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求娶 (加更求月票)
盈袖听得不住皱眉头,眼风横了盛家老祖一眼,“盛老爷子,您这说得什么话?我们五爷当初不是去你们盛家药王谷治病吗?为何后来盛公子对我说,五爷去了一个永远不能回来的地方?你们这招摇撞骗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怎么如今反问起我来了?”
盛家老祖和盛青蒿被盈袖问得一窒,两人不约而同飘开眼风。
一个看着前面的城门不住摇头晃脑:“这东元国的城门真是威武雄壮,从来没有见过,今儿可要好好瞧一瞧!”
另一个盯着地上的车辙印,煞有其事地道:“蚂蚁在搬家,要下大雨了。”
盈袖:“……”
给她玩顾左右而言他吧!
“两位,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我就不远送了。”盈袖阴森森地道,还拿出帕子甩了甩,“这天热起来了,苍蝇蚊子到处飞……”
盛家老祖和盛青蒿,卒。
……
大车停在谢宅大门口,没有再开口说话的盛家老祖这才臭着脸嘟哝道:“女人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早知道问也白问。”一边说,一边撂开车帘下了车。
盈袖含笑看了他们一眼,跟着下车,往角门去了。
谢家的门子高高兴兴打开门,迎接他们进去。
盈袖吩咐道:“这两位是五爷的贵客,你们可得好好招待。”
上一次盛青蒿是住在小磊的亲王府里,这边谢家的下人大部分都没有见过盛青蒿,因此没有人认出这两个人是谁,只听说是谢东篱的贵客,都不敢怠慢,恭恭敬敬领着这两人进了客院,安置他们在最好的院子住下。
盈袖虽然在路上拿盛家两人打趣,但回到家,该有的礼仪一样都不少。
谢家大嫂和二嫂迎了出来。
盈袖笑着对他们行礼,道:“让嫂嫂们担心了。五爷在城外见陛下,要晚些时候才回来。”
大嫂陆瑞兰忙道:“我们知道,他大哥二哥都去城门迎接去了。”
谢东义和谢东鸣都是东元国的朝廷命官,跟着元宏帝去迎接大军回城。
盈袖笑着点点头。又说了说离去后的事情,陆瑞兰就道:“五弟妹刚回来,还是先去歇着吧,有话以后说不迟。”
二嫂宁舒眉也忙道:“正是,你快回去歇着。等过两天给你和五弟接风洗尘。”
“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盈袖笑着伸了伸腿,确实累了,在车上屈着腿坐了这么多天,她的膝盖都快打不开了。
陆瑞兰和宁舒眉又关照了两句,才送了盈袖回她和谢东篱住的院子去了。
盈袖一回去,就吩咐下人准备热水,她要沐浴。
这个澡一泡就是半个时辰,直到水凉了才起身。
采桑和采芸早就从小厨房端了刚刚做好的饭菜过来摆在桌上。
盈袖换好衣衫过来看看,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采桑越发会拿主意了,这几样菜我很喜欢,对了,再叫几样五爷爱吃的菜,让小厨房预备着,等五爷回来再做,热腾腾地更好吃。”
采桑笑着应了,转身去小厨房吩咐。
盈袖面前紫檀镶螺钿的大圆桌上摆着一套甜白瓷锦鲤戏水白描餐具。
一碟金黄白三色的凉拌三丝,浇了小厨房自己做的香醋,还放了点蜂蜜。一闻到就食欲大开。
一碟清蒸鲈鱼,放了几根青绿的葱丝,浇了一点点蚝油,香得掉眉毛。
高脚汤盆里的海参鲍鱼羹炖得熟烂。汤汁浓稠,只这一碗汤泡饭就够了,偏还有一碗鱼翅泡饭。
盈袖吃得眉飞色舞,风卷残云般吃了三碗饭,才放下碗筷,长吁一口气。道:“我从来不知道吃东西这么开心。”
她是从头到脚觉得轻松自在。
采桑骇笑,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夫人,您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盈袖捧着俨俨的普洱茶,眼皮开始往下耷拉,她半阖着双眸,笑眯眯地道:“我天天都吃,只是一直食不知味,如今才品出来这些东西的好处。”说着,她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腰身,咯咯笑道:“恐怕过一阵子,你们就得给我再做新衣裳了。这些衣裳都穿不下了。”
丫鬟们听了跟着笑了一回。
谢东篱晚上才回来,他一进屋,就闻到一股细细的暖香,带着清芬,并不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像是能消乏。
“你回来了?”盈袖强撑着坐在桌前做针线,其实脑袋一搭一搭一直在打盹。
眼前突然一黑,一个高大的身影俯下身来,她就知道是谢东篱回来了。
刚扬起脸,还未来得及睁眼,一双温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大手将她拦腰抱起,身子一转,她已经坐到来人的双腿上。
盈袖也不睁眼,手边的针线被人取走,扔到桌上,她后背靠在硬硬的桌沿上,身前是一个更硬的胸膛。
谢东篱一手扶着她的后脑,一手熟练地钻入她的衣襟,舌尖已经伸到她的唇齿里面游荡了一番。
盈袖低声道:“你饿了,不吃点东西吗?”
“嗯,先喂饱它,再喂饱我。”谢东篱拉着盈袖的小手向下……
他的唇逡巡着从她的唇瓣移到她的脸侧,停在她的耳垂处,“先给我一次,我等不及了……”
盈袖有些迟疑。
谢东篱闷哼一声,哑声道:“你是要我的命吗?”
“明明是你要我的命!”
……
他伏在她身上的**越来越重。
那**声如同一根引线,点燃了她心底深处的热情,她一直知道自己抗拒不了他的声音,却不知道自己弱到这个地步,只要听见他在她身上深呼吸几次,她全身就软成了一团泥,任他**。
到了最后关头,他的大手从她胸前滑落,牢牢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固定住,他的腰身精壮有力。这个时候更是迸发出惊人的活力。
将她的身子当做战场,他是掌控全局的常胜将军。
盈袖闭着眼,耳听着他高高低低的**,身子被他固定成一张弓。绷得死紧。
没过多久她的眼前突然迸出一阵白光,全身大汗淋漓,僵硬在书案上,简直小死了一会。
“袖袖……袖袖……”谢东篱也全身僵硬,只能死命抱着她。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来刺杀他。肯定一杀一个准。
但是这个时候,谁在意是死是活?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尝过的男人都懂。
谢东篱的大拇指在盈袖的腰上盘桓,目光落在她腰间红红紫紫的手痕上顿了顿,声音沙哑地问:“……弄疼你了?”
盈袖垂眸看了看,双腿软绵绵地吊在桌边,靠在谢东篱怀里,摇了摇头,“不疼。”
腰间那里现在确实没有感觉,全身早就麻了。可能要到明天才会腰酸背痛腿发软……
谢东篱笑了笑,在她鬓边亲了亲,“辛苦你了。——晚上再来。”
盈袖:“……”
两人从浴房洗漱出来,盈袖直接去床上趴着去了,侧头看向床里面,装作没有看见采桑红着脸进来收拾书案和圈椅。
谢东篱镇定自若地去外屋吃饭,顺便听阿顺说了说京城里的反应。
“五爷,大部分人都很高兴,就是有少数人心里不高兴,这都是有的。北齐在咱们这里经营了这么久,这些习惯给北齐当狗的人还没习惯在东元国做人。”阿顺笑着说道。
谢东篱点了点头,捧起茶抿了抿,“继续看着他们。”
阿顺应了。却不走,踮着脚往屋里看了一眼。
谢东篱有些意外,“还有事吗?”
阿顺见谢东篱心情不错,又想到这件事拖了这么久了,索性捡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全说了吧。行不行给个准话。
阿顺心一横,就跪了下来,道:“小的有事求五爷五夫人成全。”
谢东篱:“……”
阿顺等了半天,见谢东篱不说话,偷偷抬头看了谢东篱一眼,正好跟他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对在一起。
阿顺吓得一哆嗦,闭了眼大声道:“五爷!五夫人!小的想娶采桑为妻!望五爷五夫人成全!”
采桑刚刚收拾了书案和圈椅出来,撂开帘子就听见阿顺大声喊了出来,一张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两只脚一只门内,一只门外,竟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出来。
盈袖在里屋也听见了阿顺的话,十分惊讶地扭过头,道:“采桑?”
采桑只好放下帘子,慢慢走到盈袖的床边,低头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盈袖玩味地看着她,见她脸上只有红晕和羞怯,并没有别的神情,就知道她应该也是愿意的。
采桑跟盈袖同岁,今年都是十九岁。
这个年纪,真是要嫁人了。
盈袖自己都嫁了四年了。
“大胆!哪有你这样强娶的?人家采桑姑娘是夫人的心腹大丫鬟,怎么看得上你这个惫懒伙!你再说,我扔你出去打板子!”谢东篱低沉地声音传了进来。
盈袖奇迹般地想起的是谢东篱覆在她身上低低**的声音……
她猛地捂住脸,甩了甩头,让自己不要乱想。
采桑听见谢东篱这样说,还以为主子不愿意,脸色顿时一白,对着盈袖就跪下了。
“五夫人……求求您……”采桑战战兢兢地道,眼里已经含了泪。
盈袖讶异地回头看她,道:“采桑,怎么了?”
采桑的目光往门那边飘了飘。
谢东篱还在训斥阿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盈袖听得无语,闭了闭眼,扬声道:“五爷?您进来一下。”
谢东篱本来是故意地,听见盈袖的声音,站起来道:“听见了吧?夫人听见也不会饶你。——滚!”
阿顺直直地跪在那里,就是不肯起身。
采桑急得也跑了出来,对谢东篱行了礼,目光就落在阿顺身上。
他们两人一个是盈袖的心腹,一个是谢东篱的心腹。
早年两人因为盈袖和谢东篱之间的龃龉还剑拔弩张过,后来盈袖嫁了过来,两人共事的时候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默契。
早在两年前,两人就私下里说定了,要求谢东篱和盈袖成全他们。
可惜谢东篱两年前走了之后,一直不见回来,采桑也舍不得让盈袖一个人守着,所以也不再提要嫁人的事。
直到两年后谢东篱回来了,阿顺才又找到采桑,提出要娶她的事。
采桑是卖给司徒家的死契,家里也没人了,她的事,可以自己做主。
阿顺倒是有家人,但是他是谢家的家生子,所以他要娶夫人身边的心腹大丫鬟的话,家里人不可能不同意。
两人对面看着,都有些惴惴,毕竟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谢东篱会不同意……
谢东篱进到里屋,坐到盈袖身边,笑道:“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揉一揉?”
“你免了。”盈袖侧身错开,裹着被子笑道:“阿顺要求娶采桑,你做什么要拦在里头?难道阿顺这个人不是良配?”
谢东篱笑了笑,“阿顺不错,就是胆子太大,吓他一吓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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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8章 福气 (第一更4K5, 求月票)
不是故意为难就好。
盈袖松了一口气,轻声道:“采桑也是愿意的。她跟了我这么多年,能得一个好归宿,是你我的福气。”
他们是主子,想要更多的人追随他们,忠于他们,必然也要为底下人谋福祉。
谢东篱摸了摸她的头,“我有分寸,你睡吧。”
盈袖实在是困了,刚才又为采桑担心了一把,这会子没事了,困意立刻上来,她很快就睡着了。
谢东篱从里屋出来,看见阿顺和采桑并肩跪在一起,这是共进退的意思,表明了他们的心迹。
谢东篱微笑着站在门口,淡淡地道:“你们想好了,真的要成亲?”
阿顺和采桑一起点头,“请五爷成全。”
谢东篱弹了弹手指,道:“你们两厢情愿,我和夫人当然乐意成全。不过……”他话锋一转,“你们成亲之后,采桑就不能再在夫人身边侍奉了。”
采桑一怔,她本来是想成亲之后,就给盈袖做管事妈妈。
阿顺倒比她见识多,也想得多,忙道:“五爷放心,我娶她回去,就是让她享福的,她在家待着就行,我不介意。”
谢东篱点了点头,“既如此,你就按照明媒正娶的规矩提亲下聘吧。采桑虽然是丫鬟,但也夫人心坎上的人,你切不可怠慢她。”
这样说,就是同意了。
阿顺大喜,忙给谢东篱磕头。
采桑顿了顿,才跟着拜下去,给谢东篱磕了一个头。
翌日盈袖醒来,才知道自己嫁出去了一个丫鬟。
再看见采桑,盈袖就有些依依不舍,拉着她的手,道:“如果你嫁的不是阿顺,还是可以在我身边伺候的。”
但是阿顺是谢东篱身边最得力的人,采桑如果嫁给他。她就不能再留在内院了,不然的话,很可能会把两个主子架空。
这是内院的平衡之道,稍微富贵一些的人家都会这样做。不然以奴欺主的事就有可能会发生。
没人是天生就贪婪的,贪婪总是一步步被纵容出来的。
盈袖很喜欢采桑,谢东篱也需要阿顺做事,但他们都不希望这两人最后成为别人牵制他们的利器。
采桑昨天听阿顺细细说过此事,才明白这个道理。
盈袖不让她在身边伺候。才是真正成全她。
“五夫人,奴婢……奴婢……”采桑哽咽着说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低头抽泣。
盈袖笑着拉她起身,坐在自己身边,道:“你不用伤心。你年岁也不小了,嫁出去肯定要赶着生娃,生完之后也得带孩子,我这边你就算能管也顾不上,就不用操心了。采芸她们几个小的如今也能担大任了。你就放心嫁人去吧。”
采桑点了点头,但还是依依不舍,拉着盈袖的手不肯放。
盈袖又安慰她:“没事,以后有空了就进来陪我说说话,这家里家外还有人敢看不起你不成?”
这话彻底安抚了采桑。
采桑用帕子撸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多谢五夫人成全,奴婢嫁人之后,还是夫人的奴婢。”说着,又给盈袖磕了两个头。才回自己住的屋子收拾东西去了。
阿顺的爹娘赶着请人来下聘,又议定了一个月之后成亲。
盈袖给采桑赏了二十抬嫁妆,已经比一般官宦人家嫁女还要丰盛了,但有些嫁妆还得采桑自己预备。比如嫁衣、盖头,还有新婚床上的铺盖。
从现在开始,她就不当差了。
盈袖便跟陆瑞兰和宁舒眉商议,要买两个丫鬟。
陆瑞兰笑道:“谢家有的是家生子,不如从家生子里面挑两个吧。”
这不是什么大事,盈袖就托陆瑞兰做主。给她挑两个丫鬟上来慢慢调教。
她在家里歇了几天,就看见娘亲沈咏洁给她送了帖子,请她去张家一叙。
张绍天和沈咏洁的宅子跟谢家的宅子不太远,盈袖连大车都没有坐,只坐了小轿过来。
一进门看见沈咏洁站起来,盈袖就愣住了。
只见沈咏洁胖了不少,以前瘦削的鸭蛋脸几乎成了圆脸,当然,最瞩目的,还是她的肚子。
“娘?您有喜了?!”盈袖又惊又喜地扑了过来,一把抓住沈咏洁的手腕给她诊脉。
脉如走珠,是滑脉,果然是有喜了!
盈袖欣喜地打量沈咏洁,亲亲热热抱住她的胳膊,“娘,恭喜您啊!”
张绍天和沈咏洁的年岁都不小了,没想到沈咏洁还能再有身孕,不仅盈袖松了口气,就连沈咏洁心里都有些暗暗的欢喜。
她本来嫁人的时候跟张绍天说了,她年岁已大,当初又伤了身子,已经生不出孩子了,如果张绍天想要孩子,就不要找她,她不想这么大年纪嫁了人,还要以后去操心张绍天的庶子妾室……
张绍天明白她的意思,况且张绍天这么多年,眼里从来就没有过别的女人,至于传宗接代,他不是长子,从小就没有这个概念。
因此沈咏洁提的这个要求,张绍天满口就答应了,丝毫不介意自己没有后嗣。
对于他来说,他心里眼里只有沈咏洁一个人,他如果有孩子,也因为这孩子是沈咏洁生的,不是因为他需要一个后嗣。
没想到老天爷待他们不薄。
沈咏洁嫁给他三个多月,就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几乎是坐床喜,就是一进门新婚那天就怀上了的……
张绍天从门外走进来,笑着扶沈咏洁坐下,道:“你娘年岁大了,我很担心,听说你医术高明,所以特意请你帮着照看你娘的身子,不知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盈袖连连点头,“娘,盛家来人了,就在我家住着。等我回去找他们过来,给娘诊治!说起脉息,还是盛家人厉害。我不过是半桶水。”
“哦?盛家人来了?!”张绍天瞪大眼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嘴角都快裂到耳朵后面去了,他刮去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倒显得年轻英俊了好几岁。
盈袖笑着颔首,“所以娘肚子里的这个娃娃有福气啊!”
沈咏洁请盈袖过来,并不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没想到张绍天一来,三句话就扯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去了。沈咏洁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你快走吧,我有要紧的话要跟袖袖说,不关你的事。”
“好好好,我走我走我走。”张绍天一叠声地应着,又招呼盈袖:“多待一会儿,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准备你喜欢的饭菜。”
“多谢张大人。”盈袖站了起来,目送张绍天离去。
张绍天娶了她娘亲,名份上算是她继父,但是沈咏洁出嫁的时候。盈袖也已出嫁了,再喊张绍天“父亲”就有些尴尬,因此她一直称他张大人,沈咏洁和张绍天都觉得不错,就都默应了。
等张绍天走了,沈咏洁拉着盈袖的手去里屋坐下,丫鬟上了茶点,再带上屋门。
盈袖看沈咏洁这样郑重的样子,也坐直了身子,问道:“娘。什么事啊?”
沈咏洁给她夹了一个水晶玉露团,道:“这是你小时候特别爱吃的点心,娘亲手做的。”
盈袖笑着吃了一个,道:“娘做的就是不一样。我吃得出来味道。”
沈咏洁含笑看着她吃了点心,又吃茶,慢慢地道:“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说你弟弟的亲事。”
盈袖一怔,“娘不是在给他看人吗?”
沈咏洁点了点头,起身去书架上拿出一本书。从里面抽出一张字条,递给盈袖:“我这两个月,挑来挑去,只挑了这三家的姑娘。我如今身子不适,已经不能到处去相看了……”
盈袖明白过来,忙接过字条,笑着道:“娘放心,自然是我这个做大姑姐的跑腿了。”
沈咏洁的身孕很重要,盈袖完全理解,而且沈咏洁已经做了最重要的准备,剩下的,就是她从中挑一个人出来。
盈袖看着那字条,上面写着三户人家。
第一家写的是长兴侯慕容家的姑娘慕容紫,年方十四。
盈袖挑了挑眉,指着这个名字问沈咏洁:“娘,这姑娘是长兴侯府的?我怎么不知道长兴侯府有女儿?”
长兴侯府多年来只有慕容长青一个子嗣,其余的庶女庶子一个都没有。
长兴侯慕容辰这么多年只有一个妻子陆瑞枫,也没有小妾,他和皇后齐雪筠的事并没有人知道,因此他的名声还是很好的。
沈咏洁笑道:“不是长兴侯的亲生女,是慕容叔伯家的嫡长女,被过继给长兴侯,也是长兴侯府的嫡长女。”
盈袖眨了眨眼,“好端端地,为什么要过继一个女儿?”
