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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5章 有人欢喜 (加更求月票)

    “回来!”谢东篱眼看盈袖就这样跑了,知道大事不妙,忙一跃而起,后发先至,挡在盈袖面前。

    盈袖收势不及,一头扎在谢东篱怀里。

    她咬着唇,手肘迅速屈起,往谢东篱胸前狠狠重击!

    谢东篱没有还手,闷哼一声,硬撑着受了她的肘击。

    盈袖反而被吓到了,将他推开,着急地道:“你不会躲啊!我的功夫都是你教的,你还能被我打到?!”

    她出手,是实在羞怒难忍,但她也知道以谢东篱的身手,就算她用全力,也是打不到他的,真没想到他居然不躲不让,硬生生受了她一击!

    她可是用了全力的……

    盈袖见谢东篱一瞬间脸色发白,很是担心,但刚刚才翻脸,又不好意思马上上去关心他,只闷闷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绕道而行。

    谢东篱捂着胸口,再次站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道:“你要还生气,就再打我几下。”

    “打你做什么?反正你谢副相英勇无敌,把人家玩弄于掌心之上,谁能斗得过你?”盈袖一边说,一边眼圈都红了。

    谢东篱知道这一次误会是大了些,他抿了抿唇,凑到盈袖面前,“我先前真不知道那幕后之人逼你悔婚,所以才没有跟你说。若是我早知道……”

    “你还骗我!你难道不是早知道?”盈袖愤愤不平,握着拳,埋头再次绕开谢东篱往台阶上走,“那人跟你渊源可不浅呢!师父师父的,叫得不知多亲热!”

    谢东篱:“……”原来是醋上了……

    他松了一口气,又觉得隐隐的欢喜,笑着拉住盈袖的衣袖,将她带回来,“原来是气这个……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有一个徒弟,别人休想占我便宜。——我的便宜只给你一个人占。”

    “去!”盈袖被他逗笑了。抹了抹眼泪,“谁占你便宜了!明明是你占我便宜!”

    “好好好,是我占你便宜。我的便宜也给你占,行了吧?”谢东篱拉住她的手。和她面对面站着,看着她脸上泪中带笑,很想抬手给她拭泪,但是看看自己戴着的特制手套,他在心里微微叹气。

    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解决这个红疹问题。

    不然每一次都要老天爷打盹的时候才能碰她,他真是恨不得把老天都剁了……

    盈袖的性子和顺,本来也不是爱钻牛角尖的人,生了一回气,又揍了谢东篱几下,已经消气了,她拍拍谢东篱胸口,“行了,你回去吧。以后再耍我玩,我可不依的。”

    “不敢不敢。”谢东篱只差打躬作揖了。又问她:“不生气了吧?”

    盈袖摇了摇头。

    “那就好。”谢东篱只想抹汗,简直比他面对千军万马、在朝廷上舌战群雄还累,“以后要不高兴了,一定不要躲着一个人生气,那多傻?我又看不见。”谢东篱抱了抱她,“要生气,也要在我面前生气,不然岂不是白生气了?划不来。”

    “在你面前生气有什么用?”盈袖横了他一眼,“看见你更生气!”

    “在我面前生气,我会心疼。”谢东篱温柔拥她入怀。“对不相干的人生气,人家根本不在乎,你白生气了。而在乎你的人,舍不得你生气。所以咱出气。也要找准了地儿再出,别把自己气坏了。”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矛盾扩大化,一定要在两人分开之前解决,不然过一晚上,小问题都发酵成大问题了。

    盈袖点点头。“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

    “你忘了我都会记得,你还不信我的本事?”谢东篱好笑,拥着她往台阶上走,“好了,回去睡吧。两天后我来娶你。”

    盈袖情不自禁笑了,“嗯。”她温柔地说,目送谢东篱离去。

    ……

    过了两天,元应蓝躺在齐王府自己的院子里,等着皇后齐雪筠派人过来送她去北齐国。

    她将唯一的一颗解药给元应佳吃了,自己抱了必死的决心,用了最后的秘术续了一月性命,千方百计说服皇后齐雪筠送她去北齐国,只为了完成自己没有做完的事。

    元应佳过来看她,在门口问道:“妹妹,我能不能进来?”

    元应蓝忙放下帐帘,将自己严严实实挡起来,“哥哥,进来吧。”

    她的声音粗噶沙哑,像是非常苍老的样子。

    元应佳走了进来,看着元应蓝低垂的帐帘,目露痛苦之色,“妹妹,你的病好些了吗?”

    元应蓝强笑道:“哥哥,我好多了,今天就要远行去北齐国皇舅爷那里养病,哥哥你保重。”

    元应佳闷闷地道:“一定要去吗?”

    “嗯,一定要去。”元应蓝笑了笑,鼓励元应佳:“哥哥,你要记得,你以后不是一个人活,而是两个人活,你要把我的这份活下来。”

    “妹妹!”元应佳震惊,“你说什么?!你不是要去北齐国养病?”

    “是,但是我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灵,这一去,不知道还有没有回来的时候。”元应蓝幽幽地道。

    元应佳痛苦地闭了闭眼,在她床前跪了下来,“妹妹,是哥哥没用。你不该把那解药让给我……”

    “不,哥哥,你吃了,才有用。我是女子,吃了也无用。”元应蓝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哥哥,你要记得,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你要记得皇祖母,记得父王,记得母妃,记得我,要早点跟嫂子生小侄儿,这样才更有胜算!”

    元应佳泪如雨下,但还是点了点头,握着拳头,狠狠地道:“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

    “报仇?不必了。”元应蓝摇摇头,“哥哥,你只要登上东元国皇位,就是给我报仇了。”

    “我一定会的!”元应佳咬牙切齿地道。

    这个皇位,他一定志在必得!

    “哥哥,你先走吧。皇祖母派人来送我去北齐国,你别让他们看见了。”元应蓝顿了顿,咳嗽了几声。“哥哥,你把你的玉珏给我,我带着去北齐国,也算是一点念想。”

    元应佳忙从腰带上将自己从小带到大的玉珏扯了下来。从帐帘底下给元应蓝递了过去。

    元应蓝握着那玉珏,微微一笑。

    元应佳站了起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过一个时辰吧。”元应蓝给自己捋捋头发,留恋地看着自己的床帐。

    “我不能送你了。谢副相要把上次中断的大婚继续下去,等下我要去观礼。”元应佳悄声说道。

    “什么?!”元应蓝吃了一惊。又气又怒,一口血吐了出来,将宝蓝色锦缎如意被染得血迹斑斑,“他们不是成亲了吗?怎么还要大婚?!”

    “是啊,谢副相真的是很疼我们的堂妹呢。”元应佳的笑浮在面上,根本没有直达眼底。

    元应蓝闭了闭眼,这场病使得她整个人憔悴不堪,已经不成人形。

    如今听说谢东篱还要跟盈袖继续拜堂,就跟拿刀剜她的心肝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他说过的,他不要成亲。不能动心,更不会有男女之情……

    难道他都忘了?!

    元应蓝紧紧抓住被子,将下嘴唇咬得青紫,才没有叫出声来。

    她的心里无比郁闷,却无法宣泄,只得忍了又忍,一口接一口地吐血……

    元应佳等了半天,见元应蓝不说话,以为她睡了,便悄然离去。往谢家观礼去了。

    元应蓝被下人扶着出了齐王府。

    她坐在大车里,拐上京城的主干道,正好跟谢家去忠贞国夫人府迎亲的大红花轿撞了个正着。

    元应蓝的青顶大车没有任何郡主仪仗,自然是要给谢家的迎亲队伍让路的。

    她命下人将车停在路边。将车帘掀开一角,近乎贪婪地看着谢东篱。

    他穿着一身大红新郎礼服,骑在马上,意气风发,侧脸的轮廓俊美如雕塑。

    就像许多许多年前,在每个夜晚的灯下。她抬头仰望的时候,看见的那个不苟言笑,如冰似雪,高高在上的人。

    两人的侧脸完美地贴合在一起,居然连样貌都是完全一样……

    多年前的记忆穿越了重重时空,接踵而来,在她脑海里回旋往复,冲得她头晕目胀。

    元应蓝闭了闭眼,靠在车里微微喘息。

    她不知道是什么唤醒了自己,只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东元国。

    这个完全不同于南郑国的地方,让她无所适从,也错失了很多时机,才兵败如山倒。

    好在她还有机会,这一盘棋,还没有下完。

    谢东篱迎亲的花轿往东去了,元应蓝的大车往西行去。

    两个队伍在长街上分道扬镳,越行越远。

    ……

    盈袖一大早起来,再次被喜婆拖着洁面盥洗,然后是化妆打扮,上次走过的程序原样再走一遍,她很是无奈。

    沈遇乐笑嘻嘻地在她旁边凑热闹,道:“表姐,你真是好命啊。谁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成两次亲,而且还每次都嫁给同一个人,还都是原配初婚!”

    “去!你就笑吧!”盈袖哼哼两声,“等你嫁郑昊的时候,看我怎么折腾你!”

    “表姐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沈遇乐忙举手求饶。她怕的不是盈袖,而是谢副相!

    谁都知道,得罪了盈袖,就是得罪谢副相。

    而得罪了谢副相,那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两人笑了一阵,沈咏洁带了小磊进来,笑说:“收拾好了吗?东篱的花轿已经到了。”

    沈遇乐忙把盖头给盈袖盖上。

    小磊冲了过来,道:“姐姐,我要背你上花轿!”

    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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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346章 拜堂 (求月票)

    小磊刚刚大病一场,虽然已经痊愈,但还是比较瘦小,看他的个头,直到盈袖胸口的位置,盈袖实在不忍心让他背她。

    但是小磊的热情也不能打击。

    盈袖想了想,将盖头撂了起来,弯下腰对他道:“小磊,姐姐不喜欢被人背着,等下你就牵着姐姐的红绸,将姐姐领到外面,交给你姐夫,好么?”

    “为什么不喜欢被人背啊?”小磊有些着急,“我以前看见别人成亲,都是兄弟背出门的!”

    是兄,不是弟……

    盈袖在心里默默地纠正他,面上依然扬起笑容:“我们为什么要跟别人一样呢?小磊,姐姐是第二次出阁了,第一次被你表哥背着,结果还得重来一次,姐姐实在是怕了……”

    这样说,小磊立刻就接受了,他忙点头:“好,那我牵着姐姐的红绸送出姐姐出阁!”

    “这就对了!”盈袖笑着摸摸他的头,放下头上的大红盖头。

    沈遇乐忙将红绸拿过来,一头给盈袖,一头给小磊。

    沈咏洁已经去了正堂,盈袖要在那里拜别爹娘,然后跟着谢东篱去谢家。

    这一趟仪式,上一次已经走过一次,但是上一次没有沈咏洁和小磊在身边,都是亲戚帮着操持的。

    仪式虽然一样,但是正主不在,总是差那么点味道。

    这一次,算是真正圆满了。

    盈袖心里充溢着难以言喻的喜悦。

    她被小磊带着出了至贵堂,往正堂行去。

    谢东篱已经来到正堂,在那里对沈咏洁跪拜行礼。

    沈家的亲戚们又来了,沈大夫人王月珊对谢东篱满意得不得了,真心希望郑昊娶她女儿的时候,也能这样诚心诚意。

    婚礼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仪式,而是代表了一个男子能有多大的诚意娶女子为妻。

    也许盛大的婚礼并不代表婚后一定会幸福美满,但总是一个好的开端。

    特别是对男的来说,越难得到的,才会越珍惜。

    郑昊跟着谢东篱一起来的。他看见沈遇乐一脸艳羡的样子,笑呵呵地在她耳边道:“你要喜欢,我给你办三次婚礼!——东元国一次,北齐国一次。南郑国一次,怎样?”

    “去!尽胡扯!”沈遇乐瞪了他一眼,“我表姐跟表姐夫大喜的日子,你可不能乱说话触人家霉头!”

    “我哪有?!”郑昊叫起撞天屈,“我比谁都祝他们幸福美满百年好合鹣鲽情深鱼水和谐早生贵子!”

    沈遇乐掩袖而笑。看着盈袖跟谢东篱一起对沈咏洁跪拜行礼,感慨地道:“这样有诚心,应该能对我表姐一辈子好吧?”

    “当然。”郑昊袖着手站在她身边连连点头,“你就看谢副相在你表姐身上花的银子和精力,就知道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跟银子有什么关系?”沈遇乐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是他心悦我表姐?”

    “切!说心悦就心悦?红口白牙地,漂亮话谁不会说?——不拿银子出来,怎么衡量?”郑昊摇头晃脑,“我跟你说,如果一个男人只会说漂亮话。临到头一毛不拔,不肯在你身上花一文钱,这种人你趁早离得远远地。只有像我和谢副相这样,对心悦的人一掷千金,才是可靠之人!”

    “你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沈遇乐啐了他一口,但是心里却觉得他说得有一定道理。

    总之,给你花银子的人不一定真的喜欢你,但是不肯给你花银子的一定不喜欢你。

    这边沈咏洁眼含着热泪,在上首的位置上抬手道:“起来吧。”又叮嘱盈袖,出嫁之后。要贤惠孝顺,跟谢东篱好好过日子。

    盈袖低头应了。

    沈咏洁又对谢东篱道:“东篱,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今日把她托付给你。望你能善待她。”

    “岳母言重了。袖袖是我的妻,我自当以她为重,护她终身。”谢东篱恭恭敬敬说道,对沈咏洁长揖在地。

    “好了,时辰到了,咱们吹吹打打上花轿吧!”旁边的喜婆笑着扶起盈袖。对小磊使了个眼色。

    小磊将那红绸的另一端交到谢东篱手里,郑重说道:“姐夫,我姐姐就交给你了。你若是对她不好,我会接我姐姐回来,不会受你半分委屈!”

    观礼的亲友们听了,顿时哄堂大笑,气氛十分热闹。

    盈袖听得满脸通红,大红盖头下,一时分辨不出是盖头更红,还是她的脸更红。

    谢东篱却一点都没有笑,一本正经地道:“辰郡王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机会接你姐姐回娘家的。”

    小磊:“……”这话好像哪里不对?

    他还在怔忡间,谢东篱已经执起红绸,往外行去。

    十月三十日这一天,从早上就开始下雪,黑云沉沉,在天空翻滚。

    来到忠贞国夫人府的大门口,谢东篱和上一次一样,将盈袖打横抱着送上花轿。

    外面围观的群众发出阵阵欢呼,唢呐声,锣鼓声,声声震耳。

    谢东篱翻身上马,微笑着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居然看见慕容长青骑着马,站在人群后面,冷冷地盯着这边。

    谢东篱对他笑了笑,策马跟着花轿往西城坊区行去。

    这一次,他没有再绕整座京城了,而是走得直线,直接从东城坊区的忠贞国夫人府,到西城坊区的谢府,最短距离。

    因为担心夜长梦多,还是赶紧娶回家,拜了天地入洞房最好……

    这一路吹吹打打,很快来到了谢家。

    依然是大红毯盖地,她从花轿上下来,踏在那红毯之上,想起上一次来到这里,真是唏嘘不已。

    这一次,她可没有在花轿里睡着了,更没有做那个莫名其妙的梦。

    谢东篱带着她跨过门槛,往谢家的正堂行去。

    上一次,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拜堂,谢东篱就“吐血晕迷”了……

    盈袖想起这二十多天的点点滴滴。唇角越翘越高。

    两人来到布置得红通通的喜堂之上,谢家老爷和夫人的牌位摆在八仙桌上。

    谢家大爷、大夫人,二爷、二夫人分立在八仙桌两边。

    见谢东篱带着盈袖进来了,谢家大爷忙对着他爹谢复和娘亲刘氏的牌位道:“爹、娘。五弟终于要娶妻了,您二老在九泉之下一定要保佑他们夫妻和顺,生儿育女,为谢家传宗接代!”

    喜堂上的司仪大声道:“一拜天地!”

    谢东篱和盈袖对着喜堂外的天空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

    谢东篱和盈袖又转过来,对着谢复和刘氏的牌位拜了一拜。

    “三拜哥嫂!”

    盈袖一怔。

    她从来没有听过拜堂要拜哥嫂。

    谢家大爷、大夫人。二爷和二夫人也对视一眼,十分惊讶。

    谢东篱倒是从容得很,带着盈袖对两对哥哥、嫂嫂分别拜了下去,因为这本是他特意安排的。

    他出生就丧母,三岁丧父,完全是谢家大爷、大夫人,二爷、二夫人这两对哥哥嫂嫂将他带大的,如今他终于成亲了,要拜他们是应该的。

    盈袖跟着下拜。

    谢大夫人陆瑞兰和二夫人宁舒眉忙将她扶了起来,用帕子拭了拭泪。道:“好弟妹,不用这么客气。你只要与五弟和和美美,我们就知足了。”

    盈袖轻轻“嗯”了一声,心里暖烘烘地,很是高兴。

    因为谢家老爷和夫人早就过世了,只因谢东篱以前还小,后来成年了,但是没有娶妻,所以谢家没有分家,还是一起住着。

    谢东篱一成亲。他们谢家大概就要分家,各自过自己的日子了。

    盈袖上无公婆要伺候,下无难缠的妯娌要应付,身边也没有谢东篱的通房小妾要烦心。想着以后的好日子简直睡着了都能笑出声来。

    这一门亲事,就算是沈咏洁也挑不出错,比她当年给盈袖定的长兴侯府的亲事要好多了。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那司仪高声说了最后一个仪式。

    谢东篱一撂长袍,和盈袖对面跪了下来,两人深深拜伏。给对方磕了一个头。

    以后的日子,就要靠两个人一起荣辱与共了。

    果然经历了整个拜堂成亲的仪式,盈袖觉得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

    婚礼就像一道门槛,门外是少女,门内是少妇,从姑娘到妻子的距离,只有一个婚礼。

    谢家大爷二爷招呼男宾去外院坐席,大夫人和二夫人招呼女眷去花厅坐席。

    还有一些很亲近的亲朋好友跟着去闹洞房。

    谢东篱领着盈袖先往新房里去了。

    这是盈袖第一次来这个院子,专门为他们成亲修建的院子。

    已经是在谢家大宅的西面了。

    来到新房坐下,谢东篱在大家的起哄声中,拿了白玉挑杆,揭开了盈袖的大红盖头。

    盈袖抬眸向他微笑,杏眸里波光粼粼,笑意深达眼底,嘴角甚至漾起两个小小的梨涡,艳光四射,不可逼视。

    虽然两人早已不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样盛妆下发自内心欣喜的盈袖,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这一瞬间,他甚至想起了上一世盈袖那清清淡淡的容颜,长年紧锁的眉头。

    原来她真正笑起来的样子,是这样动人……

    谢东篱在心里感慨着,也坐了下来。

    喜婆送上来两杯交杯酒。

    两人持了酒杯,互相弯了胳膊交叉起来,对饮了这杯酒。

    谢东篱注意到,盈袖非常小心,在两人胳膊交叉的时候,她甚至连他的衣袖都没有碰到……

    喝完交杯酒,谢东篱又叮嘱了她几句,才起身出去了。

    他一走,闹洞房的那些人也纷纷告辞离去,好让新娘子可以好好歇息。

    谢东篱来到外院,先拎了酒壶给大家敬酒。

    他平日里号称酒量不好,经常以茶代酒,但是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以茶代酒未免不太吉利,他也没有了顾虑,放开了喝。

    慕容长青一个人喝了一瓶酒,带着醉意端着酒杯来到谢东篱面前,对他道:“谢副相,你好福气啊,能娶到袖袖为妻,还是娶两次,真是不服不行!”

    席上的人都知道慕容长青是什么人,那是今天新娘子的前未婚夫!

    新人旧人相遇,肯定是要有一番争斗吧……

    大家饶有兴味地看着谢东篱。

    谢东篱微微一笑:“慕容世子过奖。上一次因我的缘故,没能拜堂,虽然内子不在乎,但是身为男人,总应该言而有信,说话算话。欺侮妇孺,总算不得好汉。——慕容世子,你说呢?”

    这是在暗讽慕容长青跟人定亲之后,又出尔反尔,退亲之后,却又来纠缠,实在是拖泥带水不像男人……

    慕容长青被狠狠噎了一把,脸色不由铁青。

    他倒是忘了,论耍嘴皮子,这谢东篱东元国数第二,大概没人称第一。

    “……谢副相果然生得一副利口。”慕容长青心念电转,放弃了跟他打嘴仗这种不讨好的做法,改用自己最擅长的本事,运气于臂,往谢东篱背上狠狠拍去,直想让他出个大丑,才能出他胸中这口恶气。

    没想到谢东篱身形晃了晃,避开了慕容长青的重击,左脚似有若无地往旁边勾了一勾,慕容长青顿觉一股劲风从桌底袭来,他顺势往后一仰,那股劲风却突然消失了。

    压力一退,他收势不及,扑通一声,仰天倒了下去,手上的酒杯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岁岁(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旁边机灵的人忙接口说道,将慕容长青扶了起来。

    酒杯里的酒洒了他一身,看上去十分狼狈。

    谢东篱淡然道:“慕容世子既然弄脏了衣裳,那我就不虚留你了,还是赶快回去换一身衣裳为好。不然大冷的天,着了凉就不好了。”

    外面的雪已经越下越大了。

    这是在赶客。

    慕容长青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他一走,郑昊就跳了出来,大声道:“吃酒吃酒!大喜的日子,就要一醉方休!”

