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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1章 多情 (第二更,求月票)

    深蓝色天幕上的月亮已经缺了半边,不再是以前圆圆的满月。※%,

    盈袖抱膝坐在卧牛石上,看着远处海岛上的小山坡,喟然叹了口气。

    这一世能陪她走下去的,也不是师父吧?

    就像上一世师父无声无息消失了一样,这一世,师父也消失了。

    虽然比上一世晚了两年,但是该来的总要来,她早有准备,虽然有些难过,但没有太多的悲伤。

    “……师父,希望您一切都好!”天边终于出现了鱼肚白,盈袖卷起手,放在嘴边,对着海面上快要脱颖而出的朝阳大叫了一声,然后跳下卧牛石,欢快地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在礁石阴影后的师父刚刚踏出一只脚,听见盈袖的呼喊,他的脚又缩了回去,眼睁睁看着盈袖上了台阶,推开抱厦的后门进去了。

    还好,虽然他没有出现,但是她好像已经走出来了……

    师父飘然起身,越过卧牛石,从海面掠过,踏着粼粼的波浪去了对面海岛上的小山坡。

    ……

    时光倏倏,很快一个月过去了。

    四月中旬的时候,盈袖从沈咏洁那里得知,沈遇乐终于要定亲了。

    “啊?跟谁定亲?”盈袖很是紧张地问道,“这阵子一直在议亲,就是没有个准信儿。”

    如果是跟郑昊,不会完全没有消息传出来吧?

    郑昊虽然是质子,也是南郑国的皇子。不可能无声无息就跟沈遇乐定亲的……

    可如果不是郑昊,沈遇乐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沈咏洁看了她一眼,警告她道:“你别乱插手。遇乐是一时糊涂。只要你不跟着乱起哄,她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盈袖顿时明白过来,肯定不是郑昊了。

    “到底是谁啊?”盈袖着急地攀着沈咏洁的胳膊问道。

    “是你大舅母家的内侄。”沈咏洁轻声说道,“亲上加亲,会对遇乐好的。”

    沈遇乐的娘亲王月珊出自三侯五相中的王家,也是五相之家,钟鸣鼎食的簪缨之家。

    这是外甥女要嫁回外祖母家了。

    盈袖愣了一下。“真的定了?”

    “差不多吧。”沈咏洁叹口气,“你外祖父不肯,遇乐有什么法子?”

    就像谢东篱说的。沈遇乐能不能嫁给郑昊,完全看沈大丞相怎么做。

    如果他愿意,这门亲事就有得谈。

    如果他不愿意,那么这门亲事根本就不可能。

    “外祖父为什么不同意呢?”盈袖闷闷地问道。“郑二皇子……其实也不能做南郑国的皇帝。外祖父到底在顾忌什么?”

    盈袖总觉得郑昊做了质子,就如同她爹元健仁去南郑国做了质子一样,就都同皇位无缘了。

    在这种情况下,郑昊的亲事可选的范围应该大很多。

    沈遇乐只是东元国大丞相的孙女,又不是女儿,已经隔了一层。

    只要沈大丞相同意,向南郑国透个风声,这件事未必不能成。

    “谁跟你说郑二皇子不能做南郑国的皇帝?”沈咏洁冷笑一声驳了盈袖的话。“你以为南郑国在我们东元国的质子,是跟我们东元国在南郑国的质子一个待遇吗?”

    “难道不是吗?”盈袖不解地反问。

    在她的理解里。被派出过去做质子的皇子,本身就意味着被皇室放逐了。

    沈咏洁抬头看了看烟波阁窗外,见院子里空无一人,丫鬟婆子都在外屋伺候,才拉着盈袖坐到自己身边,悉心给她解释:“……南郑国的昌兴帝最宠爱的女人便是冯贵妃,郑二皇子是冯贵妃唯一的儿子,你觉得,他真的是被放逐的吗?”

    盈袖低低地“啊”了一声,瞪大眼睛:“可是郑二皇子对我说过,就算他身在东元国,还不断有人刺杀他!就在我们东元国的驿馆呢!”

    “是,有人刺杀他。可是你看见那些刺杀成功了吗?”沈咏洁撇了撇嘴,“从南郑国来东元国刺杀,本来就是鞭长莫及的无奈之举。你以为在南郑国,就没有人刺杀他了吗?——只有比东元国还更厉害的!”

    盈袖的脑子里将南郑国的情形默默地过了一遍,才偏着头,缓缓地道:“这样说来,南郑国的皇室,比东元国还要波诡云谲?”

    “里面的猫腻儿比咱们东元国多多了。”沈咏洁叹了口气,看着盈袖洁白的面庞,摇摇头,道:“在东元国,我们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的手段,但是实力相差太远,所以就算知道,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能将那些人一网打尽。而南郑国,那些人之间是势均力敌。再说南郑国昌兴帝是个多情的人,虽然对冯贵妃最为宠爱,但是对他的皇后齐雪笙,也有很深的结发之情,两人当初的轶事,也是传遍了中州大陆的。”

    盈袖忍不住抚额无语,撅着嘴道:“这昌兴帝真是够了,还真有人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怎么没有?”沈咏洁看了她一眼,笑道:“你真是少见多怪。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同时喜欢三四个人的都有,只是这种喜欢已经分薄了原有的真情实意,不值什么了。”

    盈袖点点头,“这我懂了。说谁都喜欢,其实是谁都不喜欢。这种男人,恐怕最在意的人,是他自己。”

    “就是这个理儿。”沈咏洁很欣慰盈袖小小年纪就看得这样透彻,拍拍她的手,“你就别管了。这是别人之间的事,你管多了反是不好。郑二皇子真的有心,自然会想办法。如果他无心,就让你表妹暂时伤点儿心,也比一辈子伤心要好。”

    盈袖应了,虽然依然为沈遇乐担心。但是极力忍住了,不去插手沈遇乐和郑昊之间的事。

    沈遇乐快要定亲的事很快传遍了东元国的世家高门。

    郑昊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急了。他几次上门求见沈家大爷,也就是沈遇乐的爹,都被拒之门外。

    最后没有办法,他来到忠贞国夫人府,求见沈咏洁和盈郡主。

    沈咏洁当然也不许他进来,使了婆子传话道:“男女授受不亲。我家郡主已经定亲,不好见外男。郑二皇子如有要事。可以投书国夫人。”

    郑昊怎么好意思把这些事写下来,况且也写不清楚。

    他颓然离开忠贞国夫人的府邸,回西城坊区。

    在路上却遇到了正要去庙里上香的沈家人。

    郑昊忙命自己坐的大车让到一旁。眼睁睁看着沈家大车从他身边走过。

    中间一辆大车的车帘突然被风吹开,露出里面端坐着的沈遇乐,她面容憔悴,面色发青。整个人木木呆呆。坐在大车里,如同泥雕木塑一般。

    郑昊心神巨震,呆呆地看着沈遇乐的大车渐渐远去,握了握拳头,终于下了决心,对随从吩咐道:“回南郑馆,我要修书一封给父皇和母妃。”

    “二皇子,陛下和贵妃娘娘已经给您找了好几家世家闺秀。听说还有北齐郡主,您又何必违拗陛下和贵妃娘娘的意思?”他的随从明显也不赞同他和沈遇乐在一起。

    郑昊闭了闭眼。唇边露出一丝讥嘲,“违拗?我这辈子从没有违拗过他们,这一次,我倒要违拗他们试试!”

    郑昊的信迅速送到了南郑国昌兴帝手上。

    “陛下,二皇子想娶东元国大丞相之女?这样不妥吧?”南郑国的皇后齐雪笙不赞同地摇摇头,伸出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接过来郑昊的信看了看。

    冯贵妃立在她下首,不满地道:“皇后娘娘,请问有何不妥?”

    “有何不妥?还要本宫说吗?”皇后齐雪笙的丹凤眼往冯贵妃千娇百媚的脸上剜了一眼,“二皇子要是娶了东元国大丞相的女儿,我们南郑国的墙角岂不是要被东元国给挖了?”

    “呵呵,皇后娘娘,这话别人能说,就您不能说。”冯贵妃抬起头,美艳的鹅蛋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讥嘲。

    “这是何故?别人说得,本宫倒是说不得?”皇后齐雪笙眯起双眸,眼角的细纹越发明显。

    “皇后娘娘您还是北齐公主呢,陛下娶了您,难道也是挖了南郑国的墙角?如果娶别国之女就被挖墙角,那我们南郑国最大的墙角已经被挖得干干净净,又何必在乎东元国一个小小的丞相孙女?”冯贵妃轻笑,眼里却一片冰冷。

    “你——!大胆!”皇后齐雪笙没想到冯贵妃居然反咬到她头上了,拂袖不悦道:“你怎么能把本宫跟东元国的人相提并论?本宫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来以南郑国的利益为先,什么时候做过吃里扒外的事?”

    “您没做过?您敢当着我们南郑国的巫女殿下的面,发誓您从来没有做过吃里扒外的事儿?”冯贵妃反唇相讥,“将我的昊儿逼走不说,还不断派人去东元国击杀他,这就是皇后娘娘您口中的‘忠心耿耿’?”

    皇后齐雪笙冷笑,傲然抬头,道:“先且不说二皇子在东元国遇刺,跟本宫有没有关系。就算有关系,二皇子也能跟南郑国相提并论了?冯贵妃,如果你所出的二皇子就代表了南郑国,那你是要把本宫和太子殿下置于何地?!”

    冯贵妃一窒,知道自己一时失语,被皇后齐雪笙抓住话里的漏洞了,只好抿唇不语,嘴角露出倔强的弧度。

    一直坐在上方沉默不语的昌兴帝这才倏然一笑,轻轻咳嗽一声。

    皇后齐雪笙和冯贵妃一起看了过去。

    虽然她们刚才说话夹枪带棒,互不相让,但是看向昌兴帝的时候,目光不由自主露出痴迷之意。

    昌兴帝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上虽然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是那痕迹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反而多了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吹尽黄沙识见金,又或是海上潮升初见月。看了他的样子,才知道郑昊异常俊美的容颜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又比年轻气盛的郑昊多了一层温润,不是没有棱角,而是所有的棱角都被妥当地包裹起来,看得见,摸不着,巍巍然如玉山。

    他微笑着道:“梓童、爱妃,你们就不要争了。昊儿想娶东元国大丞相的孙女,这件事不是不行……不过……”

    “不过什么?”皇后齐雪笙心里带了一股酸涩,这个男人……已经偏心偏到那种程度了吗?

    “不过东元国的大丞相,好像没有嫁孙女的意思。”昌兴帝言笑盈盈说道,“据朕所知,东元国的沈友行老匹夫,已经打算把他孙女定给他儿媳娘家的侄儿了。你们看,人家倒是看不起我们的二皇子呢!”

    冯贵妃心里一沉,分不出昌兴帝的话里是惋惜,还是讥讽。

    皇后齐雪笙已经掩袖而笑,瞅了瞅低头敛目的冯贵妃,道:“啊?原来是这样?咱们的国民郎君,居然有‘郎有情,妾无意’的时候?”说着,又转眸看了昌兴帝一眼,道:“陛下,咱们的二皇子,可比不上陛下当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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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02章 将军 (5K大章求月票)

    ();    昌兴帝抬眸看了皇后齐雪笙一眼,并没有笑,但是眼中的温暖之意却看得皇后齐雪笙心中一跳,仿似回到了当年初见他的时候。

    那一年,她还是北齐的公主,他只是南郑国的皇子,到北齐国微服出游。

    两人一见钟情,终于结为连理。

    可是看看身边站着的冯贵妃,皇后齐雪笙的心又淡了下来,笑着微微颔首,告辞离去。

    皇后走了之后,昌兴帝才问依然站在那里的冯贵妃,“阿冯,你愿意让东元国沈大丞相的孙女做你儿媳妇吗?”

    冯贵妃怔了怔,低声道:“陛下,您不是说想给他娶北齐郡主?”

    “呵呵,那阿冯愿意娶北齐郡主吗?”昌兴帝并没有给准话,只是一再问着冯贵妃的意思。

    冯贵妃想了想,道:“臣妾还是想让昊儿高兴。我这个做母妃的既然护不了他,就让他有个可心的媳妇也好。”

    这是表示愿意让沈遇乐嫁给郑昊了。

    论门第,沈遇乐还是配得上郑昊的,虽然没有北齐郡主那样身份显赫,但是东元国沈家,并不比北齐的一般宗室要差。

    除非北齐能嫁公主,否则还真找不出比沈遇乐更合适的人选。关键是这人还是郑昊自己愿意的,就更难得了。

    昌兴帝点点头,道:“朕也觉得合适。但是朕也说了,这件事成与不成,不在朕,而在沈老儿。”

    “……那是为何?沈大丞相为何不愿将他的孙女嫁与我们的昊儿?”冯贵妃不解地问道,描得细细的眉梢蹙了起来。

    “因为他担心会被元宏帝猜忌。”昌兴帝淡淡地道,捧起茶盏抿了一口,“沈友行的女儿已经嫁给了东元国的皇子,现在他的孙女又要嫁给南郑国的皇子……你想想,如果你是东元国的皇帝,你会如何想他?”

    就连东元国的皇室郡主也没有嫁得这么好……

    冯贵妃无语半晌,试探着问道:“陛下,您不是想着东元国的蓝郡主吧?臣妾听说。东元国现在有两个郡主,都是皇子之女。盈郡主是从来咱们南郑国做质子的元亲王之女,已经定亲,当然不行。但是先太子之女蓝郡主却至今没有婚配……”

    “她是齐雪筠的孙女。”昌兴帝淡然说道。只这一句话就决定了元应蓝的命运。

    东元国皇后齐雪筠和南郑国皇后齐雪笙是姐妹,齐雪筠的孙女如果嫁给齐雪笙的儿子,辈份就乱了,当然不行,她就算要嫁。也只能嫁给齐雪笙的孙子辈。

    齐雪笙嫡亲的孙子还小,但是南郑国宗室里的孙子辈还是有不少适龄人选的。

    冯贵妃了然地点点头,“看来姐姐已经看上蓝郡主了。”

    齐雪笙原本是打算把元应蓝嫁给昌兴帝的侄孙,这样就能把东元国也绑在齐雪笙和南郑国太子那一边了。

    结果元健仁的回归,让元应佳失去了皇太孙的位置,齐雪笙就没那么热衷再让元应蓝嫁到南郑国了。

    昌兴帝拿起御笔,给东元国的皇帝元宏帝写了一封信,表示对沈遇乐的兴趣,希望能定给自己的二儿子郑昊。

    元宏帝接到这封信,默然良久。将沈大丞相叫了进来,问道:“沈爱卿,你家二小姐的亲事,定了没有?”

    沈大丞相近来正在烦恼这件事。

    沈遇乐的娘亲王月珊打算把她定给王家的娘家侄儿,但是沈遇乐突然就病倒了。

    不管看什么太医,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眼看瘦了下去,脸上憔悴得吓人。

    虽然她没有言辞上反对,但是这番举动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王月珊不敢逼得太过份,所以还一直拖着。没有过礼,只是跟娘家大哥口头上说了一声。

    见元宏帝问起来,沈大丞相忙道:“让陛下费心了。臣的孙女遇乐近来一直病着,还没有来得及过礼。但是人选已经定了,就是她娘的娘家侄儿,也是出身名门,有才有貌的良人。”

    “呵呵,是吗?”元宏帝将昌兴帝的信递给沈大丞相,酸溜溜地道:“你看看。南郑国的皇帝亲笔所书,要给他儿子求娶你孙女。——你们沈家,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元宏帝的话,让沈大丞相心惊肉跳。

    他战战兢兢捧着南郑国昌兴帝的来信,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腿一软,就给元宏帝跪了下来,满头大汗地道:“陛下,这……这……这都是臣的错。”

    “你何错之有?爱卿言重了。”元宏帝声音平平地说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大丞相不想被元宏帝猜忌,咬了牙,道:“是臣治家不严,让孙女跟外男接触,才酿成这样的失礼之事,陛下放心,臣一定……”

    元宏帝这时却想起了沈咏洁。

    若不是那时候元健仁拼命想娶她,沈咏洁也不会嫁给元健仁,酿成以后的惨剧。

    本来元宏帝见了昌兴帝的信,不是没有隔阂的,但是沈友行在他身边四十多年,其人如何,他是一清二楚。

    “好了,你不必如此。男婚女嫁本是人之大伦,既然南郑国愿意求娶……”元宏帝不忍再耽误沈家一个姑娘,打算松口同意沈遇乐嫁给郑昊。

    沈大丞相却坚决不肯,忙道:“陛下,微臣的孙女从小顽劣,又愚笨,无法担起这样大的职责。南郑国二皇子天潢贵胄,俊美无俦,一定能娶到比遇乐更好的姑娘,我们还是不耽误他了。还请陛下帮微臣在南郑国昌兴帝面前转圜一二,不要因臣家事,引起两国不合。”一口回绝了昌兴帝为郑昊的求娶。

    元宏帝叹了口气,道:“友行,你先想想,回去跟家里人商议商议。郑二皇子虽然是身份贵重,但是朕看他这些年在东元国也能随遇而安,倒是个有担待的男子,你再考虑考虑。”说着,摆手让沈大丞相下去了。

    沈大丞相回到沈家,立刻把沈遇乐的爹沈维兴叫了过来,严厉地道:“你和你媳妇不能再惯着遇乐了。赶紧给她定亲!一刻都不能等!明天合八字,后天过礼,下个月就把遇乐嫁出去!”

    沈维兴一愣,心里很不愿意。支支吾吾地道:“爹,出了什么事?遇乐这阵子病着,恐怕不能马上出嫁。再说,这是一辈子的事,怎么能莽撞呢?难道您又想和对待妹妹一样……”

    听见沈维兴说起沈咏洁。沈大丞相心里更加难受,虎着脸道:“就是不想和咏洁一样,才要赶紧给遇乐定亲!——你以为我们还能等吗?南郑国的皇帝已经给陛下写信,为郑二皇子求娶遇乐了!你说说,陛下看了这信,心里会怎样想我们沈家?!”

    沈维兴也吓了一跳,瞪着眼睛道:“真的?南郑国的昌兴帝给我们陛下写信了?!”

    “这还能有假?我刚才亲眼所见!”沈大丞相坐了下来,拍着桌子道:“以后沈家不许外男进内院!一个都不许!谁敢再进去,我打断谁的腿!”

    沈维兴撇了撇嘴,暗道当年不知是谁说我们沈家跟别家不同。把女儿当儿子养……

    不过既然南郑国的皇帝插手了,沈维兴也没有法子了,道:“我跟她娘商议商议,尽快给遇乐定亲吧。”

    沈大丞相这才消了点气,点头道:“行,你去吧。”眼看沈维兴走了几步,沈大丞相又叫住他:“还有,别让遇乐听见。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要防着。你们如果还想这个女儿活着,就听我一句话!”

    沈维兴抿了抿唇,低声应了是。回去把王月珊专门叫到外院商议。

    沈大丞相在自己的书房坐了一会儿,又命人道:“去请谢副相,就说我有事找他。”

    那人忙去谢家送信。

    谢东篱这些日子并不忙,有空就去自己新房的工地处转悠。看看修得怎样了。

    他对自己的新房有特殊要求,需要尽量看着,看看工匠们能不能做到自己的要求。

    “五爷,沈大丞相有请。”谢东篱的小厮阿顺在内院找了一大圈,才找到谢东篱。

    谢东篱点点头,“我去换衣裳。”

    他换了衣裳。坐着谢家大车来到沈相府,听沈大丞相说了昌兴帝给元宏帝亲自写信的事,也皱了眉头,道:“如果昌兴帝真的有心,应该先跟沈相您通个气才是,怎能马上捅到陛下那里去呢?”

    特别是元宏帝之前对此事一无所知,沈大丞相也从来没有在元宏帝跟前提过。

    昌兴帝这一手,差一点就让沈大丞相里外不是人。

    沈大丞相难得的点点头,眼圈发红,有些灰心丧气地道:“我自问对陛下忠心耿耿,为东元国皇室操劳了一辈子,从来没有过私心。”

    “沈相,您也是多虑了。”谢东篱想了想,为沈大丞相分解,“陛下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跟您四十年君臣,如果能被这样的伎俩骗到,也不是咱们的陛下了。”

    沈大丞相感慨地点点头,“我知道陛下是明君,不会被挑拨。但是我身为臣子,却不能不洁身自好。我已经让遇乐的爹娘马上给她定亲,下个月就把她嫁出去!只有嫁了,那郑二皇子自然就死心了。”

    谢东篱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是沈大丞相的家事,他不管说什么都不好。

    不过从沈相府出来之后,谢东篱就碰到了成日在沈相府周围转悠的郑二皇子郑昊。

    “谢副相!”郑昊见他出来了,忙迎了上去,“你见到沈相了吗?”

    “见到了。”谢东篱淡淡地道,“我还有事,今天不能跟郑二皇子长谈了。先走一步。”说着,对他拱了拱手,上了自家的大车,往忠贞国夫人府去看盈袖去了。

    郑昊盯着谢东篱的大车看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回家,而是出了西城坊区,往东城坊区去了,心里一动,也跟着过去。

    沈咏洁对谢东篱当然是欢迎的。

    一听他来了,忙命人请进来,跟他说了说话,就把盈袖叫了过来,跟他见礼。

    谢东篱笑道:“今儿刚从沈相府议事出来,想着好几天没有来给沈夫人请安了,就直接过来。 我还有事。等忙完了再来叨扰。”

    沈咏洁听出谢东篱话里有话,眨了眨眼,对盈袖道:“袖袖,你送送谢副相吧。”

    盈袖应了。跟着谢东篱一前一后走出了烟波阁。

    两人走上往二门去的抄手游廊。

    丫鬟婆子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我刚刚去沈家,听沈大丞相说,要你大舅和大舅母马上给沈二小姐定亲,下个月就要把她嫁出去。这样一来,沈二小姐倒是比你出嫁要早一些了。”谢东篱瞥了盈袖一眼。低声说道。

    盈袖很是吃惊,忙停下脚步,道:“不是吧?表妹还没有定亲呢,怎么能下个月就嫁?!”

    从定亲到下聘,再到过礼、请期,怎么也得一年的时间吧?

    匆匆忙忙出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为了遮丑呢……

    “沈大丞相也是为难。南郑国的昌兴帝亲自写了信给咱们的陛下,为郑二皇子求娶沈二小姐。”谢东篱看了盈袖一眼,转身往前走。

    盈袖忙跟了上去。惊喜地道:“那很好啊!那是要跟遇乐定亲吗?”

    “遇乐是要跟她表哥定亲。”谢东篱斜了盈袖一眼,“不是郑昊。”

    “啊?!”盈袖呆住了,“为什么啊?既然两家都同意了……”

    “不是两家都同意,是昌兴帝将了我们陛下一军。沈大丞相担心陛下不高兴,所以想急急忙忙把沈二小姐嫁出去。”

    盈袖听了心里很难受,闷闷地道:“……为什么你们男人的事,总是要女人受委屈?”

    谢东篱窒了窒,半晌方说道:“这件事虽然在沈大丞相,但是现在既然昌兴帝出手了,主动权就不在沈大丞相了。”

    “那在谁哪里?”盈袖着急地问。“遇乐这些天病得起不来床了。如果真的要跟她表哥定亲,她指不定就……”

    谢东篱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这件事,现在就看郑昊的了。”

    盈袖不解。皱着眉头跟在谢东篱身后,出了二门,一直送他到外院的角门。

    角门的门子正跟门外的一个人说话。

    见盈袖和谢东篱过来了,那门子忙对着外面道:“郑二皇子,您请回吧。我们夫人有令,不能让您进来。”

    盈袖这才知道是郑昊来了。

    她心一横。推开角门走了出来。

    郑昊见她出来了,大喜迎了上去,道:“盈郡主,你可出来了!”

    盈袖见郑昊不修边幅,胡子碴儿都冒出来了,眼下也是青黑一片,脸上瘦的颧骨高耸,两颊透着异样的潮红,明明也是病着的模样。

    “郑二皇子,你身子不舒服?”盈袖忍不住问道,上下打量他。

    郑昊急道:“你别问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遇乐怎样了?我这些天一次都没有见过她,听说她病了,你帮我去劝劝她吧!这个傻姑娘,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认死理。你跟她说,让她别急,千万别急!别病坏了身子!我总是不负她的!”

    盈袖听了鼻子一酸,眼泪都出来了,忙拿帕子擦了擦泪,道:“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当初你不该招惹她!”

    郑昊抿了抿唇,脸上的神情严肃起来,他背着手,正色说道:“只要她愿意嫁,我这辈子总是会等她的。哪怕她嫁了人,做了寡妇,我也会娶她的。”

    “去!”盈袖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啐了郑昊一口,“有你这么咒人的吗?就算遇乐嫁了别人,你也别咒人去死啊!”

    谢东篱在旁边听这两人说话尽是不着调,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上前一步,淡淡地道:“郑二皇子,你父皇给我们陛下写信要为你求娶沈二小姐,才让沈大丞相急着要把沈二小姐嫁出去。——好了,我们言尽于此。郑二皇子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看向盈袖,“你进去吧。以后不要随便出来跟这人说话。”

    郑昊瞪了谢东篱一眼,恼道:“你怎么说话的?我又没有打你未婚妻的主意?”