没有儿子要过继大家都能理解,可是专门过继一个女儿……?
沈咏洁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盈袖明白过来,讶然道:“难道就是为了小磊的亲事?”
沈咏洁点了点头,“皇太孙殿下娶的是唐安侯府的姑娘,如今太孙妃的亲兄长已经是唐安侯了,掌军侯爷,你说,陛下为了小磊着想,怎么会不给他挑个更好的?”
长兴侯府自然是比唐安侯府更位高权重的掌军侯府,可惜长兴侯本人子嗣太少,不得已只好去过继一个,但是这个过继的姑娘是上了长兴侯府族谱的,不是一般收养过来解闷的。
在长兴侯府的族谱上,她记在长兴侯慕容辰和长兴侯夫人陆瑞枫名下,和慕容长青这个世子并列。
盈袖皱眉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上一世的时候认得这个姑娘。
也对,上一世,小磊没有到京城就死在青江,哪里需要给他择妃?自然也不需要长兴侯过继一个闺女了。
盈袖叹了口气,指着这个名字道:“这是皇祖父最看好的姑娘?”
沈咏洁点了点头,“所以排在第一位。”
“我会去好好看看这个姑娘。”盈袖委婉地道,然后目光移到第二个名字。
第二家是大将战天德的嫡幼女战素月,年方十六岁。
战天德的儿子战世荣曾经代东元国皇子入南郑国做质子,回来之后就被闲置了,没有启用他做官。元宏帝挑他家的姑娘给小磊备选,应该也有安抚的意思吧?
这个姑娘盈袖倒是有印象。
上一世的时候,盈袖为司徒家做生意,给这位战素月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她生得真是美貌,弱质纤纤,完全不像是战家这种武将世家出来的姑娘。而且盈袖上一世的时候还听过一个传言,就是这个姑娘其实并不是战天德的原配正室亲生的。而是战天德的外室所生,被抱了回来,养在嫡妻名下。
当然,这只是传言,并没有任何证据。而且是从战素月的外貌穿凿附会出来的。
盈袖上一世的时候并没有在意过这些事情,所以这个传言她也听听罢了,没有去求证过。
但这一世为了弟弟,她不得不去打听一下这个传言的真假。
第三家,就是谢家大房的嫡次女谢同德,今年十六岁。
这个姑娘是盈袖最熟悉的,她笑着道:“居然还有谢家,皇祖父真是看得起我们。”
这三个人家,除了谢家以外,另外两家都是武将。只有谢家是文官。
但是谢家有谢东篱这个能文能武的副相,其实实力比前两家还要强一些。
不得不说,元宏帝为了小磊的亲事,真是操碎了心。
就算盈袖和沈咏洁亲自一家家去挑,也挑不出这样更合适的人选。
盈袖看着这三个名字想了一会儿,问沈咏洁道:“娘,小磊认得她们吗?”
沈咏洁摇了摇头,“除了你们谢家的小姐,另外两个小磊应该都不认得。”说完又夸小磊:“你不知道,这几年。小磊日日苦练,唯恐再让你这个姐姐受累,根本没有什么花**思。”
盈袖苦恼地道:“那总得让他还是心里有个底。是要过一辈子的妻子,总不能定亲前连面都没有见过吧?”
她们在这里苦恼小磊的亲事的时候。小磊却带着几个随从,轻甲重弓,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郊的山上打猎。
一边是为了练习骑射,一边也是想亲手猎一只狐狸,送给娘亲做围脖。
“小王爷。那边有一只狐狸!好像还是很难见到的火狐狸!”几个随从兴奋地指着远处压低声音说道。
小磊抬起头,英气勃勃的脸上带着不同于年纪的沉稳,他抬起手,噌地一声抬手射去。
嗖!
一支长箭如流星般朝丛林间奔跑的那只火狐狸射了出去。
“啊——!救命啊! 有山贼!”丛林中却突然响起一声女儿家娇软的叫声。
众人愣了愣,忽地笑了,抬头对小磊道:“小王爷,难不成您猎到一只狐狸精?!”
小磊跟着大笑,纵马上前,道:“如果是狐狸精,咱们把她抓回去给大家伙儿唱歌跳舞解闷!”
一个身穿黛色衣衫的女子从树林后转了出来,揉着腿,低头怒道:“你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狐狸精!”
小磊特别讨厌这种出言不逊的女子,闻言皱了皱眉,道:“姑娘,荒山野岭,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你这个样子,就算不是狐狸精也要被当做狐狸精!”
“你住口!”那黛衣女子抬起头,青眉如黛,晶亮的杏眸水盈盈的,看得小磊心里一颤,他别过头,“姑娘,这里山高林密,很快太阳下山,到处都是野兽,你还是快快回家吧。”
那黛衣女子见小磊突然变得彬彬有礼了,也愣了一下,见他走远了,忙追了上去,道:“喂!小兄弟你等等!这是哪里啊?我要找东元国的京城,是不是在这里?”
“你是来寻亲的吗?”小磊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家里人呢?”
那女子瘪了瘪嘴,道:“我家老祖和哥哥丢下我一个人出来了,我是来寻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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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9章 上门 (加更求月票)
“被家里人扔了?”小磊皱着眉头又看了那姑娘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他只好又下了马,问道:“你家在哪里?”
那女子眨了眨莹澈的杏眸,展颜一笑,“家在家里啊!”
小磊额头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吃饱了撑的才下马问这个姑娘,转身又翻身上马。
这时跟着他的随从笑着说了一句:“这姑娘是不是傻?问她家在哪儿都不知道。”
小磊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那姑娘一眼。
那姑娘手足无措地站在繁茂的林木里,树影明灭,在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看得出来她的衣衫都已经有些破旧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家到底在哪里?要不要我找人送你回去?”小磊放软了声音,再一次问道。
那姑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是终于确信这个人是好人,不会害她,猛地冲了过来,拽住他的缰绳,道:“我家就在家里啊!我就是从家里出来找他们的!这位大哥,你知道东元国的京城在哪里吗?”
“哈哈哈哈……果然是傻子!”那几个随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小磊想起自己当初被人叫傻子的经历,抿了抿唇,没有跟着笑,反而对那姑娘一伸手,“来,上马,先跟我进城。”
“进城?是东元国的京城吗?”那姑娘眼前一亮,伸手抓住小磊的手,身手特别敏捷地一跃而上。
小磊意外地看了这姑娘一眼,看来,她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这样也好,就不用担心她被人骗,被人欺负了……
一行人骑着快马进了城。
那姑娘听说这里就是东元国的京城,在马上转着脑袋四处看,十分好奇。又道:“这里的房子比北齐国京城的房子要好看。”
“你是北齐人?”小磊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难道是从北齐来的?那可是千里迢迢……
“不是,我不是北齐人。”那女子笑着摇摇头,从背后探出头。看向小磊打量了一番,说:“我叫盛青黛,你叫什么名字?”
小磊双手拢着缰绳,目不斜视地道:“元晨磊。”
“哦,元大哥。”盛青黛的嘴特别甜。叫得小磊忍不住翘了嘴角。
一向都是他叫别人哥哥姐姐,这一次有人叫他哥哥了,他感觉十分之好。
正想说几句话,那姑娘又指着一个酒楼大叫:“酒楼!酒楼!那是酒楼!我饿了,大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小磊斜眼看了看,道:“这里的饭菜不好吃,你跟我回去吃吧。我家的饭菜比这里好。”
“真的?”盛青黛偏头看了看酒楼,又看了看小磊,“你没骗我吧?你家的酒楼比这个更大?”
小磊:“……”这姑娘忒也没心没肺了!
“我家没酒楼。”小磊的声音淡了下来,也不想再带着这姑娘了。“这里已经是东元国的京城,你要找……你家老祖和大哥,知道去哪里找吗?我就不耽误你了。”说着,小磊停了马,侧头看了看坐在他背后的那姑娘。
盛青黛明白了他的意思,“哦”了一声,从他背后跳下马,抬头看了看那酒楼,又问小磊:“这里真的是东元国京城?”
“你不信我,自己找路人打听打听不就行了?”小磊的声音更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盛青黛看了看四周,伸出玉白的手指掐了几把算了算,然后道:“我要找你们东元国的谢副相,我家老祖和哥哥就是来找他的。只要找到谢副相。就能找到我家老祖和哥哥。”
“什么?!”小磊悚然回头,差一点没从马上摔下来,“你要找谁?!”
“谢副相啊!你们东元国那个最厉害的谢副相!我在家的时候还见过他一次呢,他来我们家做客,后来走了……”那盛青黛摊了摊手,神情自如。完全不像在说笑。
小磊只觉得遇到了对头,也从马上跳了下来,他拍了拍自己的马,暗道自己今天从马上爬上爬下多少次了?一边想,一边道:“你真的见过我姐夫?”
“你姐夫是谁?”盛青黛横了他一眼,“没事别乱攀亲戚。”
“谁跟你攀亲戚!”小磊走近一步,额头的青筋又开始跳了,“你不是要找谢副相吗?谢副相就是我姐夫!”
“啊?!真的?!”盛青黛脸上马上就变了一副脸色,简直是春风得意,喜笑颜开,她一把拉住小磊的手,“弟弟啊,快带我去找你姐夫!找到你姐夫,就能找到我家老祖和哥哥!”
“别乱攀亲戚!谁是你弟弟!”小磊马上把盛青黛刚才说的话原封不动送了回去,心情立马舒畅起来,他跳上马,回头对盛青黛道:“上来吧,你运气好,我这就带你去我姐姐家。”
盛青黛想自己是见过谢东篱的,如果这小子敢阴她,她也不是吃素的……
盛家人还从来没有吃过亏。
她这一路行来,路上不乏那些想对她动手动脚打她主意的人,结果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马上的这个小哥如果敢有别的意思,她盛家药丸伺候!
小磊不知道盛青黛一念之间就给他准备好药丸了,等盛青黛跳上马,小磊也不说话,一路带她去了西城坊区,来到谢家门前,指着那角门道:“这里就是谢家,我姐姐姐夫住在这里。”
盛青黛高兴地跳下马,对他说了声多谢,就去敲门。
角门开了,一个门子探出头,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请问您是哪位?”
盛青黛笑嘻嘻地道:“我来找你们谢副相,他在家吗?”
那门子的脸一下子黑了,他啪地一声关上角门,竟是不肯再听盛青黛说话了。
盛青黛急忙拍门,道:“我认得你们谢副相!他去我家做过客!我没有骗你!”
门内的门子扬声道:“那请您拿出帖子,小的好去回报!”
“帖子?我哪有什么帖子?”盛青黛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
小磊在旁边看得捧着肚子都快笑抽了,看盛青黛急得都快快哭了,他才上前道:“我来吧。”说着敲了敲门,道:“是我,我来看姐姐姐夫了。”
门内的门子一听。马上又拉开门,见是小磊站在门口,忙道:“小王爷,您快请进。”一边侧身让他进来。
小磊回头看了看盛青黛。笑道:“还不进来?”
盛青黛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溜身就钻了进去,在他前面进了角门。
那门子瞪着盛青黛,又看了看小磊,道:“小王爷。这是您的人?”
小磊还没有说话,盛青黛已经猛地回头,道:“谁是他的人?!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不是小王爷的人?那你进来做什么?快走快走!”那门子也不客气,二话不说就要赶盛青黛出去。
“你你你……你怎么这样!”盛青黛被这门子气得脑门生烟,颇有股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的感觉,眼看那门子又要将她推出去了,她只好着急地看着小磊,道:“你倒是说句话啊!”
小磊背着手,突然起了促狭之下。淡淡地道:“嗯,那你是不是我的人呢?”
“我——!”盛青黛待要说自己不是,可是这门子就一根筋,不肯让她进去,可是说是的话,她怎么都觉得自己被占便宜了,可还被占得莫名其妙,她一点错都挑不出来。
她皱着眉头,鸦翅般的长睫毛刷呀刷地,就像刷在小磊的心坎上。他有种冲动想去按住她的眼睫毛,不许再刷了……
“小王爷,您还是进去吧,这种人我见多了……”那门子见这衣着破旧的女子不说话。只当她就是个蹭门面打秋风的人,只想让她出去。
盛青黛这时才不情不愿地跺了跺脚,拖长声音道:“我……我是他的人,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吧?”
“咦?早说啊!这是闹哪样!”那门子也很不满,目送着那姑娘跟着小磊的背影远去,摇了摇头。将角门又关上了。
小磊带着盛青黛直接去内院找盈袖说话。
盈袖听说小磊来了,还带了个姑娘,十分惊讶,忙从屋里迎了出来。
她暗道今儿才去娘那里商量了小磊的媳妇人选,没想到小磊这么快就看中一个了?
来到外屋,她看见一个身穿黛色衣衫的女子站在小磊身边东张西望,那女子身上的衣衫比较破旧了,但是一张脸晶莹明亮,双眸更是闪烁如星,青眉如黛,顾盼生辉,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盈袖觉得她的轮廓有些眼熟,但是她知道,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小磊。”盈袖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今儿怎么有兴趣来姐姐这里了?”
这两年小磊已经真正长大了,身高窜得很快,已经比盈袖要高半个头,但是身子还是没有成年男子那样强壮,看上去有些单薄,只是长手长脚,脸上的神色又非常沉稳,不比成年男子差多少。
小磊摇着马鞭笑道:“我今儿出去打猎,结果猎物没有打到,倒是捡到你们家的一个客人。”说着朝盛青黛努努嘴,“她叫盛青黛,说要来姐夫家找她家老祖和哥哥。”说完又问盈袖:“姐姐,你知道她是谁吗?”
一说“老祖”,盈袖一下子想到盛家老祖,又见小磊说这姑娘叫盛青黛,再看她的容颜,明明跟盛青蒿很相似,忙道:“咦?你是盛家姑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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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510章 情愫 (第一更求月票)
“我姓盛,当然是盛家姑娘啊?”盛青黛看着盈袖眨了眨眼,转身对着小磊轻声问:“她真的是谢副相的妻子?是不是傻啊?”
“你胡说什么呢!”小磊觉得这姑娘跟自己额头的青筋有仇,两人见面不到一个时辰,他额头的青筋已经快绷断了,遂目露凶光瞪着盛青黛:“这是我姐姐!当然是谢副相的妻子!怎么傻了?!再傻能有你傻!”
虽然小磊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听到这个“傻”字,但是这个别人绝对不包括盈袖。
如果有人说盈袖傻,那比说小磊傻还要可恶,让他几乎有想杀人的冲动。
“哎哎您别生气!我就这么一说,不是真的说她傻!”盛青黛这下子看出来了,这看似心地善良好说话的小王爷,其实最听不得人说那个“傻”字,急着解释:“那我不是说了我叫盛青黛,她还问我是不是盛家姑娘,我才……”
盈袖抿嘴笑着,也不生气,在旁边袖手看着小磊和盛青黛说话,半晌方道:“盛姑娘误会了,你们盛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江湖上传说的盛家传人、盛家后人,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造成万人空巷的效果。你说,我是不是该确认一下?”
盛青黛这才明白过来,她不好意思地弯弯唇角笑了笑,道:“谢夫人,真是对不住,我误会您了,我跟您道歉!”说着,对着盈袖深深地福了下去。
小磊见她爽快地道歉了,也没有继续追究了,只是哼了一声,道:“不知道谁傻!总是好心被当驴肝肺!——哼!”然后对着盈袖摆了摆手,“姐姐,我把她交给你了,我回去了!”言罢潇洒转身,往门外去了。
盛青黛下意识追了上去,拉着小磊的衣袖,道:“哎!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把我一个人丢下来?你这是助人的态度吗?”
小磊用手抚了抚额头。先安抚了一下自己额头的青筋,才道:“你是来找你家老祖和哥哥的,现在我把你送到了,你还拉着我干嘛?”
盛青黛一想。对啊,她是来找老祖和哥哥的,还拉着这个动不动就拿一双好看的眼睛瞪她的人干嘛?
盛青黛忙松开手,讪讪地道:“……那……那如果我家老祖和哥哥还没来,我能不能……再去找你?”
小磊愣了一下。大手在额头挠了挠,转头看着门外。
太阳已经要落山了,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庭院里,回廊底下的花圃里种着粉淡纤弱的月季,浓郁嫣红的玫瑰,还有花开如牡丹的芍药,靠近院门口的地方搭着紫藤架子,爬满星星点点的紫藤花串,如同瀑布一样在院门口挡出一道阴凉。
本来已经看惯了的景色,今天再看。居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要说到底哪里不一样,小磊又说不出来,只觉得月季分外浓艳,玫瑰分外芳香,芍药艳似牡丹,外面天地里一丝一毫的变化都能让他心生愉悦之情。
小磊知道盛青黛的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找不到她家老祖和哥哥,也该由姐姐姐夫帮着照应她,自己既是陌生人,又是青年男子。理应避嫌,但不知怎地,一声“不关我事”到了嘴边,竟然化成一个“好”字。说完他就怔住了,飞快地睃了盛青黛一眼,见她眼里瞬间迸发出喜悦的火花,一双杏眸亮得几乎要在他心上灼出个洞来,眼角的余光瞥见到姐姐盈袖略微惊讶的眼神,小磊又没来由觉得羞愧。心里一时满满当当挤满了各种情绪,他无法分辨,也不想分辨,只好慌乱转身,大步离去。
“我记住了啊!如果我找不到老祖和哥哥,我就去找你!”盛青黛在小磊背后挥着帕子兴高采烈地道别。
小磊没有回身,慌乱地挥起手臂摆了摆,如同背后有人追着一样走得飞快,很快离开了谢家。
盈袖笑盈盈地看着小磊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在门口依依不舍趴着门框盯着院门口的盛青黛,出声道:“盛姑娘,你是来找你家老祖和哥哥的?你哥哥叫什么名字呢?”
盛青黛把额头靠在门框上,头也不回地道:“我哥哥叫盛青蒿,他跟我家老祖来寻谢副相的。”
盈袖点了点头,吩咐人去请盛家老祖和盛青蒿过来叙话。
盛青黛魂不守舍地被盈袖叫到堂屋里坐下,盈袖一边给她沏茶,一边让她吃点心,间或问她一些闲话,比如她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家里人知不知道,在外面走了多久,有没有遇到危险啥的,盛青黛好不容易才收敛心神,笑着跟盈袖说话。
“谢夫人,刚才那个小王爷,真的是你弟弟?”盛青黛仔细打量盈袖,发现她的眉目跟刚才那个叫元晨磊的青年男子确实有些相似,除了两人的眼睛不一样以外,别的轮廓都看得出来是姐弟。
盛青黛心神大定。
盈袖点了点头,将那点心碟子往盛青黛那边推了推,道:“慢点儿吃。”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盛青黛,在心里盘算起来。
刚才盛青黛和小磊两人的情形都看在盈袖眼里,她是过来人,岂能看不出两个小儿女之间暗生的情愫?
