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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7章 落定 (第二更5K,求月票)

    “这有什么好说的。东篱是人中之龙,无论家世、品行、才干,甚至样貌,都是无懈可击。这样的人,多少人家想让他做女婿都不得啊。”沈大丞相满脸地笑,在书房里走来走去,很是激动:“能看上袖袖,是她的福气,你就不要挑三拣四了。哦,对了,如果他跟袖袖定亲,就能让小磊多去谢家,跟着东篱学点儿本事。”

    说来说去,都是在说这门亲事能给他们的“大业”带来多少好处……

    袖袖个人的爱憎喜好,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沈咏洁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在她年轻的时候,她不认为这样有什么不好,但是现在……

    “爹,我们袖袖也不差。”沈咏洁拎起小茶壶,给沈大丞相沏了一盏茶,双手捧着送过去,将张氏的事说了出来:“对了,爹,我昨天把张姨娘用鞭子抽了一顿。”

    沈大丞相接过茶,一时愣住了,“你用鞭子抽张氏?”

    “对啊。”沈咏洁虽然在笑,但是脸上的神情却很坚定,“她这人太嘴长,先前怂恿着我们老爷把袖袖的画像送到北齐大皇子的住处,说他们要选侧妃……”

    “选侧妃?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沈大丞相疑惑,“没有听说过啊?”

    “就是说本来没这事儿,她听了一个下人的道听途说,就怂恿老爷做出了这种事。您也知道,袖袖怎么可能去北齐做侧妃?所以我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的手伸得不要太长。”沈咏洁收起笑容,声音很是冰寒。

    “那是该给她一个教训。”沈大丞相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不过是个穷寡妇。看在健仁份上,你就多担待一些。这些年,你……也是不容易。”

    想起女儿这些年的苦楚,沈大丞相也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那个张氏是健仁心爱的人,能不动,就不动。”

    沈咏洁在心里冷笑。面上不露分毫。垂下头,道:“我知道了。我就跟爹说一声。她在老爷面前无论怎样做张做致我都不会管,但是她万万不能把手伸到我的孩子那里。您要知道。有一就有二,这一次是袖袖,下一次可能是小磊……”

    “她敢?!”沈大丞相果然怒了,“小磊多尊贵!岂容她这样放肆?!——你放心。我马上把健仁叫来,狠狠训他一顿!敢宠妾灭妻。问问我答不答应!”

    沈咏洁蹲下身福了一福,“那我先带袖袖和小磊回去了。”

    “走吧。”沈大丞相挥了挥手,“记得跟谢家说,让他们找官媒上门。这件事可不能拖。一定要在过年前办好。”

    “我还没有问过袖袖呢。”沈咏洁不软不硬地道,“等袖袖愿意了再说。”说完旋身就走。

    “你回来——!”沈大丞相着急了,招手叫她。但是沈咏洁已经飞快地离去。

    ……

    沈咏洁带着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从沈相府回到司徒府的时候,正好碰见沈相府的人来请司徒健仁。

    在门口碰见了。司徒健仁恼怒地看着沈咏洁,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上了沈相府的大车。

    沈咏洁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带着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进了司徒府的角门。

    回到司徒府的内院,沈咏洁让司徒晨磊回烟波阁念书,自己送司徒盈袖回至贵堂。

    司徒盈袖见沈咏洁从外祖家回来就到她院子里来,肯定是有事要说,忙请了沈咏洁去暖阁里坐着,拿了大迎枕给沈咏洁靠在后背。

    沈咏洁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问她:“伤口还疼吗?”

    司徒盈袖摇摇头,“不太疼了。”

    疼是有一点疼,但已经好了很多了。

    不过她自己都不愿去看那伤口,实在是太狰狞了。

    她有些担心这伤口是不是会好。

    沈咏洁对门外的丫鬟吩咐道:“去找沈嬷嬷把昨天那个装药瓶的大匣子给大小姐送来。”

    丫鬟应了,很快捧了一个大匣子过来。

    司徒盈袖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满满一匣子小白瓷瓶,就跟那天晚上,谢东篱用来给她上药的那个瓶子一模一样。

    “这是碧玉凝露?这么多?”司徒盈袖又惊又喜,忙拿了一瓶出来,“我等下就抹上。昨天没上药,今天痒得很。”

    沈咏洁点点头,“娘就跟你说件事儿,说完就走,你自己好好想想。”

    司徒盈袖点点头,“娘您说。”

    “是这样的。昨夜谢副相过来给你送药,同时向我提亲,说想求娶你。”沈咏洁不动声色观察司徒盈袖的神情。

    司徒盈袖一怔,回过头,一双大大的杏眼睁得圆溜溜的,显得瞳仁大而深黑,如同一口深井,看得要把人吸进去。

    “……娘,您答应了?”司徒盈袖昨夜就听见了,也曾惶恐过一阵子,但是后来沈咏洁只字不提,司徒盈袖还以为娘也不看好谢东篱,所以回绝了……

    没想到又跟她提起来了。

    沈咏洁倒是没有瞒她,一长一短地道:“昨晚我觉得还没有问过你,所以没有答应他。今天回去你外祖家,跟你外祖提了一下,你外祖倒是很乐见其成。你仔细想想吧。”

    “娘,您觉得呢?”司徒盈袖心里砰砰直跳,真的要嫁给谢东篱?!

    不知怎地,她的心里有一丝不愿意……

    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她又说不出来。

    只觉得是跟以前说起跟慕容长青的婚约不一样的感觉。

    那时候她真无所谓嫁不嫁他。

    上一世她曾短暂地憧憬过做长兴侯府的世子夫人,后来这股念想也被漫长的等待给磨没了。

    这一世完全没有任何遐想。

    本来是觉得嫁谁都是嫁,只要能对她好,对她弟弟好,对她娘好。她就愿意嫁。

    可是现在亲事到了眼前,她居然又有些不确定了……

    真是好奇怪。

    沈咏洁看着司徒盈袖一脸怔忡不安的样子,便明白她对谢东篱没有私情,满意地笑了笑,用手将她垂到脸颊边上的秀发绕到耳朵后面,轻抚她的侧脸,道:“这种事吧。娘没法说得很明白。从家世、人品、才干、样貌。这四样大家都看得见的东西来说,谢副相当然是无可挑剔。东元国的未婚男子,他要说第二。没人说第一。”顿了顿,又道:“当然,皇太孙除外。那是龙子凤孙,不能跟我们这些人相提并论。”

    司徒盈袖“嗯”了一声。“那还有呢?除了这些外在的东西以外?”

    “我还没说完呢。”沈咏洁笑着打断她的话,“还有。他这样有本事,谢家又是从北齐的圣地搬来东元国的,就这一点,就比三侯五相里面别的世家要更有底蕴。除了长兴侯府以外。也就只有谢家能护你一世平安了。”

    司徒盈袖沉默不语。

    她禁不住想起前一世,自己遭遇的那个不测。

    直到如今,她还是只知道结果。并不知道原因。

    如果她能嫁给谢东篱,是不是这个惨剧就不会发生了?

    但是如果她不知道原因。又如何能避开呢?

    她不信上一世盯着她的人,这一世会放过她。

    她曾经想过,会不会是张氏下的手。

    但是想到上一世抓她的人,明明是东元国的飞鱼卫,是皇帝直属的机构,张氏最多跟北齐的锦衣卫有勾结,而飞鱼卫跟锦衣卫明明是死对头。

    如果她的死是张氏下的手,她到底有什么背景,连东元国的飞鱼卫都能指挥得动?

    有这么大能力的人,为什么又要屈居做自己父亲的填房?

    这一世,更是连妾她都能咬牙做了……

    司徒盈袖心里有了个模模糊糊的猜想,但是并不清晰,只像大雨夜里被雨云遮得严严实实的月亮,在厚重的云彩后面发出淡黄色的光芒,只看得清一个轮廓。

    “娘,我要好好想想,能过几天再给您答复吗?”司徒盈袖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咏洁怜惜地抱了抱她,“没事,好好想想,不用太着急。”不过,她还是提醒她:“我们这种人家,是不可能让你真的跟男人在成亲前就过从甚密的。我只能跟你说,只要对方人品好,有担待,成亲之后,你们可以慢慢熟悉彼此,夫妻感情才会日渐深厚。”

    司徒盈袖红着脸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娘,您让我想几天。”

    她其实没什么主意,只想问问师父的意思。

    如果师父说可以嫁,她肯定就嫁了。

    如果师父说不能嫁,她一定不会嫁。

    ……

    这几天,司徒盈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一心一意等着师父的笛声。

    但是师父的笛声始终没有响起来。

    白天的时候,她坐在至贵堂后院的藤萝架下,目视着远方云雾里若隐若现的小山,看着师父的住处出神,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到了晚上,她还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很快整个人都消瘦下来。

    很快十来个日升日落过去了,师父依然踪影全无。

    司徒盈袖想起上一次师父离开的时候,很是不高兴的样子,终于明白自己是不是无意中得罪师父了,以致师父一怒之下,再也不愿见她了。

    沈咏洁这些天见司徒盈袖瘦得厉害,暗暗称奇,她虽然对谢东篱很满意,但是更希望袖袖能嫁给她也心悦的人,能开开心心过一辈子。

    如果袖袖说她不愿意,沈咏洁是拼着走另一条路,也不会逼她嫁的。

    但是看司徒盈袖这个样子,难道她心里有别人?

    不会还是慕容长青吧?

    沈咏洁心里一急,这天中午吃过午饭之后,还是来到司徒盈袖的至贵堂,将她带到卧房,小声问道:“袖袖,你这阵子怎么了?是真的不愿意嫁给谢副相?”

    司徒盈袖扯了扯嘴角,淡然道:“没有。娘。您说我嫁谁就嫁谁,我都可以。”

    “你这就是气话了。”沈咏洁叹息地拉着她的手,“娘总是希望你能一辈子过得快快乐乐。女人啊,虽然自己要自强,但是能嫁一个能疼惜自己的好丈夫,还是比一个人苦撑要好。”

    司徒盈袖也叹了一口气,捏捏沈咏洁的手。“娘。我知道。您为我找的未婚夫婿,一定是好的,我愿意嫁。”

    师父既然一直不来看她。她就把自己嫁出去算了。

    反正师父不管她了……

    司徒盈袖想到这里,眼圈都红了,十分委屈。

    “你老实跟娘说,心里是不是有别人?”沈咏洁突然冷了脸。严肃说道:“别告诉娘是为了慕容长青。那个男人,娘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嫁给他!”

    司徒盈袖啼笑皆非。倒是把自己的委屈抛开了,忙举起手道:“娘,真的不是这回事。我心里没有人,更不会想嫁给慕容长青。我可以发誓!”

    “好了!”沈咏洁忙拉下她举起来的手。“不用发誓了,娘信了。既然你同意了,那今天秋闱放榜。我已经遣人去谢家送信,请东篱有空过来说话。等他来了。咱们就要把这件事说定,剩下的,就是过礼下聘了。”

    司徒盈袖讶然,“秋闱已经放榜了?”

    她这些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因受了伤,娘又一直让她静养,连出来晨昏定省都不必,因此她对外面的事情完全一无所知。

    “是啊,东篱这阵子都不能出宫,一直在宫里负责批卷打分排名次。你要知道,科举是东元国取士大典,国之重器,不得不慎重。”沈咏洁见司徒盈袖松了口,也改口叫“东篱”,显得亲近许多。

    司徒盈袖点点头应了,送了沈咏洁出门。

    谢东篱这些天一直没有出宫。

    他整个人也瘦的非常厉害。

    本来就瘦高的个子,官服在他身上穿着都打晃。

    下颌还生出了微微的髭须。

    谢家的大夫人陆瑞兰和二夫人宁舒眉见了,十分心疼,忙张罗着热水和酒菜,让他好好洗个澡,然后吃饭睡觉。

    谢东篱一边擦手,一边问道:“大嫂、二嫂,这些天,可有人找我?”

