送来的。”

    盈袖敛身行礼。对邻居一一拜了下去。

    “多谢周伯父、郑伯父、吴大娘。”

    “还有我呢!盛五,你怎么能把我给忘了?”夏云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下人,抬着食盒,还抱着几个锦盒。

    “夏大公子。”几个邻居都跟他打招呼,笑容满面地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散去,只留下夏云和夏家的下人。

    夏家村的人都知道夏云的未婚妻是盛琉璃。

    如今夏云不再是傻子了,夏家对盛琉璃还是一如既往,大家对夏村长家的印象更好了。

    夏家之前想退亲的事,只有夏家少数几个人知道,再说夏云一直说不退,因此这件事还没有传开。

    盈袖也没有说人是非的习惯,见夏家的态度还算恭敬,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想着要找个机会跟夏云把话说开了,跟他退亲。

    如果夏家担心由他们提出退亲会被人指着脊梁骨骂,那么就由盈袖来提好了。

    “夏公子。”盈袖也对夏云点了点头,“劳烦夏公子了。”

    “这么客气做什么?”夏云笑嘻嘻地将食盒从一个下人手里拎过来,“这是午饭,你们还没有吃过吧?来,跟我一起吃,我也没有吃呢。昨天真是……一整天,我的心啊,就跟过山车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实在是跟死里逃生一样。”

    盈袖知道是说昨天她在监察部的遭遇,不由有些晃神,低语道:“是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能死里逃生……”

    盛七弟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里咕咕地叫,他扭头看着夏云手里拎着的食盒,将手指头塞到嘴里。口水哒哒起来。

    盈袖被盛七弟这样一搅合,什么遐思绮想都没有了。

    “好吧,咱们去吃饭。”

    对于盛家这几个孩子来说,吃饭最大。

    夏云笑着把食盒交给下人,让他们拿着送到屋里,一边对盈袖又道:“我给你们拿了几匹细麻布,做几套衣裳不错。”

    盈袖也知道盛家穷得不得了,吃饭穿衣都是当务之急。

    这几个孩子衣衫褴褛,盈袖本来也想着等事情完结之后,她要去挣些钱回来给几个孩子做些衣裳穿。

    这一次有了白家赔偿的银两。至少穿衣吃饭暂时是没有问题了。

    盈袖接受了夏云提供的饭食,但是没有接受这些布匹,“夏公子,这些布匹就不用了。我们有了银子,等下去集市买点粗布回来就行了。渔家儿女,用不着细麻布这样精细的东西。”

    夏云大手一挥,“没事,精细衣裳总要做两身吧?你就当给他们做了年节时候穿的,再说我还没有送绸缎呢,你怕什么呢?”

    盈袖:“……”好吧。这人确实能说会道,比慕容长青强多了……

    盈袖开始看见夏云的时候,总觉得他就是慕容长青。

    但是在跟他接触多了之后,特别是听他说话。再看他行事,就和慕容长青两个人完全分开了。

    原来样貌一样的两个人,也未必是同一个人呢。

    有了这种想法之后,盈袖的心又低沉下来。

    她没有再多说了,抱着盛七弟和盛五弟、盛六弟进了屋子,看见屋里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摆满了饭食。

    一个小木桶里白莹莹的白米饭散发着热气。桌上摆着四个大碗。

    一碗奶白鱼汤,那鱼应该是后世著名的桃花鱼,盈袖吃过的。

    一碗木耳菜蛋花汤,绿色的木耳菜细嫩爽口,比真木耳不遑多让。

    一碗莲藕排骨,排骨上大块的肉,煮的汤汁都没了,一看就很鲜美。

    还有一碗茭白炒腊肉,白里套着嫩黄的茭白和油浸浸的腊肉,再加上绿莹莹的蒜苗,闻起来就香掉了眉毛。

    这四碗菜,是这琉璃河边的渔民一年到头能吃到的最好的菜了。

    盛五弟和盛六弟欢呼一声,坐下来摆上碗筷,就急不可耐地吃了起来。

    盈袖歉意对夏云笑了笑,道:“让夏公子见笑了,我的弟弟们实在是饿坏了,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做好。”