    席间的歌舞也奏了起来,漂亮的歌女们载歌载舞,将气氛烘托得十分热烈。

    谢东篱陪大家吃了一遍酒,才装作醉了,被扶下酒席。

    谢家大爷、二爷,还有谢东篱的朋友们在这里帮他待客挡酒。

    他回到内院,在新房的院子门口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夜空,浓云密布,白雪已经铺满整个院子。

    推开院门,大红灯笼挂了满院,雪花在红色灯光中飘舞。

    他踏着咯吱咯吱的雪地走向自己的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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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欢愉 (加更求月票)

    却说谢东篱走了之后,新房里的客人也四下散去。

    盈袖松了一口气,从床上起身吩咐道:“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她一大早起来,只喝了一点粥,就开始准备大婚的事宜,到现在都快整整一个白天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新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忙上前行礼,笑着道:“有给五夫人准备的鸭子肉粥,还有牡蛎煎蛋,盐水卤嫩花生,另外还有螃蟹肉圆,虾肉小馄饨。”

    “这么多!”盈袖很是惊讶,“我吃点粥就可以了。”

    “都是五爷吩咐给五夫人准备的,奴婢这就给您摆上来,您尝一尝,喜欢哪样就多吃些,不喜欢就撤下去吧。”一个圆脸微胖,长得非常喜庆的丫鬟很是殷勤,“五夫人您要卸妆吗?”

    盈袖听说是谢东篱给她准备的,很是欢喜,道:“那就都摆上来吧。不过,我得先把头上这个珠冠卸下来,实在是太重了。”说着,她走到屏风后面的妆台边上,要把头上的珠冠取下来,抬头却看见妆台旁边放着一个一人高的水晶镜子,照得人纤毫毕现,跟她娘家闺房里的那面镜子几乎一模一样。

    盈袖想起自己曾经跟谢东篱说过的话,抿嘴笑了笑,看着镜子里的人眉目舒展,纵然浓妆艳抹也``看得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她将钗环都取下来,放到妆奁匣子里。

    还是那个圆脸的丫鬟捧了一铜盆温水过来,在盈袖面前跪了下来。高高举着铜盆。

    盈袖温言道:“放在这边的架子上就好了,我洗把脸。”

    那丫鬟笑了笑,起身道:“多谢五夫人体谅。”

    其实也是在试盈袖这个人是不是随和。

    盈袖虽然是皇子的女儿。但是这身份根本就不做数,而且在她成长的岁月里,她一直只是个皇商的女儿。

    出身不显的女子嫁入高门,更喜欢讲究规矩,对下人尤为苛刻,生怕别人看不起她,一点点小事都能上升到是不是尊重她这样的高度。

    这个新房里伺候的丫鬟有盈袖带来的陪嫁丫鬟。有以前就服侍谢东篱的,也有从大夫人、二夫人房里派来帮忙打下手的。

    大家都看着盈袖,对这个五爷费尽心机娶进来的夫人很是好奇。因为不熟悉,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尽量往严了走。

    如果盈袖是个宽仁的人,自然看不过去,会出言阻止。

    如果盈袖斤斤计较。那她们也心里有数了。以后要如何服侍,怎样打交道,都会有一本账。

    盈袖如何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影响着谢家人对自己的观感,只是她性子随和,如今底气充足,也不觉得自己是高嫁,所以也没有必要折腾下人来表现自己“不卑不亢”。

    那丫鬟将铜盆放到架子上,拿一块大巾子给盈袖掩在胸前。看她捧了水洁面,忙给她递上香胰子。

    脸上的脂粉全数洗了下来。一盆清水都微微泛红了。

    盈袖笑道:“这大婚的胭脂水粉真是没办法,说了让喜婆少上一些,就是不听。”

    “五夫人说笑了。”那丫鬟笑着接话,“这大婚的妆就是图个吉利喜庆,都是这么过来的。奴婢看五夫人真是天生丽质,就算上了那么重的妆,也看得出国色天香呢。”

    盈袖好笑,拿巾子擦去脸上的水迹,道:“你这话也就在咱屋里说说,可别说出去让别人笑掉大牙。”

    那丫鬟瞅了盈袖一眼,见她洗净脸上的脂粉,倒更清丽雅艳,容色也许不算国色天香,但是有股特别的韵味,让人看了一眼之后,还想看第二眼,目光牢牢被她吸引住,却说不出到底是哪里特别诱人。

    这种媚人而不自知的风情更加难能可贵。

    “奴婢没有说错,五夫人太谦了,您这模样,在咱们京城不是数一就是数二。”那丫鬟接过巾子绞了绞,放在铜盆里,转给小丫鬟捧着出去了。

    盈袖坐下来喝粥。

    鲜咸味美的鸭子肉粥温暖了她的胃袋,心情更好了,她笑着跟那丫鬟闲聊:“我真的不算什么,要说真的国色天香,我家以前的张姨娘算一个,她女儿凡春运,以后长大了,还不知道如何倾国倾城呢。”

    那丫鬟是知道盈袖家的事的,闻言竟然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讪讪地道:“五夫人真是说笑,那暗香十岁就能让陆家公子神魂颠倒,根本不是正经女人。”

    盈袖惊讶,看了那丫鬟一眼,忍不住道:“……这你都知道?”

    那丫鬟看见盈袖惊讶的样子,凡事都摆在脸上,很喜欢她这个样子,是个好服侍的主子,有什么说什么,肯定不会凡事让你猜,多说一句话就跟掉了份似的,便给她夹了一个螃蟹肉圆,道:“当然知道。五夫人,大家心里都有杆称呢。陆家公子当年闹得那样大,沈家二小姐因此跟他退婚,奴婢们虽然是下人,也是知道的。”

    盈袖感慨地摇摇头,倒是没有再说了,安安静静吃了一顿夜宵,才道:“我吃饱了,剩下的你们分吃了吧。”

    屋里伺候的丫鬟屈膝应了,将桌上的饭菜收了下去。

    “五夫人,热水准备好了,您要不要沐浴?”采桑和采芸走了进来,两人脸上喜气洋洋,穿着崭新的玫红马甲长衣,从门外走进来,对盈袖福身行礼。

    盈袖起身在屋里走了几步消食,又看了看窗外黑黢黢的夜空,问道:“自然是要洗的。外面怎样了?雪还在下吗?”

    “还在下呢。五爷在外院招待客人。”采桑撂开帘子,几个婆子将热水担了进来,送到浴房注入浴桶里。

    盈袖去到浴房。见里面热气蒸腾,竟然温暖如春,这一点。比她娘家至贵堂的浴房又不知好了多少倍。

    她举目望去,见这浴房十分宽敞,中间一个半人高的屏风将浴房隔做两半。

    她转到屏风里面,看见一个巨大足有半人高,一人长的浴桶横在屏风后面,浴桶旁边还有几个支起来的木板架,上面有的摆着雪白的巾子。有的摆着几瓶花露,还有的摆着一面靶镜。

    盈袖笑了笑,褪了衣衫。走入浴桶里坐了下来。

    这水里放了用纱布裹着的药材,热气将药性蒸发出来,从水里渗到她的肌肤,烘得她全身上下懒洋洋的。

    谢东篱回新房的时候。盈袖刚刚吃完夜宵。去浴房沐浴去了。

    “五爷,五夫人在浴房……”采桑上来回到,帮谢东篱将身上的大氅取了下来。

    谢东篱看着浴房的大门,笑了笑,道:“去小厨房传话,几年前我从大食带回来一桶上好的葡萄酒,让他们给我送一瓶过来。”

    采桑应了,去小厨房传话。

    小厨房的厨娘忙去地窖里捧了一瓶葡萄酒上来。还拿了两只玲珑剔透的水晶酒杯,一起递给采桑。道:“快拿去吧,再准备点松露鹅肝,配葡萄酒最好。”

    采桑不知道什么叫“松露鹅肝”,忙道:“您这里有吗?不如装在食盒里,我一并取过去?”

    那厨娘将准备好的松露鹅肝拿了出来切片装盘,放到食盒里,连两只水晶酒杯都放进去了,将葡萄酒放到最上面一层,送到采桑手里。

    采桑拎着食盒来到新房,谢东篱在屏风后面换衣裳,听见她进来,吩咐道:“把东西放在桌上,你们下去吧,今儿不用你们伺候了。”

    采桑抿嘴一笑,屈膝应道:“那奴婢就退下了。”又问谢东篱:“要不要派值夜的丫鬟婆子?”

    谢东篱心情极好,摇头道:“今儿不用,你们早些歇着吧。”

    采桑应了,出去的时候,还体贴地将卧房的门关得紧紧的,外间和暖阁的丫鬟婆子都会意退下,去自己住的厢房和耳房里歇着去了。

    谢东篱穿着中衣,从屏风后走出来,揭开食盒看了看,很是满意,拎着就到浴房去了。

    盈袖在浴房的浴桶里泡着药澡,舒服得都快睡着了。

    谢东篱进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采桑,在屏风后面问道:“五爷回来了吗?你要不要派人去外院打听一下,让他别喝太多酒……”

    谢东篱笑道:“五爷回来了,没有喝太多酒。”

    盈袖一怔,伸着头从浴桶里扶着桶沿看了看,正好碰上谢东篱深邃的眸子,羞得忙坐了下来,道:“怎么是你啊?”

    “是我怎么了?”谢东篱转到屏风后面,将食盒放到那浴桶旁边的一个小藤制方桌上,自己褪了衣裤,往浴桶走来。

    盈袖回头看见,一时愣住了。

    虽然她和谢东篱都有过两次夫妻之事了,但是那两次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她一直闭着眼睛,不敢看谢东篱一眼。

    今儿在灯下才看见他的身躯,肩宽胸阔,腰身精壮,肚腹间还有明显的肌块,双腿笔直健壮,一步就迈到浴桶里,将浴桶里的水浸了一半出来。

    盈袖大惊,忙站起来道:“我洗完了,你洗吧……”

    谢东篱一把拽下她,抱着她坐了下来,将她置于双腿之间,伸着长腿,道:“来,陪我喝杯酒。”说着,长臂一伸,从浴桶旁边的藤制小方桌上取过食盒,拿出里面的葡萄酒和水晶杯子,满上两杯。

    深红的液体倒入晶亮剔透的水晶杯里,有股别样的诱惑和质感。

    盈袖禁不住舔了舔唇。

    “来,尝一尝,是我从大食带回来的。”谢东篱端起一杯酒,送到盈袖唇边,在她耳边道:“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时候,我刚从大食回来……”

    盈袖恍然想起了青江上的重逢,就着谢东篱的手喝了一口酒。

    那酒初入口确实有葡萄的甜香,但是又有酒的清冽,舌尖微辣,待细品时,已经钻了下去。将五脏六腑都熨帖住了。

    “这酒真不错。”盈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从谢东篱两腿之间移开,坐到另一边去了。

    谢东篱也没有说她。笑着将酒杯递到她手里,又给她拿乌木包银的筷子给她夹了蘸着松露的一片鹅肝,送到她嘴边,“喝大食葡萄酒,配佛郎斯牙的松露鹅肝,还有海西的鱼子酱是最好的吃法。可惜鱼子酱不好做,暂时没有。”

    盈袖咬着鹅肝松露细细嚼了。合着葡萄酒下肚,满口脂香浓郁,全身都暖了起来。

    “你真会吃。这些东西我都没有吃过呢。”盈袖笑着说道,自己低头酌一口葡萄酒,再又吃一片鹅肝,明明已经吃饱了。但是食物的美味让她停不下来……

    谢东篱自己也取过一个水晶杯子。倒了半杯葡萄酒,在手里晃了晃,抬头就饮了一半,再伸手出去,在墙边拽了一根绳子,他们对面那大幅的黑色帘布慢慢往两边分开。

    盈袖听着吱咕的声音,回头一看,不由瞪大眼睛。连嘴都合不拢了。

    只见那黑色帘布遮挡的那一面墙壁,原来是被细棱木分割成一个个小方格的水晶玻璃墙!

    玻璃墙外是一个围了围墙的半封闭院子。墙边种着翠竹,院子里还有两个花圃,还有菊花和腊梅,再往外,就是一个小湖泊。

    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照得后院暖洋洋的。

    透过一格格的水晶玻璃墙,可以看见大雪随风飘曳,落地无声,金黄色的菊花上堆雪砌玉,不远处的池塘上有零星的荷花灯随着波浪荡漾,如同繁星落入湖水。

    而浴房里温暖如春,她和谢东篱坐在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手持水晶杯,轻酌葡萄酒,间或吃一片鹅肝,此情此景,真是神仙不换。

    盈袖心情大好,连连喝了几杯葡萄酒,很快一瓶葡萄酒就见底了。

    “咦?怎么倒不出来了?”盈袖醉醺醺地问道,拎着葡萄酒瓶使劲儿往下倒。

    谢东篱莞尔,从她手中取过空酒瓶,放到浴桶边的地上,一边将她抱了过来,温言道:“来,我这里有。”说着,张开嘴,将盈袖的唇含了进去。

    “哪里有啊?”盈袖嘀咕着,伸出细嫩的舌尖,在谢东篱嘴里逡巡,果然感受到了葡萄酒的味道,她越发用力舔舐。

    ……

    他从她肩上抬起头,喘着气看见院子里飞舞的雪花,比不过她一身凝脂雪肤。

    盈袖全身震颤不已,终于放松下来。

    她静静地靠在谢东篱怀里,已经睡了过去。

    看来真是把她累坏了。

    谢东篱餍足地舔了舔唇,顺手捞了件斗篷,将她全身罩住,从浴房里抱着出去,放到新房的床上。

    床上还铺着验元红的白巾子。

    谢东篱拿刀割了手,滴了几滴血上去,就扔到一旁。

    两人睡到半夜,谢东篱醒了,看见怀里好梦正酣的盈袖,忍不住又翻身上去,再来了一次,完事之后还用那验元红的巾子给她擦了擦。

    盈袖这一次完全没醒。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谢东篱坐在她边上看书,沉静俊美的面容,却露出刀削斧凿般的凌厉。

    盈袖动了动,捂着头叫痛,全身上下快要散架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问道:“你昨晚对我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你醉得不省人事,我能做什么?快起来喝碗醒酒汤吧。”谢东篱一本正经说道,起身穿衣下床。

    盈袖鄙夷地看了他的后背一眼,道:“嗯,我什么都没做,那你后背那些伤是怎么回事?”

    谢东篱顿了顿,暗道把这茬忘了,但是面上不露分毫:“你耍酒疯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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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归宿 (第一更,求月票)

    “我我我……我耍酒疯?!”盈袖瞪着谢东篱,根本不信,“如果我真的耍酒疯,怎么你的中衣还是好好的,就你背上被挠伤了?”

    谢东篱站在床边,优雅沉着地套上外袍,又系上白玉腰带,转过身,并不看盈袖气愤的面容,唇角微翘,道:“……你让我脱了中衣挠的。夫人发话,我敢不听么?自然是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胡说!”盈袖这时也知道谢东篱在逗她,将枕头抱起来扔了过去,“没见过你这样的,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谢东篱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娇嗔满面,心里一软,没有再逗她了,道:“好了,就算是我做的,行了吧?快起来,今儿要认亲,给哥哥嫂嫂敬茶,还要去祠堂行庙见之礼。”

    按古礼,庙见之礼是在新娘子嫁到夫家三月之后举行的,新妇跟着夫君去夫家祠堂告祭先祖,这样才算正式成为夫家人,去世以后牌位可以放在夫家的祠堂家庙里享用香火。

    在中州大陆,认亲和庙见是成妇之礼。

    如果新妇未经庙见就死了,可由男家收殓,但是需要归葬女方祖坟,被称为“未成妇”,不算夫家人,牌位自然也不能进入男家祠堂。

    后来大家觉得三个月的时间太长了,大夏朝的时候改为成亲后三日庙见。到大周朝的时候,皇族婚嫁还是依古礼,三月之后庙见,但是民间老百姓成亲,拜公婆认亲和庙见都是大婚的次日举行。

    还有,如果是庶子娶媳妇,是不需要行庙见之礼的,以示嫡庶的差别。

    谢东篱的爹娘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不用拜公婆,但是将他抚养成人的哥嫂还是要拜的。

    盈袖知道认了亲,庙见之后。她就正式成为谢家人,可以冠上谢姓了。

    她忙掀开被子起身,一边问:“什么时辰了?”她瞥了一眼窗子的方向,见窗子那边露出莹白的光。像是天光大亮的样子。

    谢东篱笑了笑,道:“外面的雪还在下呢,哥哥嫂子说让我们别急,中午一起去吃午饭就行。吃完午饭,再去开祠堂。”

    盈袖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怎么行呢?第一天就中午才去,这不好。”说着,她扬声叫人进来伺候。

    谢家大夫人和二夫人派来的婆子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听见盈袖叫人进来服侍,忙道:“给五爷、五夫人道喜!”

    盈袖一愣,看向谢东篱:“……你不是说中午?”

    怎么这么早就有人来道喜了?

    这样说话的人,一听就知道不是他们这一房的人。

    “是大嫂二嫂的人。”谢东篱对她笑了笑,对门外道:“进来吧。”

    两个婆子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对盈袖和谢东篱屈膝行礼。又将恭喜的话说了一遍,最后才道:“五爷,大夫人和二夫人嘱咐奴婢过来收红巾子,说呈给老夫人看看。”

    验红,也算是除了认亲和庙见以外最重要的仪式了。

    盈袖脸红地看了谢东篱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第一次,早在二十多天前就给谢东篱了,昨天哪有落红?

    况且昨天两人在浴桶里胡天胡地,就算她昨天是第一次,落红也早就溶到浴桶里的热水里了……

    谢东篱不动声色走到紫檀木千工拔步床的床头。抽开一格小抽屉,取了一个红木锦盒出来,递给左边那个婆子,笑说:“让大嫂二嫂久等了。”

    那婆子双手接过。眉开眼笑,“五爷客气了!那奴婢就先告退了,五爷、五夫人收拾好了就来我们大夫人的院子吧。”

    谢东篱点点头,目送她们离去。

    等她们走出了这院子,盈袖才低声问谢东篱:“……你哪里来的那东西?”

    “二十多天前你在我这里的时候,我从床上被单上剪下来的。”谢东篱一本正经地抚了抚下颌。深沉地道,“时日久了点,应该没问题。”

    盈袖抡起小拳头,往他肩上狠狠捶了一记,恼道:“还忽悠我!——二十多天前的落红,放到今天不知成什么样子了!你当大嫂二嫂是傻的吗?!”

    谢东篱握住她的拳头,摁在自己胸口,俯身下去,在她耳边笑道:“……我们好不容易等到天工作美,才能亲热,你还不好好珍惜,偏要这时候打我。何不等天气晴好再动手,我一定躺平任挠……”

    “去!你那匣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盈袖啐了他一口,“再不说,我可恼了!”

    谢东篱放开她的手,将自己昨天割破的手指头给她看,“喏,就是这个……”

    盈袖明白过来,咬了咬唇,将他的手指攀过来看了看,“……原来你早有准备。”

    谢东篱看她一眼,“我是那种顾头不顾尾的大尾巴狼吗?”

    盈袖:“……”

    切!就算你不是,也不要用那种“你才是”的目光看着别人好不好!

    采桑听见屋里的两个人好像争了起来,忙在门外叫道:“夫人,热水抬来了,早饭摆在哪里?”

    盈袖回过神,横了谢东篱一眼,回身往浴房行去,一边道:“早饭摆在暖阁,热水快给我抬到浴房。身上黏糊糊地,想好好洗一洗。”

    谢东篱不由自主跟着她往浴房走,笑着道:“我也不舒服,也想好好洗一洗。”

    “等我洗完你再洗。”盈袖将他挡在浴房外头,又叫了几声“采桑!”、“采桑”!

    采桑机灵地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谢东篱只好从浴房门前离开,往门口行去。

    两人在新房里磨蹭了一早上,吃饱喝足了才去正堂认亲。

    他们这一房的老大、老二家的人已经候在那里了,还有两个叔叔家里的至亲都在。

    盈袖穿着及膝高的麂皮翻毛里外发烧大毛靴子,披着紫貂大氅,手里还捧着暖炉,谢东篱给她撑着伞挡雪,一丝雪花都没有落到她身上。

    两人带着一长串丫鬟婆子上了正堂。

    门帘一掀开,里面就有一股热气传来。

    谢东篱的二叔谢起、三叔谢双,还有谢东篱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带着他们所有的子女都来了,就连谢东篱已经出嫁的侄女都来了,还带来了她们生的孩子。

    盈袖跪了下来。先给谢东篱爹娘的牌位敬茶,然后给谢东篱的二叔、二婶、三叔、三婶,以及他大哥、大嫂、二哥和二嫂敬过茶后,就被一群同辈和小辈的谢家人给围住了。

    当谢东篱出嫁的大侄女谢同辉生的一岁大的儿子摇摇摆摆走过来,抱着盈袖的腿叫她“五婶婆”的时候。盈袖都有些欲哭无泪了。

    她才十五岁!