    “你打主意试试?!”谢东篱的声音也提了起来,目光冷冷地看着郑昊,神情森然。

    盈袖只想抚额,忙道:“郑二皇子,你快去想办法吧。我表妹可能下个月就出嫁了……”

    “什么?下个月?!”郑昊差一点跳起来,忙对谢东篱拱了拱手,“谢副相盛情,小弟心领了,今儿还有急事,等我把遇乐娶到手了,再来答谢两位的大媒!”说着,转身就走。

    “站住!”谢东篱沉声叫住他,抬了抬下颌,冷冷地道:“你不用谢我们,我们也没有给你们做媒。再这样说,我可不客气了。”

    郑昊:“……”好吧,他肚量大,不跟这睚眦必报的人一般见识。

    郑昊对他做了个“走着瞧”的手势,快步回到自己车上,马上离去。

    盈袖看着谢东篱笑道:“……郑二皇子确实应该多谢你。没有你,他就真的晚了一步了。”

    盈袖现在明白过来,谢东篱来她家,其实就是来迂回给郑昊和沈遇乐搭桥的。

    谢东篱却死活不认,道:“关我什么事?我可没给他们做媒。”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明明就是……”盈袖撇了撇嘴。

    “……你说过,做媒衰三代,中保毁一生。——我可不想我们的儿子、孙子都衰。”谢东篱淡然说道,转身翩然上了车。

    盈袖听得噗嗤一笑,目送着谢东篱的大车远去,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了起来。

    她记得她是说过“做媒衰三代,中保毁一生”这句话,但却不是在谢东篱面前说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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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们还记得“做媒衰三代,中保毁一生”这句话,袖袖跟谁说过乜?~~o(≧v≦)o~~

    晚上尽量加更,没有也表打俺。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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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03章 最想要的 (加更求月票)

    ();    盈袖眯着眼睛,在自家外院角门前站了很久,才缓缓转身,回内院去了。

    沈咏洁听她说了谢东篱的来意和郑昊的着急,也对她说:“能做的你都做了,别的就看他们的吧。——两个人要在一起,不付出点心血和努力,也不会珍惜。”

    盈袖点点头,心神不宁地回了至贵堂。

    ……

    南郑国的皇宫里,皇后齐雪笙听说了昌兴帝给东元国元宏帝写信,为郑昊求娶沈遇乐的事,气得病倒了。

    她的大儿子,也是南郑国的太子郑承来看她,悄声安慰她道:“母后,您别生气了,不过是东元国大丞相的孙女,怎比得上您的儿媳妇呢?”

    齐雪笙的大儿子郑承比郑昊大八岁,早就娶妻生子,他的太子妃是南郑国最有名的世家巫家的嫡长女巫青青。

    巫家当然是跟南郑国大名鼎鼎的巫女有关的家族。

    第一代巫女巫望月就是巫家的嫡长女。

    只是除了第一代巫女之外,巫家再也没有出过巫女。

    因巫女的传承不是靠血脉,而是靠灌顶。

    而每一代灌顶成功的巫女都必须进入巫家,接受第一代巫女巫望月的传承,才能正式成为巫女,由巫家供奉和扶持,所以历代巫女不管原先姓什么,最后都会改姓巫,成为巫氏家族的靠山。

    因此巫家也出了很多皇后,虽然不是每一代巫氏皇后都生了儿子,但是五百多年里,生了儿子继承了皇位的巫氏皇后也不是没有。

    如今南郑国的皇室血脉,已经跟巫家牢牢结合在一起。

    而巫家的势力,在南郑国也是除了皇室以外,最大的势力。

    不像东元国有三侯五相八大世家支撑,南郑国只有一个世家,就是巫家。

    皇后齐雪笙想起自己的儿媳妇,心里稍微松快了一些。不过她也没有就此放过郑昊和冯贵妃,而是冷笑道:“你二弟能娶到东元国沈大丞相的孙女,可比娶东元国皇室郡主还要厉害。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太子郑承默然不语,虽然不同意母后的话。但是也没有公然反对她。

    “东元国三侯五相,彼此联姻了这么多年,早已经盘根错节,把持了东元国的朝政。就说沈家,沈大丞相有女儿嫁给东元国的嫡皇子。他的儿媳妇有来自五相之家的王家,而王家,跟五相世家的陆家和张家都有姻亲。沈大丞相的外孙女,是东元国的郡主,马上要嫁到五相世家的谢家。谢家,又跟陆家和万宁侯府是姻亲。你看看,他娶了沈遇乐,就跟整个东元国的三侯五相都攀上关系了。”齐雪笙面色一肃,“不行,本宫也要向皇上进言。给你娶一个三侯五相世家的侧妃才好!”

    皇后齐雪笙极是要强,不肯让冯贵妃和郑昊有一丝一毫出头的余地。

    太子郑承忙道:“母后,您别太过了。儿臣和青青琴瑟和谐,再纳侧妃,恐怕青青……”

    “难道你还能不纳侧妃?!”皇后齐雪笙瞪了太子郑承一眼,从紫檀木三围板螭纹罗汉床上坐直了身子,“巫家姑娘虽然好,但是就有一点不好,不好生养。多少巫家姑娘做了皇后,最后都没有能生出儿子……青青嫁给你七八年了。至今无出。以前母后不催你们,但是如今眼看你的弟弟们都大了,一个个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你怎么还能耽于儿女情长?”

    太子郑承叹了口气。道:“青青也很着急,母后就不要再逼她了。儿臣听大巫说,生育之事,越急越没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真要顺其自然,你就纳侧妃。这样母后就一定不再催她。”皇后齐雪笙是个很果决的人。想好了的主意,就说到做到,“等母后去找你父皇商议商议。”

    皇后齐雪笙来到昌兴帝的御书房门前求见。

    正好冯贵妃也在这里,昌兴帝就让皇后齐雪笙进来了。

    见冯贵妃居然也在昌兴帝的御书房,皇后齐雪笙的脸色变了变,道:“真没想到冯贵妃原来不是这样淡泊明志的人。”

    这是在暗讽冯贵妃以前一再表示自己不爱名不爱利也不爱权势,只心仪昌兴帝的派头,全是装出来的。

    冯贵妃别过头,只对皇后齐雪笙屈了屈膝算是行礼,淡淡地道:“皇后娘娘眼里只看得见权势和位置,自然看别人也都是如此。”

    “呵呵,是吗?”皇后齐雪笙点了点头,言辞之间咄咄相逼:“冯贵妃你真的看不上权势和位置?如果你真的看不上,别怂恿你儿子娶东元国大丞相的孙女啊!咱们南郑国那么多世家贵女,随便娶一个不就行了?你再高风亮节一些,娶一个南郑国民女,本宫才信你是真的淡泊!”

    冯贵妃被皇后齐雪笙挤兑得快要站不住了,求援似地看向昌兴帝。

    没想到昌兴帝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似乎觉得皇后齐雪笙说的话很有道理的样子。

    冯贵妃气得脸都青了,忍着怒气,道:“臣妾说的话,自己自然记得!皇后娘娘要是不信,那也无法。我儿心仪东元国大丞相的孙女,有什么不对?皇后娘娘的太子殿下还娶了巫家的嫡长女呢,干嘛担心一个小小的东元国女子?!”

    昌兴帝玩味地拨弄着手上的紫毫御笔,最后道:“梓童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东元国的元宏帝至今没有答复,看起来确实也是有些忌惮沈家跟我们南郑国联姻。”

    “臣妾没有说错吧!”皇后齐雪笙双掌一阖,欣喜说道,“陛下,臣妾想着,要不再给承儿纳一个侧妃吧?就从东元国的五相世家里挑一个嫡出的女儿!”

    冯贵妃这下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了。

    自己的儿子要娶五相世家的姑娘做正妃,皇后却要给太子娶五相世家的嫡女做侧妃!

    这是明摆着在各方面都要压他们一头啊!

    昌兴帝却不同意了,摇头道:“梓童,太子是应该纳一个侧妃,但是不需要娶东元国五相世家的姑娘。依朕看,就从巫家再抬一个庶女进东宫吧。她们是姐妹,也好相处。”

    皇后齐雪笙一下子愣住了。

    冯贵妃展颜而笑,道:“恭喜皇后娘娘了!巫家的姑娘,外头的人想娶一个都不容易,皇后娘娘却能有两个巫家姑娘做儿媳妇。真是可喜可贺!”

    昌兴帝既然开了口,那就是皇帝说的话,金口玉言,不可更改。

    皇后齐雪笙却实在不愿意再纳巫家的姑娘做侧妃。

    首先。她给太子纳侧妃的目的,是要传宗接代。

    巫家的姑娘出了名的难生养,她再纳一个巫家姑娘进来,有什么用?还是照样难生养!

    其次,巫家嫡长子青青如今是太子妃。平时本来就喜欢拈酸吃醋。如果侧妃是她庶妹,那不得了,简直是捅了马蜂窝,以后太子的东宫别想安生了!

    这不是纳侧妃,这是要添仇人吧……

    “陛下,能不能再考虑考虑……臣妾已经有一个巫家儿媳妇了,这侧妃,不必再从巫家出吧?”皇后齐雪笙小心翼翼地问道,希望昌兴帝能打消这个念头。

    昌兴帝却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地道:“梓童。巫家是我南郑国最出名的世家。承儿身为南郑国的太子,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依朕的心思,恨不得把所有巫家姑娘都给他,可惜大巫不肯而已。哈哈哈哈……”

    昌兴帝笑得十分欢畅,冯贵妃也掩袖低笑,只有皇后齐雪笙,脸上虽然也在笑,可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既然皇后齐雪笙要给太子纳五相世家的嫡女为侧妃的主意没有达成,就更加变本加厉地反对郑昊娶沈遇乐,非要给他使绊子不可。

    还一直在昌兴帝面前上眼药。说冯贵妃母子居心叵测,平时装出一副不争的样子,其实暗地里吃相不要太难看!

    冯贵妃听说了这些事情,终于气得病倒了。一气之下,给郑昊写了封信,让他不要再惦记沈家的姑娘了,赶紧回来娶个巫家的姑娘是正经!

    郑昊接到冯贵妃的来信,正是他刚刚得知沈家要赶紧把沈遇乐嫁出去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又出了波折。

    皇后齐雪笙从中搅混水。硬是逼得昌兴帝想改心意了。

    郑昊深知自己的父皇聪明又多疑。

    早年虽然风流自赏,多情公子的派头做得十足,但是如今步入中年,性子冷硬许多,而且疑心更是重了许多。

    自己执意要娶沈遇乐,不仅让沈家难做,也让自己的母妃在南郑国里外不是人。

    这样一想,郑昊也心冷了,终于下了决心。

    这一天,他来到丞相阁,专门逮着沈大丞相处理公事的机会前来见他。

    因为沈相府他再也进不去了,只好来到丞相阁堵沈大丞相。

    沈大丞相见了他也没有好脸色,冷冷地道:“郑二皇子有何贵干?老朽事忙,只有一炷香的功夫听你说话。”

    郑昊便掸了掸袖子,对着沈大丞相长揖在地,道:“沈大丞相,我想问,如果我不是南郑国的皇子,只是普通人,您愿不愿意把遇乐嫁给我?”

    抛去郑昊的皇子身份不谈,他本人也是极不错的。

    长相不用说了,大名鼎鼎的“国民郎君”,一上街就能受到“掷果盈车”的待遇,这方面是杠杠的。

    而且他也极有才学,智谋多端,能在东元国做质子,还在两位皇后的夹击下好好地活着,本身就证明了他的本事不错。

    “如果你只是普通人,我二话不说,将遇乐嫁与你。”沈大丞相也不含糊,“但你是普通人吗?”

    郑昊直起身,正色道:“有了沈大丞相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想跟沈大丞相定一个君子之约。您先别急着把遇乐嫁出去。如果我在二十天之内,成为普通人,沈大丞相就同意我和遇乐定亲,可不可以?”

    沈大丞相一怔,“二十天之内成为普通人?”

    “正是。二十天,是我送消息回南郑,然后消息再从南郑传到东元国的时间。”郑昊肃然说道,“我要向父皇上表,请求废我为庶民。这样我就能跟遇乐定亲了。”

    “你真的愿意为了遇乐,成为庶民?”沈大丞相很是惊讶,“你要想清楚。你被废为庶民,以后可就跟大位无望了。”

    “呵呵,怎么沈大丞相认为,我跟大位有过关系吗?”郑昊摸了摸鼻子,“好教您和皇后娘娘放心,这大位,我还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在我眼里,能跟遇乐快快乐乐过一辈子,才是我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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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04章 情长 (第一更5K,求月票)

    ();    郑昊的话虽然说得掷地有声,但是沈大丞相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被他迷惑。

    这种事,能够做到才有意义,否则光是动动嘴皮子,沈大丞相这种多年为官的人,是不可能被感动的。

    “郑二皇子有这个心愿,老朽自然是佩服的。”沈大丞相轻描淡写地道,“老朽还有要事,您若是有空,不妨去酒楼听听曲儿,城外赏赏花,都是极好的。”

    这是把郑昊当纨绔子弟看待了。

    郑昊知道多说无益,便拱了拱手,“请沈大丞相拭目以待。另外,请您记得今儿说的话,若是等小可不再是皇子,您又食言的话,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扔下一句威胁的话语,郑昊转身离去。

    很快,一封请求自贬为庶民的奏章,快马往南郑国送去。

    ……

    过了几天,盈袖去沈家看沈遇乐,在路上又遇到郑昊。

    “盈郡主。”郑昊骑在马上,对她拱手。

    他的气色好了很多,路上痴迷围观他的女子又多了起来,有的朝他指指点点,有的冲他不断飞媚眼,还有人将一个个香帕、首饰往他身上扔。

    在他所过之处,一路都是女子用的香帕、首饰,还有各种花朵和水果。

    盈袖命令车夫停下马车,掀开车帘,无语地看着郑昊身后那条铺满香帕和首饰的长路摇了摇头,心里也在暗自嘀咕,难道已经忘了遇乐,开始重新做回以前风流倜傥的二皇子了?

    “盈郡主,你是去看沈二小姐吗?”郑昊悄声问道,脸上的神情很是急切。

    他已经有快一个月没有见过沈遇乐了。

    不仅没有见到,而且连她的消息都很少听到。

    盈袖点点头,“我外祖父让我去做客。你呢?在做什么?”

    郑昊朝她笑了笑,露出四颗雪白的牙齿,“我在准备聘礼。”

    盈袖一怔。装作漫不经心地用手挽了挽头发,低声道:“我外祖父同意了?”

    “还没有。但是快了。”郑昊定了定神,见四周都是遮遮掩掩朝他看的目光,想了想。在盈袖的大车前俯下身子,凑到车窗前低声道:“请盈郡主帮我跟遇乐说一声,很快,我就能正式来沈家提亲了。——沈大丞相答应过我。”

    “真的?”盈袖的瞳孔猛地一缩,还是很难相信郑昊说的话。毕竟先前沈大丞相都想马上把沈遇乐嫁出去了。

    如果不是沈遇乐病得沉重,沈大丞相说不定已经把她打发出门了。

    郑昊点点头,“这种事如何骗你?我还要不要在东元国混了!”他眼眸闪亮,看着盈袖开心地笑起来,笑容绝美,看得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凉气,有的人已经受不了他俊美的笑容,尖叫起来,还有人觉得气都喘不过来,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咽气。

    盈袖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点头道:“好,那我就姑且听着。”

    “请盈郡主转告沈二小姐,让她好好养病,等她病好了……”郑昊伸出手,比出一个同心的手势。

    盈袖终于笑了,“我再信你一次。”顿了顿,警告郑昊:“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不让你好过!”

    “不敢不敢!”郑昊笑眯眯地勒马让开一条路,看着盈袖的大车往沈家去了。

    来到沈家,盈袖跟沈大丞相说了几句话。就被人引到后院,跟沈家大爷沈维兴和沈家大夫人王月珊见过礼。

    王月珊愁眉不展,亲自领着盈袖去沈遇乐的闺房。

    “盈袖,你帮大舅母好好劝劝遇乐。她这个样子……唉。已经是闹得家里的亲戚都知道了,以后可怎么处?”王月珊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看盈袖。

    “大舅母,我会尽力。”盈袖简单说了一句,跟王月珊来到沈遇乐门口。

    沈遇乐出嫁好几年的姐姐沈遇欢也回来了,刚刚在她房里劝了她出来。迎头看见盈袖和王月珊来了,沈遇欢忙上来跟盈袖和王月珊见礼,又对王月珊道:“娘,妹妹刚刚吃了药,睡了。”

    王月珊点点头,进去看了一眼,见沈遇乐盖着薄被子,两眼紧闭,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忙走过去给她掖了掖被子,才出来跟盈袖说话。

    沈遇欢当年的亲事也是横生波折。

    她看上一个穷书生,也是这样寻死觅活,非嫁不可。

    王月珊被闹得没有办法,差一点就同意了,还是盈袖偶尔一次见了那个穷书生,对沈遇欢说了一句,那人牙齿太黄,才一下子打消了沈遇欢的念头。

    沈遇欢后来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怎么就看上那个穷书生?

    先不说是不是嫌贫爱富这种观念问题,就说穷书生跟自己从小生长的环境不一样,生活习惯也是大大不同,成亲以后如何过日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猪油蒙了心,非要嫁给那个人?

    后来她打消了念头,嫁给了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如今儿子都生了俩,过得很是不错。

    “娘,您别担心,妹妹跟我当初一样,一时想不开而已。您让盈袖表妹去劝劝她,说不定就劝好了。”沈遇欢因为那次的事,十分感激盈袖,也很信赖她的能力。

    盈袖汗颜,讪笑着道:“上一次是歪打正着,表姐可别把功劳记到我头上。表妹呢,我可以劝,但是听不听,不在我,全在她。”

    “我们晓得。如今也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王月珊点了点头,揉了揉头疼的额角。

    盈袖瞥见王月珊黝黑的发髻旁边多了一根闪亮的银丝,心里也不好受,忙福了一福,就进去陪着沈遇乐去了。

    王月珊吩咐人准备晚饭,就摆在沈遇乐的房里,把这里留给遇乐和盈袖两个人,好让她们能说说体己话。

    王月珊和沈遇欢刚走,沈遇乐就睁开眼睛,拉着盈袖的手,委屈地嘴瘪了瘪,又像是要哭的样子。

    盈袖忙给她擦了擦眼角,道:“表妹。你听我说,别再哭了,也别再折腾自己。你无论怎么做,都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开开心心地,别想那么多,走一步算一步得了。”

    沈遇乐撑着床板坐了起来,身上瘦了一大圈,白色的中衣在她身上空荡荡的打着圈儿。

    “表姐。我省得。就是心里难受,你让我哭一哭,等泪流干了,就不哭了。”她将脑袋靠在盈袖肩头,真的又哭了起来。

    盈袖叹口气,坐在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皱着眉头道:“也不知道你们怎会这样。嫁个人而已,你们为什么要弄得跟生离死别一般?表妹,你真的是离了郑二皇子就不能活吗?”

    在盈袖看来。姑娘家的亲事,还是应该听爹娘的,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

    像沈遇乐和郑昊这样还没有定亲,就生死与之的感情,她觉得难以理解。

    沈遇乐和郑昊之间的这种感情,她隐隐地明白一些,但不是特别明白,正是处在懂与不懂之间。

    沈遇乐抽出枕头下自己的帕子擦了擦泪,偏着头看盈袖皱着眉头的样子。道:“如果这会子你突然不能嫁给谢副相了,你就明白我的感受了。”

    盈袖想了想,撇了撇嘴,道:“我还是不明白。我这会子就算不能嫁给他。我也不会和你一样要死要活地……”

    她可能会伤心,会难过一阵子,但是过了这阵子,她就会恢复,会收回自己的心,等着嫁给自己的良人。

    她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和沈遇乐一样。弄成这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沈遇乐白了她一眼,用胳膊枕着自己的后脑勺,往后靠在床板上,闷闷地接着说:“我看你会闹得比我还厉害!”

    盈袖设想了一下,如果站在沈遇乐的位置,谢东篱站在郑昊的位置上,会如何,想了半天,只是低声笑道:“嗯,至少我不会关在内院被禁足……”

    她有功夫,没有人关得住她,她可以半夜偷偷跑出去……

    当然,谢东篱那样冷静自持的人,是绝对不会跟郑昊这样冲动的毛头小子一样,做出这些荒唐举动的。

    盈袖对自己和谢东篱的未来十分有信心,憧憬道:“谢副相大概会巧立名目,把所有阻挡他成亲的人弄到白塔大狱关起来狠整一番。我呢,会在我娘的帮助下,反击那些不让我们成亲的人。——总之惹到我和谢副相的人,只能自求多福了。”

    沈遇乐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对盈袖的自大和自负翻了个白眼,但是心里却深以为然。

    自己比不上她的,就是没有一个无条件支持她的亲娘了。

    如果是姑姑,肯定会想尽办法达成盈袖的心愿。

    不过,自己的娘亲也是为自己好。

    沈遇乐想了半天,虽然自己家人阻拦自己,对自己禁足,但是,她内心深处也知道,他们是为她好。

    她这样在家里闹来闹去,以病相逼,何尝不是知道他们深爱她,所以她可足了劲儿闹腾?

    都是恃宠生娇罢了。

    想通了这一层,沈遇乐对家人的不满和抱怨立即少了许多,但她还是不愿嫁给别人。

    对于她来说,如果不能嫁给郑昊,她宁愿谁都不嫁……

    “表姐,我已经在佛前发了誓,吃起长斋。如果能心意得偿,我会给菩萨重塑金身。”沈遇乐悄悄对盈袖说道。

    盈袖扭头仔细看了看她,道:“难怪你脸色这么差,原来是没有吃肉。”

    沈遇乐:“……”表姐,你搞错重点了!

    有了盈袖开解,沈遇乐的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再加上自己想通了一些东西,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精神一好,她的病就好了大半。

    盈袖知道,心病只能心药医。

    沈遇乐得的,本来就是心病。

    她在沈家陪着沈遇乐住了几天,才回自己家。

    ……

    又过了十多天,就传来南郑国郑二皇子被贬为庶民的消息。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了。

    东元国的京城,五月一向是最好的季节。

    天气不冷不热,春季刚过,雨季还没有到,空气里到处都是木樨花和素馨花的皎洁香味。

    阳光是淡淡的金色,近乎透明。

    天高云淡。碧空如洗。

    盈袖坐在至贵堂后院的紫藤架下看书,抬头看见沈咏洁过来了,忙放下书,站起来笑道:“娘。您来了?”

    这个时辰,沈咏洁应该是在堂屋里听管事婆子和外院管事回事。

    沈咏洁笑着走过来,道:“我刚刚听到消息,南郑国的郑二皇子自请被贬为庶民,南郑国的皇帝已经准了。”

    “啊?!”盈袖的嘴圆圆地张了起来。简直可以塞个鸡蛋进去,“什么?他……他……现在是庶民了?!”

    “正是。”沈咏洁笑着点点头,“可见郑昊这小子确实是诚心想娶遇乐。”

    “嗳!娘啊,您说说清楚,怎么他被贬为庶民,跟娶表妹有什么关系?”盈袖不解,拉着沈咏洁在紫藤架下坐下,亲自给她沏了一壶茶满上。

    沈咏洁笑着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你外祖父跟他约定,如果他不是皇子。就同意把遇乐许配给他。”顿了顿,又道:“这会子,听说郑昊已经带着从南郑国来到 长辈和媒人去沈家提亲去了。”

    盈袖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又激动,又欢喜,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悸动。

    沈遇乐和郑昊两个人是如何好上的,她知道得不多,也没有巴着沈遇乐去问那些细节问题,她只是头一次看到,男女之间的两情相悦。能够克服多少困难,制造多少奇迹!

    “……郑二皇子,当真是心悦表妹呢。”盈袖喜滋滋地说了一句。

    又想到沈遇乐上一世和自己一样,也是一直耽搁在家里没有出嫁。当时自己并不知道是为什么,问她,她也只是说没有合适的人就不嫁,完全没有像这一世这样勇敢和折腾……

    那么上一世沈遇乐有没有跟郑昊也有过一段情呢?

    盈袖完全想不明白。

    以她上一世的心态和眼力价儿来看,估计是完全忽略了表妹的很多情绪。

    这一世,她做得比上一世好。表妹也做得比上一世好。

    盈袖心里的喜悦又增多一层。

    ……

    沈大丞相没想到郑昊真的说到做到,自请贬为庶民了。

    看着南郑国皇帝对东元国皇帝送来的国书,和需要转交给郑昊的圣旨,沈大丞相百感交集。

    元宏帝也很感慨,温言道:“沈爱卿,你就允了吧。这两个孩子不容易,也是真心诚意。”

    沈大丞相不由自主点点头,道:“臣遵旨。”

    他回到沈相府,见到郑昊和他带来的长辈和媒人,没有再阻拦,任凭那媒人和沈维兴、王月珊谈论定亲的事。

    郑昊带来的长辈也不是一般的长辈,而是他在南郑国的舅舅冯江文。

    他虽然被贬为庶民,但是他依然是南郑国皇帝和贵妃的亲生儿子。

    南郑国皇帝不好出面了,还有他母妃。

    冯江文就代替冯贵妃和昌兴帝,来东元国帮自己这个外甥打理亲事了。

    沈家的家世他们是极满意的,先前也是沈大丞相顾忌东元国的元宏帝,不肯允婚。

    郑昊的父皇昌兴帝和母妃冯贵妃一直是乐见其成。

    如今郑昊连皇子都不做了,只要娶沈遇乐为妻,沈大丞相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也点头了。

    沈遇乐自从上次盈袖来劝说她之后,她的病就好了许多。

    养了十几天,如今已经恢复到生病前的样子。

    听说郑昊终于带着家中长辈和媒人来提亲了,沈遇乐高兴地在屋里转了几个圈,见人就笑。

    东元国皇宫里的皇后齐雪筠知道了这个消息,不屑地撇了撇嘴,对元应蓝道:“已经贬为庶民了,有什么好高兴的?也不知道沈友行这老匹夫在想什么……他真是陛下的一条狗!”

    元应蓝却有几分钦羡,道:“皇祖母,郑二皇子为了沈二小姐连皇子都不做了,这番情意,当真是感天动地。”

    “嫁给庶民有什么好的?”皇后齐雪筠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拉着元应蓝的手,道:“蓝儿,皇祖母曾经还想把你嫁给那郑昊呢,没想到他这样没出息,只知道儿女情长,不是良配。”

    元应蓝笑了笑,没有接话。

    她知道自己不会嫁给郑昊,所以也没有跟皇后齐雪筠争执。

    皇后齐雪筠又道:“……其实皇祖母还考虑过南郑国的太子殿下,蓝儿,你想不想嫁给南郑国的太子?不过可惜,他有太子妃,你只能做侧妃……”

    “不!我不要嫁!”元应蓝一听,如遭雷击一样,几乎是吼出来一句话,反应非常强烈,将皇后齐雪筠吓了一大跳。

    “你这孩子,不嫁就不嫁,喊什么啊?”皇后齐雪筠奇怪地看了元应蓝一眼,暗忖难道是说让她做侧妃,激怒她了?