    “没事,没事。看他们吃得这么欢喜,我才高兴呢。”夏云爽朗地笑道,招手让盈袖抱着盛七弟也坐下来。

    盛七弟的小身子都快够到桌子上去了。

    盈袖莞尔一笑,坐了下来,给盛七弟拿了调羹和小碗,挖了一碗白米饭,浇上汤汁,喂给他吃。

    盛七弟却盯着茭白炒腊肉不断嗷嗷叫,想吃那肥油油的腊肉。

    盈袖眉头轻皱,轻言细语地劝阻盛七弟:“小七啊,那腊肉不是小孩子吃的,你……”

    话音未落,盛七弟的碗里多了一块小小的腊肉,半肥半瘦,是盛五弟放进来的。

    “没事,四姐,给他吃吧。他一岁多就开始啃骨头了,腊肉嘛,小意思!”盛五弟笑呵呵地道,自己也吃了一大口白米饭。

    他长到如今十二岁,吃白米饭的机会屈指可数。

    今天逮着机会,可要大吃特吃了。

    盈袖见盛七弟忙忙地指着那小半块腊肉叫唤,只好把那腊肉夹起来给他吃。

    这顿饭五个人吃了半个时辰,小木桶里的白米饭,大碗里的四样菜,全吃得干干净净。

    盛五弟和盛六弟还捧着菜碗各自舔了一遍才罢手,看得夏家的下人们一个个直翻白眼。

    盈袖知道他们在腹诽盛家人上不了台面。

    但是谁管他们呢?

    她又没有想嫁给夏云。

    反正今天他送了饭过来,就当承他的情,她会好好琢磨一下,将这门亲事退掉的,一定不让夏家为难。

    夏云倒觉得盛家三兄弟挺有趣的,笑呵呵地看着他们吃完了,才起身道:“今儿吃得真是饱,比我在家吃得还要好。”

    盈袖对他道谢:“我们托了夏公子的福,也吃了一顿好的。”顿了顿,又道:“有件事,我想跟夏公子亲自说一说,不知道夏公子什么时候有空?”

    夏云摆了摆手,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没事,过几天再说吧。我明儿要上学堂了……”

    他这么大年纪的人,当然不能跟小学童们一起上蒙学。

    他要参加考核,上到更高一些的学堂。

    盈袖也就罢了,反正在一个村子里,随时可以找他把这件事说清楚。

    夏云走后,盈袖轻声对盛五弟和盛六弟道:“以后我们天天可以吃白米饭,你们吃得够了,就不会多稀奇了。”

    没想到盛五弟摇了摇头,抚着肚皮道:“哪里能天天吃白米饭呢?我们又不是大户人家,吃不起的。”

    “白家赔了我们银两,哪怕我们天天吃白米饭,都足够我们吃好几年了。”盈袖笑着道,“所以不要担心,敞开了吃!”

    “不行!”盛五弟断然反对,又看了盛六弟一眼。

    盛六弟默默地跟着点头。

    “为什么不行?”盈袖有些诧异,“难道你们不爱吃白米饭?还是担心这些银子不够吃?”

    “不是……”盛五弟抿了抿唇,“那些银子,四姐要拿来办嫁妆,不能给我们吃的。”

    “是啊。四姐,你要嫁到夏家,那些夏家人都长得一双狗眼,看不起我们这种人家。你一定要好好办嫁妆,到时候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把眼睛仁儿都瞪出来!”盛六弟拍着桌子说道。

    没想到刚才那些夏家下人的眼神,这两个孩子都看在眼里。

    盈袖心里一阵酸涩。

    她怔了一会儿,拿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花,含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不用担心,嫁妆的事,我自有办法。况且夏家,又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人家,难道一定要嫁他们?”

    “四姐!你别这么说,那夏大公子不傻了,夏家肯定恨不得退亲啊!”

    “四姐,不用这五十两银子,你到哪里去弄嫁妆去?”