    这一出嫁,辈份就升到祖辈了=_=。

    谢东篱摸了摸鼻子,弯腰将那孩子抱了起来往空中举了举,那孩子咯咯地笑了,白胖的小脸上,眼睛眯得几乎看不见。

    盈袖霎时觉得这孩子太可爱了,忙道:“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谢东篱将孩子交给她,道:“他挺重的,你小心些。”

    “没事,我抱得动。”盈袖笑着将那孩子托在臂弯。逗逗他胖胖的小脸蛋,然后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取了出来,挂到他手腕上。

    那孩子马上用嘴去咬。

    谢同辉忙将那玉佩从他手腕上解开,对盈袖道:“五婶婶,他在长牙,所以看见东西就要咬,五婶婶见谅。”

    盈袖笑着摸摸那孩子的头,将他交到谢同辉手里,道:“没事,没事。这孩子好可爱。”

    谢同辉是谢家二夫人宁舒眉的大女儿,宁舒眉也很喜欢这个外孙,闻言对盈袖道:“五弟妹,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赶紧生一个吧,瞧瞧,多有趣!”

    盈袖连连点头,“承二嫂吉言,希望能为谢家开枝散叶。”

    谢家大夫人陆瑞兰见她一点都不扭捏,对她更加欢喜。拉着她到里屋坐到罗汉床上说话,将谢东篱那屋里的事都说与她听。

    盈袖留神记了下来,等吃了午饭之后,就跟了谢家人开祠堂庙见。

    今天依然下着大雪,谢家内外积了一尺厚的雪,好在有抄手游廊,早上又有人特意打扫过,他们一路去祠堂还是很好走的。

    到了祠堂,盈袖跟着谢东篱和谢家二叔、三叔,谢东篱的大哥、二哥一起进去,在里面跪拜祖宗,烧香马纸供,念祝祷词,最后才将她的名字记在谢东篱旁边。

    “谢门元氏盈袖,乃元氏健仁之嫡长女,谢复五子东篱之原配正妻也。”

    短短的一句话,就是她这一辈子的归宿。

    也是她两辈子的归宿。

    盈袖看着那族谱,见他们这一支是从谢复传下来的,谢复那一辈有兄弟姐妹四个,老大谢复,老二谢起,乃是庶出,老三谢双,还有一个姑姑谢嫦,嫁到兴州赵家,但是前两年兴州滑坡,全家都被埋在里面。

    有人就是扮作谢家姑姑谢嫦的夫君和女儿,来谢家招摇撞骗,后来被谢东篱揭穿了的。

    这件事,盈袖略有所知,这谢家二叔、三叔,当时可没少给谢东篱他们这一房三弟兄添堵……

    盈袖看了看谢嫦的名字,又看了看谢东篱的二叔和三叔,晶亮的眸子看得他们两人很是不自在,咳嗽两声,道:“好了,庙见既然结束了,我们就告辞了。这一次下大雪,我们城外的庄子受了灾,还要出城去看看。”

    谢东篱的大哥谢东义和二哥谢东鸣一起躬身送他们出去。

    谢东篱只点了点头而已。

    谢家二叔和三叔当然不敢跟谢东篱较劲,灰溜溜地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谢东篱对谢东义和谢东鸣道:“大哥、二哥,这两人早就该不让他们上门了,又何必理他们?”

    谢东义和谢东鸣对视一眼,对他道:“五弟,到底是你长辈,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也当敬他们三分。”

    谢东鸣还道:“爹娘如果在世,也不会想看你跟他们闹成这样的。”

    谢东篱无语地看了他们一会儿,道:“大哥、二哥认为我是那种不知轻重,不守礼仪的人吗?”

    盈袖在他背后抱着谢家的族谱细看,闻言在心里轻轻哼了一声,暗道你本来就是……

    她不过腹诽而已,谢东篱却好像听见了她心中所想,居然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狭长的眼眸黝黑深邃,如同静夜的星空,浩渺深沉,充满威慑力。

    盈袖忙漾起笑容,连连点头:“……夫君说得对!就算是长辈,也不能一味姑息偏颇,那不是孝顺,而是置长辈于不义!”

    谢东篱翘起嘴角,微微点头,回头一看,大哥二哥都张大嘴巴看着他。

    谢东篱只好咳嗽一声,严肃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袖袖说得很明白。

    谢东义和谢东鸣“哦”了一声,又道:“今年还是大家一起过年,别的事,明年再说。”

    谢东篱知道这是要说分家的事,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二哥,你们听我一句话,目前不宜轻举妄动。还是再等一等,等四年之后,再做定夺为好。”

    谢东义和谢东鸣对视一眼,点头道:“以前你没有说过话。现在你既然说了,等你闲下来,我们哥仨再商议商议。”

    这意思,当然是要等谢东篱新婚之后再说话。

    不管怎样,这新鲜劲儿总要过一个月才会消褪。

    盈袖见他们说完话,要离开祠堂,忙把那本族谱阖上呈给谢东义。

    谢东义却不接,对谢东篱道:“这族谱,以后你保管吧。”

    谢东篱也不推辞,伸手接了过来,锁到祠堂小屋子的暗格里。

    盈袖有些惊讶。

    谢东篱排行第五,不是嫡长,目前也不是谢家的族长,如何要把族谱给他保管?

    刚才她看谢家族谱的时候,就觉得有些意思。

    谢东篱的娘亲刘氏,居然并不是三侯五相这样的显赫世家出身,就连二流三流世家都不是。

    盈袖以前的身份,就算是皇商,那也是东元国数一数二的皇商。

    总之能嫁到三侯五相这样的人家做正室,财势和权势,总有一个要占到。

    而这刘氏,看族谱上的记载,娘家默默无闻,既无财,也无势,却让谢复这个东元国曾经最能干的大丞相生死与之,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夫人……

    因为能上族谱的女子,是需要把娘家的情况写得清清楚楚的,甚至娘家上溯五代的祖宗姓名都要记录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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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射杀 (加更求月票)

    刘氏是她婆母,娘家上溯五代……全是空白……

    盈袖也只瞟了一眼,并没有不敬的意思,而且觉得谢东篱不在乎门第,当自己还是皇商之女的时候,他就愿意娶自己,这种性子,应该也是跟他爹一样的吧?

    这样一想,盈袖就对这个婆母更加欢喜了。

    谢东篱从小屋子出来,见盈袖闭着眼睛,双手合什,对着自己娘亲的牌位默默祝祷,便背着手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祝祷完了,睁开眼睛上香,才走上前跟她一起上了一炷香,“走吧。”谢东篱从大氅底下伸出手,握了握盈袖的手。

    祠堂里除了点香,并不能生火盆,也没有地龙和火墙,因此这里非常冷。

    盈袖的暖炉也放在刚刚认亲的正堂,此时她的手冷得如同冰块。

    谢东篱将她的两手握在掌中。

    他的手温暖干燥,掌心如火。

    盈袖的手很快暖和起来。

    “我暖和多了。”盈袖不好意思看了看周围将头压得低低的丫鬟婆子,嗔了谢东篱一眼。

    谢东篱在外人面前一向是冷冽如冰雪,甚至有几分严苛,和在盈袖面前的样子很不一样。

    他的目光往周围转了一圈,便松开手,看了阿顺一眼。

    阿顺忙将手里的油纸伞送过去。

    谢东篱撑开油纸伞,一手撑伞,一手握着盈袖的手,带着她离开了祠堂,回自己新房的院子去了。

    认亲和庙见都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就都是他们自个儿的。

    两人回到烧着地龙。还有一面墙是火墙的暖阁里。

    盈袖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活了过来,血液在身上奔涌,就跟刚解冻的冰河一样,甚至带着刺痛。

    寒冷真是可怕的东西,可以将人的活力一点点消磨。

    “给夫人做一碗热杏仁茶暖暖胃。”采桑跟着进来帮盈袖脱掉大氅,一边又命人去给她做吃的。

    盈袖看了看谢东篱。想起他不爱吃甜的东西。就对采桑道:“热两个牛肉葱油饼,再加一碗热酥酪。”

    谢东篱笑着对她点点头,“多谢夫人。”

    采桑接了大氅放起来。悄悄退了出去。

    没多久,她拎着一个食盒走进来,摆在暖阁窗下美人靠前面的一张长方束腰小矮几上。

    打开食盒,从里面取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杏仁茶。和杏仁茶并排放着的热酥酪,因谢东篱不爱吃甜的。这酥酪里放了点盐,还有一碟小巧玲珑的牛肉葱油饼,只有三四岁小孩的巴掌大。

    盈袖和谢东篱对坐吃点心。

    一碗热气腾腾的杏仁茶下肚,盈袖舒服得不想动弹。返身窝在美人靠上,搭了件狐皮毯子,对谢东篱道:“我困了。让我歇会儿。”

    谢东篱道:“我也困了,一起歇吧。”说着。抱起她往卧房里去了。

    一路走,一路用手丈量她的腰,低声道:“……太瘦了,你得多吃点儿……”

    盈袖昨夜喝醉了,今天还有宿醉在身,刚才强撑着认亲和庙见,现在都完成了,她就松懈下来,头痛似裂,眼睛都挣不开了。

    过了一会儿,采桑来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暖阁里已经没有人了。

    屋角条案上镂空鎏金香炉里沉水香袅袅升起,给这暖烘烘的屋子增添了一丝清冽之气。

    窗台上摆着一盆水仙,才抽出嫩芽。

    窗下美人靠上有些凌乱,美人靠前面的长方束腰小矮几上留着两个空碗,一个空碟子,还有她先前放下的食盒。

    采桑忙去收拾桌子,又叫人进来收拾美人靠,她走到屋角,掀开香炉的盖子,又抓了一把沉水香洒了进去,才倒退着出去了。

    盈袖和谢东篱在里面的卧房里已经睡着了。

    两人都极累。

    谢东篱看着这难得的天气,又是初尝人事,本来跃跃欲试,但是看盈袖眼下的青黑都出来了,他又收了手,只搂着盈袖睡了过去。

    结果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天亮。

    采桑和采芸中间过来看了好几次,见卧房都没有动静,只好守在门外,合衣打了个盹儿。

    谢东篱是先醒过来的那一个。

    他一睁眼,就察觉到外面的雪应该已经停了,云雾正在散去,他也不能再跟盈袖这样亲近了,忙放开盈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盈袖嘟哝一声,裹着被子往床里面滚进去了。

    谢东篱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看,发现雪果然已经停了,院子里银装素裹,初升的朝阳照在白雪堆上,亮眼得几乎刺目。

    谢东篱抿了抿唇,眉头微蹙,朝门外叫了一声,“准备热水。”

    门外的丫鬟婆子早就预备好了,只听他一声吩咐,忙将热水抬了进来。

    盈袖这才察觉谢东篱起身了,她以为还是晚上,撂开帐帘看了看,皱眉道:“什么时辰了?要摆晚饭吗?”

    采桑骇笑,过来屈膝行礼道:“夫人,已经是十一月初二了,今儿您要跟姑爷回门……”

    “啊?已经是白天了?!”盈袖很是懊恼地捶了捶脑门,“我怎么睡了这么久?”她忙掀开被子下床。

    采桑给她打了水出来先净面,然后进去沐浴。

    浴房很大,有三个浴桶,盈袖和谢东篱各占了一个,不过她进去的时候,谢东篱已经洗完出来了。

    盈袖很快洗完澡出来,匆匆吃了早饭,就带着早就准备好的回门礼,回忠贞国夫人府去了。

    因大雪是清晨时分才停的,街上很多地方还没有扫雪,大车根本就不能走。

    谢东篱便弃车骑马,让盈袖坐在轿子里,找了四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抬轿子,还有八个丫鬟婆子带着回门礼。跟他们一起回去。

    沈咏洁和小磊在家里翘首以待,等着盈袖回门。

    小磊更是一直待在大门的门房里,看着外面的情形。

    小喵也跑了出来,在雪地里玩耍,它一身黑亮光滑的皮毛在阳光下映着白雪熠熠生辉,非常显眼。

    “小王爷,大姑爷和大姑奶奶回来了!”一个在街头等候消息的下人满头大汗跑回来回报。

    为了让盈袖回门顺利。沈咏洁一大早就命人去街头扫雪。务必要将门前的大路扫出一条通道。

    盈袖他们一行人一拐到这条街上,就轻松多了,不用和在别的街一样。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十分辛苦。

    扫出来的雪堆在大街两侧,高高得堆成了雪山。

    谢东篱的耳朵动了动。突然觉得不对劲,骑在马上抬了抬手。“停下来。”

    大家面面相觑。

    阿顺过来问道:“五爷,前面不远就是忠贞国夫人府了,您怎么停下来了?”

    谢东篱的目光往面前的景色看了过去。

    从扫得干干净净的街道,到街道两旁堆得高高的雪堆。目光最后停在那雪堆上。

    “嗷……”小喵突然从不远处窜了过来,往谢东篱这边飞奔。

    不过跑到这边之后,它并没有扑到谢东篱身边。而是往街道一边一个高高的大雪堆扑了过去。

    只见小喵在雪堆上不断撕咬挖刨,将雪飞溅得到处都是。

    “小喵这是怎么了?疯了还是傻了?”盈袖听见外面的动静。也撂开帘子看了看。

    眼看小喵都要将那雪堆抛出一个洞了,一个白得跟雪堆几乎不分轩轾的人从那洞里跃了出来,手执弯刀,往盈袖的轿子处飞扑过去!

    不等他落地,谢东篱的护卫已经弯弓搭箭,一箭射了过去。

    那白衣人在半空中中箭,立刻摔落下来,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几圈,就抽搐不动了。

    白衣人的惨叫如同一个提前攻击的信号,街道两侧高高的雪堆突然动了起来。

    嗤啦!

    一群白衣人从那些大雪堆里冲了出来,手执弓箭,往谢东篱和轿子里的人射了过去!

    “铁壁!”谢东篱的护卫大叫一声,每人马腹处抽出一个盾牌,瞬间将谢东篱和轿子围了起来。

    他们一边挥舞着长剑,将那箭尽数拨开。

    射箭只是第一拨袭击。

    射了一轮之后,这些人马上就将弓箭扔了,摆出长刀,往他们这边扑过来。

    那群白衣人蒙着白色面巾,分作两批,一批人围着谢东篱这边猛攻,另一批往盈袖坐的轿子那边冲过去。

    盈袖忙放下轿帘,坐回轿子里,她从看见小喵在刨雪的时候就觉得奇怪,等看到那个向她的轿子扑过来的白衣人,就知道中埋伏了。

    可惜光天化日之下,她不好直接出银色光剑,只得拿起谢东篱特意给她放在轿子里的一把劲弩,对着轿子的门帘方向缓缓举了起来。

    唰!

    轿帘被人掀开。

    一个白衣人瞪着盈袖,却发现自己不是面对着一个吓破胆的弱女子,而是一把玄黑色的弩弓!

    盈袖一看是白衣人,立刻扣动了扳机。

    嗖!

    一支箭头蓝汪汪的弩箭正中那人咽喉!

    那人惨叫一声,倒在盈袖的轿子前面。

    又一个白衣人冲了过来,盈袖再一次扣动扳机。

    师父以前教过她用弩,但她只是练习过,今天才是第一次用于实战。

    她却一点都不生疏,就当是射那些移动的靶子,她的弩箭又快又准,如同夺命神箭,很快就干掉了七八个企图挟持她的白衣人。

    剩下的四五个白衣人见势不妙,就要逃走。

    “抓住他们!”谢东篱大声吩咐。

    数十个护卫突然从街道两旁民居的屋顶上出现,堵住了这些白衣人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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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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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博弈 (第一更,求月票)

    那四五个白衣人背靠背站着,心里暗暗叫苦。

    谢东篱不过是个文官,怎么会带媳妇三朝回门的时候还带着这么多护卫?!

    不仅有护卫,还有埋伏的人手!

    这几个白衣人互相看了看,都在疑心同样的事情:他们是不是被人骗了……

    谢东篱来到盈袖的轿子前站着,对自己的小厮阿顺使了个眼色。

    阿顺会意,叉着腰上前,对着这几个白衣人大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对我们副相下手?!”

    白衣人中的一个像是首领,闻言冷笑一声,拿刀指着盈袖的轿子,道:“副相?难道你们的副相是个女人?”

    这是说他们的目标是盈袖,谢东篱只是顺带……

    阿顺在心里一晒,暗道真是不知死活,你们要承认是针对我家五爷,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要说你们的目标是五爷夫人,对不起,五爷会让你们死得很难看!

    “老实交代,你们是谁派来的,到我们东元国来做什么?看你们穿得怪模怪样,不是我们东元国人吧?”阿顺绕着那四五个白衣人走了一圈,摸着下巴深思问道。

    那白衣人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老子既然来了,就没想过活着回去!套老子的话?——做梦去吧!”

    阿顺咳嗽一声,在他们对面站定,盯着他们道:“还敢骗我!我阿顺是本地人,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死不了!可你们,却只能无可奈何!”

    “死不了?我只知道活不了,还不知道有人会死不了!”那白衣人首领长笑一声,“我们的本事,说出来吓死你!还是赶紧让开,别让我们动手!”

    “呵呵,阿顺最喜欢对那些自认为能力出众的人出手。”阿顺大手一挥,“无妨,你们可以把所有认识的人全部叫出来。阿顺不介意陪你们玩玩!若阿顺赢了,你们给我乖乖留下!若阿顺输了,自有旁人为我阿顺报仇!”

    “就你?”那白衣人打量了一下阿顺的小身板,扬起醋钵大的拳头:“不够我一顿打!”

    “你若真觉得有实力跟我玩。阿顺不介意奉陪到底。当然,你们若就此罢手,招出一切背后指使的人,我阿顺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阿顺趾高气昂说道。

    谢东篱听得额头青筋直跳,冷声道:“阿顺!”

    瞎胡扯什么!

    阿顺吓得一抖。忙收了戏谑之色,“是!”

    他如旋风般冲了上去,向那几个白衣人下了狠手。

    那几个白衣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面上蒙着的白色面纱就掉落在地,紧接着手臂一麻,手上的刀都握不住了,叮叮当当掉在地上。

    等他们回过神,已经被卸了下巴,绑着胳膊腿,如同粽子一样。被拖在马后疾行。

    “将尸体送去刑部,活口送回谢府。”谢东篱淡淡吩咐,翻身上了马,继续前行,送盈袖回门。

    “是!”阿顺忙命手下将那些刚才打杀的白衣人尸体送到刑部告状,自己亲自押着那五个白衣人回谢府关押起来。

    谢东篱和盈袖来到忠贞国夫人府大门口的时候,沈咏洁已经知道了外面刚刚发生的伏击。

    她带着小磊和沈遇乐在门口迎接他们,很是担心。

    “你们没事吧?”沈咏洁关切地问道,“我才吩咐人扫了雪,没想到就有人躲进雪堆里。这些人也真是拼……”

    盈袖笑了笑。上前一手挽住沈咏洁,一手挽住沈遇乐,“没事,他们能来。我们就能打。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灭一双!”

    谢东篱背着手和小磊走在一起,并没有说话,只是唇角微翘。

    沈遇乐拉着盈袖的手,道:“我们家的人今天都来了。给你撑腰呢!”一边说,一边瞪了谢东篱一眼。

    她就担心盈袖太老实,被谢东篱吃得死死地就不好了……

    盈袖笑着握握她的手,“没事没事,谢家人对我都很好,你担什么心?我倒是要问你,你的嫁妆准备得怎么样了?过年我给你添妆啊……”

    一说出嫁的事,沈遇乐就羞涩了,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转了话题:“……表姐,听说蓝郡主去了北齐国养病,你知道吗?我听祖父说的……”

    盈袖愣了愣,“她去了北齐国?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去北齐养病?”

    她不应该去死吗?

    为何还要千里迢迢去北齐等死?

    盈袖心知肚明,她只给了一粒解药,元应蓝和元应佳两人只能活一个人。

    那幕后之人毫无疑问选择了元应佳,所以元应蓝只有去死了。

    盈袖对自己的三更丸非常有信心,除了她的解药,别人无法解开这个毒。

    而对方并没有跟她撕破脸,把她抖出来,公开逼她拿解药,这就说明,对方比她更害怕整件事被公开。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对方比她顾忌多,所以他们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下这颗毒药。

    但是元应蓝身死,她跟那边的仇怨肯定结得更深了。

    盈袖想到这里,不由松开了沈咏洁和沈遇乐的胳膊,后退一步,和谢东篱并肩走在一起。

    沈咏洁就道:“你们回门礼的事,我还要最后准备一下,你和东篱慢行,我先进去了。”

    盈袖点点头,“都是至亲,娘不用太麻烦。”

    “礼不可废,怎么能叫麻烦呢?”沈咏洁笑着对谢东篱点了点头,带着沈遇乐和小磊先走了,盈袖和谢东篱在后面缓缓而行。

    趁着周围没有旁人,盈袖就把她刚才听到的元应蓝去北齐国“养病”的事对谢东篱说了一遍。

    谢东篱默默地听了一遍,淡然道:“怎么了?你后悔给了一粒解药?”

    盈袖悄声道:“你说,如果我一粒解药都不给呢?”

    “你觉得那两人都死了,结果会更好吗?”谢东篱看了她一眼,“觉得自己心慈手软?”

    盈袖仔细想了想,又摇头,缓缓地道:“也不一定。我觉得,以北齐的实力,我们还是不能把对方逼急了。这些年,北齐没有下狠手吞并我们东元。不就是有那兄妹俩的缘故吗?”

    特别是元应佳,他是北齐公主的嫡孙,而且亲近北齐国,以前更是唯一的皇位继承人皇太孙殿下。

    北齐国是因为有他在。才暂时没有对东元国动武吧?

