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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做脸 (5K5,大章求粉红票)
“唉……”陆乘元重重地叹了口气,神情很是郁卒。
“你怎么了?”陆乘风很是奇怪,“刚才不还好好的?今天要去谢家给大姑母请安,这幅样子,去了不怕大姑母责罚?”
“我没什么,我是在为别人可怜啊。”陆乘元感慨说道,背着手,一直盯着司徒家的铺子大门出神。
“谁?谁可怜?”陆乘风四处看了看,“我没看见有谁可怜啊。你看这周围连叫花子都没有。”
陆乘元白了他一眼,“三哥,你没看见刚才司徒二小姐那幅隐忍委屈的样子?”
陆乘风:“……”他真没看见!
见陆乘风无言以对,陆乘元抿了抿唇,摇头晃脑地道:“三哥,你我都是名门嫡出,哪里受过这种气?你领会不了那些寡妇再嫁的儿女们的苦。——拖油瓶的名声很好听吗?”
虽然不知道司徒暗香在司徒家的待遇如何,但是一想到她是司徒健仁继室带来的拖油瓶女儿,陆乘元就觉得她肯定过得不好。
人家原配嫡出的司徒大小姐就可以过生辰礼,大摆筵席,满京城邀约达官贵人。
可是拖油瓶司徒二小姐呢?就只能一个人来司徒家的铺子挑几件小礼物……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嗤!我为什么要领会这种苦?我又不是寡妇再嫁的拖油瓶?!再说了,这司徒二小姐是缺了吃,还是缺了穿?你哪只眼睛看见她过得不好?——我看你是眼瞎了吧?不说别的,单是司徒二小姐脖子上那挂璎珞上的鸡血红红宝石,可以买你们二房的那所大宅子了。还要你体谅,你有那个本事吗?我老实跟你说,以你三哥我混迹花丛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司徒家二小姐,以后绝不简单,你就不要替人家担心了。”陆乘风终于明白了陆乘元的意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嗤笑说道。
陆乘元白了陆乘风一眼,拂袖不悦道:“三哥,你胡说什么浑话?你眼睛看哪儿啊?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大家小姐,不要跟你厮混的那些烟花女子相提并论。不过。她还真衬那条鸡血红宝石坠子……”陆乘元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颌。
他想起来他娘有一对鸡血红宝石的耳坠子,和司徒暗香的璎珞正配成一对……
“三哥,我刚想起来忘了件事,你先去大姑母家,我回去一趟。等下再去大姑母家和你汇合。”陆乘元着急想回家取耳坠。
陆乘风不知端倪,点头道:“那你快去快来啊!我先走了。”说着,翻身上马,往谢家大宅去了。
“娘,娘,您那对鸡血红宝石耳坠呢?”陆乘元兴兴头头回了家,直扑陆家二房的内院上房,找到他娘亲急不可耐地问道。
陆乘元的娘亲陆二夫人笑吟吟地看了他一眼,招手道:“正好你来了,过来。帮娘看看,这幅头面首饰做聘礼如何?”说着,在陆乘元面前打开一个紫檀嵌螺钿的妆奁匣子,露出里面辉煌璀璨的各色头面首饰,钗、环、璎珞、掩鬓、步摇、耳坠、手镯、噤步,林林总总,看花了陆乘元的眼睛。
陆乘元眨了眨眼,在妆奁匣子里翻找出了那对鸡血红宝石耳坠,忙用手紧紧握住,道:“娘。这个给我。”
“当然是给你的。你是娘的嫡长子,是我们二房的支柱。娘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你的。只要给你弟弟们略微留一点就行了。”陆二夫人低声笑道。
毕竟陆乘元的未婚妻是沈家的嫡女,肯定比他以后弟妹的身份都要高。多给她东西也是常理。
“那我就收起来了。”陆乘元喜滋滋地要往袖袋里放。
陆二夫人一把夺过来,道:“是给你媳妇做聘礼,你收起来做什么?”
陆乘元忙道:“……娘,给我吧,我……我要送人!”
“送人?送给谁?说!你在外面做什么了?!是不是跟大房那个没出息的老三厮混,领你去那种不干净的地方了?!”陆二夫人大怒。站起来就要去大房找陆乘风他娘理论。
陆乘元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娘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我是想亲自送给沈二小姐。”
一转念间,陆乘元已经转了好几个念头。
他要说直接送给司徒暗香,肯定要被他娘责罚。
但是如果说是送给沈遇乐,他娘应该不会不同意……
以后若是被他娘发现那耳坠子是司徒暗香在戴,他也可以推托说是沈遇乐送给司徒暗香的。
因为沈家和司徒家是姻亲,沈遇乐是司徒盈袖的表妹,也是司徒暗香的表姐。他曾经听见过司徒暗香叫沈遇乐“表姐”。
这样一来,纵然闹出来也是无妨的,而且暗香也不会被人诟病,名声也是无碍的。
沈遇乐那边,他只要跟她说一声就行了,让她帮他圆个话。
他不过是可怜司徒暗香,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沈遇乐知道了,只会赞同他心地善良,再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何况她是他的妻子,还不事事都站在他这边?
再说司徒暗香也不是外人,是自己的小姨子……
沈遇乐若是连这话都不听,这亲也不用成了。
夫纲不振,还算是男人吗?
不料他挑明说了是要送给沈遇乐,他娘陆二夫人还是不肯。
“要你送什么送?你娘我亲自去下聘,亲自递到她手里,这你放心了吧?”陆二夫人笑弯了眼睛。
儿子对这门亲事居然这样在意,实在是再好不过。
做爹娘的当然希望看到自己儿子媳妇过得和睦,这成亲前就能这样,成亲后肯定马上就要抱大胖孙子了……
陆二夫人仔细将妆奁匣子阖起来,放到妆台上。
陆乘元心里如同有二十五只老鼠,百爪挠心,急得要命。
就在这时,陆二夫人的丫鬟在门口通传道:“二夫人,老夫人让您过去一趟。【shuyaya】”
“知道了,来了。”陆二夫人忙去镜子前整整妆,带着丫鬟婆子去了。
陆乘元一个人在娘的房里待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想了半天,终于还是一横心,咬牙去娘的妆奁匣子,将那幅鸡血红宝石耳坠拿了。飞跑出门。
拿了耳坠之后,陆乘元骑着快马又来到司徒家的店铺前面翘首以待。
司徒暗香坐的大车还在门口,应该还没有走。
陆乘元吁了一口气,手里紧紧握着那对鸡血红宝石耳坠,被那玲珑剔透的宝石边缘扎在手掌心。却不觉得痛,反而有些不为人知的快感。——痛,并快乐着……
时间慢慢过去,天边的日头已经西斜,照在长街之上,将陆乘元的身影拉成一道长长的影子。
司徒暗香还没有出来,他手心渐渐渗出了汗,心情从开始的惊喜、激动,到后来的激愤、不平,一直到现在的平安喜乐。他的一颗心终于晃晃悠悠回到了实处。
吱呀一声响,司徒家半掩的大门终于又打开了,司徒暗香从店铺里走了出来。
夕阳的余光照在她纯洁无暇的面容上,容色照人,不可逼视。
陆乘元心里带着些微的酸楚,往旁边让了一步,道:“司徒二小姐。”
司徒暗香抬头,见是先前看见的陆乘元,忙笑道:“陆四少,好巧。又见面了。”
“是啊……好巧……”陆乘元喃喃说道。
见了司徒暗香,他刚才想好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他跟着司徒暗香走了几步。
司徒暗香回头抿嘴笑道:“陆四少,我要回家了,您有事吗?”
“没有……哦。有。”陆乘元看见司徒暗香的笑容就心慌意乱,一时说话都不利索了,只摊开手掌,“这个给你。”顿了顿,又道:“是给你的生辰礼。”
“真的是给我的?!”司徒暗香脸上绽出一个绝美的笑颜,她探头过去。就着陆乘元的手看了看那耳坠子。
离得近了,陆乘元甚至能闻到她秀发上的芳香,不是任何头油脂粉的味道,而是带着一股天然的清香,就像是她与生俱来一样。——果然真正的美人无一处不美……
“二小姐,您看这耳坠子,跟您的璎珞恰好是一对呢!”司徒暗香的大丫鬟云秀惊喜说道,“陆四少真是有心了。”
司徒暗香满足地叹息一声,糯糯软软地道:“陆四少,多谢你的盛情。这耳坠子,好像跟我璎珞上的坠子真是很像。不过,我不能要。”
“啊?为何不要?你不是说是一对?”陆乘元一颗心随着司徒暗香的话语忽上忽下,如同她耳边那个浓绿正阳的水滴型翡翠耳坠一样摇来摆去。
“是很像。不过,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司徒暗香退后一步,柔和却坚定地说道,她看着陆乘元微微一笑,“不过,陆四少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贵重,一点都不贵重!”陆乘元跟着上前一步,“你的生辰要到了,这对耳坠,就当是我送你的生辰礼吧……”
司徒暗香连忙摇头,“陆四少,这样不可。我娘说过,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更何况是这样贵重的耳坠子,一旦要了,我娘要打断我的腿。”说着,晕生双颊,半扬着头看着陆乘元,“陆四少,你不会想看我被打断腿吧?”
“当然不像!”陆乘元忙道,“不过,只是一幅耳坠子,你就说,是你沈家的二表姐送你的。你娘就不会罚你了。”
“沈二表姐?”司徒暗香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还是摇头道:“不要了。二表姐跟我姐姐最要好,她不会这样做的。”隐隐暗示沈遇乐跟司徒盈袖好,跟司徒暗香的关系却是一般。
陆乘元心下更加怜惜,对司徒暗香道:“你不用怕。遇乐一定会听我话的,你就拿着吧。”说着,上前一步,硬是要往司徒暗香手心里塞。
司徒暗香慢了一步,被陆乘元擒住手。
温软柔腻的手掌心让陆乘元心中微微一荡,忙静下心来,目不斜视地道:“拿着吧……”说着,转身就要走。
“陆四少!”司徒暗香的声音转为严厉,“我不能要!”她上前一步,将那耳坠子又塞回到陆乘元手里。
她的手指尖若有若无地从陆乘元手掌心中拂过。
陆乘元又闭了闭眼。反手飞快地握了一握,才松开手,道:“你真的不要?可是我真想送你一件生辰礼。”
司徒暗香目不转睛看着陆乘元的眼睛,面上露出感激的神情。“陆四少,你对我真好。真的,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说着,眼圈一红。眼泪都流了下来。
这样的人儿,在司徒家是受了多少委屈,却又说不出来……
陆乘元心软得不能自已,忙要给她拭泪。
司徒暗香飞快地后退一步,左右看了看,见旁边有个卖包子的铺子,已经要收摊了,忙道:“陆四少,你若是真心想送我生辰礼,不用那么贵重的东西。你就给我买个包子吧。”
“买包子?”陆乘元一愣。看了看那包子铺小巧玲珑的灌汤包。
“嗯。”司徒暗香重重点头,“我小时候,跟着娘还在凡家的时候,每天都吃不饱饭。那时候我最想的,就是能有个好吃的肉包子吃。”
“买!买!我给你买!”陆乘元一听,立刻热血上头,冲到那铺子前大叫:“掌柜的,来十笼包子!”
司徒暗香又好气又好笑,忙拦着他:“一个就行了。十笼?我怎么吃得完?又不是猪……”说着,十指纤纤。伸手拿了一个已经凉了的灌汤包。
“真的只要一个?”陆乘元觉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心思纯正,玲珑剔透的姑娘,对司徒暗香越发另眼相看,并且那倾慕之中多了一丝敬意。将先前那些绮念遐思都弃了。
司徒暗香见那小小的灌汤包放进嘴里,全数咽下之后,才道:“一个就够了。好东西太多了,就不算好了。一个刚刚好。”顿了顿,又道:“以后每次我吃包子,都会想起陆四少……谢谢你。陆四少,这个生辰,是我过得最好的生辰。”
陆乘元看着司徒暗香上了大车,回司徒府去了,才一步一回头的往谢家那边去赴宴。
……
“老四,你终于来了,我们都喝了一轮酒了!”陆乘风见他来了,忙招手让他过去,“来来来!来迟之人,先罚三杯!”
“太多了太多了,你少到点儿。”陆乘元忙道,“我有些头疼。”
“头疼?我看那司徒家二小姐是太醉人了,你光看看都醉了……”陆乘风取笑道。
谢东篱坐在他们旁边的位置上,斜睨这两人,问陆乘元道:“……你做什么去了?”
陆乘风忙道:“五表叔,您不晓得。今儿我们在司徒家的铺子门口看见了司徒家的那个二小姐,啧啧,才十岁吧?已经不得了了,一个眼风就把四弟的魂都勾走了……”
“胡说八道!”陆乘元忙喝道,“三哥,我看你真是喝多了。这种话也能乱说?人家是正经人家的大小姐,得罪了沈相府,你担当得起吗?”
“沈相?呸!拖油瓶也配提沈相府?跟沈相府八竿子打不着边吧!”陆乘风给自己斟了酒,不虞说道。
“你看你看,就是你这样的人,让人家的日子过得当真艰难。你知道吗?人家根本不稀罕什么珠宝首饰,只要一个包子就满足了……”陆乘元仰脖儿喝了一杯酒,不断回味跟司徒暗香今日的巧遇……
人美,心更美。
这样好的人儿,长大以后不知花落谁家……
陆乘元突然一阵烦闷,拎着酒瓶又给自己斟了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觉得他做得还不够,一定还要给司徒暗香做做脸,别让那些人以为可以随便欺侮她……
谢东篱默默看了他一眼,对陆乘风道:“你四弟这是发的什么疯?”
“五表叔,您别管他。毛头小子没有见过世面,分不清好赖。这个跟斗,他是非栽不可。”陆乘风不以为意地道。
他们陆家大房和二房不一样。
陆乘风的娘亲处置家里不安份的小妾丫鬟,从来不避着女儿儿子,而是让他们在旁边看着,从小就明白女人的那点子小心思。
而二房就生怕儿子女儿沾到这些腌臜的东西,凡事都是藏着掖着,不让他们知晓。
因此陆家二房的少爷小姐们,比大房的少爷小姐要单纯一些。
谢东篱明白过来,没有在意,吃了一些菜,就道失陪,回自己的外书房理事去了。
陆乘元和陆乘风吃到半夜,就在谢家的客院歇下了。
……
司徒暗香的生辰比司徒晨磊要早三天。
司徒盈袖本来想给他们两人一起办十岁生辰礼,但是张氏死活不肯,跟司徒健仁说了又说,连司徒暗香都表示不想这样,司徒盈袖也就罢了。
再说司徒暗香的生辰礼,这么多年一向由张氏和司徒健仁操心。
而司徒晨磊的生辰礼,就只有司徒盈袖一个人操心,所以她劝了劝,也就放下了。
司徒暗香有亲娘疼,有后爹掏心掏肺地照拂,比自己这个弟弟强多了,她也无所谓为别人担心。
她总不能因为司徒暗香不想过十岁生辰礼,就连司徒晨磊都一并不过了。
这样可不行。
司徒晨磊是司徒家三房的嫡长子,他的位置本来就在司徒暗香之前。
而且江南的宗房那些人,包括大伯母、大伯父都说要来京城给司徒晨磊过生辰礼,就更名正言顺了。
因此司徒盈袖连日忙碌,忙得脚不沾地,从酒席上的酒菜,到来客的请帖,排的位置,都一一准备好了。
就在司徒晨磊的生辰礼的前三天,也就是司徒暗香生辰的正日子那天,司徒府的大门突然被人咚咚敲响。
……
“大小姐!大小姐!您快去看看,外面状元楼送酒席来了!”傍晚时分,一个婆子飞跑进来回报,“大少爷的生辰礼还没到呢,怎么今儿就送来了?”
司徒盈袖在状元楼定了十桌酒席,是要摆在外院,给关系一般的客人的。
正经的亲戚和至交好友,都是在内院,由司徒府的厨娘亲自整治酒菜。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司徒盈袖也很奇怪,忙对采芹道:“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采芹去了半天,回来脸色古怪地道:“……大小姐,不是给大少爷的酒席。”
“哦?原来是送错了?”司徒盈袖好笑,“还是咱们家别人定了酒席?”
“……状元楼的人说,是有人在他们那里定了十桌酒席,送给司徒家二小姐做生辰礼的。”采芹低下头,不敢看司徒盈袖的脸色。
司徒盈袖愕然半晌,失笑道:“……是爹吧?”还真是体贴呢……
采芹摇摇头,“老爷在大门上高兴呢,说大小姐对二小姐真是好,以为这酒席是大小姐给二小姐定的。”
那就不是司徒健仁定的了,应该也不是张氏定的。
司徒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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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闺誉 (5K,求粉红票)
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吧?
司徒盈袖的目光从谢东篱面上轻轻扫过。
她看得出来,这一年多里,谢东篱看着明显比以前沉稳多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谢东篱今年刚满二十,入仕一年半,已经是正四品的礼部侍郎。
既是状元,又是三侯五相的谢家出身,他的起点天生就比一般寒门士子要高很多,所以直接就越过了五品的瓶颈,做上正四品的礼部侍郎。
这样的人,褪去了两年前两人初见时候的锋芒,如同经过岁月风霜的大树,又如同已经在冰水里淬过的剑锋,火气尽褪,只余一片看不见底的深沉如晦。
但是司徒盈袖觉得,他还是鄙视她的,不过这种鄙视,已经深深隐藏在他心里,不像以前,从背影、目光中,都能看出他的鄙视之意……
司徒盈袖朝着谢东篱的方向露出一个无声的微笑,微微敛首行礼。
从去年十三岁的生辰礼过后,到今年无声无息过了十四岁生辰,整整一年多过去了,她跟谢东篱再也没有见过面。
司徒盈袖一怔,又觉得好笑。
她居然记得这样清楚记得两人见面的情形,大概是这位谢五爷先前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了……
当初的几次相遇,他们俩总是会出状况。
不是她“扑倒”他,就是他“推倒”她……
这样奇特的际遇,不管换谁身上想忘记都难。
司徒盈袖这样一想,又释然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默默地交汇,继而各自别开头。
司徒盈袖脑子里转了这么多有关谢东篱的事,其实也只不过只有一瞬间。
谢东篱纵马走了过来,在马上对司徒盈袖微微躬身,算是还礼。
司徒暗香眼角的余光一直瞥着司徒盈袖,对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谢东篱骑马走了过来,司徒暗香也看见了,忙对他绽开一个诱人的微笑。也跟着屈膝行礼。
陆乘元背对着大街的方向站着,并没有看见身后的谢东篱,他听司徒盈袖说,就算司徒暗香回归本名本姓。她也拿她当亲妹妹,顿时又扬起希望,看着司徒暗香急切地道:“……暗香,那你赶紧改回本名本字吧。我马上跟我娘说,让媒婆再来提亲。”
司徒暗香从谢东篱身上收回目光。又在陆乘元身上打了个转。
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谢东篱做对比,司徒暗香觉得陆乘元也算是世家公子里面的上上选,被这样的人求娶,她虽然不喜欢他,但是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高兴和得意的。
但是有了谢东篱珠玉在前,这陆乘元就显得忒粗糙了。
司徒暗香对陆乘元的观感霎时一落千丈。
她面色微愠,觉得这陆乘元真是太不识抬举,没有见识了。
她要改回凡春运的本名,她的身份地位还不一落千丈?
司徒家再是皇商,也是东元国排名第一的皇商。
凡家有什么?
贫穷的农户。家里还有一大堆穷亲戚……
司徒暗香没有说话,默默地垂下头,露出雪白细长的后颈。
陆乘元满怀希望地道:“……暗香,你等着,我一定会再次提亲的。”
司徒盈袖笑盈盈地看了司徒暗香一眼,催促她道:“暗香,人家陆四公子等着你答复呢,快答应了,咱们家就要办另一桩喜事了。”
司徒暗香想逃避都不行 ,只好有些无奈地道:“姐姐。你知道我更宁愿做你的妹妹……”言下之意,就是她不改回本名本姓,因为她想做司徒盈袖的妹妹,多过想嫁给陆乘元。
司徒盈袖装听不懂司徒暗香的意思。笑着道:“你如果愿意改回本名本姓,那就是愿意嫁给陆乘元了。如果不愿意改回本名本姓,那就是不愿意嫁给陆乘元了,是吧?”直接将改姓和嫁陆乘元结合起来,司徒暗香不管怎么说都绕不过去了。
司徒暗香果然心下大急,忍不住嗔了司徒盈袖一眼。咬牙道:“姐姐,改姓和嫁人有什么关系?不要把二者联系起来吧?”
“当然有关系了。你如果改姓,沈家就不会迁怒于我们司徒家,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妹妹你一向聪慧通透,怎么就钻了牛角尖呢?你不想改姓,又想嫁给陆家,总是不成的。甘蔗还没有两头甜呢……”
“谁愿意嫁给陆家了?!姐姐你老这么说,可是要毁我闺誉?!”司徒暗香眼看谢东篱翻身下马,往她们这边走了过来,忙出声阻止司徒盈袖继续说下去。
“毁你闺誉?暗香,你这样说未免太不厚道了……姐姐为了你的事,真是操碎了心,却被你这样说……”司徒盈袖也看见谢东篱走过来了,忙眨了眨眼,一串晶莹的泪珠已经流了出来。
哭得比司徒暗香还快……
司徒暗香怔了怔。
就这一眨眼一愣神的功夫,谢东篱已经走到她们跟前。
司徒暗香忙迎了上去,挡在司徒盈袖身前,笑着道:“谢侍郎贵足踏贱地,我们家蓬荜生辉。【shuyaya】”
谢东篱伸出手中的马鞭,将司徒暗香往旁边一推,“麻烦让让。”
司徒暗香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当着陆乘元和司徒盈袖的面,她的脸上有些过不去了,嘴唇翕合着,也跟着流下眼泪,比司徒盈袖还要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陆乘元看得心都要被揉碎了,忙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司徒暗香拭泪。
司徒暗香白了他一眼,扭头道:“我自有帕子,不用你好心。”
那边谢东篱已经目不斜视地看着司徒盈袖,冷然道:“别人男婚女嫁,愿不愿意,与你什么相干?还不回去?”
一见面就是训斥,真当他自己是长辈了……
司徒盈袖忍不住在心里扮了个鬼脸,面上还是含泪点头,“谢侍郎说得是,我这就回去。”
“走吧。大丞相正好有话托我带给你爹。”谢东篱又上前一步,自顾自从司徒府角门进去了。
司徒盈袖忙对陆乘元福了一福。有些急促地道:“陆四公子,暗香,你们慢慢聊。暗香,你若是想嫁陆四公子。改名就可以嫁。不然你自己不愿意嫁,可别再推我头上。我已经为你背了不少黑锅了,这口黑锅,我可再也背不起了……”说着,拂袖转身。也跟着谢东篱进去了。
司徒暗香眼睁睁看着司徒盈袖和谢东篱的背影消失在角门里曲径通幽的小路拐角处,心里很是着急。
她抬眸扫了陆乘元一眼,收了笑容,正色道:“陆四公子,你听见了,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我的闺誉因为你的孟浪,已经毁得干干净净,以后还不知道嫁不嫁得出去。再说我姐姐就是嘴上这么说,如果我真改名嫁给你。她会恨我一辈子……”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这样陆乘元心里应该不会怪她吧?