    唉,小姑娘就是心高气傲。如果能给南郑国太子做侧妃,可比在东元国随便找个人家强多了,甚至也比嫁到北齐国要强。

    元应蓝全身都在哆嗦、颤抖,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扯着嘴角道:“皇祖母,您怎么舍得把孙女嫁给别人做小呢?”

    “做小,也要看做谁的小。”皇后齐雪筠笑嘻嘻地道,“做太子妃的小,可比做三侯五相世家的正妻要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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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进逼 (第二更,求月票)

    ();    元应蓝对皇后齐雪筠这个主意十分抗拒,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皇祖母,应蓝这辈子哪怕不嫁人,也坚决不给人做小,不管是谁的小,不管是太子侧妃,还是皇贵妃,都是小,我绝对不做!”

    皇后齐雪筠只好摆摆手,“知道了,算了,别说这件事了。你哥哥的亲事筹备得怎样了?”

    佳郡王元应佳和唐安侯府的唐海嘉定了亲,两人要赶在齐王妃鲁玥儿的百日热孝之内成亲,已经定了五月二十八日的婚期。

    “快了快了。”元应蓝很高兴皇后齐雪筠的注意力终于转移了,“东西人手都准备好了,唐安侯府已经在量新房尺寸,准备铺房了。”

    “这就好。”皇后齐雪筠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只要你哥哥成亲生子,我们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元应蓝笑着点点头,明白皇后齐雪筠的意思。

    “皇后娘娘,张老夫人求见。”坤和殿的宫女在门口脆声回报。

    元应蓝收了笑容,“皇祖母,张老夫人最近进宫进得可真是勤便。”

    她这几天来了三次皇宫,居然有两次都遇到张老夫人请旨求见!

    皇后齐雪筠对张老夫人礼敬有加,当然每一次都宣她进来了。

    “也是为了家里的孩子。”皇后齐雪筠轻笑,“张家能出一个能臣,也是你和你哥哥的福气。只是咱们的丞相阁,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萝卜都在,就没有多余的坑,实在是棘手。”

    “您是说,张老夫人是为了家里人求个官职?”元应蓝好奇地问道,“是张家四爷?”

    张家如今最有出息的人,也就是张四爷张绍天了。

    可惜如今是他大哥做副相,五相里面又没有空出来的位置,他就无法入阁做副相。

    不能做副相,能发挥的作用就小很多。

    “皇祖母一直头疼。要如何寻个碴儿,把有些不听话的人拉下来就好了。”皇后齐雪筠低声道,手里拿着茶杯盖儿,刮着茶杯沿。发出吱嘎的响声。

    元应蓝默默地起身,本来正想告辞离去,听了皇后齐雪筠的话,又想起刚才听说的郑昊自请贬为庶民的先例,心里一动。眼神闪烁着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在跟前,便快步走到皇后齐雪筠身边,压低声音激动地道:“皇祖母,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个法子,说不定可以帮到张家的忙!”

    “什么法子?”皇后齐雪筠低着头,举着茶杯放到嘴边吹了吹,从茶杯沿上抬起眼眸看着她。

    元应蓝伏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道:“皇祖母,我在以前大周留下来的古书里见过。那时候的尚主之人,都不能担任实权官职。咱们东元国是不是也应该遵循古法,定这样一个规矩?——凡是尚主之人,不得担任有实权的官职,只能担任虚职!”

    皇后齐雪筠身子震得抖了抖,手里的茶杯跟着乱晃,连茶杯里的茶水都泼了出来,但是她没有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反而双眸定定地看着面前空旷的大殿,过了许久。才缓缓绽开一个微笑,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这个主意不错!简直是一箭双雕!”说完又看向元应蓝:“不过,这可是一柄双刃剑。你确定要提这个规矩?”

    元应蓝含笑道:“我既然提出来,自然自己也是要遵守的。皇祖母不用为我担心。”

    反正她还没有定亲,而且她根本不想嫁给任何人,因此这个提议,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有利无害。但是看在他人眼里,却觉得她是大公无私,还会对她寄以深切的同情……

    而盈袖就不一样了,她是定了亲的人。

    虽然谢东篱跟盈袖定亲的时候,她还不是郡主,但是现在,她是正儿八经的皇室郡主!

    就算不是有封号的公主,可现在的皇帝元宏帝并没有女儿,所以元盈袖和元应蓝这两个直系郡主的位置,跟公主没有差别。

    如果盈袖的爹元健仁做了皇帝,盈袖就是公主。

    如果元应佳做了皇帝,元应蓝就是长公主。

    这样一来,谢东篱还想娶盈袖的话,就不得不辞去副相的位置了。

    谢家没有别人可以入丞相阁,所以事情又会回到当初的状态,就是剩下的这个丞相位置,可以给张家了。

    “……这样我们倒可以看看,谢副相,对盈郡主,到底有多情深意重。”元应蓝嘴角带着一抹讥嘲的微笑。

    男子都是贪新忘旧,利欲熏心。

    女人永远只是他们生命中的点缀。

    元应蓝对此看得十分清楚。

    郑昊为了沈遇乐能做出自请贬为庶民的举动,元应蓝倒是很佩服他,但同时也看不起他,觉得一个男人只知道围着女人转,虽然可以说儿女情长,但是下一句就是英雄气短,实在不像男儿。

    可惜了郑昊俊美无俦的容貌,他的为人处世根本没有放在元应蓝眼里。

    谢东篱倒是不一样,既才高,又有貌,好像对盈袖还是专心得很。

    元应蓝完全看不出盈袖有什么好的地方,值得谢东篱这样为她死心塌地。

    皇后齐雪筠笑着点点头,“说得好!论痴情种子,咱们东元国也不能让南郑国抢了先,是吧?看看咱们的谢副相,有没有郑二皇子的魄力!”

    元应蓝跟着道:“皇祖母,这件事,您要好生安排,不能让皇祖父提前知道了,有了防备就难以成功了。”

    皇后齐雪筠摆了摆手,“我自然知道,你放心,先回去吧,我要见见张老夫人。”

    元应蓝会意,福身退下,回齐王府去了。

    皇后齐雪筠召了张老夫人进来说话。

    两人这一次足足说了一个时辰,后来还留张老夫人吃了晚饭,才放她回去。

    张老夫人回到张家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齐漱玉在上房候着她回来。

    见她一进来,齐漱玉就端了香薷饮上来,给张老夫人祛乏。

    “姑母,您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累着了?”齐漱玉跑前跑后地伺候,很是尽心。

    张老夫人笑容满面地接过香薷饮吃了一口。那甘甜很是爽口,吃得很开心,笑道:“漱玉,真是劳烦你了。这些事情是丫鬟做的,你不要累着了,去那边坐着吧。”

    齐漱玉站在她身边,笑道:“我不累,姑母趁热吃吧。”

    就在这时。张老夫人的两个儿媳妇进来定省了。

    第一个是张绍洪的夫人曾惠言,第二个就是张绍齐的夫人赵桂婵。

    两人一起上前行礼。

    张老夫人“唔”了一声,将手中的香薷饮吃尽了,顺手把碧玉碗递到齐漱玉手里。

    齐漱玉接过那碗,突然脸色一变,忙将碧玉碗放到桌子上,自己“呕”了一声,捂着嘴,飞快地往内堂跑去了。

    “咦?齐表妹这是怎么了?”赵桂婵故意惊讶地问道,“可是吃坏了肚子?”

    曾惠言不在意地道:“若是吃坏了肚子。就不要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免得传染给老夫人。”

    两人说着话,就听见从后堂传来齐漱玉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

    曾惠言和赵桂婵都是过来人,不由对视一眼。

    曾惠言是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赵桂婵却在心里暗暗好笑。

    这府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就大嫂子还不知道呢……

    大哥跟齐漱玉两人已经偷了有一阵子了,如今恐怕是纸包不住火了。

    赵桂婵拿帕子掩在嘴边,笑道:“瞧这吐得这样厉害,还是请个太医来给表妹诊治一番吧?”

    张老夫人也听着有异。不动声色地道:“去请太医。”又对两个儿媳妇道:“你们先下去吧,叫老大回来的时候来我这里一趟。”

    “是,老夫人。”曾惠言和赵桂婵一起福身退下。

    她们走没多久,一个太医就被请了进来。随着太医一起进来的,就是张绍洪了。

    他一边请太医进门,一边问张老夫人:“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张老夫人冷声道:“我哪里都不舒服,你问得太晚了!”说着,起身对着那太医微微颔首。道:“请您帮我的外甥女瞧一瞧。”

    那太医被人领着去了后堂。

    张老夫人没有进去,只是冷冷地看着张绍洪。

    张绍洪被看得心里发憷,讪笑着道:“娘,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问我,我问谁?”张老夫人怒从心头起,拿起拐杖就捶了张绍洪一仗,“看看你做的好事!”

    张绍洪心里一惊,暗道难道自己跟齐漱玉的事,被娘发现了?

    他惊疑不定地在外堂等着,终于等到那太医出来了,对张老夫人拱手道:“恭喜张老夫人,令外甥女有喜了!”说着,赶紧脚底抹油,告辞而去。

    张老夫人霍然起身,往内堂走去。

    张绍洪大惊,忙跟着走了进来,将里面的丫鬟婆子哄了出去,只有齐漱玉一个人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

    “姑母,姑母,都是我的错,您别怪大表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生下这个孩子,就寻个庵堂出家!——可是求求您,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吧!”他抓着张老夫人的衣角,苦苦哀求,痛哭流涕。

    张绍洪见到了这个时候,齐漱玉还维护他,腿一软,也给张老夫人跪下了,磕头道:“娘,都是儿子一时糊涂,您别怪漱玉。”

    张老夫人早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有弄出孩子,就睁只眼闭只眼,如今瞒不下去了,却也只恨得抽了张绍洪几拐杖,才道:“漱玉,你先下去。这个孩子是我张家的种,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说着,命人送了她回去严加看守,免得她做傻事。

    而对张绍洪,张老夫人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她盯着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道:“老大,你照我说的做,我就成全你和漱玉,如何?”言下之意,就是不照她说得做,她就不会成全他们了。

    张绍洪本来大部分时候都听张老夫人的话,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更是言听计从,忙道:“娘,您尽管说!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做到!”

    “那好,我要你在大朝会的时候上表陛下,要求凡是尚主之人,不得担任有实权的官职,只能担任虚职。”张老夫人拍了拍桌子,对张绍洪下了死命令。

    张绍洪吃了一惊,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要针对谢东篱!

    面色犹豫了一阵子之后,他点点头,咬牙道:“儿子试一试!不过谢副相狡诈奸佞,这个法子,不一定能拉他下来。”

    他看得出来,张老夫人的这个主意,是为了给四弟腾位置。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张老夫人胸有成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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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第306章 同心 (5K,求月票)

    ();    张绍洪的脸色阴晴不定,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终于点头道:“那好。娘,我试一试。不过,如果陛下不肯,我也没法子了。”

    总不能帮不了皇后的忙,反而把自己家折进去。

    在他看来,元宏帝多半是不肯的。

    谢东篱这人确实有才,不是旁人吹出来的。

    不管是之前状元及第,还是后来对阵北齐国锦衣卫督主夏凡,还是应对江南的水匪贼患,他都能稳占上风。

    这样的人如果被去了职,东元国的脊梁就塌了一半。

    张老夫人笑了起来,脸上如同开了一朵菊花,“只要你肯在大朝会提一声就可以了。至于成与不成,倒是没那么重要。”

    “这是为何?”张绍洪不解地问道,很是不明白如果结果不重要,那为什么要做这种无用功?

    张老夫人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这本是故意给那人上眼药的,这你都看不出来?整件事,就是要在那两人之间扎上一根钉子。纵然陛下不同意又如何,我们要看到的,是谢东篱如何反应。”

    因为在大朝会上提出的奏章,按照程序,要经过丞相阁的五位丞相和元宏帝讨论过之后才会做决定。

    从提出奏章,到最后做决定中间,总得有十天的功夫。

    而这十天里,看谢东篱如何做,就是最重要的了。

    张老夫人接着说道:“谢东篱要是这十天内装聋作哑,等着陛下来回绝,那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个人就是念栈权位的利欲熏心之辈。别说陛下会对他心生隔阂,就连盈郡主,也会在心中扎下一根刺。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等成亲之后,随便什么事,都会让两人离心。”

    还是打着分化盈袖和谢东篱的主意。

    张绍洪恍然,心里的压力轻了一些。笑着道:“还是娘想得老到。但是如果谢东篱马上提出辞呈,那我们该怎么办?陛下肯定还是会驳回的。”

    “嘿嘿,如果他主动提出辞呈,陛下驳回又怎样呢?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个位置本来不该他坐。陛下强行挽留,让他坐了下来,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纵然坐了,也无趣。以后的大丞相之位。肯定就与他无缘了。”张老夫人胸有成竹地说道,“况且,就算我们不提出这个奏章,陛下也不会放心把大丞相之位交给谢东篱。你想,若是佳郡王以后登上皇位,谢东篱作为盈袖的骏马爷,如何能去做这个大丞相?如果是小磊做皇帝,那谢东篱就更不能做大丞相了。如果真的做了,那不就是公主府坐大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在前朝大周时期。皇帝年幼,由长公主监国的情形不是没有。造成的结果,就是公主和驸马一手遮天,甚至还有一代皇帝,差一点被公主用自己的儿子给替代了……

    “这个盖子,迟早要有人揭开。沈大丞相这人有私心,不肯揭开这个盖子,就只有我们代劳了。”张老夫人笑着抿了一口茶,“我这个主意,其实不完全是为了皇后娘娘着想。也是为了陛下着想。你放心,你在明天的大朝会上提出这个奏章,陛下一定会记你一功的!”

    张绍洪至此完全被张老夫人说服了。

    两人在这边计议已定,却没料到皇后齐雪筠和元应蓝谈话的内容。已经被人偷偷泄露给沈大丞相知晓。

    沈大丞相一听,也觉得非常棘手。

    他的位置十分尴尬,不能主动为谢东篱说话。

    而且他私心里,也想看看谢东篱如何反应,因此没有给谢东篱通气,而是亲自去了沈咏洁的忠贞国夫人。将她和盈袖都叫了过来,将这件事一五一十说与她们听了,让她们有个思想准备。

    沈咏洁听完紧紧皱着眉头。

    和张老夫人一样,她立刻就想到了那几点理由,居然跟沈大丞相一样觉得棘手。

    这可怎么办?

    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元应蓝身上,她敢保证她和沈大丞相也会提出同样的提议,来将谢东篱这个一员能臣拉下马来。

    凡是不为我所用,大家都别想用。

    可是发生在盈袖身上,沈咏洁和沈大丞相就很有些一筹莫展了。

    盈袖静静地听沈咏洁给她分析这件事的利弊,特别是谢东篱所处的立场,决定了他无论怎么做,都是输家。

    除非他决定不娶盈袖了。

    盈袖心里一沉,想起了前些天在沈遇乐面前夸下的海口,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这样说来,她还是低估了对方的能力,高估了自己这边的本事。

    “娘,让我好好想想,您和外祖父别急。”盈袖保持着笑容,劝说两位长辈不要太焦急。

    “你能怎么办?”沈咏洁摇摇头,“不如……想个法子让张副相明天上不了大朝会吧……”

    盈袖挑了挑眉,“娘,明天上不了大朝会,还有下一次大朝会。总不成,在十月我们成亲之前,一直让张副相病着吧?就算让他病着,我肯定还有别的人会做同样的事。”

    沈咏洁和沈大丞相对视一眼,知道盈袖说得是实情。

    “没事,反正还有十天呢。到下一次大朝会才会做决定,我会很快想出法子的。”盈袖微笑着送了沈大丞相出去。

    其实沈大丞相一走,盈袖就坐车去了谢家,要见谢东篱。

    盈袖从来没有一个人到谢家来过。

    她一来,谢家角门的门子就飞跑着去二门上报信。

    谢家大嫂陆瑞兰和二嫂宁舒眉亲自到外院来接她进来。

    盈袖见这两位这样大礼相迎,很是不好意思,低声问道:“谢副相在家吗?我有急事……”

    “明白,明白,我们不耽误你们时间。这就带你去见五弟。”宁舒眉掩袖低笑,和陆瑞兰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送他去谢东篱住的南山轩。

    谢东篱听说盈袖来了,忙从新房的工地上赶回南山轩。

    他进来的时候,陆瑞兰和宁舒眉两人已经走了。

    盈袖一个人坐在南山轩上房的扶手官椅上,手里捧着一杯茶。若有所思地看着堂上挂着的一副星空图。

    “袖袖。”谢东篱掸了掸衣袍,走了进来。

    盈袖忙放下茶盏,起身笑道:“你回来了。”

    “有事吗?”谢东篱走了进来,“跟我来。”带着她进了里面的暖阁。

    这里跟内室隔着雕花地罩。跟外间又隔着一间书房,十分私密。

    盈袖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但是想到自己刚才想的主意,忙定了定神,跟着进来了。

    谢东篱神情淡然地坐在暖阁的紫檀木三面围板豹纹罗汉床上。对她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吧。”又命人上点心。

    盈袖一看,都是自己喜欢吃的水晶桂花糕、玫瑰茯苓糕,还有燕窝糯米糕,高兴得眼睛弯成了两轮月牙。

    她一口气吃尽了三碟小糕点,意犹未尽地用清茶漱口,又道:“没想到你这里的厨子这么厉害,这糕点做得比我家还要好吃!”

    谢东篱笑了笑,道:“这些东西偶尔吃一吃还行,吃多了会胃不舒服。你悠着点儿。”

    盈袖忙端端正正应了一声,很是听话的样子。

    谢东篱的唇角抿了抿,问道:“你突然过来,可是有事?”

    盈袖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脸上更红了,忙把沈大丞相刚刚跟她和娘说的话又说了一遍,说完悄悄看了谢东篱一眼,道:”这件事,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说?”

    谢东篱笑道:“多大点儿事。还值得忙忙地跑来?——不就是个副相?我不做了还不行嘛!”

    居然毫不犹豫地决定辞官不做。

    “啊?”盈袖瞪大眼睛,忙摆了摆手,连声道:“这可不行!这可不行!你一定得做副相!东元国没有你可不行!”

    “这么看重我?”谢东篱莞尔,偏着头。斜睨她一眼,狭长的双眸盈满了水光,看得盈袖差一点溺毙在里面……

    她定了定神,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忙别开头,看着另一边。道:“你这个副相,是绝对不能辞的。我这个郡主,却是可做可不做,完全无关痛痒。所以,我打算学郑二皇子,自请贬为庶民,这样他们就不能为难于你了。”

    谢东篱听了,心里虽然感动莫名,但还是觉得盈袖太小看他了,这件事,需要她做出这样大的牺牲吗?

    “袖袖,你听我说,我这个副相的位置,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你重要。我可以马上辞去它。”

    盈袖坚决摇头,“不行!你这一次一定要听我的!我打算这样做……”说着,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谢东篱无论怎样劝,盈袖都不改口,他一时生气,起身道:“你给我在这里好好想想!我出去一趟!”说着,拂袖而去。

    这番口气,跟她师父一样威严中带着肃杀,听得盈袖心中抖了一抖。

    她默默地在谢东篱的南山轩暖阁里一个人坐了一炷香的功夫,正要起身离去,却见门帘一挑,谢东篱又进来了。

    盈袖脸上绽开笑颜,偏着头问他:“你怎么又回来了?

    “被你气的!”谢东篱瞪了她一眼,转身又要离去。

    盈袖快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面颊贴在他宽广的后背,深吸一口气,鼻子里都是萦绕着他的气息,闭上双眼,唇边的笑意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又要害我起红疹?”他低头看着她环绕他腰间的手臂。

    “……我给你治。”她温软甜腻地说道。

    谢东篱的手搭上自己腰间,本来是要掰开她的手,但是听了她的话,又顿了顿,捂上她的手,轻轻握了握。

    很快,那股熟悉的麻痒又从他手上传了上来。

    他从袖袋里摸出自己常用的小药瓶,转过身,塞到盈袖手里。

    盈袖忙松开双臂,从谢东篱手里接过药瓶,倒出里面的药,往他嘴里喂了一颗。

    她走之后,依照两人的约定,谢东篱果然就满脸红疹,“病倒”了。

    ……

    第二天在保和殿的大朝会上。张绍洪等了半天,见大朝会都要结束了,谢东篱都还没有来,一边心里嘀咕。一边还是果断出列,呈上自己的奏章,又道:“陛下,居然盈郡主婚期已定,臣以为。是时候恢复古法,尚主之人只能任虚职,不能再担任有实权的官职。”

    张绍洪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每个人都听得出来,他这番话,就是针对谢东篱去的。

    元宏帝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孙女,元盈袖和元应蓝。盈袖跟谢东篱谢副相定了亲,今年十月就要成亲了,元应蓝还没有定亲。

    如果这个规矩一恢复。那元应蓝以后能挑夫婿的范围,又小了许多。

    因为但凡有点儿抱负的男子,都不愿去做这种只有虚名的驸马爷。

    不过元盈袖,却已经跟谢东篱定了亲。

    而谢东篱,正是东元国的副相,还是元宏帝和沈大丞相非常看好的下一任大丞相。

    听了张绍洪的进言,沈大丞相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他眉间的纹路那么深,几乎能夹死蚊子。

    元宏帝不动声色地将张绍洪的奏章打开看了看,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看向大殿内站着的众位官员。从左看到右,又从右看到左地看了一通。

    张绍天一听就知道这件事跟自己的娘亲张老夫人又有关系,没有犹豫,马上出列。对张绍洪颔首道:“张副相为了东元国的利益,殚精竭虑,真是我辈楷模。不过,谢副相跟盈郡主定亲之时,并不知盈郡主是郡主。按照东元国律法,在法规出现之前发生的事。不予追溯。那就是说,你今日才提出来的尚主之人不能担任实权官职的提议,不适用于谢副相。至于以后尚主之人,知道了有这条律法,就会有准备多了。”

    张绍洪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亲弟弟马上拆台,顿时恼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嘴硬道:“适不适用,要听陛下的,你插什么嘴?!”

    明明就是为了他,才让谢东篱腾位置,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傻弟弟!

    张绍天深吸一口气,还要再说话。

    沈大丞相叹息道:“今日真是不巧。谢副相又犯了红疹旧病,起不来床,今日大朝会缺席了。不然听听谢副相所言就好了。”

    元宏帝收了奏章,道:“没关系,还有十天时间,大家慢议。”说着,离开保和殿,回九仪殿去了。

    大朝会散了之后,张绍洪的奏章很快传遍了东元国的世家高门。

    大家不仅看着谢东篱如何应对,而且还在盘算如何应对元应蓝的亲事。

    盈袖见消息已经从正当渠道传出来了,才穿了郡主礼服,摆下全套郡主仪仗入宫,求见元宏帝。

    “陛下,盈郡主求见!”元宏帝的御书房门口,传来太监的通传声。

    元宏帝一怔,继而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他点点头,淡淡地道:“宣。”

    御书房里四位丞相跟着站了起来。

    盈袖穿着全套郡主礼服,肩膀前面两条金黄色的缎带飘曳在胸前,腰间束着两掌宽的鹅黄色腰封,头上戴着代表郡主身份的赤金绞丝鸾凤挂珠冠,端庄持重地走了上来,来到元宏帝的书案前跪下,脆声道:“元氏盈袖见过皇祖父,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座。”元宏帝忙抬了抬手,做了个虚扶的手势。

    元宏帝身边的大太监忙亲自搬了锦凳,放到盈袖跟前。

    盈袖却没有起身坐下,她又磕了三个头,才道:“陛下,盈袖今日听见大朝会说起盈袖的亲事。盈袖十分汗颜。大朝会是陛下和朝臣讨论国家大事的时候,盈袖的亲事无足挂齿,实在当不得张副相日日夜夜挂在嘴边,记在心上。”

    张绍洪没想到盈袖居然马上就进宫了,还当面跟自己对质的样子,脸上很是过不去,很有些尴尬和害臊。当然,他很快回过神,大声道:“盈郡主乃是皇室郡主,皇室无小事,更何况是郡主嫁人这样的大喜事?盈郡主,您看,微臣今天的提议如何?”说完似乎觉得火还不够猛,又加了一把柴,道:“南郑国的郑二皇子,为了娶到沈大丞相的孙女,连皇子都不做了,却不知我们的谢副相,会如何做?”

    他最可惜谢东篱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病了,不然真是可以一下子就打得他无还手之力,将他的里子面子都撕下来!