    盈袖继续说道:“如果这一次真的把这俩都弄死了,北齐肯定放手攻打我们东元。而北齐一动手,南郑肯定要跟着浑水摸鱼。”

    以他们东元国韬光养晦三十年的实力,对抗一个国家还行,但是要同时对抗北齐国和南郑国。嗯,那画面太美没法看……

    谢东篱动容地看着盈袖。

    不知不觉间,她的见识和眼光已经超越了小家和后院,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整个中州大陆。

    以大地为棋盘,三国为棋子,他们之间的每一次争斗,都会关系到国之重器。

    “你果然长见识了。”谢东篱点了点头,目光里满是赞赏之意。

    盈袖心里一喜,笑道:“我学得不错吧?”

    “那是自然,也不看是谁手把手教出来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我在一起,会越来越厉害。”谢东篱一点都不脸红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盈袖想啐他一口,但是再一想,人家确实没有说错,人家是副相,是状元,是“最是才高看谢郎”的谢郎!

    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脸上的神情很是纠结。

    谢东篱瞥见她的神色,了然她的想法,唇角不由敲得更高。

    两人来到内院正堂。沈家的亲戚果然都到了,给沈咏洁撑腰,也是给盈袖撑腰。

    他们上前拜了沈咏洁,又认了沈家这边的亲戚。宾主济济一堂,相谈甚欢。

    沈家的女眷和沈咏洁带着盈袖去东次间说话,沈家的男人们陪着谢东篱说话。

    沈大丞相也来了,他看着谢东篱跟大家寒暄之后,就对小磊道:“小磊,你陪你舅舅表哥他们去坐席。我要跟东篱说几句话。”

    小磊会意,带着沈家的男人们去外院坐席去了。

    沈大丞相带着谢东篱来到西次间坐下,问他道:“刚才听说有人伏击你们?知道是谁吗?”

    看那些人的衣着和长相,谢东篱心里有本账,但还没有确实,所以也没有多说,只是道:“等一等就知道了,现在还不是很确定。”

    谢东篱刚刚简单地把在外面遇到的情形说了一遍,就听一个婆子在门口回报:“大姑爷,您的小厮阿顺来了,说有急事。”

    谢东篱一怔,忙撂开帘子,来到外屋,问阿顺,“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刚才他命阿顺将那些活着的白衣人送回谢府,难道是那些白衣人出了事?

    阿顺凑到他身边,低声道:“五爷,小的刚刚问出来,这些白衣人,是南郑国巫家的人。”

    “呵呵,胆子倒不小。”谢东篱冷笑一声,“你确信吗?不会是有人假扮?”

    阿顺挠了挠头,“应该不是。他们说,他们……是冲着五夫人来的。”

    “袖袖?”谢东篱一怔,继而眼睛就眯了起来,“还真的是冲她来的?”

    阿顺点点头,“确定。他们在某些人的帮助下,早早在忠贞国夫人府附近埋伏下来。我们先前也有人盯着他们的动静,结果发现他们不对付五相,不对付三侯,更不对付皇室,却卯足了劲儿对付五夫人,实在是……令人费解。”

    谢东篱却知道,这是有原因的。

    巫家这样做,只暴露了一个事实,就是他们和东元国这一次掳劫沈咏洁和小磊的人,是勾结在一起的。

    而掳劫沈咏洁和小磊的人,当然是皇后齐雪筠那边的人,也就是北齐的人。

    这些人都知道,今天是盈袖三朝回门的日子。

    这是用生命给她找不痛快啊……

    “五爷,要不,咱们今天早点回去吧?”阿顺小心翼翼地建议,“小的担心他们还有后手。”

    谢东篱瞥了他一眼,沉了脸道:“知道他们来,我们就避开,这是你五爷做事的样子吗?你五爷什么时候怕过人?再说了,难道以后在自己的国家里都要和土拨鼠一样藏着躲着?——真是笑话!”

    他在屋里走了几圈,漠然道:“本来是想逼他们去北齐国,如今看来,他们是不想活了,自寻死路!——阿顺,你过来……”

    阿顺凑上前,谢东篱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话。

    阿顺听得连连点头,“小的一定照办!不过……”阿顺犹豫地看了看月洞门的方向,“五夫人是不是应该躲一躲?毕竟刀箭无眼,如果伤到了……”

    “不用。有我在,她不会有事。”谢东篱挥了挥手,“你快去布置,记得要造大声势,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是!”阿顺大声应了,转身出去布置。

    谢东篱想了想,又走到回廊上,将自己的暗卫谢隐叫了出来,吩咐道:“……以后你跟着夫人就行,不用管我。”

    谢隐冷着脸道:“谢副相,我是您的暗卫。”

    “所以我说什么,你都得听。行了,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谢东篱的语气十分坚决,说一不二,“……下去吧。”

    谢隐无法,只好应了,因他是唯一知道谢东篱的“师父”身份的人,以前好几次为了能赶来救盈袖,都是放这暗卫给他暂时扮作“谢东篱”,麻痹众人。

    他只对谢东篱的功夫其实比他高多了,并不需要他这个暗卫救命。

    ……

    盈袖在娘家待了整整一天,吃完晚饭才依依不舍地打道回府。

    回去的时候,谢东篱没有骑马,而是跟盈袖一起坐在轿子里。

    “……今天来的这些白衣人,是南郑国巫家的人。”谢东篱在盈袖耳边悄声说道。

    盈袖吃了一惊,眼眸圆睁,不解地道:“巫家的人?他们……他们怎知道是我?!”

    她去南郑国走了一遭,顺便整死大巫,可一直是用的假身份,就连真面目都没有露过!

    她这句话一出口,自己也明白过来:“……他们真的是跟我们这边那幕后之人是一伙的!”

    谢东篱点了点头,“正是。所以,他们也暴露了他们的目标和实力。”顿了顿,深深地看着盈袖:“……你怕不怕?”

    “不怕。”盈袖摇了摇头,看着谢东篱,满脸是笑,“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谢东篱抬了抬手,却在快要触到她面颊的时候,放了下来,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也什么都不怕。”

    我只怕你不在我身边……

    ※※※※※※※※※※※※※※※※※

    这是第一更。O(∩_∩)O~。

    晚上继续加更。~~o(≧v≦)o~~。

    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阿顺突然叶良辰附身23333333……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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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身世 (第二更,求月票)

    盈袖和谢东篱回到谢家,已经是掌灯时分。

    谢家大宅内,一树树腊梅被大雪提前催开,琉璃世界,白雪红梅。

    两人走在抄手游廊上,看着廊外白雪皑皑,红梅绽放,不约而同吁出一口气。

    盈袖看着那些雪堆,就想起早上在东城坊区遇到的那场伏击,笑道:“咱们家还好吧?不会有南郑国巫家的人混进来吧?”

    谢东篱的目光往院子里溜了一眼,摇头道:“他们要敢来,肯定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不会有别的出路。”

    笑话,他们谢家的实力,可不是明面上摆出来的那些……

    盈袖:“……”

    虽然她也觉得巫家的人没那么厉害,但是谢东篱的语气实在太过自负,她斜睨他一眼,道:“以前总觉得你这个人谦逊有礼,大度沉默,是个难得的君子。”

    谢东篱莞尔,“我现在依然是谦逊有礼,大度沉默的君子。——特别是在你面前,天气晴好的时候。”

    盈袖白了他一眼,“早知道打嘴仗打不过你!我也是闲的。”

    “……你太谦虚了,论打嘴仗,我实打不过你。有机会,要多切磋切磋……”谢东篱意味深长地说,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靠在自己唇边,若有所思,似在回味跟盈袖“打嘴仗”的时候……

    盈袖:“!!!”真是败给他了!

    她跺了跺脚,嗔道:“人家说正经的,你都想到哪里去了?!”

    “我也说正经的,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事?瞧你脸红的。”谢东篱眉头越来越皱,背着手往前走去。

    还装正经!

    盈袖在心里暗暗鄙夷谢东篱,脚下却是不停,快步追了上去。

    两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只使人跟当家的谢家大夫人陆瑞兰说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回来了。

    陆瑞兰和宁舒眉都知道了早上的事,虽然一早知道他们没事。此时还是赶了过来,非要亲眼看看他们到底怎样了。

    谢家大爷谢东义和二爷谢东鸣也来了,两人的神情比他们的妻子还要急切。

    盈袖对这一家人的亲情又是羡慕,又是欣喜。忙亲自迎了出来,“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坐啊。”请了他们上座,亲自端了茶盘给他们上茶。

    陆瑞兰忙道:“让丫鬟们做。你坐过来,跟大嫂二嫂说说话。”

    盈袖笑着坐到她身边,陆瑞兰拉着她上下打量,担心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吧?”

    二夫人宁舒眉也赶紧道:“若是伤着了,不要忍着,一定要请太医!”

    盈袖忙道:“真没事,五爷带的人多,我们还好……”

    谢东篱在旁边跟他大哥、二哥说话,闻言咳嗽一声,道:“还是吓着了。不过今天太晚了,先让下人跟你准备安神汤喝一喝,如果明天还不好,就去请太医。”

    盈袖虽然心里诧异,但是面上丝毫不显,顺着谢东篱的话头虚弱地笑了笑,道:“没事,就是心里有些慌,已经让采桑去煎安神汤了,喝过就好了。”

    陆瑞兰拍拍她的手。仔细打量她,见她眼底发青,眼神也有些慌乱,确实像是吓着的样子。忙道:“那你赶紧收拾收拾去歇息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站了起来,告辞离去。

    二夫人宁舒眉也对盈袖道:“你别怕,咱们家里是没事的。那些人再厉害,也不敢到咱们家来。”说着拍拍她的肩膀,跟着陆瑞兰的脚步去了。

    盈袖笑着送她们出去。看着陆瑞兰和宁舒眉的背影消失在抄手游廊的拐角处,才转身回来。

    谢东篱也送了谢东义和谢东鸣出来。

    谢东义道:“你们快进去吧。知道是巫家的人就没事了,你们别担心。”

    这两人走了之后,盈袖笑着对谢东篱道:“哥嫂真是疼你,爹娘当初给你哥哥娶嫂子,真是好眼光。”

    谢复和他妻子过世的时候,谢东篱才两三岁,如果嫂子人品不好,谢东篱能不能长大成人都难说。

    而他不仅长大成人,而且学业功夫一样没有拉下,最后还考了状元,重新把谢家的副相位置夺了回来。

    这些成就,当然跟谢家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分不开的。

    谢东篱看了盈袖一眼,想到今天大哥、二哥担心的样子,觉得还是等一等,等过几年,盈袖跟这个家熟悉了,再跟她细说吧。

    谢东义和谢东鸣追上自己的妻子,各自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

    陆瑞兰坐在妆台前卸妆,对谢东义道:“是南郑国巫家的人,不是北齐的人,你可以放心了。”

    谢东义走到她背后,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从镜子里看着她,叹息道:“瑞兰,我对不住你。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走了,你……你找人另嫁了吧。不要为我守着……”

    陆瑞兰反手握住他的手,微笑着道:“怎么说这种话?我既然嫁给你,当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再说你的事,又没有瞒着我。将来有一天,你决定离开东元国,我自然是跟你一起走的。只望你不要觉得我是拖累。”

    谢东义很是感动,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你当真舍得下东元国的一切,跟我走?”

    他要做的事,如果失败,是要抄家灭族的事,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在东元国苟且偷生这么多年,已经够本了。

    可是陆瑞兰跟他以前的事无关,他并不想拖她下水。

    陆瑞兰毫不在意,道:“我说了,我既然嫁给你,你爹娘就是我的公婆。我没能侍奉他们,为你出点力还是能做到的。不过……”陆瑞兰回过头,哀求道:“孩子们不知道这些事,他们也没有大本事。我只希望他们能跟着五弟,在东元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行不行?”

    谢东义看着陆瑞兰,两人二十多年夫妻,又生了这么多孩子,感情深厚。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叹口气,点点头,“我本来也没想要把孩子们拖进来。他们在东元国,有五弟照应。我很放心。”

    陆瑞兰松了一口气,含笑道:“如果将来事成,我自然是愿意孩子们改姓,跟着你认祖归宗的。”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他们失败了。那他们俩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就够了,不用把孩子牵扯进来。

    “我们还有两个女儿,二房有一儿一女,尚未婚配。咱们听五弟的,再等四年吧。四年之后,他们都长大了,娶妻的娶妻,嫁人的嫁人,五弟应该也有孩儿了,那时候。我们夫妻再无牵挂,我跟你走,帮你去为公公婆婆报仇雪恨!”陆瑞兰劝着谢东义,“你不要太着急了。北齐国那狗官命长着呢,先容他再逍遥几年。”

    谢东义点点头,“还有北齐皇帝,若不是他姑息养奸,我们家怎会这么惨?!”他握了握拳:“总之,我只要活着,就不会忘记当年的仇恨!我要为我们刘家满门报仇!”

    陆瑞兰靠在他怀里。闭了闭眼,低声道:“咱们帮谢家老爷养大了五弟,还给他娶了媳妇,也算是能报答谢家老爷当年对你们兄弟的养育之恩了。”

    谢东义倒不同意她这种说法。忙道:“姑姑姑父也不是外人。其实姑姑当年带着襁褓中的我和二弟从北齐国逃走,一路上多亏了姑父足智多谋,不然的话,我和二弟早就死在北齐国了。”

    陆瑞兰知道,原来谢家老爷谢复和夫人刘氏,并不是谢东义和谢东鸣的亲生爹娘。而是他们的姑姑和姑父。

    也只有东元国三侯五相这样的世家,才能将他们兄弟藏得严严实实,一点风声都没有露出去。

    北齐国那人一点都不知道,当年的血案里,还有三尾漏网之鱼。

    谢家二房的院子里,谢家二爷谢东鸣也在跟妻子宁舒眉说话。

    “舒眉,这一次是南郑国的人,下一次,也许就是北齐国的人。我总担心,当年的事,会被北齐国的那人发现。”谢东鸣忧心忡忡地道,“我和大哥肯定要回北齐国报仇的,你……”

    “二爷,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宁舒眉将门出身,极是豪爽,“就是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四年之后,他们成家立业,我们跟着大哥大嫂一起去北齐,不好吗?”

    谢东鸣惊讶:“大嫂也愿意跟着大哥去?”

    “那当然。你是有多看不起我们?”宁舒眉挑了挑眉,一双长眉极是英气十足。

    “不敢不敢!”谢东鸣搓着手连声说道,心里十分高兴,虽然面上没有露出来,但是眼底的喜悦还是让宁舒眉察觉到了,她微微一笑,“别急,我和大嫂也一直在做准备。北齐那边,我们已经安排了人手和铺子探路,哪怕五弟不姓刘,但也是刘家的外孙,他也一直在帮你们铺路。”

    谢东鸣一怔,“五弟也出手了?”

    “当然。”宁舒眉将头上的钗环都取了下来,“五弟足智多谋,这件事,他不想置身事外的话,谁也瞒不了他。所以我一直让你们对他和盘托出,他会帮我们想个万全的好法子。”

    “万全?这件事,没有什么万全的法子。”谢东鸣摇了摇头,“不过五弟愿意帮忙,我当然高兴。算了,那就再等四年吧。”

    ……

    七八天之后,北齐国通往京城的驿道上,一辆马车正在雪地里艰难地跋涉。

    元应蓝身上盖着大毛毯子,手里捂着帕子,不断地咳嗽,声音沙哑地问道:“快到了没有?快到了没有?”

    赶车的人忙道:“蓝郡主,这驿道上刚下过雪,不好走啊。马都换了好几匹了……”

    “尽量,快一点。”元应蓝掀开车帘,看见不远处影影绰绰大山的轮廓,道:“京城就在前面了,你们快一点。”

    她这一次来北齐国,只带了两辆车,五十个护卫而已。

    只可惜一场从东元国京城下到北齐国的大雪,阻拦了她的行程,不然的话,她早就到了北齐国的京城了。

    元应蓝叹息一声,看着远处的大山说不出话来。

    她能感觉到生命正在流失,腹中剧痛无比,她是靠着蛊王,才撑到现在的。

    她想,她也许永远也到不了北齐国京城了。

    元应蓝将身边的龟甲拿了出来,往小桌上默默地扔了三次,得到一幅卦象,居然是坤卦!

    她一喜,忙又掷了一次,这一次居然还是坤卦!

    只不过两次的爻位不同。

    第一次的爻位是初六,第二次的爻位却是上六。

    元应蓝的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

    她撑着瘦骨嶙峋的身子坐起来,仔细看着这幅卦象。

    《易经》有云:坤卦,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爻位初六:履霜,坚冰至。

    爻位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卦象不错,但是爻位却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并不是一无是处,反而都有绝处逢生的意思。

    元应蓝将龟甲默默地收了起来,正要嘱咐车夫快些赶路,就听见前面大路传来呼喝声,正是西南方向。

    有锦衣军士骑马而来,对他们呵斥道:“这里是我们县主围猎的地方,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还不赶紧让开!”

    “县主?”元应蓝一怔,据她所知,北齐有公主,有郡主,什么时候出来一个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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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352章 故人(第一更,求月票)

    元应蓝带来的人也都是东元国有职衔的人,闻言拿马鞭指着北齐的锦衣军士,傲慢地道:“县主?这车里可是东元国的郡主,是我们皇后的嫡亲孙女。 △↗,你让我们让路,你们北齐皇帝知道么?”

    那锦衣军士一怔。

    东元国的皇后是他们北齐的公主,虽然只是现在北齐皇帝的义妹,但是那兄妹感情,比亲妹妹还好。

    如今南郑国的皇后也是北齐公主,而且是现在比北齐皇帝的嫡亲妹妹齐雪笙,可在他们北齐皇帝心里,都比不上那个嫁到东元国做继后的义妹齐雪筠。

    东元国皇后齐雪筠生过一个儿子,曾经是东元国的太子,这太子虽然早死,却留下一对龙凤胎双生子,想必这车里,就是那位元应蓝蓝郡主吧……

    这锦衣军士是北齐国锦衣卫中人,对东元国南郑国的皇室了如指掌,自然知道轻重,他马上面色一变,声音柔和了许多,彬彬有礼地问道:“来者可是东元国的蓝郡主?”

    元应蓝在车里“嗯”了一声,道:“皇祖母已经给北齐的皇舅祖修书一封,等到了京城,我自会亲手送与皇舅祖。”

    那锦衣军士检验了元应蓝他们携带的通关文书民征和路引,终于确信这一行人就是从东元国来的元应蓝郡主,马上道:“几位稍候,我这就回去禀报督主和陛下,接蓝郡主入城!”

    元应蓝早就支持不住了,她觉得自己是等不到入城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哑声问道:“不急。你们县主是谁?我以前怎么没有听说过北齐有县主?”

    那锦衣军士笑道:“这位县主是刚封不久的,是我们督主的外甥女。因父母双亡,被督主接来照料抚养,陛下见督主为北齐忠心耿耿,有心奖赏,后来就封了这位姑娘为县主。”

    “哦?这位县主叫什么名字?能否请来一见?”元应蓝慢慢坐了起来,捋捋头发。

    那锦衣军士颔首道:“自然可以的。我们县主姓夏名暗香,这一次是悄悄出来打猎。要给督主一个惊喜。”

    元应蓝“呵呵”两声,意味深长地道:“原来是暗香啊……”

    这可真有意思了。

    她抬了抬下颌,“请你们县主一见。”

    论身份地位。元应蓝比夏暗香要高,她要见她,自然是夏暗香要过来拜见。

    那锦衣军士并不觉得不妥,忙道:“蓝郡主稍等。待下官去请县主过来。”

    元应蓝闭着眼睛在大车里歇息等候。

    那锦衣军士骑马跑回到他们人中间。对骑着一匹小红马的夏暗香拱手道:“县主,前面是东元国蓝郡主的仪驾,蓝郡主想请县主过去一叙。”

    夏暗香在北齐国待了一年了,个头窜了一头,已经长大许多,香腮带赤,粉面滴露,容颜绝美。目光如三秋湖水,莹澈动人。面容渐渐长开,虽然才十一岁,却已经有了少女的风韵。

    周围的人都不敢正眼实在是一失神,沉浸在她美色里无法自拔。

    夏暗香对自己越来越美的容颜自然是很满意,也很自负的,但她最高兴的,还是身份的变化。

    她不再是东元国的那个农家女凡春运,也不再是司徒府填房的拖油瓶女儿司徒暗香。

    她现在,是北齐锦衣卫督主的外甥女,还是北齐皇帝御封的县主!

    听说是元应蓝来了,夏暗香眼前一亮,忙道:“给我带路,我要去会一会这位蓝郡主。”

    那锦衣军士带着她来到元应蓝的大车前,拱手道:“蓝郡主,我们县主来了。”

    “蓝郡主大驾光临,小妹有失远迎,真是失礼。”夏暗香的声音如同银铃一般,在雪地里清脆得传出老远。

    为了她的安全,锦衣卫督主夏凡还给她派两个得力的女侍卫做贴身丫鬟,因此夏暗香越发大胆,整个北齐国京城,她没有哪里不敢去的。

    这一次趁着夏凡离开京城,不知去向的时候,她偷偷跑出来游玩散心。

    元应蓝在车里挑了挑眉,暗道这暗香倒是胆子不小,一点都不怕自己拆穿她。

    不过再仔细一想,又何用她来做恶人拆穿她?

