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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17章 数落 (第一更4K5, 求月票)

    元宏帝是东元国的皇帝,盛郎中再自视甚高,见到元宏帝还得躬身行礼。

    盛郎君进宫给皇后齐雪筠诊过脉,元宏帝也见过他。

    此时见他在这里,身边还护着一个裹着丫鬟衣衫,鬓发散乱,脸上血迹斑斑的女子,元宏帝的目光扫了过去。

    盈袖忙上前行礼,眼含泪水,低声道:“皇祖父,您还是出去吧,这里不干净……”

    元宏帝摇了摇头,目光从盛郎中那边移了过来,落在地上躺着的元健仁身上。

    他依然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胸口扎着一把小剪刀,身上沾了不少血迹,虽然没有穿衣裳,但是那满身的血红看上去就像穿了一件红色的外袍。

    屋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盈袖忙命人将窗户打开,好透透气。

    元宏帝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立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元健仁出神。

    这就是他和陈仪的最后一个皇儿。

    为了能让他活下来,他这一生也算是费尽心机。

    以帝王之尊,却只能将自己的亲生孩儿寄养在宫外。

    但是他到底还是没有能保住他。

    他以这样丢人的方式结束了他乏善可陈的一生。

    也不能说他一无是处,至少,他给他留下两个孩子,两个后嗣。

    盈袖和小磊,就是他和元后陈仪最后的血脉了。

    元宏帝的眼皮耷拉下来,没有人看清他眼底的神情。

    盈袖只悄悄看了一眼,就马上收回眼神。

    帝王心,深不可测,她还是不要揣摩元宏帝在想什么了。

    靠在盛郎中身边的夏暗香紧紧自己身上的衫子,嫌恶地皱了皱眉,用手捂住鼻子。

    这屋里的血腥气本来就大,夏暗香自己身上也沾了不少的血。

    盈袖垂眸,想到刚才夏暗香是被人赤身露体反绑着双手推了出去,冷声问道:“凡春运。你为何要杀害我父王?”

    夏暗香一怔,哆嗦着身子往盛郎中怀里又缩了缩,才怯生生地道:“……我没有……”

    盈袖的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她抬眸。一向温和的目光变得犀利又尖锐,她开口说话,声音如同刮刀在冰上拖拉发出的刺耳之声:“你没有?!刚才那么多人亲眼看见你抓着那把剪刀,你现在说你没有?!”

    “我真的没有!”夏暗香可怜兮兮地道,她没有看向别人。而是看向将她揽在怀里的盛郎中,“师父,我真的没有!”

    盈袖握了握拳头,终于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拧住夏暗香的耳朵,一手弹向盛郎中胳膊肘的麻筋,同时将她往外一拉。

    盛郎中胳膊一软,松开了怀抱。

    夏暗香惨叫一声,被盈袖拽着耳朵。踉踉跄跄来到元健仁身边。

    盈袖指着地下躺着的元健仁,恨声道:“你看看那把剪刀,你告诉我,那把剪刀是谁的?!”

    夏暗香眼神闪烁了两下。

    盈袖马上道:“别想着骗我。这种剪刀太奇特了,很容易查的。如果你胆敢有一丝隐瞒,只会下场更惨,你信不信?”

    夏暗香无奈地低下头,颤抖着声音道:“……是我的。”

    “你放在哪里的?”盈袖继续追问。

    “……放在我身上。”

    “你身上哪里?”

    “……我贴身小衣里有个口袋,这把剪刀就放在那里。”夏暗香瞥了一眼屋角她的那些被撕破的衣衫。

    等下那些人只要查一查她的衣衫就能看见那个装小剪刀的小口袋……

    “那就是说,你贴身藏着的剪刀。现在扎在我爹胸口,你还说不是你杀的?!——凡春运,是你蠢还是把我们大家当傻子?!”盈袖放开夏暗香的耳朵,顺手揪住她胸前的衣襟。几乎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姐姐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夏暗香的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但是下一刻,她就无暇想这么多了,因为盈袖已经重重一拳,击在她面上,将她打得鼻血长流,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坐下来,正好坐在元健仁的肚子上。

    夏暗香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死人身上,不由啊地一声惨叫,又晕了过去。

    盛郎中忙走过去将她扶起来,对盈袖道:“谢副相夫人,现在的情况也很明显,是你父王见色起意,要强逼我徒弟。我徒弟不过是自卫。——自卫之时杀人不犯法。”

    盈袖冷笑,摇了摇头,道:“什么叫很明显?请问盛郎中可亲眼看见我父王强逼你徒弟?”

    盛郎中愣了愣,下意识摇头,“当然没有。那个时候我在外院吃酒,哪里看见这里的情形?”

    “这就对了,既然你没有亲眼看见,怎能说出是我父王见色起意?”

    “难道不是?”盛郎中诧异反问,“我徒弟样貌绝美,凡是见到她的男人无不想一亲芳泽……”

    “呵呵……”盈袖怒极反笑,指着夏暗香道:“凡是男人见到她都想上她,盛郎中是这个意思吗?”

    “盈袖!”沈大丞相听不下去了,出言呵止她,“陛下面前,怎能说这种话?!”

    “我是实话实说,话糙理不糙。”盈袖挑了挑眉毛,“我又不是没有嫁人的黄花大闺女,什么话不能说?还有,盛郎中,你觉得你徒弟国色天香,不等于别人和你一样看法,不要把你的想法加在别的男人头上。”

    盛郎中卧蚕似的两条浓眉上下抖动,将夏暗香抱紧了,不悦地道:“谢副相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盛郎中听不懂中州话吗?”盈袖反唇相讥,“我们东元国京城的世家高门人人都知道,凡春运家学渊源,最擅长勾引男人。她十岁那年,就让陆家的四公子为她退亲。十一岁去了北齐国,还和王家二公子书信往来,情意绵绵。这都是明面上抖出来的事实。背地里大家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她十二岁,突然从北齐国回到东元国。来到我爹身边,在今天我生辰礼的时候,将所有人遣开,一个人来到我爹的卧房。你说,到底是谁勾引谁?——这种女子怎么会有人强逼她?她自荐枕席还来不及呢!至于为了贞节自卫杀人,更是无从谈起!”

    夏暗香脸上火辣辣地,忙打着哭腔道:“真的是爹……是他要强逼于我!我……我……”

    这时候,夏暗香突然想起了牛油烛里的催|情药。眼神闪烁不定地往蜡烛那边瞥了一眼。

    幸好刚才盈袖命人将窗户打开了,不然这里的人都要“中招”。

    夏暗香不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元宏帝这才抬了抬眼皮,沉声道:“这件事,交给大理寺查处。夏暗香着令收监。”

    这是要把她关到牢房去了。

    夏暗香大急,忙抱着盛郎中的腰,大哭道:“师父救我!师父救我!我不要去牢里!我还是清清白白的处子,我不要去牢房那种地方!”

    盛郎中低头看了看她泪痕狼藉的小脸,点了点头,抬眸对元宏帝道:“陛下。给盛某一个薄面,让她跟盛某待在一起吧。盛某保证她不会乱跑。等大理寺要传讯她的时候,盛某自会带她去过堂。”

    盛郎中摆出了盛家的幌子,一副“你不同意就是得罪盛家”的态度,让元宏帝有些迟疑。

    盛家在中州大陆的地位,是谁都不敢得罪的。

    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都对盛家敬畏有加。

    而盛家很少出来走动,所以但凡有个跟盛家搭上关系的人现身了,大家都是当神一样拜。

    因此盛郎中的话。在元宏帝和沈大丞相心里还是很有些份量的。

    元宏帝沉吟半晌,点头道:“好,朕给盛家面子。夏暗香暂时跟你住在一起,但你要确保她待在指定的地方。不能随意离开,需要过堂的时候,一定要按时过堂。”

    盛郎中满口应允,马上脱下自己的外袍,又给夏暗香搭了一层。

    夏暗香个子矮,只到盛郎中胸口的位置。盛郎中索性打横抱起她,快步往外走去。

    盈袖跺了跺脚,道:“皇祖父,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元宏帝没有做声。

    沈大丞相只好道:“盛家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那也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盈袖咬了咬牙,对元宏帝道:“皇祖父,就让他们继续住在亲王府吧。这里我命人封了府,他们出不去的。”

    元宏帝缓缓点头:“行,依你。剩下的事,你好好盯着。”说着,元宏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的背影佝偻,看上去瘦了许多。

    盈袖突然发现元宏帝的头发越来越花白了,看上去衰老不堪。

    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元宏帝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吧……

    元健仁遇刺身亡的消息终于传了出去。

    到亲王府做客的人纷纷离去。

    但是盈袖因为下过命令封府,所以出去的手续要繁琐一些。

    每个人,包括他们带的侍卫丫鬟婆子,都会被一一盘查,交叉审问,交代在亲王府每一刻的去处,凡是无人证实的,都暂时收押在府里。

    沈咏洁带着小磊,和张绍天一起来到内院。

    大理寺的仵作和捕快正在里屋验尸,大理寺卿满头大汗,和刑部尚书一起站在回廊上商议此案。

    盈袖立在回廊的另一边,抱着胳膊回想今天的事情,总觉得还有一环没有连上。

    看见沈咏洁、小磊和张绍天来了,盈袖走下台阶,对沈咏洁道:“娘,您没有走吗?”

    沈咏洁拉着她的手:“盈袖,跟娘过来,娘有话跟你说。”

    盈袖诧异地挑了挑眉。

    小磊和张绍天马上走到一旁,不听她们娘儿俩的私房话。

    沈咏洁和盈袖走到院子角落,低声又迅速的将前面的事情先说了一遍。

    盈袖这才恍然地拍着额头,道:“原来爹突然离席,一个人来到后院,是为了见娘……”说着,她上下打量沈咏洁,“娘,您没事吧?”

    也不知夏暗香是如何闯进来的……

    沈咏洁就将自己晕过去以后。张绍天告诉她的话说了出来:“……后来,张四爷跟进来救了我。这时候,他看见暗香和她的丫鬟走了过来,言谈之中商议一些不堪的事。总之是要设下圈套,让你爹毁我名声。”

    盈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不好看,她的目光越来越阴寒:“凡春运真的这样做?”

    “张四爷亲眼所见,亲耳所听。”沈咏洁点了点头,“就看你信张四爷。还是夏暗香。”

    盈袖当然是相信张四爷的话。

    她转过身,跑到里屋,将那牛油烛吹熄了,换了一根蜡烛点上,拿着牛油烛,给大理寺的捕快看:“我听说,这牛油烛里有东西,您看看,能查出来是什么吗?”

    那捕快将牛油烛一截截切开,仔细查看一番。指着那牛油烛中间一个小洞说:“这里应该藏有东西,但是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应该已经烧完了。”

    那就是没有直接证据了。

    盈袖有些失望,她点了点头:“这也是证据,你收起来吧。”

    很快,大理寺的仵作验完尸,写明元健仁的死因和死亡时间,表示可以办丧事了。

    盈袖便叫了亲王府的管事过来,吩咐他们准备办丧事。

    几个管事已经拿了寿衣过来,给元健仁收殓装裹,然后抬到床箦上。

    大家正在忙碌。四个太监捧着冠服鞋履和宝印金册走了进来,对盈袖和小磊道:“陛下有旨,令元晨磊袭亲王爵。”

    盈袖和小磊忙跪下谢恩。

    也是,元健仁死了。他的丧事,还是让小磊来办比较合适。

    元健仁只有小磊一个儿子,他的亲王爵,也是小磊承袭。

    小磊承袭了亲王爵,就跟元应佳这个皇太孙平起平坐了。

    盈袖低声吩咐了他几声,又对沈咏洁道:“娘。我先回去了,您在这里帮小磊看着些吧。”

    沈咏洁点点头:“应该的。你快回去吧。东篱不知在家里怎样着急呢。”

    元健仁被杀的消息,此刻应该已经传遍京城上下了。

    盈袖坐了大车,拿着出城令牌,忙忙地回到谢家别庄所在的山里。

    她沿着山路来到进庄的地方,正要撮唇疾呼,招呼里面的人开阵法引她进去,却看见在那进庄的路口,一个身穿青衣,面目俊朗的青年男子,正蹲在地上逗着地上一只小白兔:“小白球,这么多年了,你还活着啊?你还真够命长!我今儿要做一味兔儿药,但是这山上兔子都成精了,我怎么也抓不到。不如你做点好事,就把你自己送给我,剁剁入药吧!”

    那小白兔正是球球。

    它瞪着面前的青年男子,又呲牙,又要伸爪搭在那男子手指上的谄媚样子,看得盈袖目瞪口呆。

    “球球?”盈袖试探着叫道。

    球球抬头见是她来了,忙冲了过来。

    夜色中,球球如同一道白色闪电,扑到她怀里。

    盈袖将球球抱紧了,不动声色地打量那转身看着她微笑的年青人,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那年青人朝她咧嘴而笑,雪白的牙齿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在下神农盛氏,为了幽灵兰而来!”那人站了起来,对着盈袖长揖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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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418章 弃徒 (加更)

    又是一个盛家人!

    盈袖心里响起警钟,往后退了几步。

    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和颜悦色地道:“你是盛家传人?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在下盛青蒿,乃盛家后人,并非盛家传人。”那高瘦的青年男子笑嘻嘻地道,神色坦然,笑容如有阳光,在夜色中让人觉得温暖,“我是被这只小白球吸引来的。”他指了指盈袖抱着的小白兔。

    盛家后人当然比盛家传人要更靠谱一些,证明他们是真正的盛家人,而盛家传人,只是盛家人的徒子徒孙而已。

    盈袖不由自主对他心生好感,想起谢东篱嘱咐她考验盛郎中的话,盈袖抿唇微笑,问道:“你真的是盛家后人?对了,我听说,盛家所在的地方,门口有一排树,请问您,那些都是什么树?”

    盛青蒿又一次展颜而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用手一点一点指着盈袖,“……是不是傻?我们盛家住的家门口,哪里有树?石山上能长出树来,你以为是不可知之地啊?”

    盈袖顿时心花怒放,一颗心砰砰跳得更加厉害,抱着球球的手在胸前瑟瑟发抖。

    这个真的可能是盛家人!

    谢东篱告诉过她,盛家人住的地方,门口是一座石山,没有树……

    欸?不对,谢东篱怎么会知道盛家人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如果他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找过去,而是要用幽灵兰在这里守株待兔呢?

    盈袖脑海里飘过一丝疑云,但是她太欣喜太高兴了,这丝疑云很快被她抛之脑后。

    “那……那你是盛家第几代徒弟?”盈袖双眸简直亮得如同夜空里的星辰,一闪一闪,绚丽夺目。

    盛青蒿微微别过头,错开眼神,盯着盈袖怀里的小白兔球球,笑容不减:“我是盛家第一百二十五代孙。怎么了?你还要查族谱不成?”

    盈袖脸上的笑容更加热烈,她点了点头:“你跟我进来吧。”说着,她将两根手指放在唇边,撮唇疾呼。发出一声呼啸。

    很快,几根藤蔓往两边散开,露出一块空地。

    盈袖带着那盛青蒿走到空地上,对他笑道:“盛公子,这边请。”她往前踏一步。眼前的景致马上就变了。

    身后的藤蔓恢复了原状,从背后看上去,好像他们凭空消失了一样。

    盛青蒿对这一切好像并不奇怪,他笑吟吟地跟在盈袖身边,不断打量她抱在怀里的小白兔球球,问她:“这小白球是你家养的?”

    盈袖窒了窒,似笑非笑地道:“我家可养不起这么精明的兔子。不过,它现在确实是我家的。”

    在我家山上偷兰草,铁定就是我家的好伐?

    是他们守株待兔守来的小白球!

    盈袖斜睨了盛青蒿一眼,在心底暗道。你也是我们守株待兔等来的兔子……

    盛青蒿目不转睛看着小白兔球球,啧啧有声地夸赞它:“真是一只好白球,又白又胖,不知道还嫩不嫩……”

    盈袖感受到怀里的小白球抖了几抖。

    “盛公子别吓唬它,球球胆儿小。”盈袖笑着说道。

    结果球球突然仰天对着夜空叫了两声。

    一只秃鹫从天而降,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从盈袖怀里叼走了球球,将它甩到自己背上。

    球球抓着秃鹫颈部的羽毛,迅速远离了盛青蒿和盈袖。

    盛青蒿看向盈袖:“……这是胆儿小?那胆儿大会怎样?”

    胆儿小也能驾驭一只凶猛的秃鹫……

    盈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转移这位盛家后人的注意力:“盛公子。实不相瞒,我们这里前几天来了位盛郎中,据说是盛家传人。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盛青蒿眯了眯眼,走在盈袖身边。背着手道:“盛郎中?盛家传人?我们盛家除了我,这些年并没有别人在外面行走啊?”

    “哦?那个盛家传人难道是打着盛家的旗号招摇撞骗?”盈袖睁大眼睛,神情十分严肃,“盛家对这种人,一般如何处置?”

    她不信盛家能坐视不理。

    只要能掰掉这个盛郎中,凡春运就一定要为她杀的人偿命!

    盈袖知道。凡春运现在最大的靠山,就是这个盛郎中了。

    因为盛家的关系,只要盛郎中开口,中州大陆三个皇帝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盈袖的脸色阴沉下来,如同渐渐浓云密布的夜空。

    轰!

    一阵闷雷声从头顶传了过来,雷声那么近,好像就在他们耳边一样。

    盈袖忙快走几步,终于来到别庄的入口。

    此时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只看见别庄入口处一丈高的大门顶端挂着的气死风灯在风中摇曳,露出杏黄的微光。

    盈袖看见大门旁边的角门前一动不动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披着斗篷,灯光从顶部落下来,在他面上留下投影。

    他的人一半在黑暗里,一半在灯光下,像是一尊石像,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袖袖。”那人见他们走过来,从门前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居然是谢东篱!

    盈袖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她快走两步,来到谢东篱身边。

    已经快要下雨了,天上浓云密布,就是他们两人可以牵手的时候。

    谢东篱伸出手,给盈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温言道:“急着赶回来做什么?——都出汗了。”

    盈袖握住他的手,忙道:“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我想要亲口告诉你!”刚说完,眼角的余光瞥见站在她身边饶有兴味看着他们夫妻的盛青蒿,忙又道:“五爷,这是盛家的公子盛青蒿。”

    谢东篱将目光转向盛青蒿,上下打量他一眼,淡然问道:“这么晚了,盛公子还进山?”

    盛青蒿眼里露出惊异的神色,他看了谢东篱许久,才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谢副相吧?”

    两人不约而同做了个手势。

    谢东篱微笑,转身牵着盈袖的手,对盛青蒿颔首道:“不敢当,原来是真正的盛家后人。”

    盛青蒿笑嘻嘻地道:“当然是真的,还有假不成?”又问他们:“在进去之前,我想问一下,你们的幽灵兰,是怎样得到的?”