只是婚姻大事,光一见钟情是不够的,还得两个人真正合得来,不然的话,以盛青黛的背景,如果以后跟小磊成了怨偶,或者小磊登上皇位,盛青黛容不下那些妃嫔,最后闹得两败俱伤,跟赫赫有名的盛家结了怨……
盈袖止不住打了个寒战。
还是算了吧,代价太大,而他们两人又太年轻,心性不定,谁知道将来会怎样呢?
因此盈袖按捺下想为他们说合的心思,笑眯眯地道:“你的运气还是蛮好的,虽然前路坎坷,但是今儿就苦尽甘来了。你找对了地方!”
盛青黛抬头对她笑了笑,将一块点心塞到嘴里,又给自己灌了一杯茶,道:“我本来是跟着他们脚后跟出门的,但是路上贪玩,多跑了几个地方,就跟丢了。”
她耸了耸肩。脸上的神情并不怎样难过。
“……唉,如果我找不到我家老祖和哥哥,我就只有再去叨扰你弟弟了。”盛青黛笑眯眯地道,“我是一客不烦二主。”
盈袖:“呵呵……”
没过多久。采芸在门口回道:“五夫人,盛老爷子和盛公子来了。”
“快请快请!”盈袖笑着站起来迎了出去。
盛青黛愕然抬头,转眸看向门外,正好看见自家鹤发童颜的老祖宗和风流倜傥的哥哥盛青蒿从台阶下走了上来。
“老祖!哥哥!你们怎么来了?!”盛青黛惊讶地跟着来到门口,愣怔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找来的?!”
盛青蒿本来不知道盈袖突然找他和老祖什么事,但是一看见自己的妹子盛青黛,顿时明白过来,指着她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娘知不知道?!”
盛青黛的眼风不由自主往旁边飞,缩着手一步一挪藏到盈袖身后,心虚地道:“我……我来找你们!谁让你们偷偷跑出去都不带我!”
“我们那是有事!”盛青蒿额头的青筋也开始跳了,伸手拉住盛青黛的手,对盈袖道:“谢夫人,这是怎么回事?我妹妹怎么找到您这里来了?”
盈袖笑眯眯地负手道:“你妹子神通广大,一路跟着你们脚后跟找来的。幸亏遇到我们。不然这饥荒真难打。——来,盛公子,盛老爷子,我把盛姑娘交给你们了啊,可要好好看牢了,别让她再到处乱跑。就算出去,也得丫鬟婆子侍卫跟着,不然吃亏了都没处哭去了。”
盛青蒿紧紧拉住盛青黛的手,咬牙道:“知道了,谢夫人的话是金玉良言。妹子你听见没有?”
盛青黛抚了抚自己的耳垂,低着头道:“听见了。”
“多谢夫人照应。”盛青蒿对盈袖用单手作揖,又对盛家老祖道:“老爷子,您看您把青黛宠成什么样子了?一个人敢偷偷跑出来!”
盛家老祖平日里最疼的就是这个小曾孙女。看见她瘪一瘪嘴,再来个盈盈泪滴,他就受不了,忙过去将盛青黛拽过来,道:“黛黛,你的侍卫呢?他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跑出来?等老祖回去一定好好惩罚他们!”
“老祖宗!”盛青蒿脸黑了一半。“您再这样溺爱她,她还不知道会闯出什么祸!”
明明是盛青黛甩开侍卫,自己偷跑出来,可是在盛家老祖嘴里,一转眼就变成她的侍卫们护主不力,让主子一个人出门受了苦……
这样下去,谁还愿意给这个小祖宗做侍卫?!
个个成背锅侠了……
盛青黛知道老祖疼她,如果不是盈袖在这里看着,她早就要猴到老祖身上抓胡子求疼爱了。
“哥哥,人家想你们吗!”盛青黛跺了跺脚,“真不知道你们来得这么快!”
“快什么快!我们在这里好几天了!”盛青蒿瞪了她一眼,拉着她告辞离去。
盈袖也没有虚留他们,只是看着盛青黛的背影,想着这几天要好好看着这姑娘,别让她跑去找小磊。
盛青黛这会子也在抱怨自家老祖和哥哥:“你说你们跑那么快干嘛?不会出去行医问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为什么要待在人家家里!”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为什么要出去行医?谁有那么大福气,让我们盛家人摆摊看病啊?”盛青蒿白了盛青黛一眼,“说,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哪有打什么鬼主意!”盛青黛嘴硬地回了一句,她只是在遗憾,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老祖和哥哥,她真没有借口再去叨扰那个小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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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1章 笑纳
cpa300_4(); 掌灯时分,谢东篱从丞相阁回到谢家。
“今天做什么呢?听说盛家有一位姑娘找来了?”谢东篱对着盈袖微微笑了一下,每次回家的时候看见她就在屋里等着,有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他拉着她进了里屋,先去浴房洗漱,一边跟在旁边伺候他的盈袖闲话起来。
盈袖将一块巾子递给他,又试了试铜盆里的水温,轻轻嗯了一声,小声道:“正好在城外遇到小磊,是小磊带她进城的。”
谢东篱接过巾子擦了擦脸和手,再放回铜盆里,仔细端详了一下盈袖,“今天心情很好?看你印堂发亮,有喜事?”
“你什么不好学,竟然学盛老爷子看相。”盈袖嗔了谢东篱一眼,“我有事跟你说呢。”
谢东篱揽住她的肩,跟她一起走出浴房,来到贵妃榻上坐下。
“什么事?”谢东篱抬起盈袖的下颌,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你不是去岳母家了吗?”
“就是我娘啊……”盈袖被谢东篱亲得身子发软,说话的声音娇娇颤颤,带了点儿如丝般滑润的尾音,听得谢东篱头皮一紧,忙将盈袖放开,深吸两口气,再徐徐吐出,按捺住心底的翻腾,淡淡问道:“岳母家有事吗?”
盈袖往旁边挪了挪,唇边带着一丝狡黠的浅笑,抓住谢东篱修长的手指,一根跟拨弄,轻声道:“是这样的,我娘有喜了……”说完顿了顿,飞快地睃了谢东篱一眼。
谢东篱果然怔了一下,半晌失笑道:“张绍天这家伙,没想到还有些后福。这么大年纪了,还要给我们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沈咏洁生的孩子,可不就是盈袖和小磊的异父弟妹吗?
盈袖轻轻拍了他的手一下,不悦地道:“不好吗?难道你真的想我娘让张大人绝了后嗣啊?其实我娘……也不算很老,只要保养好了,还是能生的……”
“嗯。”谢东篱长臂一伸。将盈袖又揽了回来,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你更年轻呢,是不是给我也生一个?”
“谁不给你生了?是你自己老说要养一养。总是不在里面……我怎么生得出来?!”盈袖说得满脸通红,不依不饶地横了谢东篱一眼。
谢东篱身子有些发热,但不敢放纵自己,只得抱着盈袖,狠狠亲了一通聊以解馋。
两人亲得气喘吁吁。衣衫凌乱,差一点就忍不住了。
还是谢东篱最后忍了下来,将她放开,站起来快步往浴房走去。
盈袖急着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你别过来!”谢东篱头也不回,进了浴房就反脚将门咣当一声关上了。
盈袖瞪了那门一会儿,半晌明白过来,脸上已经灿如朝霞。
过了好一会儿,谢东篱从浴房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似乎只是去浴房洗了洗手,完全看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斜挑的眼角露出的淡淡红晕,看出来一点端倪。
盈袖当然是最熟悉他的,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的眼角,低声道:“你为什么总要忍着呢?我又不是瓷娃娃,不会被弄坏的……”
“你信任我,我却不信任自己。”谢东篱知道自己对她有多么渴望,多难餍足,他握住她的手。从自己的侧脸慢慢滑下,“你的身子太虚,还是先养一养吧,我不能不顾惜你。只图自己高兴。”
盈袖定了定神,缩回手,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我跟你说,还有一件事。因娘有了喜,小磊的亲事她就交给我了。”
谢东篱的心思这才被分散了,他笑着道:“小磊的亲事?我听说陛下给他挑了好几家呢。”
盈袖走回自己的书案前,将沈咏洁给她的字条拿了出来,“喏,就在这里,你看看,觉得哪一家合适?”
谢东篱接过来,一目十行看了一眼,“慕容紫,战素月,居然还有同德?”
谢同德是谢家大夫人陆瑞兰的嫡次女,也是谢东篱和盈袖正经的侄女。
“这可难了。”谢东篱笑着将那字条递回给盈袖,“三家各有各的好,但是如果不挑同德,大哥大嫂恐怕都会有意见吧?”
“咦?大哥大嫂想要同德嫁入皇室?”盈袖十分惊讶,想了一想,犹豫着道:“五爷,你是知道,我是想给弟弟争一争那个位置。”
如果小磊做了皇帝,后宫的妃嫔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谢家这几个男丁都没有妾室,谢同德能够受得了以后的事情吗?
谢东篱让她趴在贵妃榻上,开始给她按摩后背的穴道。
这是从盛家老祖那里弄来的一套同经络的按摩方子,据说对女子恢复元气很有帮助。
女子的生育功能就是由元气支撑。
元气足则生机盛,也是养宫暖宫之道。
谢东篱的手势有韧劲,但又不是一味用蛮力,揉按得盈袖非常舒服,很快倦意顿起,她都要睡着了。
朦胧中,她又迷迷糊糊地道:“……还有,今天盛家那个姑娘盛青黛,对小磊的印象很不错呢。可惜了,她是盛家女,我们小磊高攀不上……”
谢东篱的手势顿了顿,又继续给她按摩,含笑道:“也不算高攀不上吧?盛家虽然厉害,但是盛家医术并不传给盛家女,所以不用把盛家女看得太重了。”
“我知道。”盈袖嘀咕道,“可再怎么说,有盛家那样的背景,如果万一将来小磊有了妃嫔,你说盛家容得下吗?”
盈袖直觉盛家不是能让姑爷纳妾的那种人家。
盈袖自己也是不喜欢男人纳妾的女子,将心比心,她不会要求盛青黛去容忍小磊将来可能的纳妾行为。
谢东篱淡淡地道:“你想得太多了。其一,小磊连皇太孙都不是,你就在考虑他做了皇帝纳妃的事,实在是太早了。其二,你不是盛家,也不是盛姑娘,你怎么知道别人容不下妾室呢?你总得给别人一个说话的机会。其三,好。我知道了,我妻子是容不下妾室的,所以你不用旁敲侧击了。”
盈袖愣了一下,睡意全无。她趴着努力别过头,看向谢东篱,讶然道:“怎么说到我了?我什么时候旁敲侧击了?”
谢东篱松了手,坐了下来,道:“没有吗?那是我多心了。”但是他的语气可一点都没有多心的意思。
盈袖一向说不过谢东篱。因此也不费那功夫了,直接道:“我是以己度人,但我也不是说要一棍子把他们的可能打死,我只是不会主动去撮合他们。”顿了顿,她扬起头,胳膊撑起,以手支颐,沉吟道:“如果他们真的有心,能够排除万难,不顾我这个不看好的大姑姐也要在一起。那当然没有问题。”
反正什么东西都是这样,太过顺利就不会珍惜。
辛苦得来的才不会轻易放弃。
谢东篱拉起她,“好了,去吃晚饭吧。吃完晚饭早些歇着,这些天你要相看弟媳妇了,不要太累。”
盈袖心里高兴,从贵妃榻上爬起来,道:“明天我就跟大嫂商议,在家里摆酒席请客,多邀请些姑娘们来做客。”
……
第二天盈袖醒来的时候。谢东篱已经去丞相阁了。
她抱着枕头出了一回神,才扬声叫人进来。
采芸过来撂开帐帘,笑着道:“五夫人醒了?”
盈袖坐了起来,眯着眼看着窗棂上传来的耀眼的阳光。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中午了。您要吃早饭还是午饭呢?”采芸小心翼翼地问道,“早上五爷走的时候,说让夫人多睡一会儿。”
盈袖笑了笑,道:“我这阵子确实能睡。”
她知道是因为那些养生的药的关系,当然还有谢东篱给她每天不停的按摩。
养生的关键,对于虚弱的人来说。除了吃就是睡。
能吃好睡好,身体恢复得就快一些。
盈袖想到谢东篱对她的体贴,忍不住微笑,出神半晌,才去洗漱吃午饭,然后去找大嫂二嫂说话。
没想到她过去的时候,盛青黛已经在那里了,正跟大嫂陆瑞兰和二嫂宁舒眉说得眉飞色舞。
看见盈袖进来,盛青黛停了话头,忙起身行礼道:“谢五夫人。”
盈袖怔了怔,马上笑道:“盛姑娘住得可好?吃得习惯吗?我记得昨儿姑娘来的时候,没有带包袱,我已经吩咐下去,给姑娘准备几身衣衫替换。”
盛青黛已经换了一身烟霞紫的高腰长裙,雾霭紫轻罗半臂,一头长发只用一根青绸缎带扎在脑后,越发显得脸比秋月白,目胜秋波清,一笑露出四颗雪白的糯米小牙。
“多谢谢五夫人!不过我今儿早上已经出去买了几身衣衫。谢五夫人,您看我这身衣裙好看吗?”说着,盛青黛还在盈袖身前转了个圈。
盈袖的眼睛闪了闪。
这盛青黛的身姿真是出众,特别是那高腰裙,衬得她胸高腰细腿长,紫色又衬她肌肤,更增三分颜色。
“好看,真的好看。”盈袖由衷地夸道,然后又对大嫂陆瑞兰和二嫂宁舒眉点了点头,道:“我看家里的牡丹圃开得正盛,想请京城里的亲戚朋友聚一聚,摆个牡丹宴。盛姑娘远来是客,就让我们做东,请盛姑娘一定笑纳。”
“哦,你们要请客?”盛青黛精神一振,“那我可要见识见识了。不瞒你们说,我自小在穷乡僻壤长大,没有见过世面,还望几位夫人不要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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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初二,再温馨一下。
明天就要激烈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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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2章 前缘 (第一更求月票)
谢大夫人陆瑞兰和二夫人宁舒眉都忙笑着道:“盛姑娘是世外高人,不知我们这些俗人的俗礼也是有的,不用自谦过甚。”
盈袖心里一动,笑着对盛青黛点了点头,暗忖盛青黛确实是在药王谷那个远离人世的地方长大的,看她和盛家老祖的情形看,大概是从小受宠,所以就更加不通人情世故,而且她也用不着通晓人情世故。
在药王谷就不用说了,她就是药王谷的公主,谁会跟公主讲究人情世故、礼尚往来?——捧着她还来不及呢……
等她出嫁之后,就更不用说了,哪一家娶了药王谷盛家的宝贝女儿,不当活菩萨一样供着啊?!
说实话,就算公主,也未必有盛家女儿的地位超然。
因为没人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人生于世,生老病死,谁会打保票说自己永远不会有求助“活死人、肉白骨”的盛家的时候?!
盛家女儿虽然不会医术,但是她的夫家有人要向盛家求医,盛家难道会拒绝不成?
这样一想,盈袖不由为小磊叹息了一声。
她看得出来,小磊对盛青黛很是不同。
小磊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对姑娘家有不同的感觉。
但没办法,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跟自己情窦初开的那个人在一起。
盈袖坐了下来,笑道:“正是呢。盛姑娘是世外高人,不用被我们这些俗礼拘束,您就看个热闹就好了。”说着就把话题转到了要请的客人身上,“大嫂、二嫂,这请客的单子,我等下就命采芸跟您送来,厨房要准备的吃食,外院要准备的玩意儿,我都会列好单子,从我们五房走账。”
这是表示这一次请客是他们五房买单。
陆瑞兰和宁舒眉便知道盈袖这一次请客是有别的目的。而且知道他们家不缺这个银子,但总是一家人,在谢家请客,他们作为谢家人也不能置身事外。就笑着道:“你把请客单子送来就行了,既然是谢家请客,当然是走公账。”
“真的不用。”盈袖忙摆手,“这一次……”她抿嘴笑了笑,“是为了我娘家人摆的牡丹宴。当然不好走公账。”
陆瑞兰马上明白过来,忙点头道:“也好,到底是你们请客,就你们做主。家里的人手尽管调派,生疏了就不好了。”
“那是自然,大嫂二嫂放心,我不会跟自家人客气。”盈袖笑着起身,“看大嫂二嫂忙着,我就不打扰了。”
盈袖本来是过来向陆瑞兰和宁舒眉说说给小磊挑的媳妇人选的,但是盛青黛在这里。盈袖又觉得当着她的面说这些话不好,便临时改了主意。
没想到盛青黛像是看了出来,她笑嘻嘻地道:“哎哟,我家老祖说要吃青红果发糕,我忘了给他做了!几位夫人你们忙,我先告辞了!”说着起身团团福了一福,飞快地走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回头对盈袖做了个鬼脸,才转身去了。
盈袖看她风风火火地跑了。倒是不好跟在她后头出门,只好回头看着陆瑞兰和宁舒眉苦笑,道:“没想到盛姑娘还是挺灵醒的。”
“是啊。”陆瑞兰的目光追着盛青黛的背影,“她在药王谷长大。肯定是不通人情世故,要懂才有鬼了。不过虽然不通,但是人聪明,甚至不用点拨,天生就会察言观色。如果有人调教调教,更是不得了。”
盈袖就坐了下来。对陆瑞兰和宁舒眉道:“那我就把话说完,我今天来,是想向两位扫扫地打听两个人。”
“谁?”宁舒眉吃了一口茶,觉得有些涩,道:“换柚子茶过来。我就不爱喝清茶。”
清茶比较苦,但是苦中带甘甜,喜欢的人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人总也不习惯。
丫鬟给宁舒眉上了酸甜的柚子茶,宁舒眉尝了一口,立刻眉开眼笑。
盈袖看着眉梢一动,道:“二嫂,你近来好像很喜欢吃酸的啊,是不是……”
“啊?二弟妹,难道你又有了?”陆瑞兰也又惊又喜,“哎呀这可是喜事!二弟知道吗?”
宁舒眉被弄了个大红脸,十分不好意思地道:“大嫂,五弟妹,看把你们伶俐的,没有的事,我就是最近脾胃有些腻,所以吃点柚子茶。”
宁舒眉的大女儿早已出嫁,外孙都好几岁,她虽然不到四十,但能再生一个孩子的机会实在太小了。
盈袖看宁舒眉有些尴尬,就不再说了,马上将给小磊挑选的两个姑娘说了出来。
“我听说长兴侯府最近过继了一个女儿,你们见过吗?认得她吗?”盈袖先问的慕容紫的情况。
长兴侯夫人陆瑞枫是谢大夫人陆瑞兰的堂妹,陆瑞兰对陆瑞枫实在是太了解了,而且对长兴侯府最近过继的这个女儿也早知道了。
她摇头淡淡地道:“你说慕容紫?她是长兴侯慕容辰叔伯兄弟的嫡女,今年十四岁,生得确实美貌,不过性子就难说了。”
“是什么性子?”盈袖连忙问道,和容貌相比,盈袖更注重人品性格。
容貌差不多就行了,而只有人品性格合得来的两个人,才能真正过到一起去。
“其实吧,慕容紫到底是什么性子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但是我非常清楚她过继的嫡母陆瑞枫的性子。”陆瑞兰抿了抿嘴,将心底的话转了又转,才挑了个比较含蓄的说法,“陆瑞枫这个人最不喜欢掐尖冒头性格大方爽利的姑娘,她最看得上的是唯唯诺诺,能忍耐劳,并且能拿捏住的那种女子。”
盈袖面上虽然在笑,心里却在唏嘘。
唯唯诺诺、能忍耐劳,并且能拿捏的女子,这不是上一世的自己吗?
