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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全文阅读

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6章 暴露 (加更送到,求月票)

    “呵呵……”盈袖也笑了起来,她的手抖了抖,手中银色光剑的剑芒大盛,将刚刚黑下来的屋子照得闪亮。

    “苍天之下,六合之中,没有什么能逃过你的耳目?——呸!”盈袖啐了那人一口,“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个儿了!你不过是仗着这些邪祟掩人耳目罢了!”说着,盈袖手腕一翻,银色光剑在越发暗沉下来的屋子里划出一道大开大阖的弧线,往采茵胸口刺过去!

    采茵呆呆地看着她,一动不动,任凭盈袖的银色光剑往她胸口划去。

    一只黑色的小飞虫果然从采茵胸口飞了出来,遇到那银色光剑的剑芒,立刻化为一道黑烟,袅袅消散了。

    而城郊的另一边,那铜盆旁边的人又吐了一口血出来,看着铜盆里已经浑浊的血水,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情。

    她是知道那一边有能人的,她的蛊已经被人灭了两次了,没想到这第三次,终于让她认清了那能人是谁……

    居然是盈袖这个一点本事都没有的蠢笨女子!

    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这本事,应该是谢东篱教她的吧?

    不然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比她更厉害,更知道如何用蛊……

    而且盈袖手里还有三更丸的解药!

    这些肯定都是谢东篱教她的……

    这一瞬间,这幕后之人的脸上露出嫉妒不已的神情。

    想到这里,她更加坚定自己的信念:盈袖,一定不能嫁给谢东篱。

    不仅是盈袖,任何女子都不能嫁给谢东篱。

    谢东篱现在还没有想起来,但是她会让他慢慢回复记忆。让他记得,他是什么样的人,曾经如何翻天覆地……

    这个世间,没有女子,能与他配双成对。

    铜盆旁边的那人猛地睁开双眸,眼底全是红血丝,唇边却绽开一丝笑容。血色铜盆里的倒影里。这一缕笑容妖艳无匹。

    ……

    采茵低叫一声,摔倒在地上,半晌才抬起头。惊惶地看着盈袖,颤声道:“大小姐……大小姐,夫人和小王爷怎么了?”

    她被种蛊之后,刚才虽然被人控制。行事说话都是听从对方指令,但是除去蛊虫之后。她还是记得刚才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的……

    盈袖杏眼沉沉看着她,低声道:“采茵,你还记得你刚才说的话吗?”

    采茵点点头。忙道:“大小姐,刚才真不是我!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她正在分辩之中,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将地砖染得血迹斑斑。

    盈袖一怔,“采茵。你怎么了?”

    “大小姐,我的胸口……胸口……好难受……”采茵的脸色渐渐变得青黑,连呼吸好像都有些困难了。

    盈袖忙收起银色光剑,绕到采茵背后,一拳砸在她后颈上,将她打晕在地。

    “来人!”盈袖推开屋门叫了一声。

    楼下候着的婆子忙上来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把她给我送回内院至贵堂。”盈袖指了指地上晕过去的采茵说道。

    婆子忙点头,带着两个人将采茵放到春凳上,抬着进了内院。

    盈袖跟着回到至贵堂。

    她刚刚拿了一颗哑药给采茵吃了下去,免得她醒过来之后乱说话。

    等她把娘亲和小磊救回来之后,再想想要如何处置采茵。

    “表姐,你吃晚饭了吗?”沈遇乐跳了进来,“我给你送饭来了。”

    盈袖刚回到屋里,就看见沈遇乐进来了。

    她勉强笑着起身,道:“表妹,大舅母用过晚饭没有?”

    “我们已经吃过了,这是单给你留的。”沈遇乐说着,拉了盈袖出去到外间屋里,看着给她摆好的晚饭。

    盈袖坐了下来,看着满桌佳肴却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是沈遇乐眼巴巴地看着她,她还是拿起筷子,强迫自己每样菜都吃一点。

    刚吃没两口,一个婆子笑容满面地从台阶下小步快跑上来,在门口回道:“大小姐!大小姐!谢副相使人来给大小姐送信了!”

    盈袖猛地抬头,两眼顿时闪亮如星,她马上放下手中的筷子,快步走到门口,正好看见谢东篱的小厮阿顺绕过院子里的影壁走了过来。

    “见过大小姐。”阿顺笑嘻嘻地走到至贵堂上房的台阶下方,对盈袖拱手道:“大小姐莫急。我们五爷已经进城了,因要送南郑国大巫特使去礼宾司的南郑馆住下,暂时不得过来,所以使小的来给大小姐报信。”

    盈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忙扶着门框站定了,笑道:“回来了?怎么这么晚?陛下的旨意好像七天前就发出去了吧?”

    “这事儿说来话长,在路上那南郑国大巫特使差一点撂蹄子了,所以耽搁了几天。五爷让大小姐莫急,等明日……自然跟大小姐说清楚。”阿顺挤眉弄眼地笑道。

    盈袖的手紧紧攀着门框,犹豫再三,还是问道;“……你们五爷,大概什么时候能回谢家?”

    阿顺愣了愣,挠挠后脑勺,又道:“这个小的不清楚。不过……”他想了想,又道:“五爷特意嘱咐,说今儿天色已晚,让大小姐不要着急,横竖再过几个时辰他就带着花轿上门了。——大小姐的事,五爷都知道,让您千万莫急,一切有他。”

    阿顺代为转述谢东篱的话,自己都糊里糊涂,但还是按照吩咐,一五一十地说了。

    盈袖点点头,眼里差一点溢出泪花,强行忍住了,笑道:“真是多谢你了。——来人,看赏。”

    采桑忙将准备好的一个大大的荷包塞了过去。

    阿顺也不推辞,笑着袖了荷包,又对台阶上的人拱手团团一揖,转身回去了。

    沈遇乐也松了一口气,在她身后道:“表姐。这下可放心了。”还对盈袖眨了眨眼。

    盈袖扯了扯嘴角,道:“还好,终于回来了。”语气之中却没有多少快活的意思。

    沈遇乐也没有在意,以为盈袖是这几天累着了,谢东篱终于回来了,她的一口气也泄了。

    “表姐,你好好歇着。今儿早点睡。明天好做一个最漂亮的新娘子!”沈遇乐兴高采烈地道,“我明天来看你梳妆打扮!”

    “嗯,明天来。”盈袖冲她挥挥手。看她转身离去。

    沈遇乐一走,盈袖就命人把饭菜都收了,自己去浴房泡了个玫瑰牛乳香精浴。

    这是那个专会调理肌肤的婆子帮她配制的,这七天她每天都要泡一泡。

    从浴房里出来。盈袖换了寝衣,坐到床上。怔怔地躺下了。

    采桑将桌灯调到最暗,放到墙角当夜灯。

    盈袖躺在帐帘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根本睡不着。

    明天。难道她真的要悔婚吗?

    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

    如果她这样做了,谢东篱别说这辈子,就连下辈子都不会饶恕她吧?

    她要怎么办呢?

    难道她真的不能跟谢东篱说这件事?

    盈袖又翻了个身。嘴角抿了抿。

    她一想到要在拜堂的时候跟他说不,就心如刀绞。

    可是她却想不出别的法子。

    她不知道那幕后之人有没有别的法子监视她。她虽然不是很信,但是她不敢冒这个险。

    那幕后之人对她真是太了解了。

    上一世她虽然帮司徒家执掌生意,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这些难缠的事。

    如今想来,上一世,她也是托了元宏帝的福气吧?

    有元宏帝照应司徒家的生意,她不用多精明,就能把生意打点得妥妥帖帖地……

    所以到最后噩运突如其来的时候,她才毫无还手之力吧!

    盈袖重重地捶了一下床,咬着嘴唇暗暗发狠。

    她的娘亲和弟弟在他们手上,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被那幕后之人知晓,她也不能铤而走险说与谢东篱听,所以,她只能放弃吗?她只能放弃她自己的幸福吗?

    她知道,以谢东篱的傲气和性子,自己若是敢在拜堂的时候说出这种话,哪怕以后再弥补,说是事出有因,他也不会原谅他……

    这个亲,真的是成不了了吗?

    她和那幕后之人互相威胁,不敢为了四个字:投鼠忌器,打老鼠怕伤了玉瓶而已。

    她害怕娘亲和小磊真的回不来,对方也担心元应蓝和元应佳不治身亡。

    想到这里,盈袖一下子坐了起来,暗道糟了!她今天在那幕后之人那里不仅暴露了自己能除去蛊虫的本事,而且暴露了自己跟给元应蓝和元应佳下毒的人有关系,甚至对方已经猜到,她就是给元应蓝下毒的黑衣人?!

    盈袖嗷地一声捂住头,再也睡不着了。

    不行,她想,她一定要去谢家,亲自见谢东篱一趟。

    她要想个法子,一定要想个法子……

    盈袖换上那身特制水靠,戴上面具和手套,从自己房里的窗口翻了出去。

    她快速疾奔,在京城的屋舍上飞檐走壁,很快来到西城坊区的谢府门前。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了侍卫的位置,然后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溜了进去。

    进去之后,她发现这里侍卫的位置看得恁般眼熟,好像是师父当初教她夜行术的时候,拿来给她示范过的某座府邸……

    师父怎么会先知先觉得这么厉害?

    难道他知道她有一天会夜探谢府?

    盈袖心里一动,很快顺着她熟悉的那些小路,来到谢家内院谢东篱住的南山轩。

    她还是翻墙进去,发现这院子并没有暗卫,丫鬟婆子也都睡了,只有上房那边一间屋子里有灯。

    那投射在窗户上的侧影,一看就是谢东篱。

    盈袖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没什么可怕的。

    她一定要想法让他知道出了什么事!

    纵然不能成亲,也不能让他觉得是她负了他!

    盈袖慢慢走过去,站到那窗前,定定地看着在窗户上映着的侧影。

    看了一会儿,她情不自禁伸出手,纤纤玉指来到窗户纸前,顺着那轮廓,一遍遍地描画,似乎要把那影子画到自己心里去一样。

    谢东篱刚刚沐浴出来不久,头发还有些湿,正拿了一本书,坐在窗前的太师椅上随便翻看。

    虽然是在看书,并没有抬头,但是过了一会儿,他的唇角慢慢翘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后来甚至把脖子还往前伸了伸,像是要自己的侧影在窗户纸上映得更清晰一样。

    盈袖画得近乎痴迷。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谢东篱已经不知不觉进入了她的心里。

    嗤啦!

    外面的狂风卷了起来,吹得窗户纸簌簌作响。

    谢东篱叹了口气,装不下去了,终于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他拉开门,走到回廊上,看着站在他窗前愕然回头的盈袖微笑着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也没问她是如何来的,似乎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盈袖心里正煎熬着,也没在意,见他不问,反而松了一口气,盈盈笑道:“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谢东篱也笑,慢慢走到她身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屋里行去,顺腿一勾,砰地一声关上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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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17章 洞房

    “真没想到你会来看我……”谢东篱牵着盈袖的手进了屋子,轻轻捏了捏,很是感慨说道。

    盈袖看着他,俏皮地道:“你看错了,不是我……我是狐狸精,深夜到访,只为公子红袖添香!”一边说,一边还对谢东篱眨了眨眼。

    看见他,再郁闷的心情都能云开雾散。

    盈袖虽然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但是已经下意识喜欢跟他在一起。

    没人喜欢跟天天抱怨,一脸愁闷的人在一起。

    等两人进到屋里,盈袖才下意识甩开他的手,好奇地问:“你不怕出疹子了?”

    谢东篱看了看窗外的方向,淡淡地道:“今天浓云遮天蔽日,我自然不怕……”

    盈袖长长地“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目光里却闪烁着戏谑的笑意。

    这是自从她知道娘亲和弟弟失踪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笑容。

    谢东篱的唇角勾了勾,笑容如清风一样从他波澜不惊的面上掠过。

    他没有再说话,再次伸出手,握住盈袖的胳膊,往怀里轻轻一带。

    盈袖被一股大力牵扯,不由自主靠在了他怀里。

    他的左臂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右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她轻轻按在胸前。

    宽大的袍袖如同一只茧,像要将她完全包裹起来一样。

    盈袖听着他胸口扑通扑通的心跳,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她静静地靠在他胸前,直到窗前桌上的灯花爆了一下,她才回过神,低声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话语中带着情不自禁地娇嗔。

    谢东篱抿嘴笑了笑。垂眸看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想我了?”

    因声音放得低,那股醇厚动听的男音熏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光听这声音,盈袖都觉得腿软。

    她抓着谢东篱胸前的衣襟,勉强让自己能够站着,轻轻捶他一拳,“谁想你了?”说着却又悄悄抬眸飞快地往他面上扫了一眼。

    她的目光溜得飞快。都来不及看见他眼底的神色就移开了。只看见他下颌的轮廓精致美好得无可挑剔。

    谢东篱低笑,声音在胸腔隆隆震动。

    盈袖受不了地将整个面容都压在他胸前,跺了跺脚:“……还笑!”

    谢东篱的心情无比愉悦。他揽着她走到他刚才坐的太师椅上坐下。

    两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却并不显得拥挤。——因为她坐在他腿上。

    “其实明天我们就大婚了,你今日还来做什么?”谢东篱将她从胸前推开,握住她的肩膀。眯了眼打量盈袖。

    盈袖脸色突然变了,懊恼地道:“糟了!按规矩。大婚前十天我们不能见面的,否则会不吉利!”说着,斜睨谢东篱一眼,慢慢靠过去。挨在他怀里,一边用手在他胸前若有若无地画着圆圈,一边吞吞吐吐地道:“……要不。我们把婚期押后吧?这样就无所谓了……”

    “呵呵,押后?有这个必要吗?”谢东篱轻笑。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像是了悟,又像是忍耐,还像是期待,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

    盈袖皱了皱眉,别过头,躲开谢东篱深邃的目光,喃喃地道:“如果我说有这个必要呢?”

    “那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谢东篱淡淡地道,目光更加晦涩不明。

    盈袖紧紧地抿住唇,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将实话说了出来。

    还是那句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她真的是赌不起。

    重生一世,她最大的心愿是要守护自己的弟弟和娘亲。

    而谢东篱,是意外之喜。

    在跟他定亲之前,盈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一世,会真正嫁出去。

    如今发生的事,只是印证了她一直以来潜意识里恐惧和等待的事。

    她也许真的是嫁不出去的那种人。

    不过只要能平安守护弟弟长大,跟娘亲高高兴兴过下去,就算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吧!

    至少她定过亲,还不止一次哦!

    盈袖伸出胳膊,抱住谢东篱的脖颈,伸头过去,和他额顶着额,低声道:“你要相信我,我这辈子不会跟别人在一起。”

    想到她明天要对谢东篱做的事,盈袖心里无比歉疚。

    这不仅仅是退婚的问题,还是当众羞辱。

    特别是谢东篱不同于别的男人,他已经被退过一次亲了,这一次还被人在拜堂的时候当堂悔婚,那名声,真不会比自己的名声好多少。

    她自己是这辈子都不想再嫁人了,所以无所谓。

    而他,却不能不娶妻……是吧?

    这一刻,盈袖非常想补偿谢东篱,特别特别想……

    她没有迟疑,和他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贴着鼻尖,再往下,就嘴唇贴着嘴唇了。

    谢东篱的手臂一紧,紧紧抱住了她,一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双唇微张,将她柔软丰润的唇瓣裹了进去,睃拉,舔舐,闪着雪白亮光牙齿噬咬着她的唇瓣。

    “……你有没有话跟我说?”两人唇齿纠缠间,谢东篱依然不忘问她,低沉的嗓音像是要从她的嘴里进到她的咽喉,再从她的咽喉往下,一直进到她的心里,看看她那执拗坚硬的小心灵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有谁在那里住着……

    盈袖顿了顿,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悄悄伸出舌头,进到谢东篱的嘴里逡巡。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伸出舌头。

    谢东篱的脑子嗡地一下,眼底深处闪出片片绿光,鼻息更加粗重,手上的力气也更大了,胳膊箍着盈袖的细腰,简直要把她折断一样。

    他没有犹豫,立即卷住她小心翼翼试探过的舌尖。津津有味地品尝起来,“……真甜,我的乖乖,怎么会这么甜?以后就不吃饭了,专门吃你,好不好?”

    一边啧啧有声,还一边说着让人面红耳赤的疯话。

    盈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伸手推推他。不满地道:“再胡说!我不理你了啊!”

    “这就胡说?还有更胡说的呢……”谢东篱的手开始不规矩了,慢慢从她的腰肢往上,伸到她的腋下。大拇指蹭了蹭,再整只手掌握过来,往上托了一把,掂量一下。“真沉……这里会不会更甜?”

    盈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要着火了,羞得只想将他一拳打倒。但是想到自己明天要做的事,又忍了下来。

    谢东篱的手停在她胸前,又问了一声:“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盈袖还是摇摇头,咬着牙一声不吭。只将头埋在他的肩颈处,忍得浑身发抖。

    谢东篱似乎也有些怒了,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将盈袖横抱在臂间,抱着她走到自己的床边。将她放到自己床上,单腿跪在她身边,低声又问:“你真的没有话要说?可是这些天,你一直派人来我家问我回来没有,今天深更半夜了又一个人来看我,我能要一个理由吗?”

    盈袖抓住他的手,冲他笑了笑,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道:“我就是想你了,不行吗?”

    谢东篱面上不动声色,只在心底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他不知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行,当然行。”谢东篱伸出手,摩挲着盈袖纤巧细长的脖子,慢慢停在她的锁骨处,大拇指慢慢滑过她细嫩的肌肤,“我也想你了!”话音刚落,他已经双手握住她的衣襟,嗤啦一声,往两边撕开!

    盈袖那身浑然一体的水靠被他居然完完整整解开了!