陆乘元却不是傻子。
司徒暗香几番推托,特别是在她姐姐司徒盈袖明确表示只要改回本名就可以嫁的情况下,还一味拿她姐姐的外家说事,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她是真的不想嫁他……
陆乘元一颗心沉了下来。
他失望地看了司徒暗香一眼,道:“是我考虑不周,让你闺誉蒙尘。我会想法弥补。如果你实在不想嫁,可以明说,不要推三阻四……”一句话没有说完。已经带了几分哽咽之意。
司徒暗香却再也没有耐心跟陆乘元耗了,她特别想跟着姐姐进去……
“如果这么想能让陆四公子好受些,陆四公子就当我司徒暗香是这种人吧。”司徒暗香胡乱点点头,拎着裙子转身进去了。
她今天本来是要和司徒盈袖一起去铺子里看新货。这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心情了。
前面谢东篱和司徒盈袖已经走了好远,从一前一后,变作并肩而行。
司徒暗香脚步轻灵,如同猫儿一样落地无声,跟在司徒盈袖和谢东篱身后。
只听谢东篱正跟司徒盈袖说话:“……你外祖父病了,走不开。托我来看看你。”顿了顿,又问:“……你近来可好?”
只这最后一句话,听在司徒暗香耳朵里,居然有荡气回肠之感。
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又不是低到听不见,带着温润蕴藉,耳朵听了会酥酥发痒,极是动听。
司徒暗香听得傻了。
没想到在人前总是高高在上,傲慢冷然的谢东篱,在人后居然还有这样体贴关爱、放下身段的时候……
司徒暗香的眼神往司徒盈袖身上一掠而过,不可避免想起了姐姐的未婚夫慕容长青,唇角的笑容不免越来越大。
司徒盈袖听着谢东篱放软的声气,也有几分惊讶,不过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是被他前面说的第一句话吸引了,“我外祖父病了?我怎么不知道?不行,我得去看看他。”司徒盈袖停下脚步,“我叫个婆子来陪谢侍郎去见我爹,我要失陪了。”
她想马上就去沈相府探望外祖父,同时也看看刚刚退亲的表妹沈遇乐。
谢东篱也停下脚步,眼神定定地看着司徒盈袖,眼底的神色高深莫测。
刚才他在角门前说沈大丞相有话托他带给司徒健仁,纯粹是托辞,这小姑娘难道听不出来?还是故意装糊涂?
司徒暗香回过神,忙拎着裙子快步上前,扬声道:“……姐姐,你快去探望外祖父。这里有我呢。”柔柔的眼波看向谢东篱,“谢侍郎,这边请,我带你去看我爹。”
谢东篱往旁边让了一步,没有理会司徒暗香,已经换了一种语气,对司徒盈袖冷冰冰地道:“病人需要静养,你不用现在去。我的话带到了,告辞。”说着拱了拱手,拂袖而去。
他穿着月白色天马箭袖,配燕尾蓝束腰底袍,如朗朗青天一样通透,又如夜光下的大海一样深沉。
司徒盈袖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吩咐自己的丫鬟道:“备上等礼,给沈相府送去,我要向外祖母问安,同时问问外祖父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东篱不让她去沈相府探望外祖父,她去探望外祖母总可以吧?
司徒暗香好奇地问:“姐姐,谢侍郎带了什么话?”
“不关你的事。女儿家应该贞静持重,少言寡语。”司徒盈袖一本正经说道。其实是觉得司徒暗香太多话了。
以前觉得这样是天真活泼,毫无心机,现在却发现原来是在不断地套她的话……
司徒暗香被司徒盈袖说得眼泪汪汪,却没有看见司徒盈袖如同往常一样过来给她拭泪,温言哄她。而是径直往二门上的方向去了。
司徒暗香一个人孤零零落在后面,前面是司徒盈袖马上就要进二门的背影,后面的小路上,谢东篱已经不见了踪影,想是已经出去了。
外面的角门边上,那烦人的陆乘元不知道走了没有。
思前想后,她越发觉得委屈,拿帕子捂了脸,抽泣着往司徒健仁所在的商院方向去了。
“……爹,外祖父病了。刚才谢侍郎说外祖父有话带给您。说给姐姐听了就走了。”司徒暗香来到司徒健仁在商院的书房,手捧着刚上的香茶哽咽说道。
“暗香别哭,谁欺侮你了?说与爹听,爹一定不放过他!”司徒健仁笑着劝她。
司徒暗香抿嘴笑了笑,摇头道:“有爹护着我,谁敢欺侮我?刚才是砂子落到眼睛里,我揉了揉才发红的。”说着又催促司徒健仁,“爹,不知道外祖父给您带什么话?”
司徒健仁却一点都不在意沈大丞相给他带什么话。
沈大丞相虽然是他的岳父,但是他很怕他。总是觉得沈相的眼神里有着洞察一切的明察秋毫,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一想就双腿战战,根本站不稳。
对于这个岳父。司徒健仁向来是能躲就躲。
“管他什么话,横竖你姐姐知道了,会跟我说的。”司徒健仁笑嘻嘻地道,招手又让人给司徒暗香上了几盘精致的点心。
司徒暗香每样尝了一块,虽然没有她娘亲做得好吃,但是在东元国。也是最上等的。
“爹的点心每次都偏了我。”司徒暗香笑颜如花,“不如我给姐姐和弟弟带进去吃吧?”
司徒健仁笑道:“他们有的是吃的。一点点心都要想着姐姐弟弟,暗香你真是心善啊。”
“我们是姐妹兄弟,借花献佛带点点心而已,爹就不要再夸我了。”司徒暗香拽着司徒健仁的袖子撒娇。
“好好好!”司徒健仁被司徒暗香的小女儿情态逗得哈哈大笑,随手拿起一块玉佩塞到司徒暗香手里,“拿去玩吧。爹要跟吕大掌柜议事了。”
司徒暗香乖巧地应了声是,转身出去了。
回到内院,司徒暗香见了张氏,刚要说话,张氏已经厉喝一声:“跪下!”
司徒暗香吓得腿一软,就在张氏面前跪下了,战战兢兢地问:“娘,怎么了?您为什么要我跪下?”
她没有做错事啊!
“还敢顶嘴?”张氏面罩寒霜,语气凄厉,“你在外门上都说了些什么话?为什么不想嫁给陆乘元?!”
司徒暗香猛地抬头,“娘知道了?”
他们刚刚在角门前说的那些话,娘这么快就知道了?
张氏掌管司徒三房多年,又得司徒健仁欢心,这司徒府里里外外的下人早就被她换过一茬了。
大门边上几句不避人的闲话,她要打听还是很容易的。
司徒暗香对陆乘元说的话,完全是绝了嫁进去的路。
张氏怎能不怒?!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把我当傻子吧!”张氏手拿戒尺,“把手伸出来!”
司徒暗香委委屈屈地伸出手,“娘,我真不想嫁给陆乘元……”
啪!啪!啪!
张氏不容分说,先抽了司徒暗香三下,将她的手掌心打得红肿。
“不想嫁?那你想嫁谁?陆乘元这样做,东元国的世家豪门还有谁愿意娶你?!”张氏痛心疾首地道。
司徒暗香却昂了头,不甘地道:“陆家算什么东西?娘,您不会和那些愚夫愚妇一样,把块瓦砾当珍珠吧?”
张氏被她气得笑了,“陆家不算什么东西?你的眼光还真高!也不掂量自己的分量,再高的门第,你嫁得进去吗?”
“娘,我不知道自己要嫁谁,但是陆乘元,我是瞧不上的。”司徒暗香嘴硬说道。
张氏怔怔地看着她这幅模样,像是看见了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大人面前也是这样倔强地道:“……我是瞧不上的。”
但是瞧不上又怎样呢?
最后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张氏长叹一声,将司徒暗香从地上拉起来,给她的手掌心上药,低声道:“好,既然你不想嫁陆乘元,就算了。但是我看你这个样子,是要好好调|教调|教,不然的话,还会给我们娘儿俩招祸。”
她本来想保持女儿的天真纯善,但是没有手段还是不行的。
是时候要教教她了……
……
司徒盈袖回到至贵堂,一边跟司徒晨磊念书玩耍,一边心不在焉地等着婆子备好表礼。
很快东西都备齐了,司徒盈袖便带着司徒晨磊一起往二门上去了。
他们姐弟俩坐着大车来到沈相府门口,见那里人山人海,停了很多的大车和轿子。
难道都是来探病的?
司徒盈袖有些纳罕,低声命人去角门上敲门,等着人来领他们姐弟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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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心意 (5K5,大章求粉红票)
土地庙破破烂烂的窗棂里透出昏黄的火光。【shuyaya】
轰!
又一声炸雷响起,紧接着,一簇火星从天而降。落在土地庙屋顶。
虽然大雨滂沱,也不能将它浇灭。
“快走!”一道铿锵有力的金石之声从她背后响起,很快有人掠到她身边,托起她的胳膊,带着她一起往土地庙外飞奔。
是师父来了!
司徒盈袖没有挣扎,任凭那人将她带出土地庙。
刚回到她刚才待的那个小树林里,前面那个土地庙已经烧得烈火熊熊。
师父没有再说话,手中长鞭伸出,将小树林里先前那个被司徒盈袖杀的第一个人的尸首卷了起来,往前带了两步。长臂一挥,就将那人的尸首也扔到燃着大火的土地庙里。
司徒盈袖松了一口气,用手抹了一把脸上面纱上的水珠,道:“幸亏有这把火。”
不然还真难处理这两个人。
师父回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既然已动杀念,就不要畏手畏脚。你不杀他们,难道等他们良心发现放过你?!”
司徒盈袖窒了窒,走到师父身边,用手轻轻拽拽他肘边的衣襟,低声软语道:“师父啊。我是第一次杀人……”有些犹豫不安很正常好不好!
又不是天生杀人狂,马上就杀伐决断,杀人如杀鸡?
师父垂眸看她,见她身上都湿了,小手更是冰冷一片,从自己的肘边透过阵阵凉意,心下无端一软,反手握住她的手,转身走出往小树林的另一边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有没有穿水靠?”
如果穿了他送给她的水靠,就只有外面的衣裳会湿,里面不会。
司徒盈袖忙点头不迭:“穿了穿了!”
哪里敢不穿?
再不穿,师父要生吃了她……
司徒盈袖忍不住做了个鬼脸,心情大好。
还没走出小树林,那雷雨居然停了,身前乌云散去,云散雨收,天空晴朗无垠。
他们一步步走了出去,阳光在他们脚下一步步拓展,如同展开一道道天阶,他们正在拾级而上。
身后的风雨阴暗都像是往世的背景,一步步被他们丢在身后。
“杀!”
小树林另一边的土地庙前,又传来如雷般的震天怒吼。
师徒俩正好走到高处。
司徒盈袖霍然转身,见那已经被烧成一片白地的土地庙前,冲出了两拨人马,正捉对厮杀!
明显是有人要冲到土地庙的废墟里搜寻,另一拨人却不让他们进去,拼命将他们拦在外面。
“师父,那是怎么回事?”司徒盈袖摇摇师父的手,感受到师父手上那种包指手套特有的触感,软滑坚韧。
师父回头扫了一眼,又看她一眼,“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会知道。”司徒盈袖大为好奇,不过回头仔细看了一会儿,她渐渐想起来了。
刚到京城的有一次,她和小磊坐着沈相家的大车出行。在京城大街上就被一帮人袭击,然后有另一帮人冲上来护着他们姐弟!
跟现在的情形几乎一模一样。
司徒盈袖蹙起眉头,“师父,这到底是怎么了?好像有人一直在我们身边保护我们……”
师父点点头。“确实有,现在知道了?”
“但是这些人有什么用?”司徒盈袖撇了撇嘴,嘟着嘴不高兴地道:“只会马后炮。好几次,若不是有师父,我和小磊就活不下来了?”
师父的视线在她面上停留了一瞬。便淡淡转眸,道:“他们已经很不错了。对方实力强大,他们能做到这样,已经超出我的预期。”
“他们?对方?难道师父知道这两拨人到底是谁?”司徒盈袖来了兴趣,追着问道,“为什么要跟我和小磊过不去?”
师父却摇摇头,“不清楚。不过他们每次出动,正好被我碰见而已。”
正好?
不会那么巧吧?!
司徒盈袖的心情已经无端飞扬起来。
不过师父说“正好”就“正好”吧,司徒盈袖不想深究。
她转了个话题,“师父是如何知道这些人的计策?他们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抹黑你弟弟,顺道连你也会被人怀疑。”师父温言说道,脚下步伐加快,很快就带着司徒盈袖回到至贵堂后院的港湾处。
这里也是师徒俩来熟的地方。
可以轻车熟路的避开司徒府的重重护卫。
“不仅是抹黑我弟弟吧……”司徒盈袖幽幽说道。
最大的损害,其实是她死去的娘亲,不是她和她弟弟……
她弟弟的身世如果真的被人质疑,她那个爹肯定会想要验一下他们姐弟的血脉。
只要验了血脉,就能戳穿对方的谎言,洗清姐弟俩身世的嫌疑。
但是她娘亲被损的名誉却回不来了。
很多人都只愿意记着这些空穴来风的香艳秘事,不会管到底是不是真的。
所以女子的名誉毁了就是毁了。绝对是澄清不了,也挽回不了的。
性子烈一些的女子碰到这种事,只有以死明志,还能挽回一点家族的声誉。
性子绵软又不愿自尽的女子。一辈子的路已经注定了坎坷不平。
这种事摊在男人身上就是无伤大雅的风流倜傥。
但是女人碰到了,却是致命伤害。
这个世间,就是对女子如此不公平。
司徒盈袖很是不平。
所以她一得知对方恶毒的诡计,她就只有一条路,就是在这一切事情发作之前,先下手为强。送对方去见阎王。
否则真是跳进青江也洗不清的冤屈和污水……
师父放开她的手,背在身后,别过头看着远方的海天一线,道:“你快去待客。今天的事,只有你我知道。”
“可是我担心对方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司徒盈袖蹙起眉头,她是不是该做些什么?比如,在家里查一查当初是谁负责烧去娘亲的贴身衣物的?
如果那两样东西是真的,那么一定是有人从娘亲的遗物里顺走的……
司徒家,这是妥妥的有内贼了。
司徒盈袖想到这一种可能,心里更是一紧。
“暂时不会。”师父摇摇头。
“师父怎么知道?”司徒盈袖看了师父一眼,见师父身上居然滴水未沾,忍不住羡慕地打了个喷嚏。
“快回去换身衣裳。”师父指了指至贵堂的方向,“我就是知道。因为他们也有把柄在我手里。若是他们敢再乱来,他们会得不偿失。”
“师父这么厉害?!”司徒盈袖崇拜地仰望师父,眼里恨不得冒出小星星。
“就知道拍马屁。还不快回去!”师父看到她崇敬的眼神,虽然知道这是她惯常套话的伎俩,但是心里陡然升起的轻松快意让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
司徒盈袖算了算时辰,也差不多了,再不从小佛堂里出来,采芹她们该着急了。
“那我走了。师父保重。要常来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请教师父呢。”司徒盈袖回头招了招手。
她有好一阵子没有见过师父了,算起来,也有七八个月了,也不知道师父做什么去了。
司徒盈袖一步三回头。直到看见师父淡淡点头,才放心地走了。
……
“大小姐,您出来了?慕容公子来了,在外间坐着呢。”采芹见司徒盈袖从小佛堂里出来。忙快步上前回道。
司徒盈袖莹白的小脸上透出几丝自然的嫣粉。
身上穿着靠色三镶海棠红烟霞缎窄袖流仙裙,外头罩着月白色的半臂,如意髻上插了一支赤金红宝鸾鸟衔寿桃的步摇,那步摇上的珍珠都有小手指头大小,颗颗晶莹饱满圆润。就这一支钗,就足够东元国京城的一般人家十年的开销了。
腰间倒是只压着一支白如羊油,不含一丝杂色的羊脂玉玉佩,正是张家三爷那一天刚从西域回来送给她的玉佩做的。
“长青来了?”司徒盈袖点头,“我去看看。”
这一年来,慕容长青被他爹拘到军营练兵。
一年多的时间,他们也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
一次还是去年他去军营之前的时候。
一次就是现在了。
司徒盈袖撂开大红撒花织锦缎的门帘,快步走了出来。
“长青,你回来了。”司徒盈袖笑盈盈地福身行礼。
慕容长青站起来,看着司徒盈袖满身的艳色皱了皱眉头。“穿这么艳做什么?又不是成亲……”他背着手,不满说道。
司徒盈袖笑着坐到他旁边的位置,隔着一张紫檀木高脚方几,亲自拎了茶壶给他续茶,一边道:“今天是我弟弟生辰,穿得鲜艳一点才喜庆。”
哪有给人祝寿还穿得素里素气的?又不是吊唁……
慕容长青无语坐下,接过茶杯吃了一口,才又道:“虽然是生辰礼,但是你也不要打扮太过。清雅一些更好。对了,你不要擦那么浓的胭脂。口脂也不用。”
司徒盈袖愣了愣,道:“我没有擦胭脂,也没有擦口脂。”
“没有?”慕容长青的眉头皱得更紧,浓眉下的双眸紧紧盯着司徒盈袖。恨不得伸手摸摸她的小脸和双唇,看看是不是她说得脂粉未施……
但是到底不敢造次,慕容长青别过头,闷声道:“没有擦,怎么还是红艳艳的。你是不是平时补得太过了?”
司徒盈袖啼笑皆非地摇头,道:“长青。难道你要我面色苍白,风一吹就倒才好?”
“不好吗?女人家就是要柔弱守礼,以夫为天。我最讨厌主意多,性子硬,不听人劝,自作主张的女子。”慕容长青握起拳头,咬牙切齿地道。
司徒盈袖虽然对他的说法不以为然,但是听他的口气,似乎别有隐情,便也没有跟他计较,只是转了话题软语说道:“今天你来小磊的生辰礼,我很高兴。”
慕容长青回头看见司徒盈袖温柔的笑意,心底挥之不去的阴霾似乎有所散去。
他绽开笑容,将一个礼盒拿出来,放到两人中间的桌上,“送给你的。”
“是小磊的生辰,又不是我的,你送我做什么?”司徒盈袖俏皮一笑,伸手接过,打开看了看。
只见里面是一挂晶莹璀璨的璎珞。
链子格外精致,赤金拉成细细的金丝,再绞成数股,一道道缠绕繁复,绕成一道道米粒般大小的小锁头连成的长链,中间夹杂点缀着大一些的南红小锁,底下的吊坠是一块鸡卵般大小,金黄蜜色,触手生温的蜜蜡,还能隐隐看见里面藏着的一片花瓣。
那色泽莹润晶莹,并不通透,如同一块凝滞的云彩。
司徒盈袖上一世帮司徒家执掌生意,对蜜蜡一点都不陌生。
千年的琥珀,万年的蜜蜡。
蜜蜡就是琥珀的一种。
莹润通透是琥珀,不透明的就是蜜蜡。
现如今蜜蜡已经非常少了,价格远远超过赤金和别的稀有宝石。
慕容长青能拿出这样一块巨大的品相上佳的蜜蜡,实在是费了很大心思。
最重要的是,那蜜蜡的形状天然就像一个精致的锁头,跟整挂璎珞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像是为了这蜜蜡,特意定制的璎珞一样。
“……你今年的生辰没有大办,我又不能回来。这算是送你的生辰礼。”慕容长青含笑解释,“给小磊的生辰礼我已经命管事送到前院去了。”
给未婚妻的礼物当然要亲手送达,要的就是这份心意。
司徒盈袖感叹道:“这礼物太贵重了……”
本来说不想收,但是自己是他的未婚妻。他送再贵的礼物,也是只能收,不能退的,否则就是忒也见外了。
“你当得起。”慕容长青笑着起身,从那礼盒里拿出蜜蜡璎珞。“来,我给你戴上。”
“……太招摇了吧。”司徒盈袖偏头,戏谑道:“你不是更喜欢清雅一点的装扮?”
“所以要把你锁起来,免得飞走了,再也找不到了。”慕容长青意味深长说道,不容分说,走到司徒盈袖身后,将那璎珞给她挂在颈间。
硕大的蜜蜡吊坠正好垂在她坟坟欲鼓的双峰之间。
慕容长青低头看了看,咽了口口水,哑声道:“……很漂亮。”
盈袖虽然瘦。但是该有肉的地方一点都不少……
慕容长青的脑子里闪过一丝绮念,忙甩头退开,似乎想把刚才的念头甩出去。
司徒盈袖也有些不好意思,抚了抚胸口的蜜蜡吊坠,低声道:“太华贵了,还是过年的时候再戴吧。”
其实是因为她今天的窄袖流仙裙本来就有些突出胸线,如果再挂一个华贵耀目的璎珞在那里,真是羞死人了……
她想去把璎珞换下来,又或者换身比较宽松的曳地裙。
“慕容大哥,我爹爹有请。找了半天找不着。原来是在这里跟姐姐你侬我侬呢……”司徒暗香站在门口掩袖笑道。
慕容长青和司徒盈袖一起回头,看见司徒暗香俏生生站在门边,慵懒地靠着门柱立着,一身淡绿软绸短襦。豆绿纱裙,裙上绣着一支腊梅,清雅无方。
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
司徒盈袖看了门口的丫鬟一眼,淡然道:“二小姐来了,你们如何不通传?——去找时嬷嬷领板子去。”
司徒暗香忙道:“姐姐。是我让她们不通传的,不关她们的事。”说着冲她和慕容长青眨了眨眼,“姐姐和姐夫情浓之时,我们怎么能这么煞风景呢?”
“暗香,我和长青光明正大,一直在这堂屋里坐着,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司徒盈袖不虞说道。
慕容长青起身,“那我先去见司徒老爷了。”
司徒盈袖点点头,“我让人送你去。”
“不用了。这里常来,大家都认得我了,不用你送。”慕容长青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
司徒暗香的眼风在司徒盈袖身上打了个转,目光在她胸口的蜜蜡璎珞处停留了一瞬,也跟着道:“……很漂亮。”然后嘻嘻笑着,转身就走。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走回屋里换衣衫。
外面司徒暗香紧走几步,追上慕容长青的步伐,笑着道:“姐夫!姐夫!你等等我!”
慕容长青不悦停步,回头皱着眉头道:“我还没跟你姐姐成亲,按理你还不能叫我姐夫。再说姑娘家该以贞静娴和为好,你这样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女孩子家一定要端庄持重,看你刚才的样子,烟视媚行,言辞轻浮,哪有正经女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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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展露 (5K,求粉红票)
司徒暗香眼神黯了黯,咬着下唇踌躇半晌,垂眸幽幽地道:“……慕容大哥,你是知道了陆四少的事,所以也怪是我的错吧?”