    盈袖微笑着起身抬起头,就像没有听见张绍洪挑拨的话,只对着元宏帝弯腰福了一福,道:“皇祖父,既然张副相提到了南郑国的郑二皇子,盈袖不才,也想学郑二皇子一学。”

    盈袖的话一说出口,不仅沈大丞相,就连元宏帝脸上都舒缓下来。

    不得不说,张绍洪今天的提议,确实将元宏帝心里一直举棋不定的盖子给揭开了,一个不慎,就会让元宏帝对谢东篱和沈大丞相起隔阂。

    但是现在大家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盈袖明亮的双眸盈满了笑意,道:“谢副相是国之栋梁,东元国不能没有谢副相。而我既然是东元国的郡主,自当为东元国分忧,不能做任何影响东元国利益,又违背东元国法纪的事!”说着,她抬头对元宏帝道:“皇祖父,盈袖自请贬为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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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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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悔悟 (加更求月票)

    ();    御书房里面的人刚才听了盈袖的话,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南郑国的郑昊放弃皇子的位置,这些人已经感叹过一番了,但是毕竟不是本国人,大家的感受没那么强烈。

    但是盈袖却是东元国人,而且东元国的直系郡主,仪仗封号和食邑都跟公主没有两样,却被她这样轻轻松松就放弃了。

    特别是盈袖以前只是普通的皇商之女,地位低贱,后来却能摇身一变,飞上枝头变凤凰,很难有人再放弃这种到手的荣耀。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这是人之常情。

    而且和南郑国的郑二皇子比,虽然郑二皇子也自贬为庶民,但是人家依然是皇帝和贵妃的儿子,封号虽然没有了,靠山还是杠杠滴

    盈袖就不一样了,她只是皇帝的孙女,并不是女儿。

    如果她爹和她弟弟都不能做皇帝,她就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和郑昊的放弃相比,盈袖的举动,就更加不容易。

    盈袖倒是真的不在乎。

    她这一世已经是拣来的,郡主就更是拣来的。

    她自从知道自家老爹的真实身世之后,就一直有着很不踏实的感觉。

    身为郡主的每一天,她都像在做梦一样,总觉得有一天会梦醒了,发现一切回到原点。

    现在她的梦终于醒了,却发现除了没有郡主身份,别的都没有回到原点,她表示很开心。

    元宏帝微笑着点了点头,同意了她的请求。

    盈袖没有了郡主身份。她的郡主礼服和仪仗,正好归还给宗室了。

    从皇宫出来,她换下了那一身黄澄澄的郡主礼服,穿着自己的莲青色交领对襟短襦和月白色曳地裙,腰间两掌宽的腰封更显得纤腰一握。

    沈咏洁带着小磊在宫门外等着她。

    “娘,小磊。”盈袖笑着迎上去。

    “袖袖,委屈你了。”沈咏洁拍了拍盈袖的手。很是惋惜地说道。

    小磊握住盈袖的手。悄声道:“姐姐,我以后一定帮你的郡主位置拿回来”

    盈袖忙摇头,道:“真的不用。只要小磊你平平安安,姐姐是不是郡主没有什么要紧。”

    再说她有最厉害的夫君,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想必谢副相也不是为了自己的郡主身份才要娶自己。

    一家人高高兴兴离开皇宫回自己家去了。

    过了几天,盈袖自请贬为庶民的消息传了出来。皇后娘娘元应蓝和张老夫人都很满意。

    虽然没有扳倒谢东篱,但是意外地让盈袖失去了郡主的位置。简直不能更美好。

    张绍洪做了张老夫人让他做的事,张老夫人自然要回报他了。

    这一天,她把张绍洪的妻子曾惠言叫到自己房里,轻描淡写地道:“老大媳妇。这两个丫鬟,你带回去吧,是我给老大收房的。”说着。张老夫人把自己身边的大丫鬟水菱水玉叫了过来,命她们给曾惠言磕头。又说:“已经把你们给了大爷了,要好好伺候大爷。跟着大夫人回去就开脸抬房。”

    曾惠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沙哑着嗓子问道:“娘,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我做娘亲的,给自己的儿子送两个服侍的姨娘都不行”张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自从你进门,你看我管过你房里的事没有这二十多年,老大身边只有你一个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曾惠言张口结舌,发现自己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年轻的时候,张老夫人确实从来没有管过他们大房的事。

    她把张绍洪的心抓得牢牢的,从来没有想过张绍洪还会纳妾室

    “娘娘可是,大爷的年岁也大了”曾惠言忍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理由,“也当好生保养。”

    张老夫人当听不懂,笑着对曾惠言身后道:“老大你来了”

    张绍洪在门口听见曾惠言说的话,简直恼得脸都紫涨了。

    她那么说,不就是在说自己老了,已经不行了

    中年男人最忌讳的,就被别人说他“不行”

    更何况还是被自己独宠了这么多年的妻子

    更是不能忍

    张绍洪沉着脸走了进来,对张老夫人拱手道:“娘有好东西,从来都想着儿子,多谢娘”竟然将连个丫鬟笑纳了。

    曾惠言这一番生气真是非同小可。

    她的眼里唰地一下子流出泪来,对着张老夫人匆匆忙忙屈膝行了礼,就用帕子捂着脸哭着回自己的院子了。

    张绍洪并没有如同以前一样追去哄她,而是带着两个丫鬟回了院子,对着趴在床上哭的曾惠言吩咐了一声:“我这几天有空,你记得早些摆酒开脸。”

    曾惠言马上装病,在床上起不来了,不肯去给两个丫鬟开脸。

    张绍洪却丝毫不理她,晚上就叫了两个丫鬟伺候

    第二天,两个丫鬟梳了妇人头,由张绍洪带着,来曾惠言房里给她敬茶。

    曾惠言这才知道,张绍洪真的是变了,她冷着脸,喝了两个丫鬟的茶,心里憋屈得不得了。

    她本来就身子弱,以前都是张绍洪请了太医精心调理,如今张绍洪变心了,连太医都不来了。

    张绍洪每天去两个丫鬟房里,这两个丫鬟有张老夫人撑腰,又有张绍洪宠着,对曾惠言也越来越不恭敬,经常故意气她。

    七八天过去,曾惠言就从装病变成真病了。

    到了元应佳大婚的那一天,曾惠言在自己屋里发着高烧。想喝口水都叫不来人。

    张贞琴听说娘病了,带着孩子回来看她。

    “娘,这才几天,您怎么就病成这个样子了”张贞琴看见曾惠言瘦骨嶙峋,脸色枯黄的样子,大吃一惊。

    曾惠言看着这个自己以前最疼的女儿,悲从中来。拉着她的手。道:“琴儿,如果你当初嫁的是谢副相就好了”

    到了这个时候,曾惠言才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惯着张贞琴任性妄为,好好的谢家嫡子不嫁,非要嫁一个没有根基的武状元

    “琴儿啊,娘错了。女人在家靠父兄。出嫁之后,靠的是儿女。并不是丈夫。”曾惠言气喘吁吁地说道,两颊泛起异样的潮红,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我这辈子。一心觉得只要笼络好你爹,就完事不愁了,其实真是错了。”

    她很后悔。她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张绍洪身上,没有管过儿子的学业。也没有管过女儿的教养。

    得到的结果,是儿子不成器,女儿也被惯坏了。

    如果她儿子争气,她女儿嫁得好,她这个做娘的,才能在张家直起腰杆。

    张绍洪和张老夫人就不敢这样作践她。

    “琴儿,听娘一句话,好好教养你的儿子,让他有出息,以后为你挣诰命。”曾惠言苦笑着说道,突然猛地咳嗽起来。

    张贞琴看见娘亲捂在嘴上的帕子上出现星星点点的血迹,吓得不行,忙道:“娘您等着,我去给您请太医”

    等她出了娘亲的屋子,发现家里的下人都不搭理她,才明白自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平生第一次,她后悔自己的任性。

    就算不喜欢谢东篱,可是看在他家世的份上嫁了他,如今也不会让娘亲在家里被这样对待了。

    她忙忙地往张老夫人的院子里奔去,却在半路上听见几个婆子闲话。

    “琉璃院的那位,肚子快瞒不住了吧”

    “快三个月了,再等,就真的瞒不住了。大夫人那里数着日子呢,等她没了,就给人家腾位置了。”

    张贞琴听得心中一抖。

    她知道齐漱玉住在琉璃院,她以前跟这位齐表姑关系还不错来着,但是听这些婆子的话,好像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到了张老夫人的院子,她才想起来今儿佳郡王大婚,家里没人,都去齐王府吃喜酒去了。

    她只好忙忙地又赶了回来,却看见一个婆子站在曾惠言床前,道:“大夫人,药没有了,明儿再吃吧。”说着,转身就走了。

    张贞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愣地看着那婆子从她身边走过,竟然都忘了训斥这种没上没下的婆子。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琉璃院的齐漱玉又怎么了”张贞琴扑到曾惠言床边,拉着她的手,惶恐地问道。

    曾惠言的眼珠转了一下,看向张贞琴,声音虚弱地道:“你都知道了”

    张贞琴点点头,又摇摇头,“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她怀孕了”

    曾惠言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比哭还难看,“呵呵是啊等着我死,好腾位置呢。都瞒着我,当我不知道呢还用两个丫鬟来糊弄我。可惜我被气得病倒了,才知道他们的真正用意”她握紧张贞琴的手,急切地道:“琴儿,你要记住,男人不可靠自己的孩子才是最可靠的你别打错了主意”说着,又大声咳嗽起来。

    张贞琴没有办法,在这里照顾了曾惠言一下午才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接到张家的消息,说她娘亲昨天晚上过世了。

    曾惠言一去世,张老夫人马上做主,聘了齐漱玉做张绍洪的填房,下个月就进门。

    宫里的皇后齐雪筠知道了,还给齐漱玉赏了一抬嫁妆,作为第一抬。

    有了皇后齐雪筠给齐漱玉撑腰,那些看不起齐漱玉的人才收敛了一些。

    元应佳带着新婚的妻子来宫里给元宏帝和皇后齐雪筠磕头敬茶。

    元应蓝看着哥嫂也十分高兴,立在皇后齐雪筠身边,帮她拿着团扇和手巾,笑眯眯地道:“恭喜哥哥嫂子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说到早生贵子的时候,还对元应佳眨了眨眼。

    元应佳抿嘴笑了,对自己的王妃唐海嘉道:“应蓝是我唯一的妹妹,你这个做嫂子的,可要帮我好好照应她。”

    唐海嘉忙道:“这是自然。我一向待蓝郡主比自己的亲姐妹还要亲。”

    “好好好,这样更亲香了。”元宏帝也很高兴,笑着不断点头,喝了孙媳妇茶,又赏了一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才让他们下去。

    光阴荏苒,夏去秋来。

    东元国的京城又到了时节最好的九月。

    盈袖和沈遇乐从大车下来,去东街沈咏洁的海货铺子仙客来买东西。

    “下个月你就要成亲了,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沈遇乐瞅着盈袖问道,“快跟我说说你用什么香膏看你的肌肤,嫩得能掐出水了”

    盈袖摸了摸脸,甜蜜蜜地笑道:“是东篱啊,他给我做的香膏”

    “谢副相”沈遇乐的眼睛都瞪出来了,“不行你得给我分享”

    两人笑着从大车后走出来,往她们惯常走的铺子行去。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她们不远的地方扑通一声倒了下来。

    “快把他搬走抬到那边的临时医所去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七个了”沈咏洁从自己的海货铺子里走了出来,皱着眉头不悦地道,“我已经命人在南城和北城熬药草了,难道东城也有了”说完抬头看见盈袖和沈遇乐来了,又道:“你们快回去。最近好像有瘟疫的来头,你们别在外面乱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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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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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扑朔 (6K两更合一求月票)

    ();    “瘟疫?”盈袖和沈遇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讶和不解。

    盈袖蹙起眉头,想起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并没有听说过出现过瘟疫啊?

    上一世她及笄之后,就开始在外行走,帮司徒家做生意了,外面的事情也听说不少,完全没有瘟疫这回事。

    “是什么病?娘您知道吗?”盈袖拉着沈遇乐的手,小心翼翼地绕过刚才那乞丐躺的地方,往仙客来里面行去。

    沈咏洁带着她们姐妹俩上了仙客来的二楼。

    三个人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只是人们的步伐比平时要走得匆忙慌乱一些。

    沈咏洁愁眉不展,道:“听说是痘诊,也有水痘。”

    “啊?”盈袖和沈遇乐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在中州大陆上,大家都知道,痘诊就是出痘子,又叫天花,非常容易传染,而且致死率很高。

    水痘比痘诊要轻一些,小孩子经常得,特别是晚春和初秋的时候,这两种病容易出现。

    “水痘也就罢了。”沈遇乐看了看盈袖,“我小时候得过,听说得过之后就不会再得了。表姐,你得过吗?”

    得过水痘的人很多,得过痘诊的人却不多,得了痘诊就算活下来,大部分人都会在脸上留下坑坑洼洼的麻子瘢痕。

    盈袖还未说话,沈咏洁已经微笑着道:“水痘不同痘诊。得过痘诊的人不会再得了,但是得过水痘的人还是有可能得的,我就见过。”

    盈袖听得入神,摇头道:“我好像没有得过,不管是痘诊还水痘。”

    她从小身体就很健康。很少生病。

    上一世她进京的路上没了弟弟,才一病不起,但那时候是心病。

    沈咏洁记得十年前的事,道:“当初金陵城也曾经有过几次瘟疫,其中有水痘,也有痘诊。这水痘虽然不如痘诊,但也凶险。小孩子若是得了。也要用专门的地方养起来。不能跟别人接触,不然将一家人都染上。而且水痘也能引发别的病,有的人还会因此再染上痘诊。”

    因为得了水痘之后。全身的抵抗力下降,痘诊病毒就能趁机而入了。

    “……那时候,你司徒大伯父家的大儿子就得了水痘。”沈咏洁很是感慨地为盈袖挽了挽额发,“沈嬷嬷以前得过水痘。所以那会儿,我让沈嬷嬷去你大伯父家帮我们探望你大堂哥。免得我们家里别人染上了。还好那一次官府很快出了告示,让那些染了病的人搬到官府建的临时医房去了,才没有传开。”

    “那就好。”盈袖和沈遇乐松了一口气。

    她们刚才听沈咏洁说了,京城各城区都开始发放药材。还有临时医房,将染了病的人送进去,应该不会比金陵城那一次差。

    沈咏洁眉头皱了皱。道:“你们还是早些回去。最近这些天不要再出来了。等瘟疫过了再说。如果情况继续恶化下去,我就送你们出城去城外的别庄躲一躲吧。”

    说话间。楼下的街道上传来声声马铃声,还有人不断催促的声音:“快快一点早些出城让开你们快给我让开”

    她们探头一看,见是城里的富户们开始把家眷往城外送了,跟沈咏洁刚才说的话一样。

    “……居然现在就有人出城了?”沈咏洁的眉头又皱深了一些,“我跟你们一起回去吧。你弟弟这些天还在学堂,也要他别去了。”

    盈袖忙起身道:“我们先去接弟弟,再回家吧。”

    沈咏洁点点头,又对沈遇乐道:“遇乐,我使人先送你回去吧。”

    沈遇乐点点头,没有再固执,跟着她们一起下楼。

    从仙客来出来,她们上了各自的马车我,往街市出口行去。

    快到出口处的时候,看见那出口两旁搭起了药棚,里面架着大铁锅,锅下架着柴火,熊熊燃烧,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着热气,一股药味飘得满街都是。

    “蓝郡主赠药了蓝郡主赠药了大家伙儿快去喝不要银子的药啊”

    有人在街上招呼一声,无数人拿着碗从自己家里冲出来,往药棚那边围过去。

    沈咏洁盈袖和沈遇乐三个人的马车被人潮推得东倒西歪,在街上停了下来,寸步难行。

    盈袖透过车窗往外看去,见是元应蓝头上包着白帕子,身上穿着一件月白色束腰紧袖长袍,拿着一支大勺在锅里不断搅动。

    等药熬好了,她亲自拿起小汤勺,往排着队求药的老百姓碗里舀汤药。

    她很专注认真,鼻尖额头都有晶莹的汗珠,但是她并不自己动手擦,而是别过头,让身边的丫鬟拿着雪白的帕子给她擦汗。

    虽然盈袖跟她有龃龉,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项善举,活人无数,实在是功德无量。

    沈咏洁冷眼看着元应蓝在那边和蔼可亲地跟那些平民老百姓说话,赠药,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先前那个尚主之人不能担任有实权官职的主意是元应蓝出的,但是她们却没法说元应蓝在不是。

    因为这种话,别人说都有错,就元应蓝能说,因为她就是郡主。

    她都拼了自己的姻缘不要了,你又能责怪她多少?

    况且还打着为了东元国大义的牌子,谁指责她都会在元宏帝心里留下居心叵测的印象。

    “……这个蓝郡主,倒是越来越厉害了。”沈咏洁轻叹,看了看盈袖,“你以后要万分小心她。”

    盈袖点了点头。

    不用沈咏洁提醒,她也知道元应蓝是个硬角儿。

    “只要她不惹我,我自然不会惹她。”盈袖抿了抿唇,言下之意,如果她惹她,那就不客气了。

    “你目前惹不起她。”沈咏洁冷静地指出盈袖和元应蓝之间的身份差距。“她是官,你是民,光这一条,你就要对她退避三舍。”

    盈袖挑了挑眉,道:“等我嫁了,我就不是民了。”

    等她嫁给谢东篱,她就副相夫人。

    大丞相是正一品。

    副相是从一品。副相夫人也是从一品的诰命。跟郡主恰好是同品级。

    这也是她敢请求除去郡主之位的原因之一。

    沈咏洁这才抿嘴笑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记得,忍住出嫁前的这半个多月,就不用怕她再整妖蛾子了。”

    如今是九月二十三。盈袖和谢东篱的婚期是十月初八,正好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三个人在车里静静地等着,只等那些药都发完了,排队的人才渐渐少了。

    元应蓝赠完药。听说忠贞国夫人的马车过来了,便从药棚里走出来。对车上的沈咏洁和盈袖行礼道:“沈夫人,盈袖妹妹。”

    沈咏洁只好撂起车帘,满脸笑容地夸道:“蓝郡主真是有心,瘟疫初起。就赠医施药,实在是大功德一件。”

    元应蓝笑了笑,道:“我只是跟着沈夫人学的。沈夫人早就在南城和北城摆下药棚赠药了。应蓝东施效颦,还望沈夫人不要见笑。”说着。对车里的沈咏洁屈身福了一福。

    沈咏洁忙颔首道:“蓝郡主客气了。如今时疫四起,大家都帮一把就帮一把,说不上谁先谁后。”

    元应蓝笑着点头,目光转向坐在沈咏洁身边的盈袖,道:“盈袖妹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临时医房看一看?听说那边的情况比这边严重……”

    她的话刚说完,她身边的侍女就忙劝道:“郡主,您虽然得过水痘,但临时医房那边还是不要去了,听说那里的病人太多,恐有别的病。”

    元应蓝摇了摇头,道:“没事,我就去看看,不会跟那些病人接触的。”

    沈咏洁就道:“我们袖袖没有得过水痘,就不跟蓝郡主一起去了。蓝郡主保重。”说着放下车帘,命人赶着大车去学堂接小磊回家。

    沈遇乐被沈遇乐用另外一辆大车送回沈家,沈咏洁和盈袖同坐一辆车,很快接了小磊,向先生请了假,就回忠贞国夫人府,紧闭大门,不与外面接触了。

    第二天,盈袖去沈咏洁和小磊住的烟波阁吃饭,就听有管事婆子在给沈咏洁回报,“夫人,奴婢刚刚听说城外的一所临时医房里面刚收的四十多个病人一夜之间死了一半,大家都说这一次的瘟疫不同往年。您要不要带大小姐和小王爷去城外的庄子上躲一躲?”

    沈咏洁吃了一惊,细想了想,摇头道:“不去了。城外的临时医房都出了事,那些庄子能起什么用?还不如就在城里,四门一闭,可能还好些。”

    盈袖四下看了看,见小磊不在屋里,便问道:“娘,小磊呢?昨儿不是给他请了假,不去学堂了吗?”

    沈咏洁道:“他早上起来去外院跑马,演习骑射去了。”

    盈袖点点头,“快吃早饭了,让他回来吧。”

    她刚坐到桌边,突然觉得桌子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来扯自己的裙子。

    低头一看,居然是小喵

    黝黑顺滑的皮毛,蓝绿色的大眼睛,张嘴扯着盈袖的裙角,将她往外拉。

    “怎么了?”盈袖心里一动,“你不是一向跟着小磊的吗?小磊呢?”

    小喵张开嘴,喵得叫了一声,转身扬起长尾,就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盈袖,似乎是叫她跟上的意思。

    盈袖忙起身道:“娘,我去看看小喵怎么回事。”说着,已经往外行去。

    小喵见她跟上了,便不再回头,而是迅速往院门口行去。

    盈袖跟着小喵,一路跟着来到小磊练骑射的外院马场。

    “小王爷,您要不要喝点儿水?”一个丫鬟端着茶水站在马场边上问道。

    小磊将马缰绳扔给小厮,走过来举着那丫鬟端的茶水就喝了一口。

    小喵嗷地一声叫,猛地跳了起来,将小磊手上的茶杯打翻在地。

    “小喵”小磊吓了一跳,“你又淘气”

    他每天骑射之后。都会有小杏服侍,喝一杯淡盐水,这是盈袖吩咐的。

    盈袖知道这是小磊的丫鬟小杏,跟着他们一路从江南来到京城,对小磊伺候得很尽心,盈袖对她也很满意。

    可是小喵却盯着小杏的侧影,腰背弓起。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盈袖看着很奇怪,慢慢走过去,来到小杏和小磊身后。叫了一声:“小磊。”

    小磊和小杏一起回头。

    “姐姐”小磊笑着跑到她身边,仰头看她。

    小磊已经十一岁了,长高了一些,不过比盈袖还是要矮一个头。

    盈袖见他额头都是汗珠。忙拿起帕子给他擦汗。

    小杏对盈袖屈膝行礼,然后蹲下身。将小喵打翻的茶杯拣了起来。

    盈袖瞥了小杏一眼,突然看见她伸出的手臂露出纤白的手腕,忙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沉下脸问道:“你的手腕上是什么东西?”

    她看得清清楚楚,小杏的手腕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红疹

    小杏用力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来。护着茶盘往后退了一步,慌忙摇头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说着。转身就要跑。

    “抓住她”盈袖厉声吩咐道。

    跟着她过来的两个婆子迅速一左一右抓住了小杏。

    “将她的衣袖掀开。”盈袖吩咐道。

    一个婆子将小杏的衣袖掀开,赫然看见一条胳膊上都是小小的红疹

    盈袖仔细看去,发现这些红疹跟谢东篱身上的红疹并不相同,而是小小的红点,不像谢东篱,那是大块大块的凸起。

    “这是什么?”盈袖指着小杏胳膊上的红点问道。

    那抓住小杏的两个婆子忙道:“大小姐,这是水痘小杏姑娘出水痘了”

    “就是奴婢以前出过,奴婢的儿子也出过,就是这个样子的”

    小杏这才崩溃了,哭着对盈袖道:“大小姐,请不要把小杏送到临时医房小杏能撑得住小杏还能干活”

    盈袖这才发现小杏面目潮红,双眸布满红血丝,明明就是在发高烧

    “大胆”盈袖真的恼了,“你难道不知道得了水痘会过给别人吗?你还要服侍小磊?”

    刚才还给小磊送水喝

    盈袖一想就有些心慌意乱,忙伸手探了探小磊的额头,见没有发热,才松了一口气,忙道:“娘那边有熬好的药,你先去喝一碗,以防万一。”

    小磊见小杏满胳膊都是红点,也有些害怕,但是更不想小杏被送到城外的临时医房,不由帮她求情道:“姐姐,就让她在后院的自容斋那边住吧。那里最偏僻,不会过人的。”

    “这我可做不了主,得问问娘的意思。”盈袖拉着小磊,忙回了烟波阁。

    那两个婆子因得过水痘,倒是不怕被传染,一人一边拉着小杏在二门上候着。

    盈袖回到烟波阁,对沈咏洁低声道:“娘,咱们家里也有人出水痘了。”

    “谁?”沈咏洁大惊,“怎么这么快就传进来了?”

    “我也不清楚。小杏明明没有出过府,不知道怎么染上了。”盈袖甩了甩头,“她好像得了几天了,但是一直服侍小磊,也不跟人说。”

    沈咏洁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什么?”她扭头看向小磊,“小磊,你知不知道小杏生病了?”

    小磊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娘,我一点都不知道。小杏平时大部分时候都在做针线,我没注意过。”

    只有早上他练骑射的时候,送淡盐水的差事是小杏和小桃轮流做的。

    因为这两个丫鬟算是跟他时间最长的,也是最可信赖的。

    “我觉得有些不好。”沈咏洁缓缓地道,“小磊,你今天在家里看书习字,不要出去了。我得去请个太医回来给你诊一诊,以防万一。”

    盈袖忙给小磊吃了家里熬的药,然后一起吃了早饭,就让他回自己房里歇着了。

    沈咏洁命人拿了她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太医。

    结果去的人回来说道:“夫人,太医院的太医都被人请走了。特别是齐王府。一口气请了十几个太医过去了。”

    “啊?怎么请了这么多人?”沈咏洁和盈袖对视一眼,都很惊讶。

    “听说是蓝郡主昨日去了城外的临时医房,回来就染病了。佳郡王早上知道蓝郡主病了,冲到太医院将所有当值的太医都一股脑请到齐王府去了。”

    沈咏洁和盈袖都知道昨天元应蓝要去城外的临时医房,当时元应蓝还邀请盈袖一起去。

    沈咏洁以盈袖没有出过水痘为由,拒绝了元应蓝的提议。

    “……但是我明明听见蓝郡主的侍女说,她以前得过水痘。不是说。得过水痘。就不大可能再得了吗?”盈袖疑惑地问道。

    “是不大可能再得,但也有一定可能会再得上。”沈咏洁很是不安地道,“我不是说过吗?我以前还见过。不过这种病。大人得了,比小孩子得要凶险得多。”

    盈袖默默在心里为元应蓝点了一根蜡,道:“那就等一等吧。那些太医总不能就住在齐王府不回去了。”

    沈咏洁叹息道:“也只能这样了,好在我们只是担心你弟弟会染上。但愿菩萨保佑,他会平安无事。”说着。双手合什,对着西方的方向祝祷一番。

    但是菩萨明显没有听见她们的祝祷。

    到了晚上,小磊就说头疼,晚饭都没吃。进里屋睡觉去了。

    沈咏洁当时就急了,马上命人将小杏送到城外的临时医房,自己亲自坐车进宫。找元宏帝求旨,希望指派太医给小磊诊治。

    当元宏帝知道齐王府把所有当值的太医都请到王府给元应蓝瞧病去了。没有说什么,只是传旨给在家里休沐的太医院医正,让他去忠贞国夫人府,给小磊诊治。

    那医正跟着沈咏洁来到国夫人府,给小磊搭了一下腕脉,就道:“确实是出疹子。不过,到底是水痘还是痘诊,还要看过两天发出来的情况。”

    “啊?怎么会是痘诊?”盈袖很是着急,“我们府里刚刚有个出水痘的下人,已经被送走了。不会是痘诊吧?”