    盈袖吃了一惊,低头细看的时候,谢东篱已经板着脸,一手托住她的后背,一手将她身上那件水靠解下来扔到床下,低声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

    没了水靠,盈袖身上只剩下月白色中衣。

    “你做什么?”盈袖瞪着谢东篱,挣扎着要起身。

    谢东篱一只手就按得她动弹不得。

    盈袖有些着急,也有些奇怪。

    说好的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呢?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盈袖甚至连师父教的功夫都使出来了,但还是架不住谢东篱手脚麻利,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的中衣也解了下来,扔到床脚。

    盈袖身上只剩下一件牡丹紫鲛绡纱的肚兜和同色亵裤。

    她卷曲在他床上,肤白腰细,胸高腿长,活色生香。

    谢东篱的呼吸越发粗重,他的双手摁了上去,最后一次问她:“……你到底有没有话对我说?如果没有,我就不客气了……”

    盈袖的身子一直在抖,她很害怕,但总觉得谢东篱是正人君子,不会乘人之危的,而且她明天确实会对不起他,所以今天吃点亏,她也认了。

    盈袖颤抖着声音道:“我就是来看看你,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一边说,一边极力挣扎,想要坐起来。

    她不知道,她一动,她身上那牡丹紫鲛绡丝的肚兜处就漾起动人的波纹,让人极想掀开那层肚兜,看看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对爱物儿……

    谢东篱这样想着,冷着脸,也这样做了。

    “我就吃一吃,一会儿就好……”谢东篱含糊不清地道,在她胸前徜徉,左面吃完吃右面,右面吃完又回到左面,只让她两条腿都绞成麻花。

    “……最后一次问你,你还来得及……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谢东篱执着地问着这个问题。

    盈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却还紧紧记着,她不能说……她一定不能说……她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没有……”她依然摇头,声音哽咽起来。

    “那就这样吧……”谢东篱不再问了,他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你有没有话跟我说?”他不断问着,说一句,狠顶一下,酸得她眉眼都挤在一处,却依然不松口。牙关咬的死紧,一个字都不露。

    ……

    不知过了多久,床边的蜡烛忽闪两下,终于燃尽了最后一滴烛泪。

    盈袖推开覆在她身上的谢东篱,欲哭无泪地坐起来,一边哆哆嗦嗦系着肚兜的颈带。

    她的手和膝盖上都是红印子,双腿更是抖得合不拢了。

    “要不。再来一次?”谢东篱侧躺在床上。一只胳膊撑在枕头上,沉迷地看着她。

    盈袖白了他一眼。

    床上一片凌乱,被子被远远地扔到床角。帐帘里有着一股浓郁的腥膻味道。

    屋子里窗边的太师椅上面有一小块湿湿的地方,盈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前不久还搁在那太师椅的椅臂上呢……

    窗台的木板上有着一道道被自己的手指甲抠出来的痕迹,地上洒落着谢东篱的中衣和**。一件正好盖在她的鞋上。

    墙边一人高的衣架上挂着两只挂衣环,一只已经被扯坏了。耷拉着破损的环条在半空中轻轻转一个圈。

    那会子他把她抱起来,两只手从那两只挂衣环里伸过去挂住,只是拿眼睛盯着她胸前的肚兜看,结果她系着肚兜的金链子居然自己绷开了。肚兜当然是应声而落……

    盈袖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一个劲儿地埋怨做肚兜的人手工太差。

    谢东篱那时还说不是针线上人的错,说是她太大了。难免罩不住……

    盈袖低头看看手腕脚腕上被捆绑的红痕,眼圈都红了。闷闷的道:“你是把我往死里弄!也不掰折了我的腰?”

    “我知道你受得住。”谢东篱跟着坐起来,帮她系着肚兜的金链子。

    “知道个头!我是第一次!”盈袖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谢东篱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一见到她玉体横陈躺在自己床上,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就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恨不得那种美妙永远不停,恨不得长在她身上算了……

    明明明天就要成亲,洞房花烛了,他却提前享用了大餐。

    谢东篱终于帮她系好了肚兜的金链子,拥住她,在她耳边道:“今儿只是预演。明儿再来,我会……”

    “住嘴!”盈袖嗔他一眼,捏住他的嘴:“不许再说!”

    谢东篱趁机亲吻她的掌心。

    盈袖推开他,静了静,低着头道:“你是知道我的,既然把自己提前给了你,这辈子就没想过跟别人。以后无论我对你做什么事,希望你看在刚才份上,原谅我一次,好吗?”

    谢东篱定定地看着她,轻轻叹息一声,知道她还是不信他,只得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嗯,我知道的,只要我们在一起,你不用担心别的事情。”

    “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话。”盈袖咬了咬牙,“你睡吧,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吧。”谢东篱拿起自己搭在床边的衣裳,披在身上。

    “不要!刚才你就说送我,结果三次都送到床上去了!还是我自己走吧!”盈袖从地上拾起自己的水靠,利落地穿上,然后推开窗子,轻盈地跳了出去。

    谢东篱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笑了,想了想,还是穿好衣衫,跟在她身后,一路护送,直到她回到东城坊区的家中。

    盈袖一路上腰酸背痛,一点都没有觉察到谢东篱在身后相送,只是忍不住想,谢东篱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在床上的时候,真是力大无穷……自己怎么挣都挣不脱他……还有,他体力可真好,翻来覆去那么多次,就跟几百年没有见过女人一样……

    而且他后来脱了上衫再次压过来的时候,盈袖也是吃了一惊,瞧他胳膊上的腱子肉,还有宽阔的胸膛,精壮的腰身,厚沉的肩背,跪立在她面前,如同远古神低一般。

    盈袖想得面红耳赤,一进自己至贵堂的大门,忙将这些绮思旖念抛开,去浴房随便洗了洗,就回到床上睡下,等着明天的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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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送嫁

    盈袖躺回床上,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她只觉得自己只打了个盹儿,就被采桑和沈遇乐推醒。

    “大小姐?大小姐?快起来了!喜婆已经来了!再不起来收拾就来不及了!”采桑手忙脚乱地给盈袖捧过来早就熏得香喷喷馥艳艳的簇新肚兜和簇新中衣。

    “表姐!表姐!不要再睡了!我说你这些天怎么回事啊?早上就是推不醒,你晚上出去做贼了吗?”沈遇乐笑着打趣,一边将帐帘撂开,挂在金帐钩上。

    盈袖只觉得眼皮沉甸甸地,全身上下都像被大石头碾过一样难受,幸亏她是有功夫的人,不然让谢东篱昨夜那样折腾,她今天特定是起不来的,估计连走路都困难。

    可是她也知道她必须得起来。

    今天,是她大婚的日子。

    今天,也是她知晓娘亲和弟弟下落的日子。

    如果她当众悔了婚,对方却不出现怎么办?

    盈袖眨了眨眼睛,紧紧握住拳头。

    那就让元应佳和元应蓝去死吧!

    还有两天,他们俩吃不到她的解药,就要毒发身亡了!

    “大小姐醒了?浴房已经准备好了,奴婢扶您过去吧。”采桑伸手要将盈袖的被子掀开。

    盈袖用手拦住她,道:“我自己来。”

    采桑笑了笑,“那奴婢去给大小姐准备早饭了。”说着躬身退下。

    沈遇乐来到她的妆台边上,给她把香膏、胭脂和首饰都找了出来,等着梳妆的喜婆来给她梳头上妆。

    盈袖一个人去浴房褪下寝袍,坐入半人高的大浴桶里。

    温热的水和淡雅的玫瑰香氛将她紧紧包裹起来。

    她低下头,看着清澈的水底下露出自己的身子。大大小小的红块青紫,不由嗤地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谢东篱这厮,下手真是狠……

    想起昨晚谢东篱那狼似的狠劲儿,盈袖闭了眼,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的双肩,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原来成亲洞房。是这个样子……

    她上一世没有成过亲。也没人教过她这些事情。

    盈袖在浴房里磨蹭了半个时辰才出来,泡得骨殇筋软,走路的腰肢都各位摇摆。

    她知道今天必有一场硬仗要打。所以早饭吃得很多。

    六个小蟹肉灌汤包,四个牛肉炙饼,喝了两碗皮蛋瘦肉粥,又吃了一碗虫草粉燕窝炖雪蛤。吃完觉得不太饱,又加了一碗鲍鱼汤做底下的细面。面上飘着几颗绿茵茵的葱花,让她胃口大开。

    沈遇乐坐在她对面,目瞪口呆看着她,吃惊地道:“你你你……吃这么多?!”

    盈袖笑了笑。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我今日一天不能吃饭,这会子不多吃点。怎么好?”

    沈遇乐想想也对,看她吃得香甜。也忍不住对采桑道:“那面条还有吗?给我一碗吧。”

    采桑笑道:“还有呢,有好多。”说着忙给沈遇乐也乘了一碗。

    盈袖站起来,伸了伸胳膊,往门外走去,站在门口的回廊上,想去院子里转一圈。

    这时,一个婆子低着头旁若无人地走了过来,站到盈袖身边,木然道:“元大小姐,别忘了今天的事。”

    盈袖左手腕的玉镯发起热来,她有些着恼,暗道这人实在是太猖狂了,这是把自己家当她的蛊场了吧?!面上只得不动声色地道:“你是谁?”

    “元大小姐这么快就忘了我了?”那婆子低着头笑,咯咯的笑声如同拿了粗砂纸在木板上打磨一般难听。

    “哦,是你啊。”盈袖托起胳膊,右手点了点自己的面颊,笑道:“嗯,你也要记得,今天我要见到我娘和弟弟。”

    她的声音很小,小得只有她对面的这个婆子能听见。

    那婆子点头道:“今天总会让元大小姐知道你娘和弟弟的下落。不过,得你给了解药,我才会给你他们的下落。”

    盈袖听出点儿不对劲,猛然沉下脸,放下胳膊,握着拳道:“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今天还不能见到我娘亲和弟弟?!”

    “我也很为难。若是我把你娘和弟弟还给你,你不给我解药怎么办?所以我没法子,只好送他们去了一个地方。你给我解药,我告诉你他们的位置,岂不两全?”

    那幕后之人看起来也不信任盈袖,所以做了充足的准备。

    盈袖这下明白过来,立即翻脸道:“你做梦!如果我今天看不见我娘和弟弟,休想我给你解药!我警告你,元应蓝和元应佳的毒,全中州大陆只有我能解。你要打别的主意,趁早收手!”

    那幕后之人窒了窒,她确实在做别的打算,但是整整七天,她各种法子都用尽了,包括用她的蛊王,都不起作用。

    如今连她的蛊王都似乎染了毒,已经元气大伤了……

    今天能联系上盈袖,也是她最后一次。

    这一次之后,她的蛊王要陷入沉睡,至少要休养五年。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让盈袖跟谢东篱分崩离析!

    “只要你记得,在拜堂之时公开悔婚,并且保证永远不嫁给谢东篱,我就告知你娘亲和小磊的下落,同时你给我解药!”那人阴测测说道,声音时断时续,似乎有些气虚力竭的味道。

    盈袖左手腕玉镯上的热度也渐渐褪去,没有以前那样炙热了。

    盈袖马上听出那人的虚张声势之处,心里腾起勇气,走到院子中央站定,对那婆子冷声道:“你听好了,一码归一码,你不能既找我要解药,又让我悔婚!——这两样你只能选一样!”

    那幕后之人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盈袖还跟她讨价还价,一时在另一头瞠目结舌了半晌,再催动蛊王,就发现蛊王已经开始陷入时醒时睡的阶段了。她心里大急,忍不住道:“不行!你得给我解药!”

    “那就是说,解药优先咯?”盈袖马上说道,“那行,等我大婚之后,你派人来拿解药。”

    “不行!你不能嫁给谢东篱!”那人气得拿刀往自己胸口划了一刀,给蛊王身上滴了一滴自己的心头血供养。

    已经昏昏欲睡的蛊王果然又活跃起来。

    那婆子在盈袖身边猛地抬起头。笑着看她。眼睛里其实空荡荡的,是有人透过她的眼睛,在看着盈袖。

    盈袖左手腕的玉镯猛地又变得炙热。烤得她的肌肤都要被灼伤了。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玉镯转了转,心里一沉。

    “你听好了,先把解药交给这个婆子,然后等你拜堂的时候悔婚。就有人给你送信了。你见信之后,就知道你娘亲和弟弟在哪里了!”那幕后之人斩钉截铁说道。

    盈袖挑了挑眉。对那婆子道:“跟我走。”

    她抬脚往旁边无人的厢房走去。

    那婆子木木地跟了过去。

    一进厢房,盈袖就关上门,对那婆子道:“听你的口气,我娘亲和弟弟都不在这附近?”

    “当然不在这附近。”那幕后之下露出狡黠的语气。“我把他们藏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呵呵……”盈袖抱着胳膊,绕着那婆子转了一圈,“解药我现在不能给你。因为我也不相信你。”

    那幕后之人忽悠半天,还以为盈袖已经被她吓住了。没想到盈袖还是不买账。

    那人眼前一阵阵发黑,忙将蛊王吞了下去,忍住胸口的气血翻涌和腹中剧痛,咬牙切齿地道:“好!那你先悔婚!然后回家,有人会在你家等你!到时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钱,当然是沈咏洁和小磊的下落。

    货,就是盈袖的解药了。

    盈袖也不跟她多纠缠了,淡淡地道:“你先告诉我,如果我知道了我娘亲和弟弟的下落,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到他们带回来?”

    “你要知道这些做什么?”那人警醒地问道,难道想从中推算出人在哪里?

    可惜,她就算知道,也不可能靠自己去接回来……

    盈袖慢慢转着手腕上的玉镯,看也不看那婆子,道:“因为我要计算给你的解药能管多少天。”

    “你什么意思?!”另一端的幕后之人惊恐地站了起来,“难道你不给我解药?”

    “你管这么多?说!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找到他们,再带回来!”

    那幕后之人也赌不起,如果盈袖真的发起狠,不管沈咏洁和小磊,他们真的一点胜算都没有,反而会输掉一切……

    过了半天,那幕后之人才一字一句地道:“需要……二十天。”

    这么远?

    盈袖又惊又怒,忍不住踹了那婆子一脚。

    “好!你最好每天求神拜佛,祈祷我能在二十天内带着我娘和弟弟回来。如果回不来,你就给元应蓝和元应佳收尸吧!”盈袖手腕一抖,银色光剑蓄势待发。

    “你敢?!”那幕后之人大怒,她体内蛊王已经渐渐陷入沉睡中,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已经看不清盈袖那边的情形了。

    “我怎么不敢?我命人给元应蓝和元应佳下毒,就是想着一命抵一命!如果你敢玩手段,他们就等着活活疼死!”盈袖长吁一口气,手中银色光剑抵住那婆子胸口。

    “你太狠毒了!”那幕后之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彼此彼此。”盈袖听见那边的惨叫,也不敢逼对方太紧,因为她也害怕对方孤注一掷,鱼死网破。

    她的主要目的,还是要救人,不是要杀人。

    银色光剑在阴暗的厢房里划出一道银色光弧,刺入那婆子胸口,挑出一只黑色小飞虫。

    看着那黑色小飞虫在银色光剑的剑芒里化成一道黑烟,盈袖默默地收回了光剑。

    那婆子两眼一翻,已经倒在地上。

    又是一个。

    盈袖低头看着这婆子。

    对方到底是如何一次次在他们忠贞国夫人府的下人身上下蛊的?

    采茵和这婆子,都有出去的经历,是外面被人种蛊的吗?

    难道他们府里的下人,都被人盯上了吗?

    还是……他们府里有内奸?

    盈袖皱了皱眉,打算等沈咏洁和小磊回来之后,再把府里上上下下清理一遍,找出内奸到底是谁。

    她推开门,命令几个婆子将屋里晕倒的婆子抬走,自己去了卧房梳妆。

    喜婆很快来到她房里,一边给她梳头上妆,一边给她唱着送嫁的喜歌。

    沈遇乐笑吟吟地在旁边托腮观看。

    丫鬟们也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挤在房门口,探头探脑往里面看。

    因今天是喜庆日子,就要人多,才有喜气。

    因此管事婆子媳妇们没有说这些丫鬟不守规矩,反而让她们都来道喜。

    谢东篱一大早就带着花轿来到忠贞国夫人府。

    出来迎接他的,是沈家的几个少爷,跟盈袖是表兄妹。

    按理,今日应该是小磊给盈袖送嫁。

    但是目前他们对外说的消息,是沈咏洁和小磊都生了疫病,在郊外的庄子上养病,所以不能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在忠贞国夫人府送嫁的,就只有盈袖外祖家的亲戚朋友了。

    司徒家的大伯父和大伯母也从江南来到京城,为盈袖送嫁。

    大伯母赵大太太和王月珊两人坐在代表父母高堂的位置上,看着盈袖蒙着红盖头,被沈大少爷领了出来,对她们拜别。

    “盈袖,你出嫁了,以后就是谢家的人了,记得要夫妻和顺,孝顺公婆,与人为善。”赵大太太和蔼说道,还给她一个红包压惊。

    盈袖双手接过,珍惜地放在身边的袖袋里。

    “走吧,表妹。”沈大少爷俯身将她背了起来,往门外的喜轿走去。

    院子里响起噼里啪啦的爆竹声。

    十来个小孩子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大声笑着:“出嫁咯!出嫁咯!好漂亮的新娘子!”

    其实没人看见她的容貌,她头上蒙着红盖头,身上穿着红嫁衣,不过那嫁衣是沈咏洁专门给她挑的锦霞缂丝柔缎做的,在阳光底下光华流转,美艳不可方物。

    每个女子最漂亮的一天,就是出嫁做新娘子的那一天。

    盈袖一时觉得自己对不起谢东篱,一时又想到只要把这一关挨过,她就可以见到娘亲和弟弟了,心里又振奋起来。

    她心里七上八下地被人背到了门外的喜轿旁边。

    “我来。”这是谢东篱的声音,他从沈大少爷背上接过盈袖,两只手横抱着她,往喜轿走去。

    门口围观的人群发出“哗”地一声惊呼!

    这样子出嫁,真是很少见!