可见上一世,并不是陆瑞枫拦着慕容长青不娶自己的吧?
盈袖摇了摇头,算了,上一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大仇已报,至于慕容长青上一世为何十年都不娶她,她已经不想知道真相了,因为不关她事。
如果她真的想知道,上一世自己肯定会查,但是上一世,她选择了放任自流,消极对待,因为在她心里,也没想过一定要嫁给慕容长青……
“这姑娘真是可怜,这长兴侯夫人到底是要做什么呢?把人家从亲爹娘那里弄过来,又不好好疼惜。”宁舒眉撇了撇嘴,手里捧着装着蜜黄色柚子茶的黄玉杯晃了晃,“就算有长兴侯嫡女的身份,可是谁都知道她是过继的,又能讨什么好?”
盈袖接了话茬,道:“那就是说,这姑娘性子比较懦弱了?”
“这也不一定,也许能忍呢?你想想,十四岁了还做长兴侯府的嫡女,没有手腕,只凭唯唯诺诺就能天上掉馅饼吗?有这样的好事?”陆瑞兰嗤笑一声,斜睨宁舒眉一眼,“二弟妹,我看你真的想有喜的样子。”
“啊?怎么还说?”宁舒眉脸都红了,“哪里像有喜?”
“一孕傻三年,你又快开始了。”陆瑞兰打趣着说道。
盈袖噗的一声,差一点把刚吃的茶喷出来,她忙拿帕子擦了擦嘴,又问了第二个人,“那战素月呢?这姑娘听说美得很呢。”
“是挺美,不过没有五弟妹你美……”陆瑞兰哈哈一笑,又开始逗盈袖,“这姑娘挺有意思,心比天高就是说她了,可惜啊……”
心比天高的后一句话就是命比纸薄。
不过盈袖觉得战家嫡女,怎么也跟命比纸薄挨不上边。
“如果生得那么美,以战家的家势,她就算傲一些,也是应该的。”盈袖不以为然地点了点桌子上的字条,“那人品性子如何呢?”
陆瑞兰见自己这样说了,盈袖完全无动于衷,还在继续追问战素月的情形,好像真的是为了别的事,不由愕然道:“五弟妹,你不是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盈袖一心在为小磊择媳上面,没有留神陆瑞兰有些怪异的语气。
“……她当初,也是对五弟很倾慕呢。”宁舒眉咳嗽一声,朝盈袖挤眉弄眼。
盈袖:“……”
这就是战素月如此美貌,却到十六岁还没有定亲的原因?
盈袖忍不住想到上一世的时候,唯一的一次跟战素月见面的情形。
那时候本来是他们司徒家的铺子进了一批时新的衣料和首饰,当然要给老主顾先挑。
没想到当送到战家的时候,战家的大小姐战素月指名让盈袖亲自送过去,不然就取消战家在司徒家所有的生意。
盈袖没办法,才带着首饰和衣料走了一趟战家。
战素月却只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哼了一声,说了一句“不过如此”的话,便进去了。
盈袖当时莫名其妙,但是因此也对战素月的印象比较深刻。
所以过了两辈子,当提起这个名字,她还能记得她当时不屑的模样,和隐忍的神情。
可是上一世的时候,盈袖跟谢东篱完全定过亲,更没有成亲啊!
好吧,谢东篱也曾经是她师父,但是自始至终,只待了半年,后来再也没有出现过,盈袖也不知道师父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所以他们两个人完全可以算是陌生人,连私下里说话都没有过。
那上一世的时候,战素月到底是为了什么对盈袖一个商家女这种态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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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3章 再见 (加更求月票)
盈袖从陆瑞兰的院子回去的时候,脑子里还不断想着陆瑞兰说的话。
她说战素月曾经倾慕过谢东篱,战家也曾经使人过来说亲,但都被谢东篱拒掉了。
不过这是这一世的事情。
如果这一世盈袖再看见战素月,被她说一句酸不拉几的“不过如此”,她也不会一头雾水了。
毕竟这一世她嫁给了谢东篱,总得允许失败者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吧?
但上一世就诡异了。
盈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直到晚上谢东篱回来之后,盈袖突然想起来,谢东篱也是重生的,他肯定知道上一世是怎么回事……
吃完晚饭,盈袖特别殷勤地服侍谢东篱,亲自去浴房给他收拾,还给他按摩了一番。
谢东篱不动声色看着她,享用着她难得的主动,差一点就心猿意马,还好稳住了心神,没有闹到难以收拾的地步。
盈袖跪坐在他双腿之间,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眸子里含着水,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便捂着嘴,跑到浴房洗漱去了。
谢东篱端坐地身形动都没动,依然慵懒地靠坐在圈椅上,只随手将掀开的外袍放了回来,搭在腿上,盖住了不为人知的迷乱和兴奋。
他闭着眼,胳膊撑在圈椅的扶手上,手却托着左腮,闭眼沉吟,他的气息微微紊乱,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胸口起伏的幅度比平时大得多。
眼角眉梢带着湿湿的红潮,显得面色更白,长眉更黑,高挺的鼻梁在灯下有股肃穆的庄严感,想要放纵,却不得不克制。
盈袖从浴房出来,看见灯下谢东篱的这幅样子,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砰砰乱跳。
她想起了当年自己还不知道他就是师父的时候,和师父在夜里习练功夫的点点滴滴。那时候,他虽然戴着银色面具,但是给她的感觉,就是现在这样。
他是一个对自己的身体克制到近乎苛刻的男人。
盈袖如同被蛊惑一样。走到他身边,慢慢跪坐在他双腿之间,抬头颤巍巍地道:“……还要吗?”
谢东篱如同被惊醒,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慢慢睁开眼。深黑到如同暗夜星空的眸子有着洪荒初始的混沌,但很快就云散雾尽,恢复了黑曜石般通透的闪亮。
他慢慢低下头,看着跪坐在他双腿间的盈袖,唇角微微翘起,伸出玉白修长的手指,托起她精致小巧的下颌,大拇指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摩挲了几分,低声道:“……你是不榨干我不罢休吗?”声音低沉到沙哑,光听这道声音。盈袖已经全身酥软,她闭上眼睛,带着绝望,也带着难以抑制的甜蜜,想,这个人对她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不管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
只要他说,只要她能,她就会满足他的任何愿望。
谢东篱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虽然还未餍足,但是看她已经累成这样,谢东篱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
和她在一起之后,他的自制力曾经不翼而飞。后来发现他的放纵对她的身子损伤太大,才强力控制自己停了下来。
“如果你真想为我好,就赶紧把身子养好……”谢东篱一手就将盈袖从地上拉了起来,抱在手上,往床那边行去,“在你身子恢复之前。我就不得不旱着了。”
盈袖抱住他的头,在他颈窝里蹭了蹭,笑着道:“好,我会好好养病。不过,我有件事要问你。”
“说吧。”谢东篱将她放到床里面,自己睡在外面,顺手放下床帘。
宽大的床里面一下子昏暗起来。
谢东篱拉过薄被,将两人紧紧裹了起来。
盈袖一动不动,只轻声问道:“你还记得上一世的事情吗?”
谢东篱有一丝怔忡。
在两人有过亲密经历之后,躺在黑暗的床上,却说起了上一世的事情,这个情形,怎么想怎么诡异。
谢东篱这一次的不可知之地之行,让他又记起了很多事情,他对上一世的看法,跟他去之前,又不一样了。
谢东篱仰躺在床上,大手抚上盈袖的后脑勺,轻轻“嗯”了一声,“什么事呢?上一世的时候发生了那么多事……”
盈袖悄悄睁开眼,看了谢东篱一眼。
谢东篱的姿势十分闲适,整个人散发着纾解过后的慵懒和悠闲,但是他的下颌咬得比平时要略微紧一些,盈袖知道他也在想心事。
“……就是……就是战家的那位姑娘战素月,你有印象吗?”盈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因为她实在太好奇了。
谢东篱抚着她后脑勺的手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琢磨,过了一会儿,才道:“战天德家那个外室生的女儿?”
盈袖大吃一惊,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她半撑起来,伏在谢东篱胸口上,惊讶地道:“啊?她真的是外室生的?不是嫡女吗?”
谢东篱笑了笑,伸出手,将盈袖垂到他胸口的几缕秀发卷到他的手指上,“嗯,是外室生的,不过一出生,她就被抱回战家,当做是战天德正室所生,你要说她是嫡出,也没问题。她的嫡母是真的拿她当嫡女养,而且除了少数几个人,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是外室所生。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盈袖皱了皱眉头,道:“也不尽然吧?至少我上一世的时候,就听说过这个谣言,说她不是战天德正室生的,而是外室所生。”
谢东篱淡淡地道:“嗯,上一世的时候很多人后来知道了,不过这一世……还没有人知道。”
“这是为何?”盈袖的注意力又转了回来,她垂下眼眸,不敢看谢东篱的眼睛,低声道:“其实上一世的时候,她跟我有一点点过节。只是一点点,不大,也是小事。”
谢东篱定定地看着盈袖。
她始终不知道,她在他面前,想套他话的时候,总是会露出这种故作坦然的脆弱,要命地吸引他的目光和心神。
谢东篱的喉结上下滚动,用力地吞了一口口水,才慢吞吞地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盈袖这下子装不下去了,惊讶地瞪着谢东篱,“你知道什么?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借看新首饰和衣料为由,特意要求你亲自去她家,是不是?”谢东篱淡淡说道,似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也难不倒他。
盈袖的双眸已经快瞪出眼眶了。
谢东篱忍不住伸出手,将她的眼皮往下摁了摁,道:“我知道你眼睛很大,不用再瞪圆了。”
盈袖回过神,将他的手推开,不知怎地,心里跳得更厉害了,手脚都成了多余,有股无处安放的慌乱。
她有一丝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猜想,但是并不敢想到实处,因为一想,就觉得自己脸太大了。
自己何德何能呢?
跟谢东篱在一起,她总有股被天上掉的奇珍异宝砸到脑袋的不真实感。
谢东篱明白她的心思,也没有多说什么。
有些心结,必须由自己来解开。
如果盈袖自己想不明白,不能立起来,谢东篱纵然对她说一万个“放心”都没用。
不过他也不急,两人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磨,总有一天,她会坦然面对他的心意,然后,更加毫无保留地对他……
“睡吧。”谢东篱拍拍她的肩膀,“不是要摆牡丹宴吗?活儿多着呢,别累坏了。”
“哦。”盈袖乖乖地躺了下来,伏在谢东篱身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谢东篱垂眸看了她一夜,都没有阖眼。
……
过了七八天,终于到了谢家牡丹宴的时候。
盈袖为了做得不那么明显,将东元国京城那些数得上名字的人家里下到八岁,上到十八岁的女子都请来了,甚至成了亲的少奶奶们也接到请帖。
一共发出一百二十张帖子,最后回帖表示一定来的有一百一十八个,只有两个是突然生了急病,临出门的时候才取消了的。
这一天,谢家的后园牡丹圃搭起了临时的帐篷,围着牡丹圃东南面的芍药亭一字摆开五十多张长形矮几,每张矮几背后可以坐两个人。
矮几上摆着七八样精美的餐食,都是跟花有关的冷盘和花做的点心,摆在紫檀木深黑色的矮几上,配着冰玉瓷的碗碟,看上去好似一朵朵鲜花开到了矮几上,让人喜爱得不忍下箸。
盈袖穿着月白地淡梅粉暗纹冰绡掐腰上衫,同色八幅湘裙,裙裾上却绣着大蓬大蓬艳丽招摇的姚黄魏紫,乌鸦鸦的黑发上戴着一朵嫣粉色冰玉牡丹,这一身打扮清到极处自妖娆,就跟盈袖的容颜一样,清丽绝伦中带着不自知的魅惑和潋滟。
这样的人行走在牡丹圃中,本身就是一幅吸引人的风景。
“谢五夫人,您这身衣衫真好看。”几个出了嫁的少奶奶拉着盈袖说话,很是喜欢她的衣衫样子。
盈袖笑道:“都是我的陪嫁铺子里做的,你们要是喜欢,可以去东城的潋滟坊看看,那里的样子更多呢。”
战素月是跟着自己的大嫂来的,她脸色冰冷,容颜却更见秾丽俏美。
“难怪你能嫁了谢副相。”战素月看着盈袖对她笑,却只抿了抿唇角,摇着手里的团扇,慢吞吞地道:“原来是你皇室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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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落水 (第一更求月票)
战素月的嫂嫂有些不安,不知道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小姑子怎么突然在谢五夫人面前说这种话,她不安地咳嗽了一声,拉拉战素月的衣角。
战素月笑道:“我跟谢五夫人有些话说,嫂嫂,你去那边等我啊?”
盈袖笑着点点头,“战大小姐这边请。”
两人站到屏风边上说话。
盈袖突然明白了战素月的心态。
上一世盈袖到死都只是一个没有出嫁的商家女,所以战素月见了她,说了句“不过如此”。
这一世盈袖亲爹元健仁的身世曝光,原来是元宏帝的嫡出皇子,盈袖和小磊的身份也水涨船高,成为公主和皇子。
她的地位,比战素月高了很多。
所以战素月认为她能嫁给谢东篱的唯一优势,就是她的身份?
盈袖笑眯眯地看了战素月一眼,道:“战大小姐此言差亦。”
“我哪里说错了?”战素月咬了咬唇,“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出身,你才有机会……?”
“呵呵,战大小姐,你是在琢磨我何德何能可以嫁给我夫君,是吗?”盈袖走到她身边,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盈袖的声音很轻,只有她和战素月能够听见。
这一次的牡丹宴,到底是为了小磊选妃而办的,盈袖不想和战素月闹得很难看,影响到小磊。
当然,战素月不顾一切在这里跟她杠上,盈袖已经把她剔除在选妃名单之外了。
她要挑的是弟媳妇,脑子进水了才会挑一个对自己夫君有觊觎之心的女子做自己的弟媳妇?!
战素月也不想在众人面前丢脸,但是这口气她就是咽不下。
她真不觉得盈袖有哪里强过她,想来想去,只有她的身份了。
“难道不是吗?如果你不是皇室后嗣,如果你只是个皇商之女,你觉得你真的能嫁给谢副相?”战素月绽开微笑,侧头跟盈袖说话,声音同样压得很低。在旁人看来,还以为她跟盈袖是一见如故的知交好友在寒暄呢。
盈袖低头掩袖,轻笑了一声,道:“战大小姐真是健忘。我跟我夫君定亲的时候,就是皇商之女。你说我怎么就不能嫁给我夫君了?你这人也太自以为是了,我夫君要娶谁,难道要得你许可不成?你当你自己是谁?——好大张脸……”
战素月有个绰号,叫牡丹仙子。一来是说她艳似牡丹,二来,其实也是说她银盘似的一张脸,跟牡丹花一样大……
因此她很忌讳别人在她面前说脸大。
盈袖虽然是嘲讽她脸大,但也存了心要踩她痛脚。
“没想到商家女就是商家女,哪怕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还是改不了从小市井出身的习性。这种粗话都说得出来,你夫君知道吗?”战素月的脸色差一点绷不住了,她的笑容僵了僵,说话的语气就有些咬牙切齿。
“战大小姐。你到底是仗了谁的势,觉得你能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盈袖容色一整,不再跟她唇枪舌战了。
她今天跟她说这么多话,一来是好奇上一世战素月到底是什么心态,二来也是要跟她多接触接触,了解一下战素月的真正人品。
没想到战素月如此迫不及待,简直是等不及要打她的脸。
战素月见盈袖板了脸,倒笑了,直起腰,眸光斜斜。唇边略带不屑,但却没有再争执了,微微躬身道:“是我冒昧了,护国公主请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年纪小,不懂事,如有得罪之处,还望护国公主海涵。如果护国公主还觉得不妥,我可以给公主跪下斟茶认错。”
倒是能屈能伸,立马转了一副面孔。
盈袖也见好就收。笑道:“得罪谈不上,战大小姐出身名门,那些话就不要再说了,传出去坏了名声就不好了。”
战素月又笑了一下,不再跟她说话了,拉着她大嫂的袖子道:“大嫂,我们去那边看牡丹?”
战素月的大嫂对盈袖抱歉地道:“谢五夫人,我们先过去了。”
“两位请便,那边的牡丹确实是名种,两位仔细赏玩。”盈袖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远去,转身去找慕容紫。
慕容紫是跟着长兴侯夫人陆瑞枫一起来的。
谢大夫人陆瑞兰正跟她们一起说话。
盈袖走了过去,先给陆瑞枫行礼,“长兴侯夫人好久不见。”
陆瑞枫当日因为执意要跟盈袖退亲之事,惹恼了长兴侯慕容辰,将她关在侯府禁足了好一阵子。
盈袖出嫁之后,陆瑞枫才又出来代表长兴侯府在内宅行走。
看见盈袖走过来,陆瑞枫眯着眼睛笑道:“盈袖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这般美貌,又这般身份贵重,难怪我们长青没福。不过,只要盈袖你嫁得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盈袖对陆瑞枫的反感和怨恨早就没有了,她笑着亲自捧了一杯茶送到陆瑞枫手里,道:“长兴侯夫人,以前的事就不必再提了,今日是我们谢家的牡丹宴,您吃好玩好。”说着又往四周看了看,看见一个眼生的姑娘站在陆瑞枫身边,笑着问:“这位姑娘是谁?好像没有见过。”
陆瑞枫就将自己身边低头站着的一个身穿茄紫地素白镶边对襟褙子的少女推了出来,道:“阿紫,这是你盈袖表姐,快叫人啊。”
盈袖嫁的是谢东篱,谢东篱的大嫂陆瑞兰是陆瑞枫的堂姐,从这层姻亲关系看,盈袖跟陆瑞枫是同辈人,现在陆瑞枫却把自己过继的女儿推出来,要叫盈袖姐姐,分明就是在辈份上占她便宜,还想借故跟小磊拉近关系。
盈袖没有说话,陆瑞兰已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对陆瑞枫道:“堂妹,你总是这样着三不着两,明明应该是叫表嫂,怎么成了表姐了?生生矮了一辈,你叫得出,我们可听不下去呢!”
陆瑞枫垂眸,掩盖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恨之色。她素来怕这个堂姐,在众人面前被她下了面子也不敢回嘴,只是讪讪地道:“也不能这么说,咱们从盈袖的娘亲那里算来。盈袖可不跟我晚辈一样吗?再说了,当初她跟我们长青还有婚约呢,差一点就成婆媳了,我让阿紫叫她一声表姐,也不为过吧?”