    “最近时疫来势汹汹,拿不准啊。”太医院医正叹了口气,“我今晚就不走了,看着小王爷的情形。”

    沈咏洁和盈袖当然求之不得,一起在外屋候着。

    到了第二天,听说小磊真的是病倒了,元宏帝又派了五六个太医过来帮着确诊。

    很快,小磊身上的疹子发了出来。

    “是水痘,不是痘诊。”太医们终于定诊了,也都松了一口气。

    盈袖和沈咏洁忙起身感谢这些日夜辛苦的太医们。

    沈咏洁刚张了张嘴,一句话没说,突然就倒下了。

    “娘娘”盈袖忙将沈咏洁扶了起来。

    这里有现成的太医,马上给沈咏洁诊脉。

    结果,一撂衣袖,都不用诊了,水痘已经出来了。

    盈袖顿时傻了。

    “不用忙,把我跟小磊一起送走吧。”沈咏洁声音虚弱地说道。

    为了方便诊治隔离,小磊本来是挪到了内院最偏僻的自容斋。

    太医们也都是在这里的厢房坐诊候着。

    现在沈咏洁也病了,盈袖只好做了一家之主。

    确诊之后,就要送临时医房了。

    城外的临时医房,有专门给达官贵人准备的单独的小院子。

    盈袖亲自送沈咏洁和小磊过去的时候,发现他们住的院子隔壁已经住进去人了。

    “隔壁是谁家的病人?”盈袖命自己的丫鬟采茵去打听。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采茵回来说道:“大小姐,隔壁住的是蓝郡主。”

    “哦,看来她也是出水痘了。”盈袖点点头,想起那天齐王府跟自己府里抢太医的事,摇了摇头,“希望大家都没事。”

    沈咏洁和小磊住到临时医房,盈袖虽然不放心,但是她并不能留在这里看着他们。

    因为她没有得过这些病,如果留在这里,她很有可能也会染上。

    她的运气不错,虽然亲手接触过两个染病患者,但是到现在为止,她并没有染上。

    盈袖将沈咏洁那个有功夫的婆子留在这里当头儿,管着那些留下来伺候的人。

    因是小磊住了进来,元宏帝又多派了一些护卫,前后守着这所院子,看起来比在京城的府里还要安全。

    盈袖略微放了心,隔着窗子对沈咏洁道:“娘,我先回去一趟,等明天来看您和弟弟。”

    沈咏洁在屋里道:“你不用来了。这个病四五天也就好了。你出嫁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娘一定在你出嫁前赶回去陪你。”

    盈袖算了算日子,到十月初八她出嫁的日子,还有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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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迷离 (7K两更合一求月票)

    ();    从沈咏洁和小磊住的小院慢慢退了出来,盈袖一向爽快明丽的面容染上淡淡的愁思。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但就是觉得不对劲。

    元应蓝和皇后娘娘对他们这一家子是什么心,从先前折腾她的婚约,还有对沈遇乐下春药的事就看出来了。

    她们是看不得他们一家好的。

    而这种人,虽然是病了,而且是先住进来的,但是住在他们家隔壁,就让她不由自主会多想一想。

    从元应蓝住的隔壁小院门口路过的时候,盈袖情不自禁停下脚步,伸手转了转左手腕上戴的一只不起眼的玉镯。

    那玉镯其实不是玉镯,是师父送她的能屈能伸的光剑,专门戴在腕间防身用的,“这光剑有驱邪避祸之能。以后纵然再遇到这种事,你自己也能应付”师父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可是她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师父了。

    盈袖想起师父,心里就增添了无尽勇气。

    她转身,往元应蓝住的院子行去。

    “元大小姐,这里是蓝郡主住的院子,您不能进去。”齐王府的人傲慢地拦住了盈袖的去路。

    盈袖定了定神,看了他一眼,笑道:“我虽然不再是郡主,但是我跟蓝郡主到底是亲戚,见她生病住到这里,拜访一下总可以吧”

    “大小姐,您没有得过水痘”采桑在她身边轻声提醒她,希望她不要一时鲁莽,一定要进去。

    盈袖暗忖自己跟娘亲和弟弟接触得够多了,都没有染上,没道理往元应蓝的院子去一趟就得上

    所以她没有在意。淡淡地道:“虽然我没有得过这病,但是礼不可废。总不能害怕染上,就连亲戚情份就不顾了,是吧”最后这句话,她是盯着那守门人旁边的婆子说的。

    她记得这个婆子,以前是齐王妃鲁玥儿身边的贴身婆子,现在居然跟着元应蓝来到临时医房。

    鲁玥儿死了。按理说她身边的下人要么转卖。要么遣散。

    只有一种人会到小主子身边伺候,就是那种长辈身边从小贴身的乳娘。

    而鲁玥儿出身贫苦,身边并没有乳娘。那这个婆子能有这么大本事,在她死后跟了元应蓝,足见她是个不一般的人。

    那婆子果然被盈袖盯得心里有些发麻,忙垂下头。不敢再看盈袖的眼睛。

    这时那院门吱呀一声响,从里面走出两个衣着华贵的男女。后面还跟着一串下人。

    “原来是大堂哥大堂嫂。”盈袖见是元应佳和唐海嘉出来了,笑着微微颔首,有意只叫了亲戚间的称呼。

    虽然她现在不是郡主,但总是亲王之女。跟元应佳元应蓝就是堂兄姐妹的关系。

    元应蓝院子的守门人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节之处,脸上的神情很是尴尬。

    元应佳出来的时候,本来眉头紧皱。但是抬头看见盈袖站在门前,马上扬起笑脸。温言道:“是盈袖妹妹来了”又问她:“你也是来探望应蓝的”

    盈袖点点头,笑着道:“是啊,不过可惜,你们的门子不让我进去。”

    那门子嘀咕道:“过路的人情,也敢说嘴”

    明明是在说盈袖根本不是有意来探望元应蓝的。

    元应佳没有做声,唐海嘉倒是听见了,出声问道:“过路盈袖妹妹,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过路的”

    盈袖往旁边沈咏洁和小磊住的院子看了一眼,道:“我娘和弟弟刚刚也送过来了。我们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蓝姐姐也染病了。真是可惜”

    “啊大伯娘和堂弟也染病了”元应佳很是惊讶,看了看唐海嘉,“咱们去看看大伯娘和小堂弟吧。”

    唐海嘉点点头,又道:“不过盈袖妹妹既然先来了,不如让她先去看看应蓝,然后我们一起去看大伯娘和小堂弟”

    元应佳点点头,“如此甚好。”

    盈袖也没插嘴,见他们商议定了,才举步道:“那我就先看看蓝姐姐吧。”说着,跟了元应佳和唐海嘉进了元应蓝养病的院子。

    这院子里的陈设布置,跟旁边的院子一模一样。

    院子里伺候的人给她介绍:“这些是给贵人们住的院子,都是一模一样的。”

    盈袖点点头,跟着他们上了台阶,来到元应蓝住的屋子门前。

    “应蓝妹妹,盈袖妹妹来看你了。”唐海嘉冲着里屋说道。

    盈袖看了她一眼,道:“我想进去跟应蓝姐姐说几句话。”

    “盈袖妹妹,你得过水痘吗”唐海嘉忙问道,似乎很关心她的样子。

    “没有。不过,姐姐生病,我怎么能光想着自个儿呢”盈袖笑着瞥了元应佳一眼。

    元应佳明显对她这句话很有好感,笑着对她点了点头,道:“盈袖妹妹到底心地好,没有只想着自个儿。”

    唐海嘉一下子红了脸,往后悄悄退了一步,不敢再说话了。

    盈袖就对屋门旁边伺候的两个丫鬟道:“你们撂开帘子,我进去看一看吧。”

    “是盈袖吗你别进来,我得的不是水痘,是痘疹,恐过给你就不好了。”元应蓝很是沙哑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像是高烧了好几天的人,连嗓子都烧坏了。

    盈袖吃了一惊,在门口停下脚步:“你得的是痘疹”

    元应佳背着手,板着脸点点头,道:“是,昨天太医确诊了,晚上送过来的。”说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元应蓝在屋里好像听见了元应佳的叹息声,忙道:“哥哥,你别担心,我会熬过去的。我还没有看见哥哥嫂嫂给我生小侄儿呢,我不会有事的”

    元应佳猛地转身仰头。看向屋外的天空。

    虽然他动作转得快,但是盈袖却清清楚楚看见他眼角有泪光一闪。

    这兄妹俩倒是感情不错

    盈袖在心底暗叹,她也是有弟弟的人,想到弟弟就在隔壁染病,心里也很不好受。

    正要转身离去,她左手腕玉镯靠近肌肤的那一面,突然有些微微的发热。

    她一怔。下意识伸手抚了上去。但是刚才那股发热的感觉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好像刚才是她的错觉一样。

    盈袖心知有异,咬了咬牙。道:“没事的,让我进来看看妹妹吧。我弟弟和娘亲也染病了,我很担心。”

    里面的元应蓝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若是盈袖妹妹一定要看。可以让丫鬟先进来看看,再做决定吧。”

    盈袖看着撂开的门帘。里面黑洞洞的,根本看不清屋里的情形,像是一只怪兽,张着大口。只等她自投罗网。

    可是就算明知里面有陷阱,想到在隔壁院子里躺着的沈咏洁和小磊,她也非去不可。

    “大小姐。让奴婢先去看看吧。”采茵拉拉她的衣襟,“奴婢以前得过痘疹。”

    “哦”盈袖很是意外。仔细看着采茵的脸,在她的左侧眼角处,确实看见了几颗不起眼的麻子,以前都没有注意过。

    “大小姐,水痘痘疹,奴婢小时候都得过。奴婢命大,先代大小姐去看看吧。”采茵冲她眨了眨眼。

    盈袖默了默。

    采茵一家子都在他们府里,所以才提拨她到身边做了大丫鬟,定了采芹的缺。

    “去吧。”盈袖轻轻说道。

    采茵抬头走了进去。

    里面黑黢黢的,过了一会儿,她才适应里面的光线,看见了屏风后面帐帘低垂的大床。

    采茵走过去,伸手撂开帐帘,看见了床上半躺着的元应蓝。

    采茵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元应蓝本来白腻得有些丰满的面庞已经急剧瘦了下去,眼下带着青黑,颧骨高耸,两手戴着厚套,被绑起来挂在床的两侧栏板上。

    露出来的肌肤,包括脸上,都是一块块大红色的疹子瘢痕。

    采茵知道,出痘子的时候,脸上特别痒,让人非要挠不可。

    她侧脸眼角处的那几颗麻子,就是自己的手被娘绑了起来,但是却依然痒得受不了,在床上用脸蹭破了的痘花儿

    “你跟你主子说,我这幅样子,不想被别人看见”元应蓝闭了闭眼,喘着气说道。

    采茵忙退了出去,对盈袖低声道:“确实是出痘疹的样子。”

    盈袖点点头,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她来到元应蓝的床头,定定地看着她,眉梢挑了挑,很是意外地道:“蓝姐姐,你怎么会出痘疹”

    “那天幸亏你没有答应跟我一起来这个临时医房,不然这会子就是我们两人一起躺在这里了。”元应蓝苦笑道,“我以为自己防范得好,没想到还是中了招”

    盈袖的眉头蹙了起来,道:“可是,如果这里有人得痘疹,那我娘和弟弟怎么办”

    “大伯娘和小磊怎么了”元应蓝偏了头问她。

    “他们也住进来了。是水痘。”盈袖坦然道,“就在你隔壁。”

    元应蓝也皱起眉头,道:“这可不好。我已经叮嘱我哥哥,不要再来这里了。你要不跟皇祖父说说,求个情,将大伯娘和小磊转走吧。”

    “转到哪里去呢城里肯定不会允许他们回去。”盈袖有些心烦意乱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元应蓝默然半晌,道:“那就住下吧。或者换个院子,离我这边远一点。”

    “我试试吧。”盈袖停下脚步,看了看元应蓝,“你多保重。”说着,转身离去。

    她刚转身,元应蓝却蓦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但是很快又闭了闭眼,胸口一阵恶心欲吐,忍了又忍,才将快到嗓子眼的一口血咽了下去。

    她这一次,真是病得够重,差一点就丢了小命

    盈袖从元应蓝房里出来,对元应佳和唐海嘉道:“蓝姐姐让你们回去,不要再来看她了。说很容易染上。”

    元应佳握了握拳,对着屋里大声道:“妹妹我每天会来一趟就在院子外面,你不用担心”说着,转身大步离去。

    一直窝在墙角的唐海嘉才追了上去,跟他一起出了大门。

    盈袖带着采茵走在最后。

    不过她刚从元应蓝的院子里走出来的时候,听见元应佳在跟人说话。

    “谢副相来了。”

    盈袖惊喜抬头,见是谢东篱来了。正跟元应佳寒暄行礼。

    盈袖正要走上前去。唐海嘉却挡在她面前,笑着道:“成亲前十天,新郎官是不能见新娘子的。见了会不吉利哦”

    盈袖白了她一眼。将她推开,淡淡地道:“今天是成亲前第十一天,还是可以见的。”

    谢东篱淡然的面上有一丝喜色一闪而逝,他的目光越过唐海嘉。落在比唐海嘉高一个头的盈袖面上,温言道:“袖袖。陛下有旨,可以将忠贞国夫人和辰郡王移到庄子上养病。我就是来宣旨的。”

    盈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笑道:“陛下真是体贴。我刚才还在想这事儿呢。娘和小磊的病都不算严重。但是这里却有痘疹病人,一个不好,染上痘疹就大发了。”

    元应佳听了这话。心里很不舒服,对谢东篱道:“是谢副相向皇祖父请的圣旨吗”便也拱手道:“那我也进宫请旨。在自己家的庄子上住着。总比这里好。”一边说,一边急匆匆走了。

    东元国在京城郊外设了临时医房,就是担心城里人多密集,有了这种传染病,传染得快,所以把染了病的人移到城外住着。

    除非有特旨,被大夫确诊得了疫疹的人是一定要去这临时医房的,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

    当然,临时医房里面平民百姓和达官贵人住的地儿是不一样的。

    平民百姓数十人一间大屋住着,达官贵人一个人可以住一个单独的小院子。

    饶是如此,有些人还是宁愿在自己的庄子上住着,不肯住到这临时医房里面去。

    盈袖自从知道元应蓝住在沈咏洁和小磊隔壁,心里就在打鼓,琢磨着有什么法子可以搬走,或者是元应蓝搬走,或者是沈咏洁他们搬走,总归是不能跟他们住得太近。

    对于盈袖来说,这一世最重要的人就是她弟弟和娘亲。

    如果这两人有个闪失,她就觉得自己白白重活这一遭了。

    这样想着,她对谢东篱就越发感激。

    谢东篱看着盈袖感激的样子微微一笑,道:“沈夫人那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你先回去,我送他们去庄子上。”

    盈袖执意不肯,道:“我没事的。总得看着他们在庄子上安顿好了,我才放心。”

    谢东篱往她身上打量了一番,见她眉目清明,面色白腻,两颊有着淡淡的红晕,一点憔悴都看不出来,更看不出有生病的迹象。

    “嗯,那就一起去吧。”谢东篱点了点头,转身往旁边的院子去了。

    盈袖看着沈咏洁和小磊被人用春凳抬了出来,脸上盖着白巾子。

    外面的阳光刺眼,照在他们脸上会不舒服。

    临时医房的管事过来问盈袖:“请问大小姐要不要带两个会服侍的医女过去我们这边有备用的医女,都是跟着太医院的太医学过的。”又说:“太医是不会进屋子给他们诊治配药的,里面服侍的人还是要靠懂医的医女,给外面的太医说清楚病情发展,太医才好酌量配药。”

    谢东篱看了看盈袖,问道:“你想要她们跟过去吗”

    盈袖自己也是懂配药的,知道这件事,确实要懂医理的人才能做到,就道:“还是去两个吧。”

    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最好。

    家里虽然有服侍的丫鬟婆子,但是出水痘这种病,也有很多别的需要顾及的地方,不是单纯的会服侍人,就能照顾得了传染病的病人的。

    而且还有太医跟过去服侍,跟太医熟悉的医女就更重要了。

    谢东篱见盈袖同意了,便没有再说话。

    临时医房的管事便将先前分在这个院子里的两个医女叫了出来,让她们跟着去盈袖家的庄子上。

    一行人从临时医房里出来,走上了往庄子上去的路。

    上了大路。他们才发现从城里来的大车小车和轿子实在太多了,都是络绎不绝往临时医房送医的人群。

    盈袖在车里看见外面这些人脸上都是焦急无比的神情,叹了口气,对谢东篱道:“这一次的疫疹来势汹汹,不知道会怎样”

    谢东篱闭了闭眼,感受了一下周围的情形,道:“这一次却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不过。你会没事的。”

    他睁开眼。静静地看着盈袖。

    一向冷然犀利的目光里盛满盈盈暖意。

    盈袖对他微微一笑,伸手想握住他的手,可是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低声道:“你也要保重,还有十一天”

    “你记得这么清楚”谢东篱低沉的嗓音十分有质感,听得人身上痒酥酥的。如同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抚在心上。

    “我当然记得清楚了。”盈袖偏一偏头。看着他笑,“我数着日子,等不及要嫁给谢副相呢”

    说得这么坦荡,谢东篱又觉得不像是真的。身上有些燥热,心里无端有些烦闷,他别开头。看向车窗外的情形,抿了抿唇。道:“看前面堵得厉害,我下去看看。”说着,掀开车帘跳下车,往前面行去。

    谢东篱是以副相的身份出来的,带着的随从侍卫有不少,都在他身周给他开路。

    排在他们前面的车一阵骚动,慢慢让开一条路,让他往前行去。

    盈袖在车里托着腮,着迷地看着谢东篱的背影。

    他穿着一件藏青色长袍,腰间系着宽宽的犀牛皮腰带,头发束在头顶,戴着玄色官帽,走在前面,越发显得背阔腰系,身高腿长,轩然清华中还带有几分肃杀。

    这个背影,盈袖越看越欢喜,晶亮的杏眸不由眯了起来,脸上慵懒的神情如同一只猫。

    就在这时,她听见一声“喵”叫。

    低下头,看见小喵居然从车帘下钻了进来,卧在她脚边,抬头看着她。

    “小喵,你怎么来了”盈袖心里一动,想起那一天,就是小喵带她去家里外院的马场,才发现小杏的异样。

    “喵”小喵又朝她叫了一声,声音很是急切,而且站了起来,腰背拱成一个弓形,连毛都要炸起来了。

    盈袖马上站了起来。

    砰

    不知道什么东西突然从后面冲了过来,一下子撞在她的马车后头

    盈袖飞快地抓住马车上的扶手,让自己稳定下来。

    小喵也被这股冲力撞得在地上翻了个跟斗,顺势从车帘下方滚了出去。

    “惊马了惊马了”有人在车外大声喧哗起来,“让开前面的人快让开”

    盈袖想起沈咏洁和小磊的车就在她后面,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忙从车里跳了下来。

    只见后面的车倒了一长串,伤者无数。

    盈袖大急,忙要冲过去看沈咏洁和小磊怎样了。

    采桑和采茵一起拉住她,道:“大小姐别急让奴婢去看看吧夫人和小王爷身边也有丫鬟婆子”

    沈咏洁身边那个会功夫的婆子为了救护沈咏洁,被撞得晕了过去,被人从车里抬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医女抱着一只黑猫下了车,对盈袖道:“是小王爷的猫吧”又好脾气地笑道:“大小姐,病人身边不能有这些猫猫狗狗的。”

    盈袖忙将小喵接了过来,发现这猫不知怎地,居然晕了过去,忙将它托给采桑,道:“放车上去,看着些,给它喂点水。”

    采桑应了,自去料理。

    盈袖便问那个下车的医女,道:“我娘和小磊没事吧”

    那医女回头对车里道:“夫人,大小姐问您有没有事呢。”

    “没事。袖袖,你没事吧”沈咏洁的声音虚弱地传了出来。

    盈袖的心顿了顿,忙道:“没事,我没事娘您好生养着”

    很快有人抬着担架往这边赶,陆续有人被从车里抬了下来,担架上血淋淋地,看着伤得不轻。

    谢东篱听见后面的喧哗,回头一看,见有几匹马红着眼,正不断往盈袖那辆车后头撅蹄子狠撞,忙回头走了过来。

    也没见他飞跑,但是他身边的随从侍卫却发现谢副相眨眼间就离他们好远,再回神发现他已经回到刚才那辆车前了。

    谢东篱一手搭在盈袖的大车车辕上,刚刚还在极力要往前冲的大车立时停了下来。

    盈袖回头,正好看见谢东篱缩回手,忙道:“刚才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去看看。”谢东篱冷冷地道,往盈袖车后行去。

    后面的几匹马的主人见是一个大官过来了,忙扑过来跪着求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大人大人小的不是有意的小人的妻儿生了病,要赶着送去临时医房,可是这几匹遭瘟的畜生突然发了疯,小人勒不住它们”

    那几个人摊开手,给谢东篱看他们手上纵横的血痕,都是被马缰绳勒的。

    谢东篱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盈袖跟过来,见了这幅情形,叹气道:“算了吧。五哥,我没事,家人也没事,他们也不是有意的。”

    谢东篱侧头看了看她,颔首淡然道:“既然你不追究,就算了,也算是积福了。”说着,他对那几个马主人抬手道:“姑且念你们救人心切,下不为例。”说着,放了他们离去。

    前面也有受伤的人,盈袖回头,只看见又有几个担架抬了过去。

    “算了,我们从那边小路去庄子吧。”盈袖指了另一条路,“不然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谢东篱点点头,让盈袖上车,又对沈咏洁和小磊那边的大车点点头,道:“按大小姐说的路线走。”

    那边的人也上了车,顺着盈袖说的路,拐到小路上,一路往盈袖家的庄子上行去。

    这是沈咏洁陪嫁的庄子,里外都是她的人,现在还多了元宏帝派的侍卫,临时医房派的医女,以及太医院的太医。

    谢东篱刚走到庄子门前,就见有快马驶来,对谢东篱道:“谢副相,陛下急召副相入宫,南郑国有特使前来”

    谢东篱看了看盈袖,“你一个人能应付吗”

    “没事,都到我家了,哪里不能应付”盈袖笑了笑,让谢东篱跟着宫里来传旨的侍卫直接回去了。

    盈袖一直留在庄子上,看着里里外外的人都安顿好了,又四处巡查了一遍,见万事大吉了,才又回到沈咏洁和小磊住的院子里,隔着窗子对里面道:“娘小磊,你们住着,过几天我来看你们。”

    屋里传来沈咏洁有气无力的声音:“不用了,再过四五天就好了。娘一定在你成亲前回家。”

    跟沈咏洁先前说的话差不多。

    眼看天色已晚,盈袖就不回去了,在这里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跟沈咏洁和小磊隔窗告别之后,才启程回京城。

    今天是九月二十八,离十月初八她出嫁的日子,还有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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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事发 (第一更5K,求月票)

    ();    盈袖回到家里安顿下来,先去浴房洗漱一番。

    这两天为了娘亲和弟弟的病忙里忙外,她茶饭不香,也没有关心过自个儿,晚上困了只用水洗把脸,倒头就睡,到今日才略微放下心来。

    采桑过来给她放下帐帘,一边悄声道:“大小姐,小喵是留在城外的庄子上了吗?”

    盈袖已经困极了,虽然听见了采桑的话,但是脑子并没有反应过来,只迷迷糊糊哼了一声,就睡死过去。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坐起来,抱着被子出了一回神。

    昨天回家时候的情形才一一在脑海里出现。

    她想起了临睡时候采桑说的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忙扬声道:“采桑?采桑?”

    采桑没有进来,进来的是采茵,笑着问盈袖:“大小姐您醒了?”

    盈袖皱了皱眉头,往她身后探头看去,“采桑呢?”

    “采桑姐姐去外院帮着清点人手和物事去了。”采茵的脸红了红,“大小姐您的大婚马上就要到了,夫人又不在家,采桑姐姐和沈嬷嬷忙得脚不沾地呢……”

    盈袖的眼睛瞬了瞬,也有些不好意思,垂眸笑了笑,道:“我娘早就事事安排好了,再不济,请大舅母过来帮帮忙。”

    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盈袖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采桑的通传声,还有沈遇乐和她娘亲王月珊的声音。

    “大小姐,沈大夫人和沈二小姐来了。”

    “表姐?”

    “盈袖?”

    采茵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往门口行去。

    盈袖忙拿了衣裳穿戴起来。

    沈遇乐已经撂开帘子,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抿嘴笑道:“表姐真是懒丫头,这外面的太阳都升到树梢了,你还在床上高卧!”不过再看看盈袖雪白的脸色和眼下的青黑,沈遇乐收了戏谑,过来帮她挂上帐帘,悄声道:“看你累的。姑姑和小磊怎样了?”以为盈袖是担心沈咏洁和晨磊的病。

    盈袖不想让沈遇乐和王月珊担心,忙道:“没事,出水痘。有太医看着,过几天就好了。”说着掀开被子下地。

    采茵忙退了出去。叫人担热水进来让盈袖洗漱。

    盈袖匆匆忙忙洗了把脸,脸上只抹了香膏,随便插了一支玉兰花的簪子就出来了,给王月珊见礼。

    “盈袖来迟了,让大舅母久等了。”盈袖弯腰行礼。

    “没事。你这孩子,跟大舅母客气什么。”王月珊笑着一把拉起盈袖的手,摸着她细瘦的手腕,仔细打量了她一眼,道:“可是累着了。这样可不行,怎么做新娘子呢?——来,大舅母这几天就不走了,看着你吃饭,总要养得白白胖胖才好出嫁!”

    盈袖大喜,知道这是沈家人见沈咏洁病了不能回家理事。她的亲事又迫在眉睫,所以让王月珊过来主持大局的。

    虽然盈袖自个儿也能操持,但是总不能自己把自己发嫁。

    就算她已经不是郡主,但也是元宏帝和元后陈仪正经的嫡孙女,不会让她出这个丑。

    “多谢大舅母!我正想着若是自己操持不来,就要厚着脸皮去外祖家求大舅母帮个手了。”盈袖也不推迟,忙笑着说道。

    一个好汉三个帮,一个篱笆三个桩。

    她自己一个人再能耐,也有抹不开的时候,总要有人帮衬才行。

    盈袖上一世一直从商。最知道人情的重要。

    王月珊见她大大方方,并没有小心眼儿,心里对她更疼惜,打着主意要拿出跟亲生女儿一样照顾的心态帮她全了这桩大事。

    “我们盈袖出阁成大礼。这种大事怎么能不来呢?我还想遇乐多沾沾你的福气呢!”王月珊笑着拍拍盈袖的手,起身道:“你们的管事在哪里?我去看看。”

    盈袖心下感激,忙道:“大舅母,您先别忙。我带您去住的地方看一看。您想住哪里呢?”