居然这样说她,她真的不服!
慕容长青虽然才从军营回来,但是陆乘元给司徒暗香大手笔过生辰被人揭穿,最后被沈相家退亲的事,也略有耳闻。
这件事确实让他对司徒暗香很是不屑。
他性子本就古板,自从往北齐走了一趟,就更加看不得这些事。
“难道你没有错?”慕容长青冷哼,“小小年纪就招蜂引蝶,以后长大了还了得?”
司徒暗香扯了扯嘴角,强笑道:“慕容大哥,偏听则信,兼听则明。你不要只听外面的人胡说,何不亲自去问问陆四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个女孩子家,摊上这种事,本来就是无妄之灾,还要被身边亲近的人看不起,真是要逼我活不下去吗?”
司徒暗香这样软语为自己辩驳,还让他去问陆乘元,慕容长青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不管真相如何,你都要记得谨言慎行,不要为司徒家抹黑。司徒伯父心善,虽然你并不是他的女儿,他却让你上了司徒家族谱,你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司徒暗香听着这话十分不入耳,但是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好压下心头的不满,含笑点头道:“知道了,多谢慕容大哥教诲。”
慕容长青满意地点点头,“嗯,你还有什么事吗?”
司徒暗香忙上前走了几步,在慕容长青面前站定,轻笑说道:“慕容大哥,我先前叫你姐夫,其实真是我心所愿。你已经和我姐姐定亲,还是早些定了日子。把我姐姐娶回家吧……”
慕容长青看了她一眼,眉头又皱了起来,“你姐姐尚未及笄,成亲还早吧?”
“明年三月初就及笄了。况且真要成亲。还不得一年多的时间预备?新房、嫁妆、聘礼、宾客,林林总总,若是人手不够,一年未必能成呢。”司徒暗香笑着提醒慕容长青。
“这倒是……”慕容长青举目看向至贵堂的方向,想到刚才司徒盈袖初露端倪的少女挺拔身躯。心里一热。——也许真的要请期了……
请期便是要择日成婚了。
司徒暗香见快要把慕容长青说定了,心头更喜,面上更是笑得如同繁花初绽,又道:“慕容大哥,可要快快预备起来。若是晚了,我姐姐还说不定花落谁家呢!”
“前面说得还像话,后面越说越离谱。”慕容长青白了她一眼,“已经是落定的人,怎么会花落别家?”
司徒暗香等得就是这句话,闻言忙左右看了看。见婆子丫鬟都站得远远的,便道:“慕容大哥,我们边走边聊。我爹一定等急了。”
慕容长青点点头,和司徒暗香一起往二门上去了。
两人走上抄手游廊,司徒暗香低声道:“慕容大哥,你要记得。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真心希望你跟我姐姐鸳盟早结,早生贵子。”
“嗯。”慕容长青心情好多了,面上的笑容也淡淡浮了出来。
以前他对这个从小定亲的未婚妻是无可无不可。
不过这两年过去,他对她倒是越来越上心了。
这样端庄持重,但是又出身不显的姑娘。嫁给他才会一辈子对他死心塌地吧?
“我催你们早日成亲,也是为了你好。你没看见,我姐姐越来越漂亮了吗?”司徒暗香笑眯眯地说道,“如今对她有意的人还真不少。你要是不赶紧把她娶回去,我担心……”
她的话没有说完,说一半藏一半,果然吸取了慕容长青的注意力。
他愕然垂眸,看着司徒暗香道:“你什么意思?你姐姐已经是定了亲的人,怎么还会有人中意她?”
在东元国。定了亲的未婚夫妻,就是有主的人。
除非像陆乘元那样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坏了沈家的脸面,否则退亲是很难的。
“好花人人爱啊,这有什么奇怪?别说是定了亲的人,就算是成亲的人,暗地里跟人勾勾搭搭,也不是没有吧?”司徒暗香掩袖悄声说道,目光往四周滴溜溜转了一圈,见没有旁人,因此说话越发大胆。
她这话果然戳中了慕容长青最隐秘的心思。
慕容长青停下脚步,紧握拳头,全身一片僵硬。
他硬邦邦地问司徒暗香:“……盈袖是不是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有你就直说,我保证不告诉旁人。”
慕容长青的骨节捏得啪啪响。
司徒暗香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低头捻着衣角,怯生生地道:“我姐姐没有做错什么,但是禁不住有些人就是有非份之想。就像那陆四少,我完全没有错,却被他带累。如今我的闺誉算是毁了,我不怨别人,只怨自己傻,没有想到人心险恶,女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否则就是万劫不复。我已经吃了这个亏,不想我姐姐也吃这种亏,所以才冒昧前来提醒慕容大哥一声。慕容大哥要是觉得我搬弄是非,那就从此当没我这个妹妹,以后我也不敢跟慕容大哥说话了。”
将她的情形和司徒盈袖类比,这话里的意思就多了。
慕容长青本来就最担心这样的情形,因此听了司徒暗香的话,心中疑云大起。
“……你是说,也有人如同陆乘元讨好你一般,讨好盈袖?”慕容长青静默半晌,终于猜中了司徒暗香的话中话。
司徒暗香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含笑道:“有没有做到陆四少那般,我不敢说。只想提醒慕容大哥一声,别到时候真的闹出来,就晚了。陆四少是自作自受,所以活该被沈家退亲。我是太傻,闺誉被毁,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娶我。不过这都不重要,哪怕青灯古佛过一辈子。我也能养活自己。只是我真心敬重我姐姐,她是个好姑娘,不该被这种事拖累。何况她已经有个倾心爱重她的未婚夫,跟我又大不一样了。所以慕容大哥。能娶的话,就赶紧把我姐姐娶回去。要不,现在去见我爹,就赶紧把这件事定下来?”
慕容长青更加狐疑,慢慢回身往前走。思忖半日,试着套司徒暗香的话,“……暗香,最近你姐姐都跟什么人见的比较多?除了家里这些亲戚,别的人有吗?”
司徒暗香做出一派天真的样子,扳着指头给他熟,“这倒没有,都是家里的亲戚朋友。我姐姐平时很注意的,外男都见不着她的面。也就沈家的大表哥、二表哥,表弟们。咱们家的掌柜、管事,还有谢侍郎而已。”
慕容长青听了心里一松,笑着道:“还好,都是亲戚朋友,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看来是你太多心了。”言罢又道:“不过作为女儿家,多心一点好。你吃了这次亏,以后记得不能再让人有误会了。”
司徒暗香乖巧点头,“嗯,我会记得慕容大哥的话。”
两人走到司徒健仁外书房门口的时候,谢东篱正从里面出来。
面容冷峻。身姿挺拔,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慕容长青忙唤住他:“五表叔!”
谢东篱比慕容长青只大三岁,但是辈份却是依着谢家大嫂陆瑞兰这边长了慕容长青一辈。
谢东篱只好停步回眸,看了他一眼。点头道:“长青回来了。”
“刚回来,来看看盈袖和小磊。”慕容长青笑着说道,“五表叔也是为了小磊的生辰礼?真是太客气了。”
已经拿出了姐夫的款,摆出主人家的做派。
谢东篱负手挑了挑眉,并没有答话,目光似寒芒般从慕容长青和司徒暗香面上扫过。转身大步出去了。
慕容长青愣神道:“五表叔这是怎么了?”
司徒暗香深深看了谢东篱的背影一眼,垂眸道:“……谢侍郎最近经常来我家的。每次都要去看看姐姐,这一次居然没有去看姐姐,真是奇怪。”
“他那么忙,怎么可能经常见你姐姐?我看你是想太多了。”慕容长青摇摇头,举步往司徒健仁的外书房台阶走去。
五表叔这几年做了礼部侍郎,听说政绩斐然,元宏帝陛下对他赞赏有加,已经命张家将那个副相位置让出来,等明年大比之后,就要升他做副相了。
因谢东篱的行情看涨,谢家的门槛都要被京城世家的媒婆给踏断了。
谢家大嫂陆瑞兰和二嫂宁舒眉如今也是日夜相看,拼了命要为谢东篱择一佳偶。
司徒暗香忙道:“谢侍郎真的很忙?难怪最近来得少了。去年这个时候,可是经常来呢……”又问慕容长青:“谢侍郎都在做什么啊?经常听见有人夸他,却不知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五表叔是礼部侍郎,最近一直在忙科举的事。年底秋闱,明年年初春闱,这件事忙完之后,他就要高升了。”慕容长青满心欣喜地道。
谢东篱要做了副相,他们长兴侯府也多了一重助力。
谢家和长兴侯府、陆家和沈家,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但是近年来,谢家和长兴侯府渐渐生份,陆家和沈家又因陆乘元和沈遇乐的亲事起了隔阂。
大好的光景已经今非昔比了。
慕容长青走入司徒健仁的外书房,拱手行礼:“司徒伯父。”
“长青来了!快坐!快坐!”司徒健仁忙挥手让他坐下,又命人上茶,端点心。
司徒暗香在门口见他们坐定说话,才含笑离去,回内院去了。
“长青啊,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们那边打算什么时候迎娶盈袖?这样我也好预备起来。你知道,盈袖明年就及笄了。”司徒健仁笑嘻嘻地道。
张氏昨夜提醒他,盈袖年岁不小,既然从小定亲,也是时候要出嫁了。
司徒健仁满心想攀上长兴侯府,因此也是求之不得。
只是这两年,慕容长青被他爹慕容辰拘到五百里外的军营练兵,常年累月不在家,因此婚事的事也无从说起。
慕容长青刚才被司徒暗香催过一回,现在又被司徒健仁催促,心里虽然高兴。但是也有一丝隐隐的疑虑,不过这种事他自己无法做主,就笑着拖延道:“既然已经定亲,肯定是要成亲的。但是我才刚回来。还未跟爹娘商议,不敢妄言。等我回去跟爹娘细细商议,再给伯父一个准话吧。”
“行行行!你回去好好跟侯爷和侯爷夫人商议一番,定个日子,咱们好好大办一场!”司徒健仁欣喜说道。
……
司徒府内院的正房里。司徒暗香坐在她娘亲张氏身边,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她说的话,都说与张氏听。
张氏点点头,“嗯,做得不错。你慕容大哥心里也是有你姐姐的,只要她出阁了,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关键是要把司徒暗香和陆乘元的事赶紧压过去。
司徒暗香虽然莽撞,但是那件事的结果却并不是一无可取。
因为那边前几天给她传话,说暗香的事,歪打正着。让陆家跟沈家起了隔阂,倒是有利于分化东元国的顶梁柱“三侯五相”,让她不要苛责司徒暗香……
张氏怜惜地看着司徒暗香娇俏的小脸,暗忖难道这就是命?
暗香看起来,比她当年还厉害,简直是天生吃这行饭的……
一般人看她们只是蝇营狗苟在男人身上谋取小恩小慧,其实她们覆掌之间,已经能够以小博大,左右东元国的大势政局。
这样看来,借机给司徒暗香谋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要那边愿意给司徒暗香助力,什么闺誉被损,简直是小菜一碟,完全不在对方话下。
……
司徒盈袖匆匆忙忙换了身燕尾蓝软烟罗纯色束胸曳地裙。绾了月白色披帛,戴了慕容长青刚刚送给她的蜜蜡璎珞,头上的赤金鸾鸟步摇也摘了,只插了一只羊脂玉点翠的华胜,压在乌压压的发髻之间,清雅细致。不太出挑,但是也不素气。
她带着丫鬟婆子从至贵堂出来,手边跟着弟弟司徒晨磊,要带他去堂前见宾客。
“大小姐,大少爷,沈相家的老夫人来了,正在外门口下轿子呢。”一个婆子欢喜过来回报。
司徒盈袖一喜,知道外祖母真的来了,忙拉了小磊的手,道:“小磊,咱们去接姥姥。”
小磊仰头看她,笑着点头,不发一言,跟着她往二门上去了。
姐弟俩在二门上又换了轿子,唤人抬得飞快,往司徒府大门口去了。
“把大门打开,迎接外祖母。”司徒盈袖一边吩咐人看司徒府的中门。
沈相府的老夫人,可是一品诰命。
她来司徒府,完全不用走角门。
在路上他们遇到也是来迎接沈老夫人的司徒健仁、张氏、司徒暗香,还有慕容长青,一行人打了招呼,浩浩荡荡顺着羊肠石子小道,也往外门上去了。
……
司徒府的大门轰然洞开,司徒盈袖带着司徒晨磊先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身后跟着司徒健仁、张氏、司徒暗香和慕容长青。
沈老夫人刚扶着大儿媳王月珊的手下了轿子,走到司徒府台阶前眯着眼睛打量这里的情形。
谢东篱还没有来得及离去,见是沈家的人来了,跟着上前见礼。
沈大丞相对谢东篱有提拔之恩,谢东篱跟沈家人也是从小就熟悉的。
“姥姥!”司徒晨磊听从司徒盈袖的嘱咐,大叫一声,从台阶上先扑了下来, 往沈老夫人那边去了。
司徒盈袖笑眯眯地看着,拎着曳地裙,轻盈地走下台阶,往沈老夫人那边走去。
司徒暗香不动声色往旁边让了一步,正好挡在慕容长青身前。
司徒健仁笑着拎了袍子走下台阶,对沈老夫人道:“老夫人光临寒舍,蔽府蓬荜生辉!”
就在司徒盈袖走下最后一步台阶的时候,一颗石子从她身后破空而出,咚的一声往她小腿处击打过去!
司徒盈袖听见风声,镇定自若地抬腿让了一步,避开那粒石子,没料到她前面的地上,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一颗石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司徒盈袖避开第一颗破空而来的石子,这第二颗躺在地上的石子却正好算定了她要躲开的步子,不近不远,躺在她要落脚的地方。
如果她要避开这第二颗石子,就不可避免要在人前表露她会功夫的事实了……
噗咚!
电光火石之间,司徒盈袖决定吃下这个暗亏,落脚之时暗暗移了一步,没有崴脚,但是偏了力,重心不稳,整个人立时往旁边摔倒过去。
“盈袖!”
慕容长青见状,大喝一声,忙从台阶上飞跃下来,来到司徒盈袖身边。
谢东篱站得近,眼角的余光见司徒盈袖摔倒在自己脚边,不假思索弯腰下去,托着她的胳膊将她扶了起来,然后飞快地放开手。
司徒盈袖还未站稳,胳膊下就失了支撑,眼看又要摔倒,却又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正是慕容长青及时赶到,在她侧后方将她扶了起来。
慕容长青忙笑道:“多谢五表叔援手。”
谢东篱看了他一眼,只觉得手上又开始钻心似地麻痒,知道肯定又起红疹了,悄悄将手往袖子里缩了缩,往旁边退了一步,对沈老夫人拱拱手,“老夫人,在下先告退了。”说着,转身上马,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飞快地去了。
司徒盈袖眼尖,从刚才谢东篱一扶一放的飞快动作中,已经瞥见到谢东篱手背上突然而起的红疹,不由眯了眯眼,看着谢东篱的背影久久不语。
慕容长青跟司徒盈袖说了几句话,她都没有听见。
“姐姐!回魂了!谢侍郎已经去得远了!慕容大哥跟你说话呢!”司徒暗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立在他们身边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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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134章 以牙还牙 (5K,求粉红票)
。【shuyaya】
。
慕容长青听了司徒暗香的话,心头升起不虞,扶着司徒盈袖的手紧了紧。
司徒盈袖察觉,忙稳住身形,扶着丫鬟的肩头站稳了,离开慕容长青的扶持。
她回头瞥了司徒暗香一眼,慢悠悠地倒打一耙:“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暗香,你倒是一直盯着别的男人,对他们的话听得仔仔细细吧?”
司徒暗香没提防司徒盈袖居然这样说她,不由眼底又盈满了泪,哽咽着道:“……姐姐,你也这么说我?我是一番好心,提醒你而已。”
在她的未婚夫面前提醒她在看着别的男人?提醒她的未婚夫她这个未婚妻看别的男人看得失魂落魄?
有这样的好心提醒,谁还需要恶意抹黑?!
司徒盈袖以前觉得司徒暗香还小,对她并无提防。
但是自从沈遇乐和陆乘元的事情过后,司徒盈袖已经暗暗警醒起来。
慕容长青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对司徒盈袖的答话十分满意,笑着看向司徒暗香道:“暗香,你姐姐说得有理。大家闺秀,就是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司徒盈袖微微一笑,没有答话,转身对沈老夫人和大舅母王月珊见礼:“姥姥、大舅母,你们来了。”
王月珊一直冷眼看着司徒暗香,此时见司徒盈袖应对得当,并没有吃亏,才松了一口气,笑说:“小磊过十岁生辰,我们是一定要来的。”
沈家别的亲戚早就到了,已经在司徒府入席。
如果不是要陪着沈老夫人一起过来,王月珊也早就来了。
司徒健仁笑着带了张氏上前,若无其事地将司徒暗香挡在身后,对沈老夫人和王月珊拱手行礼,又让开一条路 ,请她们进去。
沈老夫人笑着携了司徒晨磊的手,和王月珊一起进了司徒府的大门。
司徒健仁跟了上去。
张氏拉拉司徒暗香的手。也转身进去了。
跨进门槛的时候,司徒暗香回头,飞快地睃了司徒盈袖和慕容长青一眼。
慕容长青高大魁梧,金棕色面庞。正是一幅武将顶天立地的气概。
司徒盈袖虽然个子高挑,但是站在他身边,却如小鸟依人一般娇小。
正是一对璧人。
司徒暗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祈祷司徒盈袖和慕容长青赶紧成亲……
姐姐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再是以前那个宠她疼她护着她的姐姐了……
司徒府的大门外头,慕容长青问司徒盈袖:“刚才没摔着吧?”
司徒盈袖摇头。“没事。”
其实她的手肘和腿都火辣辣地疼,应该是蹭破了皮。
都是小伤,因此她没有提及。
她只在想,那小石子,肯定是张氏在背后捣的鬼。
张氏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就是想让她当面在沈家人面前出这个丑?
可是凭沈家人疼她的程度,她要是在她们面前摔一跤,她们只会更疼惜她,才不会因她摔了一跤就看不起她。
那张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司徒盈袖回头,看了看谢东篱消失的方向。联想到司徒暗香刚才意有所指的话,翦水般的双瞳眯了眯。——她们这么做,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慕容长青,还是为了谢东篱?
或者,她们本来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为了试探,慕容长青和谢东篱?
试探慕容长青,司徒盈袖能够理解。
但是试探谢东篱,凭什么?为什么?
而且自己被当做试探别人的靶子,司徒盈袖心里还是很不高兴的。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按捺住心底的不快,和慕容长青一起进了司徒府的大门。
……
司徒晨磊生辰礼的席面设在两个地方。
一个在外院的知客堂,一个设在内院的花厅。
外院知客堂招待男客。内院当然是女眷。
司徒盈袖跟慕容长青一起进来的时候,发现司徒晨磊已经被她爹司徒健仁带着去外院给客人敬酒去了。
她心里一急,忙道:“长青,我们先去外院看看小磊吧。”
慕容长青点点头,“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带着丫鬟婆子急匆匆往知客堂行去。
……
“司徒大少爷,你过来。你认得这是什么吗?”一个穿着枣红色绸衫的公子举着酒杯问司徒晨磊。
那人明显是喝多了,满脸通红,说话喷着浓浓的酒气。
司徒晨磊被那股酒气喷得不安地别过头。
“这是杯子,杯—子—,你认得这两个字吗?”那人借着酒意,当司徒晨磊是傻子一般说话,又要拉他的手,“你看这边,这是什么?这是碗—筷—……”
说得一字一句,非常地慢。
司徒晨磊的眉头越皱越紧,全身开始瑟瑟发抖。
他一发抖,那人反倒跟有兴致了,拉着他的手不放,涎着脸看着司徒晨磊白里透红的脸蛋,咽了口口水,轻声道:“……司徒大少爷,你跟我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说着,拉着司徒晨磊站起来,往知客堂的耳房行去。
有人见状想跟上去,却被另外一拨人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去路。
“这位仁兄,去哪儿呢?来来来,咱们喝杯酒亲香亲香!今儿是司徒大少爷的十岁生辰,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高兴,来,干一杯,今儿不醉不归!”
司徒健仁这边也被几个人端着酒杯敬酒,喝得志得意满,满脸生辉,根本就没有注意司徒晨磊被人带到哪里去了。
在他看来,今儿来的这些人都是非富则贵,比他们司徒家的身份高多了,怎么可能对司徒晨磊不利?
再说司徒晨磊身边服侍的下人也不少,因此完全没有在意。
只要司徒晨磊没有哭闹,他就觉得很给他面子,没有给他塌台了。
……
耳房有些昏暗。
透过耳房悠来荡去的帘子。看得见外面影影绰绰的衣香鬓影,是那些宾客在觥筹交错。
司徒晨磊瞪大眼睛,看着那穿着枣红色绸衫的男人淫笑着越走越近。
巨大的恐惧如同一只巨手,拧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
“……司徒大少爷,你生得这样细皮嫩肉,我鲁大贵实在忍不住了,你让我摸摸,就摸一摸……”一边说。一边伸出油腻的大手,要解司徒晨磊的衣襟。
司徒晨磊用力推开他的手,想要尖声哭泣,鲁大贵却一把捂住他的嘴,将他的尖叫掐灭。
……
司徒盈袖心里越来越紧张,一颗心竟是要跳出喉咙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来到知客堂的回廊下,司徒盈袖看见张氏带着两个丫鬟慢悠悠地走过来,忙低头行了一礼,“太太。”
张氏停下脚步。笑容满面地看了她一眼,还伸手给她扶了扶发髻上的羊脂玉点翠华胜,道:“你不去内院招待你外祖母和大舅母,跑到外院来做什么?”又对慕容长青道:“长青,你去里面帮老爷敬酒吧。光小磊一个人是不行的。”
慕容长青笑了笑,拱手离去,往知客堂里面去了。
司徒盈袖就道:“听说爹把小磊带来给宾客敬酒,我担心小磊失礼,所以特意来看看。”说着,跟着慕容长青想进去。
“怎么会呢?小磊虽然傻。但是乖巧,很听话的,怎么会失礼呢?”张氏掩袖而笑,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在掩饰什么。
司徒盈袖的耳朵却动了动,停下脚步,她倾听到一股不一样的声音。
……是小磊的嘴被人堵住,发出的唔唔之声!
那声音就是从跟前不远的耳房里传出来的!
司徒盈袖心头大急,想要赶紧过去,但是张氏却笑眯眯地跟她东拉西扯。不仅干扰她的听力,还挡住了她的去路!
“太太,我爹找您呢,在那边招手!”司徒盈袖只好忽悠张氏,往她身后指了一指,故作惊讶地道:“爹,您拉着丫鬟的手做什么?”