“你也说差一点。那就是没成。而她可是确确实实嫁给我们五弟做妻子,所以瑞枫啊,你的脑子可别再转不过来了。我五弟妹给你们长兴侯府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再弄错了辈份。”陆瑞兰旁敲侧击地敲打陆瑞枫,“至于小磊,那是另外一回事。你依盈袖的辈份好,从咏洁那边算也好,都不碍事。”
后面是在提醒陆瑞枫,想把慕容紫嫁给小磊的话,就不要再跟盈袖过不去了。至于辈份问题,对于皇室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姑侄姐妹嫁给同一个男人,在皇室中是常事。
陆瑞枫只好忍下怒气,抬头看着盈袖笑道:“是我的错,应该叫表嫂。来,阿紫,叫表嫂。”
慕容紫走了过来,喃喃地叫了一声:“……表嫂。”然后半抬起头,飞快地睃了盈袖一眼。
盈袖只看见一张雪白晶莹毫无瑕疵的芙蓉柳面从她眼前闪过,眼前不由一花。半晌笑道:“阿紫的皮子真是无与伦比。”
皮肤白的人穿什么颜色都撑得起来,但是穿比较暗沉的茄紫色,那反差更加明显,越发显得肤色胜雪。容光灿烂。
小磊刚刚走了进来,正逢慕容紫惊鸿一瞥,他也被震撼了,在门口停了一停,才道:“姐姐,谢大嫂。谢二嫂,听说慕容世子有事找我,他在这里吗?”
盈袖一怔,她没有找小磊,目光看了看陆瑞兰和宁舒眉。
陆瑞兰和宁舒眉也很惊讶,两人一齐看着盈袖,以为是她故意叫小磊过来的。
陆瑞枫看见她们这幅样子,在心里暗暗好笑,道:“是我使人请小王爷过来的。来,阿紫,上前跟小王爷行礼问安。”
小磊很是不悦,但是脸色还算从容,他点了点头,道:“那请问慕容世子呢?”
陆瑞枫掩袖笑道:“你慕容大哥就跟猴儿似的,成日不着家,刚才还在这里呢,这会子去那边的湖心亭了。不过你既然来了,就过来认认亲戚。”说着,又推了推慕容紫。
慕容紫的头垂得更低,只露出一截粉颈,在茄紫地袍领的衬托下,肌肤上像是有荧光渗出来。
小磊见过的美色也不少,但是像慕容紫这样纯粹以白取胜的美人见得还是不多,手心里不由自主开始冒汗,只好拱手行礼道:“慕容大小姐。”
慕容紫走到他身边,慢慢抬头,看了小磊一眼,轻声道:“小王爷安好。”又福了一福。
那细丝般的声音配着她珠光如雪的肌肤,听得小磊身上的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他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地道:“不必客气,今日谢府请客,两位慢用,我去湖心亭看看慕容世子。”说着,慌慌张张转身就走。
他离去时的步伐有些慌乱,慕容紫正好低着头,看见小磊的背影,唇边翘了翘,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很快又淡了下去,跟先前一样,深深低着头,走到陆瑞枫身边站定了。
盈袖和陆瑞兰、宁舒眉将刚才的情形看在眼里,都在心里叹息。
盈袖想,有陆瑞枫这个人在身边,估计慕容紫是不会露出本性的。
她对陆瑞兰眨了眨眼,道:“好些姑娘在后园的牡丹圃游玩,不如我带阿紫去看看啊?”
陆瑞枫站起来,想跟着去,没料到陆瑞兰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拉住陆瑞枫的胳膊,道:“堂妹,我们好久不见,有好多话要说呢,你跟我来,去那边说话去。”说着,硬是将陆瑞枫带走了。
陆瑞枫挣扎不得,只给自己的心腹婆子使了个眼色,让她跟着慕容紫。
盈袖又给宁舒眉使了个眼色。
宁舒眉懒洋洋地起身,对屋里的下人道:“来人,带长兴侯府的妈妈姐姐们去耳房吃茶,你们好好生陪着,若是贵客有半点不满,小心你们的脑袋!”
谢家的丫鬟婆子们便一拥而上,将陆瑞枫带来的丫鬟婆子都拉到另一边的耳房吃茶说话去了。
陆瑞枫的那个心腹婆子也被人拉走了,只给慕容紫留下一个丫鬟。
盈袖笑着看向她,道:“阿紫,你要不要跟我去?”
慕容紫抬头对她笑了笑,道:“谢五夫人盛情,阿紫恭敬不如从命。”
盈袖伸出手,拉了她的手,一起向后园的牡丹圃行去,一路上跟慕容紫闲聊,发现这姑娘离开陆瑞枫,确实就活泼了一些,不再是那样缩头缩脑的样子。
“你亲生爹娘是慕容家的二房?”
慕容紫的出身根本不是秘密,她十四岁了才过继,自然也知道瞒不了人,便坦然地回答:“是啊,我爹是伯父的堂弟,我们一家都很感激伯父伯母的盛情。”
盈袖点了点头,暗道除了陆瑞枫让人膈应以外,这慕容紫真没有一处不好的……
她带着慕容紫转过羊肠石子铺的小路,路边修篁碧绿,长得很茂盛,前面有个小湖,湖上有亭子,就是湖心亭,这里也是是夏天赏荷乘凉的好去处。
盈袖目光一转,发现在她们前面离去的小磊正和一个高大的男子从亭子里下来。
盈袖见正是慕容长青跟小磊,忙停下脚步,在心里琢磨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这时就看见一个姑娘突然匆匆忙忙从亭子后面的灌木丛里转了过来,低着头往亭子上走。
小磊见有人来了,忙往旁边一让,哪知道那姑娘偏在他面前脚一歪,整个人往他身上倒去。
小磊迅速提气纵跃,跳到慕容长青背后。
慕容长青一怔,下意识伸手一格。
那姑娘本来就东倒西歪,这时一股大力当面袭来,她收不住脚,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她就从亭子的台阶上掉到了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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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6章 彻查 (第一更求月票)
“当然真的,这还能有假?”战夫人怔了怔,马上疾言厉色反驳,“你是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青黛有心想开口打战夫人的脸,但是在说话之前她不由自主飞快地往盈袖那边看了一眼。喜欢就上LWXS520。COM
盈袖讶然,但还是对她微微摇头,让她不要说下去。
盛青黛默默地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哦,我就是白问问。”说着转身出去了。
战夫人的目光一直盯着盛青黛的背影,见她出去了,还不罢休,拉着盈袖问得:“护国公主,那人这样无礼,是什么来头?以前好像在京城没有见过她?我说你们谢家请客,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门吧?”
盈袖见这战夫人越发变本加厉埋汰他们谢家,目光更加冷然,一字一句地道:“那位是我们的贵客,请战夫人慎言,今天的事,我一定会弄得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绝对不让任何人受任何委屈。”
战家的人都是一愣。
这种事如何能查得水落石出?
出了这种事,谢家应该赶紧不计一切代价捂盖子才对,还要查?
但是到底在别人家里,他们也不敢托大。
战素月的大嫂忙陪笑道:“护国公主,这件事我们战家吃个亏就行了,您也不必大张旗鼓,闹得众人皆知就不好了。”
盈袖弯了弯唇,道:“我以为已经众人皆知了,不是吗?”
听刚才从牡丹花圃和外院那边传来的话,这里的人刚刚从水里救出来,那边就传开了,且字字句句不离“小王爷”。
这是要造成既成事实吧?
这样小磊要么就得娶战素月为王妃。要么皇室就要厚着脸皮再“欠”战家一次,无论怎么看,战家都不吃亏。
盈袖本来以为战素月的心在谢东篱身上,不屑嫁给小磊,哪里知道她会来这样一出?
再想一想上一世战素月的奇怪之处,盈袖也只有在心底叹息。
“……护国公主怎么这样说呢?我们也不想的……可是我们管不住别人的嘴啊?”战家大嫂支支吾吾说道,一边不住拿眼风扫着她婆母战夫人。
战夫人人高马大。又有些胖。站在那里一个顶两个,给身边的人比较大的压力。
盈袖倒是不怕战夫人,她看了看依然晕迷不醒的战素月。道:“战姑娘清清白白的名声,怎么能就这样被人传来传去?再说反正管不住别人的嘴,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出真相,不让谣言占据别人的嘴。”
战家大嫂面色一白。不敢再说话,退到战夫人背后。
战夫人在心里嗤笑。暗道这种事怎么说得清?他们女家都豁出去了,男方只会越洗越黑……
看来这谢五夫人还是太嫩,居然要跟她斗!
就连她丈夫战天德大将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她说一。家里家外没有一个人敢说二。
她倒要看看,这谢五夫人如何查。
可别到时候没有查出真相,就已经把一个小王爷女婿赔给他们战家了……
战夫人对小磊还是很满意的。东元国唯一的亲王,虽然不是皇太孙。但是有他们战家的帮助,他要登上帝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她的二儿子就是为了东元国的皇室才成了废人,这个王妃,甚至太孙妃的位置,就是元氏皇族欠他们战家的。
“护国公主既然这样说,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我有个要求……”战夫人举起胖胖的手指,“您查归查,不能严刑逼供,屈打成招。下人的命也是命,我们战家从来不草菅人命。”
说得好像盈袖就会草菅人命一样!
盈袖简直又好气又好笑,道:“我当着大家的面查,您放心了吧?绝对不背着人查。”
这样也行?
战家的人在心里嘀咕,但是战夫人刚才大话说出口了,他们也没法子出尔反尔,只好保持沉默。
盈袖抚抚裙裾,又道:“不过,你们也要有个准备,这件事如果查出真相是有人捣鬼,我是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谢家请客,有人故意捣乱的话,就算是贵客,那也是要颜面尽失。
而且这个颜面里面,还有一个未嫁姑娘的颜面。
盈袖紧紧盯着战夫人的脸,又问了一句:“战夫人,您可想好了?”
战夫人眼里闪过一丝迟疑,但是转而一想,谁怕谁呢?反正战素月又不是她亲生的,便点了点头,“都依护国公主。”
“这怎么叫都依我呢?明明是我征得你们战家同意之后才能做的事,这个锅,我可不背。”盈袖眼珠转了转,语笑嫣然,转身扶了丫鬟的手,道:“来人,将战家这一次跟着战大小姐来的所有丫鬟婆子都带到牡丹花圃。”
牡丹花圃那边便是正式宴客的地方。
花圃中间摆着十来株花大如盆的牡丹名种,围着中间的牡丹,又摆了一圈长案。
各式各样的吃食和酒茶就放在长案上。
盈袖命谢同德在这里照顾战素月,自己带着人浩浩荡荡往牡丹花圃行去。
前面已经有人去给谢大夫人陆瑞兰和二夫人宁舒眉报信。
听说战素月落水的事,谢五夫人要亲自查探,前来做客的人都振奋起来,忙着要看这个热闹。
就连在外院的那些男宾得到消息,也都按捺不住,用了各种由头来内院,在牡丹花圃旁边拉上一道长长的帷幕,大家带了酒馔过来,在帷幕这边席地而坐,侧耳倾听帷幕那边的热闹。
谢东篱当然也得到消息,他跟着进来,命人在牡丹花圃附近假山上面的八角亭里摆了一桌酒席,自己陪着张绍天长兴侯慕容辰,还有战天德大将。以及沈大丞相,新唐安侯,也就是太孙妃的亲哥哥唐逊坐了下来。
那假山在竹林当中,坐在八角亭里望过去,只看见深深浅浅的翠绿,还有不远处牡丹花圃里的姹紫嫣红,分不清是人美。还是花娇。
盈袖这边让牡丹花圃里的女眷们按照自己分得的位置坐了下来。自己告罪,坐在上首,对自己的丫鬟采芸吩咐道:“战大小姐的丫鬟婆子都带来了吧?有没有遗漏?”
采芸忙道:“战大小姐一共带了两个大丫鬟。两个婆子来赴宴,都带来了,就在那边候着。”
盈袖瞥了一眼,见这四个人都是穿绸扎缎。头上金簪玉器都有,穿戴跟主子差不多。就知道这几个确实是战素月的心腹下人,便点了点头,“拿几个帕子沾了水,给她们把耳朵塞上。”
采芸低头应是。马上去找了八个帕子,都沾了水,沉甸甸地。将那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叫了过来,要堵她们的耳朵眼儿。
战夫人不知道盈袖要做什么。连忙道:“护国公主,您答应臣妇不严刑逼供!”
盈袖笑了,掩袖道:“只是用湿帕子堵着耳朵眼儿,这哪里是严刑逼供?”说着,她的目光看向牡丹圃里的众人看去,从右看到左,又从左看到右,目光宁静湛然,居然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压得有些人心里打起了小鼓。
“各位夫人少奶奶,你们说说,拿湿帕子堵着耳朵眼儿,可是严刑逼供?”盈袖说着,看向战夫人,“要不,我们请大理寺卿过来问问?他最精通刑律,看看湿帕子堵耳朵眼儿,是不是严刑逼供的范畴。”
战夫人被问得脸红,拿帕子扇了扇,道:“这天这么热,也不知护国公主拿湿帕子堵我们家下人的耳朵眼儿是要做什么?”
“要做什么,您等下就知道了。”盈袖收了笑容,见采芸已经将这几个人的耳朵眼儿堵好了,才又叫了一个丫鬟过去,低声吩咐道:“去跟那几个人说说话,看她们能不能听见。”
这丫鬟会意,忙走了过去,对站在最边上的婆子道:“喂!你过来!”
她只说话,没有做手势,那婆子根本听不见,忙对她瞪眼,想把耳朵里的湿帕子取下来,一边大声说:“这位姑娘说什么?我老婆子听不见!”
盈袖便对那丫鬟招了招手,“让她取下湿帕子,再把她带过来。”
那丫鬟应了,伸手从那婆子耳朵里将湿帕子取下来,然后道:“我们五夫人叫你过去。”
那婆子觉得这谢五夫人好生奇怪,但并没有言语,一声不吭跟着来到盈袖坐的长案前,跪下来对她磕了一个头。
盈袖清了清嗓子,笑着问道:“请问你怎么称呼?”
那婆子头也不敢抬,伏在地上道:“奴婢荣妈妈,是大小姐的奶嬷嬷。”
“哦,你是奶嬷嬷?难怪了,看你这样打扮,你们大小姐对你真是不错。”盈袖笑着往前欠身,“你且抬头。”
那婆子只好抬头,满脸挤出笑容,对盈袖道:“谢五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我不做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家大小姐对你这样好,让你穿绸缎,戴金银,你却连跟在她身边伺候都不行。你说吧,你们大小姐去湖心亭的时候,你去哪里闲逛去了?”盈袖知道,战素月当时是一个人冲到湖心亭的台阶上,身边并无一个丫鬟婆子。
这本身就是很不正常的事。
大家小姐明面上出门做客,身边动辄四五个丫鬟婆子伺候,在外面的话,还要加上五六个侍卫小厮,根本没有一个人到处乱走的机会。
当然,如果要偷着出门,比如盛青黛这样偷跑出来,或者盈袖以前一个人偷跑出去,还是没有人知道的。
但要正大光明出门的时候一个人甩开丫鬟婆子和侍卫偷跑,是不可能的。
如果这种情况出现了,那就是家里人窜通好了,故意放水。
那婆子被噎了一下,忙道:“谢五夫人错怪奴婢了,奴婢一直跟着大小姐的……”
“你一直跟着?”盈袖挑了挑眉,“你在哪里跟着?谁能给你作证?”
“……呃……”那婆子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战素月的另外三个丫鬟婆子都堵着耳朵呆呆地看着花圃另一边的竹林,没有人转头看她,她突然明白了谢五夫人要堵着她们耳朵的意思!
这是不给她们串供的机会啊!
虽然在离家的时候,她们已经商议好了,但是万一有人记得不准,说得对不上怎么办?
她们四个人是跟着战素月的。
后来战素月找到机会,发现小磊去了湖心亭,便让她们依计四下散开。
一个人去外院报信,一个人去牡丹花圃报信,另外一个会游水的人跟在她身后,万一小磊不跳下去救她,那个会水的婆子就负责将小磊挤到水里……
还有一个丫鬟负责在岸边大叫,引起众人注意,要吵嚷得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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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7章 相面 (加更求月票)
盈袖这样一问,在场的人只要不是太笨的,都明白了她的用意。
明显就是要分而化之,各个击破。
她只要证明战素月的这四个丫鬟婆子说话前后矛盾,互相扯皮倒灶,大家就都知道,这件落水的事,明显是战家故意为之,跟谢家和小磊都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要拉小磊下水呢?
全东元国的人都知道元亲王小磊要选妃了,所以顺藤摸瓜,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于是,整件事就会从元氏皇室“欺战家太甚”,变成战家恃宠生娇,要挟皇室结亲家。
元氏皇室被北齐国要挟也就算了,还远远没有到真的被臣子要挟的程度。
战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白,虽然坐在阴凉地里,额头上的汗珠却涔涔而下。
战家的儿媳妇们也开始发抖,面如土色,但是在战夫人发话之前,她们都不敢吱声。
盈袖看了战夫人一眼,又指着那婆子问道:“你说你刚才一直跟着你们大小姐,谁给你作证?”
那婆子支支吾吾地回头,指着那三个背对着她站着的丫鬟婆子道:“她……她们就可以,我们是一起的,都跟着大小姐呢。”
“嗯。”盈袖点了点头,接着问:“既然你们刚才跟着你们大小姐,那为何你们大小姐上台阶的时候走路不稳,你们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扶着你们大小姐?”
那婆子愕然抬头,牙齿都紧张地打架了,“您……您说什么?!我们大小姐……大小姐哪有走路不稳?!”
“咦?她既然没有走路不稳,又怎么会掉到湖里?”盈袖皱起眉头,“也罢,你先下去,我再问问别人。——来人,给她把耳朵眼儿堵上。”
这婆子面色灰白,被堵上耳朵眼,拖到牡丹圃边上。背对着大家,另一个丫鬟被带了过来。
命人取下她耳朵里的湿帕子,盈袖笑着问道:“请问你怎么称呼?”
这丫鬟忙摆手道:“不敢不敢!奴婢绿夏,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婢。”
盈袖点了点头。故意套她的话:“你既然是你们大小姐的贴身侍婢,为什么不跟着你们大小姐呢?”
绿夏脱口而出:“大小姐使奴婢来牡丹圃找夫人说话呢。”
她的话音一落,众人不约而同“啊”了一声,很是惊讶。
战家媳妇们深深地低下头,看都不敢看旁边人的脸色。
战夫人全身的肉都在颤抖。她的面色狰狞,嘴角抽搐两下,沉声道:“绿夏!你猪油糊了心!胡说八道什么呢!大小姐什么时候使你过来找我了?!你明明是跟在大小姐身边的奴婢!”
绿夏立刻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里重重一跳,想到战夫人收拾下人的那些手段,脸色变得紫涨,忙改口道:“不是!奴婢记错了!奴婢是一直跟在大小姐身边的!”