    新郎官当众抱新娘子上轿什么的,大家表示大开眼界。

    盈袖忙抱住谢东篱的脖颈,在他耳边又轻声道:“待会儿无论我做什么,都不是故意的。”

    谢东篱顿了顿,淡然“嗯”了一声。

    她执意如此,宁肯**,也不肯对他张口说出原宥,他也只好陪她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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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19章 大婚

    这姑娘,固执又认死理,特别在对待她娘亲和弟弟的问题上,一步也不肯行差踏错……

    谢东篱在心中轻叹一声,将盈袖抱着放入大红花轿,隔着大红盖头,对她轻声道:“坐稳了,这花轿要绕京城整整一周,时候长着呢,你若累了,就在花轿里歇息一会儿,等到了,我自然唤你起来。”

    盈袖虽然满心地忐忑不安,也被谢东篱的话逗笑了。

    在花轿里睡觉,他也太看得起她了。——她有那么没心没肺吗?!没看她就快愁死了!

    盈袖在大红盖头后扯了扯嘴角,低声道:“知道了,我不累,你快出去吧,一直在花轿里面像什么样子?”

    谢东篱微微笑了笑,眉目间光华流转,光洁如玉的额头上甚至有一道小小的火焰型印记一闪而逝。

    谢东篱拿过来一旁放着的薄绒毯,给她搭在膝盖上,然后退了出来。

    “起轿!”随着喜婆一声唱喊,吹鼓手们齐齐吹打起来。

    一整套喜盈门、朝天乐吹得喜气洋洋,听得围观的群众们心情都好了起来。

    这才是做喜事的样子啊!

    大家纷纷赞叹,对着骑在马上温润如玉、轩然清华的新郎官指指点点,众口一词夸盈袖命好,能嫁得如此佳婿,这一辈子都值了。

    盈袖在花轿里听见,一边心里美滋滋地,有种与有荣焉的兴奋和欢喜,一边又有良辰易逝,红颜易老的感叹,越美好的东西,似乎都越留不住。

    大红花轿被抬了起来。往北行去。

    盈袖出嫁的忠贞国夫人府,在东城坊区,她要嫁进的谢家,在西城坊区。

    谢家准备的迎亲路线,本来是直接从东城坊区经过东西向的永安大街,去往西城坊区的谢府。

    但是谢东篱回来之后,临时决定要绕京城一周。就改成从东城坊区出发。往北经顺城街到北城门,再通过南北向朱雀大街,直到南城门。然后转到望仙门西大街,一路往西,最后拐到含光门北大街往北走,到谢家门口为止。行程整整多了两倍路还不止。

    谢家大哥、二哥,还有大嫂、二嫂虽然觉得临时改路有些麻烦。但是既然谢东篱坚持,而且这样做,对于女方也是莫大的脸面,特别是在沈咏洁和小磊都病重不能送嫁的情况下。更能补偿盈袖一二,便还是答应了,一大早就专门派人领着去把整条路线都疏通了。还借了四门兵马司的人洒水洗道,都是为了今天的大婚。

    众所周知。盈袖是元亲王的嫡长女,虽然她已经自请贬为庶民,但是她依然是元宏帝的孙女。

    元宏帝也早早颁下圣旨,让六部五司协同,方便谢家大婚仪式。

    皇帝都这样说了,谁还敢不给行方便呢?

    自然谢家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了。

    盈袖心神不宁地坐在花轿里,两手绞着手上的大红罗帕,简直快要绞成一团乱麻。

    她的下唇被自己几乎咬得要出血了。

    对方幕后之人那出神入化的手段,无所不在的蛊,让她一点点轻举妄动都不敢。

    不敢说,不敢动,甚至不敢写,就连对谢东篱稍稍露出来暗示的话,都只敢暗示得非常隐晦,一点线索都不透,生怕一个闪失,惹恼对方翻脸,让自己好不容易得回来的娘亲和弟弟又葬送了……

    而且,后来她也不可避免地想到,就算她能避开对方耳目,将这件事说与谢东篱听,如果谢东篱根本没有办法帮她,那该怎么办?

    谢东篱这人心高气傲,但是他再能干,又怎么能对付蛊这种东西呢?他又不是师父……

    连他都束手无策的话,不是徒增他的烦恼?这让他们日后如何相处?

    日后娘亲和小磊无论是不是会回来,他们之间的嫌隙是生定了。

    思来想去,盈袖决定把这一切都自己扛下来。

    让谢东篱恨她绝情反复,总比让他见了她就觉得矮一截要好……

    盈袖想得太入神,没提防花轿里面慢慢腾起一阵薄薄的雾气,隔绝了外间的窥探,也隔绝了盈袖的五感。

    可惜盈袖盖着大红盖头,看不见这一切。

    ……

    昏昏沉沉中,她只觉得一眨眼间,自己来到谢家,往谢家的喜堂行去。

    铺天盖地的大红色喜绸将谢家的中堂妆点得美轮美奂,大红织金的桌布、挂帘,连地上的地衣都是大红金丝缎铺就的。

    她头上蒙着大红盖头,牵着大红喜绸的一端,在喜婆的搀扶下,跨过门槛,往屋里行去。

    喜绸的一端在她手里,另一端,在他手里。

    他牵引着她,要去拜堂成亲。

    红色地衣两边的通道上站着许多宾客,欢笑声不绝于耳,在她耳边回响。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的嫁衣好漂亮!”

    “新娘子的鞋上有一颗南海宝珠!”

    “什么一颗?那是一对!成双成对懂不懂!”

    “新郎官好俊啊!”

    “喂!眼睛看哪里?人家已经有主了!有主了!”

    咦,这道声音好像是沈遇乐的声音?

    盈袖在大红盖头下笑了笑,跟着谢东篱来到堂上站定,心里不禁砰砰直跳。

    “……一拜高堂!”司仪的声音高高响起,压住了喜堂内的喧嚣。

    盈袖心里迷迷糊糊,下意识要往前叩拜,但是心里又觉得有什么事,让她无法拜下去。

    正着急间,有人大喊一声:“慢!”

    盈袖脑子里咯噔一声响,暗道来了!她就在等这个!

    盈袖唰地一下掀开大红盖头,黑得发亮的璀璨杏眸从大红盖头下刚一露出来,神光离合,把众人看愣了。

    谢东篱站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一个穿着奇怪衣裳的女子顺着她刚刚走过的大红地衣走了上来。

    那女子面容前像是隔着一层纱,朦朦胧胧看不清楚,但是她看得见对方大致的的样子。

    头上戴着银白色百花齐放素银花冠,那花冠大的将她整个脑袋都盖住了,身上穿着翠绿地镶黑边蜀锦高领对襟紧身半臂,露出白嫩嫩的胳膊。胳膊上还套着黄澄澄的赤金臂钏。手腕上数个细棱绞丝金镯子困在一起。却不觉得累赘。

    宝蓝地金花妆缎流仙裙,只将将盖住膝盖,下面露出一双白嫩的小腿。赤着脚,脚踝上戴着金铃,走在大红地衣上,步步生莲。仪态万方,那金铃声由远及近。明明细碎轻灵,却压住了屋外震天的喜乐吹鼓声。

    她就这样向她和谢东篱走了过来。

    喜堂上顿时死一般地沉寂,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三个人。

    “元大小姐,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忘了吧?”她盯着盈袖说道,声音很是粗噶,跟她的打扮很不相同。

    盈袖使劲儿瞪大眼睛。看着她的面容,却怎么也看不清。

    那女子这时候已经走到盈袖面前。见盈袖瞪大的双眸,那女子伸出一只手掌,递到她面前,道:“元大小姐,你真的连娘亲和弟弟都不要了,只图自己快活吗?”

    只见那女子白嫩的手掌突然变得如同镜子一样!

    她从那镜子里,看见自己的娘亲抱着弟弟,蜷缩在一个黑暗的洞穴一样的地方,大雪已经飘落,他们身上却没有任何御寒的衣物。

    她仿佛还听见弟弟小磊喃喃地道:“娘……我冷……我饿……姐姐……我冷……我饿……”

    盈袖只听见自己尖叫一声,捂着耳朵大声道:“我……我……我要悔婚!谢东篱!我不嫁给你!我永远不要嫁给你!”

    那女子得意地点点头,缩回手,道:“好,你跟我走,我就信你。”说着,转身就走。

    盈袖忙跟了上去,不敢回头看谢东篱。

    谢东篱没有说话,却迅速伸手拉住她,对她摇了摇头。

    盈袖回过头,正好看见谢东篱的双眸。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眸子里能盛满那么多的情绪、心事、关切和挂念,统统欲说还休。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由自主泪流满面,但是想到自己刚才看见的娘亲和弟弟的景象,还咬牙狠心地将谢东篱的手指一个个掰开,道:“谢副相,你另娶贵女吧!我配不上你!”

    谢东篱的手一松,回手捂住胸口,噗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正好染在她大红锦霞缂丝柔缎的新娘礼服上。

    那血居然比最红的锦缎还要红艳。

    盈袖眼睁睁看见谢东篱在她面前倒下,人事不省地躺在了地上。

    “东篱!东篱!”盈袖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他,“你怎么了?怎么了?”她惊慌失措地去摸他的脉搏,却发现他根本没有脉搏!

    “你气死了自己的夫君!”

    “你在喜堂上让自己的夫君吐血而亡!”

    “没见过你这样毫无廉耻、出尔反尔的女子!真是丢尽天下女子的脸!”

    前来观礼的人群突然围了过来,一个个对她痛骂指责,恨不得拿棍子将她赶出去!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你们快去找太医啊!快去找太医啊!快去救救他!”到了这个关头,盈袖反而哭不出来了,她睁大眼睛,看向那些指责她的人群,但是那些人都是一张张空白的面容。

    盈袖再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下子晕倒在谢东篱身边。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如同在海里游泳,波浪载沉载浮,不知要将她带向何处。

    模模糊糊间,她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里四周都是黑的,但是却又有很多星光闪烁,像是满天满地的萤火虫。

    有两个人站在铺天盖地的萤火虫中间说话。

    萤火虫虽多,光线却并不亮。

    她只能隐隐约约看见那男子穿着大红喜服,长发披肩,头束大红喜带,背对着她。——正是谢东篱的背影!

    “东篱!你还活着!”盈袖欣喜万分地奔了过去。可是她发现无论怎样跑,都无法靠近对面的人。

    谢东篱对面站着的,正是刚刚在喜堂上出现的那个奇怪女子。

    “她心里有事,不对你说。对你这样,你还要娶她?在她娘亲和弟弟之间,她选择了娘和弟弟,放弃了你。你还要跟她成亲?跟一个根本不把你放在心里的人成亲?”那女子激动地质问谢东篱。

    谢东篱点头。道:“是,我们都看得出来她有心事。她这样做有原因的。你有没有想过,她宁愿这样做。也不愿跟我说,是什么原因?”

    “是什么原因?”

    “因为我不是她最信任的人。她的苦恼、烦闷和难过,只能留在心里……”

    “这就是她的错!她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你!”那女子举起双手大叫,还跺了跺脚。

    “不。这不是她的错,这是我的错。是我让她觉得不够强大。无法完全信任,所以她无法开口。我明白她的心思。她为了她在乎的人,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自己一辈子的幸福。——我不怪她。我只心疼她。”谢东篱温和地道。

    那女子被这话激怒了,恼道:“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其实真正的原因,就是她心里没你!她配不上你!这个世上没有人配得上你!只有我能够千秋万载陪着你!——跟我回去吧。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的人一直在找你!——你……你真的忘了我吗?师父?”

    盈袖听到这里,不可遏制地尖叫起来。

    谢东篱冷漠地道:“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顿了顿,又道:“我只有一个徒弟,你不是她。”说着袍袖一拂,一阵劲风拂过,满天星光立刻消失了。

    ……

    “东篱!东篱!”盈袖一下子跳了起来,脑袋在轿顶上狠狠撞了一下,砸了个包。

    她摸着头上的包,把刚才的噩梦顿时忘了后面一半,只记得自己当堂悔婚,谢东篱吐血不治身亡的情形。

    “袖袖,到了。——你怎么了?没事了……没事了……”谢东篱正好掀开轿帘,看见盈袖抱着脑袋叫痛,头上的大红盖头早就落在地上,头上的珠冠东倒西歪,脸上现出薄薄的汗珠,气喘吁吁,似乎刚刚绕京城跑了一圈一样。

    盈袖怔怔地看着谢东篱,一把抓住他的手,心里百感交集。

    看见他还活着,真好!

    等下她如果真的要悔婚,他会不会真的和她的梦一样……

    谢东篱伸出手,轻轻揉着盈袖的头顶,摸到那个包,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神色。

    盈袖瞪了他一眼。

    谢东篱马上将手从那个包那里移开,给盈袖扶正脑袋上的珠冠,从地上捡起大红盖头,给盈袖盖在头上,再把喜绸的一端塞在她手里,温和地道:“跟我走,没事的。”

    他捏了捏盈袖的手,“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信我。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你一家都会没事。”

    盈袖抿了抿唇,闭着眼跟他下了大红喜轿。

    “起乐!”

    谢家门口的吹鼓手也敲敲打打奏起了花好月圆百年好合的喜乐。

    盈袖睁开眼睛,看见脚下的大红金丝缎地衣,心里一动,跟她梦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她记得跨过门槛的时候,那门槛下方的地衣上还有一小块金丝起线的地方。

    到了过门槛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往那个地方看过去,正好看见了那块金丝起线的地方,顿时愣住了,她停下脚步。

    “怎么了?快走吧!谢五夫人,马上就要到了!”喜婆在旁边殷勤说道。

    盈袖定了定神,快步追上前面的谢东篱。

    来到布置成喜堂的谢家中堂门口。

    盈袖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

    “新娘子的嫁衣好漂亮!”

    “新娘子的鞋上有一颗南海宝珠!”

    “什么一颗?那是一对!成双成对懂不懂!”

    “新郎官好俊啊!”

    “喂!眼睛看哪里?人家已经有主了!有主了!”

    咦,这道声音好像是沈遇乐的声音?

    咦?这些话她好些在梦里都听过一遍!

    盈袖猛地抬起头,双手哆嗦着,要掀开自己的大红盖头。

    就在这时,扑通!

    前面传来一道重重的响声。

    “五弟!五弟!你怎么了?!”坐在上首的谢家大哥和二哥惊恐地看见自己的弟弟突然口吐鲜血,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喜堂上顿时安静下来。

    “五爷晕过去了!”一个前来贺喜的太医冲了上前,给谢东篱诊了诊脉。

    盈袖刚刚掀开自己的大红盖头,也愣住了。

    纳尼?

    她还没有说出悔婚的话,谢东篱怎么已经吐血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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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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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同行 (加更求月票)

    谢家喜堂上顿时一片混乱。乐 文小说 w-w-。

    谢家大爷和二爷忙将谢东篱扶起来,送到后堂去。

    盈袖顾不得堂上众人诧异的眼神,也拎着长长的新娘礼服跟了过去。

    “五夫人!五夫人!您等一等啊!”那喜婆瞠目结舌地看着新娘子就这样跑了,忙追了上去。

    谢东篱躺在后堂的罗汉床上,面目雪白,嘴边一缕血迹,看得盈袖心生歉疚。——都是她不好,都是她的错……

    盈袖走过去,在罗汉床前跪坐下来,握住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谢东篱轻轻回握了一下。

    盈袖心里一动,脸上陡然开朗起来,但是怕别人看见,她忙低下头。

    谢家大夫人陆瑞兰和二夫人宁舒眉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新郎官人事不省晕倒在罗汉床上,刚刚进门的新娘子握着他的手,跪坐在他床前。

    陆瑞兰心里好受了些,过来问道:“曾太医,五弟是怎么了?”

    因是大婚的喜事,陆瑞兰不肯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曾太医捋捋胡子,道:“应该是太劳累了。谢副相身子本来就弱,又有宿疾。从脉相上看,应该是连日往京城赶,伤了本元吧?”

    谢东篱的手掌陡然热了起来。

    盈袖明白过了,身子陡然僵硬,恨恨地将谢东篱的手扔到一边,扶着罗汉床的床沿站了起来,暗道什么连日赶路?明明是昨天折腾她,折腾得过火了!

    陆瑞兰见盈袖起身了,忙走过去,拉着她的手。百般道歉:“五弟妹,真是不好意思。五弟一向身子不错的,这一次实在是差事太忙,不然也不会这样……”

    盈袖点点头,“我省得,大嫂,您不用这样说。”顿了顿。她正要说话。从门外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五夫人,门口有人找,说是您娘家让她来的。”

    盈袖一惊。终于还是来了吗?她恋恋不舍地看了晕迷的谢东篱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谢东篱晕迷不醒,让她能说什么?——说什么都不管用!

    盈袖的眼神黯了黯。对陆瑞兰道:“大嫂,这里拜托您了。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陆瑞兰点点头,“去吧,我让人把五弟送到你们的新房,等下喜婆直接领你去新房。”

    今天本来是谢家拜堂成亲的日子。结果新郎官谢东篱居然当堂吐血晕迷。

    这件事一下子就在京城传了开来。

    有些觊觎谢东篱,想跟他结亲的人家忍不住高兴,幸亏不是自己家闺女遇到这种事……

    当然。更多的人家在为盈袖可怜,先是失去了郡主之位。然后娘亲和弟弟都身染重病,还有爹也被派到南郑国做质子,只剩她一个人孤苦伶仃。

    盈袖这时候想不到那么多,她晓得谢东篱应该没有大碍,还是自己的娘亲和弟弟要紧。

    从后堂走出来,她看见一个老实巴交的婆子,心里先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她梦中那个衣着怪异的女子就好……

    “你找我什么事?”盈袖命人将那婆子带到一间偏厅问道。

    那婆子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道:“有人托奴婢给元大小姐代话,问您什么时候会……会跟谢副相解除婚约?”

    盈袖挑了挑眉,道:“谢副相当堂吐血晕倒,你难道没看见吗?你让我怎么说出口?就算我说了,他没听见,还能算数吗?”说完又摊开手问:“你主子答应我的东西呢?”