    谢东篱看了看盈袖。

    盈袖就道:“那幽灵兰不是我们找到的,是球球找到的。——就是那只小白兔球球。”

    盛青蒿连连点头:“这就对了。我们要找的幽灵兰,只有那小白球才能找到。”

    “啊?”盈袖万万没有想到还有这样一出,她疑惑地看了看谢东篱,又看了看盛青蒿,咳嗽一声,道:“是谁找到的有关系吗?难道不是幽灵兰最重要?”

    她还以为只要有幽灵兰就行了。

    盛青蒿摇了摇手指头:“当然不是,我们本家嫡系那里其实有自己培育的幽灵兰。我们之所以放出话来,要在中州大陆寻找幽灵兰,其实是因为一个誓言。我们答应了某个人一件事,因此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由那小白球采集的幽灵兰。”

    谢东篱听了这话也有些动容,忙道:“但是数十年前,北齐国出现过一次幽灵兰,你们盛家传人不是去了吗?还取走幽灵兰?”

    盛青蒿恍然大悟,拍着脑袋道:“是了,我把这件事几乎忘了。”说着,他看向谢东篱和盈袖,坦然说道:“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是这件事告诉你们也无妨。——那个盛家传人,是我们盛家弃徒,被逐出门墙了。他在我们本家想偷幽灵兰做不当勾当,被发现了,所以逐了出去。本来他是不应该再用盛家传人的名头,但是他太利欲熏心,舍不得放弃这个名头,还借机从北齐国弄到了一株幽灵兰。我们盛家也曾派人追杀他,但是他太狡猾,一旦幽灵兰得手,就隐居起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再出现过。”

    盈袖心里一动,忙道:“那个盛家传人,到现在有多少岁了?”

    “我听家祖说过,他被逐出门墙的时候已经快五十了,如果现在还活着,起码八十多了,肯定路都走不动了。”盛青蒿摇了摇头,“你刚才说的那个盛郎中,多大年纪?”

    盈袖有些失望,道:“那个盛郎中看上去最多四十,不会更老。”

    “那就不是了。”盛青蒿坦率地摊手,“不过,他冒充盛家传人的名头,也是罪不可赦。我会清理门户的。”

    谢东篱这时说了一句:“……也许他是你们盛家弃徒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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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一声,倾世宠妻这个文,可以和某寒完结的盛世妖颜(原名《盛宠》)连着看。盛宠里面没有交代的内容,也就是我说过要在盛宠续集里写的内容,都会在倾世宠妻里出现,比如盛思颜和周怀轩去的不可知之地,还有当年大夏开国皇帝是如何窃国,将当时的皇族变成堕民的。还有,大夏之前的皇族来自何方。盛宠里面的坑,这里都会填。希望亲们喜欢。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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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19章 手术

    “你说这个盛郎中有可能是那个三十多年前在北齐出现过的盛家弃徒的徒弟?”盈袖拉着谢东篱的手轻摇,皱眉道:“好拗口……”

    谢东篱侧头看她,深邃的眸子总是黑沉沉的,每人能看得透,像是藏着千山万水,等待着春暖花开。

    盈袖朝他抿嘴一笑,弯了英气妩媚的眉眼。

    盛青蒿咧嘴笑着,将这两人的眉来眼去看在眼里,突然用手捂着眼睛,怪叫:“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被你们晃瞎了!”

    盈袖白了他一眼,道:“盛公子,你这个样子,真是让人意外。”

    一点都没有盛家世外高人的风范。

    “怎么意外了?”盛青蒿放下手,整了整神色,摆出一番凛然高洁的模样,淡淡地道:“……这个样子,不意外了吧?”

    盈袖噗嗤一笑,“盛公子,你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盛青蒿呵呵地笑,“其实我们只是一群只喜欢钻研医术的人,因为我们的精力都用到医术上去了,因此对别的东西未免不太擅长。比如说,察言观色,溜须拍马,长袖善舞,八面玲珑,都与我们盛家人八竿子打不着边!”

    “难怪你们要离群索居,原来是不合群。”盈袖笑着打趣一句,被谢东篱牵着手,往别庄的角门行去,她回头对盛青蒿道:“盛公子,这边请。”

    谢东篱看了盛青蒿一眼,对他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盛青蒿拱了拱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话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团雪白的球滚了过来。突然弯腰抄手,飞快地从地上拎起那团小白球,用手点着它的两只长耳朵之间的额头骂道:“反了你!还会玩飞翔了!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球球的长耳朵垂头丧气地耷拉下来,闭上红红的小眼睛,缩在盛青蒿手指间一动不动,又是一副装死的样子。

    盈袖知道,球球颇有些小脾气小性格。

    凡是它不喜欢。或者难以对付的情况出现,它都会一动不动,当自己死了一样。

    “……你们原本就认识?”盈袖高高挑起一边眉毛。

    盛青蒿朝她咧嘴一笑。将球球拎到盈袖面前:“你问它!”

    盈袖:“……”

    “走吧,马上就要下雨了。”谢东篱温柔说道,大手紧紧握着盈袖的手。

    他身上有股十分好闻的味道,像夏日里的阳光。又像是晨间的青草。清气四溢。

    因为平时盈袖并不能碰触谢东篱,因此一到这种难得的天气,两人就恨不得肢体纠缠在一起,变作一个人算了。

    越是做不到,就越是渴望。

    比一般的新婚夫妻之间,更多一层求而不得的辗转悱恻。

    他们刚走到别庄里面的抄手游廊上,大雨就倾盆而下。

    雨雾磅礴,甚至溅到抄手游廊里面。

    谢东篱索性脱下外袍。罩在盈袖身上,然后揽着她的肩膀。紧紧将她护在身边,快速往他们住的主院落行去。

    因山间的天气向来是晴雨不定,冬日里有时候又会下大雪,因此这谢家别庄里盖的抄手游廊四通八达,完全可以不用走在露天的雨雪当中。

    盈袖他们进到主院上房堂屋里的时候,连脚底下都是干干净净的,一点泥星儿都没有。

    因天色已晚,又要谈些正事,谢东篱就命人将东次间收拾出来了,和盈袖、盛青蒿一起走进去。

    球球就蹲在盛青蒿脚边,捧着一只带青绿叶子的胡萝卜窸窸窣窣地吃。

    谢东篱和盈袖、盛青蒿品茶的时候,东次间里只回荡着球球咯吱咯吱吭胡萝卜的声音。

    但是他们三人都装作没有听到,说起正事。

    谢东篱先问盈袖:“岳父是不是出事了?”

    盈袖先瞪大双眸,过了一会儿,才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谢东篱笑了笑,道:“……我自然有法子知道。”

    盈袖点了点头,将亲王府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垂头丧气地道:“没想到那盛郎中的脸真大,居然连皇祖父都要卖他三分面子,就让他生生将凡春运给带走了。”说着,还气愤地捶了捶桌子。

    明明是凶手,却不能绳之以法,实在是让她胸口憋了一口浊气。

    其实如果单单是元健仁的事,盈袖不会气得这么厉害。

    她更生气的,是凡春运居然设下圈套,想诳沈咏洁入局!

    虽然沈咏洁运气好,福大命大,没有被她得逞,但是如果今天张绍天没有多长一个心眼,暗暗跟着沈咏洁来到内院,今天出丑的人,甚至杀人的人,就会是沈咏洁了。

    这个念头,盈袖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她的双眸直视着前方对面条案上摆着的青玉石花樽,还有花樽里插着的几株兰草,道:“今天明明是证据确凿,却无法将她锁拿下狱,我真是不甘心。”

    谢东篱听她说完,就将目光移到一直低着头看着球球的盛青蒿身上,咳嗽一声,道:“盛公子,你打算怎么做?”

    盛青蒿抬起头,脸上没有刚才笑嘻嘻的惫懒样儿,而是一本正经地道:“他既然要打我们盛家的招牌,我自然是不得不管。”

    “你真的能治那盛郎中?”盈袖就等着他这句话,“需要我们提前准备什么吗?”

    盛青蒿笑着道:“嗯,当然需要。”他转头看着谢东篱,“那幽灵兰呢?你们这里不是有吗?”

    谢东篱扬声命人将书房的一个玉匣拿过来,送到盛青蒿手上:“这是我们用幽灵兰制的药。因为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会现身,而幽灵兰一被采下来。就养不活了,所以用这种方法保存。”

    盛青蒿掀开玉匣,从里面拿出一个甜白瓷的小瓷瓶。拨开瓶盖,放到鼻子边闻了闻,深吸一口气,笑道:“就是这个味道。”

    “幽灵兰到底能做什么?”盈袖好奇地问道,“为什么你们对幽灵兰这样执着呢?”

    盛青蒿拿着那小瓷瓶把玩,对盈袖微微一笑:“这幽灵兰,能让人陷入假死的沉睡状态。最重要的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痛感。因此对我们治病救人很重要。”

    盈袖还是不解,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如同两排小扇子。

    盛青蒿笑了一下,手腕一抖,一柄雪亮的细柄匕首出现在他手上,那匕首的形状十分奇特。只有一指宽。半尺来长,刀片薄得跟纸一样,一看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刀。

    “看见了没有?用这种刀,我们可以给病人开膛破肚,甚至打开他们的脑盖,取出各种生了病的内脏额叶。”盛青蒿郑重说道,“我们盛家医术跟中州大陆别的医术有不同的地方,就在于我们能给病人做手术。”

    “做手术?”盈袖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惊讶得两道眉毛都挑起来了,“什么叫手术?就是拿刀给人开膛破肚?”

    “……差不多……”盛青蒿有些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

    也是。他们盛家的医术,早在大夏时期已经是出类拔萃,甩开别家医术一大截了。

    后来大周时期,他们又得堕民相助,开始习学“手术”。

    后来堕民相继离去,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跟中州大陆的一般人很不一样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如果他们还想继续在这片土地上活下去,不被别人嫉恨,他们就必须离开人群。

    因为他们会的东西太超前,所以,还不如营造出神秘的形象,才能保存自己一家大小。

    他们盛家人对权势毫无兴趣,对医术的喜好已经刻进他们骨子里。

    当他们发现隐居的生活不仅能让他们不受打扰地活着,而且能让他们集中精神钻研医术,他们毅然决然选择了永远离群索居,并且将之作为祖训,一代一代传下来。

    他们偶尔会离开隐居的地方,到各处行走,但那大部分时候是为了收徒。

    盛家选徒极为严格,而且门中最好的医术,比如手术一道,只传盛家嫡系子媳,女儿都不传。

    那位盛家弃徒,就是对盛家的这门独门医术起了兴趣,千方百计自己钻研。

    可是要钻研这门医术,没有幽灵兰是不行的。

    没有幽灵兰将病人陷入假死状态的话,病人早就在别治好之前疼死了。

    所以后来他在偷取幽灵兰的时候被抓到,就被打瘸了腿,将他逐出了盛家隐居的药王谷。

    盈袖听得很是仔细,“那就是说,那人也没有学会手术一道?”

    盛青蒿迟疑道:“这个,我确实不知道。他学了多少,又自己钻研了多少,都要看他自己的领悟和造化。”

    盈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说完亲王府的命案,盈袖才镇定下来,转念想起了谢东篱的病,马上抓着谢东篱的手,送到盛青蒿面前,道:“盛公子,你既然来了,幽灵兰也给你了,现在你是不是要给我夫君诊一诊病?”

    盛青蒿似乎完全没有料到这个情况,他愣了一下,看看谢东篱沉静安然的面容,又看了看盈袖热切着急的模样,将那小瓷瓶放回玉匣里,搁在身边的桌子上,问道:“谢副相有病?”

    “当然有!”盈袖大大地吁出一口气,然后竹筒倒豆子一般对盛青蒿说了一遍谢东篱的怪病,当然,还有谢东篱胸口被人砍的一刀。

    盛青蒿越听越惊讶,最后笑得打跌,拍着大腿道:“我盛青蒿家学渊源,从小到大也算是饱读医书,还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奇特的病例。——来,谢副相,让盛某为你诊一诊脉!”

    谢东篱莞尔,伸出自己的胳膊。

    盛青蒿伸出两支修长的手指,搭在谢东篱的手腕上。

    他凝神诊治了一会儿。一边喃喃地道:“胸口的伤是皮外伤,完全不碍事……”

    谢东篱有些不自在地用手挠挠鼻子。

    “气血翻涌,精力旺盛。唔……元阳太盛,是阴阳失调之兆。”

    可不是阴阳失调?他们已经好久没有那啥过了……

    盈袖唰地一下红了脸,慌慌张张站起来,道:“我去看看小厨房有没有宵夜,跟你们送点过来。”说着,她快步走出了东次间,往外屋去了。

    谢东篱抿了抿唇。看了盛青蒿一眼,冷冷地道:“你故意的?”

    盛青蒿大笑着放开谢东篱的手腕,拍着巴掌道:“当然是故意的。你夫人太有意思了,总忍不住想逗逗她……”

    谢东篱阴沉一笑,反手搭上盛青蒿的手腕,也给他诊了诊。慢慢地道:“盛公子倒是阴阳调和。想必内宠不少吧?”

    盛青蒿嘿嘿一笑,“哪有?我还是处男子一枚,不要乱说话,坏我名声!我盛某人的元阳,可不能随便乱洒!”

    谢东篱横了他一眼:“说重点,我的病,你到底有没有法子?”

    盛青蒿收了笑容,仔仔细细看了谢东篱一会儿。那目光看得谢东篱别开头,不自在地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谢副相。你能不能转过头,让我看看你的后颈?”盛青蒿正色问道,完全没有刚才嬉笑自如的样子。

    “后颈?”谢东篱一愣,他反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没有觉得什么异样,但还是转过身,给盛青蒿看自己的后颈。

    盛青蒿仔细盯着他的后颈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指,一处处按了下去,终于在靠近脊柱顶端的地方停下来,问道:“你觉不觉得有些疼?”

    谢东篱一窒,背影僵硬:“有一点点刺痛。”

    “你这里有个东西。”盛青蒿缩回手。

    谢东篱转过身,眼神晦涩不明地看着他,“什么东西?”

    盛青蒿深吸一口气,拱手道:“这种病,在我能医治的范围之外,请恕盛某无能为力。”

    谢东篱心里一沉:“这么严重?那你告诉我,这个东西,跟那个红疹有没有关系?”

    “应该有。”盛青蒿沉吟道,“但是我也想不明白,为何只有你夫人碰你的时候才会起红疹。”

    按理说,如果是过敏,不会只对一个人过敏吧?——那也忒奇怪了。

    谢东篱虽然不动声色,但是眼底还是有一丝失望一闪而过,他想了想,从袖袋里拿出阿细送给他们的神农令,淡淡道:“那这个呢?有神农令,能不能让你们盛家老祖给我治病?”

    盛青蒿大为惊讶,从谢东篱手里接过神农令,啧啧道:“最后一枚神农令,终于收回来了!”

    谢东篱手腕一翻,将那神农令又夺了回去,冷声道:“你说,到底能不能治!”

    “你发这么大火干嘛?”盛青蒿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其实要我说,很简单,能治。”

    “怎么治?”

    “你跟你夫人合离,再找一个,不就结了?”盛青蒿两手一摊,往后仰靠在太师椅上。

    谢东篱的眸子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雪前夜黝黑的夜空,冰寒中隐藏着狂暴,他的目光从温润和煦,瞬间变得阴冷刺骨,他紧紧盯着盛青蒿,一字一句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合离?这就是你们盛家传世的医术?!”

    他霍地一下站起来,一脚踹翻面前的夔纹四足高几。

    盛青蒿没料到谢东篱反应这么强烈。

    他瞪大眼睛仰头看着谢东篱,脑海里只有一个印象:谁说这个谢副相是中州大陆上第一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看这幅样子,完全是个暴君好不好……

    谢东篱身材高大,现在又在盛怒之中,整个人的气势如同山岳倾覆,江河断流,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盈袖甜美秀气中带着疑惑的声音传了进来。

    只这一句话,盛怒中的谢东篱马上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回头看她,身上戾气全消,唇边带出温柔的笑意,他伸手给她握住:“袖袖,天晚了,我带你先去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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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20章 靠近 (加更)

    盈袖刚才听见房里一声巨响,走过来看见谢东篱面前的高几倒了,而他立在盛青蒿面前,侧对着房门的方向,她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看他侧脸的轮廓越发深刻,如同雕塑一般冷凝,就知道他是生气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盛怒的样子。

    在她心里,谢东篱的两个身份,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他都是谈笑自若,灭敌于无形。

    像今天这个样子,真是破天荒第一次。

    盈袖反手握住谢东篱的手,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探头对盛青蒿道:“盛公子,今日天色已晚,我命丫鬟带您去客院歇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盛青蒿也换上笑脸,懒洋洋地站起来,道:“好啊,我跑了一天的路,晚饭还没有吃呢……”

    “我已经命小厨房做了一桌酒菜,很快就送到客院去了。”盈袖笑着点点头,“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盛公子早些歇着。”

    谢东篱回头看了盛青蒿一眼。

    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盛青蒿会意地拱了拱手,“两位自去,我去客院吃晚饭了。”说着一拂袍袖,往大门的方向走过来。

    谢东篱拉* 着盈袖的手,往卧房行去。

    采桑在卧房门口撂开帘子,让他们进去。

    盈袖跑了一天,又经历过父丧母忧的精神震荡,现在才觉得筋骨酥软。整个人都要垮下来了。

    但是谢东篱不会让她垮下来。

    他是她的支柱,是她疲惫时歇息的躺椅,是涉江而过乘坐的扁舟。也是寒冬的暖手筒,夏日的凉羹。

    盈袖转个身,伏在谢东篱怀里,喃喃地道:“没有你,我该怎么活下去?”

    事实上,没有他,她根本就没有活不过来……

    谢东篱大袖招展。将她拥在怀里,低头以唇轻触她的发端,“让你今天担惊受怕了。”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歉意。

    盈袖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今天,也去了亲王府。张绍天救岳母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谢东篱终于对盈袖坦承了他今天做的事。

    盈袖惊讶地从他怀里抬起头:“啊?你也去了?没人发现你吧?你的身子还好吗?”她着急地轻抚他的胸口,“……这里还疼吗?”

    谢东篱摇了摇头。微笑道:“早就不疼了。”

    “你昨天还说疼!”盈袖瞪大眼睛。“让我戴着那手套给你揉了半天!”

    谢东篱一时语塞,索性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深邃黝黑的眸子瞳影沉沉,只映照出她一个人的影子。

    他的目光极为动人,任谁被他这样看着,都会忍不住认为自己是他的唯一。

    更何况,盈袖本来就是他的唯一。

    因此那目光更是醺然欲醉。

    盈袖被他看得不争气地红了脸。慢慢感受到他的手移到她的腰间,轻抚着腋下腰线。慢慢往上,然后双手合拢,将她抱了满怀。

    她扬起头,踮起脚尖,主动送上自己的双唇。

    谢东篱轻缓绵长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他低下头,一只手移到她脑后,托住她的头,往自己唇边紧紧靠拢。

    许多天没有这样靠近过了。

    两人的双唇贴在一起,不用任何动作,已经是**无限。

    酥麻酸软的触觉从两人双唇相接的地方传递开,顺着血液流遍全身,最后落在心底最深的地方,荡起阵阵涟漪。

    盈袖知道谢东篱很激动,也很想要她,但是除了一遍遍亲吻她的唇瓣,他并没有别的举动。

    盈袖心里也很矛盾。

    她喜欢谢东篱跟她亲热,但是今天,不说她身体和精神都是极度疲累,就说她刚刚丧父,正常来说,两人应该服丧分居了,实在不能这样亲热。

    当然,他们的情形跟一般的夫妻不同。

    等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有个浓云密布的阴雨天气可以在一起,可偏偏又出了这些事……

    盈袖这样想着,心情不由自主激荡。

    突然,她觉得身下一阵热流涌出,全身都僵了起来。

    坏了,良辰美景奈何天,她居然来小日子了!