    “你四姐我不是救了执政官殿下吗?救他一命,难道抵不过五十两银子?”盈袖挑了挑眉,故意说道。

    范长风这时正好带着执政官殿下又来到夏家村盛家小院门口。

    屋里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范长风和谢瞬颜是何等功力之人?

    两人早听得清清楚楚。

    范长风只得咳嗽一声,别过头遮掩住自己忍笑忍到快要扭曲的面容。

    谢瞬颜却只点点头,淡漠说道:“她说得有理,不如去算一算,救我一命,值多少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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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578章 求估价 (加更求月票)

    范长风见执政官殿下居然正儿八经地考虑起“补偿”的估值问题,一时囧了。

    执政官殿下的性命值多少银子?

    往少了说,也能值百十个城池。

    往大了说,整个天正帝国吧……

    但是怎么可能就因为这渔家女顺手之劳,就将整个帝国赔给她?!

    哪怕赔百来个城池也不行啊!

    当然,如果说出范大人的心理价位百多两银子,执政官殿下肯定是要翻脸的。

    堂堂一国殿下,只值这么点银子,说出去多丢人?!

    于是这些话,在执政官殿下琥珀色淡漠的眼眸前都说不出口。

    情急之间,范长风计上心来,小声道:“殿下,到底值多少银子,我说了不算,得那位姑娘说了才算。”

    “你是说,那位盛琉璃姑娘?”谢瞬颜转眸往那茅草屋里扫了一眼,“盛琉璃”三个字在嘴边咀嚼,居然觉得味道不错,舒然道:“也好,问问她。”

    范长风笑着走在前面,扬声道:“盛姑娘在家吗?”

    盈袖在屋里听见外面有人唤她,偏头一瞧,居然是监察部部首范大人和执政官殿下又来了。

    她才刚刚在三个弟弟面前大放厥词,说能从执政官殿下那里拿到补偿,没想到人家马上就来了……

    这是说嘴马上就要被打嘴吗?

    盈袖的脸上有些发红,但还是笑着站了起来,迎出去福了一福,“范大人、殿下。”

    范长风点了点头,“我和殿下有事过来查访。顺便看看你们过得怎样。这两天,如果有人为难你们,不要害怕,马上报官便是。”

    盈袖笑了笑,敛身再次行礼,道:“多谢范大人,我会记得的。”又看了看站在范长风背后的执政官殿下。“请问两位要不要进去坐一坐?”

    范长风回头看着谢瞬颜。

    谢瞬颜若无其事点点头。“自然要坐的。”说着,就大步走了进去。

    盈袖怔了怔,才连忙跟上。不好意思地道:“茅屋狭窄,怠慢贵人了。”

    范长风跟着走了进来,举目四望,确实是非常贫穷狭窄的屋子。所幸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不能下脚的地方。

    这么大的人物来到这个小小的渔家茅屋里。盛五弟和盛六弟完全吓住了,坐在凳子上,动都不敢动弹。

    只有小小的盛七弟完全不懂害怕,趁着没人管他。抓了小刺猬阿财团成小球,在屋里地上滚动玩耍。

    阿财滴溜溜地滚啊滚,滚到谢瞬颜脚边停住了。

    像是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场。阿财动弹不得,只蜷得紧紧地。瑟瑟发抖。

    盈袖瞥见阿财的异状,心里一动,忙走到谢瞬颜身边,笑着道:“殿下,我家阿财淘气,您别见怪。”说着,蹲身弯腰,伸手去够阿财。

    一只笔直修长,修剪得干干净净的手在她之前将阿财蜷成的小刺猬球拎了起来。

    “这是你家的凶兽幼崽?”谢瞬颜嗅了嗅小刺猬阿财,“它身上有饕餮的气息。”

    盈袖窒了窒。

    阿财就是它娘在饕餮肚子里生出来的,沾染上饕餮的气息也不足为奇吧?

    “……它不是凶兽幼崽,它是小刺猬。它娘被饕餮吃掉了,它是在饕餮肚子里出生的。我杀了那只饕餮,破开了它的肚子,顺手救了它和它娘。”盈袖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又指了指门外院子角落的小坟堆,“它娘就葬在那里。”

    谢瞬颜的目光移到门外院墙边上那小小的坟堆上停留了一会儿,又看向手上拎着的小刺猬阿财,半晌,终于松开手指。

    啪哒!