    陆瑞兰想了想,“没有什么人。”

    宁舒眉也道:“确实没什么人,就是今天早上,司徒府的沈夫人遣人过来,说请你有空过去一趟。还是我打发的,说你回来之后,会好好歇息,明天再去。”

    谢东篱一听,一直紧皱的眉头终于略微松开了,丰润的仰月唇勾起一个动人的弧度。

    他转身笑着对陆瑞兰道:“大嫂、二嫂,我有件事,想请您二位帮忙。”

    “什么事,尽管说。跟大嫂/二嫂还客气。”陆瑞兰和宁舒眉一起说道。

    “我想请你们帮我定一门亲事。”谢东篱淡笑着说道,黑得深不见底的双眸深处有一抹狂喜的晶芒一闪而过。

    “定亲?!”陆瑞兰和宁舒眉又惊又喜地彼此对望一眼,齐声道:“是哪家姑娘?!”

    “你们也认得。”谢东篱走回自己的里屋,取了自己的庚帖过来,“是司徒府的大小姐司徒盈袖。”

    “是她?!”陆瑞兰首先笑了起来,还对宁舒眉挤了挤眼,“我就说,这姑娘跟咱们家有缘份!”

    宁舒眉也笑,道:“五弟,说,你是什么时候看上司徒大小姐的?”

    谢东篱没有回答,只是道:“好了,我先去司徒府一趟,看看沈夫人有什么话说。你们帮我准备定亲吧。”

    她们找了那么多贵女,谢东篱都看不上,现在好不容易有他看上的人,就算是穷家小户的姑娘,她们也要给他先娶回来再说!

    “没问题!包在大嫂、二嫂身上!”陆瑞兰和宁舒眉忙欢欢喜喜出去筹备去了,先要请官媒上门,然后要准备下聘了,再就是拟定婚期。

    她们俩都知道,明年司徒盈袖就要及笄,马上就能嫁人了。

    “公公婆婆,我们很快就要给五弟娶媳妇了,你们可以瞑目了。”陆瑞兰和宁舒眉甚至去谢复和他妻子刘氏灵前上了柱香。

    谢东篱匆匆忙忙来到司徒府,求见沈咏洁。

    司徒盈袖正好在烟波阁跟沈咏洁和司徒晨磊一起吃晚饭。

    听见谢东篱马上就来了,司徒盈袖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道:“娘,我先回去了。”

    沈咏洁知道她是避开,笑着点点头,“去吧,回去好好歇着。今儿可要好好睡觉。看你眼睛底下都是青黑,多少天没有睡好觉了?”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低头旋身掀开帘子,却正好看见谢东篱站在帘子外面。

    见是谢东篱含笑站在门帘外头,司徒盈袖脸上红了红,嘴唇翕合嗫嚅两下,说了声“谢大人”。

    她一眼就看出来谢东篱瘦了很多,又道:“谢大人这阵子很忙吧?虽然国事为重,也要好生保重身子。”说着,福身离去。

    谢东篱也很惊讶,司徒盈袖整整瘦了一圈。

    她的腰本来就很细,现在更是不盈一握。

    瘦削的小脸上只见到一双大大的眼睛,黑瞳瞳地,里面似乎有会说话的小人儿。

    临走的时候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谢东篱却有惊心动魄之感。

    平时泰山崩于前都泰然自若的谢副相,就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沈咏洁后来说了什么话,他都听得心不在焉。

    横竖就是她应了他的求娶,让他找媒人来提亲。

    谢东篱早就料到了,在来司徒府之前就安排好了。

    他现在满心都是司徒盈袖瘦削的身影和苍白的面色。

    是伤势太重?他的碧玉凝露不管用?还是有人又给她气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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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18章 紧拥

    “谢副相,如果我刚才说的您都没有异议,我就在家里恭候大驾了。”沈咏洁谦逊了一番,才结束了今天的说话。

    谢东篱起身拱手道:“沈夫人所言极是,东篱莫不相从。”

    “东篱客气了。”沈咏洁站了起来,“我家袖袖从小虽然不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但越是懂事,我越疼她。还望东篱以后看在我和她外祖父份上,对她多担待几分。”

    司徒晨磊在旁边听了半天,也明白过来,这谢大人,是要做他姐夫了,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跑上来对谢东篱道:“我是该叫你谢五表叔,还是谢大哥呢?!”

    “当然是大哥。”谢东篱笑了笑,然后向沈咏洁告辞而去。

    等谢东篱走了,沈咏洁又去烟波阁旁边的至贵堂看司徒盈袖。

    “袖袖,刚才东篱来了一趟,都说好了。他家的媒人,明天就上门了。”沈咏洁很是欣喜地道,用手轻抚着司徒盈袖的秀发,“你欢不欢喜?”

    司徒盈袖侧过头,将小脸藏在沈咏洁手掌心来,小声道:“……我都听娘的,我愿意……”语气平静中带着萧索,丝毫没有“欢喜”的意思。

    沈咏洁又觉得她回应得太平淡了,连小姑娘应该有的羞涩之意都没有。

    “袖袖,还没放定,你要不愿意,还来得及。”沈咏洁握住她的肩膀,仔细看着她的面容,盯着她的双眸,似乎要看出来她藏在内心深处的心事,“有什么话,你都可以跟娘说。娘必不怪你。”

    司徒盈袖咬了咬唇。倔强地摇摇头,“没有,我没有什么话要说。娘是为我好。”

    沈咏洁看了她一会儿,感觉到自己手掌下司徒盈袖的肩膀瘦削得很,不由心疼地道:“袖袖,你的伤势怎样了?最近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伤势有了反复?你不要讳疾忌医。要不。娘找个女大夫来给你瞧瞧?”

    她以为是司徒盈袖不好意思让男大夫看她胸口的鞭伤。

    司徒盈袖还是摇了摇头。默默将胸口的衣襟解开,给沈咏洁看:“娘,您看。真的好多了,我没事。就是最近,可能有点苦……秋,吃得不顺口。所以瘦了些。”

    沈咏洁仔细看她胸口处的鞭伤,确实好了一些了。已经开始结痂,只是黑黑红红的伤处衬着白皙细腻的肌肤显得很是吓人。

    “还疼吗?”沈咏洁更加心疼了,又恼道:“张兰莺那个贱人!我迟早会收拾她!”

    司徒盈袖掩上衣襟,愕然笑道:“娘。您不是已经废了她的功夫,又抽了她一顿吗?还要怎么收拾?”

    沈咏洁眼底闪过一丝狠辣,沉声道:“抽一顿鞭子就算收拾她?你也太小看你娘亲了。——真的要收拾她。这只是个开始。你别管了,好好养伤。等定了亲。就开始备嫁。”

    司徒盈袖点点头,默然半晌,道:“娘,您也莫要太恨她。其实她能兴风作浪,还不是因为……”

    还不是因为司徒健仁。

    如果没有司徒健仁,张兰莺在这个家里什么都不是,她们伸伸手指头都能捻死她。

    沈咏洁也知道司徒盈袖说得是谁。

    不过她不想司徒盈袖知道太多,免得生出对亲生父亲不孝的心思。

    不管怎样,司徒健仁是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的亲生父亲,他们俩作为子嗣,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对司徒健仁太过不敬,授人以柄的。

    “我都知道。”沈咏洁按住她的手,“你别操心了。这个家,以前是你撑着的。现在娘回来,你就把这幅担子,放心给娘担着吧。”

    司徒盈袖闭了闭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偎到沈咏洁怀里,轻轻吁出一口气。

    沈咏洁走后,司徒盈袖就去浴房洗漱睡下了。

    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以为师父不会再来了。

    所以在夜深人静,她又一次被那熟悉的笛声唤醒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一直不肯睁开眼睛。

    那笛声一直在她耳边回旋,她忍不住将被子拉了上来,盖住自己的头。

    这样笛声确实小了一些了,后来甚至都听不见了。

    司徒盈袖在被子里松了一口气,暗忖自己这是怎么了?

    耳朵出毛病了吗?

    她怎么会想师父想到这种地步?

    就在她暗自嘀咕的时候,头顶蒙着的被子突然被人唰地一下又拉开了!

    司徒盈袖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般将手伸到枕头底下,想把自己的银光软剑抽出来!

    但是一睁开眼,她看见的确实是师父那熟悉的银色面具!

    在黑暗中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师父背着窗子,站在她床前,一手撂开帐帘,一手拎着她蒙在脑袋上的被子,透过窗子里的月光,能看见他清晰的剪影,高大挺拔。

    司徒盈袖愕然半晌。

    她本来是应该生气的,也一直想着等师父再出现了,她一定要发发小脾气,不然师父以后要是再说都不说一声就消失了,她可怎么活?!

    可是当她真的再一次看见师父的时候,这些小心思顿时抛到九霄云外,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师父!”司徒盈袖只惊喜地叫了一声,从床上一跃而起,纵身入怀,抱住师父的脖颈,又哭又笑:“师父!师父!您跑哪儿去了?我以为您生我气,再也不会来了!——师父,您别忘了,您答应过我!以后一定不会和上一世一样,无声无息地突然离开我!”

    她这是第一次在师父面前,提到“上一世”这三个字。

    以前他们俩对这件事虽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但是并没有特别明显的提及过。

    师父的心里也是波澜起伏,那股失而复得、从狂悲到狂喜、从地狱到天堂的感觉比司徒盈袖一点都不会少,只会更多。

    他下意识猛地拥住司徒盈袖纤细的腰身。狠狠往怀里搂了一把。

    师父的力气那样大,箍得司徒盈袖的腰都要断了,箍得她前胸的伤口在师父胸前磨得更是痛了起来。

    但是她却一声也没有吭,只觉得这样的痛是她需要的,她只有凭着这股痛,才能证明现在的一切是真实的,不是梦。

    师父。是真的来看她了。

    “你怎么不出去?师父的魂都要被你吓掉了。还以为你又被人掳走了……”师父紧紧抱了她一下。终于松开了胳膊,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到一尺远的地方。

    司徒盈袖也察觉到自己的不妥。不由红了脸,忙从床边的架子上将自己的外袍扯过来披上,低着头,讪讪地道:“……我……我听见那笛声。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呢,就……就没有出去。”

    师父这才察觉司徒盈袖只穿着轻若无物的鲛绡丝中衣。紧贴着她初露端倪的少女曲线,如小荷初苞,盈盈欲滴。

    他目光似电,看见的却只是司徒盈袖胸前的鞭伤。那样一道长长的伤痕横亘在她细嫩的胸前,师父眼神里腾起熊熊怒火,他压抑着心底的愤怒。转过身去,道:“快穿好衣衫。跟我出去。”

    司徒盈袖高高兴兴“嗳”了一声,连忙找出自己那身特制的水靠穿上,在外面套上外袍,不过她想带上银光软剑的时候,师父制止了她,“不用带那东西了。有师父在,谁能伤得了你?”