    王月珊既然是来照顾她的,肯定是要住到她出嫁了。

    王月珊和沈遇乐的行礼都带来了,也不推辞。笑道:“你这里地方大,要不我和遇乐就跟你住一起吧?”

    这也是为她的名声着想。

    出嫁前家里没有别人了,只有她一个女儿家,万一有人想搞事,一盆污水泼在身上,真是洗也洗不干净。

    盈袖求之不得,忙命采茵带着人去帮王月珊和沈遇乐搬行李,布置屋子。

    至贵堂的丫鬟婆子多,再加上烟波阁那边没有了主子,那边有些丫鬟婆子也在至贵堂这边听使唤。

    因此屋子很快就布置好了。

    王月珊就让沈遇乐在这里看着,转头对盈袖道:“现在可以带我去外院见见管事吧?”

    还有九天就是大婚了,王月珊想早些上手,熟悉这边的情形。

    盈袖忙道:“大舅母这边走。”带着王月珊去了外院,把忠贞国夫人府里所有的外院管事和内院管事婆子、媳妇都叫到一起,吩咐他们道:“夫人病了,暂时不在家。家里现在大大小小的事,都要劳烦大舅母帮衬。你们以后回事就向大舅母回,不用找我。”

    府里的外院管事和管事婆子、媳妇们本来也在愁着这件事。

    夫人突然生病搬到别处去了,可是大小姐大婚在即,可要怎么办呢?

    总不能大小姐自己操持自己成亲送嫁吧?

    没办法,他们只好叫了沈嬷嬷和采桑,跟他们一起商量着办,打算不管夫人在不在府里,也要同心协力,将大小姐好好地嫁出阁,才不枉夫人小姐和小王爷待他们的一片心。

    他们有些人是跟着以前的司徒健仁和张氏一起来的,跟那两人比,沈咏洁要好说话多了,而且也赏罚分明,不像以前的张氏,太过偏私,很明显,只对那些讨好他们娘儿俩的人好,别的下人倒也没有不好,但就只是晾着你。什么好活儿都不派。久而久之,大家自然知道风往哪边吹,只得攀附那边去了。

    有些看不过去的下人,便宁愿没有活做。也不偏帮张氏那边。

    这些人,如今都被沈咏洁留下了。

    心眼儿要是坏了,他们也不会被留下来。

    盈袖对他们也放心多了,说与王月珊听的时候,很是自然。

    王月珊一边听。一边点头,对沈嬷嬷道:“沈嬷嬷,你是跟着我们大姑奶奶的沈家人,这几天你就跟着我,好好地把你们大小姐打发出阁,等你们夫人回来,自然赏你们。”

    “奴婢一定听沈大夫人。”沈嬷嬷高兴得合不拢嘴。

    其实如果王月珊不亲自来,沈嬷嬷也打算今天等盈袖睡醒之后,让她回沈家一趟,去求求沈大丞相和沈老夫人。让沈大夫人来帮这个忙。

    盈袖帮了王月珊的两个女儿沈遇欢和沈遇乐,王月珊早就想好好报答她。

    没有什么机会,比好好送她出阁更大的报答了。

    因此没有等沈大丞相和沈老夫人开口,她主动提出要去忠贞国夫人府住几天,帮个手。

    她主动提出来,自然让沈大丞相、沈老夫人和沈大爷都欣喜万分,忙忙地送她出门,还让遇乐跟着过来住,给盈袖做伴。

    盈袖高兴得嘴都合不拢,只觉得心里的担子一下子放下了。全身上下无比轻松。

    她一轻松下来,脑子也好使了,想起昨晚临睡前采桑说的话,对她使了个眼色。转身对王月珊和沈嬷嬷道:“大舅母、沈嬷嬷,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你们。我回去打理些东西,给娘和小磊送去。”

    “应该的。”王月珊点点头,“多找些人陪你去,别一个人乱跑。论理。你不能出去了。不过你娘病重,你出去是孝顺,没人敢说嘴的。”

    盈袖抿嘴笑了笑,暗道今天去认认路,以后晚上大家都睡了,她自己一个人换了夜行衣出城都行,这样就没有人说闲话了……

    王月珊很快就在外院理事厅里坐下来,开始听外院管事和内院管事婆子、媳妇回事。

    沈嬷嬷在旁边查漏补缺,给她打下手。

    盈袖见这边没有什么可担心了,才带了采桑回内院。

    两人进了二门,上了抄手游廊。

    已经是初秋时节,抄手游廊下养着一株株金色大丽菊,菊瓣娇嫩,映着秋光,蓝天白云,看了让人神清气爽。

    盈袖一边走,一边顺手掐了一支大丽菊,戴在鬓边,问采桑:“你昨天说小喵怎么了?”

    采桑笑着帮盈袖整整鬓边的大丽菊,道:“小喵?奴婢昨天问大小姐,小喵是不是留在庄子上了。”

    盈袖的脚步停了下来,“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回来之后,奴婢就没有看见小喵的影子。小王爷那边的小桃过来问了好几趟。平日里都是她照顾小喵的。”采桑忙说道,觑着眼看见盈袖的脸色沉了下来,采桑心里一跳,忙问道:“怎么了?大小姐?小喵难道不是留在庄子上了?”

    盈袖的眉头拧了起来。

    她仔细回忆昨天最后一次见到小喵的情形。

    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到小喵,好像就是他们坐着大车从临时医房往她们家庄子上赶的时候。

    路上的车马很多,人挤人的,还发生了挤撞事件。

    小喵就是那时候钻到她车里叫了两声,后来还被从车里挤下来了。

    再后来呢?

    再后来,好像就是沈咏洁和小磊的车里下来一个医女,抱着小喵递给她,说是晕了,而且还说病人身边不能有这些猫猫狗狗……

    盈袖记得自己当时从那医女手里接过来,顺手交给了身边的采桑。

    她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转身看着采桑,目光犀利中带着审视,“采桑,我记得我把小喵交给你了。”

    采桑点点头,“所以奴婢才问大小姐,后来是不是把小喵留在庄子上了。因为奴婢那时候接过小喵,怎么也弄不醒它,就把它放在大小姐的车上了。再后来到了庄子上,它自个儿跳下车了。然后就再也没有看见它了。”

    盈袖松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道:“看来,确实是留在庄子上了。”

    想到小喵一直跟着小磊。不放心小磊留在庄子上也是有的。

    盈袖笑道:“等下我们去庄子上看我娘和小磊去,顺便把小桃给小喵送去,也好照应它。”

    采桑笑了,颔首道:“好的。奴婢这就去跟小桃说一声,让她收拾东西一起跟着去。”

    三个人的东西很好收拾,去王月珊那边告辞,说要出去城外的庄子上看沈咏洁和小磊。

    王月珊派了三个婆子,十个护卫跟着她们出门。一路也好有个照应。

    沈遇乐见了,也想跟着一起去,说去看看姑姑和小磊。

    王月珊这边走不开,再说她也挺想去看沈咏洁的,就道:“那你代娘去看看你姑姑,问问他们怎样了,需要什么药材、大夫,不要客气,都告诉我们。”

    沈遇乐忙点头应了,道:“我一定好好跟姑姑说说!”

    盈袖有些担心。问道:“表妹,你出过水痘吗?”又问王月珊:“表妹跟去不要紧吗?”

    王月珊道:“没事。遇乐出过水痘。再说就算没有出过,去一趟也不打紧。我一直觉得,出一次没有什么不好。”

    盈袖倒是笑了,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

    一行人出了门,坐了两辆大车。

    盈袖和沈遇乐坐在一起。

    采桑、小桃和三个婆子坐在一起。

    十个护卫骑马相随。

    刚从门口的大街拐出来,就遇到两拨人。

    一拨是郑昊,带了七八个护卫,往这边走了过来。

    看见从国夫人府那边出来的大车,忙叫住问道:“请问沈大夫人是去了国夫人府吗?”

    盈袖和沈遇乐在车里听见是郑昊的声音。相视一笑。

    沈遇乐虽然红了脸,但并没有扭捏作态,笑着在车里道:“正是。”

    听见沈遇乐的声音,郑昊大喜。一时却又说不出话来,只嘿嘿地笑。

    盈袖在车里道:“郑二公子,我们要去城外探我娘亲,您先去我家坐一坐?”

    郑昊听说他们要出城,忙道:“我也去。不知道沈夫人和小王爷怎样了,倒是挺让人挂念的。”

    他挂念个头。明明就是想跟着沈遇乐出去。

    沈遇乐忍不住悄悄啐了他一口。

    盈袖抿嘴笑,道:“那好,就跟着一起去吧。”

    而另一拨人,却是张家四爷张绍天带着几个侍卫随从和婆子。

    听觉盈袖在车里说的话,他没有啃声,只是默默地跟在他们车后出了城。

    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往沈咏洁在郊外养病的庄子行去。

    盈袖在车里已经听说除了郑昊以外,还有别人跟着过来。

    她见是张绍天,也不好说什么,反正他不上前搭话他,她也当没看见。

    很快来到庄子门口,盈袖和沈遇乐下了车之后,张绍天才主动上前说道:“元大小姐,能不能行个方便,让我去看看小王爷如何了?”

    盈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垂眸道:“我弟弟生的是水痘,不大好见人的。张四爷不怕被染上吗?”

    张绍天本来是不抱希望能够正大光明进去的。

    他今日过来,是想先探探路,等晚上天黑了再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去看看沈咏洁的状况。

    沈咏洁的身子弱,虽然只是水痘,张绍天也放心不下,非要亲眼看看她无碍才好。

    没想到盈袖没有一口回绝,张绍天大喜,忙厚着脸皮道:“没事,没事,我只要进去听一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就好。”说着,又把身边一个白胡子老头推出来,道:“这是有名的郎中,最擅长看水痘和痘疹。”

    他随身带了一个很厉害的大夫过来,光听声音,就能听出一个人的病况如何,是逐渐在痊愈之中,还是在恶化当中。

    中州大陆的医术讲究“望闻问切”,这“闻”尽排在“望”字后,就知道不是一般的重要。

    盈袖听着张绍天从单问小磊的病情,一下子就变成“他们的声音”,有些奇怪,又看了他一眼,沉吟半晌,道:“那就一起进来吧。”

    说着话,盈袖已经带着沈遇乐、郑昊、张绍天,还有张绍天带来的郎中一起进了庄子。

    采桑先带着小桃去找人问小喵的情形。

    盈袖来到沈咏洁和小磊养病的院子,抬头看见沈咏洁身边那个会功夫的婆子守在门口,心里就像是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笑道:“您醒了?”

    那婆子坐在门口的斜栏上做针线,见盈袖带着一行人进来了,忙起身笑道:“大小姐来了。”又看了看盈袖带来的人。

    她只认得沈遇乐,对郑昊也有印象,张绍天和他带来的郎中就完全不认得。

    盈袖对她点点头,问道:“我娘和小磊怎样了?”

    那婆子忙道:“早上用了一点早饭,只吃了一半。中午的午饭还在做呢,还没有送进去。”

    盈袖挑了挑眉,“胃口不好?”

    “出水痘会发高热,胃口不好是应该的。”张绍天身边的郎中说道。

    那婆子点点头,又道:“还送了两回药进去,次次都喝光了。”说着,那婆子扬声对屋里道:“夫人!小王爷!大小姐和表小姐来看你们了!”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沈咏洁略微低沉沙哑的嗓音:“……是袖袖吗?我不是让你别来了吗?过四五天娘的病就好了,你快回去吧……”

    盈袖听了有些担心,上前一步,道:“娘,您好些了吗?”又问小磊:“小磊,你好些了吗?”

    过了半天,才听见小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姐姐,我还好。就是渴睡。”

    盈袖听见小磊的声音有些含糊,心里越发着急,忙又走了上去,趴在窗口问道:“小磊,你很难受吗?”

    她的手一按在窗口的窗棂上,左手腕戴着手镯的地方立刻火辣辣地发烫!

    盈袖像被蜇了一样迅速把手缩回,双眸瞳孔也缩成一条线。——里面屋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张绍天身边带的郎中轻轻咦了一声,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张绍天轻声问道。

    “……里面的人,真的有病吗?”那郎中面色古怪地问道。

    “当然是生病了。我听说好几个太医确诊,就连太医院医正都在场。”凡是有关沈咏洁的事,张绍天都打听得十分清楚。

    那郎中一听连太医院医正都在场,有些不敢说话,只是道:“……您能不能再跟屋里人说几句话我听听?”

    张绍天点点头,扬声道:“小王爷,您觉得怎样了?吃了几回药?还发烧吗?”

    屋里的人静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吃了好几回药了,苦得很。”顿了顿,又问道:“姐姐,那人是谁啊?”

    盈袖挑了挑眉,回头看了张绍天一眼,却看见张绍天身边的郎中正在对张绍天摇头低语。

    张绍天的面色越来越凛然。

    盈袖的心里砰砰直跳,马上从窗边走到门口,沉着脸对守门人道:“打开门,让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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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311章 口技 (第二更4K,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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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门的人是从宫里派来的,见盈袖这样跟她们说话,都有些不虞。

    一个翻了翻眼皮,道:“元大小姐还是请回吧。属下奉了陛下旨意看守这个屋门,不能……啊——!”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盈袖一手掐住了脖子,顿时惨叫起来。

    “我让你开门,听见没有!”盈袖沉了声音吩咐道,手上已经不知不觉用了暗劲。

    那宫人只觉得像是一双铁钳扼住自己的喉咙,痛得说不出话来,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盈袖松开手,那宫人便软软地滑倒在地上。

    盈袖看向另一个守门人,冷声道:“还不开门?!”

    这个守门人被盈袖刚才的举动吓得战战兢兢,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你……你小心了!我们可是有品级的!”暗示自己是官身,盈袖只是庶民,以民袭官,可是大罪。

    就算盈袖有个当亲王的爹,当郡王的弟弟,可是要真的拉到大理寺堂上去,她也不占理!

    盈袖这时心急火燎,恨不得一脚踹开这扇门,但是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她不好显出自己的功夫,只好一个劲儿地催促人开门。

    这时张绍天也走了过来,站在盈袖身边,对屋里的人大声道:“沈夫人,我是张绍天!当初在金陵城,你答应过我的事,不会忘了吧?”

    屋里的人又静默了半晌,只听见沈咏洁的声音又颤颤巍巍地传了出来:“……是张四爷吗?我自然是不会忘的,等我病好了……”

    那人一句话没有说完,张绍天已经转头端然对盈袖低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撞开门?”

    因为沈咏洁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什么,他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什么话。里面说话的人是假的!

    但是为了沈咏洁和小磊的名声,张绍天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让别人知晓,更不能打草惊蛇,若是被幕后的人知道他们已经发现出事了,沈咏洁和小磊的性命恐怕危在旦夕。

    盈袖听了张绍天这句话,立刻头晕目眩。忙用手撑在墙边。稳住脚跟,咬牙道:“给我撞!”

    “退后。”张绍天伸开手,一撂袍子。伸出腿,运气在脚上,一脚狠狠踹了出去。

    刚硬的红木屋门嘎达一声响,应声而开。

    盈袖身形飞快。在张绍天之前就闪身钻了进去。

    张绍天一愣。——咏洁的这个女儿,身手居然这样敏捷……

    他定了定神。对沈咏洁那个守在门口目瞪口呆的婆子低声道:“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那婆子这时也知道肯定出事了,忙觑着眼睛打量张绍天:“您不如跟老身一起等在外头,看看大小姐出来怎么说吧?”

    张绍天想起刚才瞥见的盈袖的身手。默然点点头,抱着胳膊转过身,和那婆子一起守在那刚才被他踹开的门口。

    那婆子探头进去看了看。就马上将那门又带了起来。

    而守门的另一个宫人见势不妙,正想悄悄溜走。却被沈咏洁的婆子一脚绊倒,滚在地上晕了过去。

    盈袖已经先闯了进去。

    屋里有些黑,有股很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盈袖左手腕的手镯更加灼热。

    她转着自己的玉镯,警惕地往四周打量了一眼。

    这屋子很阔朗,当中放着一张半人高的紫檀木山水画插屏将屋子一分为二。

    一边放着罗汉床,一边放着拔步床。

    沈咏洁应该在插屏另一边的拔步床上,而小磊应该在插屏这边的罗汉床上。

    盈袖目光一扫之下,只看见一个医女坐在罗汉床边上。

    那医女有些慌乱地往罗汉床上掖了掖被子,讪笑道:“元大小姐怎么进来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病,您还是回去吧……”

    盈袖站在屋子中间没有动。

    她能感觉到,屋子里好像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她身边围绕,一丝丝一缕缕,要把她包裹进去一样。

    她虽然看不见是什么东西,但是能闻到那股若隐若现令人作呕的味道,像是腐肉。

    盈袖闭了眼,眼前看不见了,她别的感觉立刻敏锐起来。

    她手上的光剑终于受不了一样,自己转动起来。

    盈袖右手伸出,握住那玉镯,将手一抖。

    唰!

    一柄银色光剑出现在她右手上。

    “啊——!”屋里的两个医女看见这闪烁的光剑,发出两道惊呼,突然站了起来。

    不过她们没有来得及发出第二道惊呼,盈袖手上的光剑已经如同闪电般来到她们面前。

    先是坐在小磊罗汉床边上的那个医女,离盈袖最近。

    盈袖眨眼间就来到她身前,手上光剑一抖,往那医女胸前刺去。

    那医女发出一道急促的惊呼,但是盈袖比她更快,那光剑已经刺入她胸口的衣襟,往上轻挑。

    一个黑色的小虫从她胸口飞出,遇到光剑,离开化为一道黑烟。

    那医女看见这幕景象,马上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盈袖纤腰一拧,平地飞起,跃过那半人高的插屏,往另一边的拔步床侵袭过去!

    那个医女刚站起身,双手举在胸前,摆成一个怪异的手势,但是她的手势还没有摆完,盈袖的光剑已经袭到她面前。

    和刚才对付那个医女一样,盈袖的光剑刺入她胸口的衣襟。

    一只黑色的小飞虫从她胸口飞出,遇到盈袖的光剑,立刻化为一道黑烟。

    这个医女翻了个白眼,也软软地倒在地上。

    盈袖的手抖了抖,那光剑缩成玉镯,她又戴入腕间,发现那玉镯不再灼热,才放了心。——这屋里应该是没有古怪了。

    她半蹲下来。从那医女腰间抽出她的腰带,将她双手绑在一起,然后抓着她的头发拖过来,和插屏另一边罗汉床边晕过去的医女放在一起。

    对那一个医女,盈袖用了同样的手法,抽出她的腰带,将她绑起来。

    将这两个医女绑好之后。盈袖已经是满头大汗。

    她用手抹了一把汗。才掀开罗汉床上的被子。

    被子里空无一人!

    只有一个大大的枕头!

    盈袖的心顿时沉入谷底,刚刚才擦净的汗一滴滴又冒了出来。

    她飞快转身,回到刚才插屏那边的拔步床边上。颤抖着手,揭开被子!

    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小磊和沈咏洁,都不在这屋里!

    盈袖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扶着床柱。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娘和弟弟……

    她这一世最看重的两个人,就这样在她眼皮底下消失了……

    她闭了闭眼。两行热泪倾泄而出。

    到底是什么时候出了错?

    她的思绪马上回到了从临时医房到这个庄子来的路上。

    唯一的机会,应该就是在路上遇到的那些拥堵和撞击了。

    那个时候,沈咏洁身边会功夫的婆子晕过去了,小喵晕过去了……

    她那个时候。怎么就没有掀开车帘看一眼呢?

    盈袖心里悔恨无比。

    上一世弟弟在青江里溺毙之后的愧疚和自责又一次回到她心里。

    盈袖捂住了脸,深深觉得自己对不起娘和弟弟。

    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大小姐?大小姐?”门外传来沈咏洁身边那婆子的声音。

    盈袖松开手,下意识握住身边的床柱。回过神来,告诫自己不能倒下。一定不能倒下,她还要积蓄力量,去把娘和弟弟找回来!

    她闭了闭眼,从屋里走出去,问那婆子:“厉嬷嬷,您是什么时候守在这里的?”

    盈袖现在什么人都觉得不可信,就算这个有功夫的厉嬷嬷,她也得考验一番。

    厉嬷嬷愣了愣,神情紧张起来,“回大小姐的话,奴婢昨天上午醒过来,就过来守着了。”说着看了看盈袖,“就是大小姐刚走,奴婢就醒过来了。”

    她送沈咏洁和小磊过来的时候,是九月二十八,她亲眼看着人把沈咏洁和小磊从车里扶出来的。

    她在这里住了一夜,九月二十九回家休息了一整天。

    今天是九月三十,沈咏洁和小磊已经不见了。

    如果相信厉嬷嬷的话,那沈咏洁和小磊是昨天被人弄走的?

    可是想到这院子内外那么多护卫,她真不敢相信有人有这个本事,把沈咏洁和小磊两个病人堂而皇之的弄走!

    张绍天背着手在旁边听了半天,知道肯定是出了事,而且看盈袖的神情,她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

    这样看来,咏洁和小磊……想必出了很大的篓子……

    张绍天心急如焚,在旁边抿了抿唇,终于下决心道:“元大小姐,能不能进去让我跟沈夫人说两句话?”

    盈袖猛地抬头,狐疑地看着他。

    张绍天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道:“你娘在金陵时候的事,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我也知道,等下可以告诉你。”

    盈袖想起刚才张绍天的举动,眯了眯眼,点了点头,“跟我来。”转身带着张绍天进去。

    虽然她也不是十分信赖张绍天,但是今天这件事没有他,还没有那么快揭发出来。

    盈袖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还能出什么事,明明连最让她生疑的元应蓝都探查过,重病在床,而且已经隔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屋里。

    张绍天顺手关了屋门。

    盈袖走过去,将两个医女一人一掌,又将她们再次打晕,还撕了她们的两个帕子,堵在她们的耳朵里,才抬头对张绍天道:“您说?”

    张绍天四下看了看,声音很是沙哑:“你娘和你弟弟呢?是不是已经不在这屋里了?刚才说话的人是谁?”

    盈袖没有说话,依然警惕地看着他。

    张绍天长长地吁一口气,道:“袖袖,你娘当初在江南,是我救的。”

    盈袖陡然瞪大眼睛,“你?!”

    张绍天点点头,简短地将自己做的事说了,末了道:“这些事,你可能不懂,但是我对你娘的心,天日可鉴。我绝对没有任何害她的心思。”

    盈袖听得倒退两步,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绍天说得一切,听起来是那样离奇,但又出奇的应景。

    当时沈咏洁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事后想起来,总觉得其中像是缺失了一环。

    比如到底是谁救了她?

    她始终不信是沈嬷嬷。

    而且能在江南那个地方一躲十年,没有被旁人发觉,后来又被人设套,让盈袖和小磊下江南的时候发现未死的沈咏洁,种种前因后果,都说明有一个强有力的人或者势力在背后操纵一切。

    而沈嬷嬷,上看下看,横看竖看,都不像是有这种实力的人。

    但张绍天,就不一样了。

    盈袖甚至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张绍天的情形。

    他骑着一匹骆驼,从夕阳下走过来,看着她说“真像……真像……”

    出手就给她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玉佩……

    难道真是这个人?他就是沈咏洁十年失踪当中缺失的那一环?

    “你不用怀疑。你可以去问沈嬷嬷。她就是我找来照顾你娘的。”张绍天坦然说道,“还有你娘,你也可以直接问她。”

    到这个时候,盈袖才放下戒心,忍不住又眼圈红了,福身对张绍天行了一礼,道:“多谢张四爷大恩大德,救了我娘。”

    张绍天忙让开,道:“你不用谢我,我是心甘情愿的。”

    盈袖抹了一把泪,转身看着屋里的罗汉床,道:“既然当初的事您都知道了,我也不瞒您了。——我娘和弟弟,都不见了。”

    张绍天神色一整,走过去看了看拔步床的情形,又看了看罗汉床的情形,再在屋里四周看了看,道:“应该已经不在这屋里了。”

    “您刚才是如何知道的?”盈袖忍不住问道。

    张绍天沉声道:“我带来的那个郎中刚才告诉我,说屋里说话的人,并没有生病!”

    盈袖闭了闭眼,心里再一次升起歉疚,道:“……可是那声音真的是我娘和小磊的声音!我明明在屋外听见是我娘和小磊的声音!”

    张绍天也觉得有些费解,不过他比盈袖见多识广,过了一会儿,缓缓地道:“袖袖,你知道吗?有一种人,善口技,可以模仿各种声音。我猜,这两个人中,必有一人会口技!”

    盈袖露出一阵杀气,手腕一翻,拔出一把随身的小匕首,走到那两名医女身边,半蹲下身,捏住左面那人的人中**,狠命一掐,将她弄醒了,把匕首抵在她喉间,低声问道:“说!谁让你们做这种事!我娘和弟弟什么时候没的?!刚才是谁在模仿我娘和弟弟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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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ps:只能说,亲们太性急了。某寒其实也是个急性子,不过这一次要克服自己的缺点,好好把事情说清楚。所以别催,其实催也没用,某寒的意志力已经很强大了,已经学会坚定地走自己的路,写自己想写的文。亲们喜欢看,某寒很高兴,也很感动。如果不喜欢,也没关系,这一本不喜欢,还有下一本,咱们山水有相逢,春风入卷来。好好看文,每天过得开开心心最重要啊。o(n_n)o。

    

第312章 斗智 (5K5,大章求月票)

    ();    那医女战战兢兢睁开眼,觉得自己跟做了一场梦一样,感觉和思绪又回到自己身上。

    一低头,被喉咙下的匕首吓得魂飞魄散,她抽泣着道:“元大小姐饶命!元大小姐饶命!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盈袖想起刚才被她除去的黑蛊虫,眉间杀气更盛:“不说是吧?”那匕首已经将医女的喉咙割出一条血痕。

    那医女吓得都**了,两眼一翻白,又晕了过去。

    盈袖恼得抽了她一耳光,然后转手将另一个医女掐醒。

    这个医女好像胆子大一些,被盈袖用匕首抵在喉咙下,硬着头皮交代:“……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见有人在耳边让我这样说,这样做,我就做了。虽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元大小姐饶命!饶命啊!”