    小刺猬阿财一下子掉到地上。

    但是它并没有被摔坏,反而精神抖擞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松开蜷缩的四肢,窸窸窣窣爬了出去,往它娘坟前待着压惊去了。

    范长风在旁边呵呵笑了一声,道:“盛姑娘,这是我们今天的来意之一。”

    “什么来意?”

    “我们想知道,您身上的内息,是从哪里得来的?”虽然谢瞬颜说盛琉璃不是进化者,但是盛琉璃从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女,突然变成一个拥有跟他们族中上层人士一样内息的功夫高强人士,能杀饕餮幼崽,还能跟他们这些人战成平手,让他有些不放心。

    这件事不弄清楚,他寝食不安。

    “呃……”盈袖的眼珠飞快地转着,想着找什么借口将这件事搪塞过去。

    她转动的目光正好跟谢瞬颜对上了,看见对方琥珀色清澈的眸子,还有那幅对世间万物无欲无求的样子,盈袖心里一动,试探着道:“……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那一天,从琉璃河里救了执政官殿下之后,就……就跟以前不一样了。”

    “哦?你是说,你在跟殿下有了肌肤之亲之后,才有这种内息?!”范长风眼前一亮,如果这是原因,那就完全说得通了。

    盈袖大囧,忙摆手道:“不是肌肤之亲!没有肌肤之亲!就是渡气!渡气而已!”一边说,一边悄悄看了谢瞬颜一眼,生怕他会反驳她。

    谢瞬颜没有什么表情,见这姑娘偷看他,便无可无不可地点头道:“兴许吧。”

    范长风:“……”什么叫兴许?!

    但是想到执政官殿下已经忘了落水遇救这回事,完全是依靠“嗅觉”找出当时的真相,范长风又觉得不能再苛求了。

    那就这样吧。

    有执政官殿下担保,他回去,对两位元老院重臣和另外七位政务院部首就有交代了。

    盈袖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位执政官殿下,倒不是不讲理之人。

    她对他的印象,悄悄好了许多。

    心里最不安的事情解决了,范长风就想起了刚才在院门口说的另外一件事。

    他笑着又道:“还有一件事,还望盛姑娘能帮个忙。”

    “你们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盈袖狐疑问道。毕竟他们的身份相差太远,盈袖想不到有什么事自己能帮到他们。

    “是这样的。”范长风笑望谢瞬颜一眼,转眸错开,移到盈袖面上,“盛姑娘救了我们执政官殿下,我们也说过要为此补偿盛姑娘。我们就想问问,盛姑娘觉得。姑娘救了我们执政官殿下一命。值多少银子?您开个价,我们照价给。”

    盈袖一怔。

    她刚才还大大咧咧拿这件事堵两个弟弟的嘴呢,没想到转眼人家就上门送钱了。

    虽然觉得时机忒巧了点儿。但……白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盈袖琢磨了两下,正要说话,就见盛六弟已经回过神,大声嚷嚷道:“……一百两!要一百两银子!”

    在盛六弟看来。十两银子已经是巨款了,一百两。那简直是自己数都数不清的钱!

    盛五弟在心里大骂六弟不靠谱,执政官殿下这么大的官,才要一百两?!真是没见识!

    “……他懂个屁!——要两百两!两百两才够!”盛五弟白了盛六弟一眼,继续狮子大开口。

    盈袖听得脸上越发通红。

    一百两、两百两。这价位是人家帝国最高执政官殿下的价码吗?

    这两个弟弟真是……

    盈袖一边在心里喟叹,一边又极心疼这两个孩子,笑着抬眸往谢瞬颜那边睃了一眼。

    见他看着自己。目光清澈,如同秋日湛蓝的天空。一望无垠,既没有轻蔑不屑,也没有重视垂涎,自己在他眼里,大概跟这屋里的横梁墙柱没有区别。

    “真的要两百两这么多?”范长风莞尔,跟两个孩子打趣起来。

    “两百两很多?!”盛五弟吓了一跳,“要不,一百五十两?”