    “嗯。”司徒盈袖使劲儿点点头,扎上一条绸带,走到师父身后,“师父,我都穿好了。”

    “走吧。”师父头也不回,带着她穿堂越室,来到至贵堂后院港湾处。

    “就坐这里吧。”师父指了指藤萝架下的石桌石椅。

    司徒盈袖摇头,指着师徒俩经常坐着的卧牛石道:“师父,我们还是去那边吧。”

    察觉到师父征询的眼神,司徒盈袖笑着道:“在那里能够看到海上的月色。”

    师父回头往半空中看了一眼,笑了,带着她走到卧牛石上,先跃了上去,然后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折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方块,放到自己身边,再对她伸出手:“来,到师父这边来。”

    司徒盈袖握住师父戴着手套的手掌,也跳了上去。

    “坐吧。”师父指了指他用自己的外袍折成的四四方方的小垫子,“坐到这里。”

    “师父,这是您的外袍。”司徒盈袖不肯,“天凉了,您还是穿上吧。”

    “我没事。你现在身上有伤,别坐在凉地儿。”师父不动声色说道。

    司徒盈袖脸上火辣辣地,简直可以煮熟鸡蛋了。

    她默默地坐了下来。

    身下果然很温暖,不是石头特有的凉意。

    她现在身上正来小日子,确实不能这样坐在寒凉的地方……

    师父……应该不知道吧?

    这只是巧合。一定是的。

    司徒盈袖双手捧着下颌,偏着头看着师父,问道:“师父,您这些天去哪儿了?我以为您每天都会来看我的……”

    师父看着远方的月色,淡然道:“有些事要处理,一时来不及通知你。”

    司徒盈袖定定地看着师父,暗暗责备自己: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对师父生气呢?师父明明不会不管她的……

    想到这里,司徒盈袖就想起了自己娘亲刚刚跟谢东篱说定了亲事,忙用手一拍额头,道:“呀!我都忘了,师父,我娘刚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您帮我去查一查,那人背后的情形如何好不好?”

    师父的情绪像是陡然高涨起来,他回过头看着她,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好,告诉师父,那人是谁,师父帮你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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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造化

    司徒盈袖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也不晓得师父认不认识,是……是谢副相谢东篱大人。”

    师父一怔,瞥了她一眼,道:“已经要跟你定亲了,你还叫他大人?”

    “我一直把他当长辈,而且他官威很足,我有些怕他。”司徒盈袖对师父倾吐心事,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他是很有本事,而且对我和小磊也不错,可是……”

    “可是什么?”师父忙问道,“你有什么为难的心事,都可以跟师父说。”

    司徒盈袖的眸子慢慢斜转,悄悄瞅了师父一眼,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心里那些微的遗憾到底是什么。

    她坐在卧牛石上,看着远处天空的月亮,已经接近满月,月辉越发明亮,洒满了整个港湾的海水,而远处的海水里,还倒映着东元国的白塔大狱!

    看见那白塔大狱,她仿佛又看到上一世自己从那百丈高的白塔上往下跳的情形!

    司徒盈袖一下子醒过神,暗暗啐了自己一口: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寻求真相,改变上一世的噩运才是正经。

    她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气,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应该比长兴侯府的慕容世子要好吧。”

    “就这些?”师父的声音似乎有些失望。

    “是啊。”司徒盈袖抬眸看着师父的脸,心里的迷惑渐渐散去。

    师父到现在都没有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她除了知道他是师父,住在哪里,别的一无所知。

    而且就算他住在哪里这件事,对面小山上的那所小茅草屋也未必是他真正的住处。

    司徒盈袖自从上一次去过那茅草屋之后。回来之后,无数次的想起那座茅草屋。

    她想得越多,就越觉得那应该只是师父的暂居之所。

    在人前,师父应该还有另一个身份,他真正的身份。

    但是他不愿意告诉自己。

    这样一想,司徒盈袖慢慢冷静下来。

    她将心底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深深埋在心底,抬头摊了摊手笑道:“除了这些。不然师父觉得还有哪些呢?”

    师父感觉到司徒盈袖的迟疑。只得别过头,眺望着远方的海天一线,听着浪花拍打岸边的声音。笑了笑,道:“这就好。”顿了顿,又道:“担心跟他不好相处?不会的。你不必怕他。你看你也把师父当长辈,但是你并不怕师父。”

    “我怕!我怎么不怕!”司徒盈袖忙反驳道。“我最怕师父突然消失不见,再也不管我了。”

    “……你终会长大。师父也不能管你一辈子,也会老。”师父垂下头,没有看司徒盈袖的眼睛。

    “师父,您别担心。以后您老了。我为您养老送终。”司徒盈袖忙要拍胸口担保。

    师父一把握住她的胳膊,笑道:“别拍了,你的伤还没好。”

    司徒盈袖很是不好意思。将胳膊拽了过来,抱在胸前。望着远处倒映在海水里的白塔大狱,想到师父似乎也知道她曾经活过一世,有些事情,是不是可以问问他?

    司徒盈袖便突然问道:“师父,您知不知道,我上一世,是如何死去的?”

    师父浑身一震,像是听见了什么大恐怖的事情,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甚至能听见他骨骼咔咔作响的声音。

    “师父?”司徒盈袖也大为奇怪,不由拉拉师父的胳膊,“您怎么了?”

    师父闭上眼,用手抚在胸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过了好久,等他气息平稳了,才缓声道:“不,我不知道……”说完就起身站了起来,跳下卧牛石,然后回转身,朝司徒盈袖张开双臂,“下来!”

    司徒盈袖对着他的怀抱跳了下去,正好落进他大张的双臂里。

    师父将她放到地上,转身去卧牛石上取了自己的衣袍,展开抖了抖,也没穿,只挂在臂弯,对她道:“这阵子我会很忙,一时半回不会过来。至于谢东篱,我会帮你查。不过师父虽然跟他不熟,但是也知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整个中州大陆,如果他能娶你,你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人。你嫁给他,师父就放心了。”

    “啊?这么厉害?”司徒盈袖莞尔,笑得双眸弯弯,歪着头,俏皮说道:“可是我觉得师父比他更厉害呢。您怎么能说我找不到第二个更好的人?!”

    师父窒了窒,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道:“又顽皮了。师父……师父怎么能算在内呢?早跟你说过了,师父是个糟老头子……”

    司徒盈袖马上打蛇随棍上,猴了上去,攀住师父的胳膊,笑道:“师父啊,咱们都认得两辈子了,您看您跟徒儿都这么熟了,揭下面具让徒儿看看您的真面目,好不好?”

    师父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方道:“如果你看了,很失望怎么办?”

    “不会的!”司徒盈袖马上跳起来保证,“不管您长什么样儿,我都不会失望!”

    “真的?”师父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问她:“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什么样子的?”

    “我?”司徒盈袖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我想不出来。”

    “真的没有想过?连梦也没有做过?”师父又问,似乎不相信她的话。

    司徒盈袖这下子想到了她做过的那个梦……

    在梦里,师父的脸,突然变成了谢东篱的脸!

    太惊悚了!

    司徒盈袖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情,忙道:“倒是梦见过一次,把我吓坏了,真是太可怕了,太离谱了,肯定不会是那样!”

    “不会是哪样?”师父似乎不放过这个问题,步步紧逼:“你做过什么梦?梦见师父是什么样子的?”

    “是……是……慕容长青的样子!”司徒盈袖一急之下,将慕容长青拿来当挡箭牌。“所以把我吓死了!师父,您一定生得跟慕容长青不一样吧?!”

    她眼巴巴地看着师父,明明心里非常想看师父的真实面容,却不敢说出口,更不敢说,自己曾经在梦里将谢东篱的脸安在师父脸上……

    特别是现在她又要跟谢东篱定亲了,说出来多尴尬啊?!

    “慕容长青?”师父的笑声渐渐淡了下去。他点点头。“嗯,我长得确实跟慕容长青不一样。我要走了,你回去歇着吧。天晚了。现在天凉的很,你不能着凉。”

    司徒盈袖只好应了,一步一回头地往至贵堂的后院拱门那边走过去。

    师父一直站在卧牛石边上,手里握着一支白玉笛。静静地看着她。

    没有如同上一次一样,自己一个人先走了。

    在师父的目光中走回自己的屋子。司徒盈袖觉得心里很是满足,没有上一次心慌意乱到不能自已的心情。

    这一晚,她睡得很香,是这十几天第一次睡了整觉。

    第二天一起来。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大小姐,您醒了?”采桑忙过来撂开帐帘,挂在两旁的金鹧鸪帐钩上。

    司徒盈袖笑着伸了个懒腰。道:“饿死了,给我做点儿好吃的。”

    “好咧!”采桑忙爽脆答道。“您等着,奴婢去跟您做吃的。”

    这个时辰,司徒暗香刚吃完午饭,她不想睡午觉,一个人从屋里跑出来,带着两个丫鬟,在后院的回廊上瞎转悠。

    这次她娘张氏被沈咏洁命人用鞭子抽打成重伤之后,沈咏洁也不怎么看管她了,因此司徒暗香才能有机会出来内院走动走动。

    一个婆子匆匆忙忙从二门上赶过来,见了司徒暗香,忙给她屈膝行礼,道:“二小姐。”

    “嗯。”司徒暗香点点头,问道:“什么事?着什么急啊?”

    那婆子笑道:“是喜事!谢家派了媒人上门提亲来了,奴婢要去请夫人过来说话。”

    “谢家?哪个谢家?”司徒暗香开始没有在意,随意问道,一边继续往前走。

    “当然是三侯五相的谢家!还有哪个谢家?!”那婆子喜笑颜开,“我们大小姐啊,真是命好。前头跟长兴侯府的世子定亲,等退了亲,还能跟最是才高看谢郎的谢副相定亲!啧啧,奴婢一直说啊,大小姐出生的时候红光满屋,一定是有大造化的!”

    “谢……谢副相?”司徒暗香猛地停下脚步,慢慢转了过来,目光阴森地看着那婆子:“你没听错吧?怎么可能是谢副相?谢副相那种天人一般的男人,怎么看得上……我们这种人家?”

    “切,二小姐您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夫人如今活着回来了,我们大小姐,也只比三侯五相这些世家的姑娘小姐们差一点点而已,一般的世家贵女,还赶不上我们大小姐呢!”那婆子说着,往烟波阁行去。

    司徒暗香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那婆子远去的背影,心里跟刀割一样难受,她觉得呼吸都困难了,用手握着自己的脖子轻轻咳嗽了几声。

    她思来想去半天,还是狠狠一跺脚,往司徒府内院待客的院子里去了。

    一个穿着暗红色五福盈门宁绸褙子,燕青色三滚三镶锁边的媒婆坐在堂上,鬓边插着一朵大红的绢花,正是官媒的打扮。

    司徒暗香见了那媒婆,笑着进去福了一福,道:“这位妈妈,请问怎么称呼?”

    那媒婆一抬头,见是一个生得千娇百媚的小姑娘,睁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不由一拊掌,道:“哎哟,这是谁家的姑娘,生得真俊!”

    司徒暗香被气得倒仰。

    这是司徒家,她不是司徒家的姑娘,还是谁家的姑娘?!

    不过她也不知道这媒婆到底是真不认识她,还是假不认识她,只得陪笑道:“我母亲马上就来了。我是司徒家的二小姐,请问您是……”

    “二小姐?”那官媒的眼睛转了转,道:“没听说过。我是来给大小姐说亲的。”

    司徒暗香非常诧异地瞪大眼睛,道:“大小姐?不会吧?我姐姐和慕容大哥心心相印,早说好了一个非卿不娶,一个非君不嫁,怎么会跟别人说亲?您不是弄错了吧?!”

    “什么?!什么慕容大哥?”那官媒狐疑,上下打量了司徒暗香一番,“你可不要瞎说。那是你姐姐!你这种话,可是要毁她的名节!”

    司徒暗香用手捂住嘴,拼命摇头:“不不不!我不是要毁姐姐的名节!但是……但是……慕容大哥本来就是姐姐的未婚夫啊!怎么会毁她名节?!”

    这官媒这下子才明白。

    原来司徒暗香说的是司徒盈袖以前的未婚夫——长兴侯府的世子慕容长青!

    那官媒松了一口气,满脸笑容地道:“原来是他啊!你小姑娘不知道吗?你姐姐已经和慕容公子退亲了,不然我怎么会上门给你姐姐提亲呢?!”