张氏霍然回头,却看见背后空无一人,并没有司徒健仁拉丫鬟的手。
再回头,却发现司徒盈袖已经轻轻巧巧越过她,往耳房那边去了。
张氏拊掌,莞尔一笑,摇头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本来只想对司徒晨磊下手,结果司徒盈袖自己跑去了,那就别怪他们无情了……
……
司徒盈袖沉着脸,一脚踹开耳房,却见一个穿着枣红色绸衫的男人,一手捂着司徒晨磊的嘴,一手正在解他的衣襟!
司徒晨磊满脸惊恐,双眸发直,双手奋力推着那个男人,却人小力微,怎么也推不开他!
司徒盈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畜生!”
司徒盈袖咣当一声关紧耳房的门,咬牙迎了上去,从斜后方重重一拳击打过去,正中那人的太阳穴!
这一拳夹了暗劲和真力,就算是七尺大汉也承受不住,更别说是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
那人只觉得额头剧痛,眼前一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仰躺在司徒晨磊和司徒盈袖中间的地上。
司徒晨磊绕过那人的身体,扑过去抱着司徒盈袖无声抽泣起来。
他吓得狠了,连哭都快哭不出来了。
“小磊别怕!别哭!姐姐在这里!”司徒盈袖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他,一边面无表情地看了地上那人一眼。
糟了!
这是皇太孙生母鲁玥儿的娘家亲侄鲁大贵!
鲁玥儿本来是东宫的宫女,出身贫寒。
她有了皇太子的遗腹子,皇后齐雪筠才抬举鲁家,让他们一步登天,封了伯爵。
司徒盈袖知道鲁大贵这个人,纯粹是因为上一世的时候,这个人实在太过臭名昭著!
上一世,他是出了名的好娈童……
而且不肯将就烟花之地的男童,最喜世家大族的那些未成年小男孩。
多少不到十岁的男孩毁在他手里……
东元国的世家大族忍无可忍,而这种事又是阴私之事。没人愿意拿到台面上说。
鲁家是皇太孙的母族,皇帝元宏帝和皇后齐雪筠看在皇太孙份上,对鲁家又多有回护,虽然耳闻鲁大贵的劣迹。但是没人上告,他们就当不知道这回事。
后来东元国的世家大族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终究找人阉了鲁大贵,又将他砍死在鲁家门口,才算是出了这口恶气。
没想到这一世。鲁大贵的黑手居然伸到司徒府了!
司徒盈袖心头怒火熊熊,她低下头,仔细查验司徒晨磊,发现她来得非常及时,那鲁大贵还没有来得及解开司徒晨磊的衣襟,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回眸冷眼看着地下晕倒的鲁大贵,知道此事定然不能善了。
她明白,被鲁大贵盯上的男童,一定要弄到手。
自己的弟弟既然被他看上。这一次不得手,下一次也会找别的机会得手……
小磊还小,防得住一时,防不过一世。
那她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司徒盈袖脚一勾,将脚边一只三脚凳对准鲁大贵的下身踹了过去!
那三脚凳正好落在鲁大贵的腰腹处。
司徒盈袖面无表情地一脚踩到三脚凳上。
她吃了两年师父给她的洗髓丹,又习练师父专为她设计的用劲的法门,力气早就比普通人大多了。
那三脚凳的一只脚刚好压在鲁大贵的一只睾丸处。
司徒盈袖这样在凳子上踩一脚,那凳子脚顿时将鲁大贵的一只睾丸给挤碎了!
“啊——!”鲁大贵被痛得醒了过来,长叫一声,脸上的五官都扭曲了。
司徒盈袖还不解恨。脚下一使劲,那三脚凳转了一转,另一只凳脚便转到鲁大贵的另一只睾丸上!
司徒盈袖再用力对着凳子一踹,鲁大贵的另一只睾丸也碎了。他便华丽丽成了太监,再也不能祸害人间了……
张氏在耳房门口没有听见她想听见的动静,只听见一声吼叫,不像是司徒晨磊的声音,也不像是司徒盈袖的声音,正自疑惑。
她慢慢走过去。想将脑袋靠在耳房的门上听一听,那耳房的门却一下子打开了,司徒盈袖一把将张氏拽到耳房里面,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臂,一只手扯乱她的发髻,将珠钗环黛扔了一地,又将她身上宝蓝色褙子扯开,露出里面玫红色肚兜,跟着马上大叫:“太太!太太!你别怕!我和小磊帮你把那贱徒打倒了!”
一连串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比张氏能够反应的程度还要快!
司徒盈袖用了中气将这句话送了出去,知客堂的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呼啦一下站起来,往耳房扑过去看热闹。
司徒健仁面色惨白,跑在最前面。
张氏在耳房大急,正不顾一切要用功夫将司徒盈袖的手臂格开,却见司徒健仁已经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许多客人,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做出柔弱的样子,捂着脸呜呜哭泣。
司徒盈袖从背后紧紧箍着张氏,不让她挣扎,一边不断说道:“太太别怕,那贱徒已经被我和小磊打翻在地,再不能侵犯太太了!”
司徒健仁目眦欲裂,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衣衫不整,被女儿扶在一旁,而地上躺着一个穿枣红色绸衫的男人,正捂着下身在地上翻滚哀嚎,顿时气红了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抡起手边的一张藤椅,就朝地上的男人砸过去!
一边砸,一边怒吼:“敢动我老婆!我要你的命!”
众人也被唬住了,根本不敢上前。
司徒健仁身边的护卫又若有若无地将鲁家的亲戚下人挡在门外,他们根本不能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公子爷被司徒健仁砸得面目全非,脑浆迸裂,眼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司徒盈袖从背后紧紧箍住张氏,不断大声道:“太太您看,我爹为了您,已经将那贱徒杀了,您已经没事了!别怕!那凶徒还没有得逞呢,您还是清白的……”
虽然还是清白的,但是张氏雪白的裸肩已经展露在众人面前,配着宝蓝色的褙子,玫红色的肚兜,惹得在场的很多男人忍不住都咽了口口水。
司徒健仁狠砸了一通,才放下藤椅,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汗。
鲁家的下人这才挤过来,白着脸对司徒健仁道:“司徒健仁!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我们鲁家的世子,以后要承继爵位做伯爵的!”
司徒健仁一愣,“鲁家?”
“正是!我们家姑太太是皇太孙的生母,陛下亲封的太子妃!你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鲁家的下人快要骂到司徒健仁脸上去了。
司徒健仁吓了一跳,但是想到那人敢染指他妻子,又胆大起来,狠狠地呸了一声,道:“鲁家又怎样?淫人妻室,人人得而诛之!”
“又没有奸到,你发什么疯?!——敢杀我们世子,咱们公堂上见!”鲁家的亲戚跟着挤了过来,一看鲁大贵已经是不能活了,忙命下人七手八脚将鲁大贵的尸身抬了出去,一边撂下狠话,要跟司徒家打官司。
鲁家本来是极贫穷的市井之家,只仗着鲁玥儿有了先太子的遗腹子,才一步登天,这些年虽然养尊处优,但是行事还是极粗糙,没有底蕴,不能跟那些世家大族相提并论。
司徒盈袖这才放开张氏,在众人面前给她拉上衣襟,细声道:“太太国色天香,被那贱徒羞辱,都是我们的错,没能好好保护太太,太太受委屈了。”
司徒盈袖知道,鲁大贵好娈童的名声这个时候还没有传开。她记得,鲁大贵第一次犯事,应该是一年后,在王家猥亵不到十岁的小公子。
所以她这个时候以牙还牙,还到张氏身上,还没有人不信。
张氏气得胸口气血翻涌,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却不能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有功夫,憋得都要得内伤了,只能捂着脸,奋力挣脱司徒盈袖的桎梏,扑到司徒健仁怀里嘤嘤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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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有司徒健仁一个人在这里,张氏肯定会告诉他真相,说是司徒盈袖扯烂她的衣裳,到时候这姐弟俩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但是现在众目睽睽,这么多人睁着眼睛看着这里的情形,一看他们的眼神和脸色,都知道他们脑补成是那鲁大贵欲对她行不轨之事,才被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合伙打翻,她就算说出真相,又有谁会信她?!难道她敢说鲁大贵的目标不是她,而是司徒晨磊?!——谁会信呢?!
说不定大家会认为她是为了自己的名声,故意抹黑继子女,特别是沈家的亲戚还在这里虎视眈眈盯着呢……
况且鲁大贵这个好娈童的习性,才被他们发现不久,也只有他们这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一直是握在手里,当做一个上好的把柄,要用在刀刃上。
按原本的计划,等鲁大贵入港之后,会是她破门而入,将鲁大贵弄司徒晨磊的情形叫嚷出来,被今天的客人都看在眼里。
有了这一出,司徒晨磊就彻底完了,对他们再无威胁,也不用要他的命了。
这样做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是没法子,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注定是两条路上的人。
张氏本来觉得这样做,算是对得起这姐弟俩叫她一声母亲了……
没有了名声,总好过没有了命!
没想到那不中用的鲁大贵,连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和一个十四岁的少女都奈何不了,居然被这两人打倒在地……
还有老爷,居然一怒之下,将鲁大贵给砸死了!
张氏伏在司徒健仁怀里,脑子虽然飞快地盘算着,面上却是哭得快要晕过去,羸弱之态看得男人血脉贲张,直升起无穷的保护欲|望。
司徒健仁忙用手将她被扯开的褙子掩上,极是懊恼她被人看去了身子。一边冲司徒盈袖瞪了一眼,吼道:“你们怎么搞的?为什么不早些救你母亲?!”
司徒盈袖一边将司徒晨磊掩在身后,一边咬紧牙关道:“爹,您不应该问问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如何让太太一个人跟着这位鲁世子进了耳房?!”
司徒健仁一怔,继而马上回护张氏:“……鲁世子是客人,你母亲怎会想到他人面兽心?!”
“呵呵,我们也想不到啊……所以来迟了一步。爹爹怎地怪我们,不怪太太身边的丫鬟婆子?按理说。她们才是护着太太的人。我和小磊不过是恰好路过而已。”司徒盈袖不甘说道,别过头,不去看她爹愤怒的样子。
沈家的大少爷沈名诚见势不妙,忙分开众人上前朝司徒盈袖使眼色,“盈袖、小磊,你们去内院吧。这里的事我会帮姑父看着。”
慕容长青在旁边有些愕然。
他才刚刚跟司徒盈袖一起在门外的回廊上跟张氏见礼,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没想到那张氏就遭了不测。
但是想到盈袖也是一个姑娘家,若是那鲁世子再凶悍一些,岂不是连盈袖都难逃他的毒手?!
这样一想。【shuyaya】慕容长青也眼神不善地扫了鲁家人一眼,上前说道:“正是,你们快回去吧。”顿了顿,又道:“我送你们姐弟回去。”转头就对司徒健仁道:“伯父,这姓鲁的在人家家做客也能做出这种禽兽之事,实在是天怒人怨,人人得而诛之!”
司徒健仁一想到这鲁大贵是太子妃的娘家侄儿,皇太孙的表哥,而自己失手打死了他,本有些后怕。听了慕容长青的话,又觉得有人给他撑腰了,硬着头皮道:“就是!还有没有王法了!”
司徒盈袖趁着大家的注意力被司徒健仁和张氏吸引,悄悄带着司徒晨磊从耳房另一边的门上出去了。
她半扶半抱着司徒晨磊。匆匆忙忙离开外院的知客堂,往内院二门上去了。
回到内院,她没有带司徒晨磊再去女眷宴客的花厅,而是带他回了至贵堂。
司徒晨磊双目呆滞,虽然不再瑟瑟发抖,但是整个人都麻木了。好像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
不管司徒盈袖跟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见了,也毫无回应。
司徒晨磊小小的个子蜷缩在床角,不管她怎么劝哄,他都不肯转头看她一眼。
司徒盈袖没有惊慌,她叫来采芹和采桑,吩咐道:“赶紧去煎一贴安神汤,给小磊吃了,让他睡一会儿。”
这个时候,最好是让他先睡一觉,安抚他不安的情绪。
小喵从门帘底下钻了进来,看着床上的司徒晨磊“喵喵”叫了几声。
司徒晨磊还是一动不动地缩成一团,连小喵的叫声都不理会了。
司徒盈袖这才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小磊这一次的情形,比任何时候都要严重。
也不知道他这一觉睡醒之后,会不会好一点。
如果还是这样呆滞,张氏那边恐怕又有话说了……
“你们在这里看着小磊,记得他床边不能断人。”司徒盈袖冷静吩咐道,起身对着镜子整了整妆,才带着人去内院宴客的花厅。
司徒府内院花厅里,因张氏和司徒盈袖都不在,司徒暗香做了主人,帮着招待今天的来客。
沈家女眷虽然对她不屑,但是并没有摆在脸上,对她还是彬彬有礼。
大舅母和大伯母倒是相谈甚欢。
司徒盈袖想了想,上前对大舅母王月珊和大伯母赵大太太敬酒:“大舅母、大伯母,你们两位倒是一见如故。”
大伯母爽朗笑道:“我是乡野之人,难得沈大夫人不弃嫌。”
“说哪里话?你对盈袖姐弟的照应,我们又不是瞎子,怎会不知道?”王月珊忙笑着说道,“行了,别跟我们客气了。”她看了看司徒盈袖,见她虽然在笑,但是眉宇间的愁虑却也极明显。
王月珊又跟赵大太太寒暄两句,就道:“失陪,我要去更衣。”说着,对司徒盈袖招手。“袖袖,陪大舅母走一趟吧。”
司徒盈袖求之不得,忙跟在王月珊身后出了花厅。
此时外院的事还没有传到内院,司徒暗香本来就避着王月珊和赵大太太。因此看见司徒盈袖跟王月珊走了,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并没有跟上去。
“袖袖,出什么事了?看你一脸犯愁的样子。”两人走上抄手游廊,往贵客宴息的厢房行去。
司徒盈袖看了看四周。见丫鬟婆子都离得远远地,便凑在王月珊耳边,飞快说道:“……大舅母,出大事了。”
“什么事?”王月珊面上凝重,带着司徒盈袖往空旷地方行去,“说吧。”
司徒盈袖就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不过她拿不准张氏到底是不是跟这件事直接相关,所以没有说很多张氏在其中的作用,只是把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并未添油加醋。也没有加上自己的臆测脑补。
待她说到司徒晨磊差一点就遭了毒手,王月珊唬得脸色都变了,捂着胸口问道:“小磊,小磊,小磊没事吧?”
“他没事,我去得及时,还来得及救他。不过……”司徒盈袖迟疑着道,“我……我把那鲁大贵给阉了,我爹……盛怒之下把他砸死了……”
“阉就阉了!这等人渣,不阉难道还等着他去祸害别人?!”王月珊见多识广。深知有这种癖好的男人,绝对不会只对小磊一个人下手的。
司徒盈袖松了一口气,就知道大舅母会站在她这边。
“可是他到底是鲁家人……”司徒盈袖悄声说道。
事关皇室,总是很难善了。
所以司徒盈袖不得不求助外祖家了。
虽然鲁家也不是什么正经皇室成员。但是他们家到底是皇太孙的外家。
而司徒府,只不过是一介皇商。
司徒盈袖估摸着,他们家这一次真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不定就此倾家荡产。
不过司徒盈袖一点都不后悔。
和弟弟的安危相比,倾家荡产又算什么呢?
再说她还有娘亲留给她和弟弟的嫁妆,不算在司徒府的产业之内。
就算整个司徒府没了,她和弟弟也不会流落街头的……
王月珊皱了皱眉。道:“这确实有些棘手。”
她比司徒盈袖对鲁家人的了解当然要多一些。
鲁家人能不把京城的世家大族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仗着太子妃鲁玥儿生了先太子的遗腹子。
因为太子已死,所以鲁玥儿便成了头一份,再也不用担心有后来者夺去这份荣宠,也就不会想着要夹着尾巴做人,留一线余地了。
如今皇太孙就是东元国唯一的皇位继承人,鲁家人还真有连“三侯五相”这样的人家都不放在眼里的底气!
“你别慌,我回去跟你外祖父说一声。这种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拿不了主意。”王月珊说走就走,没有继续停留。
这种事,当然要马上跟沈大丞相沟通一下,免得被鲁家人抢了先,束手束脚就不好了。
王月珊走了,同时把沈家的女眷也都带走了。
沈老夫人听说小磊出了事,也绷紧了脸,一言不发就走了。
司徒暗香正暗自欢喜送走一尊大佛,结果马上就被张氏派来的婆子说得白了脸,慌慌张张跟着那婆子去看张氏去了。
司徒盈袖若无其事地守在花厅,对里面的人笑道:“我弟弟有些不舒服,刚刚吃了药睡下了。”又招呼大家好好玩,还有耍百戏的人上来,给宾客变戏法玩耍。
宾主尽欢而散。
……
等宾客都走了,司徒盈袖正看人收拾花厅,司徒健仁的贴身小厮板着脸走过来,对她道:“大小姐,老爷让您过去一趟!”
司徒盈袖知道张氏肯定对她爹说了实话了。
刚才当着众人的面,张氏不好澄清,但是私下里跟她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肯定是会告她一状的。
再说司徒盈袖确实是阴了张氏,因此早有思想准备。
司徒盈袖来到张氏和司徒健仁住的正院里屋门口,镇定地道:“爹、太太。”
“你这个孽障!还不给我进来!”司徒健仁在里屋怒吼一声。
司徒盈袖笑了笑,撂开帘子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一个明晃晃的花瓶就朝她砸了过来。
“孽障!你居然敢害你母亲!”司徒健仁狂吼。
司徒盈袖装作害怕地一缩脖子,抱头蹲下,躲开那个砸过来的花瓶。大声道:“爹!您说什么话?我听不懂!”
当时的事,只有她、小磊、张氏和鲁大贵四个人知晓。
鲁大贵已死,小磊什么都不会说,那就只有她和张氏各执一词了。
张氏在里屋苦着脸看着司徒盈袖。面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心里其实恨死了她……
她真没想到,一向和她娘亲沈咏洁一样温和仁厚的司徒盈袖,居然有这样狠辣的手段!
是什么时候,这个女儿变成这个样子?!
“盈袖。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能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刚才若不是你爹,我已经走在黄泉路上了!”张氏颤颤巍巍走过来,痛心疾首说道,“你为何要害我?!”
“害您?”司徒盈袖瞪大眼睛,“太太,您说什么话?我真的听不懂!今天若不是我和小磊奋不顾身地出手,您就被那鲁大贵给玷污了!”
“还说谎!”张氏没想到司徒盈袖敢当面撒谎,“刚才明明是你把我拉到屋里。扯坏我的头发和衣衫,让我暴露在人前!”
司徒盈袖蹬蹬蹬蹬后退两步,脸上也露出痛不欲生的神色,“太太,您怎么能这样说我?我为了救您,被那鲁大贵踹得胳膊都青紫破皮了!”说着,司徒盈袖挽起袖子,给张氏和司徒健仁看她胳膊上的青紫和蹭伤。
司徒盈袖伸着胳膊,定定地看着张氏,一副了然的神态。让张氏心里一跳。
司徒盈袖胳膊上的伤痕,当然不是被鲁大贵踹的,而是她先前在司徒府大门口摔倒蹭伤的。
而她当时为什么摔倒,就要问张氏了……
张氏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道:“这我倒没有看见。”
“太太当时被那鲁大贵按在墙上,当然没有看见。”司徒盈袖轻叹一声,“太太,当时太过紧张,如果我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望太太原宥。”
司徒健仁看了看张氏。又看了看司徒盈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只好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说清楚了!”
“太太想必是不想爹太伤心,所以才说是我扯坏太太的衣衫头发。”司徒盈袖表示十分“了解”张氏的心态,对张氏诚恳点头道:“太太,如果这样说,能让您好过些,就当是我扯坏您的衣衫头饰吧。”
“你——!”张氏没料到司徒盈袖不仅出手狠辣,连说话也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她,眯了眼睛细细打量。
司徒健仁顿时信了司徒盈袖的话,对张氏诧异说道:“兰莺,你不用如此。错的是那鲁大贵,与你有什么相干?我不会在意的。”
要真在意这种事,就不会娶一个寡妇做填房了。
外面有的是大把的黄花大闺女……
张氏看着司徒盈袖,脸上的神情从凄苦、无奈,慢慢收拢,化做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渐渐平复,深深看了司徒盈袖一眼,对着司徒健仁垂眸,道:“老爷,我确实是担心您从此就看不起我了……”
这样一说,表示张氏在跟司徒盈袖这一场对局中败下阵来。
她只好认可了司徒盈袖的说法,不再坚持自己是被司徒盈袖故意扯坏衣衫头饰,阴了一把……
司徒盈袖自始至终,都在警惕张氏会把小磊扯进来。
但是听来听去,张氏只是说司徒盈袖的错,只字不提司徒晨磊,让司徒盈袖又有些疑惑。——鲁大贵对司徒晨磊的事,张氏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司徒盈袖仔细想着当时的情形,特别是想到张氏先前若有若无地挡着她的去路, 就总觉得张氏跟这件事,肯定脱不了干系。
她只是想不出,鲁大贵这件事,到底是张氏有意为之,还是她顺水推舟?
两种情形结果一样,但是让张氏承担的责任完全不同。
“爹,您错手杀了鲁大贵,还是好好去打点一下吧。”司徒盈袖不动声色劝道。
司徒健仁一听,顿时十分懊恼地坐到藤椅上,道:“我是一时糊涂,怎会想到那家伙这么不经打?!”
司徒盈袖暗道,用坚若磐石的紫藤藤椅砸脑袋,没有几个人能经得起这种打吧……
当然她也只是腹诽一二,并未说出来,只是提醒司徒健仁:“我今天已经把这件事跟大舅母说了,托了大舅母去向外祖父说情。——爹,这件事,必须要托沈家帮着转圜。最多给鲁家赔些银子。”
鲁大贵据说是鲁家的世子,所以身价银子大约会高一些。
至于高多少,司徒盈袖很明智地闭口不提。
“老爷,您不如再去找长兴侯府,托侯爷帮着说情?”张氏凑过来,红肿着眼睛道。
刚才哭得狠了,她的脸上微有些浮肿。
司徒盈袖冷眼看她一眼,站起来道:“爹,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好托更多的人。就找外祖家吧。——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弟弟今天帮了太太的大忙,可是被那鲁大贵也踹了一脚,我要给他找大夫瞧一瞧。”
再一次暗示她爹,张氏当时衣衫不整的情形,都被很多男人看去了……
司徒健仁一想到那时候的情形也很闹心,挥了挥手,阻止司徒盈袖继续说下去,不悦地道:“我知道了,那就只找沈家。要多少银子,你自去跟吕大掌柜商议。”
司徒盈袖含笑点头,“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跟吕大掌柜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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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锋芒 (5K,求粉红票)
张氏并没有看见当时在耳房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凭她知道的鲁大贵的癖好,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过她被司徒盈袖拖进去的时候,瞥见司徒晨磊衣袍整齐,并没有被扯烂,就知道鲁大贵定是还没有得手,就被司徒盈袖给打晕了,不由得从司徒健仁身边深深看了司徒盈袖一眼。
司徒盈袖毫不畏惧地回望过来,屈膝福礼道:“太太多保重,我今天乏脱了力,可是要将养一阵子。明天还要跟吕大掌柜商议银子的事,还有弟弟要照料,请恕我这几天不能来晨昏定省了。”
司徒盈袖走后,张氏和司徒健仁沉默了一阵子。
屋里静悄悄的。
张氏有些不习惯,低声道:“老爷,其实您不用救我,让我就这样去了还好些,省得被人放在嘴上掂量……”
“你说什么话?”司徒健仁忙安抚她,“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室,哪些人敢乱说?况且今天来的都是有身份的人……”说完想起鲁大贵,司徒健仁皱起眉头:“我不记得请过鲁家的人啊?”