“哦?”盈袖笑了一下,她是知道当时战素月身边并没有丫鬟婆子,是她掉到水里之后,这些丫鬟婆子才冒出来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她们现在肯定在说谎,“可是刚才那位荣妈妈说,只有她一个人跟着大小姐,你们这几个不知道去哪里了。”
“呃……荣妈妈说得也没错,当时……当时……奴婢……奴婢有些内急,就找地方方便了。”绿夏咬了咬牙,又扯了个由头出来。
盈袖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垂眸道:“你记清楚了?内急没什么的,人谁没有三急呢?”
绿夏连忙点头:“记清楚了。奴婢那时候内急,不在大小姐身边。”
“唉,那看来是荣妈妈在说谎了?”盈袖放下茶盏,“荣妈妈刚才其实说你们四个人都跟在大小姐身边呢。还说你们可以给她作证。可是你又说你来了牡丹圃,又说内急找地方方便,总而言之,你不在你们大小姐身边。所以你和荣妈妈,要么有一个人在说谎,要么两个人都说谎……”
“是荣妈妈!荣妈妈……老眼昏花。看不清也是有的。”绿夏心惊胆战,也知道自己掉入了谢五夫人的圈套,已经打定主意不管盈袖再怎么问,她都不回答了。
不过盈袖好像看穿了她的心事,也不问她了,命人堵了她的耳朵带下去,继续问第三个婆子。
这个婆子聪明得紧,看见这幅阵仗,又看见荣妈妈和绿夏面如土色,就知道盈袖的问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她惴惴不安地跪了下来,眼珠子不断地乱转。
盈袖冷眼看了她一会儿,看得她都快瘫在地上了,才道:“请问你怎么称呼?”
“奴婢……奴婢蔡群家的……”那婆子跪在地上不断哆嗦,话都要说不清楚了。
“你是怎么服侍你们大小姐的?怎么四个人跟着她,也能让她掉到水里?”盈袖肃了脸,问话更加威严。
那婆子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一下子脱口说了实话:“奴婢没有在大小姐身边!大小姐使奴婢去外院跟爷们儿传话去了……”
“传话?传什么话?”盈袖一声比一声紧的追问,更往前探了探身,目光如炬,照得那婆子胆战心惊。
那婆子被逼得走投无路,下意识道:“说我们大小姐掉到水里了……”
“啊?!”这时不仅牡丹圃里一片惊呼,而且连牡丹圃旁边的帷幕背后的那群男宾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这是在说战素月还没有掉到水里,就已经去报信了啊!
还能说她是因为小王爷才掉到水里的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
没有小磊选妃,她就不会往水里掉了。
盈袖在心里暗暗腹诽,她的目光从那婆子身上,移向战夫人:“战夫人,我还要问下去吗?”
其实剩下的问不问都无所谓了,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战素月,或者战家想造成既成事实,让小磊有非娶她的理由不可,盈袖不过将计就计,让真相袒露在众人面前而已。
她这样做的目的,是让战家不能让元氏皇室背黑锅。让别人觉得他们是欺负战家……
战夫人的脸色变了几变,突然噌地一下站起来,道:“几个下人胡说八道,也能坏我战家名声?!——来人!将这几个目无主子、污蔑战家的贱人杖毙!”
“夫人。您可不能杀人灭口,草菅人命啊!”盈袖收了笑容,慢慢站了起来,“您刚才还劝我不能刑讯逼供呢,说你们战家从来不草菅人命。”
战夫人被盈袖的话噎得脸色都发青了。她瞪了盈袖一眼,又觉得害怕,忙别过头,死死盯着在地上跪着的婆子,恨声道:“还不滚?!在这里丢人现眼尽够了!”
那婆子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战夫人带着战家儿媳们起身,对盈袖道:“今日叨扰了,多有得罪,还请原宥。”
盈袖微微欠身:“都是奴婢的错,战夫人不必挂怀。”又道:“战大小姐还未醒过来呢……”
“我们先回去,等下打发人来接她。”战夫人铁青着脸。转身就走,庞大的身躯走路虎虎生风,众人忙退避三舍,不肯于她正面交锋。
战家人呼啦啦一下子都走光了,盈袖也不在意,笑着招呼大家:“好了好了,大家入席吧,今儿的菜式不错,大家慢用。”
众人看了一场好戏,正要七嘴八舌谈感想的时候。因此盈袖一走,她们就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高高兴兴谈开了。
盈袖带着人回到湖心亭附近的院子里,看见盛青黛站在门口张望。并没有进去。
盈袖挺喜欢这姑娘的,虽然她不谙世事,但是着实聪慧,见眉知眼,学得很快,人品又好。就是不知道性子是不是真的骄纵。
“黛黛,你在这里做什么?”盈袖笑着对她招招手,“过来跟我一起进去。”
盛青黛见盈袖叫她“黛黛”,比以前叫她盛大姑娘亲热多了,特别高兴,忙小跑着过去,道:“谢副相夫人叫我做什么?”
“你跟我去看看战大姑娘醒了没有吧?”盈袖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盛青黛窒了窒,拉着盈袖的手站住了,“谢副相夫人,你这边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盈袖回头看了看她,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就带她去了西次间说话。
“说吧,什么事?”
“谢副相夫人,刚才那个胖大的战夫人在说谎。”盛青黛严肃地道,“战大小姐不可能是她亲生女儿。”
盈袖一怔,“何以见得?”
盛青黛怎么会知道的?
盛青黛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凑近盈袖的耳朵边,道:“我跟人学过看相,战大小姐的三庭五眼,跟战夫人完全不一样,就相术来说,完全没有母女缘。”
这样也行?!
盈袖简直是瞠目结舌,她盯着盛青黛看了一会儿,才笑道:“幸亏刚才你没有说,如果这是证据,刚才那战夫人能一巴掌扇了过来。”
盛青黛满不在乎地一甩自己的大辫子,“她打不到我!再说了,那战夫人这样胖,一激动就面色青紫,她血压高,心脏不好,很容易中风,我才不怕她。”
盈袖啧啧两声,对盛青黛看了又看,打趣道:“真的这么厉害?相术还能看是不是亲生?”
盛青黛大大方方让盈袖看,点头道:“我家曾经来过一个特别厉害的相术师,他真的能从面相和身姿看父子母女缘,非常灵验。我从他那里学了几手,试过几次,还没有出过错。”
“这样啊?”盈袖眼珠转了转,“等下你帮我去看个人。现在跟我进去,看看战大小姐醒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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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8章 放不下 (第一更求月票)
盛青黛听话地跟着盈袖从西次间出来,顺着抄手游廊往战大小姐躺着的东次间走去。
一直和慕容长青坐在厢房里面的小磊无意中往抄手游廊处看了一眼,不由一怔,起身往门口走去,自言自语地道:“……她怎么来了?”
慕容长青偏头看了看,不动声色地道:“这不是刚才救战大小姐的姑娘吗?你认识她?”
小磊回头,古怪地看了慕容长青一眼,“……你刚才不是别开头了吗?怎么还认得是谁跳入水中救人?”
刚才盛青黛红衣似火,从湖心亭顶跃入水中,如同一抹朝霞落入晶莹的湖水,看得人目眩神迷。
但是小磊想到盛青黛救人出水时候那动人的曲线被人看了去,心中又有一丝不快,他抿了抿唇,往外走了出去。
“姐姐,盛姑娘。”小磊跟盈袖和盛青黛打招呼。
慕容长青本来没打算出去淌这趟浑水,但是听见小磊叫“姐姐”,眼角的余光又瞥见盈袖的侧影,居然管不住自己的脚,就这样跟着走了出来。
盈袖讶然一瞬,很快笑眯了眼睛,点头道:“小磊,你还在这里啊?战大小姐没事的,有我们黛黛在这里,战大小姐想有事也难。”说着还回头对盛青黛眨了眨眼。
盛青黛大大方方看着小磊,道:“战大小姐确实美貌,难怪小王爷放不下。”
小磊额头的青筋又开始蹦了。
这姑娘果然跟自己额头的青筋有仇……
小磊暗忖,抬起手臂,在额头顺势一抹,再放下来,脸色已经很是不虞,“盛大姑娘,我再愚钝,也知道是有人要诳我入套,你哪只眼睛看我放不下?”
“哦?”盛青黛上前一步,在小磊面前站定。倾身过去,唇边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你没有放不下?那你一直候在这里做什么?”
小磊几次三番被盛青黛挑衅,又对心里那一抹异样的感觉不是很适应。闻言扬起下颌,负手道:“我在等你啊,不行吗?”
盛青黛:“……”
突然脸色绯红,以前的胆大包天一下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她后退一步。站到盈袖身侧,微愠说道:“小王爷请自重。这种话,可是能随便说的吗?——哼!”说着,在盈袖之前蹬蹬往东次间奔去。
小磊瞠目结舌,用手指着盛青黛的背影“你你你”了半天,才气急败坏地对盈袖道:“姐姐!你见过这样牙尖嘴利的人嘛!好也是她,歹也是她!就她能乱说话,别人说一句就翻脸!”
盈袖又好笑,又胆战心惊,分明看着这一对小冤家情愫渐生。却又八字不合的感觉。
她勉强笑了笑,道:“我让黛黛帮我去看看战大小姐醒了没有,你在这里做什么呢?”一边说,一边也上下打量小磊,暗道难不成他真的看上战大小姐了?一直等在这里……
小磊其实是担心这里没人,战家又来生事,所以一直候在这里帮谢同德看场子的意思。
没想到在姐姐和盛青黛眼里,居然认为他对战素月有意……
小磊真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忙朝盈袖晃了晃手,“姐姐可别跟那个疯丫头一样乱说话。我是担心今儿出岔子……”
话没说完,他也闭了嘴。
担心出岔子?
岔子早就出了!
不然刚才闹得那一通是什么事儿?
“姐姐,你也是,摆这么大的宴席。后园的下人才安排这么一点点,怎么忙得过来?难怪有人钻空子。还有,男宾怎么能随便进后园?这种事不用我教你吧?谢家这样的世家,不会连这点儿眼力价儿都没有。”小磊挠了挠头,被盈袖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慌,拼命找话题岔开话头。不要继续在他和盛青黛身上打转。
盈袖抿嘴笑道:“是啊是啊,姐姐这个宴席真是错漏百出呢。不过,若不如此,我怎么帮你相看呢?是吧?”
不空出些地方场合给有心人搅事,她怎么能看出这些姑娘的真正性子人品呢?
人是很复杂的,有些人善于隐藏自己,也有些人在自以为没有外人在场的场合才会露出本性。
盈袖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合适的场合而已。
当然,她也没有故意设局的意思,只是安排的下人少一点,门禁松一点,仅此而已。
真正能够不欺暗室的人,才是她能放心给小磊挑选的人。
小磊的眼角跳了跳,道:“……如果那战大小姐真的掉到湖里有个三长两短,姐姐你准备怎么办?”
“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她要真有个三长两短,也是自找的。”盈袖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她有备而来,怎么可能有事?”
慕容长青踱了过来,用手摸了摸鼻子,插嘴道:“战大小姐也就罢了,我看还是那盛姑娘最厉害,居然一早就在湖心亭顶上待着,连我都瞒过去了。”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小磊的肩膀,“小王爷,你带着我往湖心亭里走的时候,可看见盛姑娘就在亭子顶上?”
盈袖愣了一下,道:“不是慕容世子先在湖心亭里候着吗?”
慕容长青摇了摇头,“我没进亭子,就在湖边转了一会儿,打算离开去外院,小王爷过来说了几句话,突然说要去湖心亭坐一坐,我就跟他去了。”
盈袖狐疑的目光看向小磊。
小磊面不改色,其实心里已经狂跳起来,他很怕被姐姐看出来自己真正的心思,忙道:“我是看慕容世子累了,才请他去湖心亭歇脚。”说着,他看向慕容长青使了个眼色。
慕容长青会意,张了张嘴,把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笑呵呵地对盈袖道:“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要去看看战大小姐醒了没有吗?”
盈袖回过神,深深看了小磊一眼,快步也去东次间了。
小磊愣愣地站在院子里,一直盯着东次间的方向。
慕容长青噗嗤一笑,过去用肩膀推了推小磊的肩膀,“还不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小磊咬了咬牙。对慕容长青瞪了一眼,“进去做什么?!没看见我还没说什么呢,人家就觉得我放不下了!”
“你冲我发火做什么?”慕容长青后退两步,往东次间瞥了一眼。促狭笑道:“人家?人家是谁?谁是人家?”
小磊恨得拿拳头在慕容长青面前晃了晃,转身大步往院门行去。
慕容长青笑着追了出去。
两人刚从院门出来,就看见前面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往这边的小院走了过来。
当先以皇太孙元应佳为首,谢东篱、沈大丞相、长兴侯慕容辰跟在他身边左右。他们身后跟着面色淡然的战大将军,以及太孙妃的哥哥唐安侯唐逊。
谢家大爷谢东义和二爷谢东鸣走在战大将军和唐安侯唐逊身后。
谢家大夫人陆瑞兰和二夫人宁舒眉则陪着太孙妃唐海嘉走在另一边,长兴侯夫人陆瑞枫带着自己过继的女儿慕容紫跟在她们身后。
陆瑞枫嘴角带着一抹讥诮的笑容,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这样一群人,又都是熟人和亲人,小磊和慕容长青便迎了上去,拱手一一问好。
……
这边盈袖进了东次间,看见战大小姐居然已经醒了,半坐在东次间的罗汉床上,满脸生无可恋的恹恹神情让盈袖吃了一惊。
盛青黛正弯腰给她诊脉。过了一会儿,道:“战大小姐,你没事了,回去喝碗姜汤更好,连药都不用吃。”
谢同德一直守在房里,此时见战素月终于醒了,五婶婶也过来了,她松了一口气,忙道:“五婶婶,我去看看我娘那边怎样了。”
盈袖点了点头。“多谢你,同德。”
“五婶婶太客气了,自家人,说什么谢呢?”谢同德抿嘴一笑。起身就走。
盛青黛想了想,对谢同德叫道:“谢姑娘,我跟你一起出去吧!”
谢同德驻足等她,又看向盈袖。
盈袖挥了挥手,“你们别走远了,在外面等着我。咱们一起送战大小姐出去。”
这是摆明了不会留战素月在这里将养了。
战素月只觉得羞愧难当,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长长的指甲深深掐到手心里,靠着那层剧痛才让自己没有在盈袖面前崩溃。
盈袖咳嗽一声,东次间的下人便跟着采芸出去了。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盈袖和战素月两个人。
盈袖斟酌着话语,还没想好要如何既不太伤战素月的脸面,又能给她个警告,让她不要借机搞风搞雨。
战素月却睁开眼睛,眼里滚动着晶莹的泪珠,定定地看着盈袖,半昂着头,倔强地道:“护国公主,你是在笑我自不量力,是吧?”
盈袖一怔,下意识道:“我为何要笑你?”
警惕防备还差不多,盈袖还真没有想过嘲笑战素月。
“……我既不忿你嫁给了谢副相,我却不能嫁,又挖空心思要嫁给你弟弟,你现在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是天字第一号痴心妄想之人?”战素月的泪水流了下来,她的目光却更明亮,如同有一把火在她心里燃烧,她这些话,完全是不吐不快,非说不可。
见战素月把这话说了出来,盈袖倒有几分佩服她。
毕竟能坦然在另一个女子面前承认自己的私心,甚至承认自己对那女子的夫君有心思,真不是一般女子做得出来的。
盈袖扪心自问,如果她在战素月的立场,她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当然,敲敲木头先……)
盈袖坐到战素月身边,正色道:“我真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不过……”盈袖字斟句酌地道:“我倒是很疑惑,你为何要这样做。明知你跟我说过那种话,我是不可能答应你做我弟媳的。”
战素月哇地一声又哭了,两手捂着脸,抽泣着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就是忍不住……我只想靠近他……在他身边……如果不能嫁给他,那就做他的亲戚也是好的……”
盈袖:“……”
她耐心等战素月哭完,才递上帕子给她拭泪,虽然心里别扭,但还是道:“你这样做,我没法子。我不能让自己的弟弟被人这样胁迫。以后别这样着三不着两了……”
战素月失神地道:“我知道我已经声名尽毁,以后也嫁不出去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一辈子不嫁人……”
像战素月这样顾头不顾尾的行径才是少女怀春昏招迭出的正常举止吧?
盈袖在心里暗暗腹诽,幸亏不是每个人都是凡春运啊……
“时候不早了,你娘她们已经走了,我送你回家吧。”盈袖不想再劝了,越说越别扭。
战素月没有再说了,哭过闹过,她也彻底死心了,默默起身,跟着盈袖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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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9章 示好 (4K加更求月票)
谢同德和盛青黛在门口的回廊下默默站着,等盈袖她们出来。
战素月低着头,一声不吭跟在盈袖身后跨出门槛。
盈袖对门口的谢同德和盛青黛点了点头,“战大小姐没事了,咱们就送她出去吧。”
盈袖的丫鬟婆子,还有谢同德的丫鬟婆子这时也围了上来。
一群人将盈袖、战素月、谢同德和盛青黛围在中间,往小院门口行去。
这时外面的那一大群人也刚刚走到小院门口。
盈袖抬头就看见了皇太孙元应佳温文尔雅的微笑。
“护国公主。”元应佳先对她拱了拱手,很是礼敬有加。
盈袖忙福了一福,“殿下。”又抬眸看了看在元应佳身边的谢东篱。
谢东篱站在元应佳身旁负手而立,面上的神情肃然,一贯的矜持清贵,当他沉默不语的时候,有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盈袖的目光飘了过来,谢东篱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淡漠已极的眸子一丝暖意转瞬即逝。
站在盈袖背后的战素月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在谢东篱面上,然后又将目光移到盈袖的后背,似乎要将她后背看穿了,烧出个洞来。
盛青黛只扫了小磊一眼,眼风就看向了自己身边抬头又低头的战素月,警惕她又会出妖蛾子。
盈袖又给沈大丞相和长兴侯慕容辰福了一福,同时对唐安侯和战大将军颔首示意,再又忙着跟自己家人打招呼。
她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凑到一起了,疑惑的目光投向站在太孙妃唐海嘉身边的谢大夫人陆瑞兰。
陆瑞兰会意,笑着道:“是太孙妃殿下知道战大小姐落水受惊,又被家里奴婢脱累,担心战大小姐想不开,一定要来亲自看看。”
太孙妃唐海嘉目光中闪过一丝忿忿之意,但很快堆上笑意,走到盈袖身前点了点头。娇声娇气地道:“谢副相夫人,你今日确实能干。不过呢,得饶人处且饶人,虽然是奴婢下人们的错。可是打老鼠还怕伤了玉瓶呢,你这是为了几只老鼠,就结结实实打碎了玉瓶啊。我心里都不忍的。”说着,绕过盈袖,拉住战素月的手。仔细看了看她,啧啧她:“瞧战大小姐这个样子,真是我见犹怜,怎么就这么倒霉,被几个丫鬟婆子拖累了呢?”