    “我知道是退亲了。”司徒暗香神神秘秘地凑到那官媒身边,“不过慕容大哥还是经常给我母亲送礼物,还来我家看我姐姐。在他去北面兴州换防之前,我亲耳听见他说,他非我姐姐不娶……”

    啪!

    一个婆子突然冲了过来,一巴掌将司徒暗香抽到地上滚了几圈,然后拖着她的衣领将她拎了出去。

    沈咏洁站在门口的回廊上,看着被打肿了脸的司徒暗香冷笑,悄声道:“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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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20章 要她

    司徒暗香捂着被打肿的脸,泪眼盈盈地看了看沈咏洁,垂下眼帘,掩盖住她眼底深处无法遏制的恨意和嫉妒。

    “……母亲,您真能把我卖到窑子里?我也是姓司徒的。人家不会管我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我在窑子里接客,您和姐姐有什么可光彩的?母亲是三侯五相的沈相府大家小姐出身,不会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吧?”司徒暗香也轻声答道,并没有被沈咏洁吓到的样子。

    沈咏洁有些惊讶,再一次打量司徒暗香。

    这小姑娘才十岁,就已经这样厉害了,不仅口齿,就连心机都天生比同龄人要深沉。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还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咏洁轻声笑了笑,拿帕子掩了嘴,轻描淡写地道:“可是你跟我们司徒家有什么关系?你既不是老爷生的,也不是我养的。至于你的姓,如果你真的惹得我要卖了你,那肯定是要改回你的本名本姓的。——你想想,凡家的姑娘被卖到窑子里,跟司徒家有什么荣,又有什么损?”

    司徒暗香猛地抬起头,眼里似乎要喷出怒火:“爹不会答应的!爹一向当我是亲生女儿!甚至比亲生女儿还要好!”

    “嗯,那又怎样?再好也不是亲生,这家里的一分一毫,一草一木都是我女儿和儿子的。让你白吃白住这些年已经够本了,不要得寸进尺。——滚!”沈咏洁不想再跟司徒暗香废话,低声呵斥一声,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沈咏洁的婆子忙将司徒暗香押着,送回张氏的院子。道:“好好待着!别没事跑出来害人!我们忙得很,没功夫再搭理你!”

    ……

    沈咏洁这边走进正厅,对那焦急等待的官媒笑道:“让您久等了。我离家十年,才刚回来两个多月,家里的苍蝇蚊子太多,还没有打扫干净,让您见笑了。”

    “沈夫人说哪里话。谁家没有个磕磕碰碰?不满您说。我虽然是做官媒的。家里也是一大家子人。我那老不死的男人,也有两个小妾,家里庶出子女也有一堆。您这些烦难事儿,我比谁都门儿清!”那官媒爽利说道,要宽沈咏洁的心。

    沈咏洁笑了笑,坐到上首的位置。招手让官媒坐下来,“好了。既然来了,咱们就说正事吧。您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

    那官媒刚坐下,忙又站起来。恭恭敬敬将谢大夫人陆瑞兰写得信函,还有谢东篱的庚帖给沈咏洁呈上,道:“我是替谢家来向沈夫人提亲了。谢家有意跟您结亲家。想求娶您的大女儿司徒盈袖。这是庚帖,您请收下。”

    沈咏洁却没有伸手接。只是颔首笑道:“原来是为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劳烦您回去对谢家大夫人说,多谢她的美意,我会考虑。——送客。”说着,端茶送客。

    那官媒也不以为意,笑着告辞离去。

    这也本来都是双方都说好的。

    男方为了表示诚心,要求娶三次,女方才会松口。

    绝对不会对方一次登门,就马上定下亲事的。

    ……

    司徒暗香被送回张氏住的院子,她眼睁睁看着那婆子将院门关了,心里越来越惶恐,仔细想想,又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惶恐。

    她跑到张氏养伤的屋子,一头扎进张氏怀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暗香?”张氏摸了摸她的头,“出什么事了?”

    “娘!谢家……谢副相……来向姐姐求亲了!”司徒暗香哽咽着说道。

    “就为这事儿?”张氏叹了口气,“她跟慕容世子退了亲,肯定是要再定一门亲事的,你哭什么?”

    “可是……可是……她明明有了慕容大哥,为什么还要占着谢大人?!”司徒暗香愤愤不平地说道,她跪在张氏床前,两腿在地上乱蹬,“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慕容大哥非她不娶?谢大人也要跟她定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好东西,好男人都要她先挑,我只能要她不要的?!”

    张氏的眼神黯了黯,咳嗽两声,抚着胸口,幽幽地道:“……都怪娘。当初如果让你跟着那人走了,今天你就不会天天眼馋别人了……”

    “娘?您说什么?”司徒暗香抬起泪水淋漓的小脸,很是着急:“娘,您别把我送回凡家!我要跟娘在一起!”

    张氏轻抚着她的小脸,没有再说话。

    自从她被沈咏洁用鞭子抽伤,又被废了功夫,就再也没有跟外界联系过了。

    大人那里不知道怎样了。

    司徒盈袖平安归来,大人那边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张氏思来想去,见女儿这样难过,咬了咬牙,撑着身子起床,冒着被沈咏洁发现的危险,偷偷将消息传了出去。

    ……

    那官媒回到谢家,说了在司徒府见到的情形,将沈咏洁的答话也都说了,最后想了想,还是把司徒暗香说的话,说与谢家大夫人陆瑞兰和二夫人宁舒眉听。

    “陆大夫人、宁二夫人,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有什么话尽管说,总比以后不能挽回了再说要强。”陆瑞兰忙说道。

    “那好。”那官媒顿了顿,“我在司徒家,听司徒家的二小姐说,大小姐退了亲的未婚夫,长兴侯府的慕容世子,依然对她有情,在去北面兴州换防的时候,曾经说过非她不娶的话……”

    “这可是真的?”陆瑞兰和宁舒眉对望一眼,眉头皱了皱,“那司徒大小姐怎么说?”

    陆瑞兰心里咯噔一声,想得比宁舒眉还多。

    因为司徒暗香说的有关慕容长青的话,跟她堂妹陆瑞枫曾经跟她抱怨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陆瑞枫是慕容长青的娘亲,在慕容长青跟司徒盈袖退亲之后,曾经跟陆瑞兰抱怨过。说慕容长青还是对司徒盈袖念念不忘,不肯再找别的姑娘。而陆瑞枫本来是打算要把陆家的姑娘定给慕容长青的。

    陆瑞兰本来没有当回事,但是现在发现慕容长青的心思,连司徒暗香都晓得,那司徒盈袖肯定知道得更清楚了。

    这样细细一想,焉知不是两人早就私下里有约?

    所以那官媒一说,陆瑞兰见跟陆瑞枫那边的话对景。就信了多半。

    “我没有见到司徒大小姐。只见到二小姐和沈夫人。为了二小姐说这话,沈夫人还让婆子打了那二小姐一个耳光,把脸都打肿了。”那官媒尽职尽责地把自己所有看到听到的话都说了。“不过两位也知道,这二小姐,跟大小姐并不是同父、也不是同母,只是司徒老爷以前的填房、现在的小妾带来的拖油瓶。所以她的话。您要斟酌着听。”

    “我们知道了。”陆瑞兰和宁舒眉一齐点头,“你做得很对。把所有情况都告诉我们,不管好的还是坏的,这样才不枉我们托付你一场。”

    那官媒松了一口气,道:“那明天。我还去不去呢?”

    按理,她要连去三天,求娶三次。最后一次,司徒家才会松口允婚。表示自家姑娘矜贵,不是别人说娶就能娶的。

    陆瑞兰抿唇细细思量一番,道:“现在还早,你先回去,等晚上我使人给你送信,你就知道明天还去不去了。”

    那官媒应了,告辞离去。

    宁舒眉坐在上房的扶手官椅上,脸上也有些愁眉不展,问陆瑞兰:“大嫂,您看这亲还能做吗?”

    “唉,我们俩说得都不作数。五弟不松口,我们难道还能逼着他娶,或者不娶?”陆瑞兰也是忧心忡忡,在上房里来回转着圈地走动,看得宁舒眉眼花缭乱,对她说:“大嫂,您坐下说话,在这里走来走去看得我眼晕。”

    陆瑞兰笑着嗔了她一眼,坐到她身边的位置上,道:“把这事儿原原本本跟五弟说,看他是什么想法。”

    宁舒眉应了,和陆瑞兰一起去南山轩看谢东篱。

    谢东篱刚刚结束秋闱的放榜工作,累得整个人瘦脱了形,一直足不出户,在自己的院子里将养。

    “大嫂、二嫂,你们来了。”谢东篱从里屋迎了出来,“坐。”又命小厮上茶。

    陆瑞兰和宁舒眉都说:“不用着忙,我们说完话就走。”说着,陆瑞兰起头,宁舒眉补充,将刚才官媒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与谢东篱听,还说:“……大嫂和二嫂都是为你好,把这些事情都说清楚了,看看你是什么想法。如果你一定要娶,也可以,反正她娘是同意了。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那二小姐的名声不好听,但是她的话却不像是假话。慕容长青的娘是我堂妹,她也曾跟我抱怨过,说长青自从退亲之后,不肯再跟别的姑娘定亲,只想跟司徒盈袖复合,经常催着他娘亲再去司徒府求娶,还经常给沈夫人送礼物……这些事情,你都知道吗?”

    谢东篱不动声色地摇摇头,道:“我是头一次听说。”

    才怪……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慕容长青那档子事儿。

    也不想想慕容长青是如何被他弄到北面兴州去驻防的……

    就是因为他一直纠缠司徒盈袖,都退亲了还不肯放手。

    谢东篱在心里冷笑。

    上眼药的遇到专做眼药的大行家,注定是要瞎了眼了……

    “你现在知道了,好好考虑考虑吧。”陆瑞兰怜惜说道,“司徒大小姐虽然不错,但是天涯何处无芳草?比她好的也不是没有,你要不高兴,咱们再找别家。”

    谢东篱清了清嗓子,淡然说道:“我还是要她。”

    陆瑞兰:“!!!”

    宁舒眉:“!!!”

    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心里简直翻江倒海般起了波澜!

    都到了这份上,还要非卿莫娶。这司徒大小姐,当真不简单!

    既然谢东篱这样笃定,陆瑞兰和宁舒眉再无异议。

    因为她们相信谢东篱的眼光和判断。

    能让她们家这位“心比比干多一窍”的五弟看上,司徒盈袖肯定有她过人的地方。

    “至于司徒家二小姐,这小姑娘品行不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嘴里的话要有一句是真的,我的谢字倒过来写。”谢东篱皱了皱眉头,一脸对司徒暗香嫌恶的神情。

    当然,在他心里,就不仅仅是嫌恶这么简单了。

    陆瑞兰和宁舒眉刚走,阿顺就进来回报正事。

    “五爷,迎宾馆传来消息,说这几天,有好几拨江湖人士在他们那边踩点。北齐四皇子向兵部求救,说夏督主病重,不能起身,想让他们多派人手看守。兵部使人过来找您拿手谕调兵。”

    谢东篱心里正不舒服,闻言想了想,吩咐道:“跟兵部说,北齐的四皇子和夏督主是咱们东元国的贵宾,怎么能派咱们的兵去看守他们?!这是谁出的馊主意?!人家是来参加咱们陛下的万寿节的,不是来做阶下囚的。我们东元国是礼仪之邦,派兵围馆只会授人以柄,是万万不可的。再说我们东元国大多是文弱人士,哪里有什么江湖人士?让他们不要乱说话,也请北齐四皇子和夏督主不要听风就是雨。”又道:“咱们东元国的兵士金贵,伤一个就少一个,不像北齐,人力众多,兵强马壮。人家怎么会看得上咱们东元国那点子虾兵蟹将?记得对咱们在迎宾馆的护卫们说,自己的性命要紧,要为国保得性命,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阿顺很是愕然,抬头道:“大人,这样做真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谢东篱冷声呵斥他,“去兵部传我的话,没有我的许可,不许向礼宾司的迎宾馆派遣一兵一卒!——如果因此挑起两国战端,让兵部侍郎和尚书提头去见沈大丞相!”