    盈袖忍不住要哭了,她猛地低下头,将脑袋埋在谢东篱怀里。

    谢东篱从刚才的激越中清醒过来,低头看了看她,在她耳边低语:“怎么了?”以为她是因为刚刚丧父,所以不愿与他亲热。

    谢东篱也没有想过要在今天跟她亲热。

    元健仁再不堪,也是她亲生父亲。

    在亲生父亲去世的第一晚跟男人那啥,就算是自己的夫君,他知道盈袖心里也是过意不去的。

    盈袖摇了摇头,叹一口气。

    谢东篱一手护住她的腰背,一手轻抚她的脸,温言道:“我不会碰你的,只是想亲亲你。”顿了顿,又道:“岳父的丧事,我明天就进城,帮小磊操持。”

    盈袖更加感动,她抱着谢东篱的腰,两个人紧紧贴合,几乎成了一个人,“……不是,不是这个……”

    “那怎么了?”谢东篱敏锐地感觉到盈袖情绪的变动,刚才还和他一样激动得不能自已,突然就兴致全无了。

    盈袖闭了闭眼,咬牙道:“我……我来月事了……”

    谢东篱:“……”

    两人拥抱着站在门边,站成了一颗树。

    许久,谢东篱才低低地笑,低沉浑厚的男声从胸腔中散发出来,充满诱人的魅力。

    “嗯,那早些歇着吧。”谢东篱拥着她往浴房行去,一边命人担热水进来。让盈袖洗漱。

    采桑进来跟盈袖说了话,又出去给她准备来月事要用的物事。

    谢东篱趁这个当口,去了盛青蒿住的客院。

    谢家别庄在山上。客院离他们住的正院不远,出了大门沿抄手游廊往东转个弯就到。

    盛青蒿刚吃完晚饭,正从浴房洗漱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他一边走,一边用一块大巾子擦着头发,抬头看见谢东篱走了进来。忙道:“谢副相,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谢东篱背着手。冷声道:“咱们长话短说,你到底是怎么来的?”

    盛青蒿将大巾子搭在手上转来转去,笑着道:“我真的是追着小白球来的。它啊,可是有来历的。”

    谢东篱默然半晌。“什么来历?”

    “这我可不知道。谢副相。我知道你想治病,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但是呢,如果你有空,去我们盛家的药王谷一趟,找我们盛家老祖试一试。”盛青蒿诚恳说道,“而且……”他顿了顿,“你跟我们盛家祖上答应别人的一个誓言有关。今天我来,其实是请你跟我回药王谷一趟的。”

    谢东篱看了看他。又别开头,看向窗外。

    夜已经深了。外面的雨丝越发绵密。

    “……你去过药王谷,是不是?”盛青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一边说,一边打量谢东篱的神情。

    谢东篱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了一会儿,道:“那好,等我岳父的事情了解了,我跟你回药王谷。”

    盛青蒿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这就好了。那个什么盛郎中,你不用担心,我一定能整得连他师父都认不出来。”

    谢东篱微微笑了,也拱手道:“那就有劳了。”

    盛青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明儿见。”

    谢东篱回到自己的卧房,盈袖已经躺在床上了。

    床边一盏暖黄轻纱宫灯是给他留的夜灯,照得屋里朦朦胧胧。

    盈袖背靠着床外的方向睡着,整个身子弓成虾米,隐约有浅浅的**声,含着痛楚。

    谢东篱走过去,弯腰问她:“怎么了?”

    盈袖没有回头,她的肚子很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太累了,还是身子凉着了,总之这一次的月事,她比哪一次都难受。

    谢东篱本来想去书房歇着,但是看盈袖痛苦的样子,他又不忍心这样抛下她离去。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脱了鞋和外面的衣衫,掀开被子,躺到床上,从背后拥住了盈袖。

    盈袖刚要转身,就发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股炙热的气息奇迹般舒缓了她小腹的疼痛。

    谢东篱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在她小腹处慢慢**按摩,“还疼吗?”

    “好多了。”盈袖闭着眼睛,感受着谢东篱大手的温暖。

    他的鼻息在她脖颈处来回晃动,带来奇迹般的安稳。

    盈袖满足地吁一口气,往谢东篱怀里更靠拢了些,两人背胸相合,弯成两把勺子,契合得天衣无缝。

    “袖袖……”谢东篱在她耳边低声唤她。

    “嗯?”盈袖闭着眼,也不回头,鼻子里哼了一声。

    “叫我的名字,叫我的名字,好不好?”谢东篱在她的耳垂下方亲了亲,低声恳求。

    她的身体被他的唇瓣亲得一阵阵颤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过了许久,一声哆哆嗦嗦的“东篱”才慢慢唤了出来,尾音绵软,像是一根刚刚拉出来的琴弦,在半空中突然绕了几道弯,荡起几声别样的琴音,将人的心吊在上面,晃悠悠不知今夕何夕。

    谢东篱的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无上的愉悦。他的手依然在给盈袖揉按小腹,但是却不再沉稳,而是止不住地轻颤。

    原来两心相许的时候,不用被翻红浪,只要叫一声对方的名字,就胜过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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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清白 (第一更,求推荐票)

    窗外雷雨萧然,狂风卷起雨雾,四处挥洒。~頂點小說,

    屋顶上雨声越来越急,院子里的大雨被风一吹,穿过回廊,全数砸在窗棂上。

    幸亏这里的窗户上镶着琉璃,雨珠拍打在琉璃窗上,发出淙淙的声响。

    夜深雨打芭蕉叶,万叶千声都是情。

    盈袖背对着谢东篱躺着,枕在他的胳膊上,窝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一时贪恋得不想动弹。

    谢东篱一只手臂被盈袖当做枕头,另一只手绕过她纤细的腰身,在她小腹处慢慢揉按。

    听着窗外有节奏的雨滴声,就像催眠曲一样,盈袖渐渐睡了过去。

    谢东篱却睡不着。

    他脑海里闪过的念头太过迅速,快得自己都抓不住那一闪而逝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这样风雨飘摇的晚上,京城的元亲王府里睡不着的人也很多。

    盛郎中以盛家的声名做保,将杀害元亲王的凶手女犯夏暗香带走,回到自己住的客院。

    夏暗香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才松了下来。

    她一进屋,就连忙找云秀,对她道:“你赶紧跟我舅舅联系,让他来救我!”

    云秀满脸骇然地看了夏暗香一眼,点了点,但是又说:“县主,要不要先沐浴?”

    她的目光怜悯,从头到脚地打量夏暗香。

    夏暗香这才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血腥气,令人作呕。忙跑向浴房:“赶紧给我炊热水进来,我要沐浴净身!”

    云秀冲进去将她拉出去,道:“县主。这里是盛郎中的屋子,您回自己屋子去吧。”

    夏暗香摇了摇头,她是真不敢离开盛郎中半步。

    外面的人对她虎视眈眈,随时要她的小命。

    这一次,她惹的祸实在太大了。

    这一路来,她想又想,在她舅舅出现之前。她就只能巴着这个师父了。——幸亏她还有个师父!

    夏暗香露出甜甜的笑容,抬头看见盛郎中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正笑着看她。

    夏暗香眨了眨眼,转头对云秀道:“你快去打热水 ,别乱说话。我今儿受到惊吓,要待在师父身边才能睡得着。”

    云秀愣了一下。

    “快去啊!”夏暗香提高声调。“还有。叫云筝姐姐过来。刚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到处找不到她。”

    云秀忙应了一声,出去叫了两个婆子打热水进来。

    他们住的这个客院,已经被元亲王府的侍卫围得里里外外水泄不通,耗子出入估计都会被一瓢水堵死在洞里。

    小厨房里用的水,都是传了话,说是盛郎中要用,外面的人才不情不愿给抬进去的。

    云秀更不敢说是为了夏暗香要的水。

    趁丫鬟婆子都不在房里。盛郎中对夏暗香嘱咐道:“你刚才说得很对,你一刻都不能离开我。记住了吗?不然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的。”

    夏暗香嘟着嘴点点头,泫然欲泣地看着盛郎中,可怜兮兮地道:“师父,没有您,我该怎么办啊?”

    盛郎中心里得意,摸了摸她的头,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沾了血污的小脸,道:“你今儿吃了大亏,以后没人会要你的。不过不要紧,师父会要你,你跟着师父,我们一辈子不分开,好不好?”

    夏暗香抬起头,看着盛郎中笑得很天真:“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当然要一辈子做师父的徒弟啊!”

    盛郎中听得高兴,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还没有想清楚,就听云秀在外面道:“县主,热水来了。”

    夏暗香走入浴房:“快抬进来!”

    夏暗香在浴房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将自己身上的血污都洗干净,足足换了两担水,才出了浴房。

    云秀收拾了浴房,转身离去的时候,夏暗香对她道:“云筝呢?怎么还不来?你去叫云筝过来,就说我在等她有话说。”

    云秀担着两个水桶,道:“奴婢这就去找云筝。”又看了盛郎中一眼,对夏暗香道:“县主,您不自己去找云筝?”

    她其实是想夏暗香离开这间屋子。

    可是夏暗香好像没有听明白她的话,只是摇了摇头,让她离开。

    云秀走了之后,夏暗香问盛郎中:“师父,我睡哪里啊?”

    盛郎中笑眯眯地道:“当然跟师父睡。你一个人睡,师父不放心。”

    夏暗香“啊”地叫了一声,歪着头道:“跟师父睡?可是……师父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我怎能跟师父睡呢?”

    “话不能这么说。”盛郎中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师父是师父,你既然拜了我为师父,心里就不要有男女之分,知道吗?师父手什么,就做什么。”

    夏暗香抿了抿唇,低声道:“可是……我娘以前跟我说过……”她慢慢低下头,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盛郎中冷眼看着她,暗道这妞儿不是真傻啊……

    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颌,冷冷地道:“夏暗香,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到了今时今日,你以为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北齐县主吗?”

    夏暗香睁开水汪汪的眸子,一脸委屈地看着盛郎中:“师父,您怎么这么说?暗香听不懂……”

    “听不懂?那师父就教你个乖……”盛郎中一边说,一边伸手抱起她,往床边走去,道:“暗香,你今天伤着没有?师父给你检查检查……”

    将夏暗香放到床上,盛郎中随手挥下帐帘。

    卧房里南窗台上放着一盏宫灯,发出暗红的光,透过银灰色帐帘照了进来,帐帘里的光线混乱、暧昧不明。

    夏暗香躺在床上。问得很天真:“师父,你脱我寝衣干嘛?”

    盛郎中严肃地道:“给暗香查一查有没有伤……”一边说,一边就抚上了夏暗香**的身躯。

    十二岁少女的躯体应该是含苞待放的蓓蕾。但是夏暗香的身子,实在是不像十二岁,倒像是十五岁。

    夏暗香有些着急,忍不住大声叫了一声:“云筝?!云筝?!”

    她刚才示意云秀去找云筝过来,就想利用云筝那身不寻常的本事,在关键时刻将她救出去!

    “叫什么?云筝是个丫鬟,你难道想让她旁观师父给你治病?”盛郎中覆身上来。将娇小玲珑的她严严实实盖住了。

    云筝此刻正一个人立在窗户外面。

    回廊外的雨很急,打在青砖石的院子里,声音特别响亮。连屋里的声音都盖住了。

    不过云筝的耳力比一般人灵敏多了,她将屋里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夏暗香叫她声音。

    她在回廊上走来走去,就是不想进去。

    就当是给夏暗香一个教训吧……

    云筝撇了撇嘴。目光往黑黢黢的院子里扫了一眼。见四周没有别人,想了想,毅然转身离去,找到一个小耳房,钻了进去。

    夏暗香在卧房里欲哭无泪,眼看被盛郎中点了两下**道,就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这一夜,风大雨急。雨水将回廊都打湿了。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夏暗香披着衣裳从屋里出来。看着廊下的大雨,默默站了一会儿。

    云筝从回廊的另一边走了过来,对夏暗香屈膝行礼,微笑道:“县主……”

    她的目光暧昧不明地在夏暗香身上扫来扫去。

    夏暗香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眼中含泪道:“云筝,刚才你去哪里了?我怎么叫你你也不来!”

    云筝做出吃惊的样子,道:“我刚才不是跟云秀说了,要去歇一会儿吗?她没有跟县主说?”

    夏暗香白了她一眼,拖长声音道:“是吗?”

    “当然。”云筝答得很是沉稳,意味深长地道:“再说刚才盛郎中猴急猴急地,奴婢也不想坏了他的好事。”

    夏暗香脸上浮起两团红晕,啐了她一口:“胡说八道什么?没有的事儿!师父就是给我查了一下身子,就睡过去了。我们师徒清清白白,天日可鉴!”

    “是!是!”云筝忍着笑,连声答道,她的眼珠转了转,又道:“县主,您到底想怎么办?明天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奴婢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暗香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样子,转身往厢房行去,“跟我来。”

    两人来到厢房,没有掌灯,就在黑暗中坐下。

    夏暗香叹口气,道:“我是一片好心,想帮爹达成他的心愿。再说,沈夫人是他的结发妻子,虽然合离了,但是复合也不正好吗?”说完她看了云筝一眼,“坏就坏在,你做的**香上……”

    就是那香坏了事。

    云筝忙道:“奴婢那香遇火即溶,他们一点证据都查不到的。”

    “可是那张绍天听见我们说话了,所以他才把我抓进去,扔给爹!”夏暗香说着,眼圈都红了,“我真是池鱼之殃!那张绍天太过份了!”

    “是是是!”云筝忙道,也皱了眉:“他亲耳听见我们说话,那可不好。”

    “是啊!”夏暗香揉了揉头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着,她抬头,用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云筝:“云筝姐姐,你出个主意吧!我一定听你的!”

    “县主,您不是有盛郎中吗?只要他说句话,他们还能不放您?”云筝有意将话题往盛郎中那边引,“您仔细想想,盛郎中能不能直接将您带回北齐?”

    只要夏暗香回到北齐,肯定就没事了。

    夏暗香苦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是,你觉得可能吗?我爹好歹是东元国的亲王,他就这样被我失手刺死了,虽然我是自卫,可是他们不会就这样放过我的,一定要跟他们出气才行。”

    云筝福至心灵,微微一笑,道:“县主,既然这样,您不如把那个人交出去吧……”她朝云秀住的耳房努努嘴,意思是,让夏暗香找个替罪羊。

    再说云秀这个丫鬟,似乎发现她跟以前的云筝不一样了,老是在背后狐疑打量她。

    云筝看她很是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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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

第422章 有福

    “你是说云秀?”夏暗香迟疑地看了看云秀所在的屋子,“可是,她对我忠心耿耿,照顾有加,要推她出去,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云筝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上却露出同情的神色,点点头,“县主心地仁善,不肯将她送出去,奴婢也明白。但是县主金尊玉贵,总不能和那些下贱人一样去坐牢房吧?”

    夏暗香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露出不忍的神情,转身掩面道:“……我对不起云秀姐姐……等我舅舅来了,我会让舅舅救她的。”

    “这样再好不过。督主手握大权,说不定云秀还能因祸得福呢”云筝笑容满面说道,心里陡然轻松下来。

    只要云秀那双动不动就若有所思的眸子不再盯着她背后,她就能好好绸缪一番了

    云筝送夏暗香出去。

    夏暗香不住叹息,轻声嘱咐云筝:“云筝姐姐,你好歹劝劝云秀,让她不要慌,不要着急,我舅舅肯定会来的。”顿了顿,又问:“你可知云秀将消息送出去没有?”

    “送了,奴婢亲眼看见她送的。”云筝马上答道,语气里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之意。

    夏暗香回头看了她一眼,往上房行去了。

    云筝看着她进了盛郎中的屋子,不知怎地,心里真是畅快得不得了

    ……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太阳升起来,霞光万道,洒在东元国的京城大街上。

    城门一开,一辆挂了白的马车第一个从城外冲进来,急匆匆往西城坊区去了。

    城门的门卒们看着那马车。咂舌道:“那是谢副相的马车吧?怎么挂白了?”

    “你还不知道?昨夜元亲王被刺身亡。元亲王,是谢副相的岳父,他是来祭奠的吧?”

    “啊?元亲王被刺身亡谁做的?昨天不是听说是谢副相夫人,也就是元亲王的嫡长女生辰吗?元亲王特意在府里为她办生辰礼啊”

    “就是在生辰礼上出了事……嘿嘿,我可听说了不少香艳的段子哦要不要听一听?”

    这些守门的军卒就开始七嘴八舌说开了。

    太阳还没有升到正当空,北齐县主和东元亲王之间的“爱恨情仇”已经跟长了腿一样,绕着东元国京城上上下下绕了好几圈。

    不过普通老百姓口中的这些八卦。一般细节都不准确。但是大家也没想如同大理寺审案一样,桩桩件件都要弄得明明白白。

    不过是茶余饭后找个乐子,说笑几句罢了。因此也没人真的关心那个北齐县主是谁。

    只有东元国的世家高门和那些在朝为官的人家,才知道这北齐县主夏暗香,就是东元亲王以前的继女司徒暗香。

    所以在高门中流传的这个案子,又比在一般老百姓中传得要更加绘声绘色的香艳……

    特别是长兴侯府的长兴侯夫人陆瑞枫在家里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想一次沈咏洁的难堪,就要乐得飞起来。对自己的丫鬟婆子道:“这夏暗香,还真有几分本事,可见是家学渊源。以后也不知哪个有福的娶了她做媳妇,可是要家门昌盛了”她在心里。早就故意把“昌”换成“娼”……

    ……

    谢东篱一大早就坐着车,带着盈袖和盛青蒿来到京城元亲王府。

    他们从车上下来,看见亲王府已经挂了白。换了白灯笼,仆役们都穿着白色孝服。腰缠麻带。

    谢东篱一身素白锦袍,领口的黑曜石压扣扣得严严实实,头戴紫玉束发冠,他病了这一阵子,又有伤在身,确实清瘦了不少,越发显得清雅矜持,华贵难言。

    盈袖也是素白软烟罗上衫,银地缠枝葡纹蜀锦间裙,头戴素白银器,面上脂粉未施。

    因她正来月事,唇色也显得苍白,整个人如同玉雕一样,和谢东篱站在一处,正是一对无双玉人。

    盛青蒿嘴里叼着一根草棍,懒洋洋从大车上下来,抬头一看,正好看见一缕阳光透过叶缝照了下来,落在前头的谢东篱和盈袖身上,不由一笑,暗道这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阿顺也跟着下了车,快步上前去角门叫门。

    采桑和采芸从后面的车上下来,跟在盈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元亲王府的门子开了角门,见是盈袖和谢东篱来了,忙拉开门,弯腰行礼道:“大姑奶奶,谢副相。”

    谢东篱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脸色平静淡然,先走了进去。

    盈袖跟在他后面,进去之后问那门子:“丧事都准备起来了吗?棺木灵堂,还有请的和尚道士吹鼓手,孝棚搭了吗?”