张氏心里一动,含笑道:“宾客名单本是大小姐一手定的,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姐……”
这是又要把由头往司徒盈袖身上拐了。
司徒健仁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走几个回合,到底不放心,命人把管事叫来问话。
“……今天鲁伯爵家的世子到底是谁送的帖子?”
那管事也知道了今天的事,吓得不敢抬头,弯着腰看着地面道:“鲁世子没有帖子,他是跟着张家的人来凑热闹的。”
这种事也是有的。
对于世家大族来说,请客的时候有贵客上门,哪怕没有帖子,只要有人带他们来,主人家没有把贵客拒之门外的道理。
“张家?张家的谁?”司徒健仁耷拉着眼皮,心事重重地问,“张家跟我们家并无来往。为何要给他们家送帖子?”
“……三侯五相的人家都送了,因为他们看在沈相府的面子上,提前就给大少爷送了生辰礼……”
别人礼都送了,秉着礼尚往来的规矩。请客的帖子当然也要送的。
司徒健仁摆了摆手,让那管事退下。
张氏知道不能再施展下去了。
因为鲁大贵为何会来到司徒府出席司徒晨磊的十岁生辰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今日鲁大贵能扯着司徒晨磊去耳房的时候,拦住司徒晨磊身边护卫的人,也都是张氏他们这边暗中带来的人……
如果真要顺藤摸瓜。倒霉的是自己。
张氏便赶紧转移话题,对司徒健仁道:“听说小磊也伤到了,老爷不去看看他吗?”
“不去了。有他姐姐照料就行了。”司徒健仁不以为然地道,端起茶杯吃了一口茶。
“……唉,我也想给老爷分忧。老爷这么大的家产,百年以后不知道给谁承继。”张氏叹了口气,坐到司徒健仁身边。
“那你不赶紧给我生个儿子?”司徒健仁放下茶杯,看着张氏动人心弦的侧脸,痴迷地抱住了她。
两人正拉拉扯扯,互解衣衫。外面的大门上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老爷?老爷?”
司徒健仁一下子软了下来,懊恼吼道:“谁在嚎丧!”
外面静默了一瞬,响起了司徒健行的声音:“老三,是我!”
原来是司徒家的大爷司徒健行来了。
他和他妻子赵大太太特意来京城,是为了司徒晨磊的十岁生辰礼,没想到目睹了这样一桩大事,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司徒健仁这一房再是豪富,也只是商户人家。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富不与官争。
他们既是民,又是富,还是不能跟官争的。
何况鲁家不是一般的官儿,而是下任皇帝的外家!
打死鲁大贵。如果按一般的情形,他们司徒家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司徒健行在客院急了半天,见司徒健仁还没有来找他拿主意,只好自己亲自上门来找他。
司徒健仁皱着眉头拉开大门,对司徒健行躬了躬身,“大哥。”
司徒健行顾不得跟他计较。着急地问:“你打死了鲁家世子,这可怎么办啊?!”
司徒健仁心里也正是忐忑的时候,一边让司徒健行进来,一边道:“我能怎么办?”见司徒健行是真着急,又道:“盈袖已经托了她外祖父,出点银子就没问题了吧?”
司徒健行想起司徒健仁的岳家是沈相府,略松了一口气。
若是沈大丞相出手,司徒家至少不会满门抄斩吧?
再说鲁大贵做的那事,他们这些宾客都亲眼所见,到时候就算上公堂也是不怕的。
而且司徒府这一次请来的宾客,都是三侯五相家的豪门贵胄,他们的话,就算是大理寺也不能不听吧?
这样一想,司徒健行才抹了抹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道:“……你啊,也是太冲动了。打一顿就行了,何至于把人打死?”
“谁让他辱我妻室?!”司徒健仁色厉内荏地道,不想让司徒健行看出来他也很心虚,很害怕。
“唉,要我说,张氏就是红颜祸水。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娶这种女人,你就不听。现在看见了吧?她生得这样美貌,根本不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护得住的。”司徒健行话锋一转,又转到张氏身上。
司徒健仁不乐意了,哼哼唧唧地道:“大哥,当年张氏不过嫁的是个贫苦农家汉子,也没见有谁去强抢她,怎么我就护不住了?”
“……江南能跟京城比吗?再说,那张氏的男人一死,你不就死活把人家娶回来了?”
要说霸道,司徒健仁当年在江南,也算是一霸。
司徒健仁呵呵一笑,挥了挥手,道:“大哥不用担心了,有沈大丞相顶着,应该无事。最多花些银子。”
“你连鲁家都不放在眼里?”司徒健行十分惊讶。
“……不是不放在眼里。只是现在人都死了,我又能怎样呢?”司徒健仁两手一摊。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混不吝样儿,“有吕大掌柜,还有沈大丞相,应该无事的。”
打死人了都当没事人。
这吕大掌柜也太能耐了吧?
司徒健行在心里嘀咕着。但是也知道司徒健仁说的是对的。
反正已经打死了,如果不能脱罪,那也只能受着了……
“你好生打点,如果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我得马上回江南。以防万一。”司徒健行是一族之长,要为司徒家族的延续考虑。
万一吕大掌柜和沈大丞相都不管用,司徒家真的要满门抄斩,他还是早作防范,为司徒家留下些根苗要好……
司徒健仁站起来送他,脸上带了些羞惭:“大哥,给家里添麻烦了。”
“这些话不用说了,你赶紧找吕大掌柜吧,我明儿一早就走。”司徒健行摆了摆手,回自己住的客院去了。
司徒健仁回到内室。已经没有了先前的兴致。
他坐了下来,长吁短叹,很是焦虑。
张氏坐在他身边,抚着他的前胸,缓缓安慰他:“……老爷,您别担心了,一定没事的。”
“一定?你又知道?”司徒健仁斜睨着她,握住她在胸前画圈圈的玉手。
张氏咯咯地笑,“我当然知道。老爷,您一向运气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如果这一次不成,我就不活了……”
“你心里真的有我了?!”司徒健仁又惊又喜地搂住张氏,心情又激动起来。
“当然有……”张氏抱着司徒健仁。眼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芒。
……
鲁伯爵府里,鲁伯爵夫人跪在地上的担架前,哭得惊天动地。
“我的儿啊,你怎么死得这么惨啊?!不过是出去吃个宴席,也能被人打死!我们鲁家,哪里是皇太孙外家。明明就连低贱的商户都不如啊!老爷啊,你看看你最疼的嫡长子!太子妃啊,你看看你的亲侄儿!”
鲁伯爵府的老夫人也哭得肝肠寸断,几次晕死过去。
鲁伯爵虎着脸走进来,看见自己儿子被砸得血肉模糊的脑袋,几乎都认不出他的模样了,心里更是恼怒,握着拳头道:“备车!我要进宫见太子妃!”
……
太子妃住在东宫的承乾殿。
这里原来是太子的居所。
但是十多年前太子过世之后,这里就成了太子妃鲁玥儿的寝宫。
鲁玥儿是太子身边的宫女,跟太子胡天胡地之后,稀里糊涂地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了。
她本是惶恐不安,一直不敢告诉太子,更不敢让皇后齐雪筠知晓。
因为她知道,皇后齐雪筠一直想给太子结一门最尊贵的亲事,绝对不会允许太子还未大婚,就搞出个孩子出来。
就在她思来想去,打算偷偷堕掉这个孩子的时候,太子突然得了重病“缠腰龙”,两天就过世了。
太子一死,鲁玥儿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在给太子哭灵的时候故意晕过去,让皇后齐雪筠注意到她,后来又通过宫里的总管大太监,公开了自己有孕的事实。
皇后齐雪筠狂喜不已,忙将她接到自己的皇后寝宫,亲自照料她,直到她顺利产下一对龙凤胎,皇太孙元应佳,和公主元应蓝。
生下了太子的遗腹子,皇后立即给她向陛下请命,封她为太子妃,并且给她的娘家鲁家封了伯爵。
鲁家马上就从最低贱的北城,搬到了最尊贵的西城,一步登天,成为北城贱民区的传奇……
鲁玥儿在皇宫里养尊处优十几年,气度架子当然跟以前大不一样了。
“母妃,这个甲套您看怎样?”公主元应蓝伸出纤细的小指,给鲁玥儿看她新戴的甲套。
那甲套赤金为底,镶了重重叠叠的宝石,光华璀璨,耀人眼目。
“好好,我女儿什么东西都是好的!”鲁玥儿笑着抱住元应蓝,将一个澄碧如水的翡翠臂钏套在元应蓝浑圆白嫩的胳膊上。
鲁玥儿还是秉承着北城人民的审美,觉得姑娘家要生得珠圆玉润才叫美。
公主元应蓝生得和她一样,一张圆脸。白嫩得掐的出水来。
“母妃,这臂钏好漂亮!”元应蓝惊喜说道。
母女俩笑作一团。
“太子妃,蓝公主,鲁伯爵求见。”承乾殿的宫女在门外通传。
“哦。是你舅舅来了。”鲁玥儿整整衣袍站了起来,“跟我出去见你舅舅。”
元应蓝不喜欢见到鲁家人,抿嘴笑了笑,道:“母妃,我这身衣裳怎能见人?等我回去换身衣裳再来见吧。”
“也好。”鲁玥儿上下看了她一眼。对女儿这样看重自己娘家人很是高兴,“快去换吧。”
元应蓝带着自己的宫女从承乾殿后门溜了出去,并没有回自己的宫室换衣裳,而是去了皇后齐雪筠的长春殿。
“皇祖母可还安好?”元应蓝笑着走了进去。
齐雪筠正怔怔地靠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本出神。
抬头见元应蓝走进来了,齐雪筠放下书本,招手道:“是蓝蓝来了,过来陪皇祖母坐坐。”
元应蓝最喜欢皇祖母齐雪筠,觉得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皇家气派……
平日里一言一行。她都着意模仿皇后齐雪筠。
……
这边鲁玥儿刚让鲁伯爵坐下,就见鲁伯爵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她磕头道:“娘娘,娘娘,您的亲侄儿被人打死,您一定要我们伸冤报仇啊!”
“什么?大贵死了?”鲁玥儿霍地一声站了起来,脸上绷得紧紧的,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谁那么大胆?敢动本宫的娘家侄儿?!活得不耐烦了吧?!”
……
王月珊从司徒府回到沈相府,马上求见沈大丞相。
沈大丞相有些惊讶,问她道:“你不是去了司徒府参加小磊的生辰礼?”
王月珊苦笑。低声道:“司徒府出事了。”说着,就把司徒盈袖跟她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沈大丞相缓缓站了起来,严肃问道:“这件事当真?!你不能撒谎!”
“千真万确。”王月珊忙道,“这种事媳妇如何能作假?如今小磊被吓得魂不守舍。连话都不会说了。盈袖不敢让别人知道,只自己守着他。还有,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晓,盈袖只说与我听,我说与老爷您听了。”
外人知道的情形。便是王月珊大儿子沈名诚也知道的情形。
沈大丞相就把沈名诚也叫了来,问道:“今天在司徒府出了什么事?”
沈名诚忙道:“祖父也知道了?今天是这样的,那鲁家的世子丧心病狂,居然在司徒府企图侵犯司徒太太,结果被盈袖姐弟打翻在地。后来,姑父一怒之下,就砸死了鲁世子……”
“原来是这样!”沈大丞相缓缓点头。
跟王月珊说的外面的情形一模一样。
幸好小磊的事,没有被别人知道。
而鲁大贵已经死无对证,总算是遮掩过去了。
沈大丞相面色凝重,挥了挥手,让王月珊和沈名诚都下去了,自己招了吕景翼过来问道:“……吕老,您看这件事……?”
吕景翼是沈大丞相的左膀右臂,但是平日里一般不露面,知道他的人很少。
吕景翼听了,脸色也很沉重,过了半晌,才道:“幸亏小磊没事。”
“是啊,幸亏没事。如果真的被玷污了,我们手里的牌就越来越少了。”沈大丞相叹口气,“如果他能再生一个儿子就好了。”
“这一次张氏被当了替罪羊,不知道能不能善了。”吕景翼跟着叹气,“还有鲁家,皇太孙外家,这一次肯定要闹到陛下那里。”
他可是知道司徒健仁有多紧张张氏这个继室妻子。
不然他们也不用如此糟心了。
“这我倒不担心。”沈大丞相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只是鲁家那边要点功夫摆平。你知道的,鲁家靠着那位,说不定就趁机生事了……”
鲁家的靠山是太子妃,而太子妃的靠山就是皇后齐雪筠了。
在东元国,皇后齐雪筠的势力,并不局限于皇宫大内。
吕景翼只好道:“东翁赶紧进宫,向陛下回禀此事吧。这件事,只有陛下拿主意才行。”
沈大丞相点点头,“我立刻进宫。”
……
“陛下,鲁大贵今日在司徒府犯事,您看要如何处置?”沈大丞相将今天的事,又对元宏帝转述了一遍。
当然,他说的是司徒盈袖告知王月珊的真相那一幕,并不是后来外人看见的那一幕假相。
元宏帝微抬起眉毛,虚胖的脸上抽搐两下,便恢复了平静,闭上眼睛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样的事,沈相也要来问朕?”
元宏帝这样说,就是要给司徒家撑腰了……
沈大丞相吃了定心丸,也知道该如何做了,忙拱手道:“陛下明鉴!微臣告退!”
从皇宫里出来,沈大丞相给人传了信。
司徒府的吕大掌柜吕有钱接到沈大丞相传信的时候,正跟司徒盈袖商议此事。
“……吕伯,我觉得我们不如先去大理寺告状吧。”司徒盈袖并不知沈大丞相传了信来,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王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那鲁大贵有太子妃做靠山又如何?就是畜生一般的人,我就不信将他的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太子妃和皇太孙还有脸庇护他!”
吕有钱吃了一惊。
司徒盈袖提出来的法子,正是沈大丞相给他传信中暗示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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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插手 (4K5,水影儿~灵宠缘+1)
张氏听得心中一抖,飞快地睃了司徒盈袖一眼,垂下眼睫,盖住满腹心事。
司徒盈袖目的达到了,屈膝福了一福,“吕大掌柜,事不宜迟,咱们去大理寺递状纸吧。”
吕有钱点点头,“我马上就让人准备状纸递上去。——老爷,您跟属下去商院,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司徒健仁忙跟了出去。
司徒盈袖站在回廊上,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张氏站在门槛内,整个人都隐藏在阴影里,笑了笑,“盈袖,凡事做到尽,未必是好事。做人留一线的道理你不懂吗?我一个再嫁的寡妇,不值得你这样兴师动众为我讨公道。———这件事要到大理寺打官司,最后结果如何,你可别后悔……”说着,唇边带着意味深长地笑容,转身进了里屋的月洞门。
她为什么会后悔?
张氏的话成功挑起了司徒盈袖心中的不安,但是她没有退缩。
张氏在这件事上难辞其咎,还有当初她和小磊在青江上落水,跟她也有莫大的关系。
如果她再忍让,真的是已经退到悬崖边上,再退就是粉身碎骨了。
不管结果如何,司徒盈袖只知道就目前来说,告到大理寺,对她和小磊是最好。
再往后看,她看不到,也暂时不想管。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告了状,让她爹滚一次钉板再说。
司徒盈袖唯一疑虑的是,张氏背后,是不是真的有旁人?而这个旁人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司徒府商院的账房里,司徒健仁跟着吕大掌柜走了进去。
一路走来,司徒健仁慢慢清醒过来。
他坐到窗下的榻上,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清茶,皱着眉头问吕大掌柜,“……真的要滚钉板啊?不能使点儿银子,打点一下大理寺。就做做样子?”
他虽然出身商户之家,但是是爹娘的老来子,从小就备受宠shuyaya】
沈大丞相看了她一会儿,温言道:“盈袖,你的心思我明白。但是你弟弟的事,很是复杂。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有时候退一步,还是很有好处的。”
“退一步?外祖父您是什么意思?是让我们不要追究?不去告状?”司徒盈袖好不容易说服吕大掌柜和她爹司徒健仁,同意去大理寺告状,可不想沈大丞相插手。又搅黄了她的事。
“鲁大贵已经死了,而且,仵作验尸,发现他……已经被阉了,不是男人了。你说,一个被阉了的人。是如何能对你继母不轨?”沈大丞相看出司徒盈袖的不服之意,慢慢将诸多疑点抛了出来。
他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所以想得比司徒盈袖更长远一些。
司徒盈袖挑了挑眉,知道大舅母肯定把真相告诉了外祖父,也不在意,只是道:“他做坏事的时候,还没被阉。后来被我和弟弟一起制服他的时候,恐怕他在挣扎的时候自己伤了自己也是很可能的。”
沈大丞相笑了笑,“你是这样说。但是鲁家人知道后,出离愤怒,也递了状纸去大理寺,反告你爹和你继母。”
“呵呵,鲁家人好大张脸。这是怪我们这种人家没有乖乖躺平让鲁大贵那个贱人欺侮,居然还敢反抗,是不是?”司徒盈袖忍不住反唇相讥,心里充满不平和愤怒。
权贵两个字,真是压死人。
“你也不必如此生气。你要知道,告状只是一种姿态,但并不是一定要拿到公堂上去分个青红皂白。”沈大丞相低声劝司徒盈袖,也是在教她如何看待官场上的牵一发而动全身。
“反正告也告了,外祖父您说怎么着吧。”司徒盈袖两手一摊,“鲁大贵做的龌龊事,只有这样才能大白于天下,不能藏着掖着,好像他多冤枉似的。外祖父,说实话,如果这件事重新发生一遍,我……们只会更狠,不会饶他!”
“我知道已经告了状,也不是让你撤回来。我只是提醒你,大理寺未必就是沉冤昭雪的地方。”沈大丞相叹了口气。
如今的大理寺丞,是走了皇后齐雪筠的路子坐上去的。他会帮哪一边,几乎是不言而喻。
而元宏帝暗示司徒家告状,其实也不是主要为了司徒家“伸冤”,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笃定那位大理寺丞会在这件事上犯错,然后趁机将他从大理寺的位置拉下来而已。
所以司徒府的这个案子,开始的时候,是一定会打不赢的……
因为只有打不赢,才能抓到大理寺丞的错漏,他们这一边的后手才能使出来。
朝堂之争,永远不是表面上的非黑即白。
司徒盈袖听明白了沈大丞相的言下之意,心里很不好受,但是面上并没有露出来,她低头道:“……我只要能给弟弟讨回公道,一次就不行。就两次三次……”
天理就算可能来迟,但是总好过永远不来。
吕景翼从里屋走出来,对沈大丞相微微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沈大丞相叹口气。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什么都没说,温言嘱咐司徒盈袖和沈遇乐好好照顾司徒晨磊,然后带着吕景翼走了。
吕景翼一路惋惜地道:“……这孩子几乎是废了。”
“那算了。”沈大丞相的声音越发低沉,连后背都佝偻了许多。
吕景翼叹息道:“如果大小姐是儿子就好了。我们能少多少事。大小姐虽然是女子。但是杀伐决断,聪慧敏锐,实在是……不同寻常女子。可惜,可惜了……”
沈大丞相捻须默然不语,心里却是一动。
如果,一切后手都用不上了,是不是就只有司徒盈袖一条路了?
想来想去,他们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应该还是不到要用司徒盈袖的时候。
这样一想,沈大丞相又释然了。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吕翁也不必如此颓丧,咱们且看着吧。如今重要的事,是要把北齐安插在朝堂上的钉子一一拔除。”
……
晚上沈遇乐跟司徒盈袖挤在一张床上睡觉,两人都睡不着,挨在一起咬耳朵。
“……表姐,我听说,你们家大掌柜在大理寺使银子打点,不让姑父真的滚钉板呢……”
“什么?”司徒盈袖霍然坐起,“怎么不真滚?什么意思?”
“我听说过。大理寺的钉板有两种。一种是切切实实的钉板,滚上去真是要人命的疼。还有一种就是摆设,钉子都是钝的,也软。滚上去跟滚草地一样,一点都不疼。”
司徒盈袖头一次听说大理寺的钉板猫腻,不由抿紧了唇,很是一筹莫展。
……
第二天,沈相府为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接风洗尘,摆下家宴。
沈大丞相带着谢东篱一起过来了。笑道:“东篱在帮我整理卷宗,顺道过来吃顿饭。”又问谢东篱:“你红疹刚好,可有忌口的东西没有?这里的东西,你可能吃?”
司徒盈袖听见“红疹”两个字,心里一动,眼神闪了闪,定定地往谢东篱的方向看过去,故意问道:“谢侍郎最近又病了?出红疹了?”
谢东篱看也不看她,在沈大丞相身旁坐定,侧头对沈大丞相道:“多谢沈相关心。前几日被猫抓了一把,早就好了。”
司徒盈袖:“……”算了,不理这人了,口舌上她就没有胜过一次。
不过,她也许发现了无所不能的谢侍郎的软肋了……
这么多天来,司徒盈袖的唇边头一次露出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微笑。
……
谢东篱回到谢家,发现大家都在说司徒府状告鲁伯爵一事。
他没有做声,一个人又回到外书房挑灯夜读。
阿顺过来给他剔灯花,一边打了个呵欠,跟他说闲话解闷:“……五爷,您觉得这一次司徒府有几分胜算?”
谢东篱手里握着兔毫笔,淡然道:“一分都无。”——如果他不插手的话……
“呵呵,大家都这么说呢。但是司徒府执意要告,也不知道他们是哪根筋不对,非要跟鲁伯爵府杠上了。要说他们已经错手打死了鲁伯爵府的世子,这个案子,确实不好判呢。外面赌坊的堂口已经开了盘,都赌司徒府必输,一赔五百。——五爷,我也想去买两手玩玩……”阿顺涎着脸笑,剔完灯花,给谢东篱续了茶,垂手侍立在书案旁边。
哪根筋不对?