    北齐皇帝又不是傻子,能封她做县主,想必对她的出身来历早就查得清清楚楚。

    而夏暗香的生母张兰莺的身份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知道她事实上就是北齐国锦衣卫的间者,为了北齐的利益被东元国所杀。

    北齐皇帝拿出姿态,封夏暗香一个县主,其实也是为了安抚所有为了北齐利益而背井离乡,为国效力的万千间者们。

    让他们只要忠心为国,北齐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实在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当然,夏暗香的生父是谁,不用说,大概跟夏凡脱不了干系……

    元应蓝心念电转,已经想好了对策,她在大车里声音沙哑地道:“暗香县主,别来无恙?”说着,她撂开了车帘,个美得如同画中人的少女立在车前。

    那少女身穿雪白的狐裘,领子上的银狐出锋衬得她容颜更增丽色。

    而夏暗香乍一蓝的样子,差一点眼睛都瞪出来了。

    这是她记忆中那位蓝郡主吗?

    在东元国的时候,她只远远地见过元应蓝一次,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却牢牢记得她珠圆玉润,雍容华贵的样子。

    如今车上这个瘦骨嶙峋,死气沉沉的骷髅人是谁?!

    元应蓝瞥见夏暗香的眼神,就知道自己的样子吓到她了,不由苦笑道:“县主,我这幅样子。都是拜令姐所赐。”

    “我姐姐?”夏暗香愕然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是说。司徒盈袖?她哪有那么大本事?你说笑吧?”

    元应蓝笑了笑,摇头道:“真是天上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县主来到北齐国虽然才不过一年,大概不知道东元国都发生了什么事吧?”

    暗香确实不知道,因为夏凡有意要瞒着她,不想东元国的事再让她知道。

    这时候的夏凡,是真心对张兰莺愧疚。打算遵从她的遗愿,让暗香好好地活着,不要沾染他们曾经沾染的一切见不得光的东西。

    “东元国怎么了?”暗香的眉头越皱越紧。“你没有欺负我姐姐吧?”

    “呵呵,你还念着你姐姐的好,忘了她如何将你们娘儿俩赶尽杀绝的吗?如果不是她,你现在还在东元国好好的过日子呢。你娘亲不会死。你爹也不会弃你于不顾。”元应蓝叹息一声。

    暗香没有做声。

    说实话,她觉得现在在北齐的日子,比在东元国好多了,她在东元国什么都不是,在北齐国,却是县主,这还用选吗?

    元应蓝察觉到暗香的心思,微微一窒。是啊,她怎么把这茬忘了。这姑娘还不知道司徒家三房后来发生的那些事呢……

    元应蓝装作不知她的想法,笑着又道:“你娘亲如果不死,如今就是东元国的亲王妃了。如果你爹登上皇位,你娘就是皇后娘娘,你就是公主。呵呵,当然了,你现在是县主,也算不错。你姐姐在东元国也不过是郡主而已。”

    “什么?!”暗香的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手里紧紧握住马鞭,气都喘不过来了。

    什么皇后,郡主,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应蓝香一脸忐忑的样子,微微一笑,周围那些人,叹口气,道:“还有一些事呢,只是太冷了……”说着,她放下车帘,“若是县主想听,不妨上车来。”

    暗香好奇心起,又加上身边都是自己人,就道:“那我上来,蓝郡主一定要多给我说说那边的事儿。”说着,她一撂车帘,攀着车辕跳了上去。

    她的贴身丫鬟云秀和云筝也跟着跳了上去。

    这两个名字是她以前在东元国的时候两个丫鬟的名字,现在到了北齐,夏凡让她去自己的庄子上挑了两个人给她做丫鬟。

    为了方便起见,她给她们起了同样的名字,依然叫云秀和云筝。

    元应蓝抬头仅暗香进来了,她的两个丫鬟也上来了,不由皱了皱眉头,道:“让你的丫鬟下去吧,咱们好好说说体己话。”

    暗香摇摇头,道:“她们是我的贴身丫鬟,我舅舅给我的,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去哪儿都要带着她们。而且我有什么事,从来不瞒她们,蓝郡主也不要在意,她们嘴很紧的,是我舅舅锦衣卫中人。”

    元应蓝打量了那两个丫鬟一眼,见她们跟暗香差不多大年纪,都是十一二岁,而且她们都是会功夫的。

    叫云秀的那个丫鬟一张圆脸,樱桃小嘴,白皙的肌肤,肌肤微丰,跟自己以前的模样有点相似。

    而叫云筝的那个丫鬟一张鸭蛋脸,一双灵动的杏眸居然有几分像盈袖。

    元应蓝定定地们一眼,才道:“好吧,你们坐。”

    暗香坐在她身边,两个丫鬟坐在门口。

    元应蓝就把盈袖这一年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你可知道盈袖和她娘为什么要置你娘于死地吗?就是因为你爹司徒健仁,其实身份不凡,他是东元国皇帝元后所出的嫡皇子,你娘一死,他就被封亲王,沈咏洁成了亲王妃,盈袖是郡主,小磊是郡王。而我哥哥就从皇太孙降为郡王。”

    暗香眼神闪烁,天真地笑道:“那很好啊!我姐姐是郡主,小磊是郡王,我爹如果以后能做皇帝,我就可以去找他老人家去了!我姐姐以前最疼我。她做了郡主,一定会对我更好的。”

    司徒健仁当初特别疼她,比疼亲生儿女还要疼。

    如果自己的娘亲不死,爹是真的会封她做皇后的。

    暗香叹了口气,真是时运不济,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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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要挟 (加更求月票)

    元应蓝仔细地盯着暗香,见她似乎没有一点不悦,心里也暗暗称奇,不过她也没有更多时间琢磨暗香的真实想法了。

    “县主,我有两句话,要跟你说,能让你的丫鬟先在车下等吗?”元应蓝深吸一口气,轻轻将手搭在暗香的手腕脉搏上。

    元应蓝的手瘦得直剩几根骨头,而且冷得如同寒冰,搭在暗香手腕上,甚至很有股湿哒哒的腻味。

    暗香心里有些不舒服,将手抽了出来,笑道:“我说了,您有话就说,她们都是我的心腹,我凡事都不瞒她们的。”

    元应蓝看了那两个丫鬟一眼,知道自己这时候已经虚弱得快要断气了,根本就不会是这两个丫鬟的对手,只好闭了闭眼,又挪着身子往暗香那边坐近了些,拉着她的手,两根手指不动声色又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元应蓝伏在暗香耳边,轻声道:“……你姐姐盈袖,后来为了嫁给谢东篱,自愿贬为庶民,如今,她已经不是东元国的郡主了,只是一介庶民……”

    暗香的眼皮子重重一跳,她顾不得手腕上那股湿滑的恶心腻味的感觉,抬眸看着元应蓝,惊讶地道:“你说真的?她真的,自请贬为庶民?!”

    “当然。”元应蓝咯咯一笑,“谢副相为了她,连办两次大婚……呵呵,他不知道,他娶回家的,是怎样一个恶毒的女子……”

    元应蓝一边说,一边运足了气劲,正要催动蛊王,往暗香手腕的脉搏处钻进去,车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啸,“前面的车快赶开!有人惊马了!”

    紧接着是一声马的嘶叫响起来,元应蓝的大车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

    车里的四个女子顿时滚做一团。

    一支羽箭从暗处飞来,嗖地一声,射中了给元应蓝赶车的那个侍卫。

    他惨叫一声,从大车上滚落下去。

    元应蓝拉车的马受惊。拉着大车往前狂奔。

    那大车的门并没有关紧。

    车厢里面四个姑娘慌乱中,不知道谁最先滚到了车门边上,将车门撞开,一个个滚落下车!

    暗香第一个从车里掉了出来。

    “县主!”刘斐正好骑马赶到。千钧一发之极,看见暗香从车里滚落下来,忙从马上飞跃而下,就地一滚,将暗香抱住。紧紧地搂在怀里,才避免了她摔倒地上。

    紧接着,暗香的丫鬟云秀也滚落下来。

    她有功夫,掉下来之后就地一滚,避开了狂奔中的大车,滚到道旁的雪堆里才停了下来。

    云筝和元应蓝是一齐从车里掉出来的。

    两人滚落下来,在地上撞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人费了好大功夫,才勒住自己的马,急忙让开。没有踩到这两人身上。

    但是他们一让开,有暗箭从路边的雪堆里嗖嗖射出来,全数钉在元应蓝身上。

    “有刺客!”

    东元国的侍卫和北齐国的锦衣卫一齐动手,往雪堆里搜寻过去。

    但是那雪堆里射出几支箭之后,就没了声息。

    等他们做了万全的措施,小心翼翼地将雪堆拨开,才发现雪堆里赫然是一个地洞!

    有人藏在雪堆底下的地洞里,专门等着杀元应蓝!

    东元国的侍卫气得七窍生烟,脑子一热,就跳到那地洞里。结果里面没有埋伏,但是也没有去路!

    因为就在他们耽搁的这些时辰里,那地洞里的人早就顺着地洞跑了!

    他们不仅跑了,而且一边往前跑。一边将后面的地洞弄得坍塌,将后路封死了!

    “县主?县主?您没事吧?”刘斐抱着暗香,焦急地唤她。

    过了好一会儿,暗香才睁开眼睛,喃喃地道:“我……我没有受伤吧?”一边说,她一边马上摸着自己的脸。发现脸上没有异样,才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见刘斐关切的目光,暗香微微一笑,柔声道:“刘大哥,多谢你来救我!”说着,她伸出双臂,抱着刘斐的脖颈,将头靠在他胸前。

    刘斐小心翼翼抱着她,如同捧着珍宝一样。

    “蓝郡主?蓝郡主?”东元国的侍卫围在元应蓝身边叫她,一个个都很恐惧。

    刘斐将暗香放到自己马上坐着,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看看那边怎样了。”

    暗香心有余悸地点点头,道:“你快去快回啊,我害怕!”

    刘斐点点头,左右看了一眼,见暗香的丫鬟云秀从道旁走了过来,忙道:“你快来陪着你们县主。”

    云秀摔得头晕脑胀,才刚刚从路边的雪堆里爬起来,不过她有功夫在身,这一点摔伤不算什么。

    她点点头应了,来到暗香身边陪着她。

    暗香皱着眉头道:“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放暗箭?”

    那都是朝元应蓝招呼过去的。

    云秀轻声道:“应该是东元国那边的人做的吧?您看这蓝郡主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都躲到我们北齐来了,那边的人还是不肯放过她,啧啧,真是什么仇什么怨。——那盈袖郡主,真不是一般的心狠……”

    暗香低斥一声,不满地道:“别这样说我姐姐,我姐姐……我姐姐……她对我总算不错……”

    “也不知道这人好在哪里?”云秀嘀咕道,“那东元国谢副相的名头,连奴婢都听过,居然能娶她娶两次,是不是这谢副相生得太寒碜啊?”

    “住嘴!”暗香更不高兴听见这种话,“云秀,我姐夫生得好得很,你没有见过,不要乱说话。”

    “是,县主。”云秀忙低头认错,不敢再说话。

    刘斐去到元应蓝身边,蹲下身看了看,见她睁着眼睛,死死盯着天空,身上插着好几支羽箭,胸口两支,喉头两支,这种状况。就是神仙在世,她也活不下去。

    这是死不瞑目了。

    “蓝郡主遇到伏击,不幸身亡,你们可以回去报信去了。她的尸体。我先送到城里,给陛下定夺。如果你们东元国要迎她回去,可以再派人来。”刘斐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她的眼皮抹了下来。

    “啊?难道刘首领不帮我们去抓凶手?我们郡主可是在你们北齐国遇害的。”跟着元应蓝的东元国侍卫指着刘斐的鼻子问道。

    刘斐拨开他的手,淡然道:“所以我说带她的尸体回城。让陛下定夺。就算要抓凶手,也得陛下下令。”

    东元国的侍卫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元应蓝,咬了咬牙,道:“那就劳烦刘大首领了。我先带他们回东元国,向我们皇后娘娘禀报!”

    刘斐点了点头,目送这些人匆匆离去。

    “来人,将蓝郡主尸身放到车上,这就回城。”刘斐吩咐了一声,抬头看见暗香的另一个丫鬟云筝还在地上躺着。走过去探了探,发现她还有气,便掐着她的人中,将她唤醒。

    云筝悠悠醒来,脑袋疼得要命,但看见刘斐的样子,还是挣扎着爬起来,对他道:“刘首领,我们县主没事吧?”

    刘斐指了指自己的马,“她没事。你能骑马吗?能骑就一起回去,不能就在这里等着,回头找辆车来接你。”

    云筝忙摇摇头,“不用了。我能骑马。”她忍着头疼,挣扎着爬起来。

    刘斐也知道她和云秀都是有功夫的人,这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也没有在意,起身道:“那就走吧。”

    刘斐上了马,将暗香揽在身前。一起往京城奔去。

    身后跟着暗香的丫鬟云秀和云筝,再后面,就是这一次跟着暗香出来围猎的锦衣卫军士们。

    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刘斐带着暗香回了夏凡的宅院,对暗香道:“以后你舅舅不在家,你不许再跑出来。瞧今天这事儿,说不定陛下还会宣你入宫,问问情况。”

    暗香吐了吐舌头,拉着刘斐的衣袖撒娇,“刘大哥,亲亲好哥哥,你要帮帮我,千万不要跟我舅舅说……若是他知道了,我还活不活了?天天被关在后院,烦都烦死了……”

    暗香声音娇软,容颜绝美,她一撒娇,刘斐就红了脸,别过头,道:“你求我也没用。以后千万别这样了。”

    暗香点点头,笑着看见刘斐慌慌张张离开,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才转身回房,招呼云秀和云筝过来伺候她。

    刘斐刚离开夏凡的宅院,就看见宫里的内侍过来寻他进宫。

    他知道是为了元应蓝的事,忙跟着进宫去了。

    北齐国的成峰帝皱着眉头看着东元国皇后齐雪筠给他写的信,问刘斐:“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路上遇到了山贼?”

    这封信,当然是从元应蓝的身上搜出来的。

    刘斐摇了摇头,“臣下根本没有看见那些人的样子,所以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北齐的山贼,还是东元国的刺客。”

    成峰帝捂着嘴咳嗽了两声,直接下了定论:“肯定是东元国的刺客。你以朕的名义,给东元国的皇帝修书一封,让他们别欺人太甚。他元后生的儿子找回来了,就不把我妹妹生的儿子孙子放在眼里,告诉他,我北齐百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要再敢整妖蛾子对付雪筠和应佳,我百万大军随时教他做人!”

    “是!”刘斐大声应道,被皇帝陛下的话说得热血沸腾。

    他非常赞同成峰帝的意思。

    虽然他没有看见刺客是谁,但是如果真的是山贼杀了元应蓝,他们就不得不给东元国一个交代,毕竟元应蓝是东元国的皇室后裔,她死在北齐国,能引起外交纠纷。

    就像当初北齐的大皇子在东元国失踪,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可惜大皇子的军士亲眼看见四皇子和夏凡勾结,都认为是他们俩谋害了大皇子,没法栽到东元国头上,不然那时候他就要派大军再抢东元国几个城池了……

    这一次,他也不能给东元国同样的借口,不然真的打起来,还要防着南郑国浑水摸鱼……

    刘斐走了之后,成峰帝仔细读着齐雪筠的信。

    齐雪筠在信里告诉他,元应蓝身中剧毒,来北齐国也是想试试北齐皇室的秘药管不管用。

    而刚才仵作验过尸,发现了元应蓝身中的毒很像是已经失传的三更丸,目前来说,没有药能解这种毒,宫里的秘药也不行。

    “身为郡主,却还身中剧毒。雪筠啊雪筠,你在东元国过的什么日子?”成峰帝想到自己的义妹齐雪筠,很是黯然。

    这一晚上,他寝宫的灯亮了一整夜,他也咳嗽了一整夜。

    ……

    东元国里,随着护送元应蓝去北齐国的侍卫回国,大家都知道了元应蓝身死异国的消息。

    同时还有北齐国皇帝发来的照会,指责东元国某些居心叵测的人不远千里派刺客,去北齐杀了元应蓝,让北齐背黑锅,警告元宏帝不要再起争端,否则北齐百万大军随时教他做人!

    这一道照会,让元宏帝气得差一点偏瘫。

    他费了好大劲,才控制自己,还去皇后齐雪筠那边安抚了一番,最后命人摆公主仪仗去北齐国将元应蓝尸身接回来。

    皇后齐雪筠却还是不肯罢休,又有了北齐皇兄的百万大军撑腰,恼道:“陛下,您封了一个死公主,就想将这件事抹去?我的蓝儿死得好惨啊!”说着大哭起来。

    “那你想怎样?”元宏帝忍着怒气说道。

    皇后齐雪筠止了泪,提出自己的条件:“这一次佳儿和蓝儿同时遭劫,实在是太可怜了,蓝儿更是送了命。您不能只封蓝儿,也应该封佳儿做皇太孙!”

    她这是借北齐给她撑腰之际,要赶紧把元应佳的位置定下来。

    元宏帝沉默许久,没有做声。

    皇后齐雪筠嗤笑一声,“不愿意?那也行,这样吧,您让盈袖和小磊披麻戴孝,去北齐把蓝儿的尸身迎回来,我就不要求您封佳儿做皇太孙了。”

    元宏帝看了她一眼,“待朕考虑考虑。”说着,转身离去。

    他回到御书房,命人将谢东篱和沈大丞相宣召入宫,把北齐成峰帝的照会扔给他们看。

    沈大丞相一看,气得直发抖,哆哆嗦嗦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齐成峰怎能这样跟陛下说话!他是疯了不成?!”

    谢东篱盯着那照会上百万大军教他们做人的话,也冷笑一声,道:“呵呵,教做人?也是时候教北齐做人了。”

    元宏帝低垂着头,又道:“皇后让朕封佳儿做皇太孙。如果不封他,就要让盈袖和小磊披麻戴孝,去北齐迎蓝儿的尸首回国安葬。——你们看,哪一样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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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354章 教做人

    皇后能够提出这种无理要求,还不是因为北齐皇帝又给她撑腰了?

    不然她能在东元国后|宫“独宠”那么多年?

    她提出来,根本就不是要跟他们商量,只是二选一,没有实惠,就下你面子,让你难堪。

    而且让盈袖和小磊去北齐国迎元应蓝的灵柩,也是一步死棋。

    他们都知道,只要这两姐弟一踏上北齐国的土地,肯定就是三幅灵柩回到东元国了。——他们根本不会给他们俩活着回来的机会。

    所以说来说去,北齐和皇后齐雪筠就是要东元国的皇位而已。

    谢东篱和沈大丞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还是封佳郡王做皇太孙吧。”

    元宏帝笑了笑,道:“朕也是这么想的。”

    封了皇太孙又怎样?

    连太子都经常废立,何况一个区区皇太孙?

    很快,元宏帝一道圣旨发了出去,封元应佳为皇太孙,封去世的元应蓝为公主,命长兴侯世子慕容长青去北齐国,以公主仪仗迎她灵柩回国。

    ……

    谢东篱回到自己家里,先去见了自己两个哥哥谢东义和谢东鸣。

    “大哥、二哥,元应蓝死在北齐国,陛下封她为公主,元应佳要封皇太孙,同时遣慕容长青要去北齐迎回元应蓝的灵柩厚葬。”谢东篱简短说道,同时将北齐皇帝的照会抄录下来,给谢东义和谢东鸣看。

    “又要做皇太孙了?!”谢东义和谢东鸣都沉了脸,两人凑在一起,就着谢东义的手看北齐皇帝的照会。

    “……北齐百万大军,真是可以随时教我们做人。”谢东义叹了口气。

    他和谢东鸣一直走的是武将的路子。在谢家这个世代丞相的世家里,显得非常另类。

    当初大家都以为是谢家后继无人,大丞相谢复死后,谢东义和谢东鸣依然死活不肯下场科举应试,谢家的丞相之位被张家占据,东元国的三侯五相差一点要把谢家开除了。

    直到谢复最小的儿子谢东篱终于长大,一鸣惊人。才重振谢家的门风希望。

    其实谁曾想到reads;。谢东义和谢东鸣不肯下场科举,醉心从军之路,其实是别有原因呢?

    纵然如此。谢东义和谢东鸣也知道,东义国的军事力量,还是不能跟北齐相提并论的。

    拼着鱼死网破,可能还能跟北齐干一场。但是干一场之后,北齐还能恢复。东元国就只能直接灭国了……

    特别是还有南郑国这个企图左右逢源的国家在旁边时刻准备着坐收渔翁之利。

    谢东篱将书房里屋挂着的黑豹图取了下来,露出黑豹图后面的一幅疆域图。

    这正是一副非常详尽的中州大陆疆域图,下面的落款显示是谢东篱他爹谢复留下来的。

    “其实我们也不用妄自菲薄。”谢东篱沉声道,“东元国这二十多年风调雨顺。已经缓了过来。要打仗,首先打的是粮草,这一方面。我们比北齐强多了。只要我们能扛得住北齐半年的攻击,北齐自己就得被粮草拖跨。百万大军说来好听。让他真的调来围城试试。围一个月,他北齐起码一半的地方要反。围两个月,另一半也会反。而我们,不能被他们吓倒,首先要做的,是先对付南郑国,将南郑国变成我们可靠的盟友,而不是时刻等着打秋风的对手。”

    说来说去,有银子的时候,还是好办事。

    以前东元国有银子无人,所以差一点被北齐灭国。

    如今东元国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人口增多了,哪怕不能直接进攻北齐,但是自保还是有能力的。

    谢东义看着这幅舆图,良久道:“东篱,你想法让我跟慕容长青一起去北齐接元应蓝的灵柩吧。”

    “大哥,你想去北齐看看?”谢东鸣不解地问道,“不如让我去吧。”

    谢东义摇摇头,“你留在东元国,我去。北齐这些年是什么样子,我得亲自去看看才安心。”

    他们不是要造北齐的反,但是他们家要沉冤昭雪,北齐至少要换个皇帝才行。

    谢东篱缓缓点头,“大哥应该去看看。”顿了顿,又道:“看看慕容长青跟北齐哪个皇子交好,大哥也要好好看看北齐国如今的皇子。他们的大皇子已经不在了,四皇子因大皇子之事被废,如今我还真不清楚,北齐皇帝属意哪个皇子接位。”

    “北齐皇帝迟迟不肯立太子。”谢东鸣抱怨道,“真是老奸巨猾,都病成那样了,还不肯放权。”

    谢东篱心里一动,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精光,“二哥好计策!”