    那门子忙道:“沈夫人和小王爷在呢,但是……”他支支吾吾看了盈袖一眼:“沈夫人昨夜病了,发了高热……”

    盈袖顿时吃了一惊,忙道:“怎么不早点说与我听?”说着,连忙往内院行去。

    谢东篱跟着她坐上小骡车,来到二门上。

    盛青蒿就和阿顺一起慢慢走了过来。

    他是存心想看看这亲王府,所以走得并不快。

    小磊听说盈袖和谢东篱来了,急忙来到二门上迎接他们。

    “姐姐,姐夫。”小磊穿着月白色素服,外面套着麻衣,头上戴着孝帽,匆匆忙忙对谢东篱行礼。

    谢东篱抬了抬手:“小磊不必客气。”说着,又问他:“孝服在哪里领?”

    小磊找了人带谢东篱去取孝服,他自己带着盈袖去见沈咏洁,一边苦着脸道:“姐姐,娘突然病了,我好担心……”

    盈袖忙道:“不用着急,姐姐去看看。”

    万一真的比较严重,他们不是还有神医吗?

    盈袖一想到盛青蒿是他们这边的,心里就格外镇定。

    姐弟俩来到沈咏洁住的院子,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气。

    张绍天倒也不避嫌。蹲在门外的回廊上,拿着一把大蒲扇,在小炉子前拼命扇火。

    那样高大魁梧的一个男人,蹲在回廊上,就像一座小山峰。

    盈袖忍不住对小磊道:“张四爷没有回去?”

    小磊摇摇头:“张四爷跟我住在一起。半夜娘那边的婆子过来说娘病了,张绍天才赶过来照料。已经请了太医,开了药。”

    盈袖走上台阶。对张绍天福了一福:“张四爷。”

    张绍天抬头。看见盈袖来了,才松了一口气,站起来道:“盈袖你来了太好了。你娘病了。我想送她回家。这里人来人往,很快就要大办丧事了,她不能帮忙,反而添乱。总是不好。”

    盈袖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张四爷说得有礼。我先进去看看我娘。”走到一半的地方,她又回头,有意对小磊道:“小磊,你姐夫会在这里住几天帮你办丧事。”

    “啊?真的吗?”小磊紧绷的小脸这才松快下来。

    在给元健仁办丧事这件事上。他虽然义不容辞,但到底还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很多事情并不懂。

    先前有沈咏洁在。凡事都可以问她,但是现在沈咏洁也病了。要搬走,就他一个人,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惶恐的。

    想到谢东篱的伤势和病情,张绍天忍不住问了一句:“谢副相的伤好了吗?病情恢复得怎样了?”

    盈袖无奈地摊了摊手,“还没大好,但是比以前好多了,这些事总是要做的。”

    张绍天点点头,不再询问,继续关注自己药炉里的火。

    小磊对张绍天道:“张四爷,我来扇火,你去准备准备,收拾东西,送我娘亲回忠贞国夫人府吧。”

    那里是沈咏洁的住处,也是他们以前在东城坊区府住处。

    张绍天巴不得马上离开这个亲王府。

    元健仁死了,沈咏洁如果真的出面给他办丧事,最尴尬的就是张绍天了。

    虽然他不在乎被人指指点点,但是却很在乎沈咏洁的心情。

    盈袖进了屋子,看见沈咏洁潮红的双颊,忙道:“娘,怎么突然就病了?”

    沈咏洁看着盈袖,慢慢坐了起来,对她苦笑道:“……我不得不病。”

    盈袖略一沉吟,明白了沈咏洁的意思。

    她是跟张绍天定了亲的人,那时候虽然是为了躲元健仁才跟张绍天定亲,本来是权宜之计,但是现在,她已经和张绍天慢慢有了感情。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将你放在心里,就会照顾到你的喜怒哀乐。

    她怕张绍天尴尬,被人嘲笑,所以决定不帮元健仁办丧事。

    其实这种王府的丧事,是有定制的,只要找宗人府的人来找规矩走就行了。

    当然,有个大人帮衬肯定要很多。

    沈咏洁决定离开,就是彻底将元健仁抛下了,不肯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她的性子也是如此,一旦放下,就绝不回头。

    盈袖跟沈咏洁的性子很是相似,她明白沈咏洁的心情,忙道:“娘,我知道了,您不要着急,回去好好养病。我们五爷来帮小磊办丧事,一定给爹办得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啊?东篱说来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沈咏洁又惊又喜,拉着盈袖的手细问:“他的伤势怎样了?病情呢?会不会太劳累?”

    盈袖忙道:“没什么,虽然还未全好,但是帮个忙还是可以的。”

    两个人说着话,就听从窗外传来谢东篱跟张绍天说话的声音。

    盈袖悄悄道:“您听,已经来了。”

    沈咏洁忙道:“那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盈袖也想沈咏洁先离开,他们才好去找夏暗香的麻烦。

    谢东篱已经对她说过,昨天的事,沈咏洁也牵扯到其中。

    为了不让沈咏洁受辱,肯定是要先将她送走,然后再收拾夏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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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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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抓起来 (第一更4K5,求推荐票)

    谢东篱在院子跟张绍天打了招呼,似乎有些诧异他在这里。↗頂點小說,

    张绍天刚刚收拾了东西过来,打量了谢东篱一番,见他身形消瘦,面色如玉,显得更加清越轩然,看上去真的是大病一场的样子。

    张绍天点了点头,“这几天有劳你了。”

    “份内之事,应该的。”谢东篱颔首示意。

    盈袖从屋里迎了出来。

    谢东篱手里捧着一件孝服,见盈袖出来了,他对她招手:“我给你把孝服也取来了。”

    他们身上已经穿着素服,但是要在素服外再套一层麻衣,戴上孝帽,所谓“披麻戴孝”。

    盈袖走到谢东篱身前,张开双臂。

    谢东篱给她披上麻衣,再戴上孝帽。

    他的手势轻灵,一点都没有碰到盈袖。

    张绍天目不斜视地走上台阶,去里屋接沈咏洁去了。

    小磊看着姐姐、姐夫伉俪情深,心里总算是一颗石头落了地了。

    还好,还好,这个姐夫,比以前那个准姐夫对姐姐要好多了……

    谢东篱给盈袖穿好孝服,抬头对小磊道:“小磊,大理寺的衙差应该快到了,你要跟我们一起过去吗?”

    小磊眼前一亮:“大理寺的衙差?!姐夫是说……?!”他的目光往盛郎中和夏暗香住的院子看了过去。

    “当然。这种人,怎么能还住在王府?”谢东篱背了手,目光中掠过一丝不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那边几个人?”

    小磊忙走过来,连连点头。赞同谢东篱的话:“我也是这么说。但是昨夜,那盛郎中将盛家搬出来,为北齐县主开脱,连皇祖父都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

    谢东篱转身往外走,一边道:“嗯,我去听听,他是如何将盛家搬出来的。”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跟才进内院的阿顺和盛青蒿遇到了。

    这两人没有坐骡车,而是一路走进来的。

    谢东篱对他们点了点头,也没有对小磊介绍盛青蒿的身份。只是问阿顺:“大理寺的衙差来了吗?”

    阿顺忙道:“我们刚才进来的时候,听见外院吵吵嚷嚷,似乎是已经来了。”

    “去让他们进来。”一边转身问小磊:“那几个人住在哪里?”

    小磊忙道:“我亲自去领他们过去!”又说:“就住客院那边,姐姐知道地儿。”

    盈袖走上前。对小磊道:“你去带大理寺的衙差进来。我先带他们去客院。”

    夏暗香今日一定不能再让她躲起来了。

    盈袖在前面带路,很快带着谢东篱、盛青蒿、阿顺,还有元亲王府里面的丫鬟婆子,以及侍卫管事,来到盛郎中和夏暗香住的客院。

    这个院子昨夜已经盈袖下令被重兵包围,没有人出得去,也没人进得来。

    现在盈袖带了人过来了,这些人当然不能不让她进去。

    她现在能做亲王府一半的主。

    “大姑奶奶!”围着院子的侍卫头儿过来给她行礼。叫的还是她娘家的称呼。

    盈袖微微点头,“开门。”又问他们:“昨天没有人出入吧?”

    “没有!绝对没有!”那侍卫头儿立正行礼。转身命人打开大门。

    厚重严实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盈袖率先走了进去。

    谢东篱紧随其后,然后是阿顺和盛青蒿。

    盛青蒿最是好奇,东张西望看个不停。

    夏暗香早已起身了,气定神闲吃了早饭,正盘算要跟盛郎中磨一磨,让他尽快带她离开东元国。

    盛郎中讪讪地坐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粥,道:“暗香,昨夜师父累着了,不小心睡过去了,你不会怪师父吧?”言辞之间很是讨好她。

    夏暗香含笑道:“师父您说什么呢?累了就睡不是很正常吗?我怎么会怪您?今天天气好,我们是不是应该早点离开东元国?”

    盛郎中低头喝一口粥,道:“是该早些走。不过,光我不行,还得求皇后娘娘对你网开一面才行。”

    “干嘛还要求皇后娘娘?”夏暗香有些焦躁了,她总觉得皇后齐雪筠看不起她,不想跟她打照面,更不觉得皇后齐雪筠会帮她。

    盛郎中却知道夏暗香犯下这么大的事,光靠他怎么可能将她平安带走?他只有拿出杀手锏,才有可能……

    幸亏他之前见过皇后齐雪筠一面,有了皇后的大把炳在手,不然还真没有法子解夏暗香的燃眉之急。

    “你别急。我今日进宫求见皇后娘娘你,下午保证就能带你离开东元国。”盛郎中喝完最后一口粥,正要站起来,就见一道脆亮的女声从门口传进来,语锋似刀般锐利:“呵呵,杀了人,拍拍屁股就想走?我还从来不知道,我们东元国的律法,已经崩坏到这个地步了。”

    正是盈袖走了进来。

    她身穿孝服,头戴孝帽,面色雪白,整个人如玉雕一样,清丽如冬日里的皑皑白雪,凛然不可侵犯。

    夏暗香吃惊地看着盈袖,忙道:“姐姐,可我是被逼的!是有人要陷害我!”

    盈袖挑了挑眉,抱着胳膊堵在门口,“被逼的?谁逼你?难道你刺死我爹的剪刀,也是别人硬塞到你手上的?”

    “真的是有人陷害我!姐姐,我为了沈夫人的名声着想,本来不想说,但是今天你既然咄咄逼人,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我就不得不说了。”夏暗香一脸无辜,面上露出非常不忍的神情,似乎说出这种话,实在是违背她的本意。

    盈袖就知道夏暗香肯定要把沈咏洁扯进来,所以她先前同意沈咏洁跟张绍天先行离去。免得面对这样难堪的局面。

    现在沈咏洁已走,盈袖就可以毫无顾忌对付夏暗香了。

    “夏暗香,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我娘有什么关系?”盈袖撇了撇嘴。“你别两嘴一张,就能造谣。凡事都要讲证据,昨夜她刺死我爹,有那么多人亲眼目睹。现在来说我娘,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我娘是送你剪刀,还是将你叫到我爹的卧房?”

    夏暗香一怔,忙道:“姐姐。我……”

    她正要砌词狡辩,突然看见谢东篱默不作声地走了进来,站在盈袖身后。

    夏暗香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谢东篱了。

    此时见他乍一现身。夏暗香居然没来由就哭了起来,她双眸垂泪,看着谢东篱,哽咽地道:“姐夫。你帮我劝劝姐姐。我真的是被逼的!我是为了维护自己的贞节!我到现在都是清清白白,不信你可以找人验我的贞操!”

    她这话一说,盛郎中突然面上一红,有些无地自容之感,忙别开头,看着另一处的方向。

    站在夏暗香身侧一尺远的云筝听了这话,也将目光从谢东篱身上收回来,诧异地看着夏暗香。——怎么回事?昨夜他们不是已经……?

    云筝看了看夏暗香。又看了看十分不自在的盛郎中,脸上的神情极为古怪。

    盈袖沉下脸。双手握着拳头,恼道:“住嘴!你是不是贞节,关我们什么事?!谁要验你的贞操!谁稀罕你是处子还是荡妇!”

    居然要谢东篱找人验她的贞操,盈袖一想就要吐了!

    夏暗香忙低下头,道:“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想多了……”

    盈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能被夏暗香乱了心神,这种人脸皮厚,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她要跟她吵起来,只能让人看笑话。

    “我没有想多,只是你的脸皮太厚。”盈袖淡然说道,“再说,你是不是处子,跟这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夏暗香,我问你,昨夜你为何不在自己屋里,也不在酒席上,而是去了我爹的卧房?”

    这个问题,夏暗香十分难以回答。

    她咬了咬牙,道:“是张绍天张四爷将我带到爹的卧房!”

    本来就是,虽然是张绍天将她打晕了扔进去的……

    “那张四爷是在什么时候,在哪里将你带去的?当时谁在你身边?谁能证明?”盈袖一点都不含糊,不许夏暗香故意蒙混过关。

    夏暗香一窒。

    这个问题更难回答。

    因为那个时候,她确实是自己偷偷从席上溜下来,来到元健仁住的院子,等着好戏上场的……

    她本来也可以让云秀或者云筝给她做假证,但是她住的院子,离元健仁的院子本来就很远,就算云秀和云筝给她做假证,这一路行来,也不可能只有这两个丫鬟看见,况且自己的丫鬟作证,本来就不那么令人信服。

    这样一说,夏暗香发现自己犯了个错误,她真的不该提张绍天和沈咏洁。

    提出这两人,只能证明她在这件事中牵扯很深。

    还不如一开始就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被人打晕了扔进来了……

    这样一想,夏暗香马上改了话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只是晕迷之前瞥了一眼。”

    “晕迷?”

    “是啊,我是被人打晕的,然后扔到了爹的卧房里。”夏暗香越发委屈,悄悄看了谢东篱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不为她说话。

    “那就是说,你其实也没有看清到底是谁打的你?”盈袖捋清思绪,开始一点点将沈咏洁从这件事撕掳开,不留下任何线索,也不让夏暗香有任何翻供的机会。

    “没有。”夏暗香马上摇头,她已经意识到,模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对她来说才是利益最大化。

    “真的没有?”盈袖进一步确认,“那你先前说跟我娘有关,是什么意思?”

    夏暗香一双美眸只看着谢东篱,喃喃地改了说法:“……要不是沈夫人将我娘和我赶出去,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一边说。一边看向盈袖:“姐姐,你知道我一向最敬重你。不管你怎么想我,我真的对你一点敌意都没有。爹的事。我也很难过,但是真的不关我的事。你要找的,是那个让爹突然失去本性发狂的罪魁祸首。我也是受害者。”

    “你是不是受害者,不是你说了算,得证据说了算,律法说了算,大理寺说了算。”盈袖一字一句地道。“而你昨夜亲手拿剪刀刺死我爹,罪证确凿,大理寺的衙差马上就要到了。你跟着他们去大理寺受审吧!”

    夏暗香脸色变了一变,跺脚道:“姐姐,你真的不信我?!”说着,她转身扑向盛郎中。抱着他的胳膊。连声求道:“师父,师父,求求您,救救我,我不要去大理寺那个地方!那个地方不是好人家姑娘去的,去一次,就什么名声都没有了!”

    盈袖嗤笑:“说得好像你还有名声一样!夏暗香,装傻卖乖这种事。做一次还行,做多了就没用了。”

    盛郎中这才咳嗽一声。看着谢东篱和盈袖,满不在乎地道:“这件事你们说了也不算,我要带她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你们等皇后娘娘发话吧。”

    刚才夏暗香说话的时候,谢东篱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也没有看她,只是盯着盈袖的后颈出神。

    现在盛郎中说话了,谢东篱才抬眸看了他一眼,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那个盛郎中?”语气十分轻慢。

    盛郎中很是不虞。什么叫“就是那个盛郎中”?难道还有第二个盛郎中?!

    盛郎中整了整衣袖,咳嗽一声:“不才在下正是!”

    谢东篱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俯视盛郎中一眼:“你跟这个案子有关吗?”

    盛郎中一愣,下意识摇头:“当然没有。”

    “那你是审案官员?”

    “也不是。”

    “你是苦主?”

    “当然不。”

    “你是凶手?”

    “你胡说什么?”盛郎中怒了,“我怎么会是凶手?”

    “好,你既然不是审案官员,也不是苦主,更不是凶手,那你凭什么管这个案子?”谢东篱放下胳膊,往前走了一步,目光森然地看着盛郎中,“就凭你脸大?”

    原来是在嘲讽他!

    盛郎中大怒,仰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这么跟我说话,还想不想我给你治病了!”

    夏暗香忙拉拉盛郎中的胳膊:“师父,您别生气!”一边含泪对谢东篱道:“姐夫,我师父是我专程请来为你治病的,我听说你性命垂危,十分担心……姐姐会不开心,才求了我舅舅,千方百计请来盛郎中。”说着,她顿了顿,脸上带出骄傲,“姐夫,你还不知道吧?姐姐没有跟你说吗?这盛郎中,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农盛家传人。别说是我舅舅,就连北齐和东元国的皇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她话音刚落,小磊已经带着大理寺衙差进来了,乌压压的人站了满满一堂屋。

    谢东篱理都不理,果断往身后招了招手,指着夏暗香厉声道:“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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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章 记仇 (加更求推荐票)

    谢东篱的声音低沉浑厚,朗声说出来的时候如有磁性,十分动人。

    但是当他冷着脸发号施令,要将你抓起来的时候,估计没人会觉得他的声音动听了。

    夏暗香难以置信地抬头,满脸哀戚之色,怔怔地看着谢东篱,泪水顺着她姣好的脸蛋流了下来,“姐夫!”她低叫,“我是冤枉的!我真是冤枉的!我是被人陷害的!你要信我!你一定要信我!”说着,她又转头看向盈袖:“姐姐!我是被陷害的!爹对我那么好,我就算是自己去死,也不会杀他的!你信我啊!你一定要信我啊!”

    盈袖慢条斯理地道:“凡春运,刚才你还说你为了捍卫自己的贞节,被逼下手。现在怎么变成就算自己去死,也不会杀他?难道用剪刀扎死我爹的人不是你?”

    夏暗香愣了一下,这时几个大理寺差婆一拥而上,已经将夏暗香堵住嘴反绑起来。

    盛郎中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谢东篱完全不买他的帐,心里很不虞,他挥舞着双手大叫道:“快放开她!我用盛家名声担保,你们抓了她,一定会后悔的!”