    阿顺听得甚是有理,但是又觉得哪里不对。

    挠了半天脑袋,他还是绕不过自家五爷,忙晕头转向地去兵部传达了谢东篱的意思。

    兵部的官儿比阿顺聪明,一听就明白了,忙笑呵呵地道:“多谢小哥儿传话,下官一定照做!一定照做!”说着,不仅没有派更多的军士去迎宾馆站岗,反而对以前就在迎宾馆做护卫的军士传达了兵部的指令,让他们以保存有生力量为己任。

    这个命令一传达,那些军士就呵呵哒了,站岗的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不知放了多少江湖人士进内。

    据说迎宾馆内见天厮杀声不绝于耳,北齐锦衣卫夏督主带着重病多次护主,伤痕累累,多次吐血晕迷,奄奄一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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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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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定亲

    这样到了第三个晚上,夏凡已经累得眼睛都花了。

    他抱着长刀,坐在自己房里的黑暗中,但还是勉力睁着眼睛,一点都不敢阖上。

    只要他一阖上,那些一拥而上的仇家还不把他的皮给撕了!

    咚咚!咚咚!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的房门前居然传来拍门声。

    夏凡警惕地睁大眼睛,沉声问道:“是谁?”

    “夏督主,是我,能让我进来吗?我不敢一个人住啊……”外面传来北齐四皇子齐言栋颤抖的声音。

    这三日来的杀戮,已经将他们从北齐带来的五百护卫,杀得只剩一百多人了。

    这剩下的一百多人,绝大部分还受了伤,都在养伤。

    四皇子不同大皇子,他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带过兵,受不了这种场面也是难免的。

    夏凡松了一口气,扶着墙根摇摇晃晃站起来,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应了一声:“好。”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门外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刀剑碰撞声。

    这声音本是轻得那拿刀剑的人都听不见。

    但是夏凡不是普通人,那轻微的铿锵声没有逃过他耳力极其灵敏的耳朵。

    夏凡明白过来,眼中闪过一道嗜血的精光,他来到门边,一手猛地拉开房门,另一只手挥舞着长刀,看也不看,就往四皇子背后砍去!

    一刀直劈,一刀横扫!

    将四皇子背后拿刀指着他过来叫门的三个歹人全都砍翻在地。

    “……去死!”夏凡气喘吁吁地击毙了这三个来寻仇的仇家,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长刀带着呼啸的刀声从四皇子耳边掠过。

    四皇子吭都没吭一声,就晕倒在夏凡门前。

    夏凡冷着脸走出去,又在那三个歹人身上各补了一刀。确信将他们都杀死了,才一手拎着晕倒的四皇子,一手杵着长刀当拐杖,一瘸一拐进了屋子,咣当一声,反脚将门给踢上。

    四皇子在冰冷的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慢慢醒过来。睁眼看见自己在黑暗里。吓得赶紧缩起来。

    月光从糊着厚重窗户纸的半月窗透进来,照见屋里模模糊糊的轮廓。

    四皇子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见坐在自己身边伸着长腿的夏凡。忙手脚并用爬了过去,带着哭腔道:“督主,夏督主,我不是故意的!那些人拿刀指着我。让我带路,我也是没法子……呜呜……”

    夏凡在黑暗中闭着眼睛。疲惫不堪地靠墙坐着,顺手抹了一把嘴边流出来的黑血,淡淡地道:“我知道,我没有怪罪栋亲王的意思。”

    “督主。夏督主,你是不是惹了什么可怕的仇家?怎么这三天来了这么多人?”四皇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往他身边又挪了挪。紧紧靠着他坐着。

    夏凡轻轻哼了一声,道:“若不是我病了。这些人在我手上一个回合都走不过!”

    “没错没错!”四皇子连连点头,“夏督主如今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督主别难过,等回了北齐,我向父皇回禀督主的功绩,父皇一定会大大奖赏于您。”

    夏凡没有说话,只在心里嗤笑。

    大皇子生死不明,一顶“勾结四皇子谋害大皇子”的帽子被那个狡猾的谢东篱牢牢扣在他头上,真是怄死他了。

    就算回了北齐,他知道自己一时也讨不到好。

    他现在根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功力被人重创,还伤了肺经……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他苦苦寻了那么久的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果然是在东元国现了身。

    要不是他有对方极度忌惮的东西,以他现在的状况,完全只能等着对方来取他性命,对方伸出一个手指头就能要了他的命……

    不过对方虽然不敢来,他也不敢上前挑衅,反而逃都来不及。

    因为对方忌惮的那东西他并没有带在身上,而是留在北齐……

    对方如果琢磨过味儿,真的豁出去来杀他,他就死定了。

    这里真不能待了,他必须要马上回北齐,找个地方藏起来养伤。

    在伤好之前,他不能露面。

    因为一露面,他就离死不远了……

    “四皇子,微臣没法再保护四皇子了。”夏凡轻轻叹一口气,“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皇上肯定要下旨捉拿微臣回北齐受审了。”

    “啊?”四皇子吃了一惊,“那怎么办?元宏帝的万寿节还没到呢……”

    好好的一趟东元国之旅,四皇子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就被这些软弱可欺的东元人变成这个样子?

    “哼,东元国别得意。等我登上皇位,一定派兵攻打东元。等打下东元国,我把它分封给督主,让你做东元王!”四皇子毫不犹豫地慷他人之慨,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连太子都不是,凭什么来谈分封?!

    夏凡倒是心里一动,睁开眼看了看四皇子,微微笑道:“好,就凭栋亲王这句话,微臣一定尽心辅佐栋亲王登上皇位!”说着,他伸出手,和四皇子击掌为誓。

    没过多久,外面响起鸡叫声。

    天亮了,一轮红日喷薄而出,洒下万千金辉,照到他们的屋子里,能看见许多灰尘在晨光中起舞。

    “天又亮了。”四皇子愣愣地说了一句。

    “是啊,天又亮了。”夏凡也重复了一句。

    他木着脸,将手里一直攥着的张氏送来的字条捏碎了扔到血泊里。

    这一次没有整死司徒盈袖,让她逃了回去,他们必然要付出重大代价。

    夏凡闭了眼,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很有些惆怅。一时竟然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张氏肯定是暴露了,被废了功夫,向他求救。

    夏凡沉吟了许久,虽然舍不得,但是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情形,根本是自身难保。张氏和司徒暗香。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

    这一天也是谢家到司徒家的第四次求娶。

    昨天第三天的时候,沈咏洁终于松了口,初步答应了谢家的求娶。但是只是口头上的约定,还要经过问名、纳吉和纳征三项,才算是正式定亲。

    问名其实就是合八字。

    纳吉则是男方将合八字的结果告知女方。

    纳征就是送聘礼。

    依照东元国的习俗,女方收下聘礼。然后双方交换订婚书,这亲就算是正式定了下来。

    昨天那官媒就把司徒盈袖的庚帖拿走了。也将谢东篱的庚帖留在司徒家。

    谢家拿到司徒盈袖的庚帖,连夜去找普济寺的高僧合八字,合出来的是“天作之合、上上大吉”!

    陆瑞兰和宁舒眉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就将早就准备好的“鹿、雁、丝、茶”四样标准的聘礼取了出来。

    按照习俗。野鹿和大雁,丝绸和茶礼各拿一样就算是依了古俗的聘礼,已经很慎重了。因为一般人家只会送茶礼,简单方便又实惠。

    讲究一点的用野鹿或者大雁。再加上上好的丝绸布帛,和茶礼一起送到女方家里。

    而谢家,真是依足了古礼,将这四样不同时期的聘礼一股脑儿都送了出来。

    一只大大的梅花鹿,头上生着长长的枝节横生的鹿角,脖子上挂了红绸,背上也搭着红绸,挂着两个礼盒。

    每个礼盒里都放了一只被绑了翅膀的大雁。

    梅花鹿的身后,是一个下人担着两担上等丝绸,放在最上面的,是有价无市的流光缎。

    光泽如同行云流水,在阳光下变幻着不同的颜色和花样。

    流光缎最是难织,用流光缎制成的衣裳被中州大陆的人称为“天衣”,取天衣无缝的意思,因为用流光缎裁制的衣衫浑然天成,真是看不见接缝和针脚。

    在两担丝绸后面,是一个下人担着茶礼。

    茶礼顾名思义,肯定有茶,还有礼,礼便是金银。

    谢家的这茶礼,送出来两斤大红袍,还有两盒黄金小锭,一共六十六两黄金,一两一个,铸成一个小小巧巧的元宝样儿,每个元宝下面都刻着“篱.袖”两个字,表示两人情比金坚,百年好合。

    早上陆瑞兰和宁舒眉拿出这些很久以前就准备好的小黄金元宝锭装盒的时候,仔细检查了一番,无意中发现了元宝下面刻的字样,两人都无语了。

    除了谢东篱,谁那么闲,谁那么有本事,能在一夜之间往这六十六锭黄金元宝下面刻上谢东篱和司徒盈袖的名字?!

    宁舒眉掩袖笑道:“大嫂,看来五弟对这司徒大小姐真是很上心呢。”

    陆瑞兰也很感慨,摇头道:“真是难为他了。偷偷将这六十六个黄金元宝拿出来,刻好字再没事人一样放回去,咱们就别揭穿他了,也别对司徒家说。等盈袖自己发现,岂不是更好?”

    宁舒眉使劲儿点头:“嗯!我听大嫂的!”

    ……

    第四天是司徒盈袖和谢东篱纳吉和纳征的日子。

    一大早,谢家的官媒就把合八字的结果送了过来。

    “天作之合,上上大吉”的签语让沈咏洁高兴得不得了。

    为了凑热闹,沈大丞相甚至请了元宏帝御笔亲书“佳儿佳妇”四个字的条幅,一大早就送到谢家。

    今天其实没有司徒盈袖什么事,但是因为谢东篱要亲自来,而且谢家大哥大嫂、二哥二嫂都要来,这样慎重,几乎是举家出动,因此沈咏洁还是让司徒盈袖打扮一番,等客人来齐了,要出来见礼。

    司徒盈袖的至贵堂上房里,司徒家的大伯父司徒健行和大伯母赵大太太代表司徒家也及时赶到了。

    沈咏洁早就在筹备这件事,就算没有司徒盈袖的定亲礼,司徒健行和赵大太太都会来一趟京城。

    这一次,不过是赶巧,还能给司徒盈袖的定亲礼添箱。

    “大伯父、大伯母,喝茶。”司徒盈袖亲自捧着茶盏和点心,给司徒健行和赵大太太一一送上。

    在沈咏洁晕迷的时候,还多亏了司徒健行和赵大太太看顾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

    沈咏洁对司徒健行和赵大太太十分恭敬,亲自上前对他们行了大礼。

    赵大太太一把拉住她,爽朗地笑道:“三弟妹,你多礼了。你现在的气色好多了,那病是全好了吧?”

    沈咏洁点点头,“托了您的福,好多了。”

    司徒健仁最怕他大哥司徒健行,此时不敢不给沈咏洁和沈家,还有谢家面子,只得挤出一抹笑容坐在堂上,跟司徒健行闲聊,“大哥,江南那边的生意怎样?”