    “啊?我?”谢东鸣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好计策了?我刚说了什么?”

    谢东义也不解地看着谢东篱。

    谢东篱笑道:“立太子啊!二哥提了这么好的计谋,真是一招好棋。等我和大丞相、陛下好好商议。总不能老等着北齐给我们出难题,教我们做人。我们也得教北齐皇子做人,让北齐皇帝发现他的儿子个个雄才大略,都是经天纬地之材不好吗?”

    谢东义和谢东鸣对视一眼,惊喜地道:“你是说……要从北齐皇子下手?”

    “不仅北齐皇子,还有大臣。”谢东篱心里已经有了计谋,他眯着深邃黝黑的眼眸,眼底的光芒谁都看不清,“……我们东元国的官儿起码一半唯北齐马首是瞻,也是时候利用他们发挥一下余热了reads;。”

    立储这件事,不是皇帝说不立就不立的,也要看下面的人和皇子答不答应。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的。

    北齐不是一向沾沾自喜自己皇子多吗?

    车轱辘一样来几次“x王夺嫡”,再强盛的皇朝也得趴下。

    ……

    和谢东义、谢东鸣商量完毕,谢东篱回到内院自己的新房里。

    盈袖在屋里准备过年的年礼。

    虽然他们还没有分家,但是谢东篱是副相,是文官。跟两个哥哥走的路不一样,他交与也是文官世家,因此年礼要分开走。

    以前谢东篱没有成亲的时候,都是大嫂陆瑞兰帮他打理。

    现在他成亲了,自然要他妻子打理了。更何况以后分家之后,就全靠盈袖了。

    陆瑞兰早就把历年走礼的单子给她送了过来,让她先看着。不懂就去问她们。

    盈袖应了。在屋里将谢东篱自从入仕之后的年礼单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好在谢东篱也才入仕没几年,每年的年礼来往不算太多太繁杂。

    “在看什么?”谢东篱走到盈袖身边问道。

    盈袖抬头,看见谢东篱进来了。笑道:“你真是,进来也不让人通传,吓我一跳。”

    “我自己的家,何用通传?”谢东篱不以为意地在她身边坐下来。

    盈袖咬了咬唇。眼珠转了转,道:“那我去你外书房。也可以不用通传,随便闯?”

    谢东篱:“……”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盈袖举一反三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以后我会让人通传。”谢东篱从善如流,“行了吧?”

    盈袖斜睨他一眼。“怎么不情不愿的样子?难道我说错了吗?——这是东次间,跟我的书房一样。”

    谢东篱点点头,“夫人言之有理。是在下孟浪了。”

    盈袖:“……”

    好吧,还是不如他。

    盈袖放下年礼单子。亲自给谢东篱沏茶,送到他手里,好奇地道:“出什么事了?陛下竟然这个时候宣你入宫?”

    现在还是谢东篱的“婚假”,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不会打搅他的。

    谢东篱低头抿了一口,道:“是元应蓝。”

    “她怎么了?不是去北齐了吗?”盈袖看了看谢东篱的眼神,“难道她死了?死在北齐了?”

    她对自己的三更丸很有信心,就没想过她会有不死的情况reads;。

    谢东篱倒是笑了,点点头,“是死了,死在北齐,不过,北齐皇帝对此很不满。”说着,他把抄录的北齐皇帝的照会也给盈袖看。

    盈袖接过来扫了一眼,很是愤怒,“教陛下做人?!真是欺人太甚!”

    “还有,皇后趁机提出,要么派你和小磊去北齐迎回元应蓝的灵柩,要么,封元应佳为皇太孙。”谢东篱将照会拿过来,扔到熏笼里焚了。

    “该死的元应蓝,死了也不让人安生!”盈袖很是不满,她看了看谢东篱,“就我一个人去,小磊不能去。”

    “你愿意去?可是你要知道,如果你去了,肯定是有去无回的。北齐一定会为元应蓝报仇,能弄死一个是一个。”谢东篱静静地道,“你看他们都拿百万大军来吓唬我们了。”

    盈袖深吸一口气,再次确定自己留下元应佳的命是正确的,如果把元应佳也弄死了,这百万大军肯定直接打过来了。

    “东篱,你说,北齐为什么要对我们东元虎视眈眈呢?我们可没有对他们有要求……”盈袖不满,“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当然不行。”谢东篱挑了挑眉,“北齐一向自诩是承继大周的正统,五百年,他们想的就是一统中州大陆。”

    盈袖摇摇头,“那怎么办?”

    “陛下已经决定,要封元应佳为皇太孙,让慕容长青去迎元应蓝的灵柩回国。——算了,别管他们,我们成亲还不到一个月,这些人真是会找事儿……”谢东篱一边说,一边往盈袖那边坐得更近了,手也悄悄伸出来,要握住盈袖的手。

    盈袖忙把手猛地缩回,羞道:“你做什么呢?”

    “我想碰你……”

    “不行。”

    “为什么?”

    “今天天气晴好,你碰了我,你会起红疹……”盈袖别过头,很是不好意思。

    “死不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谢东篱看着盈袖白腻的颈项,喉结动了动,声音更加低沉。

    “我当然怕!”盈袖忙离他远了些,“多不好意思啊!明儿早上一起床,大家看看你的脸就知道晚上我们有没有那啥……多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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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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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元帅 (加更求月票,浅※陌+)

    谢东篱慢慢垂下头,双肩也塌了下去,显得很受打击的样子。

    盈袖有些不忍,她缓缓伸出手,想碰一碰谢东篱的手指,却在快要碰到的时候,还是犹豫了。

    谢东篱的手却抖了起来。

    盈袖一惊,难道又病了?她还没有碰到他呢!

    赶紧抬眸仔细打量谢东篱。

    谢东篱不仅手和胳膊抖起来,就连肩膀都抖了起来……

    盈袖:“……”

    魂淡!原来在嘲笑她!

    盈袖霍地一下站起来。

    谢东篱出手如电,拽住了她的衣袖,然后飞快地缩回手,若无其事地拿出小瓷瓶吃了粒药,道:“别生气了,怎么这么大气性?”

    盈袖别过头不理他。

    谢东篱起身,背着手探头看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再耍小性子,师父可要生气了。”

    盈袖绷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回头啐他一口,转身进了里屋,懒洋洋地道:“……我病什么时候才能好啊?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因她回门那天遇到巫家的人伏击,虽然被他们的人击退,但是谢东篱还是授意盈袖装病,以表示事情的严重性。

    谢东篱窒了窒,点头道:“嗯,差不多了,很快就好了……”

    那五个白衣人已经全部招供,但是他们供出来的联络人却在谢东篱派人去抓的时候,发现那人已经在家里服毒自尽。

    这人一死,那五个白衣人的上线就断了。

    谢东篱和沈大丞相虽然都猜应该跟皇后齐雪筠有关,但是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有切实的证据,无法将这顶帽子给皇后齐雪筠套上。

    既然在朝堂中挖不出来了,他们就把目光转向了南郑国。

    谢东篱正在盘算要如何对南郑国的巫家再敲打敲打,好让他们赶紧起事的时候,就听见门外传来阿顺的声音,很是急切,“五爷!五爷!”

    “怎么了?”他转身走了出去。在外屋见了阿顺。

    阿顺跨进门来,在他耳边道:“……五爷,巫家的人占了咱们跟南郑国交界的大兴!说以后这地儿就是他们的了!”

    “大兴城?”谢东篱目光一凝,“那不是也和北齐交界的一个地方?”

    “正是。”阿顺躬身应道。“这伙巫家人,根本就是从北齐那边过来的。大兴城有北齐的内应,给他们开了城门……”

    巫家在南郑国经营了五百年,无论是人手,还是财力。都可以跟南郑国的皇室抗衡,唯一差一点的,大概就是在民心上。

    南郑国的民心在皇室和大巫上,巫家只是大巫的附属品。

    如今大巫以这样一个不光彩的姿态死去,她做的那些事都被人有意一桩桩一件件翻到阳光下,她的形象已经大打折扣。

    没有了大巫的巫家,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傀儡,他们很不甘心。

    南郑国皇帝趁机要收拾他们,但是巫家有太子妃,南郑国的昌兴帝好歹要给太子几分面子。因此并没有对巫家赶尽杀绝,让巫家逃了不少人出来。

    这批人带着手下和钱财,本来是想来东元国躲藏,但是因沈咏洁他们去了南郑国一趟,对巫家很是忌惮,当然不会让他们来东元国。

    东元国对巫家封锁边境,他们就只有找机会去北齐国。

    北齐本来接纳了他们,但是在元应蓝身死之后,北齐对东元国也是各种不满,终于驱使着巫家。做了他们向东元国渗透的开路先锋。

    这些年来北齐国在东元国下的力没有白费。

    位于三国交界处的大兴城,就成了第一个靶子。

    巫家几乎是兵不血刃,就夺了大兴城。

    “大兴城的城守呢?”谢东篱寒声问道。

    他知道东元国的官儿有一小半其实已经是北齐的人,但是也有一多半。是以东元国为傲,不肯向北齐卑躬屈膝的。

    大兴城的城守,他记得是他这两年才换上去的东元国人士,跟北齐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顺苦笑,“城守倒是威武不屈,所以被杀了。脑袋挂在城门口呢。大兴城的官儿,自城守以下,都投降了。”

    谢东篱的眼眸眯了起来,“那大兴城的百姓呢?”

    东元国大多数人都被称为“南人”,没有北齐人的孔武有力,也没有南郑人的吃苦耐劳,在体力上说,并不具备优势,他们有的优势,在头脑。

    东元国人是中州大陆公认的脑子最活泛,最能挣银子的人。

    但是大兴城的东元人还是不一样的,本来边境地方的百姓,就要比别的地方要有血性,也更勇猛。

    阿顺果然脸上一沉,道:“大兴城的老百姓不肯服从巫家,有跟他们干仗的,也有逃出大兴城的。据逃出来的人说,巫家为了控制大兴城的局势,在大兴城大开杀戒……”

    谢东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眸里氤氲杀气一闪而过,“呵呵,我们放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倒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寻死路!”

    “五爷,您打算怎么办?”阿顺期待地看着谢东篱。

    “那五个白衣人的事,你传得怎么样了?”谢东篱回首问他。

    阿顺忙道:“已经举国上下都知道了。巫家从南郑国来我们东元国,企图刺杀副相,结果伤到副相夫人!”

    谢东篱点点头,“好,你赶紧找人把大兴城的事,写个奏章,送到宫里,看陛下如何定夺。”

    阿顺应了,出去找谢东篱的幕僚写奏章。

    谢东篱在外屋坐了一会儿,才回到里屋,对盈袖道:“袖袖,我可能有一阵子,不能陪你了。”

    他歉意地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盈袖很是惊讶,忙走过来坐在他对面,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里?”又问:“我能陪你去吗?”

    她真是一分一毫都不想离开他。

    谢东篱深深地看着她,语气温和却坚决地拒绝她:“不,你不能陪我去。”定了定神,又道:“这一次可能比较危险,你还是留在京城,就在家里,我才能放心。”

    盈袖咬了咬唇,“那你总得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东篱就将大兴城的事说了一遍,末了道:“巫家本来就不能留了,我只放了一部分巫家人去北齐,也好给他们留些后人。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在北齐的怂恿下,真的敢对我们东元国下手。——哼,真当我们东元国是软柿子!”

    盈袖默默想着上一世的情形,那个时候,大巫还是好好地待在南郑国,是巫家的坚强后盾,一直到盈袖上一世死的时候,她都没有听说南郑国的大巫和巫家有什么变动……

    所以这一切,只跟自己有关。

    盈袖在心里叹了口气。

    谢东篱像是明白了她的心事,淡淡地道:“你别多想,这些事情是他们自作自受,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的话,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你说不能陪我,是什么意思?”盈袖想了想,还是问道。

    “我想去大兴城看一看。”谢东篱轻声说道。他还没有跟元宏帝说起自己的想法,但是他决定先跟盈袖说。

    他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为他担心,但是他知道,盈袖是一定会为他担心的。

    盈袖听了很是困惑,偏着头打量他:“可是你是文官,又不是武将?你现在去大兴城有什么用?不是说大兴城已经被巫家占了?”

    谢东篱别过头,看向窗外,唇边带了一丝微笑:“……我不能做武将,但可以做元帅。”

    武将需要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元帅却不需要。

    元帅需要的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盈袖的目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你还会做元帅?!这就是说,你能排兵布阵,带兵打仗?!”

    她现在知道了谢东篱是师父,是有功夫的人,并不是他以前表现出来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形象。

    但是做带领大军的元帅……

    这个跳跃太大了,盈袖表示一下子接纳不了……

    她愣愣地看着谢东篱,一幅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谢东篱回眸瞥她一眼,眸中带了浅浅笑意:“吓着你了?”

    “我是担心你。”盈袖忧心忡忡地道,“你是有功夫自保,可是如果真的是上了千军万马的战场……”

    谢东篱静静地看着她,眸中的笑意越来越浓。

    盈袖很少着急,纠结半晌,冲口而出:“……我还没有怀孕呢!你怎么就要上战场呢?!”

    谢东篱莞尔摇头,凑近她,低声道:“过两天天气又要变了,到时候,为夫加把力,争取在走之前,让你怀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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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356章 请战 (第三更,求月票)

    “可是哪里是想怀就能怀上的!”盈袖当了真,很是焦急地道,“你什么时候打算走呢?也不知道这天气能持续多久……”居然已经一本正经去看历书了。

    谢东篱终于放声笑了起来

    盈袖一怔,明白他又在逗她了,双颊飞红,跺脚恼道:“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话!”

    谢东篱忙止了笑,温言道:“好了,你别多想了。不过是去几个月,逼巫家在南郑国反了。”

    “你要逼巫家在南郑国造反?”盈袖也严肃起来,她走回谢东篱身边坐下,“南郑国皇帝呢?他没有灭了巫家?”

    谢东篱看了她一眼,没有打算都说出来,只是道:“南郑国的太子妃是巫家的嫡长女。”

    盈袖明白过来,“那还是顾及了太子妃的面子……”

    “当然,巫家人多势众,也是一个原因。南郑国皇帝恐怕也不想太过大动干戈。”谢东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开始琢磨南郑国昌兴帝的心态。

    “那是。既然我们能担心我们跟北齐国杠上的时候,南郑国会浑水摸鱼。南郑国也会担心,在它内乱的时候,我们会伙同北齐国趁火打劫……”盈袖眼前一亮,“是不是这个原因?”

    “嗯,**不离十了。厉害!厉害!”谢东篱笑着夸她。

    外面的丫鬟在门口问他们要不要摆饭,两人才看见已经到饭点了,便吩咐摆在外间。

    两人吃过之后,又去大房和二房那边坐了坐,才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果然盈袖还没有睡醒,元宏帝已经使人宣谢东篱进宫了。

    谢东篱轻手轻脚地起身,去浴房洗漱之后才离开,临走的时候还嘱咐采桑和采芸好生伺候盈袖,不要吵着她。

    来到宫里,谢东篱发现三侯五相都到了。只是刚刚晋封的皇太孙元应佳没有跟在元宏帝身边,谢东篱有些诧异。

    以前元应佳是皇太孙的时候,他就是跟在元宏帝身边学着处理政事的,后来被降成郡王。才没有跟在元宏帝身边了。

    这一次晋封,又遇到大兴城被夺这样的国家大事,他不在场,真是说不过去。

    谢东篱就毫不客气地问了一句:“皇太孙殿下呢?这种事,他应该来听一听吧?”

    元宏帝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沈大丞相。

    沈大丞相笼着袖口,淡笑着道:“皇太孙殿下兄妹情深,已经跟着长兴侯世子去北齐国接他妹妹的灵柩去了。”

    谢东篱只好笑道:“原来如此,皇太孙殿下如此孝悌,是我朝之福。”说着,就把话题转开,对元宏帝拱手道:“陛下,大兴城的事,您怎么看?”

    元宏帝耷拉着眼皮,手指敲了敲面前的书案。“朕宣你们进宫,就是为了这件事。”说着,他看了谢东篱一眼,“谢爱卿,你把这件事给大家再说一遍吧。”

    谢东篱点点头,将他给元宏帝上的奏章简单地重述了一遍,末了道:“……大兴城已经被巫家占了,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唐安侯府的新任侯爷唐海峰打断他的话,连忙道:“大兴下面一个城是五阳。我们是不是马上派重兵防守五阳?如果五阳也被攻破,金陵城就不保了!”

    谢东篱看着他,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果然万宁侯府的宁侯爷已经森然接口,道:“唐安侯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兴城就白白丢了不成!”

    唐安侯一窒。忍不住看了张绍洪一眼。

    他才刚刚当上这个侯爷没有多久,一切还是听他爹老唐安侯,还有张绍洪这个副相的意思。

    张绍洪会意,皮笑肉不笑地道:“当然不能白白丢了。但是我们都知道,巫家敢占大兴城,其实背后就是北齐。难道宁侯爷打算现在就去跟北齐开战不成?!”

    “那张副相是什么意思?”陆家的副相陆瑞林冷声问道,“因为有北齐国,我们就不管大兴城了?大兴城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我大兴城守被杀,不服的百姓成百上千地被砍死在自己家门前。你们居然不想管?!”

    “当然要管,可是要看怎么管。”张绍洪咳嗽一声,“动刀动枪,我们是哪里是北齐国的对手?是吧,慕容侯爷?”

    长兴侯慕容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张副相所言,臣不敢苟同。”

    “愿闻其详。”王家的副相王仁中拱了拱手,“长兴侯向来勇猛,应该是不惧跟北齐国百万雄师交战吧?”

    慕容辰冷笑,“我要怕,就不会从军了!”说着,他对元宏帝拱手道:“陛下,臣请带我长兴侯府军士,杀到大兴城,救我东元国百姓!”

    万宁侯也拱手道:“臣也请旨带兵,杀到大兴成!——我东元国寸土不能丢!”

    “陛下!巫家人和北齐人狼狈为奸,杀我大兴城城守,夺我土地,占我城池,实不能忍!”陆家副相陆瑞林慷慨激昂说道,“臣请为长兴侯督办粮草,杀到大兴城!”

    张绍洪和王仁中同时咳嗽一声,道:“今年入冬之后天气一直不好,大雪下得这样早,连普通人吃的粮食都不够,又哪里来多余的粮食给大军出征?”

    元宏帝也在踌躇。

    长兴侯慕容辰掌中军,是带兵的三位侯爷里面战力最强的,对付巫家人,用不着他这样的人。

    再说为了谨防北齐国趁机从北面兴州偷袭,这个时候,长兴侯还是应该去兴州驻守最好。

    万宁侯掌左军,年纪有些大,而且他经常是驻守在金陵城,那里的水路四通八达,北齐和南郑都可以从水上偷袭。

    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是驻守在金陵城。

    剩下一个人,应该是唐安侯唐海峰。

    唐安府掌右军,是三侯里面最弱的,平时经常是驻守京城周边的防卫。

    但是就算弱,也是跟长兴侯和万宁侯两人相比,比那些巫家人应该还是强一些吧?

    元宏帝看了唐海峰一眼,发现从他那里居然传来一股尿骚味,不由皱了眉头,目光往唐海峰站的地面扫了一眼。

    果不其然,他的袍子底下正滴滴答答往下滴水。——居然吓尿了……

    元宏帝不忍卒睹地闭了闭眼,挥手道:“唐海峰,你先回去吧,叫你爹唐谦来面圣。”

    屋里的人都注意到他的不妥,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唐海峰羞得脸都红了,忙慌慌张张拱了拱手,转身大步离去。

    “哼!这种人也能做带兵侯爷!真是把咱们武将的脸都丢尽了!”万宁侯朝着唐海峰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

    这仗还没打呢,就吓尿了!

    “算了算了,他也是才刚刚当上侯爷,他爹才是真正的武将,他算什么?”王仁中忙打圆场,“不过我还是认为,以和为贵最好。打仗就要死人,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王副相,我想您弄错了因果。这不是我们主动挑起事端要打仗,而是已经被别人打到自己家了,难道我们还能坐以待毙?”谢东篱毫不客气地道,“如果是害怕打仗死人,那大家还坚持什么东元国?马上向北齐国俯首称臣就可以了。”

    张绍洪一向看谢东篱不顺眼,闻言冷笑道:“如果向北齐俯首称臣能避免生灵涂炭,有何不可?”