    谢东篱看着他冷冷地道:“盛家传人了不起?犯了法不用坐牢?杀了人不用偿命?——盛郎中,你利用盛家的名头在外面招摇撞骗,你想过盛家的感受吗?”

    盛郎中眯了眯眼,上下打量谢东篱一番,道:“你这人刚受过重伤。而且伤在肺腑之间,刀伤没有入骨,但是你流血太多。所以身体虚弱。还有,你有隐疾,如果没有我,你这辈子也好不了!”

    盈袖听到这里,倒是迟疑了一下,她看了看谢东篱,又看了看盛郎中。再飞快地瞥了一眼站在谢东篱背后沉默不语的盛青蒿,有些拿不定主意。

    难道这个盛郎中真有法子治好谢东篱?难道他真的能比正牌的盛家后人还要厉害?

    盈袖的迟疑看在谢东篱眼里,他的目光移向她。刚才的凌厉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心醉的温柔和煦,“骗子总是会说大话。你要信他们就上当了。”

    盛郎中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说我是骗子?!哼!等下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着。他大步往门外行去。

    云秀见了忙叫道:“盛郎中。您不管我们县主了?!”

    盛郎中没有回头,大声道:“我要进宫见皇后娘娘,你们稍等!”

    “谁等你?好大张脸……”盈袖冷冷地道,“如果你有事,麻烦去大理寺。好走不送!”说着,她回头看向那些大理寺的差婆:“将她带走!”

    大理寺的人将夏暗香压入囚车,往大理寺行去。

    云秀见了心里着急,忙对云筝道:“云筝。我们跟去看看?”

    云筝目光幽深地瞥了谢东篱一眼,垂眸拉起云秀的手:“嗯。我们一起去吧。”

    谢东篱也转身就走。

    他带着盈袖、小磊,还有盛青蒿跟着来到大理寺。

    因夏暗香是北齐县主,又牵扯到东元国亲王的命案,大理寺这边由大理寺卿坐堂审案。

    夏暗香被推搡着跪到堂下,她已经哭得眼睛都红肿了,看上去十分可怜委屈。

    元健仁被杀一案,正式入大理寺开审。

    很多人得到消息,赶来看热闹,很快就将大理寺堂前围得水泄不通,而且都是世家高门中人,普通老百姓还不知道今日开始审案。

    不过,当他们看见大理寺堂前的人越挤越多的时候,也纷纷围过来看热闹。

    陆乘元昨夜就听说了这件事,一晚上没睡。

    他想来想去,只能想出来一定是元健仁垂涎夏暗香的美貌,逼奸于她,夏暗香才被逼反击,错手杀人的。

    他一大早起来,就去请京城最好的状师石德石大状,来帮夏暗香打这场官司。

    虽然知道未必打得赢,但是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一定要等到夏暗香的舅舅从北齐赶过来救她。

    现在听说夏暗香终于被带到大理寺开审了,陆乘元也带着石大状赶到大理寺。

    大理寺卿在堂上威严地一拍惊堂木,问道:“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夏暗香哭得嗓子都嘶哑了,也不回答,一个劲儿地道:“我是冤枉的!我被人陷害!我是被逼的!”

    陆乘元带着石大状,艰难地从人群中挤了进来。

    “启禀大理寺卿,陆家四公子陆乘元带了大状过来给夏暗香声辩,请问大理寺卿,允不允许他上堂?”大理寺衙差上来问大理寺卿的话。

    谢东篱和盈袖坐在大理寺卿下首的位置,两人听见这话,不由对视一眼。

    大理寺卿虽然是主审官,但还是要看谢东篱的脸色。

    谢东篱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虽然是犯人,但是也有请状师的权利,就让他们进来吧。”

    大理寺卿忙道:“宣状师上堂。”

    陆乘元带着石大状走上堂,对大理寺卿躬身行礼。

    石大状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对大理寺卿拱了拱手,道:“在下石德,今日被陆四公子延请,给北齐县主夏暗香做状师,请大理寺卿……”

    他的话没有说完,谢东篱慢慢站了起来,看着石大状,面无表情地道:“石德?你确定你要做这个案子的状师?”

    石德这才发现谢东篱也在堂上,一下子愣了。

    他可是知道这位谢副相的口才了得,经过他手的官司,没有状师敢插手,因为那只会自取其辱!

    状师靠什么吃饭?当然是嘴皮子。

    打官司要人证物证,同时也要有嘴皮子能把这些人证物证串联起来,或者推翻这些人证物证,所以状师的作用也是很大的。

    但是论耍嘴皮子,东元国谢东篱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就算东元国排名第一的石大状也不例外。

    石德的脸上一下子褪去血色,他结结巴巴地对谢东篱行了礼,陪笑道:“谢副相安好,听说你前儿大病了,如今已是好了?”

    谢东篱看着他,背着手,也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一副“你要当状师先跟我过过手”的模样。

    石德哪里敢跟谢东篱对掐,那真是老寿星找砒霜吃,活得不耐烦了!

    他立刻拿了主意,转身对陆乘元拱手道:“陆四公子,这个案子我帮不了您,您还是另请高明吧!——告辞!”说着,转身匆匆离去,推开外面围观的人群,一溜烟跑了,生怕跑慢了,就被谢东篱记住了……

    大家都知道,谢副相这个人是很有才,特别是记性很好,很会记仇。

    陆乘元一看连京城最好的状师的不敢接这个案子,顿时傻眼了,他忍不住怒视着谢东篱,道:“谢副相,您真是什么意思?当堂威胁我的状师?”

    谢东篱一掸衣袍,坐回刚才的位置,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道:“……威胁?你哪只耳朵听见我威胁了你的状师?”

    确实,刚才大家听得清清楚楚,谢东篱只是问了一句,“石德?你确定你要做这个案子的状师?”

    难道连问都不许问?

    没有这个道理!

    陆乘元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凄楚地盯着跪在堂下的夏暗香。

    这么多年不见,她长大了,也更美貌了,就算双眸红肿,也是我见犹怜。

    陆乘元见她跪在那里,低头弯腰,双肩微抖,心里一阵酸涩,恨不得自己跪上去,以身相替!

    夏暗香这时转过头,看了陆乘元一眼,眨了眨红肿的眸子,声音沙哑又惊讶:“是……陆四公子?你怎么在这里?”顿了顿,又道:“是公子给我请的状师?真是多谢公子!”

    陆乘元握了握拳,咬牙道:“暗香,你别怕,大理寺卿是个清官,定不会屈打成招!谢副相也是正人君子,不会为难于你的。”

    “陆四公子,请你不要在公堂上大放厥词。”盈袖严肃打断他的话,“凡春运刺死我爹,是很多人亲眼所见,你怎么能说屈打成招这种话?还有,我夫君是不是正人君子,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她杀死的是我爹,请陆四公子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副相夫人,你是暗香的姐姐,她一向敬你爱你,她的性子你还不明白?善良仁厚得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她怎么会杀人?!”陆乘元悲愤说道。

    盈袖冷笑,挑了挑眉,道:“她为什么会杀人,你问她不就好了,问我做什么?”

    “她不会杀人!”陆乘元吼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双眸红通通地,眼下都是青黑,明显昨夜没有睡好的样子。

    “死的不是你爹,你倒是说得轻松。”盈袖双手阖了起来,如果陆乘元再上前一步,她不介意给他点儿厉害瞧瞧。

    夏暗香对陆乘元露出感激的神色,忙道:“陆四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相信大理寺卿,相信我姐姐,也相信我姐夫,他们都是好人,一定会还我一个公道!”

    陆乘元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哀伤地看着夏暗香,摇了摇头:“傻丫头,你还信他们?你姐姐明明是要置你于死地!”

    “住嘴!”谢东篱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在他白皙的面庞上特别明显,他转头,对着大理寺卿冷冷地道:“大理寺卿,我要告陆乘元当众污蔑我妻子。按东元律例,污蔑当朝一品夫人,当责五十大板,戴枷三日,罢去一切军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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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25章 杀手锏 (第一更,求推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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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东篱话音刚落,陆乘元就被他的话吓得呆住了。

    他刚才说什么了?不过是说了几句公道话而已,怎么就犯了法了?!

    “谢副相……哦,不对,你已经不是谢副相了,你的职位已经由你堂弟代劳,你如今不过是平民而已,你妻子哪里来的一品夫人?”陆乘元已经看盈袖不顺眼很久了,从两年前那件事开始,他就对盈袖有了深深的不满。

    司徒暗香的身世这样可怜,她这个做姐姐的居然一点都不同情她,枉费暗香在他面前说了她那么多好话,真是瞎了眼了!

    陆乘元的目光和夏暗香看在一起,他不由对她更加怜惜。

    谢东篱挑了挑眉,慢慢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虽然瘦了些,但站起来的架势还是比陆乘元大多了。

    陆乘元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我夫君不是副相?你是吏部尚书,还是皇帝陛下?两嘴一张就把我夫君的副相职位罢免了?”盈袖跟着站起来,抢先说道。

    她对这件事是非常耿耿于怀的,陆乘元不巧动了她的逆鳞。

    陆乘元一怔,“难道不是吗?”

    “六弟只是代行副相一职。代行,懂?”盈袖抱起双臂,脚下就差打拍子了,不屑的样子太过明显,堂上的人看着陆乘元尴尬的样子,都忍不住笑起来。

    谢东篱唇角翘了翘,他虽然不需要别人维护他。但是被别人维护的感觉还是很令人神清气爽的。

    谢东篱缓缓开口:“我是不是副相,跟你刚才的诽谤污蔑有关系吗?难道我不是副相,你就能随意污蔑诽谤无辜的人?”

    陆乘元又一怔。下意识道:“我哪里污蔑诽谤了?谢副相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我看是你要说清楚吧?”谢东篱目光似箭,落在陆乘元面上,“说我夫人故意要置这位杀人嫌犯于死地,你有何证据?”

    “还要有证据?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一直就嫉妒她妹妹!”陆乘元被谢东篱的气势所迫,口不择言说道。

    “没有证据,就是污蔑诽谤。”谢东篱气势渐渐冷凝,“至于嫉妒。就更是无从说起。谁会嫉妒一个什么地方都不如自己的人?陆乘元,我以前以为你是被人所惑。我现在我知道我错了,你根本就是愚不可及。跟别人无关。”说着,他拂袖坐下,转头对大理寺卿道:“赵大人,可否行刑了?”

    “赵大人!谢副相!两位手下留情!”陆家也有围观看热闹的人。现在看见自家的四少爷居然自动惹祸上身。不出来说话也不行了,忙从人群从挤了进来。

    啪!

    那人一巴掌打在陆乘元脸上,怒道:“陆乘元,你赶快给我回家去!这件事跟你屁相干!你是不想活了,还来瞎掺和?!”

    那人是陆乘元的小叔,他捂着脸,咬了咬牙,看着地上跪着的夏暗香对他露出凄楚的神色。只觉得热血上头,一把推开他小叔的手。和夏暗香并肩跪在一起,对大理寺卿磕头道:“赵大人,都是我的错,想罚,您就罚我吧!”

    大理寺卿见闹得不像,也恼恨陆乘元不知好歹,明明跟他无关,为了个女人,在堂上弄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家人宗族前程都不要了,也是时候要罚他一下。

    “那好,陆乘元,你既然自动认罪,本官就不客气了。——来人!将陆乘元拖过来,当堂打五十大板!然后拖到门口戴枷示众三日!”大理寺卿扔下签牌,命衙差行刑,又对谢东篱道:“罢黜一切军职,不是大理寺能做主的,这一条,还望谢副相体谅。”

    谢东篱点了点头。

    陆家小叔见了,气得七窍生烟,忙追着谢东篱求情:“谢副相,打就打了,戴枷就不必了吧?!”

    要是陆乘元在大理寺门口戴枷三日示众,以后陆家真是在京城抬不起头来了。

    陆乘元还没有定亲,这以后怎么还找得到好媳妇?

    谢东篱看也不看他,只是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他既然犯傻出头,就要承担后果。你们陆家,就当没有这个不孝子吧。”

    这是暗示陆家,应该将陆乘元逐出家门除族的意思。

    陆乘元惊惶回头,看了看谢东篱,又看了看自家小叔,怒道:“谢副相,您不能逼人太甚!”

    谢东篱平静地移过目光,皱眉道:“我不喜跟人争吵。一切按律法办事,谁也不能超脱于律法之上。”说着,他回头,对站在他身后的阿顺道:“去找六爷传话,就说是我说的,这陆乘元触犯律法,按律当罢黜一切军职。”

    陆乘元这两年在北面兴州从军,憋着一口气,也从最底层的小卒爬到现在校官的位置。

    虽然比一般普通军士升官快了一些,但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流血流汗换来的,却被谢东篱一句话就废掉了,心里非常不服气,大叫道:“你凭什么插手管军职?你不过是副相!”

    谢东篱转眸看他,冷冷地道:“一,这是律法所定,你若不服,上书改律法。二,军职比文职需要更清醒的头脑,更强大的服从。这两样你都不具备,让你这种人待在军中,只会给军中拖后腿,还是早些将你清出去,给别的更合适的人腾位置的好。”

    谢东篱副相的位置,主掌刑律和兵部,因此军中人员的罢免,副将以下的位置,谢东篱都是可以说了算的。

    更何况陆乘元刚才犯的错罪证确凿,谁也没法为他说话。

    很快,大理寺的衙差搬了长凳过来,将陆乘元绑在长凳上。褪去他的外衫,只穿中衣,举起棍子狠打起来。

    头几下陆乘元还能忍住。十下之后,他觉得屁股上就像刀割一样,痛彻心肺。

    “陆四公子,你这是何苦呢……”夏暗香膝行到陆乘元附近,哭得哽咽难言,很快,她又膝行到盈袖面前。对她磕头道:“姐姐,姐姐,都是我的错。你放了陆四公子吧!他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一时心急!”

    盈袖问她:“那你是认罪了?”

    “认罪?”夏暗香抬起头,疑惑地道,“什么罪?”

    “我爹是你杀的。当然是杀人罪。”

    “不是不是!我不是说那件事!”夏暗香的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陆四公子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是爹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还说?”盈袖不理她了,转头看向大理寺卿,“大人,您该怎么审案,就怎么审案吧。”

    ……

    皇|宫里面,皇后齐雪筠刚刚起身,就听说盛郎中求见。

    盛郎中的名声早就传开了,元宏帝和皇后齐雪筠也是见过他的。宫里的人更是不敢阻挠,马上就去皇后齐雪筠那里传话。

    “宣他进来吧。”皇后齐雪筠对着镜子照着自己日渐衰老的容颜。很是不甘心地摇了摇头。

    如果这盛郎中,能跟他师父一样厉害就好了……

    盛郎中走到皇后齐雪筠住的寝宫偏殿里,对她拱了拱手,道:“皇后娘娘,在下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啊?没想到盛家传人也有求人的时候。”皇后齐雪筠意味深长地道。

    她脸上抹着厚厚的粉,但是依然掩盖不了那些被风吹日晒引发的斑点和皱纹。

    当然,她的年纪也到了,不是以前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盛郎中笑了笑,道:“谁没有求人的时候?盛家人也是人。”说着,他面色一凝,道:“皇后娘娘,此事紧急,还望皇后娘娘帮我一次,将北齐县主夏暗香从大理寺救出来,让我带她回北齐!盛某定有重谢!”

    “夏暗香啊?”皇后齐雪筠心里一喜,脸上露出笑意,“这件事太大了,本宫怎么帮啊?她杀元亲王的时候,本宫也在元亲王府,听说很多人亲眼目睹她刺死了元健仁,你说,这要本宫如何帮?元健仁的身份,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夏暗香只是一个御封的县主,就算她是北齐公主,犯了这件事,也不是容易脱身的。”

    盛郎中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皇后齐雪筠上下打量一番,道:“如果是容易的事,我也不来求皇后娘娘了。如今那谢东篱咄咄逼人,东元国的皇帝恐怕也不肯放走夏暗香。没法子,我只好向东元国最有权势的皇后娘娘求救了。您要出手,救夏暗香一命不是轻而易举?”

    这种奉承皇后齐雪筠是爱听的。

    但是这件事,实在是太难了。

    她虽然在东元国也有自己的势力,但是这件事,对于元宏帝来说,就像是他的逆鳞。

    当年他为了保留这个孩子,做出了多少努力?甚至将自己都瞒了十几年……

    皇后齐雪筠想起当年的事,有一瞬间的出神。

    再说了,夏暗香是张兰莺那个贱人的女儿,她对张兰莺恨之入骨,又怎么会去救她的女儿?

    想她死还差不多!

    盛郎中求了半天,皇后齐雪筠都不松口,他知道他没有别的法子了,只有把自己的杀手锏使出来。

    “皇后娘娘,其实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盛郎中的目光往偏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面上看了一眼。

    “什么事?但讲无妨。”皇后齐雪筠一点都不在意地说道,一边伸着手,让大宫女给她在指甲上涂凤仙花汁。

    盛郎中呵呵笑道:“您确定吗?我要说的事,是我师父当年说与我听的。那是很多很多年前,北齐出了一株幽灵兰,我师父闻讯而至……”

    皇后齐雪筠的手抖了抖,那大宫女一不小心,将凤仙花汁涂到了皇后的手指头上。

    皇后齐雪筠变了脸,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偏殿里的宫女太监们忙躬身退下,诺大的偏殿里,只留下皇后齐雪筠和盛郎中两个人。

    “你什么意思?”皇后齐雪筠脸色惊疑不定,不知道这人知道多少当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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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回春膏 (加更求推荐票)

    盛郎中没有说话,脸上露出饶有兴味的神情,目光在皇后齐雪筠脸上流连忘返。

    这种姿态,其实是很犯忌讳,很大不敬的做法。

    没有人敢这样直愣愣地盯着皇帝、皇后的面容细看。

    但是盛郎中的目光是不同的。

    就像是工匠在看自己烧制出来的瓷器,绣娘在看自己绣出来的绣品,目光充满了得意和赞赏。

    总之,不是看人脸的眼光。

    就这种眼光,才让皇后齐雪筠心惊肉跳到忘了发怒。

    她别开脸,避过盛郎中的目光,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北齐的幽灵兰,跟你师父有什么关系?”

    盛郎中嗐了一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目光紧紧落在皇后齐雪筠的面上,声音轻缓,但是落在皇后齐雪筠耳朵里,却不啻于雷霆万钧。

    “……你的鼻子做得很好,高直挺拔,到现在都没有塌陷。我算一算,至少超过三十年了吧?我师父的手艺,就是鬼斧神工……”盛郎中仔细看着皇后齐雪筠的面容,满意地看见她的神情更加慌乱。

    皇后齐雪筠下意识用手捂住鼻子,闷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的鼻子本来就长得好!”

    盛郎中嘿嘿一笑,绕着皇后齐雪筠又转了一圈,看着她的侧颜,点了点头,“眼角拉开过,眼皮也割过。不过这是小事,我都能做,但是鼻子……你那个精致的鼻子,实在是太完美了。”说到这里,盛郎中突然顿了顿。他隐隐约约想起来,这种样子的鼻子,他好像刚刚见过一个特别像的……

    到底是谁的鼻子呢?