    一家人正说着话,婆子进来回报:“夫人、老爷,谢家人来了。”

    司徒家的人一齐站了起来,到门口去迎接。

    司徒盈袖在后堂等着,一颗心七上八下。

    谢家确实是极好的亲事,她知道,谢东篱这人虽然冷心冷面,但是只要是他的人,他一定会护持到底。

    作为一个女人,能嫁这样的夫婿,是她的福气。

    司徒盈袖笑了笑,端坐在房里候着。

    很快外面的仪式一一进行。

    她听见谢家送上野鹿、大雁,又送上两担流光缎,最后是两匣子一共六十六锭黄金小元宝。

    “纳征礼成!两家交换订婚书!”外头的司仪高声宣告。

    “好!”

    “定亲了!”

    “定亲了!”

    堂上传来雷鸣般的喝彩叫好声,外面的窗子还传来唢呐锣鼓声,声声喜庆悦耳。,一点都不觉得嘈杂。

    司徒盈袖被沈咏洁牵着手,带到堂前,跟谢家的人一一见礼。

    谢东篱是最后一个见的。

    她微微福身下去。

    谢东篱也对她拱手作揖。

    两人一齐抬头,目光对视了一眼。

    司徒盈袖在他眼里居然看见一丝来不及掩藏的喜悦,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忍不住微勾唇角,对他笑了笑。

    司徒盈袖的笑容让谢东篱也很意外,他一直淡漠的脸上跟着绽开一丝笑颜,如同春回大地,冰雪消融,神光离合,姿容绝世。

    堂上一时寂静无声,都被谢东篱的笑容震撼住了。

    ……

    定亲礼结束之后,沈咏洁命人把野鹿、大雁、流光缎和黄金小元宝都搬走了,只对司徒盈袖道:“很快谢家就要请期定婚期了。明年你及笄之后,就要出嫁,赶紧养伤吧。”

    司徒盈袖笑着应了,送了沈咏洁和司徒晨磊出去。

    转过身,看着妆台上躺着那封大红色的订婚书,司徒盈袖感慨万千。

    这一次,不会有人再对她若即若离,拖了十年也不肯娶她了。

    这一次,不会有人让她一个人在这世上独自挣扎,求告无门了。

    她走过去,将那封订婚书拿起来靠在胸口,满足地闭上眼,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幸福……

    ※※※※※※※※※※※※※※

    第二更四千字。

    这一次,没别的说的,就三个字: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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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改名换姓

    司徒暗香这几天如同活在地狱里一样,天天趴在窗口,看着院子里的人欢声笑语,忙里忙外准备着司徒盈袖的定亲礼。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外面的繁花似锦,都不是她的,她就跟一个多余的人一样。

    一直告诉自己这不会是真的,一定不会是真的,老天爷不会对她这样,她一向心想事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没有人能越过她去,没有人……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她还是眼睁睁看着到了定亲礼的这一天。

    司徒暗香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天塌了地陷了最后所有人都死去只有她一个人留下来”的天崩地裂的感觉。

    她的心就是止不住的下沉。

    窗外的天空明朗靓丽,看在她眼里,却灰蒙蒙如同地狱一样。

    她身在地狱,只能仰望天堂。

    那些美好都不是她的……

    她一直固执地认为这定亲礼一定成不了,但这一次,老天爷好像没有听见她的心声。

    这定亲礼不仅成了,而且成得声势浩大,满城皆知。

    “谢家的聘礼真是大手笔……”

    “是啊,聘礼就不说了,今天谢家全家都来了,给我们大小姐好大的面子呢!”

    “何止谢家?你们不知道连皇帝陛下都赐了条幅吗?——佳儿佳妇,多好的吉祥话儿啊!”

    “住嘴!”司徒暗香再也听不下去了,对着窗外刚刚走过的几个丫鬟怒斥,“我娘病着呢,你们这样大声喧哗,等我爹回来。把你们一个个都卖到窑子里去!”

    沈咏洁曾经说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这话一直让司徒暗香耿耿于怀,结果骂丫鬟的时候,居然不小心带出来了。

    那几个丫鬟回头,见是二小姐趴在张姨娘住的卧房窗口瞪着她们,互相对视一眼,掩着嘴走了。

    虽然张氏叮嘱司徒暗香不要闹事。她只有忍了又忍。但是她只有十岁,忍耐力其实也有限。

    这几个丫鬟的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司徒暗香终于忍不了了,她四下看了看。

    暮色四合,天边泛着淡淡的烟霞紫,院子里的下人婆子好像都去吃晚饭了。她和张氏的晚饭还没有送过来,然而她一点都不饿。

    她探头出去四下看了看。发现连看院门的婆子都溜走了,终于找到个机会,从沈咏洁看管下钻了出来,往司徒盈袖的至贵堂跑去。

    与此同时。一直在暗中监视她的婆子也赶紧去给沈咏洁回报:“夫人,二小姐跑出来了。”

    沈咏洁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别拦着她。”

    也是时候让她跑出来了。

    不然还不好收拾她。

    ……

    “二小姐!二小姐!您不能进去!大小姐在沐浴!”采桑在至贵堂门口拦住了司徒暗香。不许她进去。

    司徒暗香推了采桑几把,可惜她人小力弱,根本推不开采桑,眼看就要被她推走了,只好对着浴房的方向大喊:“姐姐!姐姐!我有话要对你说!”

    司徒盈袖刚刚从浴房出来,一边走,一边拿大巾子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听见外面传来司徒暗香娇媚的声音,司徒盈袖的手顿了顿,对外面扬声道:“进来吧。”

    既然司徒盈袖发了话,采桑不好拦了,只好松开手。

    司徒暗香将她猛地一推,冲到司徒盈袖的卧房。

    她的目光一下子就被放在妆台上的大红订婚书给吸引住了。

    司徒盈袖见了,若无其事走到妆台站住,挡住司徒暗香的视线,淡然问她:“有什么事吗?”

    司徒暗香缓步走了过去,脸上堆着笑,俏声道:“姐姐,听说你今天定亲了?真是恭喜你了。我可以看看你的订婚书吗?”

    司徒盈袖往旁边让了一步,露出妆台放着的大红订婚书,道:“这不就是?有什么好看的?”

    “我……我能看一看吗?”司徒暗香伸出手,往那大红订婚书探去。

    司徒盈袖点点头,“看吧。”

    司徒暗香的手微微颤抖,将那订婚书拿了过来,捧在手里,翻看来,瞪大眼睛,一字一句看过去。

    她看来看去,只看见“谢东篱”三个字,如同会发光一样,牢牢吸引了她的视线。

    司徒暗香伸出手指,一遍遍摩挲着“谢东篱”三个字。

    司徒盈袖见了,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忙伸手轻轻一抽,就将那大红订婚书从司徒暗香手里拿了过来,道:“几行字而已,用得着看这么久吗?”

    司徒暗香抬起头,看着司徒盈袖,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无比悲戚,眼中很快盈满了泪水,哽咽着道:“姐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有了慕容大哥,还要……还要跟谢大哥定亲?”

    司徒盈袖的眉头不耐烦地拧了起来,将手上的大巾子往椅背上一扔,道:“什么慕容大哥,谢大哥,关你什么事?——我跟慕容长青已经退亲,今日跟谢大人定了亲,你要来恭喜我,我自然客客气气。如果你是来找茬的,好走不送。”说着坐到妆台前面,开始拿梳子梳头。

    “姐姐,慕容大哥非你莫娶,你这样做,他会多伤心,你为他想过没有?”司徒暗香定了定神,按捺住内心的剧痛和难过,慢慢劝道,“你现在不说一声就跟别人定亲,难道以前你们那些好都是假的?等慕容大哥回来,你要如何跟他交代?”

    司徒盈袖对着镜子笑了笑,道:“我不需要对他交代,我也没有跟他相好过,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是他,我是我。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早就各不相干了。”顿了顿,又道:“很快谢家就要请期定婚期,最晚明年我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了,你不要再提慕容世子,他跟我不相干。”

    看着司徒盈袖轻描淡写的样子,想到自己无论怎样做,这个姐姐都轻而易举拿走自己最好的东西。司徒暗香终于崩溃了。

    她从头上拔下簪子。往司徒盈袖脸上狠狠划去,大声道:“凭什么我只能要你不要的东西?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不过她的小胳膊小腿根本伤不到司徒盈袖。

    甚至还没有轮到司徒盈袖出手,从她卧房门口已经闪电般冲进来一个婆子。一手握住司徒暗香的胳膊,一手往上用力一格!

    咔嚓!

    司徒暗香的手腕顿时折了,那簪子叮咚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司徒暗香低头看着地上的簪子。想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低下头往那婆子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婆子下意识松了手,将她甩开。

    司徒暗香便借机一头往墙上撞去。

    那婆子见状,身形晃动,后发先至。很快站到墙前面。

    司徒暗香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胡闹!”门口传来赵大太太愤怒的声音。

    司徒暗香全身吓得一个激灵,她回头一看,见赵大太太和司徒健行铁青着脸站在月洞门前。旁边站着一脸冷笑的沈咏洁。

    “你……你诳我!”司徒暗香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其实是掉进了沈咏洁的圈套。

    这些天的层层相逼。到今天晚上说闲话让她听见的丫鬟,还有突然不知去向的守门婆子……都是坑!

    沈咏洁淡淡摇头:“我诳你做什么?这是我家,我想做什么,还要你同意?”说着,她转头看着司徒健行和赵大太太,“二位看见了,我们家庙太小,容不下这样大的菩萨。大哥,刚才她做的事您也看见了。若不是我的下人眼疾手快,也有几分功夫,我家盈袖就要被她毁容了。这样心狠手辣的小丫头,我真不敢跟她一个姓。她才十岁,就这样胆大包天,还不知道以后长大会做出些什么抄家灭族的事儿。”

    司徒健行连连点头:“三弟妹,我都看见了。我在家早就跟你大嫂说明白了,我们司徒家,确实不能让这种品行不端的人上族谱。就如三弟妹所说,这孩子以后真不知要闯出什么大祸。——族谱我带来了。捡日不如撞日,今儿就开祠堂,将司徒暗香从我们司徒家的族谱里除名,让她改回原来的名和姓吧。”

    “不——!你不能——不能改我的名字!”司徒暗香这才大惊失色,吓得整个人缩到地上,不住打着颤。

    她转头看见司徒盈袖,忙膝行过去冲着她磕头:“姐姐!姐姐!我刚才是鬼迷心窍,一时糊涂!我不是有意的!姐姐!我们多年的姐妹,你不能因为这一件事就抹杀我们的姐妹情啊!”

    司徒盈袖眼望着地上碎掉的玉簪,仿佛看见自己上一世从百丈高的白塔上往下跳,摔得血肉模糊的尸身……

    “不,凡春运,我们不是姐妹。”司徒盈袖低声但坚定说道。

    “好。”沈咏洁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给她打气,“这就对了。不要做东郭先生,不吃后悔药。”

    司徒健仁这时也被沈咏洁命人叫了过来。

    司徒健行毫不客气地对他说了司徒暗香刚才做的事,还道:“健仁,你可以继续疼她,把她当她的亲生女儿都行。但是,她绝对不能再姓司徒了。因为司徒这个姓,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我们整个司徒家族的。如果你不愿意,那你就改名换姓吧!”

    这是要把司徒健仁也驱逐出族的威胁。

    司徒健行硬气起来,司徒健仁不敢再争,只好将司徒暗香拉起来,叹息道:“孩子,别哭,跟爹走。你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是爹的女儿,爹的亲生女儿。”说着,拉着她头也不回地往张氏的院子去了。

    赵大太太看得目瞪口呆,等他们走远了,才对沈咏洁道:“这三弟怎么回事?宠妾灭妻到了这种地步,你可以去衙门里告他了吧?!”