    盈袖不忍再看两个弟弟,吐出一个数字:“一千两,不二价。”

    “四姐!”

    “四姐!”

    盛五弟和盛六弟又惊又喜地看着盈袖。

    不愧是自己的姐姐啊!

    瞧这价码喊的……

    一千两白银,足够天正帝国八口之家舒舒服服过一百年。

    当然,过不了豪奢的日子,小康水准的话,一百年没有问题。

    这个价位,盈袖觉得还是相当公道的。

    这还是这几天,她从夏云那里得来的初步印象。

    范长风收敛了笑容,深深看了盈袖一眼,点头道:“一千两白银换我们殿下的性命,是我们赚了,多谢盛姑娘惠情。”

    “一千两银子,你们是同意了?”盛五弟和盛六弟紧张问道,手心里捏着一把汗,生怕对方又反悔。

    毕竟他们没有任何可以威胁对方的可能,完全要靠对方的良心……

    “当然。明日就将银子送来。”范长风顿了顿,又道:“不过,一千两白银送来,你们这屋子都摆不下,而且,财不露白。你们家只有妇孺,这么一大笔银子放在家里不太安全。”

    这也是实话。

    盛五弟和盛六弟早就懂事了,也知道范长风说得是正理。

    两人头碰着头,嘀嘀咕咕一阵子,就对范长风道:“要不,我们列个单子,你帮我们把这一千两白银换成嫁妆,直接抬到夏村长去,行吗?这样就不怕贼偷,也不怕贼惦记。”

    而且指明了是盛琉璃的嫁妆,夏村长家的人要敢贪,就连范大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见这兄弟俩打的好算盘,为了姐姐高嫁而一掷千金的拳拳之心,范长风很是感动,喃喃地道:“这样也行。——殿下,您看呢?”还是试探着问谢瞬颜的意见。

    盈袖没等谢瞬颜答话,马上道:“不行。范大人,这笔银子不能这么花。”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到夏家,因此嫁妆的事就不用提了。

    谢瞬颜没有说话,他看了盈袖一眼,眼底有氤氲绿光一闪而过。

    “不能这么花?”范长风点点头,“那你想怎么样?”

    “这样吧,你们帮我们盖所大宅子。”盈袖琢磨道,“我家三个弟弟,以后要娶妻生子,地方小了住不下。这所大宅子至少要有三个院子,一个弟弟一间,大家住在一起,又不用太挤,也不用分开。”

    “这好办。”范长风点头,在心里迅速估算了一遍,“在夏家村这个地方,七进大宅也要不了一百两银子,加上家具、内饰,满打满算两百两。”

    盈袖点点头,“剩下那八百两,你帮我们存六百两银子到钱庄,以后一个弟弟两百两。还有两百两现银,就给我们过日子吧。”

    这样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三个弟弟可以不用打渔,而是去学堂上学。

    范长风觉得这样很不错,便又看了谢瞬颜一眼,问道:“殿下,您觉得呢?”

    “你们都决定了,问我做什么?”谢瞬颜淡漠的俊颜上波澜不显,背了手拂袖而去。

    范长风愣了愣,才赶忙拎了袍子追出去。

    见他们两人走远了,盛五弟和盛六弟才吁出一口气,拍着手笑道:“哎哟!今天是什么良辰吉日?居然有人上门送银子!”

    又问盈袖:“四姐,你为什么不要换成嫁妆呢?一千两银子的嫁妆,管保叫夏村长家那些眼皮子浅的婆子们岔掉下巴!”

    盈袖笑着摇了摇头,拿手指头在盛五弟和盛六弟额头使劲儿点了点:“你们是不是傻?自己的银子自己不花,偏生要送到别人家?怎么着?看别人花自己的银子,比自己花自己的银子更得劲儿?”