    “那你说说那些你不能控制自己而做出的事!说了我就饶你一命!”盈袖哑着嗓子又问道。

    这个医女忙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我只记得被派到沈夫人和辰郡王身边。在从临时医房到这个庄子的路上,她……”这医女指了指自己的同伴,“先用药药倒了那个婆子,我弄晕了那只猫。然后,沈夫人和辰郡王,就被人从车底下接送走了,换上来两个跟他们身量差不多的人。”

    盈袖的眼圈霎时间就红了:“什么?那车的底板是活的?!”

    那辆车明明是从他们府的驷马院赶出来的车,什么时候被人做了手脚?!

    “是,那车的底板一抽就开。我只记得这些事,但我虽然记得,却是身不由己,我真心不是自己愿意的!”那医女惶恐地道,“您刚才刺了我一剑,那个……从我胸口飞出来的黑色虫子是什么东西?”

    盈袖站起身,直着眼睛看向张绍天,惨笑道:“……我真是个傻子!原来我娘和弟弟早就被他们偷梁换柱了!”

    所以从那时候起。车里的人已经不是沈咏洁和小磊了。

    后来他们到了庄子上,盈袖看着人扶了两个人从马车上下来,送到这屋里的时候,已经是假的了。

    可是在娘和弟弟被人偷梁换柱的时候。她都在干什么呢?

    她在看着谢东篱的背影出神!

    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最近想得最多的,是谢东篱……

    盈袖闭上眼。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往下淌。

    “……那装做是沈夫人和小磊的两个人呢?”张绍天沉着脸问道。

    那医女瑟缩着往后躲,喃喃地道:“……前天大小姐离开的时候,他们也溜走了……”

    这是任务完成了,所以就跑了吧?

    反正有这两个口技了得的医女留在房里应付,在盈袖发现之前,他们大可以一走了之。

    而事情露陷之后这两个医女的死活,明显就不在他们考虑之中了。

    这倒也能从侧面说明,这两个医女确实是被他们用蛊虫控制的傀儡。

    而另外两个人,是他们的后手,以防这个计策不管用。他们还可以再想别的法子吧?

    “你们谁会口技?模仿沈夫人和辰郡王说话?”张绍天也走到盈袖身边,半蹲下来,盯着那两个医女问道。

    刚才那个医女抿了抿唇,低声说了一句话:“……袖袖,你回去吧……”

    真的是沈咏洁的声音。

    盈袖猛地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雪白的糯米牙咬破了自己的下唇瓣。

    “你在这里待着,和以前一样照常。如果让人知道里面有不妥,你们也不用活着了。”张绍天拿出两粒药丸,塞到那两个医女嘴里。“这是鸠丸,剧毒无比。我先给你们吃一粒解药,可以管十天。十天之后,没有解药。你们就自裁还快些。因为鸠毒发作起来,会让你们痛到后悔自己来到这个世上。”

    另一个医女也醒过来了。

    两人一惊,咽了一口口水,立刻将那两粒药丸咽了下去。

    张绍天又给了她们一粒解药。

    两人迫不及待咽了下去,捂着肚子,满心满脸都是惶恐不安。缩着腿靠在罗汉床的床脚,像是两只待宰的羔羊。

    但是在盈袖眼里,这两个医女就算是羔羊,也是助纣为虐的羔羊,她对她们同情不起来。

    “出去吧。这件事要从长计议。”张绍天带了盈袖出去。

    在院子里等候的郑昊和沈遇乐也迎了上来。

    “表姐,出了什么事?”沈遇乐很是着急,“是姑姑和小磊的病情有变吗?”

    盈袖忙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沈遇乐,又看了看郑昊,在心里迅速琢磨着,这件事,靠她一个人是无法周全的,她需要他们两人的帮助,当然不能瞒着他们的。

    “大小姐!大小姐!小喵不见了!这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找了,就是没有找到!”采桑带着小桃和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匆匆忙忙赶来,很是着急地说道。

    盈袖沉稳地点点头,“我知道了。”又吩咐采桑和小桃:“在这里和厉嬷嬷一起候着,等我回来。”然后对沈遇乐道:“表妹,你帮我在这里看着,我只相信你。”

    沈遇乐连连点头,“放心,这里有我。”

    “你们跟我来。”盈袖带着张绍天、郑昊转身去了院子里的厢房。

    因这庄子要给沈咏洁和小磊养病,庄子上的闲杂人等已经被清理过了,这院子里也因为住进得了疫症的病人,所以除了指定的护卫和伺候的下人,这里并没有旁人。

    盈袖带了张绍天和郑昊去院子里的厢房坐下,打开窗户,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情很是沉重。

    “郑二公子,先跟你说件事,希望你自己知道就好。我还有事求你帮忙。”盈袖像是一下子长大了,端坐在厢房的紫檀嵌云母的圆桌旁边,一字一句说道。

    “出了什么事?”郑昊的脸色严肃起来,他的手一搭一搭敲打着桌面,又道:“我能感觉到。这里先前进了不干净的东西。”

    盈袖看向郑昊,“郑二公子,我正想问你,蛊这个东西。你知道多少?”

    “这里真的出现了蛊?!”郑昊的神情既惊且怒,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怎么敢?!这件事如果大巫知道,一定不会饶了他们的!”

    “你知道是谁?”盈袖反问,挑了挑眉毛。很是惊讶。

    “……还有谁?自然是巫氏家族的人!”郑昊捶了捶桌子,“一窝子黑了心肝烂肚肠的玩意儿,难怪大巫再不托生在他们家里。”

    “我以前听人说过,大巫的这些手段如果用在南郑国以外的地方,施术之人会被反噬。——我想问问,如果被反噬,会是什么情形?”盈袖的目光闪烁不定,不断在心里盘算着。

    “这个倒是说不准。”郑昊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我其实没有见过反噬是什么样子的。不过,我知道他们的手段不能用在我们南郑国皇室子嗣身上。凡是带有我们南郑国皇室血脉的人。都不为巫术所侵。”

    盈袖点点头,觉得这一点很说得通。

    如果南郑国皇室血脉也会被巫术控制,那南郑国的皇室早就易主了,不可能还是郑家人坐天下。

    “那蛊术呢?”盈袖又问道,“你还没有说,你到底知道多少有关蛊术的事情?”

    “蛊术和魂术是大巫最擅长的。具体我知道不多,只晓得蛊也分很多种,但是再多的种类,都脱不了母蛊和子蛊之说。母蛊种在宿主,也就是施术人身上。子蛊种在想被施法的人身上。如果母蛊死了,子蛊自然死了。如果子蛊死了,母蛊会知道,而且会对宿主有一定程度的反噬。”郑昊将自己知道的东西尽可能言简意赅的说出来。

    盈袖的眉梢重重一跳。暗道糟了……

    刚才她弄死了两只子蛊,那么下蛊之人,一定知道这边出了岔子了!

    盈袖唰地一下站了起来,伸手制止郑昊说话,着急地道:“别说了,我有要紧的事要做。”

    “你想怎么做?”张绍天盯着盈袖问道。他明白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沈咏洁和小磊,而盈袖,好像已经有眉目了?他心里一喜,忙问道:“你已经知道你娘和小磊在哪里?”

    “沈夫人和小磊怎么了?”郑昊这才听出点儿端倪,忙着急地问道。

    盈袖摇摇头,缓缓地道:“我娘和小磊已经被人掳走了,就在前天从临时医房送到这里的时候。”说着,她看了目瞪口呆的郑昊一眼,又道:“我并不知道他们被掳到哪里……”

    天下那么大,一时间,让他们到哪里去找沈咏洁和小磊呢?

    盈袖脸色雪白,两颊上却有异样的潮红。

    她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她用力那么大,甚至能露出白皙手背上的青筋。

    “我要先对付两个人。”盈袖一字一句说道,“张四爷、郑二公子,你们都是我信任的人,能不能帮我保留这个秘密?”

    沈咏洁和小磊失踪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对方使出这种偷梁换柱的手法,明显也没有要大张旗鼓,应该是另有所图。

    张绍天和郑昊一齐点头,正色肃然道:“盈袖,你不用担心我们会跟别人说。这种事不是一般的小事,我们纵然再嘴长,也不会拿这种事出来说。”

    盈袖点点头,“你们先坐,我去去就来。”说着,她马上离开厢房,去到庄子上自己以前住的屋子。

    她自从跟师父学了辨药之后,总是随身带着一些药材,而在这个庄子上,也有她以前存放的药材。

    虽然不太新鲜,但是杀人的毒药,用不着新鲜……

    盈袖沉着脸,迅速做好几味毒药,回到刚才说话的厢房,对坐在那里的张绍天和郑昊道:“虽然我现在并不知道我娘和弟弟在哪里,但是我知道,那幕后的人对我娘和弟弟下手,无非是为了一个人的利益。——他们既然容不下我娘和弟弟,我也容不下他们!”说着,盈袖亮出自己刚做的药丸,托辞是沈咏洁以前留下的东西,道:“这两粒药丸。是三更丸,取自‘阎王让你三更死,焉能留你到五更’?——先给他们吃下这两粒药丸再说!”

    “三更丸?”张绍天眼前一亮,“这就是传说中的‘三更丸’?可是听说三更丸并无解药……”如果是必死之药。虽然狠辣,但是也磨灭了对方一切希望,就没法救人了。

    “我有解药。”盈袖挑了挑眉,“不过,他们如果破釜沉舟。我的解药就算全都扔到青江里,也不会给他们吃一分一毫!”

    “你要给谁吃?”郑昊沉着脸问道。

    “当然是佳郡王,还有蓝郡主。”盈袖冷笑说道,“本来只给佳郡王吃就行了,但是,他们掳走我娘,我们少了两个人,所以没办法,蓝郡主也必须得吃一粒,才能在人数上打平了。”

    郑昊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盈袖,这件事,是他们做的?”

    盈袖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做的。但是就算不是他们做的,那幕后之人肯定是为了他们俩的利益才下手的。我要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他们有命得财,无命享福!”

    郑昊很能明白这个道理,他忙摊开手,对盈袖道:“给我一粒。佳郡王那边,你别管了。”

    盈袖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就相信郑二公子了。”说着。将一粒三更丸放到他手上,自己将另一粒袖起来,马上往外走。

    “……袖袖,蓝郡主那边。让我去。”张绍天起身说道,“听说蓝郡主染上痘疹,你还是不要亲自去吧?”

    盈袖回头淡淡地道:“没关系,我不会染上她的病。”她会回去穿上那身水靠,戴上手套,应该可以隔离她和元应蓝的接触。

    盈袖从厢房出去。对守在那间屋子前面的沈遇乐道:“表妹,先跟我回去吧。这里的事,回去后我对你细说。”她还要把这件事说与王月珊知晓,当然,沈大丞相也必须要知道这件事。

    沈遇乐看了看她身后的郑昊,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回去再说。我先走了。”郑昊对盈袖和沈遇乐点点头,“你们快走吧。”

    盈袖带着沈遇乐马上离去。

    张绍天想了想,在这里留了下来。

    他从盈袖的神情估摸着,这件事应该已经打草惊蛇了,所以盈袖才要赶紧去把那边阵营里最在乎的两个人钳制住。

    就像郑昊说的,擒贼先擒王,因为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而且选择也太少。

    除了迅速钳制住元应蓝和元应佳,他还真的想不出别的法子,可以对救出沈咏洁和小磊有帮助。

    盈袖和沈遇乐出了庄子,坐大车回城。

    回到忠贞国夫人府,已经快黄昏,她心急火燎地回到内院,先找王月珊说明了这边的情况。

    王月珊听了几乎没晕过去,眼里的泪水不断往下淌。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那命途多舛的小姑子,居然又遇到这等事!

    “……真是欺人太甚!”王月珊也发了狠,对盈袖道:“你莫急,我现在就回去跟你外祖父说,看看他们要怎么做。”

    盈袖忙拉住她的手:“大舅母,不要让太多人知道……”

    王月珊点点头,“我晓得。我去去就回来。”

    沈咏洁和小磊已经出了事,她是不会让盈袖再出事的。

    盈袖却没有在乎,她沉静地和沈遇乐一起吃了晚饭,在王月珊回来之前就沐浴睡下了。

    其实在熄灯之后,她又悄悄起身,迅速换上那身水靠,戴上手套,又戴上一个面具,穿着马靴,又从房里溜走了。

    她心急如焚,身上带着钩爪,来到城门口,扔了爪篱上去,钩住城墙,连夜翻了出去,往郊外的临时医房摸过去。

    临时医房那边的侍卫防范,可没有盈袖家庄子的人多。

    她很容易地就钻了进去,顺着以前来过的路,来到元应蓝住的临时院子里。

    院子里黑黢黢地,就连屋檐下都没有灯。

    天上的月亮只露了一丝缝隙,从云层里洒下点点月光,透过稀疏的叶子,照在斑驳的地上。

    盈袖咬着牙,如同一只猫一样跃下院墙,摸到元应蓝的病房前,先弄晕了两个守门人,然后用匕首撬开那门闩,闪身躲了进去。

    元应蓝还是如同三天前一样躺在床上,两只胳膊还是被绑得严严实实。

    屋里没有掌灯,只能透过厚厚的窗纱,看得见一片昏黄。

    这房里除了元应蓝之外,居然没有医女守护。

    盈袖悄没声息地摸到元应蓝床边,一手捏住她的下颌,一手将手里的三更丸塞到她嘴里,然后将她的下颌往上一托。

    元应蓝下意识咽了口口水,就发现自己刚才吞了一颗小圆粒的东西下去了,顿时睡意全无,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一个头戴银色面具的人站在她面前,一只手刚刚从她嘴边挪开。

    “你……你……你是谁?你刚才给我吃了什么?!”元应蓝有气无力地说道,声音沙哑得厉害,想叫都叫不出来。

    光看她奄奄一息的样子,盈袖心里居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怜悯之意。

    她忙甩了甩头,告诫自己不要妇人之仁。

    就目前来说,挟制元应蓝和元应佳兄妹,是最好的对策。

    “我警告你,如果沈夫人和辰郡王有个不妥,你和你哥哥就等着进棺材吧!”盈袖的声音透过那银色面具传出来,已经完全不是她自己的声音。

    元应蓝的心疼得猛地揪了起来,像是有人用大手握住她的心脏,使劲儿握紧一攥,连血都要被挤得从喉咙口飚射出来了。

    她怒视着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恼道:“你对我哥哥做了什么?如果我哥哥有三长两短,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你最好跟你背后的人说清楚,马上把沈夫人和辰郡王交出来!刚刚你吃的三更丸,你哥哥也吃了。若是你们赌得起,我也赌得起!”盈袖张狂地笑,听在元应蓝耳朵里,只觉得这人跟疯子一样,完全不可理喻!

    她狠狠瞪着那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眼里布满血丝:“沈夫人和辰郡王不是在庄子上吗?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给我们兄妹下毒!”

    “谁说三更丸是毒药?”盈袖咯咯地笑,面具背后传出的笑声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听说三更丸只能支撑十日,世上并无解药,你……?”元应蓝颤抖着声音问道,眼里腾起了希望。

    对于盈袖来说,她的目的是要救人,当然不会做得太绝。

    如果元应蓝和元应佳背后的人发现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鱼死网破也是极可能的,那是盈袖最不想看到的事。

    “谁说没有解药?”盈袖低垂了头,仔细打量元应蓝的面容,“不信你等十天看看。如果沈夫人和辰郡王在这十天之内毫发无损地回来,我就给你解药。否则,沈夫人和辰郡王任你们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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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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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出手

    “沈夫人和辰郡王又不是我们兄妹掳走的,你给我们下毒做什么?如果那背后之人要挑得我们两方争斗,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你这样做,岂不是正好中了别人的圈套?”元应蓝万万没有想到那边居然也有这样的能人,情急之中,想出一条不偏不倚的理由劝道。

    盈袖顿了顿,依然盯着元应蓝的面容,淡淡地道:“……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是眼下我想不出除了你们兄妹俩,谁会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不是你们也只是你们了……”

    元应蓝瞪着这蒙面人,完全想不通怎么有人这样蛮不讲理!

    她张了张嘴,可是不等她答话,盈袖的双眸已经眯了起来,接着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沈夫人和辰郡王是被掳走的?——我可一个字都没说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

    元应蓝一窒,继而马上冷笑道:“你刚刚才说要让我们背后的人把沈夫人和辰郡王交出来!——这话,不是被掳走的是什么?略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吧?”

    “呵呵,是吗?”盈袖低低地笑,“那可不一定……”一边说,盈袖戴着手套的手止不住扼住元应蓝的咽喉,用力掐了下去。

    元应蓝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饶她智计百出,遇到这种情况,再多的盘算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偃旗息鼓。

    心里一阵阵虚了上来。

    她这条命丢掉不足为惜,可是她哥哥的性命,却不是那些人的贱命能够弥补的。

    元应蓝心里直冒火,可是全身上下病得体无完肤,一点力气都没有。越急就越是想不出对策,肚子里一时又疼得快要烧起来了,两眼翻白,看着盈袖恨声道:“你真的有解药?你让我如何信你?我又到哪里去给你找沈夫人和辰郡王回来?”

    “这我可管不着。”盈袖强作镇定地放开元应蓝的咽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我不管你如何做,我只需要让你背后的人知道。想动沈夫人和辰郡王。就准备大家玉石俱焚,同归于尽吧!”说完盈袖转身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她飞快地冲了出去。闪身就上了院墙,几个纵跃,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从城郊的临时医房出来,她顺路又去了一趟自家的庄子。

    张绍天还守在那里。

    他一晚上没睡。一个人在厢房亮着灯,面前摆着一壶酒。一碟茴香豆,一碟炒花生米,还有一碟酱牛肉。

    只有酱牛肉动了几筷子,别的什么都没动。

    盈袖隔着窗子看了他一会儿。

    张绍天似乎感觉到外面来了人。但是一抬眼,盈袖便躲入大树背后,转身出去了。

    再赶回京城的时候。外面的天光都要亮了。

    盈袖加快脚步,往城里行去。

    来到城门下方。她拿爪篱出来,往上钩着城墙,翻了过去。

    她穿着那身水靠,比上好的夜行衣还要隐蔽。

    行走在东元国京城的大街小巷,如同一抹忽隐忽现的影子,巡街的街丁都没有发现有人悄悄从他们身边掠过。

    盈袖从西城坊区掠过的时候,想到了谢东篱。

    谢家府邸就在西城坊区。

    可是再一想到她就是因为谢东篱才一时分神,脸上不由火辣辣地,觉得十分对不起娘亲和小磊。

    她恋恋不舍地往西城坊区看了一眼,还是回自己住的东城坊区去了。

    她知道谢东篱这个时候也不在府里。

    前天南郑国特使突然来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总之元宏帝马上就派谢东篱和南郑国特使离开京城,往南面雷州去了。

    虽然还有八天就大婚了,盈袖此时心里却已经没有半点快要大婚的喜悦之情。

    她完全不敢想象,如果在她大婚那一天,娘和弟弟依然音讯全无的话,她会怎样……

    天亮之前,盈袖终于回到了东城坊区的忠贞国夫人府。

    她熟门熟路地回到内院至贵堂,没有惊醒自己的丫鬟婆子,悄悄脱下水靠,塞到自己的箱笼最底下,然后回到自己床上躺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还未起身,就听见沈遇乐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表姐!表姐!快起来!来贵客了!”

    盈袖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猛地坐了起来,着急地道:“……是我娘和小磊回来了吗?”一边说,一边披了衣衫,跻了鞋下床来。

    沈遇乐撂开帘子走了进来,忙道:“不是,是我祖父,还有……陛下来了。”

    盈袖愣了一下,忙回到屏风后头穿好衣衫,匆匆忙忙洗了把脸,头上半点装饰都没有戴,就跟着沈遇乐出来。

    王月珊也回来了,在外堂恭恭敬敬站着。

    上首第一位上,坐着微服出来的元宏帝,他身边站着两个灰衣太监,低眉敛目,但是身上那股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一看就是高手。

    下首第一个位置上斜签着身子坐着沈大丞相。

    两人都是面目凝重,如临大敌的样子。

    盈袖心里咯噔一下,眼泪都快出来了,忙忍着泪意出来行礼:“陛下、沈大丞相。”

    “袖袖,朕和你外祖父今日来看你,不论君臣,只论祖孙。——来,坐吧。”元宏帝招了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的锦杌上。

    盈袖疑惑地看了看王月珊。

    王月珊朝她努努嘴,示意她坐下。

    盈袖才低着头走过去,对元宏帝行礼道:“皇祖父。”

    “好孩子。”元宏帝拍拍锦杌,“坐吧。”对她无比和蔼可亲。

    盈袖别别扭扭地坐了下来,心里很是怪异。

    元宏帝抬头对身边的两个太监使了个眼色:“去门口守着。”

    那两个太监躬了躬身,从元宏帝身边退下,自始至终,看都没有看盈袖一眼。

    王月珊忙拉着沈遇乐跟着要出去。

    沈大丞相抬眸看了她一眼。道:“遇乐去厨房吩咐点小食过来。老大媳妇,你留下来照应袖袖吧。”

    这是把沈遇乐支走了,让王月珊留下来。

    沈遇乐知道这是要谈大事,她也不想留下来,忙屈膝福了一福:“孙女这就去小厨房准备。”

    她走了之后,门口的两个太监就将大门关上了。

    照进门内的一缕阳光被拦腰折断,屋里顿时黯了下来。

    盈袖惴惴不安地抬头看了元宏帝一眼。“皇祖父。您有何吩咐?”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一五一十,跟朕再说一遍。”

    元宏帝从沈大丞相那里已经得知了事情的始末,而沈大丞相是从他大儿子沈维兴那里听来的。而沈维兴当然是从他媳妇王月珊那里听来的。

    一件事转了这么几道手,就算再齐全,也会走样。

    盈袖定了定神,忙又从头说了一遍。

    元宏帝半阖了眼睛。专心地凝听。

    “……到昨日,我回去庄子上看娘亲和小磊。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开始是听着娘亲的声音还好,后来发现小磊的声音,就觉得不对劲。”

    盈袖隐瞒了自己手镯的异样,还有张绍天那一段帮忙。

    她本来对小磊的声音确实熟悉些。当时也确实听着有些奇怪,但是她并没有想到那方面去,只以为是因生病了。所以声音有一点点变化。

    而那变化,若不是特别熟悉、上心的人。是根本听不出来的。

    对沈咏洁的声音,盈袖其实真的没有听出一点差别,因为听得不多,不如对小磊的声音熟悉。

    而张绍天那边,就算没有那郎中,他也听出来沈咏洁声音有些不一样,无他,也是因为他对沈咏洁的所有事情,都记得特别牢靠。

    “然后你就让那两个贱婢开门,结果她们拦着不让开?”元宏帝睁开眼,缓缓问道。

    给沈咏洁和小磊看门的两个宫女,确实是从宫里派出去的。

    但这件事出来之后,他才知晓,他派出的人,早就被皇后齐雪筠那边截胡,换做是皇后那边的人手了。

    这是算定了元宏帝不会亲自去庄子上查看,而经手的人更是不会当什么大不了的事上报了。

    沈大丞相叹了口气,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也知道,宫里面这些年,早就是皇后齐雪筠和元宏帝两分天下了。

    别说皇宫,就说整个东元国,听皇后齐雪筠话的官儿,跟听元宏帝话的官儿,恐怕是一般多。

    长此以往,这东元国,恐怕是要完……

    盈袖点一点头,“孙女一时失手,打晕了这两位宫女,才进得屋去。”

    “屋里的医女真的这样大胆?敢偷梁换柱?”元宏帝寒了嗓子问道。

    “她们被人用蛊控制了。”盈袖坦然说道,定定地盯着元宏帝的眼睛。

    元宏帝和沈大丞相果然大吃一惊,脸色都变了。

    “你说什么?!——蛊?东元国有蛊?!”就连王月珊都变了脸色,“袖袖,你先前怎地没有说过?”

    盈袖苦笑:“我怕吓着大舅母。”

    “既然是有蛊,你又如何知晓?”元宏帝回过神来,看了盈袖一眼,但是藏在袖子里的一只手却在不断的颤抖,显得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盈袖早已跟郑昊商议好了,便把他推了出来:“也是巧。我带着表妹去探望娘亲和小磊,遇到郑二公子,他也要去凑热闹,我就带他们一起去了。结果郑二公子发现不对劲,用他的令牌制住了那两个中了蛊的医女,我才逃得一条性命。”

    郑昊是南郑国皇子,南郑国是大巫所在地,而且南郑国皇室不受巫术所侵,所以郑昊识得蛊,而且身上带有能克制蛊的东西,元宏帝和沈大丞相都深信不疑。

    元宏帝大大地吁了一口气,居然抹了一把汗,喃喃地道:“好险……好险……”他看了盈袖一眼,又看沈大丞相一眼,“沈爱卿。你看这件事,当如何处理?”

    沈大丞相阴沉着脸,道:“看来,这大巫之术真的是来到东元国了。好在南郑国大巫已经派了特使过来,陛下赶紧召回谢副相和大巫特使吧。”

    盈袖听得一愣,“……谢副相?大巫特使?怎么回事?”

    “是这样。我们前天接到南郑国皇帝送来的消息,说大巫在观台做法。发现东元国有大巫之术出现。很是震怒,所以派了特使过来,帮忙收服那偷学大巫之术的妖人。陛下得知消息。一刻也等不得,立即传旨,让谢副相带大巫特使往南面的雷州去了。”沈大丞相脸色郁郁,看了元宏帝一眼。

    元宏帝的脸色乌青乌青的。眸子里皆是怒气:“这件事,朕倒要问问南郑国大巫。怎地来得这样巧!”

    他这边刚出事,那边大巫居然提前就知道了!

    可是这件事就算能够向南郑国兴师问罪,但是沈咏洁和小磊,却不知落入他人之手。要经受怎样的折磨?!