    那婆子摇摇头:“主子说,要您先……先跟谢副相解除婚约,才……”

    盈袖转身就走:“那你们等着办丧事吧。”

    对方到这种时候都追着她来要解药,那说明,元应蓝和元应佳的性命对他们来说,比她想的还要重要。

    这就好办了。

    不怕他们狡猾奸诈,就怕他们丧心病狂,什么都不顾。

    只要有顾忌,她就能跟他们周旋,救出自己的娘亲和弟弟。

    那婆子在谢家不敢放肆,眼睁睁看盈袖转身进去了,只得叹口气,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盈袖镇定了许多。

    她知道,按照她做的药丸的效力,如果不吃解药的话,今天应该是最后一天了,到下午的时候,元应蓝和元应佳会疼得死去活来,肯定忍不下去了,到时候,他们肯定要再来求她的……

    盈袖昂着头,被喜婆领着去了她和谢东篱的新房。

    这是一间完全新盖的院子,前后四进,第三进七间正房,四间厢房,还带一个小跨院,就是给他们夫妻住的。

    盈袖慢慢走了进去,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到底算是成亲了,还是没有……

    不过来到新房门口,陆瑞兰和宁舒眉就将她拉了进来,着急地道:“你可回来了,我们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两位嫂嫂请坐。”盈袖指了指两张交椅。

    陆瑞兰和宁舒眉都没有坐下来。

    陆瑞兰皱着眉头道:“五弟刚才醒过来了一下,病情有些重,太医建议,要搬到外面的庄子上静养,你看呢?”

    盈袖正中下怀:“那就去吧,我跟去照顾他。”

    陆瑞兰和宁舒眉两个人相视而笑,心里放心一块大石头。

    见盈袖这样体贴,一点都不嫌弃谢东篱这个样子,而且也不在意刚刚没有完成的拜堂之礼,陆瑞兰握住她的手,悄声道:“五弟妹,你别生气。等五弟好了,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大嫂别这样说……”盈袖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都是应该的。”

    来到里屋坐下,盈袖看着谢东篱静静躺着的样子,轻叹道:“难为你了。”

    谢东篱咳嗽两声,没有睁眼。又睡了过去。

    盈袖便和自己陪嫁的丫鬟开始收拾东西,打成几个包裹,打算到庄子上去住一阵子。

    外面的酒席虽然开了,但是没人问新郎官和新娘子的情形。

    陆瑞兰和宁舒眉两个人在外面跑前跑后地招待,只说谢东篱最近太累所以晕过去了,只要静养几天就好了。

    大家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喝酒的气氛到底没有很热络。

    刚吃过午饭。盈袖就听见采桑进来道:“夫人。外面又有人找您。”

    盈袖点点头,“把她带到待客的厢房。”

    待客的厢房在他们新房院子的第一进。

    还是那个婆子,不过她已经没有上午的气焰。整个人显得萎靡不振,脸上还有被掌掴的痕迹。

    盈袖不想问她是如何进来的。

    幕后之人连蛊这种匪夷所思的东西都能弄到,派个把人混进各大府邸太容易了。

    说不定这就是为什么元宏帝一听蛊术在南郑国以外的地方出现,才马上命令谢东篱跟南郑过大巫特使一起去解决这件事的原因。

    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邪门了。如果不及时防范,就连皇宫里面他们都能来去自如!

    哪一个皇帝能容得下?!

    可惜谢东篱这会子晕迷不醒。不然盈袖会问他更多事情。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盈袖已经换上家常的衣衫,坐在厢房八仙桌旁边的太师椅上,伸出自己早上刚染的指甲看了看。

    那婆子陪笑道:“元大小姐。您几时打算跟谢副相……”

    啪!

    不等她说完,盈袖已经抽了她一个耳光,恼道:“还不死心?!我说了!——没可能!”

    那婆子捂着脸。嘴唇翕合了半天,才讪讪地道:“……您真的不想知道您娘亲和弟弟的下落了?”

    “我看你们是不顾元应蓝和元应佳的死活了吧?”盈袖嗤笑一声。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吃了一口,“不在乎就回去等着给他们收尸……今晚三更……我说到做到!”

    “……那您岂不是也要给您娘亲和弟弟办丧事?”那婆子忍不住讥嘲道。

    “这就不劳你们操心。大不了我自己去找,一天找不到找一年,一年找不到找一辈子,一辈子找不到,就找下辈子!”盈袖冷笑,“我就不信,天下之大,就真的找不到他们!”

    当然,她这样说,前提是沈咏洁和小磊还活着。

    以她掌握的情形推断,因为她当机立断给元应蓝和元应佳下了毒,所以对方肯定不敢对沈咏洁和小磊下手,应该是转移到比较远的地方了。

    如果来回要二十天,那说明不是藏在南郑国,就是在北齐国。

    如果只是在东元国,还真要不了这么长时间。

    那婆子想起主子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情形,还是打了个寒战,知道他们不得不屈服了,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讪笑道:“谢副相夫人真是厉害,老身佩服!能不顾家人的性命也要嫁,您也是头一份……”

    “你再胡说八道,我的解药就是喂了狗也不会给你!”盈袖冷笑着起身,不想再跟这婆子说话了。

    明明是来求她的,还敢这样大言不惭讥讽她,真当她是软柿子好捏?!

    那婆子忙跪了下来,给盈袖磕头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多嘴!”说着,啪啪啪啪自扇耳光。

    盈袖冷眼看着她,一直到她自个儿把自个儿扇得嘴边流血,双颊高高地肿了起来,才点点头,道:“给我我娘亲和弟弟的下落,我就给你们二十天份量的解药。”

    那婆子窒了窒,不情不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呈了上去。

    盈袖用左手腕的玉镯先试了试,发现没有异样,才接了过来。

    蛊这个东西实在太可怕了,来无影去无踪,还能控制人心。

    这种逆天的东西,根本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

    头一次,盈袖有了要将蛊灭绝的打算。

    南郑国大巫,是蛊的祖宗吧?

    有机会,真想会一会她……

    盈袖一边想,一边拆开信看了看,顿时有些傻了。

    只见上面写的地址,正是南郑国京城的质子馆!

    尼玛!

    真的是送去了南郑国?!

    她真的要会一会南郑国大巫了!

    盈袖沉着脸,也掏出了一个小小的药瓶,道:“这里有二十粒药,元应蓝和元应佳一人十粒,一粒管两天,一共二十天。如果我能在二十天内带着娘亲和弟弟平安归来,就给你们最后的解药。如果不能,就让元应佳和元应蓝给我一家陪葬!”

    因为只有这样,对方才不敢再耍手段,如果他们真的在乎元应佳和元应蓝的话。

    当然,她也是豁出去了,如果对方根本不在乎元应佳和元应蓝的死活,她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可是如果对方不在乎元应蓝和元应佳的死活,应该一早把沈咏洁和小磊弄死了,怎么会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把他们弄到千里迢迢的南郑国质子馆关起来?

    所以不管怎么看,她的做法应该是有效的。

    那婆子不敢再说什么,伸手接过药瓶,匆匆离去。

    盈袖将沈遇乐叫了过来,对她说了自己的打算,请她回去跟她娘亲王月珊说一声,然后就坐着大车,带着昏昏沉沉的谢东篱,还有很多丫鬟婆子侍卫随从,一起去了谢家在城外的庄子。

    王月珊听说了大婚的情形,明白了盈袖的意思,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带着沈遇乐去沈咏洁和小磊以前养病的庄子上住下来,这样如果皇后齐雪筠想要找麻烦,他们也能应付。

    如今他们和皇后齐雪筠那一派属于胶着状态,谁都担不起撕破脸的后果,只能达成这样一种平衡。

    ……

    到了晚上,天上的浓云居然散去了,天气也没有那么冷,回复了正常的十月初的天气。

    盈袖背着一个大包袱,蹑手蹑脚出了庄子,坐上她早就让人准备好的大车,往向南郑国去的路行去。

    对于谢东篱,她留下一封信,让他好好养病,说她有事要出去,二十天后就回来了。

    采桑等丫鬟婆子都被她留下来,只有采桑一个人知道她出去了,但是对外只说她是病了,要静养,不许别人打扰她。

    而谢东篱那边,有谢东篱的小厮和以前的随从照应,她们这边的婆子帮着洗洗涮涮就行了。

    天上的月亮虽然是半圆,但是已经很明亮了。

    月辉洒落在大地上,给万物盖上了一层云白的光。

    盈袖坐在车里,有些精疲力尽。

    她撑着头,在车里刚刚阖上眼,突然觉得车身震了一下,然后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车门外轻斥:“滚回去!这里有我!”

    盈袖推开车门,唰地一下拉开车帘,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赶车,心情顿时大好,笑靥盛放,道:“东篱!你终于来了!”

    那人回过头,脸上戴着那个银白色的面具。——居然是好久不见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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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21章 相伴 (第一更,求保底月票!)

    破天荒头一次,盈袖见到师父,心里涌现的却是淡淡的失望。《 lwXs520M

    “……师父?您怎么来了?”盈袖眨了眨眼,很是惊讶地问道。

    师父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久到盈袖已经再一次认为师父会和上一世一样,就此消失不见……

    而且,她的心里这一阵子很少想起师父。

    和谢东篱的点点滴滴已经将她的心塞得满满地。

    “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师父淡淡地道,回头又往马背上抽了一鞭。他的声音又回复到刚才的金属铿锵之声,似乎她刚才听到的话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盈袖窒了窒,在车里蜷缩起来。

    京城十月初的夜晚,已经有些冷了。

    “……师父,我今天大婚……”盈袖低声说道,泪光朦胧中,她盯着师父的背影,居然越看越像谢东篱的背影,心里觉得很是不对,忙闭了闭眼,将这股不对的感觉压了下来。

    师父在车前也窒了窒,半天才“嗯”了一声,淡淡地道:“既然大婚,怎么又跑出来了?新郎官呢?”

    盈袖咬了咬唇,蜷缩得更紧了,道:“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他……他明白的,不会怪我的。”

    “真的?”师父嗤笑一声,“你对你的夫君也真是放得下心呢。”

    不知该说她心宽,还是根本没有心……

    师父狠狠一鞭抽在拉车的马背上,又问:“你要去哪里?”

    “去南郑国。”盈袖定了定神,“我……我爹病了,我去南郑国看看他。”

    有关她娘亲和弟弟的事,盈袖现在对师父也不敢说了。

    因为她心里有了个模模糊糊的设想。只是这设想太过惊悚,她不敢确定是她失心疯的臆想,还是确有其事,所以她选择了暂时隐瞒和沉默。

    在无法做决定的时候,还是暂时不要决定为好。

    冲动是魔鬼,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不能再吃第二次。

    师父听了咦了一声。道:“师父倒是不知你跟你爹这样父女情深。可以放下大婚的夫君。连夜去南郑国探望他。——他是要死了吗?”

    盈袖大惭,知道师父根本不信她说的话。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她爹对她和弟弟都不好。她师父是心知肚明的,结果她却口口声声抛下刚刚成亲病重的夫君,去南郑国探父?

    再说,就算要去。以她的身份,也得正大光明地去吧?

    这样偷偷摸摸半夜驾车逃跑算怎么回事?跟私奔似的……

    明眼人一看就有问题!

    盈袖将脑袋埋在曲起的双腿膝盖上。低声道:“……师父,您别问了,好吗?”

    师父顿了顿,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又“驾”了一声,甩鞭子抽着马,往渡口行去。

    从京城去南郑国。需要先坐四五天的船往西,到对岸之后。再转而南下。

    南郑国的方向,是在东元国的西南方。

    也许是因为师父来了,盈袖的心里安定了许多。

    她抱着膝盖坐在车里,摇摇晃晃一阵子,也就睡了过去。

    到了渡口的时候,天色还是黑沉一片。

    师父却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来到渡口边上拿下脸上的银色面具,打了个呼哨。

    一个黑衣人钻了出来,对他行礼道:“公子,渡船已经准备好了。”

    师父点点头,“艄公水手和船娘都备好了吧?”

    “都是我们的人,公子请上船。”那黑衣人低着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师父回头往车里看了一眼,见里面还没有动静,就对那黑衣人道:“你先去准备一下,找人下来把马车弄到船上去。”

    那黑衣人应了,自去布置。

    师父戴上银色面具,转身上了车,掀开车帘看了看,见盈袖偏着头靠在车板壁上睡着了。虽然在沉睡中,眉头依然紧皱。

    师父在心底叹了口气,撂开车帘跃了上去,伸臂要将盈袖抱起来。

    有人靠近。

    盈袖猛地醒过来,下意识一个手肘推了出去。

    师父反手接住,轻轻松松将她的手肘化解了,“要上船了,我抱你下去。”

    盈袖摇摇头,“我自己走。”

    她已经成亲了,不能再跟师父不避嫌隙地接触。

    师父戴着面具,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但是盈袖敏锐地感觉到师父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她心里一急,道:“……我……我长大了,已经成亲了!”

    噗!

    师父忍不住笑了,朗朗的笑声十分醇厚,跟刚才的金石铿锵之声很是不同。

    盈袖虽然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却是轻轻扇了扇,掩盖住她翻滚的心事。

    “那你自己下来吧。”师父不再坚持要抱她,自己退下了车。

    盈袖在车里又坐了一会儿,跟着师父下车。

    两艘小艇从夜色里驶了过来。

    青江上的月色很是亮眼,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看见这样的景色,盈袖壅塞的心底开阔了不少。

    娘小磊,我一定能把你们平安带回来!

    ……

    盈袖跟着师父上了前面那支小艇,有人赶着马车上了后面那支小艇,一起往江心驶去。

    在江心中间,停着一艘三层高的楼船,比盈袖家当年那只从江南进京时候坐的楼船还要大,当然,比不过那一次谢东篱的钦差官船豪华。

    “这是谁的船?”盈袖好奇地问道。

    “是我的船。”师父背着手,淡淡地道,“上来吧。”他先跃了上去,然后伸手拉盈袖。

    盈袖拉着他的手,也轻轻松松跃了上去。

    等着她的马车上了船,师父已经带着盈袖去了楼船的第三层。

    这里只有两间舱室,不过非常宽阔。

    舱室里自带起座间书房和卧房。哦,还有浴房!

    盈袖一看见里面的陈设就笑开了花。

    她脱了鞋,往卧房的床扑了上去,抱着枕头滚了几圈。

    万分紧张疲累的时候突然能看见一张舒适无比的床,真是太幸福了!

    盈袖本来是想看看舱室就出去跟师父说话的,结果她抱着枕头没滚两下,就酣然入睡了。

    师父在外面的起座间等了一会儿。见盈袖还是不出来。又叫了两声:“袖袖?袖袖?”

    里面没有声音。

    师父走了进去,见盈袖已经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睡着了。

    师父静静地站了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才给她盖上被子。放下帐帘,然后一个人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住的舱室,他脸上已经没有银色面具,只有一张朴实无华的面容。

    如果盈袖看见。就知道这张脸也是假的。

    因为这一次,师父要陪她千里迢迢去南郑国。肯定不能一直戴着那个银色面具,得用这张假脸示人。

    盈袖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来。

    师父过来看过她几次,见她无恙,才没有叫醒她。

    她终于醒来的时候。看见外面的天色还是黑的,以为自己才没睡多久,只是全身酸痛。肚子里咕咕叫,好像饿了很久的样子。

    她从床上爬起来。去妆台的镜子上照了照,发现自己头发乱糟糟的,衣衫也是到处都是皱褶,脸上的红印子都睡出来了。

    她这是睡了多久啊!

    盈袖忙去浴房洗了把脸,又漱了口,再对着镜子梳了个简单的抓髻,插了一支金凤钗,换上自己包袱里带的衣衫,才推开舱门出去。

    师父背着手,站在甲板上,看着远处的江水出神。

    “师父。”盈袖看着这个背影觉得特别刺眼,忙移开眼神,轻轻唤了一声。

    “醒了?饿了吧?”师父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对楼下道:“传晚饭。”

    “师父,您还没吃呢?很晚了吧?”盈袖发现师父已经除去银色面具,露出他以前那张朴实无华的假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过去,双手绞在身前。

    “嗯,还好。才戌时初。”师父淡淡地道。

    盈袖:“!!!

    戌时初?

    她明明记得她从谢家的庄子上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中了!

    怎么可能现在才戌时初!

    也许是盈袖诧异的神情太过明显。

    师父看了看她,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微微笑道:“十月初十戌时初。”

    盈袖:“……”

    她成亲那天是十月初八,她是十月初八晚上戌时中离开谢家庄子的。

    也就是说,她睡了两天两夜!

    “……难怪我肚子好饿……”盈袖的肚子这时候恰如其分地又叫了两声。

    师父转身往舱室走去,“晚饭在我的舱室吃,还是去你的舱室吃?”

    盈袖其实想分着吃,但是看师父的样子,大概是不会答应了,就道:“还是在那您那里吃吧。”

    很快晚饭就在师父舱室的起座间摆好了。

    都是江上的鱼鲜。

    一盘清蒸江鱼,一碗蛤喇蒸蛋,一碗鱼皮豆腐羹,一碟酱牛肉,一碗火腿鲜鱼咸肉汤,还有一大盆胭脂米粥。

    盈袖见了笑道:“师父这里的吃食真不比京城的那些世家大族差。”

    “是吗?师父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师父不是出身京城的世家大族?”师父吃了一口粥,不动声色地反驳。

    盈袖被噎了一下,忙道:“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这里的饭菜很好吃,比京城那些世家大族的菜还要好吃!”

    “不用说了。”师父笑了笑,“还有两天就下船了。”顿了顿,又道:“下了船,就是南郑国的地头了。那里不同东元国和北齐国,你要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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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试探 (求月票,书香迷恋168仙葩缘+)

    盈袖有些尴尬,忙跟着转移话题,聚精会神地问道:“师父,这南郑国是什么样子的?跟东元国和北齐国有什么不同啊?不都是从以前的大周朝分裂来的吗?”