    盛五弟和盛六弟嘻嘻一笑,见姐姐不坚持,在他们心里姐姐拿的主意自然比他们拿的更妥当,便放心抱着盛六弟去洗漱,吹熄灯回自己屋睡觉去了。

    盈袖将三个弟弟换下来的衣衫放到木桶里,拎着去河边洗。

    天色已经全黑了,河边只看见萤火虫飞来飞去,水中间大朵大朵紫色睡莲在月色下绽放,笼着轻纱一般的薄雾,美好得像一个梦。

    盈袖心情很不错,她笑眯眯地哼着小曲儿,一边拿着棒槌,开始捶打衣衫。

    没过多久,她察觉到身边不远的大树底下似乎站了一个人。

    无声无息,她先前完全没有注意到。

    只是后来她将洗衣桶里的水倒掉的时候,河水中荡起一阵涟漪,她看见河水里的倒影,才发现那里站了一个人。

    “谁?谁在那里?”盈袖转身,举着棒槌沉声问道,并不怎么害怕。

    那人从树后走了出来,居然是执政官殿下谢瞬颜。

    盈袖讶然,慢慢放下棒槌,讪笑着道:“殿下,这么晚了,您在这里做什么?”

    “我的命,在你心里只值一千两银子?”谢瞬颜淡淡问道,听上去似乎轻描淡写,但事实上,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底深处,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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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579章 生疑

    “啊?”盈袖实在没想到,大晚上执政官殿下不睡觉,站在他们村头河边的歪脖子柳树下等了这么久,只为了问她这一句话……

    “我问你,我的命,在你心里,就只值一千两银子?”谢瞬颜再次不依不饶地正色问道。

    盈袖又看了谢瞬颜一眼,紧紧抿住唇。

    她看得出来,执政官殿下问得很认真,并不是要打趣她,或者为难她,而是真的在意这样一个“价码”问题……

    盈袖心里有些囧。

    执政官殿下是什么人?

    就算是在那些天上来的人的后裔中,他也是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人。

    这样的人,却执着地问这样一个问题。

    盈袖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轻了,得罪了执政官殿下。

    说重了,范大人该找她麻烦了……

    “怎么不说话?”谢瞬颜见盈袖垂下头,走上前一步,伸手托起她的下颌,让她抬头看着他。

    对于谢瞬颜来说,这个世间在他眼里,无限通透,没有他看不穿的。

    他习惯对一切事情把握到十足,天生万物,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对方走一步,他就能看到十步甚至更远的背后。

    但是盛琉璃这件事,他却看不透了。

    自己堂堂帝国执政官殿下一条命,在她眼里只值一千两银子?

    肯定不是。

    她又不傻,所以背后肯定另有阴谋。

    低下头,在她鬓边深吸一口气,嗅到那股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绷紧的神色舒缓下来。

    头。却没有抬开,依然在她鬓边垂怜。

    谢瞬颜热热的鼻息在盈袖鬓边徜徉,盈袖的腿脚有些发软。

    “殿下,您在小民心里,当然不止一千两银子,而是等同无价之宝,是不能用世间之价衡量的。而小民说的一千两。只是说了个范大人觉得合适的价格而已。”盈袖咬着牙关死撑。将范长风推出来做挡箭牌。

    反正这件事,就让范长风烦恼去吧……

    “你的意思是,在范长风心里。我只值一千两银子?”谢瞬颜站直了身子,若有所思地问道。

    “小民不敢妄自揣测大人们的心思。”盈袖就是不接谢瞬颜的话茬,免得到时候要跟范长风对质,她可就更惨了……

    谢瞬颜沉吟半晌。摇头道:“我不信。说,你真正要的。到底是什么?”

    居然没有忽悠过去?

    盈袖装傻:“殿下为什么这么问呢?”

    “为什么?”谢瞬颜微微蹙眉,“因为世间万物,凡有用,就有价。只有无用之物。才无价。你说我无价,岂不是说我是无用之物?”

    盈袖:“!!!”

    这尼玛谁的胡说八道!

    “殿下,这不对!”盈袖慷慨激昂地反对。狠狠朝天挥一挥拳头,恨不得将说出这种说法的人痛揍一顿。

    “不对?”谢瞬颜一怔。

    这是祖神给他们的教喻。也是他们信奉了千万年的准则,怎么会不对?