    自从前朝大周皇室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皇朝分崩离析之后,一直被前朝大周皇室压制的大巫居然趁势而生。

    南郑国的郑氏家族因对第一代大巫有恩。得到的好处就是后代血嗣永远不会为巫术所侵。

    可是北齐国和东元国的皇室,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所以他们只能压制大巫。让她发下血誓,终身不踏出南郑国一步,而且巫术用在南郑国以外的地方,她就会受到十倍反噬。

    对于北齐国和东元国来说,大巫之术是让他们讳莫如深的东西,凡是在他们国境内发现,自然是要立即除之而后快,一刻也等不得。

    这也是为什么元宏帝立刻对谢东篱颁旨,让他跟着大巫特使南下雷州的原因。

    盈袖心头也是无比震惊。

    原来那天谢东篱匆匆离去,是因为南郑国大巫送信,说在东元国发现了蛊术?!

    可是为什么没有发现京城的蛊术,反而去了雷州?

    盈袖心里对那大巫不由腹诽不已,甚至疑心那大巫是不是跟捉她娘亲和小磊的人是一伙儿的……

    不过看见沈大丞相和元宏帝满脸的愤怒,盈袖心里还是好受了些,她大着胆子道:“皇祖父,我娘和小磊已经是下落不明,若是佳郡王和蓝郡主也出了事,咱们东元国可是后继无人。为了咱们东元国皇室着想,是不是应该派更多的人好生将他们‘保护’起来?”

    她口中的“保护”,当然就是“软禁”的意思。

    元宏帝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话,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点头道:“袖袖真是宅心仁厚,以德报怨,想得周到。”一边又笑着道:“朕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来你这里之前,就派人去了齐王府和城外的临时医房,将佳儿和蓝儿接到皇庄看顾起来了。——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除朕以外,外人不得探访!”

    去办这件事的人,就是外面守着的两个太监。

    他们是元宏帝身边最信任的人,也是最忠心的人,说是死士也不为过。

    两人接了旨,一个迅速带人去齐王府,将元应佳和唐海嘉带走,一个去城外的临时医房,将元应蓝用被子裹着从病房里运出来,和元应佳一起送到元宏帝的皇庄关押。

    那个地方不同宫里,是皇后齐雪筠的手伸不进来的地方。

    而昨天郑昊借着找元应佳吃酒的机会,已经给他下了三更丸。

    那太监先前去接他的时候,元应佳的肚子正开始每日一疼。

    按照盈袖下的药量,这个三更丸他要翻肠绞肚地疼十天,一日比一日痛苦,只到第十天半夜三更,如果还没有解药,他就要毒发身亡。

    郑昊为了下毒,也是豁出去了,自己也喝了那酒,他喝的少多了,毒发比元应佳要晚一个时辰。

    所以当他也疼得快受不了的时候,才想起来过来找盈袖要解药。

    这时候盈袖刚刚送了元宏帝和沈大丞相出去。

    “皇祖父,不知,谢副相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盈袖站在忠贞国夫人府的大门台阶上,眼巴巴地看着元宏帝问道。

    元宏帝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用着急,本来还要过两天,但是京城这边既然发现了蛊,那自然是一刻也等不得了。朕已经传旨,让他急速返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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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最近书评区确实有些闹腾。以前俺觉得书评区太冷清,但是一热闹起来,orz,俺觉得还是冷清吧……至少不会吵得伤了和气……俺还是觉得以和为贵最好。要让人接受你的意见,说话方式还是很重要的。本来很好的意见,但是因为说话的方式不对,让看见的人心里有疙瘩,自然就起不到应有的效果,甚至会有反效果。鼓励赞扬向来比批评贬损起的效果要好。亲们认为呢?

    。(未完待续)

    ps:感谢enigmayanxi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感谢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molly0707昨天打赏的香囊。

第314章 维护

    听见谢东篱马上就要回来了,盈袖不由自主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元宏帝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手掌温暖厚重,就跟一个普普通通疼爱孙女的祖父一样。(←_←好吧,其实本来就是祖父,只是盈袖不习惯而已。)

    在两个太监的护卫下,元宏帝上了大车。

    沈大丞相坐了后面一辆大车,跟着元宏帝一起离开了。

    郑昊这时才捂着肚子从大车上下来,俊美无俦的脸皱成一团,对盈袖断断续续地道:“……那个解药,你真的有吗?”

    盈袖吓了一跳,忙过去觑着眼睛打量他一眼,“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也吃了那个东西……”郑昊两个手指头捻了捻,对盈袖做了个“你懂”的手势。

    盈袖无语地横他一眼,忙掏出自己随身带着的解药,倒出一粒给郑昊,道:“快吃,吃完回去歇着吧……”

    郑昊忙送入口里,硬生生吞了下去,然后扶着随从的手上了自己的车,赶紧回南郑馆去了。

    盈袖回到内院烟波阁,对坐在那里收拾东西的王月珊道:“大舅母,这一次多亏您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客气话?”王月珊忙打断她,“来,大舅母给你看看你的嫁妆单子,还有,家具也要抬过去了。新房的尺寸我看了,谢家真是有心。”

    盈袖现在完全没有嫁人的心思,但是目前她除了耐心等待以外,做不了任何事情,只好耐着性子坐在王月珊身边。听她一起一起地报数,一边理着自己的嫁妆单子,一边心里七上八下地担心。

    她有很多害怕的情形。

    比如,娘和小磊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

    他们会不会被打?会不会也和她对付元应佳、元应蓝一样,被人灌了毒药……

    更有甚者,他们会不会被下蛊!

    盈袖恍恍惚惚,有好几次。王月珊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听见,一直愣愣地看着嫁妆单子发呆。

    王月珊看见她这幅样子,知道她的心思不在这上头。虽然对她以后的日子有些担心,但是也完全理解她的心情。

    自己的娘亲和弟弟突然不知所踪,如果她还能高高兴兴一门心思备嫁,那也忒凉薄了……

    所以对盈袖这幅样子就更加怜惜了。

    王月珊格外疼爱盈袖。也是因为她是一个厚道善良,值得她疼的小姑娘。

    助人者。人恒助之。

    “好了,你去歇着吧。瞧你眼底青黑都出来了,这样可不行。还有七天就要出嫁了,你难道不想做一个漂漂亮亮的新娘子?”王月珊打趣着轻抚她的面颊。“去吧,我带了个婆子来,专会侍弄肌肤。这几天就住在你那里,帮你从头到脚养护一下吧。”

    盈袖回过神。朝王月珊笑了笑,起身乖巧地应了一声,就跟着那婆子回至贵堂了。

    接下来的六天里,盈袖等得心急如焚。

    早上一睁眼,就要问有没有人找她,然后去外院门房旁边的小楼上从早到晚候着,同时还要派人去谢家问谢东篱回来没有。

    这样一直等到晚上掌灯时分,才垂头丧气回内院。

    匆匆忙忙吃完饭,让那婆子备特殊的牛乳水泡澡,折腾一番,等大家都入睡了,她一个人又换了那身水靠,出去大街小巷的搜寻。

    因她的手镯有特殊功效,她觉得掳走她娘亲和弟弟的人应该跟蛊术有关,而只要有蛊的地方,她的手镯就要发热预警。

    但是任她这些天走遍京城东南西北四个坊区,她的手镯都再也没有发过热了。

    手镯没有发热,那就证明她走过的这些地方,都没有蛊的出现……

    她总是逼自己走到快天亮的时候,才悄然潜回府中,倦极入眠,睡一两个时辰。

    整整六天,她每天都只睡一两个时辰,这样的日子,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受不住了。

    虽然那婆子精通女子从里到外的养护,但是盈袖还是上火了,嘴里起了一个水泡,怎么也下不去,吃饭睡觉都不香甜。

    到了十月初七那天早上,那婆子很是挫败地来到烟波阁,对王月珊跪下道:“大夫人,是奴婢无能。元大小姐……这些天的养护没有做得很好。”

    王月珊也知道是盈袖心急,虽然这婆子很厉害,但是架不住盈袖心里真是为了娘亲和弟弟担心,忙道:“我知道,不关你的事,我们尽力了就行了。”

    这个坎儿,需要盈袖自己去渡过。

    十月初七傍晚。

    盈袖披着宝蓝色镶绯红色襕边的云锦白狐毛出锋斗篷站在外院门房旁边的高楼上,怔怔地看着天边的浓云越来越厚,像是遮天蔽日一般要把整个京城笼罩进去。

    路上的行人裹紧了身上的大袄,拉住头顶的帽子,低着头往前疾行,想赶快回家。

    狂风呼啸着吹过,树上的红叶都被吹得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如同红色地毯。

    十月初就像要下大雪的样子。

    这天气,是一年比一年冷了。

    大家哀叹着摇摇头。

    京城里的炭比往年贵了五成,因为冬天来得太早,大家都没有做准备,自然为数不多的炭就精贵起来。

    价高者得嘛。

    一般的柴火炭涨了五成,而本来就稀有的银霜炭和红螺炭更是拿着银子都没处买去。

    盈袖他们家是大商家,囤的炭也不过刚刚够自己家和亲戚家用而已。

    她甚至给谢家都送了一千斤银霜炭,五百斤红螺炭,完全顾不得别人说她闲话。

    “大小姐……”采茵战战兢兢推开门,来到她面前,低声道:“大小姐。谢家说谢五爷还在往后赶。谢家大夫人让大小姐放心,明天就是下刀子,谢五爷都会赶回来成亲的。”

    这些天盈袖日日派人去谢家,询问谢东篱回来没有。

    这件事不知被谁有意传开,如今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说她想嫁人想疯了,生怕新郎官不回来。每日都派自己的丫鬟去谢家询问。简直是丢尽了女儿家的脸面。

    皇后齐雪筠那一边的人本来就看她不顺眼。

    如今得了这个借口,更是大肆在京城传扬开来。

    “陛下,您也劝劝盈袖吧。虽然不是郡主了。但也是你我的孙女,这样上赶着男家,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自从皇后齐雪筠当着各命妇的面。对元宏帝说了这句话之后,盈袖的名声就在京城坏得不能再坏了。

    女家上赶着男家。想成亲想疯了……

    而谢东篱本来就是一些人家眼里的香饽饽,都是想把自家女儿嫁给他却碰了钉子的人,因此对盈袖更是看不顺眼。

    先前她还是皇商之女的时候就看不顺眼,后来发现她成了郡主就更是对她各种羡慕嫉妒恨。

    等她自请贬为庶民。又出了这样每天去男家巴着问询的事,好嘛,各种黑都汇到一起了。群雌粥粥,恨不得将她批得上吊自尽算了。

    但是盈袖根本无暇关注这些事情。她只在焦急地等待,等待从那幕后之人那里传来消息,等待谢东篱能够早日回京。

    但是不知道他们在雷州遇到什么事,路上出了什么错,总之谢东篱一行人到现在还在往京城疾行的路上。

    ……

    慕容长青最近一直很沉默,每日不过是在长兴侯府和军营之间来回。

    十月初七这天,他在城外军营一直磨蹭到快关城门,才下定决心回来。

    进了京城,他勒着马在长街上犹豫许久,还是往东城坊区那条路走去。

    过了今晚,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他默默地想。

    本来他是没脸见她,但是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也许过去看她最后一眼也是好的。

    骑着马,带着几个亲兵,慕容长青穿着软甲,从长街的一头慢慢走了过来。

    他以为这个时候了,街上应该已经没有人了。

    但是在忠贞国夫人府门前,居然还是围着不小的一圈闲人。

    慕容长青皱了皱眉头,骑着马,没有回头,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从门前路过。

    “……哈哈,这个元大小姐,真是不要脸!这是生怕我们的谢副相不要她了?也是,如今她只是庶民,当然是怕嫁不进谢家了!”新任唐安侯唐海峰笑着拿马鞭指着忠贞国夫人的大门哈哈大笑,“报应啊报应!”

    慕容长青听见这句话,脸色立刻变得铁青,他没有说话,却是一鞭子挥了过去,唰地一声将唐安侯府新任唐安侯抽得从马上摔下来!

    “谁?谁敢打你侯爷?!”唐海峰被下人扶了起来,疼得呲牙咧嘴,转头骂道。

    “我!”慕容长青握着马鞭倒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让我再听你说这种话,我抽死你!”

    “你敢!”唐海峰大怒,扶着随从的手,夺过马鞭,想要回抽回去。

    但是慕容长青轻蔑地笑了笑,手上的马鞭朝他抖了抖,“想抽回来?你尽管试试!”

    唐海峰看着慕容长青宽阔的肩膀,粗壮的臂膀,彪悍的身材,再看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只得恨恨地呸了一口,上马走了。

    慕容长青目光如电,往人群中扫了一眼,低沉地吼了一声:“……还不滚!也想吃鞭子吗?”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一哄而散,不敢再在忠贞国夫人门前看热闹了。

    慕容长青飞快地往那府里的大门前睃了一眼,一勒缰绳,抿着唇走了。

    盈袖站在门边的高楼上,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进到她心里。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已经七天了,娘和小磊,你们到底在哪里?”

    今天是十月初七,明天就是十月初八,是她大婚的日子。

    凤冠霞帔都准备好了,但是她娘亲和小磊都不在,甚至连新郎官都还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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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某寒要尝试一种以前没有写过的洞房和大婚写法。~~o(≧v≦)o~~

    。(未完待续)

第315章 动念

    “大小姐,内院已经掌灯了,咱们回去吧。”采茵觑着眼睛打量盈袖,小心翼翼地劝道。

    她知道大小姐心里苦,一心等着谢副相回来与她成亲,却迟迟不见人影。

    别说大小姐心里犯疑,就连她这个做下人的都疑心那边到底是要做什么。

    好在谢家的大夫人、二夫人对她还是很和气的,每次她去问,她们不一定每次见她,但是七天里头也见了她三次,算不错了。

    盈袖看着窗外就要飘雪花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恐怕连采茵都疑惑她是担心谢东篱不回来她嫁不出去,才心心念念让她天天去谢家问他回来没有。

    其实她哪里是担心成亲的事?

    她是一心等着谢东篱回来,好让他帮着找自己的娘亲和弟弟……

    谢东篱这人智计百出,应该有法子吧?

    盈袖拢拢大氅,心里也有些吃惊。

    什么时候,她对谢东篱比对师父更信任了?

    这几天,她竟然一次都没有想起来师父……

    也许如果师父在这里,也能助她一臂之力吧?

    盈袖眨了眨眼,寻思要不要去师父住的那小山坡瞧一瞧。

    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门。

    盈袖回过神,看了采茵一眼,“去看看是谁。”

    采茵忙绕过屏风,走到门边拉开门,探头问道:“谁啊?”

    那人居然是吕大掌柜。

    “采茵姑娘,我看看大小姐在不在这里,王爷从南郑国传来急信给大小姐。”吕大掌柜忙说道,掏出一封信递到采茵手里。

    采茵一接那信,脸上的神情变了变。身子僵硬了一瞬。

    不过这僵硬太过短暂,就连一向洞察秋毫的吕大掌柜都没有注意到。

    采茵捧着信,木木地转过身,脸上的神情有些诡异,往盈袖那边走过去。

    盈袖在窗前听见吕大掌柜的声音,转身淡然道:“我爹是使人恭贺我明日大婚吗?”

    虽然娘和爹合离之后,吕大掌柜是跟着铺子和生意走的。也就是留在娘这边。但是她知道,爹那边有关生意上的事情,也是吕大掌柜一手掌握的。

    所以元健仁有事找他们。肯定要通过吕大掌柜了。

    盈袖也知道她爹不可能因为想着她成亲的事,就千里迢迢使人送贺信。

    她这样说,不过是打个嘴仗,抒发一下怨气。让心里好受些。

    她娘亲和小磊的事,如今忠贞国夫人府里除了她自己。还有舅母王月珊和表妹沈遇乐以外,旁的人一无所知。

    吕大掌柜在门口呵呵地讪笑两声,低声道:“是呢,属下还没有恭喜大小姐明日和谢副相百年好合呢!”

    “吕大掌柜客气。”盈袖点点头。看见采茵已经捧着一封信,一步步慢慢地挪了过来。

    她低垂着头,步子走得很慢。

    吕大掌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盈袖再没有别的话说了,便道:“那属下先走了。等大小姐大婚之后。咱们再商议。”说着,替盈袖关上门,又在门口作了个揖,才倒退着离开,往楼梯口走去。

    盈袖沉着脸,刚要伸手从采茵手里接过那信,左手腕的玉镯突然热了起来。

    盈袖心中大震,但勉强还能保持着面上的沉静。

    她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采茵一眼。

    采茵刚好也抬起头,木木的脸对上盈袖的目光,她竟然咧嘴一笑,发出嘎嘎的粗嗝笑声,“元…大…小…姐,让…您…久…等…了…”

    从采茵喉咙里发出来,是一道完全不同她原声的声音。

    这把嗓子苍老浑浊,如同活了不知几生几世的老妪一样,听了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盈袖挑了挑眉,右手搭在自己左手腕的玉镯上,淡淡地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上了采茵的身?”

    她的态度十分镇定,似乎一点都不奇怪一样,倒是让另一端操纵采茵的人大为惊讶。

    只见京城郊外一间黑黢黢的屋子里,一个人正坐在一个铜盆旁边。

    铜盆里盛着盈盈的水,如同镜子一样,映出盈袖这边的情形。

    那人盯着铜盆里的水念念有词。

    采茵在另一边也如同传音一样木木地道:“我就是采茵,什么上身?元大小姐未免想得太多吧?”

    说话的声音已经流利很多了。

    盈袖往后退了一步,对采茵道:“你把我爹的信放下。”

    采茵的胳膊直直地伸出来,手一松,那信就飘落下来,落在地面上。

    盈袖紧紧盯着采茵,慢慢蹲了下去,左手伸出去,往那信上晃了晃。

    手镯并未变得更热,这封信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盈袖左手立即一抓,就把那封信握住,站了起来。

    采茵低眉垂目,没有再说话了,像是在等盈袖看完信。

    盈袖一边打开信,一边在琢磨采茵的状况。

    她看上去,很像那两个医女,也像那一次慕容长青中了蚀心蛊的样子。

    如果采茵也是中了蛊,那是什么时候中的?

    盈袖手上一直戴着那玉镯,而采茵一直跟在她身边,根本没有异样啊?

    难道跟刚才的吕大掌柜有关?

    但如果是刚才才中的蛊,不会发作得这样快啊?

    这些日子,盈袖从郑昊那里又打听了不少关于蛊的消息。

    她知道了种蛊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能弄到别人身上,也需要五到七天,等着蛊种孵化出来才管用。

    不然是不能通过蛊来控制对方的。

    采茵这个情形,一定不是刚才种上的,所以跟吕大掌柜无关。

    而自己的玉镯以前没有察觉到异样,大概是蛊种那时候还没有孵化,所以玉镯感应不到。

    盈袖摇了摇头。觉得情形越发复杂了,她轻叹一声,将那信抽了出来,一目十行地看完。

    元健仁在信里并没有说别的事情,只说自己突然染了重病,恐怕自己会活不了了,临死的时候。想见一见她和小磊。希望她和小磊能来南郑国一趟,给他送终。

    谁去那个破地方?真是想得不要太美……

    盈袖冷笑一声,将信又放了回去。

    采茵这才抬起头。又木木地道:“元大小姐,请问您想不想令堂和令弟平安回来?”

    盈袖没有料到那幕后的人这么快就转入正题,一时来不及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态,猛地抬起头。急切地问道:“当然想!你把我娘和弟弟弄到哪里去了?!”

    她一连问了两声,采茵却又不说话了。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见采茵这幅神情,盈袖心里一沉。

    难不成,那幕后的人还能透过采茵看见她?!

    盈袖右手转着自己左手腕的玉镯,拼命让自己镇定下来。一边道:“你不说也就算了。反正只要你舍得元应蓝和元应佳的性命,我们也不亏本。”

    远在城郊那间黑屋子里的人才有些懊恼地发出“唔”的一声,暗暗发狠啐了一口。将一口血吐入铜盆之中。

    铜盆里的清水荡漾着变得暗红。

    “给她……”这人对着铜盆命令道。

    采茵这边从胸口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递到盈袖面前。道:“元大小姐,这些东西,你认得吧?”

    盈袖朝桌子努努嘴,“放下。”

    采茵将那布包放了下来。

    盈袖一边盯住采茵,一边走过去,用玉镯探了探,发现没有异样,才伸手挥开小小的包裹。

    只见包裹里面是沈咏洁常戴的一支小银凤钗!还有小磊那天失踪的时候身上穿的贴身小衣!

    盈袖认得那件小衣,是因为那是盈袖给小磊做的为数不多的小衣中的一件!

    盈袖的眼前顿时一黑,她忙扶着桌子站定了,但是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回眸,怒视着采茵道:“说!你把我娘和小磊弄到哪里去了?!”

    采茵发出粗嗝的笑声,又道:“元大小姐,令堂和令弟确实在我手里。我只有一个条件,你明日一定要在拜堂的时候,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悔婚,我就告诉你他们在哪儿!”

    盈袖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这是为什么?你到底是谁?难道你看上了谢副相?!”

    盈袖万万没有想到那幕后的人居然说出这番话!

    难道她先前想错了?

    不是跟元应佳和元应蓝有关?

    而是跟谢东篱有关?!

    是他惹的烂桃花?

    可是除了张贞琴和唐安侯府以前的大小姐唐海洁以外,盈袖没有听过还有谁在谢东篱面前碰过钉子……

    虽然肖想他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有过婚约,和上门提过亲的,只有这两个姑娘家里。

    而张贞琴早就嫁人,连儿子都生了。

    唐海洁已经剃度出家。

    元宏帝不发话,她不可能还俗成亲。

    盈袖觉得肯定不会是这两人。

    “你别管我为什么!”采茵哼了一声,如果有人能同时看见两地,会发现她的神情,跟城外小黑屋里那个坐在铜盆前的人的神情几乎是一模一样,虽然两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你明日当堂悔婚,才能救他们一命。若是晚了,你娘、你弟弟,还有你爹,都会死于非命!我会让全天下之大,是你这个不孝女,为了自己成亲快活,而不顾家人死活!”

    盈袖被她说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简直跟最黑暗的噩梦成真一样,盈袖只觉得头晕目眩。

    她用手捧着头,扶着桌角边儿坐了下来,喃喃地道:“这不是真的……这一定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

    那幕后之人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发出一道桀桀的笑声。

    这笑声从采茵嘴里传出来,更加渗人。

    明明应该是一个老妪的声音,却从一个十六岁花季少女口中发出,情形无比诡异。

    “你没有做梦。你要真的嫁给谢东篱,那才是做梦!”采茵木木呆呆地说道,虽然在笑,但那笑不是她的,而是另一人的,她的声音也不是她的,“谢东篱是什么人,你怎会知道?你怎配嫁与他?天上地下,没人配得上他!——他哪里是你这种凡夫俗子可以肖想的!”

    那幕后之人似乎难以压抑自己的兴奋之情,越说越快,越说越激动。

    盈袖猛地抬头,咬牙切齿地道:“我不信!你别装神弄鬼骗我!”说着,她咬了咬牙,不顾一切将玉镯中的光剑抽了出来,直指采茵的胸口。

    远在城郊那幕后之人只觉得一阵灼人的热气从铜盆的水里腾地扑了出来,如同火一样撩了她的双眼。

    “啊……”她捂住双眼。

    盈袖面前的采茵也捂住双眼,“拿开!那是什么东西?你快拿开!”

    盈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剑抖了抖,不再对准采茵,慢条斯理地道:“你怕了?——我反正是无所谓了。你拿我没法子,但是元应佳和元应蓝两个人的命,可就送在你手里了。你仔细想想,是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主子都不顾了呢?还是好好地把我娘和弟弟还给我,我就把解药给元应佳和元应蓝!”

    那人慢慢觉得那股灼热渐渐褪去,松开手,她看见面前的铜盆已经是浑浊一片,再也看不见对面的情形了,她想了想,道:“我骗你作甚?你今天穿着宝蓝色镶绯红襕边的云锦白狐毛出锋斗篷,里面是鹅黄缂丝短襦,葱绿银鼠皮里子的裙子,头戴点翠八宝素银掩鬓,是也不是?”

    盈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正是采茵刚才说的那样。

    但是采茵站在她面前,她还是有些不确定那人到底是用蛊控制采茵,还是采茵本来就有问题。——里应外合,吃里扒外也不是不可能的。

    “……猜中这些有何奇怪?我府里肯定有你买通的人。”盈袖挑了挑眉,手中的光剑又转了过来,指着采茵胸口,“我只问最后一句,我娘和弟弟,是不是在你手里?”

    “我以蛊王的名义发誓,如果你明日当堂悔婚,自然有人告知你令堂和令弟的方向。到时候,你把解药给我,我把令堂和令弟的消息给你。”采茵的脑袋扭成一个僵硬的角度,像是一个瞎子,完全在根据声音传来的方向,寻找盈袖在哪里。

    盈袖沉吟起来。

    “你休想找谢东篱做帮手。”那人似乎觉察到盈袖在打什么主意,举着双手张狂地笑:“如果你让谢东篱知道真相,我会立刻知晓,而且会马上命人杀了你娘和你弟弟。你放心,我们有蛊王护佑,传递消息只是一念之间。你愿意孤家寡人一个嫁如意郎君,过幸福日子,也由得你。——别以为我在威胁你。你只要在谢东篱面前一动念告知我的情形,我就会知道!苍天之下,六合之中,没有什么能瞒过我的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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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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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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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介绍:
关于倾世宠妻:
上辈子温柔和善,贤良淑德的司徒盈袖苦等自己的未婚夫十年,却在最后关头,被人陷害,锒铛入狱。为保清白,她从东元国百丈高的白塔上纵身一跳,惨死在众人面前。
意外重生,捡回一条命的司徒盈袖表示:去他的贤良淑德、温柔和善!姐重生要做御姐!姐是女汉子姐自豪!
但是重生的御姐女汉子立志走上人生巅峰,却总是被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挡路肿么破?!
司徒盈袖:姐急着去采花!麻烦请让让!
某君斜睨她一眼:你采花?——你师父知道吗?……
司徒盈袖:……
总而言之,每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存在,是因为还没有碰到一只令他破功的女神(经)……
倾世宠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世宠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世宠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