    都是中州大陆上的国家,能不同到哪里去?

    盈袖很是不解。

    师父看了看她,“想知道吗?那先去沏茶。”

    盈袖忙乖乖地去另一边的桌上拎了小茶壶过来,给师父斟茶倒水地服侍。

    师父端起茶盏吹了吹热气,才道:“有什么不同,去了不就知道了,现在说有什么用?”

    盈袖:“!!!”

    真是太狡诈了!白沏了茶!

    师父从来都不会这样狡诈的……

    盈袖重重吁一口气,低下头也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吹吹袅袅升起的热气,只好自己找台阶下,道:“师父,您知道,蛊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上一次你不是见到了?在慕容长青身上。”师父放下茶盏,“怎么了?你手上的银色光剑可以说是蛊的克星。”

    盈袖吃惊地看了看自己左手腕的玉镯,又眼神闪烁地瞥了师父一眼。

    师父抬眸看她,她连忙又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道:“后来又遇到几次,倒是……倒是没有出过大的篓子……”

    盈袖言不由衷地说道,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哦?”师父回了一句,尾音斜斜挑起,好像不信的样子。

    盈袖翘着唇角,手里转着茶盏,沉吟良久,又问道:“师父,您说,这个世上有没有人,真的有本事盯着另一个人?就算不在她身边,但是无论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甚至是写什么字,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师父怔了怔,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道:“在身边监视是有可能的。但是如果不在身边,这种本事,大概连神灵都做不到。”说完用手捂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又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盈袖的双眸猛地亮了起来:“师父,您是说。如果不在身边的话,没有人能那样无所不能地监视另一个人的行动说话?就连用蛊也不能?”

    “蛊哪有那么大能耐。”师父失笑着摇摇头,“而且用蛊的话,必须要种到那人身上,或者那人身边的人才行。如果种不到,凭什么监视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监视另一个人?”

    盈袖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放下茶盏,用手摸摸自己左手腕的玉镯,闭了闭眼,感慨地道:“这就太好了!我一直担心蛊那么厉害。有蛊王的人能无所不能地监视别人,所以有些话,就算快憋死了也不敢说。”甚至差一点用自己一生的幸福做赌注……

    幸亏谢东篱提前“吐血”晕倒,才免了她当众说出那些诛心的话。

    那幕后之人要的,就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谢东篱决裂!

    盈袖抬起眼眸,又悄悄瞥了师父一眼,见师父看了过来,忙又低下头。

    师父的脸上一点笑意都无,虽然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假面面具,但是因做得非常逼真。完全看不出来是假的,就跟正常人一模一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这里说吧。——除了我,没旁人听得见。”师父往后靠坐在红木扶手官椅上,眼里的神情晦涩不明。

    盈袖当然是相信师父的。

    如果有人能够对付那幕后之人。应该只有师父。

    将刚才师父说的话想了一遍,再加上元应蓝和元应佳还未完全解毒,两条命还攥在她手里,盈袖就大着胆子道:“是这样的。有人在我大婚前八天掳走我娘亲和弟弟,并且威胁我,要我跟谢副相当众悔婚。才放了他们。还不许我跟任何人说,如果我说了,他们就会马上知道,而我娘和弟弟的性命就不保了。”

    师父久久地看着她,眼里的神情变幻莫测,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又像是压抑的火山马上就要爆发了,眉眼沉沉,和她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就因为这种无稽之谈,你就要当众跟你的新郎官悔婚!你不能跟他好好说说!”师父提高了声调,“你的新郎官是不是就因为这件事,被你气得吐血的!”

    盈袖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讪笑道:“当然不是,他本来就气虚体弱,想是之前去雷州办差,所以累着了……”一边说,一边却又不怕死地偏了头,斜睨着师父,一双杏眸水汪汪地,想着那晚的情形,不由自主春意盎然,就那样看着他,似是挑衅,又似在试探。

    师父看着她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虽然让自己不要被她迷惑,但是身下却是不由自主起了反应,心里越发不好受,忙端起已经冷了的清茶一口饮尽,压下心头那团火,冷声道:“行了,你放心,在我身边,没人能窥探你分毫。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碍的。至于你娘亲和弟弟,我算过,有惊无险,还有后福,你不用担心。——晚饭吃完了,你去歇息吧。再过两天就下船了。”

    盈袖看着师父面无表情地面容,心里不是不失望的。

    难道她猜错了?

    她缓缓站起来,狐疑地又看了师父一眼,才转身往自己的舱室走去。

    这一次以后,师父再也不跟她一起吃饭了。

    不仅没有一起吃饭,就连面都没有见过了。

    师父的舱室整天都关得紧紧的,吃饭的时候有人将饭食放在门口,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进去吃的。

    盈袖一个人无聊,有时候也出来到甲板上逛逛,就会看见有一个锦凳放在船头,还有一根上好鱼饵的钓鱼竿。

    盈袖大喜,忙走过去拿了钓鱼竿钓鱼。

    她钓鱼的本事不错,半天就能钓出一小桶鲜鱼。

    晚上喝到鲜美的鱼汤的时候,是她最高兴的时候。

    很快两天过去,终于快要到南郑国了。

    盈袖用手搭了一个小小的帐篷,往远处看去,见那边翠峰叠起,云雾缭绕,天气中有股湿热的花香。确实跟他们所来的地方不同,也不冷。

    盈袖虽然心里依然为娘亲和弟弟担心,但是既然师父说了他们是有惊无险,还有后福。她也就放了一半的心。

    收拾好东西,刚要背到背上,师父敲了敲门,走进来看了看她,道:“路引和民征你准备好了吗?”

    路引相当于东元国政府发放的通行证。而民征,就是东元国国民的身份证明了。

    盈袖张了张嘴,有些心虚地摇摇头:“时间太紧迫了,没来得及办这些东西。”

    这些东西不是一时半会能办下来的,最快也要三天。

    师父将一个小小的木匣子扔给她,不屑地道:“就这样,你还想一个人来南郑国?我看你还没摸到南郑国京城的城门就被苗民们背到山上做压寨夫人去了!”

    盈袖涨红了脸,接过那木匣,打开一看,见里面正是她的路引和民征!

    “师父你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出来的?跟真的一样!”盈袖欢呼道。差一点就要扑过来抱住师父了。

    师父的脸都黑了一半,恼道:“本来就是真的!什么跟真的一样!”说完拂袖而去。

    盈袖捧着木匣子,看着师父的背影,目光越发幽深。——师父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跟谢东篱那厮一样了!

    下船跟上船一样,也是从大船上下到小艇里,然后坐着小艇往岸边驶去。

    因为楼船吃水深,近岸泊不了。

    两支小艇很快停到岸边,搭好跳板。

    师父和盈袖一前一后下了船。

    没过多久,她的马车和马也被楼船上的人弄到了岸上。

    “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盈袖笑着对他们福身行礼,又拿出几个装着银角子的荷包。“小小意思,你们拿去打酒吃。”

    那些人还不敢接,只拿眼睛往师父那边瞥。

    师父淡淡点了点头。

    那些人才接了过来,笑着对盈袖道谢。回身跃上小艇,回楼船上去了。

    “上车吧。我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南郑国的镇安邦去住店。”师父撂开车帘,让盈袖坐实大车。

    盈袖点了点头,先把手上拎的师父的包袱扔到车里,再背着自己的包袱上了车。

    “师父,这里已经是南郑国了吗?”盈袖好奇地从车窗里打量这里的情形。

    师父点点头。往拉车的马背上狠狠抽了一鞭子,“这里就是南郑国跟东元国接壤的地方,再走十多里,就到镇安邦了。”

    开始的时候,人烟确实很稀少,但是没过多久,他们上了大路,盈袖顿时瞪大眼睛。

    她从车窗里看见前面走着一个头戴百花素银花冠,身穿五彩半臂和半截流仙裙的女子!

    跟她在花轿里做得那个梦里看见的那个管谢东篱叫师父的女子穿得是一个样式的衣衫!

    只是花色不同,质地也不同。

    那是那种奇形怪状的样子,她简直死也忘不了!

    也是露着圆鼓鼓的胳膊和莹白的小腿,不过这女子穿着一双草鞋,不像她梦里的女子,完全是赤足,还戴有一对奇形怪状的脚铃。

    这姑娘倒是没有戴脚铃。

    “师父!师父!您看见前面那个姑娘了吗?能不能叫住她?”盈袖撂开车帘,十分激动地问道。

    “这是为何?”师父皱了皱眉头,“你认识她?”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盈袖连声说道,再一抬眼,愣了,只见从山间小道上又拐过来几个女子,跟前面那个女子穿得也是一个样式的衣衫!

    “啊?——原来如此。”盈袖一下子明白了,语气中充满沮丧之意。

    “怎么了?”师父斜睨她,“你还要不要叫住她?”

    “不用了……”盈袖摆摆手,爬回车里,“我只是看着她的衣衫觉得很有意思,想问问在哪里做的……”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衣衫,应该是南郑国女子常穿的样式吧?

    师父看了看,了然道:“这是南郑国苗女们穿的衣裙,别的女子不会这样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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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23章 苗女 (第三更,求保底月票!)

    “苗女?”盈袖眨了眨眼,想起上一世的时候,恍惚好像听过这个词。

    南郑国地处中州大陆的西南部,不像东元国和北齐国,国民以大周朝的中州大陆居民为主。

    而南郑国除了大周朝的土地外,将周边那些少数民族们的土地也占过来了……

    所谓开疆拓土是也。

    所以如果有人现在一统三国,就会发现统一后的国家,比以前大周朝还要大。

    “你可别小看她们。她们也许不识字,也许不懂礼仪,但是她们直率豪爽,胸怀坦荡,不像中州大陆的人那样拐弯抹角,心里没有什么弯弯绕,一旦认准了的事,就会全力以赴,绝不会妥协后退。”师父似乎对苗女的评价很高。

    盈袖想到在花轿里做的那个梦,心里更加不好受,酸溜溜地道:“师父,您这么称赞她们,为何没有收一个苗女做徒弟?总比我这个中州大陆拐弯抹角心有弯弯绕的人好百倍……”

    这话实在是醋意熏天。

    盈袖一说出口就知道不妥,下意识捂住了嘴。

    师父正好笑吟吟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已经尴尬了,便不再多说,扬鞭抽了一下马背。

    又走了一段路,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这南郑国的天气看上去不热,但是空气中水份太大,湿漉漉的,用手拧一拧,简直拧得出水来,显得很气闷。

    盈袖从来没有来过南郑国,对这里的气候不太适应。

    到中午时分,她虽然没有在路上行走,但是额头和背后都起了细密的汗珠。

    她在车里叹了口气,道:“我可算明白那些苗女为何要穿那种露胳膊露腿的衣衫了……”

    因为穿得严严实实太容易出汗了!

    师父抿嘴笑了笑,回身撂开车帘,指着车座下的抽屉,道:“那里有适合在南郑国穿的衣裙,你不如换上吧。”

    盈袖大喜,忙要弯腰去拿。可是一想到自己也要露胳膊露腿,又有些不好意思,喃喃地道:“不用了吧……等到了客栈,洗洗就好了。”

    师父像是明白她的顾虑。笑道:“不是苗女的那种衣裙,是跟你平常的衣裙差不多的样式,就是质地不同。外裳是香云纱,内里是细葛布,吸汗。”

    盈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点头道:“那好,我换。”说着,弯腰到车座底下拉开抽屉,果然看见整整齐齐摆着几套衣衫,上衫下裙,甚至中衣肚兜腰带都有。

    盈袖红了脸,低声道:“师父,是您准备的吗?”

    师父放下车帘,道:“是我让船上的婆子准备的。”

    盈袖松了一口气,心里觉得怪怪地。但是因为有了另一种猜测,所以穿起这些衣衫来,也不觉得特别尴尬和不好意思了。

    她很快在车里换好衣衫,觉得确实凉快多了,就靠在车板壁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师父:“师父,您对这里这样了解,许是来过这里?”

    师父微微皱了眉,思索良久,才道:“以前游历的时候。来过这里。”

    “这样啊……”盈袖在车里意味深长地拖了一声,“那您有没有见到什么可人意儿的苗女呢?您刚才说,如果她们认准了的事,是会全力以赴。绝不回头的。”

    师父没有回头,唇边的弧度越来越上翘,“谁知道呢?也许有,也许没有……”

    “啊?师父怎么能这样说话呢!”盈袖不知怎地,完全不能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她捶了捶车座。“什么叫也许有?也许没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师父慢悠悠地又抽了那马一鞭子,没有理她,继续往前走。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个扬着食幡的吊脚楼脚店前停了下来。

    “饿了吧?下去吃点儿东西吧。”师父将马车赶到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停了下来。

    盈袖撂开车帘看了看,问道:“师父,我不用戴幕离遮住头脸吧?”

    “你都嫁人了,还有什么好遮的?”师父毫不客气地说道,起身往脚店行去。

    盈袖眯着眼睛打量师父的背影,在心里琢磨了一番,才抬脚跟了过去。

    走进脚店看了看,里面的桌椅都是刷了轻漆的藤制品,虽然看着怪里怪气,但是跟更奇怪的吊脚楼配上,却格外和谐。

    “来一碗红油米线,一个汽锅鸡。”师父已经点了吃食,“要快一点,我们还要赶路。”

    “好咧!客官您坐着,马上就到!”那小二爽快地将肩膀上的毛巾拿下来,给他们擦了擦桌子和凳子,示意他们坐下。

    盈袖看见那古藤做的桌椅已经被擦得如同起了釉,红亮红亮的。

    “坐吧,这里还算干净。”师父先坐了下来,将筷筒里的筷子用白酒涮了涮,递给盈袖。

    盈袖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边坐了下来。

    他们在路上看见的第一个苗女这时也走了进来。

    她在脚店里四下看了看,就往盈袖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

    “请问,你们,东元国人吗?”那苗女的中州话说得很是生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盈袖抬起头,好奇地打量她,顿时在她高耸的肚腹处停了停。——这苗女还是个孕妇!

    那苗女看见她的目光,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阿细,娃娃。”

    “你的名字叫阿细?”盈袖好奇地问道。

    苗女听了,想了想,才点点头,“是,我的名字,阿细。”然后指了指盈袖,“你的名字?”

    盈袖不想随便告诉别人名字,也想了想,道:“我叫阿袖。”

    那苗女进来的时候,脸上本是一派愁苦,不过跟盈袖说了几句话之后,脸上笑容增多了,她点点头,“阿袖。”又道:“你,东元国人?”

    盈袖点点头,“我们刚从东元国来。”

    那苗女眼里又增欢喜。道:“那你回东元国,告诉王郎,他有娃娃,阿细和王朗的娃娃!”

    盈袖一下子愣住了。

    这苗女不是脑子有毛病吧?

    怎么见了一个陌生人。就让人给她传这种话?!

    盈袖还没有回答,那跑堂的小二已经走了过来,将那苗女拉开,道:“阿细,你姐姐来了。在门口寻你呢,快去看看吧!”说着,连哄带骗,将那苗女拉了出去。

    盈袖皱着眉头一直盯着小二,直到他回来上菜的时候,才问道:“小二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那小二叹了口气,道:“不瞒客官,这阿细是个好姑娘,只是被人骗了。所以脑子有些问题了。就在我们这脚店四周转悠,遇到看上去是别国的人,就冲上来找人跟她的王郎带话!唉,作孽啊!”

    “啊?”盈袖很是惊讶,她偷偷瞥了师父一眼。

    不是说苗女都是直率豪爽,胸怀坦荡,全力以赴,绝不妥协?!

    这个苗女好像很是黏黏糊糊啊!

    “那王郎是怎么回事呢?”盈袖好奇心起,拿出几个铜板递过去,“小哥拿去吃酒。”

    那小二拿盈袖的赏钱。便说得更多了:“说良心话,这件事,跟我们这个脚店也有些关系。半年前,有一队东元国人士来到我们南郑国。就在我们这里歇脚。里面有个王公子,看上去就是大家子出身,生得真是风流俊俏,人又多情,跟这苗女阿细不知怎地做成一对。你也知道,人家什么身份。怎么会娶她?当然是事办完就走了,她不信,天天来问,还说那王公子说了要娶她,一定不会骗她的。”

    盈袖同情地往店外看了一眼,结果看见有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子,正抱着阿细劝哄。

    阿细靠在她怀里,看不见她的神情。

    “然后呢?”

    “我们开始都以为她是失心疯了,人家王公子那样的人物,怎么会跟她这种苗女做成一对?人家带着的婢女都比她漂亮,结果过了几个月,阿细的肚子都大了,人也有些不清醒了,见天跑来我们这里问。后来是看着衣着是外地的人都要拉着问王郎。唉……也是作孽,好好的姑娘家,就被那个王公子给毁了!”小二说完,摇头走了。

    盈袖对那苗女阿细充满同情。

    师父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好了,这事跟你无关。而且苗女也未必完全无辜,不要只听信一面之词。”

    盈袖咬了咬唇,道:“苗女再不无辜,还能逼着那王公子跟她生孩子?”

    “怎么不可能?”师父放下筷子,拿巾子擦了擦嘴,“苗女善蛊,你不知道吗?”

    盈袖的眼睛都瞪出来了,“善蛊?!不是只有南郑国的大巫才会蛊术吗?”

    “苗女的蛊,跟大巫的蛊,是不一样的。”师父跟她详细解释,“虽然两者同源,但是性能效用是完全不同的。如果用兵器做比,大巫的蛊,就如同宫里禁军用的精制强弩,而苗女的蛊,只是街头顽童用的弹弓。”

    “……蛊这玩意儿,实在是太邪门了……”盈袖也不想吃了,将筷子放下。

    一个商人模样的人从他们桌旁路过,听见她的话,忙道:“这位姑娘,您可别在南郑国说蛊的坏话,会被听见的,而且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盈袖一听就恼了,正要反驳,却看见师父对她立起了眉毛,只好又缩了回去。

    两人吃完午饭,又打包了七八个牛肉馅饼,买了一个五层的八宝攒盒,里面每一层都装着一些零食小吃和点心,有青蕉糯米糍,也有油炸小白鱼干,还有零碎的火腿片干豆腐,炸花生米等常见菜。

    从吊脚楼脚店里走出来,盈袖看见阿细和她姐姐还在旁边的空地上站着。

    “……阿细,咱们回去吧。你还来做什么呢?好好养胎,等生下来,族里会帮你养的。”阿细的姐姐轻声劝她,“再说,姐姐那时候让你落蛊,你又不肯。如今知道了吧?人家是东元国三侯五相世家的男子,如果不用蛊,怎么会愿意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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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24章 偶遇 (第一更,求保底月票!)