    高直挺拔,鼻翼适中,鼻准丰润,在相术上是极为有福气的面相。

    皇后齐雪筠被盛郎中的目光看得全身颤抖,忙后退几步。放下手。心一横,眼里已经露出杀机,冷笑道:“好了。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再胡搅蛮缠,你的徒弟大概已经被砍了头了!”

    盛郎中回过神,笑着道:“那好。我就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首先,我师父知道我来了东元国。也知道我是为了东元国的幽灵兰而来,他老人家还等着呢。”

    这是警告皇后齐雪筠,不要有杀人灭口的心思。

    因为真正知道这件事的人,是他师父。杀了他也没用。

    再说盛家的人,是那么好杀的吗?

    皇后齐雪筠刚刚升起的杀心果然被盛郎中这句话给浇灭了,她眼神阴晴不定地看着盛郎中。琢磨着要如何对付他。

    盛郎中捋捋胡须,转头看了殿外一眼。又道:“其次,我知道你以前的样子不是这样的,是我师父出手,才让你有这样的样貌。至于他为什么要改变你的样貌,大概只有你知、北齐夏督主知了。”

    这又是在示好,表示自己不会拆穿她。

    事实上,拆穿齐雪筠,对盛郎中一点好处都没有,坏处倒是不少。

    最起码的一点,就是没人帮他救夏暗香了。

    皇后齐雪筠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堆起笑意:“这不劳你操心。刚才你说要救夏暗香,本宫实在没有信心,你要知道,她杀的不是一般人,而是陛下元后的唯一嫡子……”

    盛郎中在心里嗤笑:如果不是因为杀的人是元健仁,他会需要来求皇后齐雪筠吗?如果是一般人,那些人看在盛家面子上就会马上放人!

    盛郎中对盛家的招牌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只是牵扯到皇族命案,光有盛家招牌估计不行,还得加上皇后的助力,才能救得了暗香。

    “这我知道,所以我才马上来求皇后娘娘。”盛郎中将自己背着的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支黑玉长匣子,双手呈给皇后齐雪筠:“皇后娘娘,这是我师父亲手研制的回春膏,对于女子容貌来说,有妙手回春之效。哪怕六十老妇,用了这回春膏,也能宛若三十来许,可以祛除一切斑点、痘疤、伤痕和皱纹。在下就用这回春膏,换皇后娘娘一纸敕令,救我徒儿一命!”

    皇后齐雪筠怦然心动,“真有这么好?!”

    “我以盛家千年盛名发誓,绝对有奇效!”盛郎中胸有成竹,“不信,您先去用一用,等一刻钟,马上就能感觉不一样。”

    “那本宫可是要试一试了。”皇后齐雪筠马上接了过来,回到后殿去了。

    盛郎中背着手,在偏殿耐心地等了一刻钟,终于看见满脸喜色的皇后齐雪筠从后殿转了出来,笑着道:“果然是盛家出品,童叟无欺。——也罢,本宫就给你一道懿旨,你拿去大理寺,让大理寺看在北齐和东元两国交好的份上,对北齐县主网开一面。”

    齐雪筠用了这回春膏,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刻钟,她也能感觉脸上的肌肤明显变得紧凑,不再松松垮垮。这已经很难得了。

    可想而知,假以时日,她脸上那些斑点、皱纹,肯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于齐雪筠来说,这个回春膏,简直能值东元国半壁江山!

    盛郎中大喜,忙躬身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齐雪筠命人写了懿旨,盖上皇后金印,又道:“但是就这样放走是不可能的。你使人通知北齐,让她舅舅拿五千两金子来赎。”

    只要不用偿命,金子不成问题。

    盛郎中自己都能轻轻松松拿出五千两金子。

    他忙道:“这个容易,等下我去跟他们交涉,看他们是要治病救命呢,还是要金子。”

    他知道自己的价值。

    神医在任何时候都比金子要抢手。

    皇后齐雪筠点点头,笑道:“那倒是。你自己就很有本事,去吧,夏暗香真是福大命大,这一次多亏你了。”

    皇后齐雪筠命自己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庆儿带着懿旨跟盛郎中一起去大理寺。

    他们来到大理寺的时候。陆乘风的五十大板刚刚打完,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屁股都打烂了,血糊在中衣上,几乎站不起来。

    但是谢东篱一点都不容情,不许他养病治伤,要他马上去大理寺门前戴枷示众。

    因他屁股被打烂了。站不住。只好在大理寺门前跪了下来。

    陆乘风这一番为了夏暗香丢尽了脸,失去了军职,很可能连他陆家子的身份也要没了。

    整个东元国京城的世家高门。没有姑娘再愿意跟他结亲。

    盛郎中带着庆大总管进来,看见门口跪着一个戴枷的锦衣公子,好奇地问了一声。

    待知道这人是为了夏暗香弄成这个样子,心里泛起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他扬着头。大步往大理寺堂上走去。

    “大人,外面有皇后娘娘派来的庆大总管。还有盛郎中,说有懿旨。”大理寺的衙差上来回禀。

    大理寺卿只好从堂上下来,和谢东篱他们一起接旨。

    庆大总管对谢东篱使了个眼色,才展开皇后齐雪筠的懿旨大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后诏曰:北齐县主为保贞节,误杀东元亲王,其情可悯。其状可嘉,尔等不可徇私枉法。屈打成招,坏两国邦交。且北齐县主亦为盛家之徒,身份贵重,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不可以常人待之。东元亲王被杀,亦属自作孽,北齐县主可以五千金罪赎。钦此!”

    听完皇后齐雪筠的懿旨,大理寺卿看了看谢东篱,迟疑着不敢接旨。

    刑部这一块是归谢东篱这个副相管辖,他对沈大丞相和元宏帝负责,可不用对皇后齐雪筠负责。

    谢东篱走上前来,先对庆大总管拱了拱手,道:“庆大总管辛苦了。”

    庆大总管尴尬地点了点头,“谢副相可是大好了?”

    “没有。”谢东篱摇了摇头,“但是岳父被人杀了,小舅子年纪小,我夫人又腼腆仁善,不善与人争执,我就算病得再重也不得不出来帮衬一把。”

    堂上的人听了谢东篱的话,脸上不由抽搐起来。

    他夫人盈袖腼腆仁善?!

    刚刚那伶牙俐齿将夏暗香问得哑口无言的人是谁?!

    难道大家都眼瞎耳聋?!

    谢副相忒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但是大家想归想,面上还是一致严肃地道:“谢副相说得对!您不出来主持大局是不行滴!”

    说话间,谢东篱的堂弟,代行副相一职的谢东兴也来了,恭恭敬敬站在他身边,听他说话。

    谢东篱对着大家颔首示意,俊美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看得大家目醉神迷。

    盈袖极力露出一脸温柔的样子,配合谢东篱的说辞。

    谢东篱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翘,回头又对庆大总管道:“庆大总管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我一向对皇后娘娘忠心耿耿,今儿就不拐弯抹角了。”

    “您请说。”庆儿甚至给谢东篱行了礼。

    谢东篱将他手上的懿旨阖起来,交回他手里,叹息道:“今儿我就徇个私,当没看见这道懿旨,也没听见这道懿旨,您赶紧拿回去,给皇后娘娘销毁吧,不然可是要给皇后娘娘惹大祸!”

    “这是何意?”庆儿愣住了,“这道懿旨有何不妥?”

    “不妥之处太多了。”谢东篱摇了摇头,“先不说后|宫不可干政。就算皇后娘娘一向忠于国是,帮理政事,可这是刑律,不是政事,皇后娘娘不该管,也管不了,倘若管了,可是要引天下人唾骂。再则,皇后娘娘说我东元国律法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确实没有说错。但是,这杀人嫌犯,并不是东元国人。所以她的县主封号,对于我们东元国来说,是不算数的,这刑不上大夫的豁免,她肯定是用不上了。最后,说惩治她会引起两国邦交败坏,谢某实不敢苟同。”

    盛郎中一窒,没想到谢东篱连皇后的帐都不买!忙道:“难道皇后娘娘说错了吗?我徒弟是北齐县主,难道你东元国就敢治她的罪?”

    谢东篱一笑,拂袖对着盛郎中道:“盛郎中初来乍到,大概不知道吧?别说北齐的县主,就算北齐的大皇子,在我们东元国犯了事,还不是得按东元国的律法来办?北齐大皇子犯事至今在逃,至今连面都不敢露。——盛郎中,你以为,这个北齐县主,能比北齐大皇子的面子还大?”

    北齐大皇子在东元国失踪,北齐都没有兵戎相向,何况一个区区县主?况且夏暗香并不是真的皇室血脉,不过是看在夏凡面子上给的好处而已。

    盛郎中被谢东篱说得哑口无言,气得胡子一翘一翘,心知皇后齐雪筠的懿旨是不管用了,他索性看向大理寺堂上的这些人,决定用自己的本事来救出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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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真假 (第一更,求推荐票)

    “我确实不知道北齐大皇子的事。”盛郎中抚着长须,慢慢走到坐在大理寺卿下首的刑部左侍郎旁边,看了看他的脸色,突然道:“这位大人,我看你面颊两侧蟹爪纹明显,敢问你身体右侧肝脏部位,是不是每日进食后必有淤痛感?”

    刑部左侍郎愣了一下,忍不住点头连声道:“盛郎中说得是,我确有此症。不过并不严重,偶尔发作而已。”

    “大人,您这病不是不严重,只是还没有严重发作而已。”盛郎中面含微笑,看了堂上众人一眼,“面颊两侧属肝,蟹爪纹是肝病前兆,已有淤痛,则是肝变在即。大人……”他又看向刑部左侍郎,“您应该赶紧找太医医治,保肝救命啊!”

    “啊?这么严重?!”刑部左侍郎额头上的汗珠都出来了,伸手捂着自己的肝脏部位,好像不进食也在隐隐作痛了。

    盈袖下意识回头看了盛青蒿一眼。

    从他们来到大理寺堂上之后,盛青蒿一直没有说话,悄没声息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就跟阿顺一样像个小厮。

    盈袖不知道他为何不马上拆穿盛郎中,眼看着盛郎中在堂上又开始卖弄医术,收买人心,盈袖的手心都出汗了。

    盛青蒿看见盈袖焦急的双眸,微微一怔:这双眸子简直会说话……他对盈袖缓缓点头,表示盛郎中说得都是对的,也不算是浪得虚名。

    盈袖眼里露出失望的神色。

    盛青蒿背着手,对她笑了笑,又缓缓摇头,这是让她不要担心的意思。

    盈袖闭了闭眼,转头看向盛郎中。

    只见盛郎中又看向堂上坐的另一位官员。

    这位是刑部右侍郎。

    刑部尚书没有来,只有刑部左右侍郎前来听审。

    “这位大人,你鼻翼两侧颜色不均,或浅黄,或淡绿,还有椭圆形豆样瘢纹出现。敢问你右侧第三、四根肋骨处是不是时有刺痛?”盛郎中问的就是刑部右侍郎。

    右侍郎面色一沉,“难道我也有病?”

    “正是。大人的病,比刚才那位大人还要严重些。当然,也都是风起青萍之末。如果不防微杜渐,一定会小病酿成大病,一发不可收拾。”盛郎中郑重点头,“你的病,在胆囊。比刚才那位大人的病要难治一些,我还需回去请示师父,才能定夺。”

    刑部右侍郎摸了摸自己右侧第三、四根肋骨的地方,确实有些疼。

    盛郎中见自己露了两手,将堂上的人都震住了,心里得意,转头看向坐在最上首的大理寺卿:“大理寺卿大人,不才看您很久了,其实您的病,才是真正到了最严重关头。不治不行了。”

    大理寺卿威严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盛郎中拱了拱手,目光从堂上溜到堂下,将在场所有人的面容都看了一遍,才转回头,对大理寺卿道:“大人您面色黧黑,嘴唇发青,指甲呈淡紫色,眼底萎黄,双颊黑里透红。这都是宿心疾的来头,已经到了马上就要发作的地步。幸亏遇到我,还能救您一命。”说着,盛郎中打开自己背着的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药瓶,“这是治疗宿心疾的灵药,每次心悸不能呼吸的时候,只要吃上一粒,马上见效。虽然不能治愈,但是只要有我盛家的素心丸。您的性命就可保无忧。——大人,您愿不愿意笑纳?”

    堂上一片静默。

    盛郎中此举,当然是展示盛家医术的玄妙神奇之处,让大家对盛家更加敬仰拜服。

    夏暗香作为盛家传人的徒弟,无疑会得到盛家的庇护,这重身份,甚至比她北齐县主的身份还要给力。

    如果一定要夏暗香抵命,无疑一定会得罪盛家。

    而得罪了盛家,以后如果得个什么疑难杂症,需要盛家救命的时候,怎么办?

    天下人什么口都可以夸,就是不敢夸自己永远不会得病。

    这也是为什么,盛家的地位在大周朝以后,在中州大陆的民众心里越来越高的原因。

    盛家人虽然很少收徒,但也会定期派人出来行走,一来是查找好苗子收徒,二来也是悬壶济世,精进盛家的医术。

    医术这个东西,除了苦心钻研,也需要大量的临床病例,才能量变引起质变的。

    到了这个时候,大理寺堂上的人,可以说除了跟着谢东篱和盈袖来的人以外,别的人都已经倾向于不杀夏暗香,只按皇后娘娘先前懿旨里说的让她用金子赎罪就好了。

    就算元健仁是皇子,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早已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只是一个闲散皇子亲王,跟真正的皇位继承人是不能比的。

    如果夏暗香杀的皇太孙元应佳,这些官员不敢就这样算了。

    但是元健仁,很多人心里还是对他不屑一顾的,都记得他不过是以前那个皇商而已,作为皇子,他有什么资格?为东元国做出过什么贡献?

    当然,生了两个孩子,这就是他最大的贡献了。

    盈袖的眉毛拧了起来。

    她看得出来大家的心都偏到盛郎中和夏暗香那边去了。

    虽然她爹是不着调,也做过很多坏事,甚至曾经要置她娘于死地,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元健仁死有余辜。

    但是,这不意味着,夏暗香杀他就是正义的,就可以颠倒黑白!

    元健仁这一次被杀,从头到尾都是夏暗香主谋,曾经她是想一石二鸟,将元健仁和沈咏洁都圈到里面,没想到机关算尽,被张绍天和谢东篱联手给破了,最终自食其果。

    她杀人,有动机,有行动,还有不可挽回的后果,凭什么就能放她一马?

    就凭她拜了盛家人为师?!

    盈袖站起来,目光如冬日寒泉里的泉水,冷泞泞从大理寺堂上所有人面上掠过,在众人心里掀起一股寒意。

    大家不自觉地别开头,不敢跟她对视。

    盛郎中转过身,觉得大局已定。谢东篱再厉害,也不敢跟这么多人对着干,心里得意,眼睛贪婪地盯着盈袖。拱手道:“都是大家给面子,承认承认!”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将夏暗香扶了起来。

    夏暗香紧紧靠在盛郎中身边,浑身不住颤抖。目光凄然地看着盈袖,花苞一样的双唇颤抖着,过了许久,才呜咽一声对盈袖道:“姐姐,你就这么恨我?非要让我死不可吗?”

    盈袖没有理会夏暗香,而是看着盛郎中,沉声道:“我从来不知道,作为盛家人,还有杀人不用偿命的规矩。”盈袖缓缓笑道,“这个规矩。盛家人知道吗?”

    盛青蒿这才轻笑一声,从谢东篱背后走了出来,抱着胳膊,绕着盛郎中转了几圈,摇头道:“不,这个规矩,盛家人不知道,这口锅,盛家人不背。”

    盛郎中一怔,目光狐疑地看着盛青蒿:“你是哪里来的黄毛小儿?居然敢代盛家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盛青蒿朗声长笑。伸出手指指着盛郎中,从他的面部往下,一直指到他胯下,笑道:“好一个牛逼哄哄的盛郎中!你这么厉害。那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被人下了阳|痿药,而不自知的?!”

    盛郎中的面部不受控制地抽搐两下,脸色森然,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盛青蒿反手指着自己。做出一脸诧异的样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就跟你刚才提醒那些官爷一样,怎么你就是救死扶伤,我就成了血口喷人?!”

    依偎在盛郎中身边的夏暗香飞快地垂下眼眸,不露痕迹地往旁边让了让,跟盛郎中隔开一段距离。

    在她身边站着的云筝恍然大悟,捂着嘴飞快地瞥了夏暗香一眼,心道难怪难怪……

    盛郎中被盛青蒿逼得步步后退,恼羞成怒,推了盛青蒿一把:“我刚才是给人治病,跟你做的能一样吗!这是大理寺堂上!怎容得你污言秽语?!”

    “啧啧……”盛青蒿摇了摇手指头,先看向刑部左侍郎:“这位大人,肝变虽然听起来严重,但其实不难医治。您的问题,是熬夜太多,许是公务繁忙,才伤了肝。以后只要注意早睡晚起,肝变就会渐渐好转。再加食补养生,一定能痊愈。——这些不用盛家人诊治,东元国的太医就有肝病的圣手,您找他们就行。”

    刑部左侍郎听得面上一喜,忙道:“小哥这话可有出处?!”

    毕竟刚才盛郎中说得那么严重,左侍郎差一点就要回去准备后事了。

    盛青蒿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是转向刑部右侍郎:“您的病是胆囊炎症,可用元胡止痛,白芍、当归、牡丹皮、茯苓、甘草与薄荷煎药,吃上半年,应该就差不多了。”

    刑部右侍郎忙拿笔记下,打算回去后跟太医参详。

    “至于您……”盛青蒿看了看堂上的大理寺卿,“确实有心悸之症,可用熟地一两,山茱萸、当归、黄氐、人参、牛膝、巴戟天、菟丝子各五钱,煎成消烦汤,每日三次饮用,一年之后,应大为好转。到时我再来给您施针,定能将您的心悸之症断根。”

    刚才被盛郎中说得难治得不得了的病,在盛青蒿嘴里轻描淡写就给破了,不仅说出了药方,而且说出了治愈的时限,听起来好像比盛郎中更加胸有成竹的样子。

    大家虽然不太信他,但是看他是谢东篱带来的人,又不可能不在乎。

    盛青蒿这时转向盛郎中,笑嘻嘻地又道:“这位郎中,我想知道,是谁给你下的这味阳|痿药?这药实在太了不得,连我这个盛家后人都束手无策。不知你有子嗣没有?如果没有,你这辈子真的就断子绝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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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28章 背锅 (加更求推荐票)

    盛家后人?!

    这个年轻公子说他是盛家后人!

    这一次来大理寺围观审案的都是世家高门的人,他们对盛家的了解比一般老百姓多得多。

    盛家后人这个身份,比盛家传人不知高多少倍!

    北齐国和东元国的皇帝将一个盛家传人都奉若上宾,更别说一个活生生的盛家后人了!