    “或者说,不全对。”盈袖抬头,定定看着谢瞬颜那张她熟悉至极的面容,“殿下,世间万物,有用就有价,确实是对的。但是无价的东西,并不都是无用的。”

    “无价的东西,并不都是无用的?”谢瞬颜慢慢揣摩着盈袖的这句话,乍一听觉得无理,但是再一想,似乎也说得通。

    “价码,并不是衡量世间万物的标准。”盈袖将自己的想法慢慢讲述出来,这些都是她自己从上一世身为大皇商之女大掌柜的生涯中总结出来的血泪教训,“价码,只是一个交换的筹码。您想跟人交换,才会出一个价码。但是有些东西,是别人无论出多少价码,都不肯交换的。比如说,我的弟弟,任凭别人拿出倾国财富与我交换,我也是不肯的。还有我……娘,如果有人说,给我一笔数不清的财富,只为交换我娘的命,那是杀了我也不能的。”

    “价码,是为了交换,不是为了衡量?”谢瞬颜重复着盈袖这句话,清澈的眼底反倒渐渐浮起一阵淡淡的轻烟,罩住了琥珀色的眸子,那眸色从半透明的琥珀色缓缓变得黑沉,彷如皓月沉入大海,再也找不到踪迹。

    “是啊。殿下在小民心中,高风亮节,霁月清风,堪比无价之宝,用任何数字来衡量殿下的性命,都是一种荼毒和羞辱。不过,范大人既然心善,要接济小民一家,故意用了这个由头,小民也感同身受,惟愿范大人和殿下长命百岁,保我天正帝国平安和顺。”盈袖趁着谢瞬颜不说话的当口,不要钱似地奉上阿谀之词,只望他不要再追究下去。

    不管怎么说,那一千两银子对他们盛家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谢瞬颜沉吟半晌,眼底恢复清明。

    他低下头,缓缓地,缓缓地,往下弯腰,最后停在盈袖鬓边不远的地方。

    一只萤火虫晃悠悠飞了过来,落在盈袖发梢,就在谢瞬颜眼皮底下。

    他不动声色朝那萤火虫吹了口气,那萤火虫便如同喝醉了酒一般,从盈袖发梢一头扎到琉璃河里。

    盈袖只感觉到谢瞬颜在她耳边吹气,不由大羞,伸臂将他推到一旁,嗔道:“你做什么?!”

    谢瞬颜又是一怔,“一只萤火虫落在你发梢,我将它吹走了。”

    盈袖:“……”好吧,她想多了……

    盈袖悻悻地蹲下身,拿起棒槌继续捶打衣衫,不再理会这看起来怪怪的执政官殿下。

    果然就算长得一样,也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啊。

    谢瞬颜本来应该转身离去,但是他看着盈袖拿着根棒槌敲打衣衫,那衣衫都被她敲得碎成碎片,丝丝缕缕在木桶里荡漾。不由问道:“……这衣衫还能穿吗?”

    盈袖低头一看,才发现她把盛家的这些粗麻布衣衫都捶得稀烂了……

    这可怎么办?

    她这时只祈祷家里还有换洗的衣衫,不然盛家这三个弟弟明天就要光腚了……

    谢瞬颜背着手,看着盈袖将水桶里的水倒了,那些被她捶打成丝丝缕缕的破衣衫绞成一团,塞到水桶里做抹布,然后拎着往盛家小草屋的方向行去。

    “以后晚上不要一个人出来了。”谢瞬颜一直跟着盈袖走到盛家茅草屋院门口。

    “为什么?我们不是在京畿重地吗?难道京城里的军士都不能保护我们这些小民的安全?”盈袖心情不太好。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谢瞬颜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一句让盈袖心惊胆战的话:“……你到底是谁?你不是盛琉璃。”

    “你胡说什么?我就是盛琉璃!”盈袖按捺住心头的惊涛骇浪,缓缓转身。定定地看着谢瞬颜的眼睛,告诫自己不能退缩,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但是谢瞬颜眼眸中露出不解的神色,喃喃地道:“如果你是盛琉璃。以你的出身,怎么能说出今晚这番话?这不合常理。但是说你不是盛琉璃。更说不通……”

    明显,谢瞬颜陷入某种无法攻破的矛盾当中。

    明明是盛琉璃的身子血脉,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是以她贫寒的家境,怎么会懂这些大道理?怎么说得出这些有理有据的话?