当然是某个人的筋不对……
谢东篱脑海里浮现出司徒盈袖倔强的神情。他对这件事虽然没有留意,但是如果他想知道的话,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真相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谢东篱的唇边流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微笑:“帮我也买一手。——就赌,司徒府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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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心想事成 (5K,求粉红票)
阿顺瞪了谢东篱半晌,见他依然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似乎刚才那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只是他自己的错觉一样,不由悻悻地道:“那好,我给五爷买司徒府赢。若是输了,您可别怪我……”
谢东篱没有言语。
第二天,谢东篱上朝之后,跟着沈大丞相去元宏帝批阅奏章的九仪殿说话。
元宏帝见他们进来,笑着指了座位让他们坐下,问谢东篱:“谢侍郎最近的事情忙得怎样了?”
谢东篱起身拱手道:“陛下,秋闱和春闱的一切准备都已齐全,就等考生来京城应试了。”
虽然谢东篱才刚二十出头,但总有股踏踏实实,非常令人放心的气势,很难让人把他当成没有什么经验的毛头小子看待。
沈大丞相笑眯眯地道:“东篱办事,陛下放心。”
元宏帝微微颔首,笑着道:“连沈大丞相都说好,那朕就不多嘴了。”
三人说完正事,沈大丞相就提到司徒府状告鲁伯爵府的事,道:“……听说司徒府过两天就要去递大理寺递状纸了。”
大理寺接了状纸,这案子才正式开始。
元宏帝的笑容淡了下来,看了沈大丞相一眼,“鲁伯爵府那边关乎皇太孙的脸面,不可太过。”
沈大丞相明白元宏帝的意思,就是要让司徒府输一次,然后拿下大理寺丞。
谢东篱这时却不合时宜地说道:“陛下、沈大丞相,东篱觉得,如果司徒府能赢,才是对朝廷最好的结果。”
“哦?”元宏帝耷拉着的眼皮忍不住抬了起来,从虚胖浮肿的眼皮缝里瞅了谢东篱一眼,“东篱此话怎讲?”
“东篱是觉得,凡事都要先下手为强最好。如果让司徒府先输后赢,气势上已经弱了一截。而且到时候再翻案,反倒给人可乘之机,觉得我们是有意为难。对朝廷和司徒府名声的打击更大。还不若就直接让司徒府赢,这样可以打乱那边的部署,让他们狗咬狗,自乱阵脚。这样不用我们再做什么。自然有人收拾大理寺的人。——那大理寺丞怎么上去的,就会怎么下来。”
元宏帝听了,不等沈大丞相发话,便击节叫好:“说得好!”顿了顿,又道:“但是大理寺那边如何会判司徒府赢?这就是最大一个难题了。”
谢东篱笑了笑。看向沈大丞相:“沈大丞相,陛下的顾虑,您觉得要如何解决呢?”
沈大丞相笑道:“东篱出的主意,不如你看看要如何解决?”
“那我就试一试。不行的话,还是要大丞相出马的。”谢东篱躬身谦逊说道,其实已经有了主意。
他不过是进宫来给元宏帝和沈大丞相打个招呼而已。
他想扭转局面,当然先要把上面的人说服搞定,然后才能在下面动手脚。
不然就算赢了,也会让元宏帝和沈大丞相对他心生隔阂。
如今他算是拿到尚方宝剑,可以自行其是。不用担心会让两个大人物不满了……
……
沈相府里,司徒盈袖去外院见她外祖父沈大丞相。
谢东篱跟着沈大丞相回到沈相府,拿了几份前几次科考的卷宗回去。
出外书房院门口的时候,他看见司徒盈袖迎面走了过来,便在院门口的歪脖子柳树下站定。
司徒盈袖不好当没看见,只好屈膝福了一福,“谢侍郎又来了?”
谢东篱“嗯”了一声,举步走了两步,见周围没有旁人,又回头道:“……外面的赌坊堂口开了堂口。你不妨去买你们家赢,给你爹打气。”
司徒盈袖苦笑一下,低头道:“多谢谢侍郎提醒,不过我们知道民告官。多半是不成的。我还是不花这个冤枉钱了。”
看来她已经知道沈大丞相先前的计划了?
谢东篱沉吟不语。
司徒盈袖知道谢东篱是好心,但他们家的事,说出去都丢人,只好叹口气,轻声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案子很难告。我只是咽不下这口气。说句不孝的话。如果我爹能滚滚钉板,给他一个教训也好。但是现在看起来,也很难……”说完自知失言,脸上飞起两片红晕,转身就走。
谢东篱背着手,沉声道:“你如果不相信自己,怎么能让别人相信你?”
司徒盈袖停下脚步,回头看谢东篱,却见他已经转身离去了,只留给她一个高昂挺拔的背影。
他是什么意思?
司徒盈袖皱了皱眉头,回头进院门见外祖父沈大丞相去了。
沈大丞相却是劝她不要跟她爹闹得太僵,凡事留一线,也是为人子女的孝道。
司徒盈袖虽然听着不舒服,但是知道外祖父说的是正理,强打精神点头应了。
从外祖父的院子出来,司徒盈袖命人去外面的赌坊堂口买了司徒府赢,也算是尽一点孝心了……
……
两天后,吕大掌柜将一份状纸递到司徒健仁手里,笑说道:“老爷,状纸准备好了,您得赶快送到大理寺。不然等鲁伯爵抢了先,咱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司徒健仁点点头,将状纸袖了,再三确认:“大理寺都打点好了吧?不会真的滚钉板吧?”
他告鲁伯爵府,是要滚了钉板才能递上状纸的。
民告官,都要滚一滚钉板,状纸才会被接受。
吕大掌柜忙道:“老爷放心,都打点好了。大理寺有两套钉板。老爷这次去了,滚的是软钉板,不是硬钉板。”
司徒健仁和张氏相视而笑,都放下心来。
到了司徒健仁去递状纸的那一天,司徒盈袖也跟沈遇乐坐着车,来到大理寺门前静候。
不一会儿,司徒家的大车就出现了。
司徒盈袖撂开车帘,看见吕大掌柜先跳了下来,然后自己的爹才从那大车里出来。
来到大理寺门口,司徒健仁先去敲响了大理寺门前的大鼓,号称“击鼓鸣冤”。
里面很快出来两队大理寺衙差,分了左右站着。
一个衙差头儿从里面出来,问道:“击鼓者何人?所为何事?”
司徒健仁便递上状纸。大声道:“草民司徒健仁,今状告鲁伯爵府仗势欺人,鲁伯爵纵子行凶,鲁世子大贵羞辱内子!”
那衙差头儿便一挥手。“抬钉板过来!”
四个衙差哼哧哼哧从里面抬出一个五尺长,三尺宽,上面插着明晃晃钉子的铁制钉板。
司徒健仁一见那钉板就有些腿软,忍不住看了吕大掌柜一眼。
吕大掌柜对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银子已经塞进去了,大理寺的人答应用“软钉板”。不会用硬钉板。
司徒健仁吁了一口气,将袍子下摆撩起来,挂在腰间,在钉板前蹲下身,正要先摸一摸那钉子是否是软钉,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大力,似乎被人推了一把!
他身不由己往前滚倒,正好落在面前的钉板上。
司徒健仁顿时杀猪般叫了起来。
“啊——好疼啊!——是真钉板!真钉板啊!我x你奶奶的熊!”
钉板上明晃晃的钉子如同一根根钢针,扎到司徒健仁身上,万针扎身的痛。真不是一般的疼。
更何况司徒健仁从小就没有受过这样的苦,一时比普通人叫喊得还要厉害。
司徒盈袖在车里看见了这幅情形,不由瞪大眼睛。——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的“软钉板”?!
吕大掌柜在旁边看傻了眼,很快满头是汗,两腿战战发抖,都快站不住了。
司徒盈袖从沈相府的大车上下来,走到吕大掌柜身边,悄声问道:“……吕伯,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听说她爹不用滚真钉板?亏她还很遗憾了一阵子……
吕大掌柜用帕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悄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答应了的!”
大理寺的衙差头儿也十分惊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明明吩咐人抬出来的是软钉板,怎么变成硬钉板了?!
拿人钱财。不能替人消灾,以后还有谁愿意给他们塞钱?!
司徒盈袖知道她爹司徒健仁是滚了真钉板了,忙抿了抿唇,将翘起的唇角压了下去,不能让人看见她心里的高兴和欢喜……
她只想双手合什,对着天空祝祷一番。感谢神灵保佑,全了她的心愿。
难道这个世上真有报应这一说?
张氏在司徒府的大车里听见司徒健仁的哭喊声,也吓得白了脸。
但是她没有下车,而是悄悄撂开车帘,只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心里很是忐忑不安。
司徒健仁本想起身,但是那股大力居然推着他,结结实实从钉板的一头滚到另一头,痛得他撕心裂肺,最后从钉板上滚下来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
大理寺的衙差头儿没法子,挠了挠头,从晕倒的司徒健仁手上接过状纸,道:“钉板已滚,状纸接了。”
这就算是立案了。
司徒盈袖总算觉得自己不虚此行。
从大理寺回去的时候,她心里一动,命人又去赌坊买了司徒府赢,大大押了一注。
……
大理寺里,衙差头儿劈头盖脸抽了那四个抬钉板的衙差每人一个耳光,吼道:“老子不是让你们抬软钉板吗?!怎么还给老子抬了硬钉板出去!”
害得他不得不把收的银子吐出来!
那四个抬钉板的衙差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捂着被打的脸嘀咕道:“……我们就是从放软钉板的屋里抬出来的。谁知道那钉板被人换了……”
“放屁!谁有那么大能耐来大理寺的库房换刑具?!一定是你们平日里偷懒耍滑,装错了!”衙差头儿又骂了手下几句,才拿着司徒府的状纸去大理寺丞那里备案。
大理寺丞此时也在看着从宫里送来的一封密信。
只见那信上只写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一句话。
虽然没有落款,但是看那笔迹,大理寺丞就知道是谁写的,自然心领神会。
大理寺丞不是不疑惑的,不过想到鲁伯爵府平日里太过嚣张,也许宫里那位皇后娘娘也看不过眼,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也说不定。
这样一想。大理寺丞在审案的时候,便格外偏向司徒府。
“……鲁大贵在司徒府欲行不轨,是大家都看见的。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大理寺丞在堂上威严问道。
鲁伯爵府的人一听就傻了。——这大理寺丞怎么回事?怎么会胳膊肘儿往外拐?!
说好的照顾皇太孙和太子妃脸面呢?!
司徒府的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司徒健仁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他的钉板真是没有白滚!
虽然到现在都疼得要命,但是一想到不用砍头。他又觉得滚钉板还是值得的。
“大人!就算我们世子吃醉了有些不妥,但是并没有奸到司徒健仁的妻子,那司徒健仁凭什么把我们世子砸死了?!还有,不仅砸死了我们世子,还……还……还阉了他!”鲁伯爵府的人一着急。把这件事也说了出来。
大理寺门外围观的群众们一派哗然。
“哇!原来还被阉了!”
“啧啧,鲁家这位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会被人阉了呢?!”
“八成是真的做了什么了……听说司徒太太国色天香,男人看了就把持不住呢……”
嘻嘻哈哈的声音从围观的人群中传了出来。
张氏听得脸上越来越红,心里越来越怒。
从车帘的缝隙看过去,正好看见司徒盈袖的背影。
张氏看着她的眼神越发阴森晦涩。
“你们不用狡辩!难道因为没有奸到,就不能判他有罪?!”大理寺丞威严地拍了拍惊堂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鲁大贵身为伯爵府世子,却闯入民宅,欲行不轨之事。实在是罪大恶极!司徒健仁为保妻室的贞节,错手砸死鲁大贵,情有可原。鲁伯爵府告司徒府滥杀无辜的状诉驳回。鲁伯爵养子不教,有负为父之责。兹令鲁伯爵摆酒五十席,向司徒府赔罪!”
这场官司,居然是身为皇商之家的司徒府赢了!
司徒府告赢了皇太孙的外家,太子妃的娘家,这个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东元国的上上下下。
……
东宫的承乾殿内,太子妃鲁玥儿听到这个判决结果。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耳光一样,忙命人将皇太孙叫了进来,哭诉道:“佳儿。你要给母妃做主啊!让一介商户这样羞辱你的外家,羞辱你的舅舅,还有你无辜死去的表哥,你这个皇太孙做的还有什么意思?!”
皇太孙抿了抿唇,安慰太子妃道:“母妃休要生气。孩儿去见见皇祖母,看看她怎么说。”
太子妃有些怕皇后齐雪筠。闻言忙止了哭声,道:“那你去打听打听。最要紧为你舅舅和表哥讨回公道!若是连商户都能欺侮我们,那我们鲁家以后也不用混了,直接搬回北城算了。”
皇太孙忙又安慰了太子妃几句,才去见皇后齐雪筠。
皇后早就知道了判决结果,也正是盛怒的时候。
她没想到,自己亲自提拔的大理寺丞,居然胳膊肘儿往外拐!
“……来人,给本宫把这些东西送到吏部和刑部。”皇后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谁让本宫不痛快,本宫就让谁一辈子不痛快!”
皇后拿出来的,是当初大理寺丞在她这边跑官时候送出来的贿赂证据……
大理寺丞行贿买官,东窗事发。
第二天,他就被锒铛下狱,连家都被抄了。
司徒盈袖正好带着司徒晨磊离开沈相府回自己的家。
在路上遇到刑部查抄大理寺丞的府邸,司徒盈袖很是惊讶。
回家就去问吕大掌柜,“吕伯,那大理寺丞居然被抄家了。”
吕大掌柜也觉得有些惊讶。
他本来得到的消息,是司徒府开始的时候会输,等这个大理寺丞被搞下去之后,司徒府才会翻案,得以“洗雪沉冤”。
结果没想到,大理寺丞直接判了司徒府赢,还是没有逃过被清洗的下场。
不同的是,如果他判司徒府输,他会被陛下和大丞相联手清洗。
但是他判司徒府赢,却是被皇后那一派,也就是北齐派的势力清洗。
说来说去,他这种靠行贿来的官儿,小尾巴太多,被人一抓一个准,肯定是做不长的。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官,都是踏踏实实比较好。
……
司徒府里一片欢腾。
司徒盈袖也借机在赌场大赚一笔,进账了数万两银子到腰包里。
这一次,她不仅亲眼看见她爹滚钉板,而且还看见司徒府赢了鲁伯爵府!
鲁伯爵府不仅削了面子,而且还让鲁大贵的劣迹大白于天下,也算是间接给小磊报了仇。
虽然小磊还是不能认人,并未好转,但是司徒盈袖看见他,内疚之心已经少了许多。
假以时日,小磊的病一定会好的。
司徒盈袖给自己打气。
她牢牢记得谢东篱的话,如果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谁又能相信她呢?
……
张氏对这个结果也非常满意。
差一点,她以为自己还要在司徒盈袖手里栽一跤,真的要被当堂脱裤子打板子了。
幸好,她那边的人还是给力的。
没有让她沦落到那种不堪的下场。
但是这一次她逃了过去,却不能再掉以轻心了。
看着日渐厉害起来的司徒盈袖,张氏发誓,她再不会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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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结束了,明天开始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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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奇谋 (5K,大章求粉红票)
“姐姐,这是小厨房刚做的冬瓜糖蒸芋头粉糕。小磊以前最爱吃芋头粉糕,这次可以吃个够了。”司徒暗香笑眯眯地拎着食盒走进至贵堂,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妥,似乎跟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的隔阂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伸手不打笑脸人。
司徒盈袖隔世重生,更加不会喜怒形于色。
她淡笑着颔首,命丫鬟从司徒暗香手里接过食盒,“劳烦了。坐。”
司徒暗香眼神闪了闪,走到司徒晨磊身边看了看,见他还是一脸无动于衷地对着墙角坐着,手里拨弄着九连环,回首掩袖笑道:“姐姐,小磊的九连环玩得越来越好了,真是聪明呢!我就不行,看着那东西就眼晕,更别说解开了。”
“呵呵,你一向脑子不好使,也不奇怪。”司徒盈袖索性顺着司徒暗香的话说,也不给她留余地。
“我向来是笨人,还是姐姐明白我。”司徒暗香不以为忤,言笑盈盈地站起来,坐到司徒盈袖下首的位置,手里摇着玉白色绣猫儿扑蝶双面绣的鲛绡团扇,径直问道:“姐姐,明日慕容大哥就要带大军去北面换防,姐姐是不是要去送送他?”
“自然是要去的。”司徒盈袖点点头,不去是不行的。
“那就好。娘让我提醒姐姐一声,一定要去,不然长兴侯夫人会不高兴的。”司徒暗香笑着说了一句,“姐姐,你打算穿什么衣衫?说出来妹妹帮你参详参详。姐姐生得花容月貌,却每天素衣淡饰,这样去送行,可是不吉利呢……”
司徒盈袖看了她一眼,心下琢磨开来。
这些日子,司徒暗香几乎已经绝迹至贵堂了,今日却巴巴地拎着食盒跑来说话,还关心她明日穿什么衣衫。真是有意思……
司徒盈袖笑了笑,故意道:“送行当然不能穿素衣。我打算穿那件浅酡红梅花穿雪缂丝缃裙,配烟霞色牡丹锦短襦,应该不错吧?”
其实她穿什么衣衫出门。根本是瞒不住的,司徒盈袖也没想过在这方面隐瞒,但她也不会老老实实说实话的。
“好看!这样穿肯定好看!慕容大哥的眼睛肯定要长在姐姐身上了……”司徒暗香拊掌赞好,还提议:“不如戴那幅红宝头面,很配烟霞色牡丹锦短襦呢!”
“妹妹既然说好。那就好吧。”司徒盈袖笑了笑,“明日我试试这样穿戴。”如果不好,就换掉。
司徒暗香满意地点点头,“那姐姐记得戴上雾霭紫的幕离。出去送行,那里人烟混杂,可不能让别人瞧见我们司徒府大小姐的美貌容颜!”
“呵呵,多谢暗香和太太关心。”司徒盈袖端了茶盏送客。
司徒暗香拎了空空如也的食盒,含笑离去,给她娘报信去了。
张氏听了,笑道:“明日等出门的时候再看吧。你姐姐性子多疑。又对我们起了隔阂,必不会对你说真话。”
“啊?”司徒暗香很是不解,“那为什么要跟我说呢?敷衍一下不就行了?”
“她知道你去打探消息,所以用个假消息先糊弄你。我只是让她安心,让她觉得我们会相信她的假消息,不是更好吗?”张氏笑眯眯地道。
司徒盈袖觉得她们母女肯定会动手脚,所以她提前动给她看,就可以掩盖后面的手脚了…
……
月上中天,繁星满天,间或几声乌啼。
一声清越的笛声又在沉睡的司徒盈袖耳边响起。
她睁开眼睛。听见了久违的笛声,心里一喜。
是师父来了!
这阵子师父好像很忙,来看她的时候太少了。
司徒盈袖一跃起身,往至贵堂后院去了。
嗖!
一条软鞭无声无息地当胸袭来。
司徒盈袖往后猛地倒仰。脚尖向上顺势一勾,逼得那软鞭去势钝滞,只得偏了一偏。
就这一偏的功夫,司徒盈袖已经挥出手中银光软剑,将软鞭节节缠绕上去。
“嗯,还行。功夫没有拉下。”是师父铿锵有力的金石之声。
司徒盈袖知道师父在试她的功夫。不慌不忙挽了一个剑花,回手将软剑收到腰间缠绕起来,“师父!”
师父的身影从后院的暗处走了出来。
“师父!您这阵子去哪里了?!怎么总也不来看盈袖!”
“最近有些琐事。”师父似乎不想谈这个问题,马上转了话题,“你有好好练功吗?”
“当然有!您刚才不是试了吗?”司徒盈袖做了个鬼脸,和师父坐到后院的葡萄架下。
头顶的月辉从葡萄叶子的缝隙洒落下来,照得黑黢黢的地上起了星星点点的白斑。
“嗯,记得好好练功,没事不要乱跑。”师父摸摸她的头,叮嘱她。
司徒盈袖点点头,“我不会没事乱跑的。不过,明天慕容世子带军去北面换防,我要去十里亭送他。”
师父的手在她脑袋上停了停,若无其事拿开,问道:“……一定要去吗?不去不行?”
“一定要去。”司徒盈袖用力点头,“慕容世子是我未婚夫,如果不去,恐怕会被人说闲话。”
“……你对这个未婚夫还挺上心……”师父别过头,看向远处的海湾。
“当然得上心。”司徒盈袖笑着说道,用手支颐,跟师父说心里话:“我现在就指着长兴侯府给我和小磊撑腰。若没有这门亲事,我爹早就不管我们姐弟了……”
师父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默默坐了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徒盈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师父起身道:“好吧,天已经很晚了,你回去歇着吧。明天记得穿那条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烟罗紫幕离出门。”
司徒盈袖挑了挑眉。
师父竟然懂这些女人穿戴的东西?
但是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和烟罗紫幕离,都是年纪大的贵妇穿戴,可不是她这样尚未及笄的姑娘家穿戴的衣衫!
“师父……?”她有心想问为什么。
师父却用一个温和但坚定的眼神制止了她,“出门后再换别的衣裳。其余别多想,按我说的做。”说着,转身离去,很快就在黑暗中消失了踪影。
司徒盈袖一个人回到内室。默默躺下。
从晚上司徒暗香打探的举动,和刚才师父的预警,她知道明天肯定不会太平。
那她只有将计就计了。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盈袖起身洗漱之后。依着师父的吩咐,换上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头戴烟罗紫幕离,牵着弟弟司徒晨磊的手,带着采桑和采芹两个丫鬟。以及几个跟着出门的婆子,登上司徒家的大车,往城外去了。
张氏亲眼看见司徒盈袖穿戴成这样出门,笑着对司徒暗香道:“看见了吧?在防着我们呢……”
司徒暗香也看见司徒盈袖穿得跟她昨天跟她说得完全不一样,很是难过地叹息道:“姐姐真是,连我都骗……”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真心待你姐姐,可是你姐姐拿我们当仇人。”张氏撇了撇嘴,找人将司徒盈袖今天的穿戴说与陆乘元听。
到时候人那么多,又戴着幕离。大家就只有靠穿戴来分辨谁是谁了。
……
司徒盈袖带着采桑和小磊坐在前面的大车里,采芹带着几个婆子坐在后面的大车里。
等出城之后,司徒盈袖笑着对采桑道:“采桑,把衣包拿过来,给我换身衣裳。”
采桑瞪大眼睛:“大小姐,您这是做什么?”
“别问这么多,来,衣包呢?”
采桑忙将带着以防万一的备用衣裙拿了出来。
司徒盈袖躲在车里的帘子后面,三下五除二地换了过来。
那身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和烟罗紫幕离都被她脱下来放到衣包里,自己换了豆绿粉绣卷草纹流仙裙。外面罩着樱草黄鲛绡纱半臂,头上的幕离换成了月白色的软烟罗,整个人娇俏了不少。
“采桑,来。你把我这身衣衫穿上。”司徒盈袖笑盈盈地将衣包递给采桑。
采桑如今跟她差不多的身形,就是略微矮一点点,戴上遮脸的幕离之后,不熟悉她们的人,是看不出差别来的。
采桑不敢再问,依言换上那身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上了烟罗紫的幕离。
司徒府的大车走得很快,没多久就来到离城外十里亭不远的一处竹林里。
穿过这片竹林,前面就是十里亭了。
司徒盈袖从车窗处看着外面的竹林,只觉得满眼翠绿,竿竿如翠玉。
“吁!前面是何人挡路?!”赶车的车夫突然一个急刹车,将车里的人摔得东倒西歪。
司徒盈袖好不容易扶着板壁坐定了,扬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车夫仓惶地道:“……前面……前面好像有官差挡路……”
官差?