    阿细姐姐的中州话说得很好,比阿细强多了。--

    盈袖从她们身边走过,听见“东元国三侯五相世家的男子”几个字,很是讶异地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阿细的姐姐感觉到盈袖的视线,抬起头看了看她,对她陪笑道:“这位姑娘,是我妹妹不小心烦到你们了吗?”

    盈袖忙摇头,扯了嘴角笑了笑,赶紧跟着师父的脚步来到榕树下自家的大车前面。

    师父给她撂开车帘,“上去吧。”

    盈袖爬上车,忍不住还是道:“……师父,那苗女没有落蛊……”

    刚才那阿细姐妹说的话,师父也听见了,他跳上车辕,淡淡地道:“那又怎样呢?你还能出头帮她打抱不平不成?”

    盈袖叹了口气,缩回车里面,道:“我确实没法给她出头,只是觉得‘天下男子皆薄幸’这句话,真是没有说错。”

    师父没有接话,扬鞭赶着大车离开了郁郁葱葱的榕树下,往前方的大路驶去。

    他们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镇安邦去住店。

    这一次马车行得很快,在南郑国粗陋的山路上行走,盈袖被颠簸得七荤八素,午饭都快吐出来了。

    “……师父,能不能慢一点啊?”盈袖捂住嘴,担心自己真的要吐出来了。

    “怎么了?”师父回头撂开车帘看了看她,“很难受?”

    盈袖点点头。

    师父见她面色惨白,唇上甚至一点血色都没有,应该确实很难受,便点点头,“好。那就慢一些吧。”

    不过,如果这样慢慢走,可能天黑之前就不能到镇安邦住店了。

    师父默默地勒了勒马。

    拉车的马缓缓慢了下来。

    盈袖这才觉得好受些。

    她不再好奇地看着车窗外的异国景色,而是一个人歪在车榻上昏昏欲睡。

    大车平缓地前行,虽然不再颠簸得厉害,但是走得也很慢了。

    等盈袖从小憩中睁开眼睛,撂开车帘。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但是天上的月亮十分明亮耀眼,已经快成一个白玉圆盘,挂在深蓝的夜空中。

    “到了吗?”盈袖悄声问道。

    师父摇摇头。“还远着呢,今天只能在野外歇着了。”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前面两山之间有块空地。旁边好像还有个池子,既挡风。又避人,咱们去那边吧。”

    盈袖点点头,“我听师父的。”

    师父扬鞭抽马,很快拐下这条主道。往路边小道的山坳处行去。

    停下马车,师父从车后厢里搬出来一个铁蒙子,架在水池边上的大树下面。又四处搜了些树枝枯草过来,拿出打火石。点燃火,烘烤着铁蒙子。

    “你在这里歇着,我去看看能不能打点野味。”师父招呼盈袖下车,自己走入了大山之中。

    盈袖一点都不害怕,她扬声应了,从车里下来,看见这里的景色,有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这里的美,超过她的想象。

    一入眼就是个如同深绿翡翠的池塘,但是池塘里映着一个圆白透亮的满月。

    盈袖算了算,今天好像已经是十月十五了……

    难怪这月亮这么圆,这么亮!

    池塘旁边是一块很大很厚实的草地,草地靠近山脚的地方却是五颜六色的繁花。

    在月光下,越是艳丽的花瓣,越是显得圣洁不可逼视。

    池塘边上还有一棵树,盈袖走近了一看,发现那居然是一棵桂树!

    桂树上开满了金黄雪白的小花,清幽的香气扑鼻而来,就差树下再来一只捣药的兔子了!

    盈袖满心欢喜地在树下转了转,大声笑道:“师父,这里好美啊!我很喜欢!”

    已经走到山里深处的师父耳朵动了动,似乎听见了她的叫声,抿嘴笑了笑,随手弹了颗小石子出去,就抓了一只肥肥的灰色野兔。

    盈袖转眼就看见桂树下师父生的火,无语地摇摇头,也去车后厢拿了一个铁架子和小水壶过来,在那铁蒙子旁边支撑好,又寻来很多枯树枝,用铁蒙子下面的火点燃,再去水池边上用小水壶取了水,挂在铁架子上烧开。

    自己没事就去池塘边晃悠,看见月光下的池塘里居然还有鱼!

    她也不客气了,找了根叉形树枝,定定地盯着那池塘,不时往水里一扎。

    等师父拎着两只肥肥的灰色野兔回来的时候,盈袖已经在池塘里抓了两条鱼出来了。

    “师父,您想吃烤鱼,还是喝鱼汤?”盈袖笑盈盈地问道,眉梢眼角间都是自得,又很惋惜地看着师父抓的野兔,道:“哎呀,师父您怎么不抓一只小白兔?可惜了……”

    要是小白兔,她就不吃它们了。

    灰兔嘛……嗯嗯,真的很饿了哦!

    师父笑了笑,“你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我去把这两只兔子收拾了。”说着,拿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利落地将那兔子扒皮放血,又剔除内脏,在池塘边清理得干干净净,放到铁蒙子上烤。

    再刷上点蜂蜜和盐巴等调料,呼!香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盈袖索性把鱼也收拾了,照样放到铁蒙子上烤。

    两人刚刚烤好鱼和兔子,用刀切开大吃的时候,突然听见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涌了过来。

    那些人说的话盈袖听不懂。

    师父看了看她,“是苗人。”

    “啊?好像很多人呢,他们来做什么?”盈袖赶紧吃了几口烤兔肉,免得等下没得吃了。

    没过多久,越来越多的苗人涌了过来。

    看上去都是青年男女。

    男的头上包着黑色包头,穿着半裸上身的兽皮,脚上穿着鹿皮靴子,腰间挎着明晃晃的弯刀,很是彪悍。

    女的都穿着露胳膊的半臂和露小腿的流仙裙。花样颜色都恨不得越多越好,最好把所有的颜色花纹都堆上去,但是却不显得臃肿繁杂,反而有种奇特的美感。

    看见这块地方已经有了人,这些苗人也愣住了。

    盈袖从桂树下站了起来,好奇地看着那些苗人。

    很多苗人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装束的女子。

    开满金黄雪白桂花的桂花树下,一个肌肤雪白的窈窕女子亭亭而立。衣带当风。

    盈袖笑着对他们点点头。伸手撩了撩被风吹乱的秀发。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这样的景致,让那些苗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师父站了起来。往盈袖身前站住了,挡在她身前,淡然问道:“你们做什么的?”

    他说的是中州话,正宗东元国京城语气。

    那苗人中也有会说中州话的。见状忙过来弯腰行礼,道:“两位是从外面来的吧?我们是这里的顿巴族人。今天是十五,大家要在这里跳月。还请两位不要见怪。”

    这苗人说话彬彬有礼,显见是有见识的人。

    师父对他点点头,道:“是我疏忽了。忘了这一茬。”

    “两位如果不嫌弃,可以跟我们一起。”那苗人看了看从师父身后探头出来的盈袖,对她露出一个大大方方的微笑。“阿细跳月,我们的姑娘会在今天找到自己的情郎。”

    盈袖长长地“哦”了一声。悄悄拉拉师父的衣襟,“师父,不如,我们就看看他们怎么跳的?”

    师父想了想,南郑国这个地方比较邪门,晚上最好不要赶路,反正他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不如就留下来看看吧。

    “好吧。”师父点点头,对那苗人道:“我去把大车赶开。”

    师父将大车也赶到这桂树下面,把池塘边的整片草地都让给了那些前来跳月的男男女女。

    那些苗人十分欢喜,齐声向师父道谢,然后就忙碌开了。

    他们人多,也是经常做这种事的,因此很快就在草地中央架起了一个大大的篝火。

    火光冲天,将这一片燃得透亮。

    他们还带了一些野味过来,有野兔獐子山鸡,甚至还有一看就有毒的青蛇,但都已经扒皮洗净,放到篝火上面的大铁锅里煮了起来。

    那大铁锅里烧着热水,很快汩汩冒泡。

    盈袖看着那些苗人又拿出一些风干了的蝎子蜘蛛蜈蚣和壁虎,都投到那大铁锅里,很快,那铁锅里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不过盈袖看见那些风干的蝎子蜘蛛蜈蚣和壁虎,早就倒尽了胃口,实在不想再看第二眼,就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青年男女。

    一看之下,她咦了一声,只见那个白天看见的大着肚子的阿细姑娘和她姐姐也在那些苗人当中。

    阿细一直在笑,好像比白天时候的心情好多了。

    她姐姐从大铁锅里舀起一碗乳白的汤,给阿细喝。

    盈袖倒抽一口凉气,忙往师父身边坐近了些,悄声问道:“……那汤能喝吗?”简直是剧毒啊!

    师父眯着眼睛笑了笑,嘴里叼着一根草棍,单腿支起,靠坐在大车车辕上,含含糊糊地道:“能啊,那汤好着呢……”

    一句话没有说完,刚才那个跟他们说话的苗人小伙子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对着车辕上坐着的盈袖道:“美丽的姑娘,这碗五毒汤,是我们顿巴族人请你喝的。喝了之后,你一定会更加美貌,益寿延年,多子多孙!”

    师父发现那苗人青年向他们走过来的时候,眉头就拧了起来,不过在听见他说“多子多孙”之后,马上就释然了,对瞠目结舌的盈袖道:“喝了吧,我跟你说过,这是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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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童女 (求月票,狐作妃为灵宠缘+1)

    盈袖想到刚才看见苗人放进去的那些东西,很是为难地瞅了师父一眼。

    “真的很好喝,虽然叫五毒汤,但是没毒。”那苗人青年男子见盈袖似乎很犹豫,忙热心给她解释:“这汤名为五毒,是因为放了五种常用蛊毒,但是因为五毒相生相克,所以凑在一起倒没毒了,反而能解南郑这一代的湿热和瘴气。而且,对一般的蛊,姑娘也就不怕了。”

    刚到南郑国就能喝到这种苗人特有的汤,也是造化。

    “啊?还能抗蛊?”盈袖一听,二话不说接过来一饮而尽,末了用帕子擦了擦嘴,点头道:“味道确实不错。”有股不加盐的海参汤的味道。

    那苗人男子看着她笑,道:“只能抗一般的蛊。太厉害的蛊,这汤是没办法的。”

    “太厉害的蛊?”

    “就是大巫的蛊。大巫是天上星宿下凡,她的蛊,出神入化,已经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够领会的。”那苗人男子对南郑国的大巫也十分推崇。

    盈袖点点头,将那碗还给他,从袖袋里掏出碎银子,道:“这个给你。”

    那苗人男子忙摇摇头,“我们的五毒汤是不卖的。”说着,又对盈袖咧嘴一笑,露出八颗雪白整齐的牙齿。

    师父本来在旁边笑吟吟地旁观,待看到那苗人男子越来越殷勤,忍不住在旁边咳嗽了一声,问道:“……能不能给我一碗汤?”

    那苗人男子看了看师父,问盈袖道:“这是你的什么人?”

    盈袖窒了窒,正要说是她师父,师父却淡淡地道:“哥哥。”

    那苗人男子看了看盈袖,又看了看师父,道:“你们是兄妹啊?但是生得一点都不像。”说着指了指盈袖,“你很好看。他……”又指了指师父,“很一般。”

    师父脸上用着一张“朴实无华”的假面面具,虽然逼真得跟真的一样,但是容貌确实很一般。

    盈袖忍不住掩袖而笑。道:“这有什么的?龙生九子,种种不同而已。”

    那苗人男子不是很懂盈袖说的话,对她笑了笑,伸出一只手。道:“美丽的姑娘,能不能请你跟我一起跳月?”

    “啊?”盈袖彻底愣住了。

    “她不会跳。”师父冷冷说道,看了那苗人男子一眼。

    那苗人男子被师父的眼光看得打了个寒战,忙往后退了一步,朝盈袖笑了笑。转身走到自己身边。

    这时,那边的草地上,这些苗人青年男女已经都站了起来,围着篝火排成一个圈。

    有几个男女走到草地边上,将他们的大背篓拎过来,从里面拿出各种乐器,有些看上去像琵琶、月琴,却比琵琶、月琴要短一截。有些是挎在身上的大三弦,轻轻一敲,立刻带起欢快的节奏。

    阿细大着肚子。不能跳舞,她和一个含情脉脉看着她的男子走到草地边上,对着天上的月亮,两人亮开清脆的歌喉,开始对唱。

    “阿哥那个哟!天天想你睡不着,想你多病又多缠,手拿镜子照一照,脸色黑黑半天云!”

    “阿妹那个哟!天天想你睡不好,半碗米饭难吃完,吃饭好比吞沙子。吃酒吃肉像吃盐!”

    “阿妹/阿哥那个哟!哪时跟你一家坐,冷水泡饭也香甜!”

    伴着两人的歌声,那些苗人男女开始在草地上欢快地跳了起来。

    他们一对一站着拉手转了一圈,然后循着节奏左右摇摆。不时拍着手掌,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声,再一起踢腿踹脚,在草地上旋转起来。

    苗女们的大摆流仙裙转得都要飞起来了,露出她们结实的大腿,甚至能看见她们裙子底下穿的小衣……

    舞曲是那样欢快。歌声是那样缠绵,草地上的苗人男女跳得如醉如痴。

    这股旁若无人的欢喜感染了盈袖。

    她抱着膝盖坐在车辕上,感慨地道:“做人当如他们一样,才是痛痛快快的一辈子。”

    师父笑了笑,没有告诉她,这些苗人白日里还要担心打不够猎,采不够药,换不到足够的盐巴、铁器和粮食,他们部族这个冬天就要难过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胆的苗女跑了过来,向师父伸出手,说着生硬的中州话:“公子,跳月。”

    师父还没有回应,盈袖的眉毛就高高地挑了起来:“我哥哥不会跳舞。”直言了当拒绝了那苗女。

    那苗女也不生气,一双灵活的黑眸看了看盈袖,又看了看师父,道:“你们,夫妻。兄妹,不是!”

    盈袖差一点要晕,忙道:“我们是兄妹!真是兄妹!”

    师父咳嗽一声,道:“我困了,先进去睡会儿。”说着,转身钻到车里去了。

    车帘放了下来,挡住了外人的视线。

    盈袖无语。

    这里又唱歌又跳舞,还有各种乐器敲打,怎么睡啊!

    但是她也不想师父坐在外面招蜂引蝶,虽然已经戴了面具了,用了那样其貌不扬的一个面具,居然还有女人送上门……

    盈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那苗女见师父居然躲开了,朝盈袖又看了看一眼,才点点头,道:“他好。”然后对盈袖伸了伸大拇指,转身离去。

    盈袖忍不住抹了一把汗,也想是不是应该坐到车里去。

    但是看见这些人高高兴兴跳舞,她又觉得多看一会儿也是好的,毕竟这样的情景,在东元国是难以想象的。

    到了月亮升到正当空的时候,这些苗人男女终于结束了一晚上的“阿细跳月”,男男女女结伴走入草地靠近小山的树林里,很快往山上爬去了。

    刚才还热闹喧嚣的草地上,突然变得一片安静。

    天上的月亮静静照耀,洒下一片月辉,给这里的一切披上一层银色轻纱。

    池塘里荡起一阵涟漪,那倒映在池塘里的月影被波心震碎了,缓缓散开,又慢慢合拢。

    盈袖抱着膝盖蜷着双腿坐在桂树底下的大车车辕上,看着这里的景色出了神。

    夜风吹来,桂树哗哗作响。

    盈袖这才觉得有些冷。

    她正想也进车里。突然觉得背后一暖,一件薄氅轻轻落在她身上。

    盈袖回头,看见师父深邃的黑眸,抿嘴笑了笑。道:“怎么现在醒了?刚才那么吵你还睡着了。”

    师父也翘起唇角,“刚才还能睡,这时候倒睡不着了。”说着,他双臂一紧,从背后将盈袖抱了起来。跳下大车,道:“来,我陪你跳月。”说着,将她转一个圈,面对着自己,一手托着她的手,一手托着她的腰,让她踩在自己脚上,开始在草地上旋转腾挪。

    盈袖很是惊慌,忙道:“师父!这样不好!您放我下来!”

    师父却不说话。脚底如同踩了滑板一样,在草尖上舒缓地滑过。

    仰头,头顶上是藏蓝色的天幕,镶嵌着明月和星光。

    眉梢之下,是师父饱含深意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她,那眸子里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个人……

    盈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和师父这样亲密接触,但是她的直觉却告诉她。她可以和师父如此,因为她的师父不是别人,应该是……

    有可能吗?有可能吗?有可能吗?