战素月垂下眼眸,艳丽的面庞上毫无血色,倒是从娇丽中透出冷艳,比盛妆之时更加美貌了。
皇太孙元应佳毫不掩饰自己眼神里的惊艳,跟着走上前,对战素月温言道:“战大小姐受惊了。是我们的错,战大小姐别见怪才好。”
战素月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飞快地抖动着,她抬眸看向皇太孙元应佳,淡淡地道:“跟殿下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
“战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这事是舍弟小磊的错。——小磊,还不过来给战大小姐道歉?”皇太孙元应佳突然拿出堂兄的款,对小磊使了个眼色,“你难道还要让人家姑娘家受窘不成?”
小磊愣了一下,抿了抿唇。笑道:“殿下,您这话说的,我虽然也觉得战大小姐落水受惊挺可怜的,可这真跟我没关系啊。殿下您不能厚此薄彼,胳膊肘往外拐吧?”
慕容长青也走过来,拍了拍小磊的肩膀以示安抚,一边看向皇太孙元应佳笑道:“殿下,您是好意打圆场,但是这件事确实跟小磊没有关系。我当时还在场,要说错,那我也是不是有错?也要向战大小姐道歉?”
慕容长青的职衔虽然还没有战素月的爹战天德高,但是他爹长兴侯慕容辰可是比战天德要高两级。
战天德当然不敢让慕容长青道歉,更不敢让小王爷道歉,他阴沉着脸道:“殿下,小王爷,慕容世子,几位不要打趣小女了,是战某教女不严,这就带她回家。”说着,冲战素月使了个眼色:“还不走?!”
战素月低下头,木然地向战天德走了过去。
从皇太孙元应佳边上走过的时候,元应佳轻叹一声,飞快地道:“那孤就带堂弟和慕容世子道歉,战大小姐,是我们的不是。”说着,长揖在地,竟是给足了战素月和战家面子。
盈袖的双眸眯了起来。
谢东篱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对她摇了摇头。
小磊和慕容长青对视一眼,往旁边让了一步。
战天德脸色严肃地伸出手,拉了女儿的手,对大家点点头,“我们父女这就告辞了,谢副相、谢夫人,多谢你们的款待。”说着,转身就走。
这语气,简直是在说反话。
盈袖心里也有气。
明明是你们战家出馊主意,搅了我的牡丹宴,就因为被我揭穿了,还做出一副我对不起你们的样子,何必呢?何苦呢?
看着战天德和战素月远去的背影,盈袖一声不吭,目光只在皇太孙元应佳面上停了一会儿,在心里琢磨他突然来这一出,是要做什么?
太孙妃唐海嘉看见战素月被羞辱,长长吁了一口气,面上带出笑意,对盈袖道:“谢五夫人,今儿的牡丹宴真是不错,你们牡丹圃的好几本牡丹,我们东宫都没有呢。”
幸亏盈袖是公主,唐海嘉说这种话,他们谢家还承受得住。
如果没有盈袖,说谢家有连东宫都没有的好东西,就是诛心之语了。
但盈袖是个不怎么把自己的公主身份放在心上的人,因此听了太孙妃的话有些不高兴,她皱了皱眉头,道:“哪几本牡丹东宫没有?太孙妃不如列个单子,我明儿就给您送到东宫赏鉴。”
太孙妃唐海嘉被噎了一下,脸色变了一变。
她本来是夸盈袖来着,没想到对方好像会错意了。
唐海嘉忙道:“护国公主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觉得那几本牡丹好看,没有别的意思……”
“太孙妃殿下都觉得好看了,我们怎么会不明白呢?太孙妃殿下放心,不用等明天,我马上命人将那几本牡丹送到东宫。”谢大夫人陆瑞兰忙出来打圆场,同时不轻不重地刺了唐海嘉一下。
盈袖抿嘴笑,见唐海嘉脸都紫了。正想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没想到皇太孙元应佳已经板了脸,对太孙妃唐海嘉道:“眼皮子这么浅,不过是几本牡丹。也要比。皇宫里的好东西更多呢,你也要比吗?”
这话可真是不留情面,唐海嘉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哥哥唐安侯唐逊连屁都不敢放,低头跟着听训,根本不能护着自己的妹妹。
倒是小磊看不下去了。连声道:“殿下严于律己,宽以待人,是我们东元国之福。来,这边请,外院的席还没吃完呢,我听说谢家还请了一个新出的小戏班子,那旦角和青衣可是一绝!”
皇太孙元应佳对着小磊笑了笑,道:“好,孤今日跟堂弟不醉不归!”说着,转身一边拉了小磊。一边拉了慕容长青,往外院去了。
谢东篱对盈袖使了个眼色,让她别担心,转身也跟着出去。
长兴侯慕容辰、唐安侯唐逊,还有谢家大爷和二爷也跟着往外院走。
沈大丞相一直背着手,没有说话,见他们走了,才道:“我年岁大了,今儿不能再陪殿下了,袖袖。我先告辞了。”
盈袖忙道:“外祖父,我送您出去。”
她亲自将沈大丞相送到二门上。
沈大丞相轻声对她道:“陛下知道盛姑娘来了,想召盛姑娘入宫见一见,你跟她说说。有个准备。”
“入宫?”盈袖愕然,“……是要做什么?”
“就是见一面。”沈大丞相知道盈袖想多了,低声笑了笑,“不止她一个人,还有盛家老祖和盛公子,陛下都想见见。”
盈袖一口气徐徐吁出。抚额道:“外祖父您应该早说盛家老祖和盛公子,我就不会多心了。”
“盛家老祖和盛公子入宫的事,我已经跟东篱说了,盛姑娘这边当然要跟你说。”沈大丞相不以为然,“陛下又不是好女色之人,你担心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盈袖讪讪地目送沈大丞相出去。
这边长兴侯夫人陆瑞枫就带着慕容紫向陆瑞兰告辞,她笑嘻嘻地道:“堂姐,我也要回去了。今儿叨扰了一天,也看了一天的戏,我这心里啊,乐呵着呢。”说着,又拉过慕容紫,“来,跟谢大夫人、二夫人行礼道别。”
慕容紫低头走过去,端端正正福了一福,又道:“谢五夫人呢?我也想亲自跟她道别。”
“她去二门上了,这时过去说不定能碰上。”陆瑞兰指了二门的方向,转头对自己的女儿谢同德道:“你送送你姨母和表妹吧。”
谢同德忙应了,恭恭敬敬送了陆瑞枫和慕容紫去二门。
她们果然在路上遇到了从二门上回来的盈袖。
“谢五夫人,多谢款待,今日的牡丹好,菜也好。”慕容紫笑着说道,十分客气。
陆瑞枫哼了一声,怪笑着道:“还有戏也好,人也好,真是四角俱全呢。”
盈袖听陆瑞枫的怪话听多了,一点都不在意,但是她不知道慕容紫如何应对,没想到慕容紫微笑着站在一旁,就跟没听见一样。
这个小姑娘有这份涵养,能在陆瑞枫身边过得好,确实不一般。
送走长兴侯夫人陆瑞枫和慕容紫,盈袖带着谢同德往回走。
一路上想起盛青黛,盈袖问谢同德:“你看见盛姑娘没有?”
“……刚才看见了,还在小院门口呢。”谢同德点了点头,抿了抿唇,悄悄打量盈袖:“五婶婶很喜欢盛姑娘?”
盈袖微笑着看向远方,道:“盛姑娘远来是客,当然要多照顾她一些。”
听了这话,谢同德心里又高兴起来,连连点头,“五婶婶放心,我一定好好招待盛姑娘。”
“那我就把盛姑娘交给你了。”盈袖笑着握了握谢同德的手,说话间,已经来到那小院门口。
太孙妃唐海嘉的脸色很难看,她正跟陆瑞兰和宁舒眉道别,“今日真是身上不舒服。若不是谢五夫人的帖子,我都起不来床。这会子实在是不能忍了,头疼得厉害,要回去歇着了……”
盛青黛站在小院的墙根底下,没有凑到前面,她一直站在这里,看着刚才来来去去的一群人,目光中若有所思。
她看得出来,太孙妃明明没有生病,却说自己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吧?
陆瑞兰和宁舒眉都知道是刚才皇太孙元应佳在众人面前公然不给唐海嘉面子,她肯定待不下去了,因此也没有虚留,一起福身恭送太孙妃殿下离开。
盈袖在路边也停下来,对她颔首示意。
等太孙妃唐海嘉一行人走了之后,盈袖才回到小院门口,抹汗道:“真是不容易,今儿闹腾一天了。”
陆瑞兰和宁舒眉也都说:“你也快去歇着。牡丹圃那边有我们两人照应就行了。”
盈袖本来想跟她们去牡丹圃招待剩下的客人,但是眼角的余光瞥见盛青黛在墙根底下对她挤眉弄眼,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改口道:“那我去屋里歪一会儿,今天走得腿都断了。”
陆瑞兰和宁舒眉带了谢同德回牡丹圃。
盈袖就对盛青黛道:“黛黛,帮我看看,我有些不舒服。”
盛青黛笑着过来,忙拉着盈袖的手,道:“谢副相夫人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瞧瞧……”
两人说笑着回了小院的东次间坐下。
盈袖捧着茶,坐在太师椅上歇了歇,就问盛青黛,“你有话要说?”
盛青黛这一次没有鲁莽,她想了想,道:“您刚才说要我帮您看一个人,是要看谁啊?”
“哦,是慕容世子。”盈袖笑着道,“你看他的父子母子缘如何?”
“他啊?我刚才还真看了看。”盛青黛除了看相以外,掰着指头又掐了一遍,“他这人没母子缘,父子缘倒是很厚重,他爹应该是疼他疼得紧。母子缘可以说没有,一生下来就断了。”
盈袖大吃一惊,霍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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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520章 血亲 (第一更求月票)
盛青黛没料到盈袖反应这么大,一下子局促起来,在太师椅上坐立不安,暗忖自己难道又说错话了?
难道没人知道慕容长青跟长兴侯夫人陆瑞枫没有母子缘?
不应该啊……
盛青黛偏了头,黑亮的眼珠一眨一眨,不明所以地看着盈袖。
如果她说慕容长青不是长兴侯慕容辰的亲生儿子,盈袖觉得惊讶,那是人之常情。
男人嘛……嘿嘿,如果老婆生的儿子是隔壁老王的种,一般人当然不会知道。
但为何说慕容长青不是陆瑞枫的亲子,盈袖会这样惊讶呢?
女人能不知道哪个孩子是自己生的?
盛青黛想到自己说战素月不会是战夫人亲生的时候,盈袖都没有这样惊讶过呢。
难道说,大家都不知道?!
“谢夫人?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大家都不知道?”盛青黛惴惴不安,“也许我看错了……”
她真的只是从相术来说的,没有验过血脉,出错也是有可能的吧?
虽然这样想,但是盛青黛知道,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小,她几乎不可能看错,因为差别实在太明显,连是姐妹亲戚之子都没有完全没有可能。
盈袖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瞪着盛青黛看了好一会儿,才道:“这种事可不能乱说。慕容世子是长兴侯府的世子,谁都知道,他是长兴侯夫人陆瑞枫亲生的。而且长兴侯不好女色,连通房妾室都没有,怎么可能……”
盛青黛点了点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她看了盈袖一眼,“您想不想知道慕容世子的生母呢?”
“慕容世子的生母?你已经确定他不是长兴侯夫人亲生?——也许跟战素月一样,都是别人生的吧……”盈袖挑了挑眉,慢慢坐了下来,平息着自己激烈的心跳,“你还有别的证据吗?只凭你的相术。说这种话说出来是会被人打死的。”
盛青黛忙摇头,“我不会在外人面前乱说的。我说慕容世子的生母,说不定身份也不一般呢。”
“何以见得?”盈袖深吸一口气,她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
盛青黛笑道:“今儿见了你们那位皇太孙殿下。我才知道……”
“他又怎么了?!”盈袖的声音高亢起来,只觉得一颗心砰砰直跳,不知道盛青黛还要抛出多少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我说慕容世子的生母应该身份不一般。”盛青黛定了定神,“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慕容世子的三庭五眼,跟皇太孙的三庭五眼有相似的地方。他们应该是血亲。偏也是巧,一般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我不会连在一起看。但他们今天正好站在一起,我就好奇,用相术观了观……可惜没有他们的生辰八字,如果能有生辰八字,我还能算得更准一些。我学相术有天赋,我家老祖都要比不上我呢……”
盛青黛嫣红的菱唇开开合合,盈袖却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了。
她闭了闭眼,只觉得有天雷劈在她脑袋上。她满目焦黑,耳朵里嗡嗡直响,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这盛青黛果然不同凡响,抛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盈袖实在受不住了。
她伸出手摇了摇,制止盛青黛继续说下去,声音颤抖着道:“停,你记住,今天对我说的话,绝对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话。如果是假的,你们盛家就给自己树了一个大敌。如果是真的,我们东元国,就要天翻地覆了。你们盛家会多两个大敌……”
盛青黛忙用手捂住嘴。摇头道:“我……我不会对别人说的。谢夫人,我连自己家老祖和大哥都不会说。”说着瘪了瘪嘴,低下头道:“那个教我相术的人果然没有说错,相面这种事,既漏天机,又败人缘。根本一无是处,所以不能说真话,只能说假话,这样才能皆大欢喜,还能多赚银子。”
盈袖:“……”
半晌颤颤巍巍问道:“这是哪位高人?我想见识见识……”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自称神算子,我家老祖应该知道,不过……您可千万别向我家老祖打听他,我家老祖平生最恨就是相术学得不精……”盛青黛眼珠灵动地转着,又笑了起来。
盈袖当然不会真的去问这位相术高人是谁,她只是表达一下自己对这位高人的佩服而已。
要是这位高人在这里,估计都不用滴血验亲了,直接用相术一观,就能知亲生还是非亲生。
这也太神了些。
盈袖对慕容长青的身世倒是信了七八分,不为别的,就为陆瑞枫对待慕容长青的态度,实在不像一个只有一个亲生儿子的娘亲做得出来的事。
比如上一世,她竟然就任凭慕容长青一直不娶亲,这一世,在慕容长青的亲事上,只会作梗,从来没有见过她真正为这个儿子考虑过。
盈袖以前想不明白为什么,但如今听盛青黛一说慕容长青可能不是陆瑞枫亲生,她觉得所有跟陆瑞枫和慕容长青有关的疑问都迎刃而解了。
十有**,慕容长青不仅不是陆瑞枫亲生,而且是陆瑞枫特别恨的女人生的。
因为她完全是一副“你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你儿子好过”的作态。
但是为何说慕容长青跟皇太孙元应佳应该是血亲?
难道慕容长青也是元氏皇族的种,所以……他上一世才一直没有娶自己?
盈袖只觉得一个头变得两个大,整个人都迷瞪了。
盛青黛见盈袖这幅样子,忙伸手过来,在她的百合穴上掐了掐,道:“谢夫人?您怎么了?”
盈袖回过神,勉强冲她笑了笑,道:“今儿真是累了,我要回去歇一歇。”
盛青黛明白这件事估计真是很了不得,忙道:“那我送您回去吧。”
盈袖起身,拉着盛青黛的手往外走。
一路上,她对盛青黛千叮万嘱。千万不能把她刚才说的话说与别人听。
盛青黛立下重誓,说如果她说了,让她一辈子嫁不出去。
盈袖:“……”
……
回到自己的院子,盈袖去浴房洗漱了一番。就去长榻上闭目假寐。
今天从盛青黛那里听到的消息太过震撼,虽然她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但盈袖敏锐地觉得她说的话,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因为这样才能解释很多明面上看上去不合理的东西。
不过说慕容长青跟皇太孙元应佳有血亲关系,这还是震撼太大了。
谢东篱很晚才回来。他今天喝得有些多,一进屋盈袖就闻到一股酒气。
她睁开眼,看见谢东篱坐在她身边,两手撑在她身边左右,正俯身定定地看着她,他唇边含着一丝带着邪气的微笑,跟以往他正经克制的神情实在太不一样了。
盈袖一怔,伸手摸了摸谢东篱的脸,“喝多了吧?”
谢东篱闭上眼,将脸颊侧贴在盈袖的掌心。打鼻子里“嗯”了一声,本来就低沉的嗓音带出几分酥麻。
“我去给你打水好好洗洗……”盈袖推开谢东篱,想起身。
谢东篱却抓住她的两只手,摁在枕边,俯下身,吻上她的唇瓣。
清冽的酒气带着果香扑面而来,盈袖觉得自己闻一闻就要醉了,架不住谢东篱的舌头却伸了出来,在她紧紧咬着的牙关上撬来撬去。
盈袖拼命挣扎,将头别向枕侧。闭着嘴,不让谢东篱得逞。
谢东篱也是喝了酒,带着醉意越发执着,一只手抚上她的腰侧轻轻揉了揉。
盈袖触痒不禁。一下子笑了起来。
谢东篱的舌尖趁机挤了进去,在她嘴里来回伸缩,勾着她的舌尖无处可逃,很快被他的气味里里外外渲染了一遍。
盈袖渐渐觉得酥软,好像自己也醉了,那些酒气从谢东篱的呼吸里热热地喷出来。在她身边萦绕,进入她的身体,让她也跟着醉了一场,腰肢软若无物,待谢东篱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盈袖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缠绕上谢东篱的腰身。
只是他们都还穿着衣衫,这个样子实在太尴尬了。
谢东篱垂眸看了看自己腰上盈袖的双腿,弯唇笑道:“宝贝,别急,再等等,等你身子好了……”
盈袖发现自己这个样子,简直羞得要哭了,她忙缩回腿,踹了谢东篱一脚。
谢东篱借势从她身上下来,坐到长榻边上的圈椅上,用手撑着头,慢慢地道:“……水,给我水……”
额头冒出汗珠,在灯下晶莹闪亮。
盈袖抿了抿唇,从长榻上起身,给他斟了早就准备好的解酒茶过来。
谢东篱喝了解酒茶,才好了些,揉了揉额头,道:“今儿真是舍命陪君子了。”
“你喝那么多做什么?”盈袖走到他背后,给他揉按已经僵硬的肩背,“你以前不是说不能喝吗?”
“今天情况特殊啊。”谢东篱阖上眼,往后靠在盈袖胸前,在她柔软的胸上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你今天打了战家的脸,战家怎会善罢甘休?”
盈袖一顿,不悦地道:“不是我打他们的脸,就是他们打我的脸,这也不能怪我吧?”
“不怪你,当然不怪你。”谢东篱拍了拍她的手,“我只是提醒你一声,战家在小磊这里讨不到好,皇太孙肯定会笼络战家的。”
盈袖一下子想到太孙妃那些言不由衷的话,对战素月的示好,不由张大了嘴,喃喃地道:“……不会吧?”