    “呵呵,那真是别人要砍你的脑袋,你就得把脑袋凑到别人的刀口上,是吧?”陆瑞林明显跟谢东篱一个阵营,“张副相,您到底是站在哪一边?”

    “我站在东元国百姓一边!”张绍洪慷慨激昂地道,“老百姓不会想打仗的!”

    “老百姓是不想主动打仗,侵略别的国家。但是我东元国的老百姓,也绝对不是敌人到你家来烧杀抢掠,还绝不还手的软蛋!”谢东篱转身对元宏帝拱手:“陛下,微臣愿带唐安侯府的右军,前往大兴城剿灭巫家,收复大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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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破军 (6K,大章 求月票)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明显愣住了。

    谢东篱是很有才华,他们都知道,也认同。

    但是带兵打仗,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就连比较倾向于沈大丞相的万宁侯也忍不住道:“谢副相,您没说错话吧?——您是要亲自带兵?!”

    谢东篱点了点头,淡笑道:“我晓得你们的顾虑。我是一介书生,怎会带兵打仗?不过,我并不亲自带兵上阵,只是在大帐中运筹帷幄,出谋划策。当然,最关键的,是这一次我们去大兴城,根本不是为了打仗。”

    “不是为了打仗?那你带兵去做什么?”王仁中嗤之以鼻,“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好事,但是我可跟你说,早年北齐兵临城下……”

    元宏帝的脸色变得铁青。

    谢东篱像是没有听见王仁中的话,在众人面上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兵法有云: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带兵去大兴城,是显示我们要夺回大兴城的决心,但是并不一定要真正用兵。我可以以我的副相之位担保,以我为帅,定能不战而胜,夺回大兴城。”

    这一下他们听明白了。

    原来谢东篱要求带唐安侯府的右军去大兴城,不是为了去打仗夺城,而是一种威慑,一种实力的展示。

    在这种实力下,他才可能跟对方谈判。最好能被兵不血刃地夺回大兴城。

    虽然万宁侯和长兴侯并不畏惧打仗,但是如果能有法子不用牺牲他们东元**士的性命,他们还是愿意一试、乐见其成的。

    长兴侯慕容辰的声音缓和下来:“既如此,不如就让谢副相试一试?可以以谢副相为帅,唐谦为先锋将军,陛下觉得怎样?”

    唐谦就是老唐安侯,因犯了事被元宏帝撸了侯爷的爵位。给他的儿子唐海峰继任。

    但是唐海峰是什么德行。刚才大家都看见了。

    沈大丞相想了一想,对元宏帝道:“陛下,臣觉得长兴侯言之有理。谢副相足智多谋。唐谦勇猛过人,如今又要戴罪立功,他必然会听谢副相指挥。”

    元宏帝缓缓点头,“朕也觉得可以一试。”说着。他转头看向谢东篱:“谢爱卿,你回去将你的想法写了一个条程上来。朕要和沈爱卿、长兴侯、万宁侯仔细商议商议。”

    谢东篱躬身应了,先从宫里退出,回自己的府上去了。

    皇后齐雪筠听说了御书房那边的情形,心里一动。

    谢东篱如果能离开京城。他们行事就能更方便了……

    蓝儿既然已经死了,盈袖必须要为她偿命!

    因此元宏帝回到内宫之后,皇后齐雪筠特意带了自己亲手做的小菜送过来与他同吃。还道:“陛下,谢副相有奇才。听说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您不如就给他个机会,让他去试一试。年轻人嘛,如果真的有本事,臣妾就要恭喜陛下再得一治国之材。如果不成事呢,也没关系。敲打敲打他的气焰,才能更加为陛下所用。”

    这话倒是老成持重的用臣之道。

    元宏帝忍不住看了她这一眼。

    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分见识。

    “朕在考虑当中,只是谢副相到底年轻,也从来没有带过兵,只不知道那些兵痞子们会不会听他的。”元宏帝叹息说道,将手指在桌案上敲了又敲,很是犹豫不定。

    谢东篱虽然说他做元帅,不用亲自带兵出征,但是军中之人,最重要要有威信,有威信,军士才会听从他,这样元帅的计策才能够实施开来。

    空有计策,但是无人听他,也是枉然。

    就像元宏帝是皇帝,也不意味着他就可以为所欲为。

    很多时候,他也要妥协,要商议,要拿出皆大欢喜的法子,才能让群臣听命,百姓镇服。

    皇后齐雪筠眨了眨眼,亲手给元宏帝沏了一壶茶,笑着道:“其实,谢副相的两个哥哥,不都是军中之人?只是品级不显,陛下何不派他的哥哥跟他一起出征呢?都是自家人,也好说话。”

    “谢东义已经跟慕容长青去北齐迎蓝儿的灵柩了。谢东鸣在万宁侯军中,要跟着去别处镇守,倒是不好派他们跟着谢副相。”元宏帝深吸一口气,“算了,就如梓童所说,给他个机会吧。横竖有唐谦那老小子跟着,他要戴罪立功,想必会使出浑身解数,帮谢东篱这个忙的。”

    皇后齐雪筠只想谢东篱赶紧离开京城,当然一个劲儿赞好,恨不得再亲自给他多指派点儿兵力,只望他高高兴兴地早些离开京城,她就可以拿盈袖开刀了……

    就算盈袖是谢东篱的妻子又如何?

    她死了,谢东篱难道会让她这个皇后偿命不成?

    元宏帝都不敢动她,她倒要看看谢东篱会如何对付她。

    反正不过只是一个女人,盈袖死了,皇后齐雪筠自然会给谢东篱指一个更美貌的妻子做填房……

    天下男儿皆薄幸。

    皇后齐雪筠相信有些女人命是特别好,她们活着的时候,兴许会有男子为她们坚贞不渝。但是如果她们已经死了,再情深似海的男人都会丢开手。

    旧人哪有新人好呢?

    当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时候,旧人已经成了墙上的一缕白月光,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缅怀一番罢了,转头看见鲜嫩嫩香馥馥的新人,立马就会魂飞天外,不知今夕何夕……

    ……

    此时南郑国里,追捕巫家的行动已经告以段落。

    巫家嫡系都逃走了。被抓到的只是巫家的旁系和远亲,白白姓了巫,被太子拿来凑数。

    南郑国的昌兴帝看见呈上来的这份巫家人的名单,脸色很是阴沉。

    “承儿,这就是巫家的所有人吗?”昌兴帝冷冰冰问道。

    太子郑承微微躬身:“父皇,这些都是主事的巫家人。您别看他们不是嫡系,但是巫家的事。其实都是他们说了算。”

    “放肆!”昌兴帝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巫家什么时候轮到这些旁系远支说话了?!既如此,你又为何娶的是巫家嫡系的嫡长女为太子妃?当初巫家的那个庶女对你情有独钟。你却连看都不看她,你别告诉朕,在你眼里,心爱的人比权势更重要!”

    “父皇。您怎么不信呢?儿臣确实就是这样的人。”太子郑承摊了摊手,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儿臣当初就是跟太子妃情投意合,虽然她不是巫家主事人的女儿,儿臣依然娶她为太子妃。您现在放心了吧?儿臣不是那种为了权势无所不为的人。”

    将一番谎话说得堂而皇之,完全没有一丝愧疚惭愧之心。

    “呵呵。看来朕是小看了你脸皮的厚度。”昌兴帝将桌上的名单往地上扔了下去,“滚!给朕把巫家嫡系抓回来!”说着,昌兴帝捂了嘴。猛烈地咳嗽起来。

    自从大巫在白塔上被雷劈死,昌兴帝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每晚开始发高热。一醒来就咳嗽,有时候咳得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郑承马上就以让他养病为由,将他限制在寝宫,除了一个太医以外,别人都不能见他。

    太子郑承慢条斯理捡起那份名单,叹息道:“父皇,您何必呢?还是养病要紧。儿臣会帮您打理国事的。”一边说,一边扬长而去。

    昌兴帝怒视着他的背影,想要呵斥他,但是一张口,就是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趴在龙案上,过了许久,才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唤着他:“陛下?陛下?您要不要喝点儿水?”

    昌兴帝睁开眼眸,见是皇后齐雪笙坐在他身边,关切地看着他,一只手放在他胸前摩挲,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捶打他的后背,让他的呼吸通畅了许多。

    昌兴帝握住她放在他前胸的手,苦笑着道:“梓童,这些天辛苦你了。”

    皇后齐雪笙笑了笑,道:“臣妾辛苦是应该的。”说着,将一盏茶递到昌兴帝唇边。

    昌兴帝没有办法,只好低头喝了。

    他喝了之后,发现咳嗽好像好些了,用手揉了揉额角,有气无力地道:“梓童,承儿最近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皇后齐雪笙微微一笑,道:“陛下,承儿是储君,他做的事,是国家大事。再说……”齐雪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口劝道:“再说巫家到底是大巫的出身之所,当初咱们家和巫家大巫发过血誓,您也不能对巫家赶尽杀绝。”

    昌兴帝冷笑道:“发过血誓?对,我们是发过血誓,但是那血誓是我们和大巫之间,可不关他们巫家的事!巫家这些年做了什么事,你还不知道?你也是皇后,你受得了每次见到巫家嫡长房的宗妇还要起身恭迎?!”

    皇后齐雪笙紧紧抿着唇。

    她当然受不了。

    如果现在是她儿子郑承做皇帝,她肯定会亲自下令让郑承铲除巫家,一个不留!

    但现在她儿子还不是皇帝。

    如今这个情况,要么他们能真的下手,让昌兴帝提前“登仙”,太子郑承登基,顺势将巫家灭族。要么就得留下巫家,要让昌兴帝有所忌惮,不敢马上废太子。

    她知道昌兴帝对他们娘儿俩不满很久了,但是外有北齐国,内有大巫和巫家支持,昌兴帝再不喜欢他们娘儿俩,也得捏着鼻子认下。

    况且昌兴帝也不是真的就讨厌他们娘儿俩,当初昌兴帝和她,还是有真情实意的,只是经过数十年的岁月,彼此之间为了权势、荣耀和地位,已经变得连自己认不出自己了。

    当初的情意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利益的维系。

    只可惜他们还是不能直接弄死他。

    因为南郑国皇位的更迭,也代表着皇室秘辛的传递。

    有些秘密,只有接位的皇帝才会知晓。

    如果昌兴帝“横死”。他们是不会知道皇室的秘密,也无法真正坐稳这个位置。

    更何况,昌兴帝还有一个儿子郑昊,游离在南郑国以外,而且在东元国有着强有力的后盾。

    每次一想到郑昊,皇后齐雪笙就要去将郑昊的娘亲冯贵妃打一顿。

    这母子俩实在是太奸诈了!

    自请贬为庶民,这一招可真是好用啊!

    不仅在昌兴帝心中地位大涨。而且还借机摆脱了他们正大光明的跟踪和监视。

    因为郑昊不再是皇子。那些作为皇子配备的侍卫和下人,也就都没有了。

    庶民百姓,是不用这么多人服侍的。

    郑昊一下子孑然一身。在东元国搬离了质子馆,不知住到哪里去了。

    皇后齐雪笙也曾经派人偷偷去东元国搜寻郑昊的下落。

    但是这小子比泥鳅还精,总是出来晃悠一下,表示“我还活着”。然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派出的人手总是一去不回,到现在不知折损了多少好手。

    若不是大巫突然出事。她还会一直派人跟踪下去。

    郑昊不除,她儿子也无法坐得稳那个位置。

    昌兴帝见齐雪笙抿着嘴不说话,以为说动了她,便拉住她的手。又道:“你在害怕什么呢?朕已经封了承儿为太子,以后这南郑国就是他和你的,你又何必跟冯贵妃过不去?——还是把她放出来吧。她这人胆子小,又身子弱……”

    “住嘴!”皇后齐雪笙想不到到了这个时候。昌兴帝还在想着冯贵妃,心里很不好受,酸溜溜地道:“看来冯贵妃真是陛下心坎上的人。”

    昌兴帝笑了笑,道:“如果你和她换个个儿,现下是她把你关着,我也会为你说清的。”

    他甚至用了“我”,不是“朕”这个字……

    皇后齐雪笙闭了闭眼,缓缓起身道:“也好。如果陛下能答应外面那个人所求,臣妾就放冯贵妃出来。”

    “当真?”昌兴帝十分惊喜地问道,让齐雪笙放松了警惕。

    她点了点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宣外面的人进来吧。”昌兴帝掩着袖子咳嗽一会儿,才抬起头。

    那人已经进来了,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对他行三跪九叩之礼,“儿臣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太子妃的声音……

    昌兴帝心里一沉。

    果然,太子妃低低地道:“儿臣请父皇饶儿臣的爹娘一命。”说着,又磕下头来。

    太子妃巫青青,是巫家嫡长房的嫡长女。她的爹娘,就是巫家的族长和宗妇。

    如果这两人都能饶,那巫家还有哪一个人该死呢?!

    昌兴帝被噎得脸都紫了。

    “……陛下,其实太子妃娘家的人,都已经离开咱们南郑国了,如今还占了东元国的城池。如果陛下饶他们一命,他们归来之后,可是能把那刚刚打下来的大兴城献与陛下的。陛下您想想,这世上有什么功绩,比开疆拓土更加宏大的呢?”皇后齐雪笙在旁边软硬兼施地相劝,“再说臣妾娘家大哥也发兵十万,驻守在大兴城百里之外的永业城,咱们何不顺水推舟呢?”

    昌兴帝真正犹豫起来。

    过了许久,他才声音沙哑地道:“你们先退下,让朕好好想一想。”

    皇后齐雪笙带着太子妃巫青青从昌兴帝的寝宫退出来,和等在外面的太子郑承一起往东宫行去。

    几个人看着天上明亮的满月,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占了上风,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处境艰难,如履薄冰。

    “母后,外面的人闹得很厉害,已经快半个月了,还没有平息的迹象。”太子郑承忧心忡忡地说道,“能不能借舅舅的兵……?”

    皇后齐雪笙缓缓摇头,“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向你舅舅借兵。”

    “可是外面那些人对我家深恶痛绝。以前有大巫,他们还能收敛。不敢对巫家动手。如今大巫就这样死了,那些人就跟开了笼子的狗一样,一个劲儿地狂吠。”太子妃巫青青没好气地道。

    “是啊,很多人要巫家为这些年死去的童女和瘟疫里死去的人偿命。可是这些,都是月牙儿那个贱人整出来的,跟我们巫家有什么关系?!我们巫家完全是被她拖累了!”说起以前的假大巫月牙儿,巫青青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真是个傻子。被这骗子骗了这么多年!

    受了那么多委屈。最后还差一点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巫青青眼圈都红了。

    太子郑承长叹一声,给她拭泪,看着皇后齐雪笙道:“母后。不如,先下手为强,让父皇好好养病吧……”

    皇后齐雪笙摇摇头,“你父皇没那么容易让你扳倒。你先别急。再等一等。横竖急的不是我们。我们以逸待劳,以静制动最好。”

    三人商议好计策。才各自散去。

    而东元国的京城里,进了十一月中,天气突然从晴好转为阴沉,北风呼号。连从海面吹来的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气。

    元宏帝终于下了决心,拜谢东篱为帅,唐谦为将。带了唐安侯府的五万右军,发兵大兴城!

    十一月十八。天色昏黄,浓云如墨,云边甚至露出隐隐的血光之色。

    东元国的老人都说,这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破军之云。

    破军本是星相,主杀伐征战,消耗靡费。

    浓云遮天的时候,破军之星照在云上,就是破军之云。

    东元国京城的十里长亭,旌旗招展,骏马嘶鸣。

    五万大军穿戴整齐,仰望着高台上誓师的新统帅谢东篱。

    他们都知道他的名头,但是一直认为他只是一名文官,跟武将搭不上边。

    但是今日一看他穿上东元国将士的玄色铁甲,彪悍之气扑面而来,完全让人想不到这是那位文质彬彬,只会舞文弄墨的状元郎!

    “东元国的将士们!距上一次北齐国兵临城下,已经整整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我们没有一日忘却当日的屈辱!我们弱小,但不懦弱!我们忍让,但不屈从!东元国人的荣耀,当用男人的鲜血来铸就!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想要占我东元国城池,必将付出血的代价!想要兵不血刃强占他国领土,问问我们手中的刀答不答应!”谢东篱高高举起了自己的元帅佩刀,大声问道:“告诉我!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谢东篱一番简短的战前动员,说得大家热血沸腾,就连围观的民众都跟着嘶吼起来。

    五万大军齐应答,喊声震天,搭起的高台在大家的高呼之下瑟瑟发抖。

    元宏帝站在谢东篱身边,心中升起无限豪情。

    他转身,一手搭在谢东篱肩上,压抑着激动之情,只说了一句话:“朕把这些儿郎,交给你了。”

    一个国家的脊梁,就是这些不愿屈服,虽万千人,吾往矣的军士!

    谢东篱向元宏帝行了东元国的军礼,然后毅然转身,往台下走去。

    一道道命令传了下去,大军的嘶喊停止,前队变后队,后队变前队,意气风发地往大兴城奔去。

    谢东篱走到高台之下,翻身上马。

    他戴着遮住面颊的玄铁重盔,身前的护心镜闪着暗红的光芒,骑在马上,目光凝重森然,整个人如同出鞘的长刀,充满不可遏制的肃杀之气。

    “元帅,前锋已经开拔,请元帅前行!”唐谦的心情十分激动,勒着马过来请示谢东篱。

    谢东篱微微颔首,“唐将军先行,我随后就到。”

    唐谦应了,回马往前奔去。

    他是先锋将军,理当在队伍的最前列。

    谢东篱目光深邃地看着前方,想着这一次誓师大会,应该会被很多有心人看在眼里。

    他们的前锋尚未上路,很多信使肯定已经上路了。

    他就是要让他们看见,他们东元国为了大兴城,不惧一战!

    他驱马向前行了几步,突然勒马回身,往身后的人群中看去。

    一阵狂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在空中飞舞。

    谢东篱身上的玄色大氅随风飘扬,在身后荡起一片黑色阴影,如同死神降临,俯瞰大地。

    人群中,盈袖穿着一身箭袖劲装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他。

    她的目光里有骄傲,有荣耀,也有眷恋,有不舍,更有担心和难过。

    嘶!

    谢东篱的马旋身而起,两只前蹄往天空高高地踢了过去。

    谢东篱勒着缰绳,冷峻地回头又看了盈袖一眼,大氅在他身后扬起一道黑色的弧线,挡住了盈袖的视线。

    他终于转身,不顾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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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俺每次三更月票不涨反跌的时候,俺都感受到来自宇宙的森森恶意……乃们想过俺滴心理阴影面积有多大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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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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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讨打 (第一更,求月票)

    “五夫人,五爷已经走远了。”盈袖的两个丫鬟在旁边低声劝道,“这里的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

    盈袖站在自家大车前,望着前方已经消失得几乎看不见的身影,眯起了双眸。

    她发现才刚刚分开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她已经开始思念他了。

    他到底要去多久啊?!

    盈袖突然觉得心里有些烦躁。

    她披着紫貂皮的大氅,转身往自己的大车走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有人似乎正在探头探脑地打量她。

    盈袖哼了一声,目光如电地看了过去。

    那人佝偻着身子,隐藏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正偷偷看过来,不巧被盈袖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盈袖抿了抿唇,拢着大氅,低头往前继续前行。

    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鼓噪,“有蛇!”

    围观的人群哗地一声往盈袖这边拥挤过来。

    谢家的下人丫鬟忙抢上去要围住盈袖。

    但是有人的身手太敏捷了,很快来到盈袖身边,手里扣了一枚银针,往她身上扎去!

    盈袖目光一沉,往前面迅速移动了一步。

    那人“咦”了一声,发现自己扑了个空,明明在他咫尺间的盈袖,就这样从他手指缝里滑走了。

    他一击不中,迅速收针入掌,连忙后退,躲入刚才的人群中想要溜走。

    盈袖将手一指,冷声道:“抓住他!”

    对面的人群立刻往周围散开,只留下刚才鬼鬼祟祟偷袭她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脸都白了,目光闪烁着看向盈袖,只好腆着脸作了个揖:“谢副相夫人别来无恙?”

    “给我掌嘴!”盈袖懒得跟他攀交情,看他身上穿的衣衫,似乎是个七品官,但是东元国的官儿,有一半都是在给北齐国当差呢,她随便揪住一个官儿打一顿。很可能就是在“为民除害”=_=……

    谢东篱带兵出征,肯定不会只留下她一个人。

    谢家的那些明卫暗卫,现在大部分都跟着盈袖,保护她的安全。

    她一声令下。马上就有人揉身上前,将那人从人群中拖出来,照着他脸就拿大耳刮子抽了他几个耳光!

    既然是要立威,杀鸡骇猴,那人没有手软。两个巴掌就将那人打掉数颗门牙。

    “你敢殴打朝廷命官!”那人捂着嘴,含糊不清地叫道,嘴里一嘴血。

    盈袖扶着丫鬟的手上车,闲闲地道:“你是朝廷命官,却在人群中鬼鬼祟祟专门往女人身上看,你以为你是官,这些被你非礼的女子就只能忍气吞声吗?!”

    那人气得浑身发抖,恼道:“吾……吾什么素候看别的里(女)银(人)!你不要血口粪(喷)银(人)!”