司徒盈袖撂开车帘,看见前面的路上有一队骑马的官差立在竹林的出口。
还是清晨时分,竹叶上还有未散的露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竹林里散发着薄薄的雾气,若有若无飘在前方。
那队官差突然往后退去,露出前面的路口。
谢东篱穿着一身仙鹤补子的深墨绿色官服,骑着玄色大马,从竹林路口踏雾而来,策马道前,定定地看着司徒府的大车。
司徒盈袖松了一口气,她想起外祖父沈大丞相前些日子对她说的话。
“……你们司徒家这一次能大获全胜,全身而退,实在应该要多谢谢侍郎。若不是他,你们别想赢得这样轻松……”
司徒盈袖一直想亲自当面向谢东篱道谢。
此时在竹林相逢,她二话不说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跳下来,拎着裙子走到谢东篱的马前,仰头看了看他,然后屈膝深深福了一福,“多谢谢侍郎相助之恩。”
谢东篱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勒马抬眸,平平看向前方,也不去看在他马前深深福身下去的司徒盈袖。淡然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送慕容世子出征。”司徒盈袖站直了身子,她已经习惯谢东篱这个样子了。
谢东篱垂眸从她身上淡淡扫过,“你确定要去?”
司徒盈袖愕然抬头,“为什么不去?”
谢东篱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沉静端凝,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没有再说话,却看得司徒盈袖莫名其妙。
“那里人多嘴杂,你一个姑娘家。去哪里做什么?”居然也不想让她去的意思。
司徒盈袖认真地道:“谢侍郎,慕容世子是我未婚夫,他此次去北面换防,于情于理,我都要去送送他的。”
慕容长青目前是她和小磊的靠山。
如果是她自己,她大可不必去凑这个热闹。
但是为了小磊,她一定要巴着长兴侯府……
“只是换防,又不是打仗……”谢东篱皱了皱眉头,“你一定要去?”
司徒盈袖点点头,“我必须要去送他。有些话。还是要嘱咐一二的。”
尽尽自己作为未婚妻的职责。
谢东篱勒马顿了顿,“你不用去。就在这里等着。”说着,转身对小厮阿顺吩咐道:“去请慕容副将过来。”
这是要做什么?
司徒盈袖狐疑地看了谢东篱一眼,转身回到自己家的大车上。
竹林里一时十分安静。
没过多久,一串急切地马蹄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慕容长青的声音传了过来,“谢侍郎有什么事吗?”
“慕容长青接旨。”谢东篱的声音很是低沉浑厚,但又极动听。
司徒盈袖恍然:原来谢东篱有圣旨在身,难怪能够把刚要出征的将军叫过来……
慕容长青也赶忙下马跪下,听谢东篱宣旨。
旨意也没有什么特别,就是嘱咐他要小心从事。不能马虎大意。
毕竟慕容长青是第一次独立带兵换防。以前都是他爹慕容辰带着他出征的。
谢东篱宣完旨,也从马上下来,将圣旨递到慕容长青手里,又道:“有人要见你。”说着。看了司徒家的大车一眼。
司徒盈袖这才从大车上下来,看着愕然的慕容长青含笑道:“慕容世子。”
听见她的声音,慕容长青才绽开一个笑容,疾步向她走过去:“盈袖?是你?”
他走到司徒盈袖身边,伸手撂开她垂到膝盖处的幕离看了看,见正是他心里想的人。脸上的笑容不由更大了。
司徒盈袖见他笑了,也忍不住笑,将一个食盒递给他:“一些小点心,你留着路上吃。”又叮嘱他:“路上千万小心。虽然办差要紧,但是自个儿的身子更重要,不要太过劳累。”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往竹林道旁的大石头旁瞥了一眼。
只见谢东篱负手立在那块大石头旁边,仰头看着别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们这边说话。
司徒盈袖的声音不由更低了,低若蚊呐。
慕容长青接了过来,心里十分高兴,叮嘱她道:“我这趟办差,少则一月,多则一年就回来了。你千万要等我,等我回来,就可以娶你了。”
这正是司徒盈袖想跟他商议的话。
司徒盈袖咬了咬唇,低声道:“……明年我才及笄,不用这么早成亲吧?”
“不早了,我着急呢……”慕容长青难得调笑了一句,但是意识到旁边还有人,忙又道:“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想再劝说慕容长青不用太早娶亲,就听见慕容长青又板了脸道:“我不在家,你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能在外面抛头露面,招蜂引蝶。”顿了顿,也瞥了道旁站着的谢东篱一眼,心里升起异样的感觉,问她:“你怎么跟五表叔碰到一起的?”
司徒盈袖哑然。——她也不知道是如何碰到的,反正就是碰到了……
慕容长青看见司徒盈袖张口结舌的样子,心里更增疑虑,但是现在时辰不早了,他要去十里亭了,只好匆匆忙忙上马,再一次叮嘱她:“记得关门闭户,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出二门!”
司徒盈袖横了他一眼,不打算同意,正要出口拒绝,就听谢东篱打断他们的话,“时辰不早了,快走吧。”
慕容长青点点头,对谢东篱拱了拱手,“多谢五表叔成全。”说着,策马离去。
谢东篱也上了马,对司徒盈袖挑了挑眉:“回去。”
司徒盈袖送过慕容长青,也不想去十里亭跟人挤来挤去,便上了车,命车夫掉转车头,回京城去了。
谢东篱一直骑在马上,目送着司徒府的大车走远了,才勒马回转,往十里亭去了。
……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穿透云雾,照在十里亭上。
十里亭前已经是人山人海。
除了出征的将士在那里践行,还有前来送行的家眷,监察的官差,以及跟着出行的民伕。
盔甲俨然,旌旗招摇中闪耀着刀光剑气,和贵家女眷的珠光宝气交织在一起。
慕容长青回到高台之上,看了看旁边的更漏,知道还有一刻钟的功夫,他们就要启程了。
谢东篱勒马慢悠悠地跟了过来,在高台下挑了一个背光的位置站定。
不远处,就是给军官家眷们空出来的一块地,可以让女眷们就近跟自己的亲人道别,不用跟那些平民百姓们挤在一处。
陆乘元是慕容长青的亲兵,他站在高台之下眺目远望了一会儿,终于看见一个身穿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着烟罗紫幕离的女子扶着丫鬟的手从人群后面走过来。
他忙策马过去,翻身下马,在那女子面前站定,大声道:“是你让我给司徒家二小姐送三件大礼,如今是不是满意了?!”
他本想按照先前议定的说法,直接说是司徒盈袖,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一个“你”字, 好像舌头突然不好使了一样,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啪!
那戴着烟罗紫幕离的女子一把掀开幕离,冲他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恼道:“陆乘元!你失心疯了!说什么胡话?!我什么时候让你给司徒家二小姐送礼了?!”
陆乘元定睛一看,见穿着那身衣衫的人并不是说好的司徒盈袖,而是他们陆家的大夫人,他的大伯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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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激化 (6K,求粉红票)
陆乘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说好的司徒家大小姐呢?!
明明那边今早传来的消息,说司徒家大小姐穿的是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的是烟罗紫幕离啊!
“你这个孽障!自己闯的祸,居然推到我头上!我倒要问问你爹你娘,安的是什么心?!”陆大夫人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又拧住了陆乘元的耳朵,拧得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陆乘风和郑昊分开众人走了过来,一看这情形也愣了。
郑昊马上反应过来,手指着陆乘元大笑,“陆四啊陆四!谁给你出的这么个馊主意!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你为了给司徒家二小姐洗白名声,就不惜往别人头上泼脏水!啧啧!瞧这脏水泼的,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
陆乘元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慕容长青在高台上见了,皱了皱眉,吩咐道:“陆乘元在那边做什么?给我带过来!”
陆乘元是他亲兵,还是他三哥陆乘风特意走的路子。
陆乘元被另外几个亲兵推推搡搡送了过来。
慕容长青肃着脸,背着手问:“怎么回事?何事喧哗?”
陆乘元捂着被大伯母打肿的脸,眼神闪烁着看着慕容长青,想到司徒盈袖正是慕容长青的未婚妻,灵机一动,缓缓道:“慕容副将,您运气好,能得司徒家大小姐为妻,我很羡慕您。”
“羡慕我?”慕容长青的脸沉了下来。
未婚妻被别的男人惦记,不管哪个男人都不会高兴。
“我帮您夫人铲除了心腹大患,您夫人没有对您说过吗?”陆乘元淡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夫人?”慕容长青愕然,“我尚未成亲,哪里来的夫人?”
“哦,当然是您的未婚妻了……”陆乘元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我是看在您份上。帮您未婚妻铲除了心腹大患,她竟然没有跟您提过一句?”
“你说……盈袖?”慕容长青立即往左右看了一眼。
别的亲兵一听陆乘元的话,早就退得远远的,生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话。
“是啊。司徒家的大小姐,深恨自己的继妹,因此托我做了个局。——您要知道,她无论求我什么,我都会做的。刚才我是认错了人。以为是她来了,正要对她说事情都办妥了,结果……被我大伯娘打了一耳光……”陆乘元说得意味深长。
陆乘元为司徒暗香过生辰,送上三份厚礼的事,慕容长青早有耳闻,而且因此对司徒暗香很是不齿,觉得她小小年纪,就引得男人为她跑前跑后做火山孝子,实在是人品堪忧。
没想到,其中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幕?
慕容长青的眼睛眯了起来。
“认错人?此话怎讲?”慕容长青沉声问道。
“令未婚妻今日本应该穿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烟罗紫幕离,结果没想到我大伯娘跟她穿的一模一样,我才认错了。”陆乘元很是疑惑地道,“您没有见到您未婚妻吗?她可是穿得这样的衣裳?”
慕容长青摇摇头,“没有,你认错人了。”
他记得司徒盈袖明明穿的是豆绿粉绣卷草纹流仙裙,外面罩着樱草黄鲛绡纱半臂,头上的幕离是月白色的软烟罗。【shuyaya】
不过,他隐约记得,司徒盈袖下车的时候。大车里帘子晃了晃,他恍惚看见车里有人似乎穿的是海棠红的衣衫?
只是当时匆匆一瞥,他完全没有注意车里还有谁……
慕容长青本就对司徒盈袖很是紧张,而这种有关男女的风月之事。他是宁可冤枉她,也不想错过任何蛛丝马迹,因此不由沉吟起来。
谢东篱从高台的台阶下缓缓走了上来,轻轻咳嗽一声,对慕容长青道:“陆乘元蛇鼠两端,说话不尽不实。人品低劣。慕容副将,这种人不能留在身边做亲兵。”
慕容长青赫然回头,见谢东篱面色沉静立在他身后,清晨的阳光照在他面上,眼眸浓黑深邃,竟如天人一般炫目,不由别过头,又看了陆乘元一眼。
陆乘元往后缩了缩,不敢看谢东篱的眼睛。
谢东篱沉稳地走过去,站到陆乘元身前,漠然道:“你是东元国的军士,从军之人,当胸怀坦荡,大义凛然。而你呢?出征之际,居然信口雌黄,狗苟蝇营,败坏女子声名。不管是你之前做的事,还是现在做的事,都不是我们东元国军士该做的事。你的行为,已经触犯军法!”
陆乘元吓得全身冒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在谢东篱面前跪下了。
他被司徒暗香所惑,心心念念都是她,甚至不惜为她自污,为她泼无辜之人的脏水,都是为了什么?
陆乘元咬了咬牙,觉得自己没有错。
慕容长青的大手扶在腰刀之上转了转,颔首道:“谢侍郎说得有理。——来人!将陆乘元带下去,打十军棍!拨入前锋营!”
这是将陆乘元从副将亲兵的位置,调入了专门打头阵,伤亡率最高的营队。
陆乘元脸上一白,哀求地看了看慕容长青。
慕容长青虽然对司徒盈袖生疑,但是也不容外男肆意诋毁她。
在他面前进司徒盈袖的谗言,不管他听不听,说这话的人,都该死!
陆乘元被人拖了下去,很快打军棍的声音在高台下声声响了起来。
谢东篱看了慕容长青一眼,知道他牛心古怪,刚愎自用,再多说有关司徒盈袖的事,只会适得其反,便拱一拱手,“慕容副将,时候不早,大军可以开拔了吧?我还要回宫向陛下复命。”
“嗯,是要走了。”慕容长青回头看了看东元国京城巍峨的城墙,挥了挥手。
不远处的亲兵见了,忙命人吹起营号,大军立即整肃,要离京出发了。
谢东篱负手站在高台之上。一直到慕容长青带着大军看不见踪影了,才离开高台,回宫复命去了。
……
司徒盈袖带着司徒晨磊和丫鬟婆子回到司徒府。
刚在至贵堂上坐下喝茶歇息,司徒暗香已经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司徒盈袖一眼,问她:“姐姐,今儿可见着慕容大哥了?”
司徒盈袖点点头,“见着了。”
“……好像还不到出征的时辰吧?姐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呢?”司徒暗香瞪大眼睛,天真问道。
“我没有去十里亭啊。”司徒盈袖也笑盈盈地做天真状。“我在半路上见着慕容世子,说了几句话,就回来了。”
“啊?没有去十里亭?!”司徒暗香对这个回答似乎非常意外,声音不由高亢许多。
司徒盈袖坐到临窗的螺钿沉香榻上,捧着采芹刚刚送上来的秘瓷茶盏,掀开茶盖点了点,气定神闲地道:“能提前见到就行了,何必去十里亭跟那么多人挤来挤去。”
司徒暗香的脸色黯了下来,她忙垂下头,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姐姐歇着吧,我回去了。”
来的时候高高兴兴,走的时候却垂头丧气,如同斗败的公鸡……
司徒盈袖看着司徒暗香远去的背影,眯起了翦水双瞳。
司徒暗香回到张氏住的正院上房,闷闷不乐地坐到她身边,低声道:“娘,姐姐没有去十里亭……”
“没有去?!”张氏也吃了一惊,“你听谁说的?”
“我刚刚听姐姐亲口说的。而且她们回来的这样快。应该是没有去十里亭。”司徒暗香摇了摇头,微愠说道:“娘,姐姐这样做,何必呢?何苦呢?”
“我怎么知道?”张氏嗤笑一声。摇了摇团扇,觉得那风都是热的,索性那团扇扔到地上。
司徒暗香怔怔地道:“姐姐昨日跟我说她会穿浅酡红梅花穿雪缂丝缃裙,配烟霞色牡丹锦短襦。结果今日她出去的时候,我们都看见她穿的是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的是烟罗紫幕离。这会子回来了。她却穿的是豆绿粉绣卷草纹流仙裙,外面罩着樱草黄鲛绡纱半臂,头上的幕离是月白色的软烟罗!——她这样满口谎言,还是我以前那个以诚待人、温和仁善的姐姐吗?!”说着,司徒暗香紧紧拧着帕子,眼圈都红了。
张氏想了半天,淡淡地道:“看来,我还是小看她了。”
真是防得住初一,防不住十五。
她本来算定司徒盈袖昨天不会对司徒暗香说实话,所以今天早上盯着司徒盈袖,看她到底穿什么衣衫出门。
结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司徒盈袖居然在外面又换了一次衣衫,而且根本就没有去十里亭!
这样一来,她精心安排的一场戏,岂不是白瞎了?!
“姐姐真的这么厉害?”司徒暗香偏了头,“我记得在江南的时候,姐姐……没有这么聪慧的……”
那时候司徒盈袖对张氏和司徒暗香推心置腹,她们无论说什么,她都真心实意地信。
“是没有这样聪慧。来一趟京城,她倒脱胎换骨了。”张氏喃喃说道,觉得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事情是她们漏掉了?
“娘,您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姐姐啊?”司徒暗香绝对不信司徒盈袖能比她和她娘还要聪慧,只找出这样一个可能的原因。
“那是肯定的。”张氏点点头,“你大伯母,还有盈袖的大舅母,亲戚多着呢!”
司徒暗香闭了闭眼,“我真不想这样。 我一向当她是亲姐姐,她这样做,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张氏拍拍她的面颊,“好了,你还可以继续当她是亲姐姐。她这人脸皮薄,不会跟你计较的。”
母女俩说了一会儿话,到中午的时候,接到外面的消息,知道陆乘元失手了。
张氏一点都不意外,一边吩咐小厨房准备午饭,一边对司徒暗香道:“以后你记着不能再招惹别人了。娘要为你好生盘算,寻个好人家嫁了才放心。”
司徒暗香被陆乘元弄得闺誉大损,出门行走都被人指指点点,才惊觉女儿家名声的重要性,一心想要挽回。
听了张氏的话,她鸡啄米似地点头。“我知道了。娘,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一定听娘的话。不多说一句话,也不多走一步路!”
……
过了几天。沈遇乐来司徒府看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说起了那天送行的事。
“表姐,你知道吗?那天那个陆乘元,还闹出一场大笑话!”
“什么笑话?”司徒盈袖弓着腰,在紫檀木大书案前给司徒晨磊裁一件里衣。
司徒晨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里衣隔几个月就穿不下了。
“……他不知道发什么疯,对他大伯娘说,给你们家二小姐送那三件寿礼的事儿,是他大伯娘吩咐的!”沈遇乐笑得前仰后合,“一看就是要栽赃啊!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哦?”司徒盈袖意外地抬起头,直起身子,放下手中的剪子和粉彩笔,拉起沈遇乐坐到窗下的螺钿沉香榻上,细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又牵扯到暗香了?”
她可知道,司徒暗香那天可是乖乖地待在家里面。哪里都没有去……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听别人说的。陆乘元很是莫名其妙,突然跑到一个穿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烟罗紫幕离的女子面前说,是你让我给司徒家二小姐送三件大礼,如今是不是满意了?!”
司徒盈袖一怔,“穿海棠红绣葫芦纹遍地金百褶裙,戴烟罗紫幕离?你确定?”
“应该是吧。我大哥和郑二皇子都这样说。”沈遇乐很确定地点点头,“特别是郑二皇子那厮的一双狗眼睛对女人的穿戴格外上心。他说是什么,肯定就是什么。比你我看得还要准。”
司徒盈袖蹙起纤细的长眉,暗暗琢磨起来。
这陆乘元大伯娘穿的衣衫,跟她那天早上出去的时候穿得几乎是一样的。
而她早上穿那套衣衫出门,纯粹是因为她师父前一天晚上叮嘱。
并且让她只是穿着出门。上车之后再换掉……
这样做,防的是谁呢?
司徒盈袖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便换了一个角度思索。
如果她没有换别的衣衫,而只是穿着那海棠红的衣衫去十里亭给慕容长青送行,可不可以认为。那陆乘元会对她说这番话?!
再设想一下,陆乘元对她说了这番话,她肯定是百口莫辩,跳进青江也洗不清了,她妹妹暗香,却能因此洗脱先前闺誉受损的恶果。
整件事就会转变成她这个姐姐嫉妒妹妹,故意买通陆乘元设局害她……
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呢!
只可惜,她有师父叮嘱在前,谢东篱拦路在后,她们精心策划的这个计策,就这样落空了……
想到这里,司徒盈袖的背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真是好险,好险……
当然,就算谢东篱不出来挡路,她大概也不会吃这个亏,因为她已经跟采芹换了衣裳。
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谢东篱挡路,提前把慕容长青叫来说话最好。
因为丫鬟也是顶着她的名头,坏的还是她的名声……
只一瞬间,司徒盈袖脑海里就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都想明白了。
她面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神色。
沈遇乐没有注意,继续叽叽喳喳地道:“还有呢,我一向不喜那郑二皇子说话刻薄,但是这一次,他说得恰到好处!”
司徒盈袖回过神,笑眯眯地道:“咦,我发现遇乐把郑二皇子的话记得特别清楚牢固呢!”
“胡说!我哪有!”沈遇乐愣了愣,继而满脸羞红,扑上去要撕司徒盈袖的嘴。
姐妹俩闹成一团,就连司徒晨磊都被吸引了,眼珠转了过来,看了她们一会儿,才低头继续跟他的九连环奋战。
沈遇乐吃完晚饭才打道回府。
司徒盈袖亲自送她到角门口。
沈遇乐握着她的手,悄悄叮嘱她:“祖父让我跟你说,在家里万事小心。记得不要老是跟姑父对着干……”
司徒盈袖点点头,“放心,我理会得。”
这之后,司徒盈袖更加谨慎小心,在师父的帮助下,将至贵堂里里外外的人换了又换,确定别人的手不能伸进来。
这一番忙碌。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七月中旬的时候,慕容长青回来了。
先前司徒盈袖听谢东篱说过,慕容长青这次换防,少则一个月。多则一年,所以当她听见慕容长青带军回防的消息,并没有多惊讶。
慕容长青心里有事,在北方边境只待了一个多月,就请了旨回来了。
他虽然回来了。但是陆乘元被他留在北方边境,五年之内不能回家。
……
“姐姐!慕容大哥来了,在我娘那边吃茶呢。姐姐快过去见他吧!”司徒暗香欢天喜地地来到至贵堂报信。
这一个多月,司徒暗香跟没事人一样,照样来至贵堂串门。
司徒盈袖也当不知道她们母女算计她的那回事,跟她敷衍周旋。
“慕容世子回来了?”司徒盈袖想了想,“我换身衣衫,带小磊去见他吧。”
“嗯,姐姐快来啊!娘说要留慕容大哥吃饭!”司徒暗香说完,就如同小鸟一样蹦蹦跳跳走了。
司徒盈袖换了衣衫。牵着司徒晨磊的手,来到张氏住的内院上房。
“慕容世子。”司徒盈袖屈膝福身行礼。
慕容长青看见司徒盈袖进来,眼前一亮,忙起身快走几步,来到她身前,笑道:“好久不见。”
司徒盈袖抿嘴笑,“才一个多月而已。”
张氏笑道:“盈袖,你快来陪慕容世子说话。我去厨房看看,给慕容世子做几样拿手小菜。”说着,又对司徒暗香道:“暗香。来,跟娘出去。”特意把上房留出来给司徒盈袖和慕容长青说话。
司徒暗香笑着和张氏一起出去了。
慕容长青吃了几口茶,和司徒盈袖寒暄几句之后,就忍不住问道:“……盈袖。你跟陆乘元很熟吗?”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萦绕了一个多月,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司徒盈袖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熟。我跟他连话都没有说过。”
司徒盈袖一口气推得干干净净,慕容长青反而更加疑心了。
“真的不熟?那他怎么说……是你……让他给暗香送那三件厚礼的?”慕容长青试探着问道。
其实他也不信,但是他心里总有根刺,不问出来。心里很不好受。
司徒盈袖知道那天的事,还是在慕容长青心里梗了一根刺了,便摇头道:“没有的事,怎么可能是我让他送的?他完全是在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真的没有?”慕容长青紧着追问,“你可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有做过?”