    沈咏洁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没关系。他这个爹,谁想要谁拿去,我的儿女不稀罕。”

    司徒健行见司徒健仁当着他的面都给沈咏洁没脸,也没法给他说好话,只得劝沈咏洁道:“行了,你们家只有盈袖和小磊两个孩子。那司徒暗香,哦,不,凡春运已经除了名,以后不会再膈应你们了。”

    沈咏洁笑着谢过司徒健行,命人将他们送回客院去了。

    ……

    司徒暗香跟着司徒健仁回到张氏的屋子里,趴在她的床边痛哭。

    “这是怎么了?”张氏忙问道。

    司徒健仁哼哼唧唧半天,才道:“……我大哥说,暗香不合适姓司徒,所以给她在族谱上除了族,如今她改回叫凡春运了。”说完又安慰张氏:“你别担心,就算她不跟我姓,我也把她当亲生女儿待,比亲生女儿还好。”

    张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虽然不虞,但也没跟司徒健仁明着闹,只是道:“老爷一片好心,我自然知道。不过,今儿我家春运心里难过,我想好好安慰她。”

    “行行行!”司徒健仁忙道,“你们娘儿俩聊,我出去了。”说着,便去他的外书房住着去了。

    张氏明知是采芹和司徒盈袖的事东窗事发,沈咏洁这是在杀鸡骇猴,自己被她废了功夫,虽然和以前不能比,但是有司徒健仁,还能自保。但是司徒暗香被除了族,改回凡春运,在东元国是混不下去了。

    张氏紧紧抱住她,不住摩挲她的头颈道:“春运,咱们不沾他们的光,不用姓他们的姓。你听娘说,你的爹,是个了不起的盖世大英雄。你有自己高贵的姓氏,司徒算什么东西?在娘心里连狗屎都不如!”

    “什么?娘,你是不是疯了?”司徒暗香猛地抬起头,泪痕狼藉的脸上满是不信的神色,“娘,凡家是什么东西,您不是不知道吧?”

    她真看不起那一群泥腿子乡下人!

    张氏亲了亲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道:“不,你爹不姓凡……你血统高贵,这司徒家不过是癞鸡土狗,咱们不稀罕!听娘的话,你别问了。娘想法子送你出去……去你舅舅家。”

    “舅舅家?在哪里?娘跟春运一起去吗?”凡春运皱起眉头,“可是娘,春运不想离开这里。”

    “娘不能走。娘要走了,他们马上就发现了,到时候谁都走不了。”张氏悄声嘱咐她,“你略等几天。等娘把信送出去,就有人来接你了。”

    ……

    沈咏洁的烟波阁里,她一个人坐在窗前,书案上一盏孤灯,照在搁笔的笔架山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夫人,张氏的信送出去了。”一个婆子悄没声息地走了进来。

    沈咏洁点点头,将信封在信封里,递给那婆子,“明天把这信给东篱送去,就说,这是我回送他的定亲大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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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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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威逼

    深夜,谢府的角门吱呀一声开启,一个婆子闪身入内,带着沈咏洁的密信连夜找到谢东篱,将那信函呈了上去,道:“谢大人,这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说是给大人的回礼。”

    谢东篱淡然接过,点点头,“有劳沈夫人。”

    等那婆子走后,谢东篱拆开信扫了一眼,眼角不由微微抽搐了两下。

    真没想到,司徒家还真是藏龙卧虎……

    他看完信,将那信拿到屋角半人高的铜枝烛台上点着的牛油蜡烛上烧了。

    黑黑的灰烬和烛泪浸在一起,很快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顺便吹熄了蜡烛,并没有睡意,走到窗前推开窗子,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

    夜色很黑,头顶的星空如同一口倒扣的大锅罩在众人头顶。

    如果盯着那夜空细看,还能看见厚重的云层后面,似乎透出隐隐的光芒。

    那里有什么?

    也许什么都没有,也许什么都有。

    谢东篱沉吟半晌,将窗户关上,回到床边,和衣而卧。

    他要仔细想想,以后该怎么做。

    ……

    东元国的迎宾馆座落在京城西北角,离琅琊山不远。

    这里是专门给北齐、南郑,还有一些更远处的国家派来东元国的使节住的地方。

    迎宾馆里有常驻的贵宾,比如南郑国的质子——“国民郎君”二皇子郑昊,也有如同北齐四皇子和北齐锦衣卫督主夏凡这样的临时贵宾。

    自从三四天前北齐锦衣卫的夏督主突发重病,这迎宾馆里就热闹起来。

    各种人士白天黑夜地往里面窜,寻找北齐人住的临风馆在哪里。

    咚!

    一声巨响!

    郑昊住的南郑馆大门又被人撞开了。

    他手捧书卷坐在书案后面,头也不抬。伸手指着北面的方向,道:“北齐夏督主住在北面风雨楼,从我这里出去左转左转再右转,看见院门前有两棵冬青树就到了。好走不谢,顺便给我关门。谢谢。”

    那闯进来的正是夏凡的仇家之一。

    闻言愣了一下,狐疑地四处看了看,见这里果然不是北齐的陈设布置。又见郑昊的样貌俊逸非凡。举手投足美轮美奂,心里便起了邪念。

    咧嘴一笑,将腰刀拔了出来。就要往屋里闯。

    郑昊叹口气,放下书卷抬起头,看着那满脸胡子的粗壮大汉,道:“以前来的还算身手和脑力齐飞。身材共样貌一色,现在来的怎么尽是这样没脑子的歪瓜裂枣?”

    一个“枣”字说完。郑昊已经将手一抖,手里的一支毛笔如同箭一样激射过去,扎在那人握着腰刀的手腕上!

    啊——!

    那人嚎叫一声,一只手掉在地上。连腰刀都咣当一声和手一起应声落地。

    原来他手里一直在把玩的根本不是毛笔,而是一支伪装成毛笔的柳叶刀!

    “这么蠢,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打夏督主的主意,哼!——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郑昊起身走过去。骂骂咧咧地朝那人踹了一脚,将那人从门口一直踹到院子里的天井处,才轰得一声关上门。

    那人的同伙见状,悄悄将这人抬走,其余的人,便依照郑昊所说,去寻夏凡的麻烦去了。

    在这些寻仇的人当中,也不乏乔装打扮,另有目的的人。

    噌!

    几个跑在前面的仇家刚架出弩箭,一个人影从黑暗里窜了出来,连挥几刀,将这些人砍翻在地上。

    夏凡在屋里窥见外面的动静,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还有好心来帮他的人?!

    他不动声色躲在门背后,窥探着外面的动静。

    只见那黑衣人从回廊下掩了上来,敲了敲他的门。

    那敲门的方式非常奇特。

    那黑衣人五指蜷起,指向掌心,只用中指的中骨节,在门上敲打。

    嘀……嘀嗒……嘀嘀嗒……嗒……嗒……嘀嘀嗒嗒……

    长长短短,再加几声断断续续的嘀嘀声。

    夏凡眉梢挑了挑。

    这是他们北齐间者专用的联络信号。

    那人敲出来的话,用他们特有的密码本对照解释,意思应该是:“急!小莺鸟要回舅舅家。”

    然后不等夏凡开门,那人就往后倒跃,很快离开了风雨楼,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夏凡怔了怔。

    张氏名叫张兰莺,代号“莺鸟”,长期跟他们联系,用的是一只经过特殊训练的黄莺。

    小莺鸟,应该就是她的女儿,司徒暗香,也就是凡春运了。

    上次已经传过一次信。

    那时候夏凡觉得自己自身难保,没顾得上她们娘儿俩。

    但是这一次,见张氏动用了他们最秘密的联络方式,夏凡就不得不考虑了。

    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求援,而且是威胁……

    如果他不想法将凡春运带走,张氏就会反水。

    那他的损失就太大了。

    毕竟当初为了张氏的任务,他把东元国里从京城到江南金陵城隐藏的所有北齐间者都交到她手里了……

    夏凡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胸口依然壅塞不堪,再深吸一口气,他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被那人伤了的肺经本来可以痊愈,但需要绝对静养。

    结果他在接下来的这些天里,每天还在经历高强度的战斗,肺经的伤害已经不可逆转。

    这虚弱的肺,将会伴随他终身了……

    夏凡将自己的门闩牢牢扣上,走回里屋,开始布置将凡春运带出去的步骤。

    ……

    那黑衣人给夏凡送了信,便赶紧从迎宾馆的风雨楼退出。

    他一路小心谨慎地避开各路护卫,从墙根底下摸了出去。

    其实这人想多了。

    那些护卫得到兵部的暗示,对于从风雨楼那边出来的刺客,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根本不管。

    不过这些护卫虽然不管,但是不远处的大树枝桠里,却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也是穿着一身玄色衣衫,头戴银色面具,一眨不眨地盯着这黑衣人的去向。

    那黑衣人从迎宾馆顺利钻出,四下看了看。然后贴着街边的屋檐。飞快地往远处奔去。

    他根本没有觉察到,有人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那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见他进了大慈悲寺,才溜进去转了一圈。收获真是不小。

    ……

    元宏帝的万寿节在十二月初一。

    就在离元宏帝万寿节还有三天的时候,北齐皇帝的圣旨终于姗姗来迟。

    北齐大皇子的亲兵早先就分了两拨,一拨留在东元国,找四皇子和夏督主的麻烦。一拨提前回北齐,向北齐皇帝禀报。

    北齐皇帝震怒不已。

    他生了十八个儿子。十个女儿,目前活着的有十二个儿子,六个女儿。

    大皇子和四皇子是他最重视的两个儿子。

    其中大皇子是他第一个儿子,能征善战。在尚武的北齐国,大皇子在国内的地位举足轻重。

    北齐皇帝曾经忌惮过这年富力强、能征善战的大儿子,但是大儿子一死。以前那些忌惮突然不存在了,因为对于当政的中年皇帝来说。最好的儿子从来都只是死儿子和小儿子。

    现在他只记得这大儿子刚出生的时候,是多么幼小可爱,曾经是自己的掌中宝,心头肉。

    怎么能不明不白在东元国那个弱小的国家失去了踪迹?!

    所以当那些跑回来的亲兵众口一词说是他们锦衣卫督主夏凡和四皇子合谋,做掉了大皇子,北齐皇帝几乎眼睛都不眨,就信了。

    因为这个说辞实在太符合他这些儿子私底下明争暗斗的形象了……

    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本来就比下面的人看得高,看得远,疑心也更重。

    一听这些亲兵的回报,北齐皇帝马上下旨:“着一万禁军!南袭东元国,着东元国割让北面兴州最北端的五百里地,作为害我皇儿的补偿!将夏凡锁拿回北齐!着皇四子脱冠易服,回北齐圈禁三年!——钦此!”

    对于北齐皇帝来说,虽然主要错误在夏凡和四皇子,但是大皇子是在东元国境内遇害,所以东元国难辞其咎,不割点儿土地怎么行?!

    这一万北齐禁军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月内就来到了东元国京城。

    “沈大丞相,北齐一万禁军要求进城!”

    京城的城门官快马向沈大丞相回报。

    “一万不行。让他们的禁军首领带一千亲兵入城就行。”沈大丞相笑着挥了挥手,心情极好地对谢东篱道:“东篱啊,你算得很准。果然只有北齐皇帝才能治得了夏督主!”

    谢东篱如今已经是沈大丞相的准外孙女婿,沈大丞相对他更信任了,什么事情都要跟他商议。

    谢东篱一听一万禁军,不由眉头微蹙,道:“抓个重伤的夏凡,用不着一万禁军吧?”

    沈大丞相也疑惑起来。

    两人没有疑惑多久,元宏帝就召他们入宫,指着北齐皇帝的圣旨恼道:“你们看看!他的儿子自相残杀,凭什么让我们割地赔偿?!”