    缺了门牙的嘴漏风,说话都不利索了。

    大家张着耳朵听了半天,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由对他十分鄙夷。

    盈袖沉着脸坐进车里。

    采桑伶牙俐齿地道:“敢说我们元帅夫人血口喷人?!你这官儿是不想做了吧?!”

    盈袖已经坐到车里,她的声音从车帘后面传了出来:“别说了,把他交给刑部。问问刑部侍郎,朝廷命官在民女中浑水摸鱼,羞辱良家妇女,该当何罪!”

    那人一下子萎了,哭喊道:“元帅夫人息怒!下官冤枉啊!”

    刚才他的动作太快了,只有盈袖和她身边少数几个功夫高强的侍卫看见了,周围大部分人是在盈袖说“抓住他”的时候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形的。

    那个时候,这人已经从盈袖这边退开。混入人群中了,所以并没有很多人看见是怎么回事。

    “你冤不冤枉,是刑部的事。我们的责任,是送你进刑部!——带走!”盈袖挥了挥手。命令自家的两个护卫将那人往刑部押去了。

    谢东篱刚走,就有人打她的主意……

    盈袖脸色很不好看。

    回到谢家,盈袖对谢大夫人陆瑞兰和二夫人宁舒眉简单说了刚才遇到的事情,末了道:“大哥、二哥和东篱都走了,家里只有我们女人,两位嫂嫂也当多加小心。”一边说。她一边将谢东篱给她留下来的人手又分了一半给陆瑞兰和宁舒眉。

    陆瑞兰和宁舒眉忙道:“这些人是五弟留下来保护你的,你好好地,就是我们的福气了,我们你不用担心,那些人不会对我们下手了。”

    盈袖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反正她在家里住着,那些人在外院守着,也是守护全谢家的人,就不再坚持了,只是道:“那好,他们就先跟着我,若是有事,大嫂、二嫂一定要及时跟我说。”

    “一定一定。”陆瑞兰和宁舒眉对视一眼,都觉得盈袖确实是个热心人,但是太热心了,简直草木皆兵。

    不过,她们很快就发现,盈袖不是草木皆兵,而是她们太低估对方的手段了。

    没过两天,元应佳和慕容长青带着元应蓝的灵柩回到东元国的京城。

    皇后齐雪筠颁下懿旨,在宫里的秋霜斋给元应蓝大办丧事。

    元应蓝是封了公主的人,葬礼完全按照公主的封典,办得十分繁杂豪奢。

    因元应蓝是未嫁而逝,皇后齐雪筠一旨懿旨,宣东元国京城四品官以上家里未嫁的姑娘给元应蓝守灵,规定要守足五七三十五日,直到五七之后元应蓝下葬,才能回家。

    这三十五天,她们必须吃住在宫里,天天跪在秋霜斋的灵堂上念经祝祷。

    这些人家里有心疼自家姑娘的,都给孩子报了急病,要在家里替元应蓝斋戒念经。

    谢家二房的二小姐谢同巧正巧病了,又加上过年之后的二月就是她的婚期,谢二夫人宁舒眉也上表皇后,说孩子病了,请求让她在家里斋戒祈福。

    全京城四品以上的官儿有八十多人,这八十多家中,几乎每一家都有未嫁的姑娘。

    最后有四十多家给姑娘报了假,或者是生病,或者是家里有老人生病。她们要侍疾,种种由头,大家都心照不宣。

    有几家是真的病了,大多数是不想自家姑娘去宫里守这三十五天的灵。

    结果报上去的这些人家。皇后齐雪筠别的都允了,只有谢家和跟谢东篱、沈大丞相交好的那些人家不允许。

    谢同巧是真的生病了,并没有装病,结果皇后齐雪筠派了个太医来谢家,睁着眼睛说瞎话。硬说谢同巧没病,非要她进宫给元应蓝跪灵。

    谢二夫人宁舒眉气得要进宫跟皇后理论,被谢大夫人陆瑞兰拉住了,劝她道:“就让她跟同心、同德两个妹妹一起去吧。让她们俩照顾姐姐。”

    谢同心和谢同德是大夫人陆瑞兰的女儿,比谢同巧还要小几岁,她们的身子骨倒是结实,三姐妹一向感情很好。

    宁舒眉知道皇后是有意刁难,但是这个时候,男人们都去了战场,她们女人在后方不添乱就好了。哪里还敢折腾?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了,连夜给谢同巧收拾包袱,装了很多衣裳吃食。

    盈袖专门给她配了药丸,让她带着每天吃。

    在宫里跪灵,没有条件吃煎药,吃药丸还好些。

    宁舒眉千恩万谢,到了进宫的那一天,和陆瑞兰、盈袖一起送谢家三个未嫁的姑娘进宫给元应蓝跪灵。

    陆瑞兰和宁舒眉被挡在宫门外,不许她们进去。

    盈袖本来也不能进,不过她正好看见小磊要进宫去见元宏帝。便对他招手,道:“小磊,姐姐跟你进宫一趟好不好?”

    小磊大喜,乐颠颠地跑过来。拉着盈袖的手,道:“姐姐跟我去再好不过!”

    陆瑞兰和宁舒眉就在宫门外等着她。

    盈袖跟着小磊进去,先去见了元宏帝,说要去给元应蓝的灵位前上柱香。

    元宏帝同意了,还派了自己身边的太监送她过去。

    秋霜斋前的守门人见是元宏帝派来的人送盈袖进去,才不敢拦她。

    盈袖进去看了一圈。见这秋霜斋是临时布置起来的灵堂,当中挂着一幅长幔,幔后是元应蓝的棺椁,幔前是一张八仙桌,上面供着香炉,茶果和清水。

    这秋霜斋的正堂很大很幽深,屋里没有生火盆,四角的青铜羊角烛台上,点着儿臂粗的牛油烛,大白天就烟熏火燎,不见暖意,只觉呛人。

    秋霜斋的地面是抛了光的青砖,硬邦邦的。

    而那些官宦人家的未嫁姑娘,就一个个跪在光光的地上,连个垫膝盖的蒲团都没有。

    盈袖粗粗扫了一眼,跪在这灵堂上的姑娘,都是沈大丞相和谢东篱这一边人家里的姑娘,那些站在皇后和元应佳这边的人家,没有一个姑娘来跪灵,都被皇后准了假了……

    盈袖皱了皱眉,虽然觉得皇后这一手粗糙,但是确实管用,至少在敲打这些人家,让他们明白,若是再跟皇后这一方作对,以后就不是光让你们家姑娘跪跪灵这么简单了……

    而这些姑娘若是真的在这里跪上三十五天,一个个的膝盖都要废了,这笔账虽然会算在皇后头上,但是谢东篱和沈大丞相也会波及到,因为他们没有能护住自己这边的人手。

    人家为什么要帮你,站在你这边呢?如果你在关键时候都不能给别人于保护。

    盈袖想了想,先差人把这里的管事叫了过来,问道:“这里的灵堂是你管的吗?”

    那人是皇后齐雪筠身边得力的大宫女双喜,她屈膝行礼笑道:“谢副相夫人有何吩咐?”

    盈袖摇了摇头,问道:“你以前管过这样的丧事吗?”

    双喜一窒,忙道:“奴婢是服侍人的,就算以前没有管过,也要学的。”生怕盈袖借着她没有管过丧事,就挑剔她。

    盈袖挑了挑眉:“蓝公主的丧事何等重要!你居然蒙蔽皇后娘娘,做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来人,把她给皇后娘娘送过去,让皇后娘娘再派能干人过来!”

    双喜大惊,忙给盈袖跪下,道:“谢副相夫人何出此言?奴婢虽然没有办过这种丧事,但是事事处处都是按先例来的,并不敢自专!”

    “不敢自专?好,我问你,这丧事在寒冬腊月,灵堂里缘何没有炭火?你是要蓝公主的魂魄冻得不能升天吗?还有,这么多官宦人家的姑娘在这里跪灵,你居然连蒲团都不给人家准备,你是想让这些姑娘的腿都废了吗?!你们做的这些孽,可是都要全数算到蓝公主头上的!若是因你们这些恶行,让她来世投不了好胎,只能投胎做畜生,你可担当得起?!”盈袖厉声问道,“你给我跪到门口去!我不发话,你不许起身!”

    双喜这下明白,这位谢副相夫人,是故意找茬来了。

    灵堂里不生炭火,地上不摆蒲团,就是皇后暗示她,因为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给这些跟皇后和元应佳离心离德的官员一个小小的警告,如果他们再执迷不悟,站在谢东篱和沈大丞相那边,他们可就不客气了……

    可是如今到了盈袖嘴里,就成了对元应蓝不敬了!

    双喜委屈得要命,但是盈袖不是她惹得起的人,只好含着泪,到门口跪下了。

    那边有人看着不对,忙去给皇后齐雪筠报信。

    皇后齐雪筠本来是不想理会,装不知道得了,反正盈袖闹一会儿,就要离开宫里,她何必去给她面子?

    结果没有多久,就有太监和宫女回报:“皇后娘娘,谢副相夫人命人取内务府取了五十个蒲团、一千斤红螺炭送到秋霜斋,给那些跪灵的姑娘们用,还命人在秋霜斋收拾了小厨房,一天十二个时辰供应热水和热饭热菜。秋霜斋的院子里架起了烤肉架,大家轮流烤肉吃,还作诗联句,说是为蓝公主送行……”

    “什么?!她们倒是来宫里享福来了?!”皇后齐雪筠不由大怒,一拍桌子站起来,“谁给她的炭?谁给她的蒲团?!她凭什么命令内务府?!”

    那太监低着头道:“皇后娘娘,谢副相夫人也是金枝玉叶,虽然不再有郡主的份位,但她始终姓元……”

    玉牒上有她的名字,内务府就不得不听她的命令。

    当然,其实大家都知道,内务府也是顺水推舟。

    元宏帝如今被北齐国压着,不好直接出面跟皇后齐雪筠对着干,但是盈袖却可以出头揽下这桩事。

    她已经是出嫁女,而且有谢家和沈家做后盾,说话硬气得很,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皇后齐雪筠却笑了笑,起身道:“看来,本宫是真的要去看看这些不听话的姑娘们了。——来人!带上宫里的掌刑嬷嬷!”

    有人讨打,就怪不得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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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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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赐美 (加更求月票)

    皇后齐雪筠带着宫里的掌刑嬷嬷气势汹汹来到秋霜斋。

    这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宫室,院子不大,正面三间主殿,一明两暗,东西两排偏殿。

    院子里果然架起了三个烤肉架,两张长长的条案,条案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张张刚刚写好的条幅,放在院子里的地上晾晒。

    “香消玉殒,天妒玉叶。”

    “斯人已逝,香影犹存。”

    “余为应蓝长叹息,歌成馀意尚傍徨。”

    ……

    一条条,一幅幅,居然全都是写来悼念元应蓝的辞赋。

    皇后齐雪筠倒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难道她能因为这些姑娘小姐们写了这些悼念的条幅而惩罚她们一顿?!

    她也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拿捏对手,什么时候却需要放人一马。

    真的跟那四十多家撕破脸,也够她喝一壶的。

    何况她此举只是为了敲打他们,根本就不会让他们的女儿真的跪上三十多天。

    她都打算好了,先等她们跪几天,自己就出来施恩,将执行这件事的双喜扔出来惩罚一下,既收买人心,又能以儆效尤。

    想到双喜,皇后齐雪筠的目光就被台阶上一个跪着的女子吸引住了。

    这不是双喜吗?!

    怎么已经跪了!

    皇后齐雪筠简直要骂街了!

    盈袖这个贱妇,把自己想做要做的事全给做了!

    如今她倒成了施恩的人,自己倒成了居心叵测的对头了……

    皇后齐雪筠咬着牙关,才能克制住自己要抓狂的心态。

    她慢慢走了过去,对盈袖笑道:“谢副相夫人,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她请的是未嫁女来给元应蓝守灵。

    盈袖对她福了一福,道:“皇后娘娘。”

    皇后齐雪筠看着元应蓝的灵堂:“蓝儿没有出嫁,你来这里,确实不太合适。”

    盈袖笑了笑,道:“都是亲戚。皇后娘娘怎么这么说呢?这是谁告诉您的臭规矩?我们东元国从来没有这样不近情理的说法……”说着顿了顿,在皇后齐雪筠开口反驳的时候,接着道:“……别是哪个不开化的野蛮之地的做法吧?”

    皇后齐雪筠一句“这是我们北齐的习俗”刚刚说出口,就听见盈袖说这是“不开化的野蛮之地的做法”。顿时气得倒仰,胸脯起伏不定,目光中一丝怨毒之色一闪而过。

    她已经忍盈袖许久了。

    无奈怎么也弄不死她!

    想到这里皇后齐雪筠就觉得憋屈……真是日了狗了!

    “原来真是北齐的习俗?”盈袖吃惊地以袖掩面,“啧啧,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是不开化的野蛮之地?!

    皇后齐雪筠全身哆嗦起来。她上前一步,瞪着盈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这里的事,就不劳烦谢副相夫人了。你先下去吧。”

    盈袖点点头,“是该回去了。这么多家姑娘,都托我去她们家报平安呢。”说着,对皇后齐雪筠微微颔首,转身大步离去。

    皇后的大宫女双喜见盈袖终于走了,才敢爬起来,委屈地来到皇后身边。道:“皇后娘娘,这谢副相夫人,一点都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皇后齐雪筠一腔怒气无从发泄,啪地一声扇了她一个耳光,怒道:“本宫让你来操办蓝儿的丧事,你就是这样操办的?!你不给这些姑娘小姐蒲团、炭火,是要冻死她们,累死她们吗?!”

    双喜吃了一惊,但是马上明白过来,忙又跪了下来。连连磕头,将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是奴婢考虑不周!”

    “考虑不周?你是做什么吃的?!本宫养你有什么用!”皇后齐雪筠怒喝一声,“来人!将这个贱婢拖下去杖毙!”

    双喜吓得魂飞魄散。刚要求饶,皇后身边的一个掌刑嬷嬷已经凑了上来,将一个麻核塞到她嘴里,堵住她的嘴,快手快脚将她拖下去了。

    没过多久,那掌刑嬷嬷回来秋霜斋回报:“娘娘。双喜已经杖毙。”

    皇后齐雪筠点点头,“就让她给兰儿陪葬吧。”

    这跟用活人殉葬差不多了……

    院子里的姑娘们吓得心惊胆战,但是好歹盈袖刚才来过,改善了她们的待遇,又答应把她们的情形告诉她们的爹娘,她们也没有先前那样害怕了。

    只是皇后齐雪筠的手段,还是让她们心生怯意。

    谢家的三个未嫁姑娘互相看了看,在人群中深深低下头。

    盈袖出了宫,马上开始走访那些姑娘家里。

    她一家家地递帖子拜访,将宫里的情形说与他们听。

    这些人听到自己的女儿受到这样的待遇,明显就是皇后故意敲打他们,心里都很是不虞。

    当然,也不乏有的人家真的被吓到了,虽然不至于倒向皇后那边,但是也不再向谢东篱他们靠拢,而是保持中立。

    皇后齐雪筠知道她的这个局已经被盈袖破了,也无所谓再把这些姑娘留在宫里拉仇恨。

    第二天,她就将这些姑娘送出宫,每人都得了很多赏赐作为补偿。

    几个马上要出嫁的姑娘,甚至得到皇后赏的一抬嫁妆,给她们做添妆之用。

    谢家二房的二小姐谢同巧就得到了一抬添妆。

    但是她身子本来就弱,在宫里折腾了一整天,虽然有盈袖的药丸做保,回来之后,还是大病一场,到年过完了才渐渐好转,此是后话不提。

    元应蓝的丧事开始走入正轨,小磊作为宗室成员,也要经常进宫去帮忙。

    盈袖不放心,每次小磊进宫,她也跟着小磊进去,寸步不离。

    皇后齐雪筠冷眼看着,终于等到一次机会,盈袖去了净房入厕,小磊在泰和殿的偏殿一个人坐着吃茶。

    一个丰满的宫女低着头走进来,突然开始脱衣裳。

    小磊吓了一跳。从座位上跳起来,忙道:“你做什么?!快把衣裳穿起来!”

    那宫女置若罔闻,越发脱得快了。

    小磊急了,大叫一声:“来人啊!”

    从殿外哗啦一下闯进来十来个侍卫、太监和宫女。

    小磊都傻了。愣愣地道:“怎么这么多人?”

    这时候,那宫女已经脱得光光地,跪在小磊面前,仰头对他哀求道:“辰郡王,您吩咐的。奴婢都做了。请辰郡王饶了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不依了!”一边哭,一边开始磕头,很快额头都磕得青紫一片。

    小磊气得脸都紫了,恼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脱过衣裳!我都不认得你是谁!”

    “这是怎么了?”皇后齐雪筠恰如其分带着人走了进来,说着,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光溜溜的女子,皇后齐雪筠呵斥道:“大胆!竟然敢反抗辰郡王!你什么东西!给本宫脱下去杖毙!”

    几个掌刑嬷嬷从皇后身后走出来,拖着那宫女就要往外走。

    先前冲进来的那些人默默看着小磊,就连小磊自己身边的侍卫和丫鬟的目光都很复杂。

    他们大部分人都相信了那宫女的话,以为是小磊逼她脱的……

    “住手!”小磊跺了跺脚。“也不用就打死她吧……再说,关我什么事!我要找皇祖父评理!”

    “不关小磊的事!当然不关小磊的事!”皇后齐雪筠满脸笑容,转而对那宫女说道,“算了,既然辰郡王为你求情,也是你的造化。既然辰郡王喜欢你,本宫就把你赐给辰郡王,是做侧妃,还是做侍妾,都看辰郡王的。”

    “啊?”小磊愕然抬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赐给我?!”

    “当然。辰郡王喜欢她,是她的福气。”皇后齐雪筠笑眯眯地道,“来人,带四喜去穿衣裳。送到忠贞国夫人府,就说是本宫赐给辰郡王的,让他们给她找个地儿住吧。”

    盈袖回来的时候,偏殿的人已经散了,小磊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花梨木的太师椅上,满脸惶恐。

    “怎么了?”盈袖揉了揉额头。她才离开一小会儿,皇后又整什么妖蛾子了?

    “姐姐……”小磊见她来了,一下子回过神,拉着她就往外走,“快!跟我回家!晚了就来不及了!”

    “你倒是跟我说说出了什么事啊!”盈袖一边走,一边问道。

    两人坐到车里的时候,小磊才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盈袖听了只想捶桌子。

    皇后简直太贱格了!

    盈袖防着皇后下毒,防着宫里有人接近小磊暗害他,就是没有想过,有人用自身做武器,不用接近小磊,也能给他泼上这样一盆脏水!

    而且算准了小磊心地善良,就算不是他的锅,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宫女就这样被活活打死……

    可是这个宫女又是什么好的?

    她虽然是身不由己,被皇后指使的,她做的一切就不用自己承担责任?

    皇后能用她,肯定是给了她和她家好处,她收了好处来陷害小磊,难道就一点都不愧疚?!

    盈袖深吸一口气,对小磊道:“小磊,你不能这样。”

    “姐姐,我只是……没法眼睁睁看着她被打死。而且,她要真被打死了,泼在我身上的脏水就更加洗不清了。”小磊抿了抿唇,倔强地道:“我没有让她脱衣服!我没有要欺侮她!”

    盈袖握了握拳,将对皇后齐雪筠的恨意压了下来,对小磊道:“小磊,姐姐这话以前没有说过,但是今儿一定要说。如果你要做大事,就不能太过心慈手软。被泼脏水又怎样呢?你要分清轻重。这个宫女明显居心不良,跟皇后是一丘之貉,你又何必为她说情?你以为说了情,别人就会领情?不,不是这样的。她们只会认为你好欺负,变本加厉地来欺负你。——你才十一岁,姐姐不能看着你越来越软弱。”

    身为皇子,如果连被泼脏水的承受力都没有,又何谈以后的夺嫡之路呢?

    而皇后能给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赐女人,也是够丧心病狂的。

    盈袖撇了撇嘴,想起上一世的时候,听人说过北齐的习俗,那里的男子比东元国的男子发育得早。北齐国世家的那些男子,很多十一二岁就通男女之事,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女人。

    而自己的弟弟,在盈袖眼里,还是一个连一个人去宫里她都不放心的小孩子。

    也许是她太过保护这个弟弟了。

    盈袖又叹了口气。

    保护得太好的孩子,总是长得慢一些。

    是时候让他自己经历风雨了。

    她送小磊回到忠贞国夫人府,见到了被皇后送来的宫女四喜,还有一脸铁青的沈咏洁。

    看见小磊进来,沈咏洁第一句话就是“跪下”!

    小磊一声不吭,扑通一声就给沈咏洁跪下了。

    破天荒第一次,盈袖没有说情,而是站在旁边,默默地打量四喜。

    四喜是个很成熟的姑娘,看年纪总有十**岁了,比盈袖还要成熟,简直跟熟透的蜜|桃一样鲜艳欲滴。

    虽然穿着看不出什么腰身的宫装,但是那饱满鼓胀的胸,修长挺拔的腿,无一不散发着诱惑。

    居然将这样的尤物给一个十一岁的孩子!

    盈袖的目光变得幽深。

    看来,元应蓝的死,给皇后那边的教训远远不够,她要想想,如何应对皇后那边咄咄逼人源源不绝的下三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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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更送到。亲们晚安。O(∩_∩)O。

    。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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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介绍:
关于倾世宠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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