司徒盈袖大怒,“他说我做过,应该是他拿出证据!你为何要我证明我没有做过?!——真是岂有此理!”
慕容长青心里一沉,冷笑道:“果然啊!你不能证明你没有做过!”
“所以就是我做的?”司徒盈袖也冷笑,霍然起身,拉起司徒晨磊的手,“小磊,咱们走。跟这种没脑子的人说不清!”
“想走?!”慕容长青一个箭步上前,握住司徒盈袖的手腕,“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不许走!”
“我跟你无话可说!”司徒盈袖恼了,使了巧劲儿,从慕容长青手里夺过自己的手腕,低头一看,已经被他握得青紫了一圈。
“我说了不许走!”慕容长青没提防司徒盈袖还能从他手中逃脱,也恼了,索性使出小擒拿手,一扭一圈,就将司徒盈袖的胳膊反手剪在背后。
司徒盈袖觉得胳膊都要被他拧断了,又不敢再使功夫了,抿了抿唇,沉声道:“放手!”
司徒晨磊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突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声震屋宇。
司徒暗香听见屋里的声音不对劲,从外面跑进来,看见慕容长青一只手拧着司徒盈袖的胳膊按在她背后,一手按在她肩膀上,逼得她身子弯成了一张弓,忙道:“慕容大哥,快放开我姐姐啊!你拧坏她的胳膊了!”
慕容长青松了松手。
司徒盈袖趁机再一次从他手中逃脱,站到司徒晨磊身前,仰头冷冷地看着慕容长青,并不说话。
这样不屑的姿态刺激得慕容长青快要疯了。
他一心只想用话压倒司徒盈袖,仓促间没有多想,正好看见司徒暗香挡在司徒盈袖身前,就道:“你设计陷害自己的妹妹,简直是蛇蝎心肠!”说着,又要扑过来抓盈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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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关心 (5K5,求粉红票)
张氏叹了口气,道:“盈袖,你这样是得罪长兴侯府啊……”
把长兴侯府世子送来的婆子赶走了,不是得罪长兴侯府是什么?
司徒盈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这两个婆子来得奇怪,我正要去长兴侯府问问世子。【shuyaya】
“世子,奴婢没用,被司徒大小姐赶回来了。”
“世子,司徒大小姐骄奢蛮横,礼仪规矩一窍不通,世子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她不愿意学,奴婢们也没有办法。”
这两个婆子深恨被司徒盈袖轰出司徒府。不由加油添醋,在慕容长青面前给司徒盈袖上眼药。
她们都知道世子如今对司徒大小姐不满,不然也不会专门让她们去教她学规矩。
而且长兴侯慕容辰也从不隐瞒对司徒大小姐这个未来儿媳妇的不满。
出身又低,又从小没娘。还凶巴巴的,就算是天仙,时间长了,男人也会腻的。
慕容长青听了很不高兴,淡淡地道:“如果她懂规矩,我还要你们去干嘛?她是主子。说你们两句,甚至打两下都是该的,你们怎么就跑回来了?!——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其实他送两个婆子去司徒府给司徒盈袖,主要目的不是教司徒盈袖规矩,而是要监视她,生怕她不安于室,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让他头上绿油油地就不好了……
那两个婆子听世子这口气,好像也不是对司徒大小姐不满,立时觉得自己拍错马屁了,忙在门口跪了下来,磕头道:“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奴婢这就去司徒府!”
“世子,司徒大小姐和司徒大少爷来看您了。”慕容长青的丫鬟在门口回道。
慕容长青眼前一亮,脸上阴霾顿消,连声道:“快让他们进来!”
司徒盈袖领着司徒晨磊,装作没有看见在慕容长青门前回廊上跪着的两个婆子,拎着裙摆跨入门槛。
“司徒大小姐,这边请。”
司徒盈袖带着司徒晨磊进了慕容长青养伤的卧房。
“盈袖,你又来了。”慕容长青笑着跟司徒盈袖打招呼。
丫鬟撂开帐帘,司徒盈袖一下子就看见慕容长青鼻青脸肿地躺在床上,额头上和胳膊上都缠着绷带,比她昨天来探望他的时候更加严重了。
司徒盈袖皱起眉头,“你的伤怎么看上去更重了?”
说起自己的伤势,慕容长青只有苦笑。
他那天晚上被人蒙着脑袋痛揍一番,本来以为只是皮肉之伤,结果过了两天,他的伤更严重了,才知道自己原来受了内伤。——那人下手真是够狠……
“司徒大小姐您请坐。”一个丫鬟给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搬来锦凳,放到慕容长青的床边上。
司徒盈袖坐了下来,顺手掏出那两个婆子的卖身契,“慕容世子,这个还给你。”
慕容长青垂眸看了看,道:“我送你的东西,你就拿着,还给我做什么?”
“我家里有的是下人,多谢慕容世子盛情。”司徒盈袖淡然说道。
“你家的下人都不是家生子,也不懂世家高门的规矩。我把她们送给你,也是为你好。以后你嫁过来,她们就跟你一起回来了。到时候你就不会两眼一抹黑了。”慕容长青想了想,还是对司徒盈袖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当然,他内心深处那个真正的想法是不会告诉司徒盈袖的。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二件事。”司徒盈袖接了慕容长青的话茬。正色道:“我想跟你商议一下,能否把婚期推迟。”
“推迟?”慕容长青愕然地瞪大眼睛,挣扎着想坐起来,“为什么要推迟?推迟多久?”
“你别急。”司徒盈袖看见慕容长青着急的样子。心里有一丝不忍,忙起身扶着他坐起来,又在他背后放了一个大迎枕给他靠着。
“盈袖,我怎么能不急呢!”慕容长青顺势抓住司徒盈袖的手,“我就是太着急了。太紧张你了,所以那天才气急攻心,吓着你了……”
他赧然道歉,耳根都红了。
司徒盈袖窒了窒,默默地把手抽了出来,低头道:“那天的事我们都有错,就此揭过了,行吗?”
“行!行!当然行!”慕容长青见司徒盈袖终于低头了,心情顿时大好,笑着道:“婚期不用推迟了吧?”
还以为司徒盈袖是借机拿乔……
司徒盈袖笑了笑。抬头道:“还是要推迟的。”
“推迟多久?”慕容长青见自己做了这么大让步,司徒盈袖还想推迟婚期,脸色也沉了下来,暗忖女人果然是不能宠,一宠就拿乔,各种妖蛾子都出来了……
“推迟五年。等我弟弟十五岁成人了,我再出嫁,行吗?”司徒盈袖小心翼翼地道。
见慕容长青脸色越来越阴沉,双眸似乎要喷出火来,司徒盈袖忙又道:“我知道让你再等五年不好。所以你可以先纳妾,甚至先生孩子都行!”
这是不介意慕容长青先有庶长子了。
慕容长青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冷然道:“在你心里,我还不如你弟弟吗?”
当然不如。
司徒盈袖默默地想。但是看慕容长青此时脸色黑如锅底,她也不敢真的说出来,只是笑着道:“小磊有病,又年纪小,慕容世子不用跟他一般比较。”
“不行!我不同意!”慕容长青悍然反对,“明年你及笄之后。马上成亲,没得商量!”
司徒盈袖看着他,很是失望,“你真的不同意?可是我弟弟……”她咬了咬下唇,终于鼓足勇气道:“慕容世子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我明年确实不能成亲。我一定要等我弟弟十五岁以后,才能谈婚论嫁。”
“你说真的?”慕容长青瞪着司徒盈袖,“你想清楚,以后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不是你弟弟,而是我!你真的愿意为了你弟弟,得罪你的相公?”
司徒盈袖忙道:“我当然不想让你不开心。所以我说了,你可以先纳妾,先生子……”
“这么大方,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慕容长青咬牙切齿地道,“你心里……心里……当真没有我?!”
“我心里当然有慕容世子,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心里怎会没有你。”司徒盈袖艰难地说道。这种话要在平时,打死她也不会说。
但是这一刻,她真的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希望慕容长青能为她想想,不要逼她马上成亲。
“算了,这种事跟你说没用,我等伤好了,会让我娘去找你母亲说。”慕容长青挥了挥手,“你就安心待嫁吧。”
慕容长青一意孤行,压根不肯听她分解,司徒盈袖十分失望,甚至比那天慕容长青对她挥起拳头还要失望。
“对了,这两个婆子你还是带回去吧。”慕容长青见司徒盈袖不说话,以为是被他说服了,微微一笑,将那两张卖身契塞到她手里,“拿去吧。”
“不,我不能要。”司徒盈袖回过神,坚定地将那两张卖身契又推了回去,“她们是你府上的人,去我们家是委屈她们了。”
“你真的不要她们?”慕容长青心里憋了一股气,“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如果你不要,要她们有何用?——来人!”慕容长青厉喝一声。
司徒盈袖吓得站了起来,捂住司徒晨磊的耳朵。
“世子有何吩咐?”外面有小厮的声音响起来。
“把门口那两个婆子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慕容长青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
“等一等!”司徒盈袖忍不住了,对外扬声说道,然后回头低声呵止慕容长青。“你疯了!我不要她们,你就要打死她们?!”
“当然。你不要她们,她们就没有用了。没用的东西,留着做什么?当然要乱棍打死!”慕容长青这时候才显出了一丝世代侯门悍将的峥嵘。
司徒盈袖静静地看着慕容长青。跟从来不认识他一样。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众人呼吸的声音都听得见。
外面的小厮不敢造次,垂手在门外候着。
“那你随意吧。反正她们是你府上的下人。要杀要打,都是你说了算。我一个外人能说什么呢?”司徒盈袖深吸一口气,打算跟慕容长青周旋到底。看谁能忍得过谁。
“那好。你要记着,这两人的死,都是因为你。”慕容长青一字一句地道,然后大声对门外道:“带走!”
“是!”门外的小厮这才应了,拖着两个已经吓傻了的婆子下去了。
“你真要打杀她们?!”司徒盈袖又惊又怒,忙道:“快让她们回来!”
“那你是要她们了?”慕容长青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你把她们给我了,就是我的下人了。是吧?”司徒盈袖拿起那两张卖身契抖了抖。
“当然,她们是你的下人。不过,她们每七天都要回侯府向我禀报你的状况。”慕容长青笑嘻嘻地道,“我是关心你。想知道你有没有吃好睡好。”
司徒盈袖这才明白过来,这两个婆子,原来是慕容长青派去监视她的……
所谓学规矩,都是幌子。
他其实是打骨子里不信任她,跟防贼一样防着她……
“既然你已经把她们给了我,为何又要回侯府向你禀报我的状况?这到底是你的下人,还是我的下人。”司徒盈袖极度反感慕容长青这样的举动,“你有把我当人看吗?”
“当然有。若不是重视你,我怎会让她们去服侍你?要不是关心你,我怎会让她们每七天向我回报一次你的状况?”慕容长青振振有词。“你别不高兴,你去问问别人,看看有多少男人,能如同我一样重视自己的未婚妻?”
是啊。重视到恨不得派人一天到晚跟踪她!
司徒盈袖咬了咬牙,将那两个婆子的卖身契扔回给慕容长青,“那你随便吧。要打要杀,都不关我的事!”
见司徒盈袖死活不要这两个婆子,慕容长青心里更加起疑,他一手攥住司徒盈袖的胳膊。冷冰冰地道:“你为何就是不要她们跟着你?你说,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司徒盈袖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脸上的神情有一丝慌乱。
“咦?你难道真的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慕容长青一直紧紧盯着司徒盈袖的脸色,没有放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心里的疑云又厚了一层。
“没有!没有的事!”司徒盈袖忙大声反对,又道:“行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但是我明年确实不能出嫁。我回去跟我爹说,到时候再向伯母请罪。”说着,拉着司徒晨磊的手,逃也似地离开了长兴侯府。
慕容长青随后又派人将那两个死里逃生的婆子和她们的卖身契给司徒盈袖送了过来。
司徒盈袖无法,只好收下了这两个婆子,安置在她和司徒晨磊住的至贵堂厢房里。
这两个婆子开始还挺收敛,不过跟张氏通过气之后,她们的气焰渐渐嚣张起来。
过了几天,司徒盈袖想带司徒晨磊出去外面的市集里走走。
她们拦了上来:“大小姐,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您要做什么,让奴婢帮您去吧。”
司徒盈袖白了她们一眼,“让开,我要做什么,还要跟你们说?是你们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她的气势这样足,这两个婆子一时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她带着司徒晨磊离开至贵堂出去了。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忙跟了上去。
司徒盈袖这一趟也没有别的事,只是出去让司徒晨磊见见人,不要整天关在后院内堂。
又过了几天,沈遇乐接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去沈相府做客。
“盈袖,我娘让我来接你和小磊去我们家住几天。”
那两个婆子听说了,不等司徒盈袖说话,自己就收拾东西,跟他们姐弟一起去沈相府。
沈遇乐看这两个婆子跟司徒盈袖别的下人不一样,不由问道:“她们是你新买的下人?”
“此事说来话长。”司徒盈袖苦笑,捏了捏沈遇乐的手。
沈遇乐会意,没有再问了。
来到沈相府,那两个婆子更是跟着司徒盈袖亦步亦趋,就连她去上茅房,都要一个守在外面,一个跟进去。
司徒盈袖实在烦不胜烦。
但是为了小磊,她只咬牙忍耐。
这一天吃过晚饭之后,小磊在浴房沐浴,司徒盈袖好不容易抽个空,一个人从住的客院出来,去找沈遇乐说话。
在半路上,她遇到了从沈大丞相院子里缓步走过来的谢东篱。
傍晚的夕阳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镶上一道金边,越发耀眼夺目。
“谢侍郎。”司徒盈袖被那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忙屈膝福身行礼。
谢东篱负手停下,淡然问:“你弟弟近来如何?好些没有?”
说起自己的弟弟,司徒盈袖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她笑着直起身,道:“好多了,也能认人了。”
“那就好。”谢东篱点了点头,又道:“沈相刚才说,想让你弟弟进学。”
“……恐怕还太早。”司徒盈袖摇摇头,“他还是很怕生人。”
如果要他去学堂跟别的小孩子一起上课,说不定他会吓晕过去……
谢东篱默默地走了两步,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突然停步道:“……如果你愿意,让你弟弟跟我念书吧。”
跟着谢东篱念书?!
司徒盈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一下子抬头,看着谢东篱精致地不像真人的侧颜,颤声道:“谢……谢侍郎,您说真的?!我们小磊……小磊……大字都不识几个,又笨,又……”
但是如果真的能跟谢东篱念书就好了!
她没有忘记那句话:最是才高看谢郎!
谢东篱是东元国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也是将来的副相!
有多少人想拜他为师都找不着路子……
没想到他亲口提出来要教小磊念书!
司徒盈袖一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仰头感激地看着他,眼里泪光盈盈,脸上一派惊喜交集的神色。
从她身后匆匆赶来的婆子看见的便是司徒大小姐抬头紧紧盯着一个陌生男人的紧张样儿,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道世子可真有先见之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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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整治 (5K,求粉红票)
谢东篱看着司徒盈袖紧张激动的样子,不由莞尔,正要说话,就见一个婆子飞快地跑了过来,站在司徒盈袖身边,紧张地道:“司徒大小姐,您要去哪儿?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您,奴婢担心死了……”一边说,一边拿眼角觑着谢东篱,满脸疑虑,当他是个登徒子一样。【shuyaya】”
所以拜师的事,现在说还太早了。
沈遇乐笑了一声,道:“这倒是不错,如果小磊真的能跟着谢侍郎开智,那你就活出头了。”
司徒盈袖双手合什,对着天空祝祷了一番,道:“希望菩萨保佑,小磊能从此开启神智,和别的孩子一样就好了。”
……
从沈遇乐的房里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司徒盈袖先去看了看司徒晨磊,见他已经睡了,才自去浴房沐浴。
她从浴房出来,看见慕容长青送的另一个婆子东张西望地走进来,大大咧咧地问她:“大小姐,您看见陆姐姐了吗?”
这婆子说的“陆姐姐”,就是刚才那个被谢东篱吩咐阿顺带走的婆子。
这两个婆子一起从长兴侯府来到司徒府,本是准备大展拳脚,好好炮制司徒大小姐,将她握在手里捏熟了,以后纵然嫁到长兴侯府,也要倚靠她们两人。
没想到司徒大小姐却不像她们想象中的商家女一样,更没有对她们言听计从。
她们已经打算好,明天就回长兴侯府向世子回报,最好能挑唆世子给司徒大小姐施压,好好听她们的话……
司徒盈袖坐在妆台前,一边打开那些面脂盒子抹脸,一边道:“她啊?刚才在外面冲撞了贵人,被人拿下了。”
“什么?!”那婆子吃了一惊,忙跑到她面前,伸手将她的妆奁匣子啪地一声盖上了,恼道:“大小姐,人家这样对您,您就任凭那人把陆姐姐给带走了?!”
司徒盈袖慢慢站了起来,面色越发冷肃,往旁边指了一指,“谁让你过来的?——走开。”
那婆子张了张嘴,眼神闪烁,并不退让,又问:“奴婢和陆姐姐说好了明天要回长兴侯府见世子。没有陆姐姐,奴婢如何回话呢?”
这是用慕容长青来压司徒盈袖了。
司徒盈袖笑了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她淡然道:“你就说。你陆姐姐冲撞了贵人,被人拿下了。”
“什么贵人?奴婢却不知道,有谁敢对长兴侯府的人下手!”那婆子在司徒盈袖面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奴婢。
宰相门房还三品官呢。
她作为长兴侯府的家生子,用不着在司徒盈袖这个商家女面前低三下四。
“呵呵,长兴侯府在我们司徒府面前。确实是高高在上。”司徒盈袖慢条斯理地道,“但是比长兴侯府高的门第,咱们东元国也不是没有。你这话,可别当着贵人的面说,不然我可保不住你。”
“……大小姐,您不是吓唬奴婢吧?”那婆子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道。
就算是沈相府,在她眼里也不过跟长兴侯府半斤八两,可算不上贵人。
司徒盈袖见这婆子如此自大,也有心给她一个教训。便道:“你这样关心你陆姐姐,也算是姐妹情深了。这样吧,我告诉你,你家陆姐姐,刚才被人带到二门上去了。你去问问二门的门房,就知道她被带到哪里去了。别的我也不知道。”
那婆子狐疑看她一眼,道:“那奴婢去看看。如果找不到陆姐姐,还要回来向大小姐讨教一番。”说着,这婆子风风火火出去了。
司徒盈袖从紫檀木窗棂里盯着那婆子远去的背影,对采芹吩咐道:“……吩咐人回去取她们俩的卖身契过来。”
如果她没有猜错。谢东篱肯定会把这俩婆子一道手收拾了……
不过司徒盈袖没有想到的是,谢东篱居然这样雷厉风行。
第二天早上,司徒盈袖刚命人将这两个婆子的卖身契送到谢东篱手上,到中午的时候。慕容长青就收到了一笔银子。
“这是怎么回事?”慕容长青坐在床上,将那两锭十两重的银子在手里抛了抛。
送银子过来的婆子不敢抬头,哆哆嗦嗦地道:“这是谢府送来的,说是黄家的和陆家的卖身银子。”
“黄家的和陆家的?”慕容长青听得发愣,“她们是谁?谢府为何要给我送她们的卖身银子?”
“她们就是世子爷送给司徒大小姐的两个教养嬷嬷。”那婆子的头越发低了。
“是她们?怎么又跟谢府扯上关系?”
“……她们在沈相府冲撞了谢侍郎,因此被谢府处置了。”那婆子哭丧着声音道。生怕自己撞到世子爷的枪口上。
慕容长青直起身子,脸色严峻,“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婆子就将刚才在外门上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司徒大小姐去沈相府做客,这两个婆子不知高低好歹,冲撞了谢侍郎。司徒大小姐不敢惹怒谢家,被迫交出了这两个婆子的卖身契。”
慕容长青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因为这事是谢家做的,他无法怪罪到别人头上,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只好冲着婆子恼道:“糊涂囊的!还不滚下去!就知道丢人现眼!”
本来他还想再送两个婆子去司徒府,但是经此一事,长兴侯府的婆子们对司徒府怕得不得了,不肯再去做这份苦差。
慕容长青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只好暂且将此事放下了。
……
“外祖父,我想让小磊跟着谢侍郎念书,您看怎样?”司徒盈袖征求沈大丞相的意见。
她和小磊都是沈大丞相的嫡亲外孙,如果她还要帮手,沈大丞相当然也是当仁不让。
沈大丞相很是惊讶:“东篱愿意吗?”又为难地道:“东篱这人很是不好说话,多少人托了人情,想拜他为师,他都没有松过口。如果你想小磊拜他为师,我们还是从长计较吧。”
沈大丞相以为司徒盈袖是想让他帮着做说客,去说服谢东篱收司徒晨磊为徒。
司徒盈袖含笑道:“还不到拜师那么严重。我只想让小磊试试,能不能跟着谢侍郎识几个字。”
关键是小磊能不怕见生人,就事半功倍了。
“可是……”沈大丞相还是很犹豫。
司徒盈袖就说了实话:“……外祖父,其实是谢侍郎主动提起的,所以我才……”
“居然是东篱主动说的?!”沈大丞相又惊又喜,又连忙嘱咐司徒盈袖:“可别对别人这么说,不然可要得罪无数人了!”
关键是不能让司徒晨磊成为众矢之的。
司徒盈袖忙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来向外祖父讨个主意。”
“既然他同意了,我当然没话说。容我给你们筹划筹划。”沈大丞相当真心情舒畅,决意要出这个头。
司徒盈袖抿嘴笑了。
到了下午,谢东篱来到沈相府,沈大丞相便让司徒盈袖带着司徒晨磊去他的外书房和谢东篱见面。
司徒晨磊还是躲在司徒盈袖身后,虽然还是不肯见人,但是比前些日子完全不认人的状态还是好多了。
谢东篱对司徒晨磊招手,“小磊,跟我来。”说着,一个人先走入沈大丞相外书房的东次间。
沈大丞相捋捋胡子,笑容满面坐在堂上,对司徒盈袖道:“你让他去吧。”
司徒盈袖咬了咬牙,迟疑着松开司徒晨磊的手,低头对司徒晨磊道:“小磊,跟谢侍郎去看看。”说着,指了指东次间的大门。
司徒晨磊看了看东次间的门,只觉得那里像是一个无底黑洞,又像是怪兽张着大嘴在等着吞噬他,正扭捏不前,恍然间和在东次间里面看着他的谢东篱对视一眼,被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星芒吸引住了,如同着魔一样,一步步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之后,东次间的门帘缓缓垂了下来,隔绝了司徒盈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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