    近一百年来,中州大陆还没有传出过盛家后人的消息,出来行走的都是盛家传人。

    大家看盛青蒿的目光更加热切。

    刚才那三个被盛郎中诊了病的人此时狂喜不已。

    大理寺卿更是从堂上走了下来,对谢东篱问道:“谢副相,您带来的这位公子,真的是盛家后人?”

    谢东篱也不藏着掖着,微微颔首,“正是。”顿了顿,又道:“有神农令为证。”

    一般人只知道神农令是盛家至高无上的东西,到底有几块是不知道的,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

    现在听谢东篱说连神农令都拿出来了,自然是没有假的。

    盛郎中这时候全身一震,高雅脱俗的名士范儿再难保存。

    他大跨一步冲了上去,伸手掐住盛青蒿的脖子,怒吼道:“你说什么?什么断子绝孙?!我……我怎么会被人下了药?!”

    如果说盛郎中有什么偏执的地方,就是他的医术了。

    这么多年,他已经被“盛家传人”四个字捧昏了头脑,真当自己是“师父之下第一人”了。

    现在有个人跑出来说他连自己被人下了药都不知道,哪怕这人是盛家传人,也必须不能忍!

    盛青蒿被盛郎中掐住脖子,却并不害怕,他仰头一笑,右手轻挥,往盛郎中胳膊肘弹了一下。

    盛郎中的胳膊一阵酸涩,软软地垂了下来。只好松开盛青蒿的脖子。

    盛青蒿扭了扭头,笑着道:“你是当年那个盛家弃徒的弟子吧?没想到你们还敢用盛家传人的名头。啧啧,其实你们还是有些本事的,如果不是太过贪图名利。怎么会被我们找到呢?”

    盛郎中的脸色变得雪白,这才意识到面前的年轻人是谁……

    他是知道他师父是盛家弃徒,但是师徒俩都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盛家隐居太久,盛家出来行走的人太少了。就算拿盛家传人的名头出来说事也没关系。

    盛家也有清扫门户的人,只是他们不知道罢了。

    无知者无畏嘛

    他向来只是可惜师父一直对盛家讳莫如深,从来没有真正对他说过盛家的情况。

    “弃徒?你说我师父是弃徒?!”盛郎中红了眼,牙关咬得紧紧地,腮帮子都鼓了出来,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大庭广众之下,这种没脸的事必须不能承认!

    夏暗香更是猛地抬头,看了看盛郎中,又看了看盛青蒿,眼神惊疑不定。心里更是重重地沉了下去。

    盛郎中往后退了几步,眼角的余光看见了夏暗香的神情,心里也是一沉。

    昨天晚上,他明明是要跟这个女弟子共赴**,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亲遍她全身之后,却怎么也硬不起来了……

    那时候他尴尬得要命,还以为是前|戏的时间太长,所以萎了。

    他不好意思,便装作累了。睡了过去……

    本来还打算今天将夏暗香救出去之后,再来一次,他连春药都准备好了,就怕自己到时候再萎了。

    毕竟他的年纪也不轻了。以前又好色纵|欲,以为自己见到真正的绝色美人就没用了。

    原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夏暗香,有机会给自己下药!

    但是她哪里来的药呢?!

    盛郎中冲了过去,一巴掌打在夏暗香脸上,吼道:“你这个贱人。居然用这种药害我!你欺师灭祖,小心天打雷劈!”

    夏暗香的脸立刻就肿了起来,她捂着脸,嘤嘤地哭泣,不断给盛郎中磕头,哽咽着道:“师父,师父,徒儿也是不得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一时糊涂,徒儿不能让您做这种禽兽之事,所以万不得已,才找丫鬟要了一点药,想让您睡着就行了。徒儿真的没有想过要让您断子绝孙啊!徒儿也是被骗了,并不知道是什么药!”

    云秀听见夏暗香的话,也有几分黯然。

    那药她知道,是夏凡给暗香县主防身用的。

    但是暗香县主说她用不着,说她遇到的人都是待她极好的,没有人会起这样禽兽不如的心思,因此转手就把药给云秀收着,从来没有带在身上。

    可听盛郎中的话,暗香县主其实还是悄悄将这药带在身上的……

    不过云秀还没有感慨完,就听云筝转头对她道:“云秀,你为什么要害县主?县主到底是哪里对你不好,你要这样下手?”

    云秀一惊,猛地抬起头,看着云筝,脸上涨得通红:“云筝,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害县主了?”

    “前天在亲王府,你在元亲王卧房的蜡烛里放**药,然后引县主去元亲王的院子……元亲王被那催|情药所逼,不能控制自己对县主施暴,县主逼不得已,为了自卫,才酿成大错。还有昨天,县主找你要一点镇静的药,你居然……居然将这种断子绝孙的药给县主!你说,你不是害县主,是什么?!”云筝振振有词地指责云秀,将一切错误都跪在云秀头上。

    夏暗香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一样,从她洁白的小脸上流了下来,很是楚楚可怜,她咬着唇,一个劲儿地道:“云秀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她不会……不会地……”

    云秀大叫一声,跪了下来,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我没有这样做!——县主是知道的,我云秀自从跟了县主,一直忠心耿耿,从来没有行差踏错,云筝为何要污蔑于我?”

    夏暗香哭得哽咽难言,“云筝姐姐。你快别说了,你和云秀姐姐都是好人,是我暗香命苦,我就一个人受了吧……”说着。她转头看向盈袖,悲戚地道:“姐姐,如果我死了,你把我烧了,将我的骨灰跟我娘葬在一起。好不好?我是干净的,我到死都干净的!”

    盈袖一怔。

    谢东篱却是亲耳听过夏暗香跟云筝之间的说话,明显跟这个云秀没有关系。

    但是管他呢?

    别人不知道,谢东篱可是知道,云秀也是北齐锦衣卫中人。

    弄死一个,对东元国的威胁就少一个。

    难道夏暗香和云筝认为,她们只要把云秀抛出来当替罪羊,自己就能饶了她们?

    真是不要想得太美……

    所以谢东篱默不作声,既没有“主持公道”,也没有“拨乱反正”。一副静静看你们作死的样子。

    云筝见谢东篱一点表示都没有,心里很不安,她暗骂云秀脑子一根筋,忙一边对云秀使眼色,一边又道:“云秀,我前儿就看见你鬼鬼祟祟的,原来你藏着这样的心思!——你做出这样的事,你不认了,难道要县主为了你被黑锅!”

    这话就说得很明显了。

    云秀这时听明白了,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

    她想起来自己是北齐锦衣卫中人,夏暗香是督主让她们用生命守护的人……

    云秀闭了闭眼,终于跪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地道:“云筝说得对,这些事,都是云秀一人所为,跟县主无关!”

    夏暗香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她半靠在云筝怀里,抽泣着道:“不信……我不信……云秀姐姐这样好的人。怎么会害我?她有苦衷,一定有苦衷的!”说着,她转头对盈袖道:“姐姐,我求您件事儿,能不能先不要杀云秀?等我舅舅来了,再做定夺,好不好?她不管做了什么事,到底是北齐锦衣卫中人……”

    她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就连云筝都愣了。

    如果不说云秀是北齐锦衣卫中人,云秀可能还能等到夏凡来到东元国,有一条活路。

    但是现在说她是北齐锦衣卫中人,那她在东元国犯下的事,就是别有用心了,说不定就是故意挑起两国纠纷,妥妥地是一个死字……

    云筝忙低下头,用手使劲儿地抓着夏暗香的袖子扯了扯。

    夏暗香像是觉悟过来,立刻用手捂住嘴,惊惶道:“是我说错了,她不是北齐锦衣卫,她不是!”

    盈袖不忍卒睹地用手背捂住眼睛,喃喃地道:“……把一切事情推给丫鬟,就可以逃过责罚了?凡春运,你亲自刺死我爹,这个罪,你推不到别人头上!”

    夏暗香怔怔地道:“姐姐,她已经招了啊,你怎么还说是我的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盛郎中在旁边气得七窍生烟,哪有功夫听这三个女子瞎扯,他冲过去,一把揪住云秀吼道:“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云秀摇了摇头,木然道:“没有,我没有解药。”

    啪!

    盛郎中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将她打得摔倒在地,半边脸在地上蹭得全是血痕。

    “那种药呢?你还有没有?”盛郎中走过去,抓住云秀,将她拎了起来,面目狰狞地问道。

    云秀闭上眼:“在亲王府的客院包袱里。”

    这就承认她确实是有药了。

    堂上的人信了大半。

    盛郎中将她一扔,转身就要跑。

    “站住!”盛青蒿厉喝一声,收了嬉皮笑脸懒洋洋的神情,身形一晃,往前追去。

    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也没有看清盛青蒿是如何出手的,就看见盛郎中突然倒了下去,晕倒在堂上。

    盛青蒿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冷笑道:“想跑?没那么容易。”

    “住手!快快把盛郎中放开!”

    大理寺堂前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呵斥。

    一排排太监宫女在前面开路,分散大理寺门口围观的人群,只见皇后齐雪筠居然亲自来了。

    盛青蒿抬头看见皇后齐雪筠的脸,也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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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29章 抱大腿

    皇后齐雪筠穿着杏黄底暗金丝凤凰于飞宫装,头戴八宝攒珠鸾凤冠,珠冠前面垂下灿烂珠帘,力图挡住众人视线。頂點小說,

    但是她只能挡住普通人的目光,挡不住盛家医者的视线。

    盛青蒿虽然只从皇后齐雪筠面前晃动的珠帘里窥见她的面部轮廓,但是那只既精致,又突兀的鼻子,还是让他悚然而惊。

    这种鼻子,这种面相,他身为盛家后人,是一点都不陌生的。

    这就是他们盛家祖传医术“手术”的成果。

    而在他记忆中,他们盛家人,从来没有给这位东元国皇后做过“手术”。

    那这张脸,是谁做的呢?

    盛青蒿的目光自然而然垂了下来,落在地上躺着的已经晕迷过去的盛郎中身上。——看来,当年那位盛家弃徒,已经学会“手术”了……

    只不过他的技艺是偷学的,还没有如同真正的盛家医术那样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

    以盛青蒿的眼光来看,皇后齐雪筠的这管鼻子,已经到了支撑不住的时候。

    坍陷迫在眉睫。

    现在这鼻子已经挺直得有些过份了,一点都不自然。

    当然,没有见过真正的“手术”的人,是看不出这一点的。

    所以盛郎中并没有看出来皇后齐雪筠这管鼻子的未来走向。

    皇后齐雪筠面带微笑,缓缓走了上来。

    在场的东元国官员们一起上前行礼。

    大理寺卿忙道:“请皇后娘娘上座!”

    皇后齐雪筠含笑道:“本宫只是来旁听此案,尔等不用着急。”

    大理寺卿看了谢东篱一眼。

    谢东篱笑了笑。对先前来颁旨的皇后齐雪筠的总管大太监庆儿使了个眼色。

    庆儿忙越众而出,伸出手臂给皇后齐雪筠搭着手,笑道:“皇后娘娘请去后堂说话。奴婢有重要的事,要向皇后娘娘禀报。”

    皇后齐雪筠一怔,本来要提自己的懿旨的事,但是看了他一眼,正好瞥见他的袖子里露出自己的懿旨,又见庆儿给她使眼色,便将懿旨的事闭口不谈。只是道:“盛郎中怎么倒在地上了?出了什么事?”

    谢东篱这才拱手道:“启禀皇后娘娘,这盛郎中沽名钓誉,冒名顶替。自称盛家传人,其实跟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实则罪大恶极,大理寺卿和刑部侍郎们正在斟酌。到底是给他定罪收监。还是让盛家后人将他带走处置。”

    皇后齐雪筠听了浑身一震,搭着庆儿手臂的手猛地一紧,回头看了谢东篱一眼,厉声道:“你说什么?盛郎中怎会是假的盛家人?!他医术精湛……”

    “皇后娘娘。”谢东篱不慌不忙打断皇后齐雪筠的话,“医术精湛的郎中很多,但并不是每一个医术精湛的郎中,都能称自己是盛家传人的。”

    皇后齐雪筠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嘴唇哆嗦了半天。才道:“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不是盛家传人?”

    谢东篱看了看盛青蒿,道:“这位是盛家后人。他说不是,就不是。”

    “盛家后人?!”皇后齐雪筠的瞳孔猛地缩了一起,但很快恢复原样,她的目光挡在面前晃动的珠帘后,晦涩不明。

    盛青蒿缓缓转身,对皇后齐雪筠点了点头,“皇后娘娘,草民盛青蒿,拜见皇后娘娘。”

    他并没有跪拜行礼,也没有长揖在地,因为当初大周时候开始,盛家就享有见皇室不跪,见官员不拜的特权,这是大周开国皇帝正则帝特许的,因为盛家对他娘亲有大恩。

    如今大周虽然没有了,但是中州大陆上的三个国家,依然以承袭大周为正统,所以盛家的超然地位,依然保留下来。

    皇后齐雪筠目光闪烁地打量盛青蒿,见他的年纪比盛郎中至少要年轻一半,浓眉俊颜,身姿高大挺拔,脸上带着懒洋洋的惫懒笑意,看上去似乎很不靠谱,但是没人能忽视他双眸里不时闪露出来的精明。

    “你是盛家后人?何以见得?”皇后齐雪筠缓缓绽开一个微笑。

    盛青蒿的眼角抽搐两下,暗道:卧了个大槽!这下巴过两天估计都要掉下来了,自己到底是帮她修补一下,还是不帮呢?

    盛青蒿几乎陷入纠结之中。

    “盛公子?”皇后齐雪筠见盛青蒿盯着自己下巴的部位不说话,只好抬高声音叫他。

    盛青蒿回过神,打算跟谢东篱商量之后再做定夺,毕竟东元国的这些人,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也只有跟他们盛家有旧的谢东篱了。

    “他确实是盛家后人,还有盛家的神农令为证。”谢东篱朝盛青蒿点了点头。

    盛青蒿就把谢东篱给他的神农令拿了出来,朝皇后齐雪筠晃了晃。

    这神农令,其实是盛家发出来给外人的。

    谁持有神农令,谁就能要求盛家医术最精湛的老爷子治一次病。

    但是现在,却被拿来做盛家人的身份证明了。

    盛青蒿心里暗暗发笑,面上却是一面正经地道:“喏,信了吧?至于那个人……”盛青蒿回头朝那已经晕迷的盛郎中看了一眼,“那个骗子出来闯祸,也跟我们盛家有一点点关系。他师父,是我们盛家弃徒,本来不应该再称自己是盛家传人,可他利欲熏心,逃了这么多年,还是无法放弃盛家的名头。要不然,我们还真找不出他们。”

    皇后齐雪筠见了那神农令,连眨了几下眼睛,惊讶地道:“神农令?这个世上真的有神农令?!”

    她没有忘记,很多很多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知道了盛家神农令能做什么事,但是那时候夏凡告诉她,盛家的神农令只有一块传世,已经成了传说,不可能有人再持有神农令。

    如果他们手里有神农令,他们就不会煞费苦心,以举国之力找来幽灵兰,然后用幽灵兰为诱饵,诱惑盛家人了。

    她只是没有想到,他们费尽心机等来的那个盛家传人,原来只是盛家弃徒……

    一个弃徒就有那样鬼斧神工的医术,那正宗的那些盛家人,就更了不起了。

    皇后齐雪筠的心思立即转开了。

    如果那个盛郎中只是假的盛家传人,那自己就不用被他威胁了!

    他可以去死了……

    “大胆!居然有人冒充盛家人的名头招摇撞骗!实在是罪不可赦!”皇后齐雪筠威严说道,一边朝庆儿伸出手,“本宫的懿旨呢?”

    庆儿将懿旨送到她手里。

    “这道懿旨,本宫是看在盛家人面上赐下来的。盛公子,本宫问问你,你需不需要为北齐县主说情呢?”皇后齐雪筠满脸笑容地看着盛青蒿。

    她其实也是多问一句。

    刚才她看得很清楚,盛青蒿是站在谢东篱一边的,而死去的元健仁是谢东篱的岳父,这个真的盛家人,是不可能帮助夏暗香这个贱人的,是吧?

    皇后齐雪筠被盛郎中所迫,要救张兰莺的女儿,已经让她很憋屈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原来夏暗香的大靠山盛郎中是假的!

    那夏暗香的盛家传人弟子的身份,也就不存在了吧?

    皇后齐雪筠几乎是眼巴巴地看着盛青蒿。

    盛青蒿笑着摆摆手:“我只是来给谢副相治病的。至于别的事,跟我无关,我也不想管。”

    “那夏暗香还是你们盛家的弟子吗?”皇后齐雪筠赶紧又问道。

    她生怕得罪盛家人,因为她有很多地方,要有求于盛家人……

    盛青蒿摇头:“我们盛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收徒?——这位县主资质平庸,而且心思又不在医术上,教也教不会的。”

    夏暗香一下子脸红了,嘴唇翕合着,看向前方晕倒的盛郎中,心里头一次开始害怕起来。

    不会吧?

    这一次她真的逃不出去了?

    可是为什么是她的错?

    她明明只想帮爹和沈夫人破镜重圆而已,虽然用了点手段,但她又不是郎中,怎么会知道那催情药那么厉害?都是云筝的错……

    而她爹要来坏她清白,她怎么能忍?

    她是这样冰清玉洁的一个人,最美好的一切,要留给自己最心爱的人,绝对不会忍受白璧微瑕……

    最后她失手错杀了爹,完全是一个误会,她真不是有意的。

    爹对她那么好,是她在东元国唯一的依靠了,她也不想的……

    夏暗香抬起头,眼含泪水对盈袖道:“姐姐,小时候,你教我念书,说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作恶,虽恶不罚。现在怎么就不作数了呢?——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刺死爹,我真是自卫而已,是爹自己扑到我的剪刀上的!”

    盈袖脸罩严霜,咬牙道:“你住嘴!你还说自己是无心作恶?!如果不是你有心算计别人,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这也叫无心?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做错了事,就把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夏暗香大急,忙膝行着来到盈袖身前,伸手要保住她的腿。

    就在这时,谢东篱突然身形晃动,大家只觉得眼前一花,根本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发现盈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谢东篱的另一边去了,而阿顺站在了盈袖刚才站的位置。

    夏暗香往前一扑,正好保住阿顺的双腿,她还没发现面前的人已经换了,哀哀仰头哭了起来。

    阿顺吓得手忙脚乱将夏暗香推开,长嚎一声:“你别害我!我还没娶媳妇呢!我家可不想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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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430章 狗咬狗 (加更求推荐票)

    夏暗香这才发现自己抱住的是阿顺的大腿,忍不住尖叫一声,下一个瞬间,已经被阿顺推倒在地上。

    阿顺噌地一下躲得远远地,一边大叫:“大家看见了!是她主动抱我的,不关我的事啊!”