“不会?你就等着瞧吧……”谢东篱摇了摇头。
……
谢东篱看得很准。
谢家的牡丹宴过了没两天,小王爷小磊的王妃还没定呢,皇太孙元应佳就给战家的战素月提了亲,战家马上就同意了,隔天就下聘,要娶她做侧妃。
皇太孙和亲王爵一样,按制可以有一正妃,两侧妃。
如今元应佳只有一个正妃唐海嘉,侧妃的两个名额还空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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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521章 长大 (加更求月票)
“皇太孙提亲也就罢了,战家居然还同意了!”盈袖听说了这个消息,马上去找小磊。
“这是看着战素月坏了名声,如果我不娶她,给堂兄做侧妃,已经是最好的出路了。”小磊抚着下颌,深思说道。
他的目光湛然,端坐在书案后头,下颌方正,沉稳得不像十五岁的男子。
盈袖感慨得看着小磊,欣慰地想,这个弟弟真的是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恐惧,迟迟不肯说话的“傻子”了……
看他宽阔的肩膀,挺直的脊梁,再过几年,就能真正做自己和娘亲的靠山,甚至将整个东元国的担子放在他肩上,也不会负担不起吧?
“姐,姐夫怎么说?”小磊入神地想了一会儿,抬眸看向盈袖。
盈袖手里把玩着小磊书案上的墨玉镇纸,笑了笑,道:“你姐夫那天就提醒我了,说皇太孙可能对战家有想法。我还以为就算他有想法又怎样?难道让战家嫡女给他做妾?”
“呵呵,没想到战家真同意让嫡女给他做妾吧?”小磊也笑了笑,倾身往前,低声道:“我倒是想到了,本来还想……”
“想什么?”盈袖挑了挑眉,敏锐地看着小磊,“难道你也打过主意?”
小磊往后靠到太师椅上,伸长一双长腿,胳膊随意地搭在椅背上,镇定说道:“姐,我说实话,你别怪我。”
“你说,只要是实话,姐一定不为难你。”盈袖也坐直了身子,“你本想怎样?”
“我本来想的,也是娶战素月为侧妃。”小磊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一双手。
他是真想过,只是不知道如何说服她姐姐,犹豫了两天,没想到皇太孙元应佳马上就下手了。
他还是嫩了点。不如元应佳杀伐决断。
小磊握了握拳,抿紧了唇。
这是最后一次,他输给元应佳。
“你想娶战素月做侧妃?!”盈袖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你什么意思?!她做了什么事。你不是不知道吧?!”
“我知道,所以那天我没有避开她,但是我也没有跳下水去救她,因为我不想她做正妃。”小磊坦然说道,“我们需要战家。所以我认为,让她做侧妃是最合适的。只是没想到皇太孙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盈袖听得越来越怒,瞪着小磊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婚姻大事,你怎能如此儿戏?!”
“姐,把我的婚姻大事当儿戏的,是你。”小磊定定地看了盈袖一会儿,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盈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像是自己的满腹好意突然被当驴肝肺扔了回来,被人当面打脸一样的难堪。
她深吸几口气,双手颤抖着看着小磊。嘴唇翕合了好多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磊,你是什么意思?姐姐不明白?姐姐……怎么把你的婚姻大事当儿戏了?”
小磊叹息一声,从书案后头走过来,单膝跪到盈袖坐的圈椅旁边,握住她的一只手,轻声道:“姐,我知道你为我好,也知道你想我娶什么样的妻子,可是你想过没有。我们是什么身份?什么家底?我要做的是什么事,要登上的,又是什么位置?”
盈袖的手紧紧握成拳,目光看着前方那个小磊刚刚坐着的位置。不过现在那位置已经空空如也,小磊已经没有坐在那里了。
她闭了闭眼,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道:“我还是不明白,我难道不是一直在帮你?一直在为你往那个位置铺路吗?”
“是,但是这一次为我择妻。姐姐真的是这样做的吗?”小磊的声音很冷静,比他年纪成熟太多的冷静,那沉稳厚重的声音让盈袖听得很是陌生。
“我为了你的礼遇,元氏皇族的利益,为你择妻,请问我哪里做得不对?”盈袖也冷静下来,极力克制住自己心头的不虞和难过。
这是上一世把生的希望给她,自己宁愿沉入江底的弟弟,也是这一世她精心保护的弟弟,宁愿付出生命也要换他活下去的弟弟。
居然说她把他的婚姻大事当儿戏?
小磊将她的手靠在自己脸上,沉声道:“姐,你告诉我,为我择妻,你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顿了顿,又道:“说实话。”
盈袖昂起头,快到眼里的眼泪又逼退回去,她说:“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女子择夫,男子择妻,不应该这样吗?”
小磊笑了笑,仰头看着她,道:“姐,就算女子择夫,这也不是最重要的。只有姐你这么傻,才这么想吧?”
盈袖愤怒地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恼道:“你才傻!你择妻,难道不应该找一个能一心一意对你,和和美美过一辈子的人?!”
“不。”小磊站了起来,目光沉静,面色凝重,“姐,我的亲事,应该首先看对方的家世,能不能对我们有帮助。其次,看为人处世,是不是圆滑老道。最后,看人品样貌,是不是得配元氏皇族。——至于姐姐说的彼此有情意,完全不应该是我的亲事需要考虑的。”
盈袖扭头看着小磊,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弟弟,原来在这件事上有着如此实际到冷酷的考较。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难道没有想过,真的找一个自己喜爱的姑娘共度一生?”盈袖这时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好像很傻,因为她嫁了自己喜爱,也喜爱自己的男子为妻,就以为别的男子也是如此想吗?
小磊微微一笑,走回书案后头坐下,“姐,我不瞒你,这些天我想明白了。我确实有了心里真正喜爱的姑娘,但是我也清楚知道,她是无法做王妃的,更无法和我一起走向那个位置,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
他可以把这份心情埋在心底,自己默默缅怀就好。
盈袖这时有些明白小磊的想法,但她还是觉得无法接受。
也许是她太贪心了,她希望小磊能登上那个位置。同时也希望他能跟自己真正喜爱的人共度一生。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有没有能力,让小磊做出这个选择。
“姐,我们本来就是后来的。而堂兄已经是皇太孙。过世的皇后多年经营,东元国有多少世家门阀其实是看着北齐行事,我们怎么比得上?我们要争那个位置,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为了一个王妃之位四面树敌?”小磊的笑容更盛。“我的王妃、侧妃位置,都要娶满的。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看见男人纳妾,但是我身在皇室,又要去争那个位置,你觉得我可能不纳妾吗?”
盈袖心情十分复杂,她定定地看着小磊,发现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小磊已经长大了,不仅长大了。而且他的为人处世,跟她完全不一样。
倒不是不好。
盈袖清楚地知道,小磊的那种做法才是正确的,才是在他那个位置应该做的事,才是对元氏皇族最好的选择。
“姐,你别难过。姐夫绝对不会纳妾,一辈子只有你一人,你放心。姐夫如果有二心,连我都不会答应。”小磊见盈袖脸上的神情实在太过僵硬,心里也有些后悔。他不该这么早把这些话对姐姐说,但是不说又不行。
比如战家这件事,如果他早些跟姐姐说清楚自己的打算,也许他们就不会因此而早早失去这个助力。
战家在军中的势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小磊知道自己太年轻。根基太浅,元宏帝又年纪老迈,军中三侯中,唐安侯肯定是支持皇太孙,万宁侯到现在为止保持中立,而皇太孙现在肯定又有了战家支持。所以剩下的长兴侯府,就是他一定要争取的。
所以哪怕慕容紫是过继的嫡女,他也一定要娶她。
这是一种态度,一种保证。
盈袖将自己握住的拳头慢慢松开,手指一根根搭在桌上,看着小磊的笑脸,低声道:“小磊,那个位置是很重要,但是值得你用自己的一生幸福来换取吗?”
小磊挑了挑眉,沉声道:“如果没有那个位置,我恐怕没有机会过完我的一生,又何来一生幸福之说?”
盈袖站了起来,正要再开口,小磊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盈袖背后道:“姐夫,来接姐姐了?”
盈袖回头,看见谢东篱站在小磊书房门口。
一看见谢东篱,盈袖的委屈就再也忍不住了,她转身走向他,走到他身边的时候,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谢东篱掏出帕子给她拭泪,又看了小磊一眼,淡淡地道:“小磊,你对你姐说什么了?”
小磊忙道:“姐夫,我就说了点儿实话……”
盈袖醒了醒鼻子,摇头道:“不怪他。”
“你先回去。我有话要跟小磊说。”谢东篱的大手在盈袖肩上摁了摁,“晚上回去陪你吃晚饭。”
盈袖嗯了一声,没有再回头,快步离开了小磊的亲王府。
谢东篱在盈袖刚才坐的位置坐了下来,对小磊招了招手,“坐吧,刚才怎么回事?”他眯着眼睛看着小磊,神情很是不善,“能把你姐惹哭,胆子大了?”
小磊抿了抿唇,回到书案后头坐下,道:“我在跟姐姐说,她把我的亲事当儿戏……”
谢东篱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是,你也用不着跟她说啊。男人嘛,自己有担当就行了,何必要伤你姐姐的心?”
小磊握拳捶了捶桌子,恼道:“只怪那个皇太孙,这么快就下手了!”
“为了战家的事?”谢东篱往后看了看,闲适地道,“我也是来跟你商议这件事,你的亲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本来想,娶慕容紫为正妃,战素月和同德为侧妃。如今战素月已经不行了,至于同德,姐姐听了我刚才的话,肯定会大力反对,所以当务之急,要先定下慕容紫。”小磊斩钉截铁说道,“不能再让皇太孙找到机会,将慕容紫也娶为侧妃。”
谢东篱看着小磊,深思道:“在你眼里,利益是你亲事中最重要的,是吗?”
小磊重重点头,“正是,因为我没有资格谈别的。”
如果他没有那个位置,姐姐、娘亲,包括他自己,还有所以依附他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对他来说,他会把握一切机会,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至于亲事,那是最容易不过的利益交换。
他不会为了自己个人的喜好,而抛弃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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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2章 宠坏 (第一更求月票咯!)
“嗯,那你觉得,你用自己的亲事来交换利益,是天经地义的?一点都不委屈?”谢东篱面色平静问道,并没有任何指责的语气,也没有赞赏的语气,就像在问你喜欢吃甜豆花,还是咸豆花一样平平淡淡reads;宠妻上天:豪门千金归来。
但小磊还是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早些跟你姐姐说清楚?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只是看问题的角度和你不一样。”谢东篱冷静说道,他的目光深不可测,黑沉如暗夜的天幕,丝毫不露他的意图。
两根手指在书案上轻轻敲打,滴答滴答的声音给小磊很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只能毫不犹豫说出心底最坦诚的心思,分不出精力来七弯八拐。
小磊叹了口气,不敢看谢东篱的目光,道:“我是犹豫了两天,因为我看得出来,姐姐完全不能接受战素月做侧妃这个可能。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需要战家?”谢东篱敲打书案的手指停了下来,他的目光一闪,移到小磊背后墙上挂着的堪舆图上。
那里画着江山万里,如诗美景。
是男儿看见那幅堪舆图,都会有建功立业、横刀立马的热血沸腾。
小磊重重点头,抬起头,带着希望得到谢东篱认可的激动说道:“战家在军中的势力,姐夫比我清楚。”
可是谢东篱却摇了摇头,“小磊,你这样说,我对你有点失望。”
小磊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自己宁愿付出这样大的牺牲。却还是不够?
“你知不知道你姐姐有多疼你?你想做的事,想得到的东西,她会不知道?她也没有想过让你永不纳妾。她只是不能接受战素月给你做侧妃而已。”谢东篱束起双手在胸前,往后靠在圈椅上,狭长的双眸眯了起来,挡住他眼眸中的星光。
“为什么?!”小磊心里的不安更加明显,“就因为战素月得罪了她?她就不能接受战素月做她的弟媳妇?可是战家的势力在这里。她就不能忍一忍……”
谢东篱抬起手臂。制止小磊继续说下去,肃然道:“小磊,你能想到利益至上。不用自己的喜好来影响大局利益,对你来说是应该的。但这不能作为你的全部考较。”
“不能?!你说我错了?”小磊站了起来,双手撑在书案上,低头看着端坐凝重的谢东篱。带了几分讥诮说道:“那姐夫说说,我到底哪里错了?指出来我也好改一改。”
“你不服气?好。我问你,你想过没有,你利益至上,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我姐!我娘!还有所有依附我的人!”小磊大声吼道。额头青筋直露,连耳朵尖儿都红了。
谢东篱抬起头,他的声音不高。气势却压倒了小磊的吼叫:“对,你现在还记得你的利益至上。是为了你想守护的人。但如果娶战素月做侧妃,会损害你姐的利益,甚至让她一辈子不开心,你也要娶?”
小磊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下意识反问道:“能损害多少?她只是我的侧妃而已,我姐永远压在她头上,她还敢对我姐不敬?!但姐姐为什么就不能容下她?难道她不知道,如果有战家在我们这边,我们的路,会好走很多!”
谢东篱定定地看着小磊,良久方厉声道:“小磊,你这样说,我非常失望。现在你还小,我当你是考虑不周,但是下不为例。”
小磊茫然了,“姐夫,我为了大局出发也错了吗?我连自己最喜欢的姑娘都放弃了!”
看小磊还是不明白,谢东篱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道:“我也说了,你的大局到底是什么,你想清楚没有?如你所说,你想要那个位置,是因为那样能保护你在意的人reads;茅山判官。可是你现在的做法,是用伤害你口口声声最在意的人,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如果你继续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你会要求你想守护的这些人,为了你的利益和大局,牺牲她们来成全你!”
“不!我不会!姐姐和娘亲为了我受了那么多苦,我怎么会让她们为我牺牲来顾全大局!”小磊吼了出来,目呲欲裂,极为愤怒。
“不会?你以后会走到什么地步,你自己真的知道吗?你在意的,到底是权势能帮你达到的目的,还是权势本身?”谢东篱一针见血地指出小磊可能会走上的歧途,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到小磊头上。
“我当然知道!我在意的就是我姐姐和娘亲!”小磊握了握拳头,可能他用的方法不对,但是他可以对天发誓,他从来没有想过要牺牲姐姐和娘亲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想要那个位置,因为这样他才能更好地守护姐姐和娘亲。
“那你为什么不问你姐姐,她为何反对战素月给你做侧妃呢?”谢东篱又将问题绕了回来。
小磊沉默了半晌,坐了下来,双手抱头,苦恼地道:“只是侧妃而已……我不敢问,姐姐不让姐夫纳妾,她不像是能接受这种事的人……”
“你真的不了解你姐姐。”谢东篱垂下眼眸,“她不是反对你纳妾,只是不能接受战素月嫁到你们家。再说了,娶妻的时候要求‘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有什么不对?就算你看重家世,也当自己有几分真心对待她们,这样人家才会死心塌地帮你。不然你以为呢?你施舍出正妃和侧妃的位置,别人就会给你做门下走狗?你的心不在人家身上,别人难道感觉不到?到时候做了怨偶,就不怕人家跟你反目成仇?从背后插你一刀?你这是结亲家,还是拉仇敌?”
小磊怔住了,“姐真的只是不喜欢战素月?别人都行?”
“你姐心软,但不糊涂。你今天确实说的太过。——你要向你姐道歉。”谢东篱站了起来,“好好跟你姐姐说说你的想法。问问你姐姐是怎么想的。你们姐弟不把话说开了,老是南辕北辙也不好。”
小磊想了半天,总有些不服气,他打算得好好的,也觉得自己是为了大局,但被姐夫一说,好像都是自己的错。他踌躇半晌笑道:“姐夫。在你眼里,姐是不是永远不会错?”
“当然,我娶了她。断然不会让别人挑她的错。如果她有不足,我帮她查漏补缺就行了。说她有错的人,其实是没有看到她正确的一面,这个时候就需要我来帮那些挑刺的人认识到他们的狭隘和短视。”谢东篱背着手。毫不犹豫说道,目光烁烁。简直称得上大义凛然。
小磊瞠目结舌,失声道:“姐夫,你怎么能这样护着姐姐?!你这样会把姐姐宠坏的!”
谢东篱给了他一个“关你屁事”的眼神。
在谢东篱心里,盈袖既是他珍爱的妻子。也是他一手教养的徒弟。她有错,只能他来教,别人是什么东西?也配说她?
妻不教。夫之过,说他妻子不好。就是说他不好,简直是找打。
徒不教,师之过,说他徒弟不好,也是在骂他这个做师父的,简直是双重的找打。
今儿他说小磊,已经是看了盈袖的面子,留了些许情面。
要是换了旁人,现在应该已经是痛哭流涕忏悔之后在找绳子上吊了……
小磊被说得汗流浃背。——谁有本事跟谢东篱争论?!
这人的口才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随时让你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恨不得以死谢罪!
“……我我我……我错了,我马上去向姐姐道歉reads;异界屠神雇佣兵。”小磊从书案后面走了出来,站到谢东篱身边,垂头丧气地说道。
谢东篱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你姐姐那么疼你,只要你道歉,她一定会原谅你的。”
小磊内疚不已,跟着谢东篱往门外走,一边又问:“为什么姐不让战素月嫁到我家?”
“你自己问。”谢东篱上了车,等小磊也上了车,谢东篱又教育他:“你的问题,是太犹豫,行事不够果决。你没有分清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以及如何做,才能最大限度达到自己的目的。”
“可是战家……”小磊还有些不忿,皇太孙元应佳那么多年的积累,难道是他说追就能追上的?
“战家算什么东西?”谢东篱斜睨他,“与其为了一个战素月让你姐姐伤心,还不如找到比战家更有力的同盟,比如万宁侯府,他们不是比战家强多了?”
小磊被谢东篱说得一愣一愣的,“万宁侯府?他们家的姑娘愿意做侧妃吗?”
如果出身长兴侯府的慕容紫做正妃的话,那跟长兴侯府并列的万宁侯府会愿意屈居人下?
谢东篱抱着胳膊闭上眼,“我只是打个比方,又不是真的让你去万宁侯府说亲?这点道理都听不明白,还想学别人做利益交换?你是不是忘了南郑国的前太子郑承是怎么死的?”
用亲事做利益交换,本身就是一柄双刃剑,总是有事成之后随时反噬的可能。
在谢东篱来说,他是完全不赞成这种做法。
但是他也知道,这东元国是小磊的,小磊要如何做,他这个做姐夫的,只能帮他纠正他可能出现的错误,但没法为他做主。
小磊低下头,在心里琢磨谢东篱的话。
马车在长街上咕噜咕噜走着,夜幕降临,繁星满天,偶尔有归鸦掠过夜空,发出嘎嘎的叫声。
“你姐姐也不是没有不足。她的不足之处,就是太疼你,什么都想给你最好的,担心你受委屈。你对她来说,是一笔一辈子还不完的债。”谢东篱叹口气,闭着眼淡淡说道。
小磊这时已经对谢东篱再一次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羡慕地看着谢东篱,道:“姐夫,什么时候我能跟你一样慧眼如炬,算无遗策,一点缺点都没有呢?”
“我当然也有缺点。”谢东篱睁开眼,掸掸衣袍,若无其事地道。
“姐夫也有缺点?!”小磊惊讶地嘴都合不拢,“我怎么不知道?”
“我的缺点,就是太宠你姐姐。”谢东篱顿了顿,唇瓣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但我不打算改。完美无缺的人会遭天忌,活不长。而我是要跟你姐姐长长久久做夫妻,一起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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