    盈袖的目光移到师父戴着特制手套的手上,特别想把他的手套摘了……

    “……好了吗?还要跳吗?”师父似乎注意到她的眼神。冷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盈袖:“……师父跳不动了吗?“

    “嗯,你太重了,我的脚已经麻了。”师父不动声色地道,将她放了下来。

    盈袖气极,不知师父为何突然这么说。

    但是师父已经转身回大车那里去了。

    她只好跟了上去。

    在师父身后爬上车,盈袖还是说了一句实话:“师父。我很高兴您带我跳月。”

    “嗯,睡吧。”师父扔给她一张薄毯子,自己在对面车榻上躺下。

    这辆马车很宽敞,可以容纳八个人同乘。

    现在只有她和师父两个人,当然一点都不挤。

    盈袖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连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去池塘边洗漱,又合着昨天带来的五层八宝攒盒里的小食,吃了昨天剩下来的烤鱼和烤兔肉,解决了早饭问题。

    “今天会走快一些。你若是不舒服,就多垫几层垫子。”师父说了一声,将那些铁蒙子和铁支架、水壶都放入车后厢。

    盈袖应了,她也知道不能在路上耽搁时间,“行。昨天是第一天坐车,还不适应,今儿应该没事了。师父尽管快点。”

    两人不再说话,只听到马蹄的卢声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盈袖在车榻上垫了好几层垫子和毯子,躺了下来,终于觉得舒服点了。

    这一次,他们傍晚时分就来到普定邦,已经离开了镇安邦。

    “这镇子上只有一个客栈。”师父赶着大车在普定邦的镇上走了一圈,终于无奈地折返回去,在刚才路过的那个尖屋顶的三层客栈处停下来。

    那客栈大门上写着“葛代之屋”,问了街上的人,才知道这里就是客栈。

    盈袖跟师父下车,锁了车门,又给了小二一些铜钱,劳烦他把大车赶到放车马的地方去。

    他们正要进屋去,一群头缠红布,身穿红色短打衣裤的男子冲了上来。

    师父忙护着盈袖往旁边让去。

    那群人气势汹汹冲到“葛代之屋”里面,叉腰大叫道:“葛代!你敢藏匿我们巫家要的童女?!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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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这一章里对唱的苗歌是改编自苗族惠水民歌《想你多》。

    。

    。(未完待续。)

第326章 狭路 (第三更,求月票)

    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男子佝偻着腰从后堂转了出来,对着那叉腰大叫穿红色短打衣衫的男子首领点头哈腰地道:“万头领,您来了,要不要打两角酒吃一顿?小的店里刚到上好的银环蛇,正好煨了一锅蛇羹。”

    那姓万的头领却根本不买账,啪地一巴掌扇过去,将那獐头鼠目的男子打得摔倒在地上,指着他道:“葛代!你别胡扯!老子问你童女在哪里?!”

    “童女?什么童女?”那叫葛代的老板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还在努力陪笑,“我这里是客栈,哪里有什么童女?”说着又问店里的客人,“你看见童女了吗?”

    那人摇摇头,“没有,我没有看见。”

    又问另一个:“那请问你看见童女了吗?”

    另一个也摇摇头:“没有,哪里有童女?叫一个出来给哥开开眼!”

    葛代问了一圈店里的客人,然后才对着万头领打躬作揖:“万头领,您看,我们这里真的没有巫家要的童女。来,您好久没来了,这点东西不成敬意,您拿去打酒吃。”一边说,一边塞了一把碎银子给那万头领。

    万头领两眼一翻,将葛代塞的银子塞到口袋里,却照骂不误:“没有童女?呸!你把我们当傻子呢!”说着,他的目光往店内众人看去,“我们巫家要九九八十一名阴时阴月阴日出生的不到十岁的童女!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刚寻来的八岁童女跑到你这里躲起来了?整个普定邦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她们能逃到哪里去?——给我搜!”

    万头领大手一挥,他带来的人立刻推开葛代之屋的小二和客人,往楼上的房间冲过去了。

    盈袖听了“巫家”两个字,不由看了师父一眼。

    师父对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头一起默默旁观。

    又一次听到这个巫家,居然是她踏上南郑国国土的第二天。

    盈袖不由自主想到娘亲沈咏洁,就是她告诉盈袖南郑国的蛊、大巫和巫家、皇室的关系。

    智计百出的娘亲,却被那些人趁她病重的时候抓走了!

    盈袖心里一阵着急,不由轻声对师父道:“……不如。我们别住店了,赶紧赶路吧……”

    师父摇摇头,“南郑国这边有些邪门儿,晚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别走夜路。昨天夜里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其实是顿巴族的领地,他们又给你喝了五毒汤,你才无事。我可不敢保证,你今晚还有这样的运气。”

    南郑国苗人部落很多。一不小心踏了进去,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师父虽然不惧苗人,但是带着盈袖,多一事就不如少一事了。

    就跟盈袖对娘亲和弟弟的心一样,师父对盈袖,也是不敢冒任何危险。

    盈袖只好作罢,正要走进客栈里面,就听见有人在客栈二楼大喊:“抓到了!就是下午逃走的那个童女!”说着,一个穿着红色短打衣衫的男子手里抓着一个小女孩的头发,从屋里走出来。

    那小女孩吓得连叫都不敢叫。被拽着头发一步步往外走。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应娘!应娘!”一个少妇披头散发从屋里扑了出来,抓住那穿红色短打衣衫的男子的手,苦苦哀求道:“大爷!大爷!你们明明说只要我陪你们睡一晚,就不抓我女儿的!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哈哈哈哈!你这骚娘们儿!昨天晚上服侍了我们兄弟七八个,很厉害啊!老子本来想放你一马,但是你今天既然生路不走走死路,老子也不手软了,你去死!”说着,那穿红衣短打衣衫的男子抽出腰间的弯刀,往那女子头上砍去!

    盈袖听得眉毛竖了起来。她眼神一沉,右手一抖,夹住一枚小小的袖箭,如同射箭般往那男子抡起弯刀的手腕弹射出去!

    那钢珠带着劲风。速度奇快,就在那男子挥下弯刀之前,噗地一声,穿透了他的手腕,一直往前,嗖地一下扎到客栈的竹壁上了。

    “啊——!”那男子手上的钢刀落到了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被扎穿的右手碗狂叫着倒在地上翻滚起来,疼得眼睛都花了。

    那地上跪着的女子忙从那男子面前将自己女儿拉过来,就要往楼下冲。

    “谁?谁干的?给我站出来!”万头领大怒,盯着这屋里的人一个个看过来,看过去,怎么也看不出来这屋里有谁有这样大本事。

    这时那女子已经拖着女儿从楼上下来,要往后门冲去。

    “给我抓回来!”万头领一声令下,又有三四个男人追了上去。

    这少妇和小姑娘哪里是这些五大三粗男子的对手,很快被他们抓了回来。

    另一个人上楼将楼上那个被扎穿手腕的人扶了起来,背着来到楼下,道:“头领,他晕过去了。”

    “带回去给郎中看看。”万头领见那人还没死,也不想再纠缠了。

    刚才不知是谁露的那一手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他心里也有些害怕。

    他先前在那里叫嚣,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这些人背着同伙,抓着少妇,拖着小女孩,就要往客栈外头走。

    “慢着。”那一直佝偻着腰,獐头鼠目的客栈老板葛代居然站直了身子,挡在那伙人身前。

    “葛代,你想干嘛?”万头领很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你别忘了,她可是我们巫家要的人!”他指着那小姑娘说道。

    葛代搓了搓手,面无表情地道:“万头领,这事我葛代如果没有看见,也就罢了。这十几年,巫家要了多少童女,恐怕我们普定邦和镇安邦两个地方的人已经数不清了吧?”

    “你什么意思?我们巫家要童女,难道是为了我们自己?”万头领很是愤怒,“明明是为了大巫!为了整个南郑国!几个童女算什么?就算要你老娘,你也得双手奉上!”

    “哈哈……”葛代冷笑一声,“我葛代无父无母,无妻子儿女,我怕你个毬!”

    “那不就结了!关你什么事!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走!”万头领松了一口气,他眼看这客栈里的人眼神都不对了,心里也开始打鼓。

    他万卜仁在这里横行霸道也有十几年了,还从来没有看见这些软弱的乡民有过这样仇恨的眼神!

    “不关我的事?”葛代又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从我们手里把她们抢走!”说着,他转身对着客栈里的人道:“各位客官、乡亲,我们在这个镇子上住了四十多年,见到多少童女被带走?!我们可曾见过一个童女回来?!——没有!最近十五年,一共带走四百零五名童女,一个都没有回来过!难道你们就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妹子、女儿,甚至是孙女就被这样作践吗?她们是人!不是牲畜!”

    客栈里的人被葛代说得热血沸腾,一齐荷荷出声,怒视着万头领一伙人。

    万头领见势不妙,赶紧拿出一支哨子吹了一下。

    很快,又有数十个同伙冲了进来。

    万头领这一下腰杆直了起来,道:“葛代,你有种!——给我等着瞧!”说着,大步往前走。

    “我说了把人留下来!”葛代却丝毫没有被吓到,“我受够了!”说着,他从衣服底下抽出一把大刀,没头没脑往万头领身上砍过去。

    “大家一起上!不能再让巫家随便带走我们的女儿!”客栈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当地人,这十五年,他们几乎每一家都有女儿被带走。

    每一次的要求都不一样,总有一次落到你家头上。

    “反了你们!”万头领面目狰狞,伸手抽出弯刀,往上一挡,揉身上前,跟葛代打了起来。

    客栈里的人也抽出随身带的兵器,跟那些巫家的家丁斗了起来。

    盈袖很是惊讶,道:“这里的人随身都带刀吗?”

    在东元国,一般人是不能带刀出门上街的,除非有特别许可。

    师父点点头,将她往后拉一把,有些懊恼地道:“唉,这一次难道又不能住店了?”

    “啊——!”葛代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盈袖抬眸看去,见是万头领已经一刀砍在他腿上。

    葛代半跪了下来。

    紧接着,客栈里面的人也都被抓了起来。

    一般乡民再勇猛,也斗不过像万头领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家丁。

    “一帮蛮子!给我绑起来,拖到门口都砍了!”万头领身上也挂了彩,那葛代一刀砍在他的胳膊上,砍得那么深,估计这条胳膊是废了。

    万头领是靠力气吃饭的,这一下废了一条胳膊,简直是断他活路,气得不行,一定要将这里所有人都砍了泄愤。

    他的手下好像也不以为忤,一个个将那些人绑了扔出去,在葛代之屋门口跪了一长条。

    刚才的少妇也被绑了手脚,扔到旁边跪着。

    只有那小姑娘被一个家丁抓着头发,拖到一边去了。

    盈袖觉得自己无法淡定旁观了。

    “住手!”盈袖出声怒道,“你们敢当街杀人,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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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威名 (第一更,求保底月票!)

    “王法?在这普定邦,我们巫家就是王法!”那姓万的头领十分嚣张,转头狠狠瞪了盈袖一眼,待看见只有她一个人,身边只跟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就更加放心了,拿刀指着她道:“跟你没关系的事少管!给老子走开些!娘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管闲事的人居然多了起来。都不怕死了还是怎地?!老子万大爷在这普定邦纵横十几年,可不是那姓常的软蛋!”

    一说到“姓常的软蛋”,这万头领身边的人都有些不安地往他身边背靠背围了过来,十分紧张地四处张望,好像担心有什么人会突然从暗处跳出来一样。

    “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恶贼!如果那夫人没走,今儿一定要你们好看!姓常的已经被那夫人的手下做掉了,你们还敢做这种倒行逆施的事,大巫也不会饶了你们的!那夫人说了,等她回转,如果还有人作恶,她一定不会再手软,一定会除恶务尽!”那些被绑起来的乡民听见这万头领提到“姓常的软蛋”,马上想起前些日子这里发生的一桩事,顿时勇气倍增。

    被绑着胳膊的客栈老板葛代这时见这些巫家的家丁们胆怯地躲到一边去了,忙挣扎着站了起来,对那些家丁道:“你们不知道吧?上一次那姓常的头领带着七八个人从我这里路过,去抓童女,结果碰到那位夫人和她的手下,全都一命呜呼了!那夫人说过,大巫是不可能要童女献祭的!因为大巫上秉神天,行牧天下,行阴私**之事会影响大巫跟神天沟通的神力!要童女祭祀便是行阴私**之事,会伤及大巫根本!所以这些童女。绝对不会是大巫要的!——你们巫家到底要干什么?!”

    万头领听得一愣,“啊?老常居然是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他一边说,一边不善地扫了盈袖一眼,拿刀指着她,突然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老常他们?!”

    盈袖昂起头,傲然道:“如果是我碰到,我会做同样的事!不过。我没碰到老常。却碰到你们,也是一样!”

    “……头儿,不是她……我见过那夫人……三十出头。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还有一只黑猫,十来个手下围着她和那小男孩,气派大得很……”一个家丁凑到万头领耳边。絮絮叨叨说道。

    盈袖耳朵尖,一下子就听见了。顿时有些傻了。

    三十出头的夫人,带着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还有一只黑猫!

    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会不会就是她娘亲,弟弟。还有小喵?!

    想到自己娘亲和弟弟确实是被人掳到南郑国,而且应该就是前些天从这条路走过,盈袖心里更热切了。两眼几乎要放出光来,容色更加清丽逼人。

    不过再一想。听那些人的叙述,说那夫人“气派大得很”,带着十来个手下,并且还能管闲事,她又觉得不太可能是她娘。

    毕竟她是知道那幕后之人的手段,自己娘亲和弟弟落在他们手里,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怎么会还有气派,甚至能带着手下呢?

    可是,也许自己娘亲就是这样厉害呢?

    专能在困境中反击,转危为安?!

    盈袖握了握拳,不管是哪种情况,不管是不是她娘,刚才的消息,实在太重要了,她不能置之不理。

    “那就是说,她不是前些日子从这里路过,怂恿这些乡民起来反抗我们巫家征集童女的那位夫人?”万头领喃喃自语道,好像在说服自己,不要太胆小……

    “绝对不是!如果错了,小的可以把这双招子挖出来!”那家丁指天发誓。

    他早就偷偷看盈袖好久了,他特别喜欢这个样子的姑娘。

    他们这里穷乡僻壤,像点儿样子的姑娘不是被大户人家抬走了,就是去了大地方谋生。留下来的那些,不是苗女,就是丑女,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好不容易看见这样一个美貌姑娘,胸脯还鼓鼓地,他简直都要流口水了!一双眼睛简直是要长在盈袖身上。

    那些家丁听说不是前些天的那个夫人,而是一个孤身女子,还是一个跟南郑国姑娘生得不一样的异国美女,色心顿起,各种浑话一起上,有的还要上前动手动脚。

    师父本来不想管这些事,天下不平事那么多,管得过来吗?

    但是这些人胆敢对盈袖无礼,那双招子就该废了……

    师父眸色一沉,站在盈袖身后,双手连弹,很快数十粒小石子弹了出去,将那些色迷迷的家丁砸得双目出血,一个个都瞎了眼,捂着眼睛倒在地上滚来滚去。

    盈袖轻笑一声,拔了地上一个人的弯刀,道:“遇到我,你们更倒霉!”说着,她用那弯刀给那些被绑的乡民松了绑,催他们:“你们快走吧……”

    那些人死里逃生,对盈袖和师父十分感激,都过来道谢,但是他们没有转身就跑,而是拔出自己的刀,对着那些被弹瞎了眼睛,在地上翻滚的家丁又补了几刀,全部送他们见阎王。

    盈袖忙将刚才那小姑娘的眼睛蒙起来,不让她看见这样血腥的景象。

    师父背着手站在她身边,也没有看那些乡民,只是抬头看着夜空,寻找着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的位置。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晚的月亮,确实比昨晚更圆更亮。

    可是再好的月色,也只是冷冰冰的,对人世间的一切只有冷眼旁观,从来没有出手相助。

    能救自己的,只有人本身。

    那小姑娘的娘亲扶着墙慢慢走了过来,对着盈袖双膝跪倒,给她磕了一个头,哽咽着道:“多谢这位姑娘援手!请问两位高姓大名?以后小妇人和小女应娘一定给两位立下长生牌位,早晚一炷香。保佑两位多福多寿!”

    那小姑娘听见了她娘亲的手,忙把盈袖的手掰开,回头看了看她娘亲,又看了看盈袖。

    盈袖见她虽然生得一般,但是一双眸子倒是水灵灵,对她笑了笑,道:“没事了。跟你娘快走吧。”

    那少妇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上上下下摩挲了一遍,确信女儿没有受伤,才抱着她一起给盈袖和师父又磕了两个头。

    这时客栈老板葛代走了过来。对师父和盈袖拱手行礼,道:“多谢两位仗义出手,小老儿欠两位三条性命。”说着,深深弯下腰。

    师父看了看盈袖。问葛代道:“你们把他们就这样杀了,难道不怕巫家报复吗?”

    “当然怕。所以我们今晚就要走。”葛代扶起刚才那母女俩,对盈袖和师父道:“两位客官,你们也走吧。这里已经不能住人了。”

    盈袖对那母女俩十分同情,从袖袋里拿出一个装着碎银子的荷包递了过去。道:“你们拿去吧,以后用得着。”

    那少妇不肯接她的荷包,很是羞惭地道:“我们母女已经欠了姑娘两条命。不能再欠银子了。”一边说,一边拉着那小姑娘应娘又给盈袖磕头。

    盈袖叹息道:“那你们快走吧。也不知这巫家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孽。”

    搜刮这么多童女,到底是在干嘛?

    葛代进客栈收拾了两个包袱出来,一个背在背上,一个拎在手里,一手拉着那小姑娘,一手拉着那少妇,对盈袖和师父道:“巫家说征集童女是为了大巫。可是小老儿知道,十五年前的大巫,并不是这样的。”他叹息着摇头,“你们是东元国人,不知道我们大巫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出来过了。早年我年轻的时候,每逢大祭,都能看见大巫的身影。而这十几年就一次都没有出来过。所以我觉得那夫人说得很有道理,大巫肯定已经被巫氏家族软禁了!她让我们不要怕,说我们逃走,是为了大巫好,是在帮大巫,大巫一定不会怪罪我们的,更不会派人抓我们。——来抓我们的人都是大巫身边的叛徒!让我们不要助纣为虐,侵害大巫!”

    那少妇也抹着眼泪道:“是的,我也听人说了。大家就是听了那夫人的话,很多被选中的童女的爹娘才敢带着孩子逃走,不然的话,谁敢真的逃走?大巫的手段无所不在,只要在这南郑国中,就在大巫的目光之下……”

    盈袖恍然。

    大巫和南郑皇室统治这片土地数百年,对大巫的臣服早已经如同烙印一样留在他们的血液和骨髓里。

    如果真是大巫的命令,哪怕再匪夷所思,他们也会听从。

    但是那夫人的话,给了他们一个可能,让他们知道,这些倒行逆施的举止,未必是大巫的意思,而且很可能是大巫被挟持,所以才有人为了控制大巫,行此阴私**之事!