    夏暗香又羞又气,也想不明白怎么盈袖突然变成阿顺了,她抬眸往阿顺那边看过去,却见到谢东篱渊渟岳峙地立在那里,袍袖俨然,将盈袖严严实实护在身后,心里又羡慕,又难过,默默地低下头,捂着脸不断抽泣。

    云筝忙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在她耳边道:“县主先别哭,这里的事还没完呢……”

    夏暗香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皇后齐雪筠咳嗽一声,威严地道:“既如此,那本宫就管不着这桩官司了。”说着,她回头对大理寺卿道:“你是大理寺卿,要严刑峻法,才能维护东元国律法的威严。这夏暗香,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大理寺卿松了一口气,忙躬身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本官一定依法办案,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放过一个坏人!”

    皇后齐雪筠点点头,又看了盛青蒿一眼,道:“盛公子,明日可否进宫一趟,给陛下和本宫诊一诊平安脉?”

    盛青蒿笑了笑背着手道:“皇后娘娘恕罪。小可这一次出来,主要是为了谢副相的伤病而来。家祖的吩咐不敢忘,盛某不掺和中州大陆三国的政事。您若是有需要。请按照我们盛家的规矩来。”

    盛家的规矩是什么,其实都是盛家说了算。

    皇后齐雪筠面上一红,她倒也不敢强迫盛青蒿来给她治病。但是在众人面前,她皇后娘娘的威严是要维护的。

    谢东篱轻咳一声,给她搬了梯子下台:“如果明日陛下有空,臣可以带着盛公子去宫里走一趟。”

    “呵呵,谢副相的面子,真是比皇后娘娘还大……”一直在旁边观望的那位陆家小叔嗤笑着给谢东篱在皇后勉强上了眼药。

    皇后齐雪筠本想发作,但是马上想到在大兴城的事。只好将这口气忍下来,只笑了笑,就坐了下来。眼神闪烁地等着宣判。

    大理寺卿和谢东篱、刑部左右侍郎去后堂一起商议此案的处置。

    皇后齐雪筠对身边的庆大总管使了个眼色。

    庆儿=大总管会意,也跟着进了后堂。

    在后堂商议审判结果的大理寺卿、谢东篱和刑部左右侍郎见他来了,也没有在意,对他点了点头。让他在旁边听着。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谢东篱先从后堂出来,然后是刑部左右侍郎。

    大理寺卿和庆大总管是最后出来的。

    庆大总管一出来,就对皇后齐雪筠笑了笑,表示一切顺利。

    大理寺卿走回自己的位置,面色一沉,发下签牌,宣布审判结果:“北齐县主夏暗香杀东元国亲王元健仁一案,已然审结。奴婢云秀。心肠歹毒,居心叵测。出毒药害主,拟判凌迟!奴婢云筝,知情不报,又包庇纵容帮凶之嫌,当判五十年关押。北齐县主夏暗香,亲手杀害东元国亲王元健仁,元健仁也是夏暗香继父,本以女杀父论处,乃大不孝的重罪,当判斩立决,死后剥皮扬灰。”

    夏暗香一听不仅要斩立决,还要剥皮扬灰,立刻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云筝忙用力掐她的人中,又将她救醒了。

    “云筝姐姐,你救我做什么?还不如一刀把我杀了,还痛快些……”夏暗香哭成泪人。

    大理寺卿咳嗽一声,又道:“但夏暗香为保贞节,不坏人伦,确有其因,可宽大处理……”

    夏暗香全身一震,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谢东篱,暗忖难道是他为她说了情?

    “……夏暗香由斩立决改为绞刑,可留全尸,待刑部和陛下审核后,当以秋后问斩!”大理寺卿读完这一段,眼光往台下一扫,问道:“尔等服还是不服?”

    云秀一听自己要被凌迟处死,两只眼睛都直了,她呆呆地跪在地上,脸色灰白,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夏暗香没想到宽大之后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她低下头,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心里。

    盈袖吁了一口气。

    还好,如果真的要将夏暗香剥皮扬灰,她也觉得太过了。

    杀人偿命就行了,死后作践尸首完全没有必要。

    大理寺卿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才又道:“刚才公堂之上,夏暗香、云筝大声喧哗,扰乱公堂,按律当各挨十鞭!”说着,厉喝一声:“来人!将云筝和夏暗香绑起来,抽十鞭!”

    庆大总管悻悻地看了大理寺卿一眼。

    刚才他在后堂明明吩咐的是五十鞭,特别是夏暗香,最好抽到她脸上,给她毁容最好。

    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结果大理寺卿最后只同意打十鞭……

    夏暗香惊慌失措地看向盈袖,泣道:“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盈袖有些不忍,回头看向谢东篱,轻声道:“已经判了绞刑了,为何还要鞭打?”

    谢东篱也不知道为何,刚才在后堂,他们议定的惩处里面并没有鞭打这一项。

    但是庆大总管和大理寺卿两个人是留在最后才出来的,想必是皇后娘娘吩咐的……

    谢东篱对于狗咬狗这回事,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因此也没有干涉的心情,他头也不回,目光平视前方,淡淡地道:“大理寺卿是主审官,他说了算。”

    盈袖:“……”

    那边夏暗香和云筝两个人已经被绑到大理寺的行刑柱子上。

    这柱子就在大理寺的正堂上,两根楠木圆柱,支撑着高高的穹顶。

    两个大理寺衙差拎着鞭子走了过来。

    啪!

    黑色长鞭迎空一甩,发出响亮的声音。

    众人心里都是一颤。

    那鞭子先朝云筝身上招呼过去。

    “啊——!”云筝惨叫一声,侧过头,躲开那鞭梢凌厉的劲风。

    就这扭头的瞬间,谢东篱正好看了过来。

    云筝侧脸的轮廓,鼻子和下巴的弧度,竟然像极了盈袖!

    不知怎地,谢东篱心里一颤,似乎又多想起了什么,茫然之中,他的声音比他的心情更早脱口而出:“住手!”

    大理寺行刑的衙差立刻收了力气,那黑亮的鞭梢慢悠悠从云筝面前掠过。

    她躲过一劫。

    夏暗香惊疑不定地看了过来。

    云筝心头大喜,她虽然半垂着眸,但是刚才谢东篱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他眼底一闪而过如同绿色字符一样的绿光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他就要想起来了吗!

    这一瞬间,云筝决定,她这辈子做定云筝了!

    她不再想要夏暗香的身体和身份了。

    大理寺卿见谢东篱终于开口了,也松了一口气。

    他实在是不想再抽鞭子,更没有将这两个女子当堂毁容的意思。

    盈袖本来是闭着眼睛不想再看,现在听谢东篱终于出言呵止了,她笑生双颊,对谢东篱轻声道:“多谢你。”

    谢东篱的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听见盈袖的声音,他定了定神,回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盛青蒿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地往皇后齐雪筠面上看去,手里转着一支草棍,最后叼在嘴边嚼来嚼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谢副相,您这是什么意思?”庆大总管没有办法,只好出言问道。

    谢东篱淡淡地道:“已经是判了,何必节外生枝?——把她们三个人押到白塔大狱关押起来。”

    夏暗香和云筝一起变了脸色。

    这是头一次,两个人露出真正恐惧的神情。

    居然是关到东元国的白塔大狱!

    盈袖默默地低下头,两只手紧张地绞在身前。

    白塔大狱……

    多么熟悉的名字啊……

    谢东篱瞥见盈袖两只手几乎要绞成麻花了,他强忍住要将她的手握住的渴望,对大理寺卿扬了扬下颌:“带走。”

    大理寺卿回过神,忙道:“将云筝、云秀和夏暗香押到白塔大狱关押,等待行刑!”

    谢东篱深知夏凡的手段,所以一定要关到白塔大狱才保险。

    几个差婆走了过来,将云筝和夏暗香从柱子上解了下来,只绑着她们的双手,将云秀也拖了起来,一起推搡着往外走。

    夏暗香黯然回头,看见谢东篱正好挡在盈袖身前,将前面那些拥挤的人群隔开,免得挤到她。

    “姐夫对姐姐真好……”夏暗香喃喃地道。

    云筝低低地笑,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地道:“……好个屁!以后有她哭的时候!现在越好,以后她就越受不了!”

    没想到夏暗香还是听见了,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懂的,我知道姐夫只会对姐姐好。姐夫绝对不会让姐姐哭的。”

    云筝咕地一声笑,不再说话了,胸有成竹地闭了眼,被押上囚车,往白塔大狱那边去了。

    皇后齐雪筠瞪了谢东篱一眼,对庆大总管道:“摆驾回宫!”

    庆大总管伸着胳膊,让皇后齐雪筠扶着,送她回宫去了。

    盛青蒿等这些人都走了,才坐上谢家的马车,对车里的谢东篱道:“谢副相,有件事,我一定要跟你商议商议。”

    “什么事?”谢东篱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脸色十分苍白。

    盛青蒿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盈袖,迟疑着道:“是皇后娘娘的事。”

    盈袖忙起身要走。

    谢东篱轻拽她的衣袖,然后飞快地松开,对盛青蒿道:“说吧,没事。”(未完待续。)( )

第431章 画皮 (第一更,求月票)

    盛青蒿见谢东篱不在意,微一踌躇,做了个让盈袖坐下来的手势,对她道:“谢夫人见谅,这件事事关重大,刚才盛某也是为了夫人好。”

    知道太多秘密,对于盈袖来说,当然不算是好事。

    她不像谢东篱有本事,而且是女人,不方便的地方更多。

    盈袖笑道:“没事,我省得。”

    盛青蒿点一点头,才对谢东篱道:“你们这个皇后,以前是北齐公主吧?”

    谢东篱挑了挑眉,淡然道:“东元国的皇后娘娘是北齐先皇收的义女封的公主,天下皆知。”

    “那她以前长什么样儿,你们见过吗?”

    谢东篱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盛青蒿都没有看出来,只有盈袖看出来了。

    因为她对谢东篱的一举一动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对方哪怕脸上不动声色,她都能从谢东篱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他的所思所想。

    “皇后娘娘以前长什么样儿,我们怎么会知道?”盈袖见谢东篱不言语,只好自己出言说道,“皇后娘娘都是年过五旬的人了吧?”

    已经是他们爷爷奶奶辈的人了。

    爷爷奶奶年轻时候的样子,他们这些做后辈的,怎么会知道呢?

    盛青蒿想了想,笑道:“是我想左了。也对,你们确实不会知道她以前长什么样儿。”

    “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谢东篱已经隐隐猜到盛青蒿要说什么话,他倒不惊讶皇后娘娘的事情,他只是非常惊讶盛青蒿居然能看出这里面的不对劲之处。

    要知道这件事,除了当事人以外。还没有别人看得出来。

    而当初的两方人马,一方忌惮对方的实力,到现在都不敢跟对方翻脸。

    而另一方以为自己已经将对方赶尽杀绝,所以更不会自己出来拆穿自己。

    盛青蒿微一凝神,就直言不讳地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直说了。——你们这个皇后娘娘。长相怕有些诡异之处。”

    “诡异?”盈袖听不明白了。“她的长相怎么了?虽然现在老了,但是从那轮廓也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大美女吧?”

    盛青蒿哈哈大笑。点头道:“那轮廓确实是大美女的轮廓,但是她本人到底美不美,这一点,就只有天知道了!”

    盈袖细细的两道柳眉拧了起来。她看着盛青蒿:“盛公子可否直言?”

    盛青蒿收了笑容,正色道:“这么说吧。她的脸上,被人动过刀子。别误会,不是你们理解的那种刀子,而是我们盛家祖传医术‘手术’的那种刀子。”说着。他将自己的那柄手术刀拿了出来,“你们看,就是这样薄薄锋利的刀片。就可以将人脸当做画布,在上面重新描画。造出另外一张脸。”

    盈袖吃了一惊,“那岂非就跟那个故事‘画皮’一样?”

    中州大陆上也有前朝大夏文豪郑想容的诸多文集流传。

    其中有一本《聊斋志异》,就记录了无数神神鬼鬼的奇异故事。

    而其中的一篇《画皮》,更是让盈袖印象深刻。

    盛青蒿长眉高高扬起,“你也看过《想容文集》?”

    盈袖笑道:“中州大陆会识字的人都看过《想容文集》吧?”

    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一套书。

    回想当年大夏皇朝的四大国公府,真是人才辈出,让后世仰慕千古的存在。

    谢东篱阖上双眸,静静听盛青蒿和盈袖闲谈。

    盛青蒿赞赏地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跟画皮差不多,但是没那么玄乎,没有鬼啊神啊这些不靠谱的东西。”

    “那你们是怎么改变皇后娘娘的容貌的?”盈袖很有趣味的问道,双眸闪亮,灿灿若星。

    盛青蒿窒了窒,摇头道:“皇后娘娘的容貌,并不是我们整出来的。”

    “那是谁?居然也有这样巧夺天工的本事?!”盈袖更加好奇,更在心里盘算,如果那人的医术也很高的话,她是不是应该去请那人来给谢东篱治病?

    盛青蒿听出盈袖语气中的赞赏之意,有些不悦地道:“这也叫巧夺天工?我跟你说,皇后娘娘的鼻子很快就要塌了,下巴也快掉下来了,到时候你看吧,比画皮里面的魔鬼看上去还要可怕。”

    盈袖倒抽一口凉气:“鼻子还会塌?下巴会掉下来?!”

    盛青蒿点点头,“她的脸,应该是数十年前那位盛家弃徒整出来的。他本来就是因为偷学手术被赶出药王谷。后来在外面大概也没有放弃摸索这么医术,倒是让他闯出一条路。只可惜,最关键的地方他完全不知道,所以导致皇后娘娘的容貌不能持久。”

    “已经有数十年了,也够持久了。”盈袖感慨说道,“但是,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整容呢?难道她以前不漂亮?”

    盛青蒿道:“这有两个可能。一个是,她不漂亮,所以要整得更漂亮。”

    “第二个可能呢?”盈袖紧紧追问。

    “第二个可能,就是有人想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所以在她脸上动刀,给她整容。”盛青蒿捶了捶马车,目光落在对面的谢东篱面上。

    他终于看出来了,谢东篱的鼻子,跟皇后娘娘整出来的鼻子有那么一点相似。

    当然,不是完全相似,毕竟谢东篱是男人,皇后娘娘是女人,差距还是很明显。

    但是鼻子的轮廓和走势,还有形状都很近似,以他医者的眼光来看,就像他们是亲戚一样。

    盈袖还没有从盛青蒿说的第二个可能里回过味来,就听盛青蒿盯着谢东篱又道:“……皇后娘娘的容貌,跟谢副相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鼻子。”

    盈袖心里一动,侧转头盯着谢东篱的鼻子猛瞧。

    不说不知道。盛青蒿一提醒,盈袖发现谢东篱的鼻子好像真的跟皇后娘娘有几分相似!

    谢东篱睁开眼睛,就看见盈袖和盛青蒿两个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心里一阵恶寒,不动声色地道:“你们什么意思?”

    盛青蒿嬉皮笑脸地道:“谢副相,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吃惊?吃什么惊?”谢东篱淡然掸了掸自己的袍子,“皇后娘娘的鼻子跟我的鼻子有相似之处。这也值得吃惊?那这个世上让你大惊小怪的事也太多了。”

    这样说好像也对。

    盛青蒿挠了挠头。“你这么说,是皇后娘娘跟你没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下轮到谢东篱不悦了,他沉下脸。车厢里陡然多了几丝寒气,冻得人直响裹紧衣裳,再加个手炉。

    “没关系就好。”盛青蒿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真担心你说皇后娘娘跟你有亲戚关系。所以求我给她重新修补下巴呢……”

    盈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直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皱着眉头摇头道:“没有,皇后娘娘的鼻子跟我们五爷的鼻子一点都不像。我们才不要跟那个女人扯上任何关系。”

    谢东篱微微一笑,想拉盈袖的手,但是又止住了。手指不断地颤动,像是不可遏制。

    盛青蒿瞥见了这一幕,却装作没有看见。又道:“谢夫人,你放心。皇后娘娘肯定跟谢副相没有任何关系。如果真的有关系,那她也不用在脸上动刀子,非要整得跟某个人相似了。”

    盛青蒿这样一说,盈袖倒是回过味来。

    她以手支颐,盯着谢东篱的侧脸细看,深思道:“皇后娘娘的脸若是假的,就说明她要跟某个人相似才在脸上动刀子。但她堂堂公主,犯得着受那么大罪吗?”

    谢东篱抿了抿唇,脸上的神情越发肃杀严峻。

    盛青蒿幽幽地道:“很明显,能让她受那么大罪,得到的好处一定是巨大的。”

    盈袖恍然大悟,吃惊地用手掩住嘴,低声道:“难道皇后娘娘是假公主?!”

    谢东篱和盛青蒿一齐看向盈袖。

    盛青蒿皱了皱眉,看谢东篱一眼,再看盈袖,迟疑着道:“谢副相,你认为呢?”

    看盈袖吃惊的样子,她肯定是不知道。

    但是谢东篱那样沉稳,到底是他心机深沉,涵养好,还是他本来对这个问题本来就不陌生呢?

    谢东篱沉默了一会儿,对着盛青蒿微微笑道:“多谢盛公子,你为我解了一个多年来的谜。”

    “什么谜?”盛青蒿挠了挠头,“跟皇后娘娘有关?”很快又道:“我明白了,你早知道皇后娘娘是假的,但是你又不知道她为何跟那人生得一模一样,是吧?”

    谢东篱没有做声,只是默默点头。

    盈袖的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

    她的目光滴溜溜地转,一会儿在盛青蒿阳光开朗的面容上,一会儿在谢东篱深邃到苍茫的面容上。

    这一刻,谢东篱的面容已经不能用俊美来形容了,那种超越凡俗的美几乎让人想有拜倒在他脚下,对他顶礼膜拜的威力。

    “那你告诉我,那人是谁?皇后娘娘装的是谁?”盛青蒿追着谢东篱问。

    盈袖瞥见谢东篱斜过来的目光,忙闭上嘴,想了想,对盛青蒿小心翼翼地道:“我觉得,皇后娘娘如果是假公主,她要装的是谁,很明显吧?”

    “明显?你说是谁?!”盛青蒿也很兴趣。这件事如果回去说与盛家的那些老家伙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想法……

    盈袖看了谢东篱一眼,笑道:“我也是从常理推断。既然皇后娘娘的脸是动过刀子,跟她自己的容貌不一样,而且我们认为她是假公主,那她要装的人很明显就是那个真公主了。”

    “真公主?!”

    “对,应该就是北齐大将刘常雄的那位大小姐吧?”盈袖笑着看了谢东篱一眼,“我猜得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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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介绍:
关于倾世宠妻:
上辈子温柔和善,贤良淑德的司徒盈袖苦等自己的未婚夫十年,却在最后关头,被人陷害,锒铛入狱。为保清白,她从东元国百丈高的白塔上纵身一跳,惨死在众人面前。
意外重生,捡回一条命的司徒盈袖表示:去他的贤良淑德、温柔和善!姐重生要做御姐!姐是女汉子姐自豪!
但是重生的御姐女汉子立志走上人生巅峰,却总是被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挡路肿么破?!
司徒盈袖:姐急着去采花!麻烦请让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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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世宠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世宠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