    “我的出身怎么了?我怎么就说不出这番话?”盈袖冷笑。脑子里却迅速思索,“你只知道我出身贫寒,但是出身贫寒的人就该愚昧无知吗?你不知道我偷偷躲在学堂外面听先生讲课。几次被人追打,因为我没有钱交学费!”

    谢瞬颜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他身子一震。“没有钱交学费?我天正帝国的蒙学是不要学费的,他们怎么敢阳奉阴违?!”

    盈袖窒了窒。

    她是瞎说的,为了洗脱谢瞬颜对她的怀疑,所以扯了个由头。

    不会明天就被拆穿了吧?

    盈袖只好继续嘴硬:“不是蒙学。蒙学我早学完了,现在我偷学的是更高一级的学堂……”

    “哦。”谢瞬颜点了点头,“那难怪。”

    蒙学免费,但是蒙学以上的学堂是要交学费的。

    还好,蒙对了……

    盈袖在心里吁了一口气,不再看谢瞬颜,转身赶紧进到院门里。

    谢瞬颜站在门口,一直看见她关了屋门,才转身离去。

    走到盛家茅草屋后面的山坳的时候,谢瞬颜身子突然跃起,身形快如闪电,没入山林之中。

    只听嗷嗷几声惨叫,一具上古凶兽的尸体瞬间横尸在山间小路上。

    “穷奇?还是野生凶兽?”谢瞬颜低头检视着这具野生凶兽的尸体。

    这头野生穷奇大得出奇,躺在山路上,有如半座山。

    谢瞬颜不顾而去。

    没过多久,监察部的人就带着大网兜过来,将野生穷奇的尸体抬进城。

    “殿下,您怎么会去了夏家村后面的那座小山坳?”范长风好奇地一边检视着野生穷奇的尸体,一边问道。

    谢瞬颜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饕餮吞食盛家老两口的证据。”

    据盛家姑娘的状纸,盛家老两口,就是在那山坳里被饕餮幼兽吞食的。

    “结果呢?”范长风没有想到别处去。

    “结果,碰到这只野生穷奇。”谢瞬颜琥珀色眼底再次黑沉,“你说,这些凶兽明明被我们杀光了,只留下一些幼兽作为样本。哪里来的这些成熟的野生凶兽?”

    范长风直起腰,脸色也很森然,“那就是说,有人在我们扫荡凶兽的时候,做了手脚。”

    谢瞬颜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按理说,不合理的事不应该出现。

    但如果出现了,那就不是不合理,一定有个原因。

    最简单的原因,就是最正确的原因。

    突然出现了本来已经被杀光的凶兽,是什么原因?

    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本来那些凶兽没有被杀光。

    说凶兽已经被杀光的人要么在撒谎,要么在渎职。

    “殿下,您想怎么做?”

    “这还用我教你?”谢瞬颜看了范长风一眼,“这是你们监察部的职责。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我只好换人做监察部部首。”

    范长风汗颜,忙单膝跪下,对谢瞬颜大声道:“卑职谨遵教诲!”

    看着谢瞬颜离去的背影,范长风抹了一把汗。

    都说他范长风是铁面无私,其实他知道,殿下才是真正的铁面无私。

    殿下的铁面无私,是完全不带一丝感*彩,就如同一本精妙的法典,赏善罚恶,规矩步行,容不得一丝脱离常态的事实出现。

    谢瞬颜从监察部大殿离开的时候,看见外面天已经蒙蒙亮,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店铺也三三两两打开门做生意。

    想了想,他去买衣衫的店铺转了一圈……

    早饭时分,夏家村的盛家小院前就出现了一个成衣铺子的伙计,扛着一个篮子大叫:“是盛家吗?你们定的衣衫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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