    人的天性总是向往光明,相信美好。

    那夫人的话,只是一种可能,也许征集童女其实真的是大巫的命令,但是在这些乡民心里,他们选择相信大巫的无辜,也是为了自己的反抗增添勇气。

    盈袖知道在那无所不在的蛊术面前,就连自己都被吓得方寸大乱,更何况这些穷苦的乡民们?

    她不由对那夫人充满敬意,对她的手段也赞叹不已,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有谁见过那位夫人吗?还有她带着的小男孩……以及那只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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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谢谢~(≧▽≦)/~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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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阿细跳月确实彝族舞曲,这里借用一下,反正是架空,架空,不能等同于现实里面的苗人。←_←

    哈哈,女主娘奏是这么厉害!!!

    。

    。(未完待续)

    ps:感谢、天性黯然昨天打赏的香囊。么么哒!

    

第328章 收服 (求月票,狐作妃为灵宠缘+2)

    葛代笑眯眯地看了盈袖一眼,道:“我见过。她在我这里住过一晚上。”

    “啊?”盈袖十分惊喜,忙道:“您能不能简单给我说说那位夫人的模样,还有她身边带着的小男孩和猫的样子?”

    葛代想了想,笑道:“那位夫人生得十分端庄大气,穿得虽然一般,但是气派确实很大,就是有些瘦,好像大病初愈的样子。她的眼睛,说实话,跟姑娘您有些像。”

    盈袖的心简直要跳出喉咙口了,忙着急地问:“还有呢?还有呢?她带着的小男孩是不是她儿子?”

    “应该是吧?这倒是不确定。”葛代挠了挠头,“我给她送水和饭食去的时候,听她叫那小孩子‘小磊’。对了,我还提醒过那位夫人,让她别让巫家的人看见那黑猫,不然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抢走的!”

    “为什么啊?”盈袖很是不解,虽然小喵很聪明,也很厉害,长得也越来越“苗条”,不像小时候那样圆滚滚了,但是归根结底,它也只是一只猫而已。

    黑色的波斯猫虽然不多见,但也不算特别珍贵。

    “因为在我们南郑,黑猫可是圣物,万邪不侵,像这样眼带暗金色的猫,更是圣物中的圣物。”葛代庄重说道,神色很是肃然。

    盈袖感慨地看着葛代。

    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盈袖觉得他獐头鼠目,而且卑躬屈膝,实在不像个男人。

    后来他却能为了这母女跟巫家家丁愤而翻脸,甚至不惜杀掉他们,然后毫不犹豫地丢掉自己的产业,带着这母女俩逃走,就让盈袖很是刮目相看。

    这少妇一看就是穷人家出身,身上的衣衫都是补丁,长得也一般,而且昨天还经受了那样残酷的遭遇。但是葛代一点都没有看不起她的意思,为了她们母女,可以杀人,可以得罪南郑国权势最高的巫氏家族。甚至有可能跟大巫杠上!

    他没有犹豫,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

    如果不是盈袖和师父恰好在这里,葛代他们这些人肯定会死于巫家家丁手下。

    盈袖一念起,不仅救了他们这些人的性命,而且得知了自己娘亲和小磊的下落。

    这也叫善有善报吧!

    在这南郑国里。大巫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

    南郑国的国民里有些人可能不惧南郑国的皇帝,但是没有一个人,不畏惧南郑国的大巫!

    大巫是他们的信仰,是他们的精神支柱,自然跟世俗政权的皇帝是不一样的。

    所以这十几年来,巫家说大巫要童女,他们虽然心疼自己的女儿,但是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

    只是今年,终于有了一丝不同。

    而这不同,是自己的娘亲带来的。

    盈袖很是骄傲。

    她不知道娘亲和小磊被掳走之后。又发生了哪些事情,但是她现在已经越来越有信心,会平安将娘亲和小磊接回东元国!

    站在明亮的月色下,他们看着葛代和那母女俩越走越远,很快消失在前方的夜色里。

    “走吧。”师父叹口气,“这里没法住了。”

    “师父不是说,在南郑国晚上走夜路很邪门吗?”盈袖悄悄看着师父,不好意思说道。

    “去找户人家投宿。”师父将戴了手套的手轻轻搁在盈袖肩膀上,揽着她旋身离开。

    盈袖瞥了一眼师父戴着的手套,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师父正斜睨着她,忙垂下眼帘,生怕师父看出她打的小主意。

    师父将她的一切神情看在眼里,默默回转眸子。看向前方。

    他们上了车,又在街上行了一阵子,最后拐到小巷子里,敲开一家小木屋的屋门。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和气的大婶,她笑着打量师父和盈袖,点点头。道:“进来吧。我家地方倒是不小,不过人少,你们就在厢房委屈一夜,明儿早上赶路也来得及。”

    盈袖连连点头,道:“真是麻烦大婶了。本来是想住葛代之屋的,可惜那里居然关门打烊了,我们没办法,只好试试能不能找户人家住一晚。”

    “啊?葛代之屋打烊了?”那位大婶十分惊讶,“这才什么时辰?他们家经常是通宵都开门的。这葛代,也会偷懒了!”说着,爽朗地笑了。

    盈袖和师父也笑了笑,跟着大婶进门。

    两人都很疲累,随便洗了把脸,就在屋里睡了。

    在这大婶面前,他们不再托辞兄妹,而是托辞“夫妻”,这样才能住在一间屋子里。——在陌生的地方,他们当然不能矫情地分开睡两间屋子。

    厢房里只有一张床,床边有一张藤制的躺椅。

    盈袖当然是睡床,师父睡在床边的躺椅上。

    盈袖担心那躺椅太凉,硬是从床上换了一床褥子下来,给师父垫在躺椅上,又拿了一床厚毯子给师父盖。

    师父抱着胳膊靠在窗台边上,看她在床和躺椅之间忙忙碌碌,面无表情的脸半明半暗,隐藏在黑暗中。

    “师父,可以睡了。”盈袖终于铺好了躺椅,回头就看见黑暗中师父的样子,懒洋洋靠在窗台上,看上去很松散,其实全身都处在紧张状态中,如同暗夜密林中的黑豹,随时会得暴起伤人。

    但是他温和起来的时候,也温和得让人恨不得化为春水……

    盈袖笑盈盈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走到床边,慢慢转了过来,面对着站在窗台边上的师父,伸手搭在自己领口的盘扣上,慢慢解开了脖子下方第一颗纽金丝蝴蝶对襟扣。

    屋里本来很是舒缓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师父的样子并没有变,整个人还是隐藏在黑暗中,背对着窗子外的月光,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高大轮廓,但是气势却完全变了,如同一把出鞘的刀,霎时间锋芒毕露,差一点就要刺到盈袖身边,将她解开扣子的手固定住!

    盈袖只觉得一道沉重的压力迎面而来,但是她勉力支撑。又解开了第二颗盘扣,已经能看见她外衣底下藕荷紫的细葛布中衣。

    师父长吁一口气。

    盈袖凝目看他,虽然逆着月光,也能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滚动。

    “……你这样做。可想过对得起你的夫君?”师父淡淡地道,别过头,看向窗台的方向。

    盈袖的手顿住了,她垂下眼帘,低声道:“我的夫君?我当然想着他。如果我不是想着我的夫君。我如何会在师父面前做出这种事?”

    师父没想到盈袖会这样回答,一时也默然了,许久方道:“罢了。夜了,睡吧。”说着,走到盈袖刚刚铺好的藤制躺椅上,一手掀开毯子,躺了上去。

    迎着月光,盈袖清清楚楚看见师父的手上依然戴着那个特制手套……

    “……师父,睡觉也不脱掉手套吗?”盈袖抬起头,眯着眼笑了笑。露出四颗雪白整齐的糯米牙,然后将床帘放下,自己脱了鞋,缩到床上去了。

    月色笼罩的厢房里,一人床外, 一人床内,静默无声,窗外一棵高大的桂花树,繁花似雪,在秋夜里静静飘落。

    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都知道对方并没有睡着。

    盈袖对这股气氛很是不适应,在床上翻来覆去,很是急躁。

    师父闭着眼睛,过了半天。才道:“……怎么了?睡不着?”

    盈袖将被子往上提,盖住自己半个脸蛋,才闷闷地道:“我在想那位夫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我娘亲,还有小磊和小喵。只是我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为何她还有余力管闲事?”黑暗中,师父的声音十分醇厚。如果不是天天对着师父的“脸”,盈袖肯定认为那是谢东篱的声音……

    “……嗯。”盈袖将这个思绪默默埋在心底,咬着下唇,半晌才轻声应了应,她理了理思绪,慢条斯理地道:“按理说,我娘和小磊被掳走的时候,还在重病之中。那幕后之人既狠毒又奸诈,为了一石二鸟,又将他们掳到南郑国。他们身边什么都没有……”

    娘亲和小磊被掳走的时候,估计除了后来跟过去的小喵,身边根本全无帮手。

    这样的情况下,盈袖真是很难想象娘亲和小磊是如何扛过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都抱了跟谢东篱悔婚的心思,也要把娘亲和小磊找回来的原因。

    “……什么都没有?袖袖,你太小看你娘亲了,也小看……小喵和小磊了。”师父笑了笑,“睡吧。明天一早赶路,我觉得到京城应该就能见到你娘亲和小磊了。”

    盈袖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她并不想睡着,还打着主意,等师父睡着了,她要悄悄起身,去偷偷把师父的手套脱下来……

    结果没多久,她就沉入梦乡。

    师父在帐帘外睁开眼睛,转过头盯着帐帘的方向良久。

    黑暗中,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手上特制的手套,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

    盈袖终于沉入梦乡的时候,远在南郑国京城一个精致的四进宅院的内院里,沈咏洁刚洗漱完毕,坐在桌边吃茶。

    一个中等身材的精瘦汉子坐在她对面,皱着眉头看着她,沉着脸道:“沈夫人,我知道你是一品国夫人,但是你也是我的阶下囚!我警告你,不要再指使我的手下去为你卖命!”

    沈咏洁轻轻吹了吹从千峰翠色的秘瓷茶盏里袅袅飘起的茶烟,抬头笑道:“刘头儿,这些人当中,就您还没有问过我了。——您问吧!”说着,放下茶盏,一幅要长谈的架势。

    刘头儿硬着头皮,嚷嚷道:“有什么好问的?!不是都问过了吗?!”

    他才不要上她的当!

    这个女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只一张利嘴,简直天上的八哥都能被她哄下来!

    他的很多手下就是在给她套口供的时候,一个二个反被她套进去了!

    他犹记得,第一个去套她口供的手下,还准备要对她用刑的,不知道她在屋里跟他那个手下说了些啥,结果那个向来流血不流泪的小伙子最后是哭着从小黑屋里跑出来的,喝得大醉,叫了一夜早死的老子娘……

    想想就怕了!

    沈咏洁却好脾气地笑了笑,和蔼地道:“没什么好谈的。只是刘头儿您年岁不小了,儿子多大了?”

    “七岁,怎么了?”刘头儿最骄傲就是自己的儿子,忍不住还是说了。

    “七岁啊?这么大了……那您一年看他几次?”

    “一年两次,不行啊!”刘头儿瞪着眼睛捶桌子,声势浩大。

    “行!那您想要他读书进学有出息吗?如果想,我可以帮您。我娘家沈家,是东元国最有名的书香世家。我女婿谢东篱,是东元国最有才学的状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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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29章 套问 (第三更,求月票)

    刘头儿一辈子做的刀口舔血的卖命勾当,当然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走这条路。≤,

    只可惜,他们这些死士,早就隔绝了亲人家人缘份。

    就他自己,也只能每年两次,偷偷找机会回去看看。

    而这个儿子的消息,就连他的主子都不知道!

    却一不小心被沈咏洁给套了出来。

    刘头儿懊恼地揉了揉满头鸡窝似的乱发,粗声粗气地道:“胡扯而已,我哪有儿子?”

    沈咏洁了然地笑了笑,轻言细语地道:“刘头儿,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用这些事情来威胁您。我跟您背后的主子有一点不一样,我把我身边的人当人,从来不把他们当做是物件一样的死士……”

    刘头儿哼了一声,“说得比唱得都好听!我可没那么容易上当!”

    沈咏洁这下子不笑了,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刘头儿,我说真的。您的儿子,我确实能让他好好进学。只要他是可造之材,以后科举及第,出将入相都由得他。可是您要是因了一点小事,阻了您儿子的前程,那您辛辛苦苦卖命,到底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卖命本身?”

    这番话让刘头儿听住了,他木着脸,默然半晌,摇头道:“话不是这么说的。我的主子,对我有大恩。——我们这些人,都是主子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他给了我们一条命,我们自然就要给他卖命。”

    “哦。什么恩情?说来听听?”沈咏洁做出专注倾听的样子,而且她也确实非常感兴趣。

    这些人跟她和小磊相处了也有十来天了。

    从最开始的时候一直看守他们,并且还给他们煎药侍疾。到现在一路“护送”他们来南郑国,沈咏洁看得出来,这些人对主子忠心,办事牢靠,最重要是这些人心地并不坏,而且个个身怀绝技,以一当十。确实是很难得的属下随从。

    沈咏洁被元健仁耽误了十年,最宝贵的十年,不然她也能给两个孩子培养很多得用的人手了。

    她微微叹了口气。带着同情的眼光看着刘头儿。

    刘头儿别开头,瓮声瓮气地道:“我们这十来个人以前都是南郑国的人。”

    “这我知道了,我听小栋说过。”沈咏洁柔声道,“你们也真算是有缘。从小在一个地方出生。虽然年岁不一样大。也互相不认得,但是却到了一个主子手下。”

    小栋就是第一个审问沈咏洁的人,也是第一个被沈咏洁收服的人,从此他们这些人对沈咏洁和小磊就跟客人一样照顾了。

    刘头儿点点头,“是啊,是挺有缘份……”他突然顿了顿,眉毛拧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对的事。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我记得那是十多年前。我年纪比较大一些,也有十来岁,小栋他们都才四五岁,最小的才三岁。那一年,南郑国的兴顺邦突然起了瘟疫,满城的人,你真没有看见那样的场景,每天都有抬出去的,不敢埋,巫士说埋了会继续生瘟,只能烧。我爹娘爷爷奶奶包括姆姆外祖,婶婶叔伯,姨妈舅舅,表哥表弟,堂姐堂弟,三天之内全都死了。我一个人躺在地上,也快死了。这时候,主子带着人来到我家,给我吃了一粒药,我就活下来了……”

    刘头儿想到当年的场景,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

    他忙趁沈咏洁低头沉思的时候,用袖子往脸上抹了一下,擦去眼角的泪水。

    “……如果我没有记错。南郑国近十几年来,这种瘟疫,总是隔几年都来一次,然后就有大巫的巫士出面,给大家治病,——是吗?”沈咏洁淡然问道,定定地看着刘头儿,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悯的了然。

    刘头儿皱了眉头,道:“好像是的。我后来就被带走了,送到了东元国……”说完他就闭紧嘴,不肯再说了。

    沈咏洁也没有继续套问,只是道:“我只是有些奇怪,南郑国的大巫,以前从来是不屑做巫医的,如今是怎么了?频频施药示恩,是什么意思?”

    南郑国大巫听说有通天彻地之能。

    当然,也是听说而已。

    沈咏洁没有亲眼见过大巫展现神力,但是元宏帝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听说是亲眼见过的,而且说与沈咏洁的爹沈友行听过。

    那时候,还是上一代大巫活着的时候。

    说起来,上一代大巫就是十六年前去世的,听说她直到临死之前,才找到适合灌顶的人选。

    沈咏洁听她爹说过,所谓的“灌顶”,其实是转世。

    大巫永世永生,可以不断“转世”活下来。

    这到底是真是假,沈咏洁很有兴趣想亲眼看一看。

    刘头儿微微一怔,道:“大巫确实跟巫医派不合,但是……”他挠了挠头,“好吧,别说了。在南郑国,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大巫都能听见,也能看见,还是不要再说这些不敬大巫的话。”

    沈咏洁笑着点点头,“好的,多谢刘头儿提醒。”

    刘头儿起身拱手告辞。

    他走了之后,沈咏洁一个人撑着头,靠在桌上,皱着眉头想了许久。

    小磊在浴房沐浴,哗啦哗啦的水声和咯咯的笑声不时传出来。

    沈咏洁回头,正好看见小喵全身被淋得透湿,灰溜溜地从浴房里夹着尾巴出来了,跑到沈咏洁腿边蹭了蹭。

    沈咏洁笑骂道:“你倒好,自己湿漉漉的,把我也蹭湿了!”

    她抱起小喵,拿起一块大巾子,将它裹紧了使劲儿蹭干。

    小磊换了干净清爽的寝衣出来,坐在她对面,吃着一块乌鱼锅贴当夜宵,含糊不清地对沈咏洁道:“娘,您真厉害,这些人不是号称死士吗?怎么就心甘情愿做了您的随从了?”

    沈咏洁微笑,用帕子给小磊擦了擦嘴,道:“这有什么难的?以心换心罢了。小磊,你要记得,笼络人心,除了施恩、示利,还要以心换心。有心,再加上权和钱,三者兼有,天下没有笼络不了的人——至于死士,呵呵,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死士,只有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如果你给他们指出另外一条通天大道,死士统统变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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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59/ 第一时间欣赏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作者:寒武记所写的《倾世宠妻》为转载作品,倾世宠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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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介绍:
关于倾世宠妻:
上辈子温柔和善,贤良淑德的司徒盈袖苦等自己的未婚夫十年,却在最后关头,被人陷害,锒铛入狱。为保清白,她从东元国百丈高的白塔上纵身一跳,惨死在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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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盈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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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世宠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世宠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