    “陛下,可是北齐兵强马壮,我们不是对手。再说,对方只要五百里,北面兴州的最北端,本来就是无人区,纵然割了,也是无妨,还能让北齐皇帝息怒……”副相之一的张绍洪马上拱手说道。

    别的副相和侍郎尚书都跟着附议:“张副相所言极是!”

    沈大丞相和元宏帝都阴着脸,明显不愿意,但是手下人首先骨头就软了,他们两个人也是独木难支。

    “谢爱卿,你认为呢?”元宏帝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谢东篱。

    谢东篱摇摇头,断然反对:“我们目前是打不过北齐,但是以土地息事宁人的想法,万万要不得!”

    “为什么不可以?那片地本来就没有人住!是荒地!”张绍洪看谢东篱很不顺眼,这人不但抢了他们张家的一个副相位置,还把他亲弟弟张绍齐挤兑得下了大狱,眼看就要问斩了。

    “张副相,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北齐真的只要北面那一块无人的荒地吗?”谢东篱义正词严地看着张绍洪,目露峥嵘之色。

    他一字一句说道:“以地事北齐,如抱薪救火,薪不尽,则火不灭。——因为北齐要的,根本不是一地一人,而是整个东元国!难道你也要白白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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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24章 天罗

    谢东篱的话让张绍洪大没意思。

    他羞红了脸,恼羞成怒,拂袖不悦道:“谢副相初生牛犊不怕虎,确实是后生可畏。但是这世上的事,不是凭一腔孤勇就能办到的!——以地事北齐,犹如以薪事火,薪不尽,则火不灭,这话说得好听,先别说北齐会不会占我们东元国,就按你说的,他要占,也要慢慢等下去,等到柴火燃尽的时候。这样我们至少还能争取到一些时间。要不想割地,北齐马上打过来,还燃什么薪?咱们东元国就已经灭国了!”

    谢东篱年纪虽然连张绍洪一半都没有,但是却比他沉稳淡定多了。

    “张副相这就是危言耸听了。北齐如果能马上打过来灭国,你以为他们不会做?——说得好像他们没有试过一样。”谢东篱漠然说道,目光从左到右,往这御书房里的各位重臣面上扫过去,又从右到左扫过来,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思索。

    “谢副相说得有理。北齐国确实试过,而且还试了不止一次!但是没有一次真正能吞并我们东元国!我觉得我们确实不能妄自菲薄。对方要什么就给什么,那还称什么国?直接做北齐的一个州算了。”万宁侯也冷声说道。

    万宁侯府向来跟谢家交好,万宁侯府的姑娘嫁给了谢东篱的二哥,就是他的二嫂宁舒眉。

    既然有了赞成的声音,又有了反对的声音,后面跟着站队的人都多了。

    “这种事,还是看陛下如何定夺吧。陛下说割,就割。陛下说不割,就不割。如果打仗。我长兴侯府当仁不让,一定冲在最前面,与东元国共存亡!”长兴侯慕容一向最听元宏帝的话,是有名的保皇派,别人的话他都可以不鸟。

    到了最后,这些重臣分作了三派。

    一派是以谢家、王家和万宁侯府为代表的强硬派,一派是以张家、陆家、唐安侯府的主和派。还有一派就是站在陛下周围。唯陛下马首是瞻的沈家和长兴侯府。

    元宏帝已经年过花甲,有些胖,脸上没什么皱纹。但是眼袋很明显,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一些。

    他听了半天,站起来道:“既如此,爱卿跟朕去北城门看看吧。”

    一万北齐禁军。有九千留在城外,只有一千跟着禁军首领进了城。

    他们一进城。先去迎宾馆传达他们北齐皇帝的旨意,同时将北齐皇帝的国书送到元宏帝的案头。

    元宏帝看了北齐皇帝的国书,才召集东元国的朝廷重臣商谈此事。

    大家跟着元宏帝出了皇宫,目送皇帝登上辇车。自己或是骑马,或是坐轿,浩浩荡荡往北城门去了。

    东元国京城的北城门建得非常宏伟。楼高十丈,用沾了糯米浆的青石垒成。

    当年北齐兵临城下。用了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打开北城门。

    它的坚固程度,是受到战火的考验的。

    元宏帝带着自己的重臣登上北城门的城楼。

    黑底红边的东元国旌旗在晚风中猎猎招展,被西斜的残阳照得血红一片。

    而就在北城城楼底下,九千北齐禁军已经在埋锅造饭。

    大大小小的军用帐篷从北城门两边的空地延伸出去,似乎一眼看不到边。

    帐篷的空隙处,不时有刀光闪过,肃杀之气溢于言表。

    而那些在埋锅造饭的军士身材彪悍高大,全都沉默不语,没有一人喧哗吵闹,军纪俨然,令行禁止。

    东元国的君臣看见这一幕,一个个沉默下来。

    张绍洪的气焰高涨,冲着谢东篱朝城楼下方努努嘴,“看见了吧?那些军士,你以为是你动动嘴皮子就能拿下的?——年轻人,不要太目中无人了!我吃过的饭,比你吃的盐还多。我过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

    谢东篱拱了拱手,慢条斯理地道:“论年岁,我确实连张相一半都不如。但是论见识谋略手段,张相连谢某一半都不如。”

    “你知道就好!”张绍洪只听见了谢东篱说的前半句,一时很是得意,说得太快了,没有听清楚谢东篱的后半句话。

    噗嗤!

    站在他们旁边的两个尚书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绍洪这才回过味来,脸上涨得通红,对谢东篱道:“你得意什么?我还没见过你这样自高自大的人!”

    “您现在见着了,也不晚。朝闻道,夕死可矣。”谢东篱反唇相讥,“还有,这些军士我虽然不能动动嘴皮子就拿下。但是史书上也有谋士靠一张利嘴,生生骂死敌军大将的。您又怎么说?”

    张绍洪想了想,确实史上曾有此事,刚才是自己说话太满,招谢东篱打脸了,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谢东篱也不想跟他打嘴仗,只是对元宏帝拱了拱手,道:“陛下,北面兴州的地,的确不能割。至于北齐皇帝的国书,陛下不要急,臣自有办法应付。”

    元宏帝眼前一亮,捻须赞赏道:“好!谢爱卿果然智勇无双,不愧是我东元国第一才高之人!”

    沈大丞相微微笑道:“陛下,咱们回去吧。天快黑了,这里的风大,省得着凉。”

    元宏帝哈哈一笑,背着手高高兴兴走下城楼,回宫里去了。

    东元国的这些重臣也三三两两离开了北城门城楼,各自回家。

    谢东篱一直站在城楼上,看着城外的北齐禁军出神,直到天黑了,才最后一个离开北城门城楼。

    ……

    东元国的迎宾馆内,北齐禁军首领一脸络腮胡子,手拿圣旨,站在夏凡和四皇子面前,大声宣读了北齐皇帝的旨意,然后往后一招手,“将夏督主收押!”又对四皇子道:“栋亲王。皇上有令,属下多有得罪。”说着,也命人送上一套白服,给四皇子换上。

    两人暂时依然被关在自己各自的住处,只等明日天亮,就启程回北齐。

    虽然两个人被关押了,但是夏凡和四皇子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如果北齐禁军不来。他们两人的性命说不定就要送在这东元国的迎宾馆……

    如今有了北齐禁军看管,那些江湖人士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

    夏凡和四皇子终于能好好睡一觉了……

    ……

    司徒府的内院里。张氏拖着病体起身,坐到月窗下。

    一个空空的鸟笼挂在那里。

    虽然没有养鸟,但是张氏也经常在鸟笼里添鸟食和清水,有时候会有野鸟飞来停留一会儿。吃吃鸟食,喝点清水。

    当然。有时候也有一只漂亮的黄莺飞来。

    张氏坐在那里等了一会儿,就看见那只黄莺又飞来了,落在鸟笼的架子上。

    张氏起身,一边轻抚它的羽毛。一边将一个小纸卷绑在它的脚上。

    那黄莺很快就飞走了。

    没过多久,一个婆子弓着背来给张氏的浴房添热水,一边用手在浴桶上若无其事地敲击。

    嘀嘀……嗒……嗒嗒……嘀嗒嗒……嘀嘀嗒嗒嘀嘀嘀嘀……

    除了张氏和那婆子。别人都不知道这不相干的敲击声,原来是在传送信息情报。

    张氏坐在浴桶里。心里一沉。

    那婆子给她传的消息,是大人明天就要启程回北齐,让她明天设法将凡春运送到大慈悲寺,那里有人会把她循安全的渠道送到北齐。

    可是她明天怎么能出去呢?

    张氏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亮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想了个主意。

    “啊——!”张氏发出一声尖叫,像是突然惊醒的样子,全身吓得发抖。

    “怎么了?怎么了?”司徒健仁正在外屋吃早饭,听见声音,忙跑了进来。

    他看见张氏脸色雪白,冒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像是受到严重惊吓的样子,忙坐过去搂住她,轻声安抚她。

    张氏紧紧抱着司徒健仁的腰,在他怀里抽泣,过了一会儿,才道:“老爷,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大慈悲寺的菩萨来找我,说我曾经许它香油钱和金身,却至今不去偿还,让我拿命来偿……”

    司徒健仁吓了一跳,忙道:“梦是反的!梦是反的!别怕!有我呢!”

    张氏摇摇头,“老爷,菩萨的事,怎么做得假?——老爷,我想去大慈悲寺捐香油钱和金身,不然,我真的是命不久亦……”

    司徒健仁一口应承:“好好!我带你去!带你去!”

    张氏抬起泪眼淋漓的俏脸,轻声道:“谢谢老爷……老爷待我真好……”

    “你知道就好。”司徒健仁哈哈一笑,起身道:“你等着,我去外院让他们套车。”

    张氏点了点头,目送司徒健仁离去之后,便命人将自己女儿叫了过来,“春运,一会儿跟娘去大慈悲寺上香。”

    凡春运心里一动,“娘,真的要大慈悲寺?”

    她知道那个地方不是普通的寺庙。

    张氏笑了笑,凑到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今天就送你去找你舅舅……”

    凡春运激动得发抖,一把抓住张氏的手腕,“真的吗?娘,是真的吗?”

    张氏点点头。

    司徒健仁兴冲冲出去套车去,却在二门上遇到沈咏洁。

    “你去干嘛?”沈咏洁故意问道,一副要阻拦的样子。

    “我要出去,你管得着吗?”司徒健仁头也不回地道,大步离去。

    沈咏洁对自己的婆子吩咐:“去张姨娘院门口守着,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如果有人要出去,立刻来回我!”

    她对张氏的心理摸得很清楚。

    如果不拦着她,她肯定要怀疑,说不定今天就不走了。

    但是如果拼命阻拦她,张氏一定千方百计要出去。

    贱人一般都是光明大道不走,专门要拣歪门邪道走的人。

    凡春运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衣衫,戴上最喜欢的首饰,来到张氏房里,道:“娘,外面又多了几个婆子。”

    张氏坐在妆台前梳妆,冷笑道:“我就知道!那沈咏洁笑里藏刀,根本就见不得我好!”

    凡春运坐到她身边,想问话,但是见周围都是沈咏洁的耳目,只好把话咽了下去,只等司徒健仁来接她们娘儿俩。

    没过多久,司徒健仁就来了,道:“车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走。”

    张氏站了起来,挽着司徒健仁的胳膊,道:“我要带春运一起去。”

    “当然一起去。”司徒健仁和蔼地朝凡春运点点头,“跟我们一起去。”

    三个人走了出去。

    在院门口的时候,被守门的婆子挡住了,她支支吾吾地道:“老爷,夫人说了,张姨娘和二小姐不能出去……”

    “夫人说不能出去,老爷我说能出去!这个家到底谁做主?!”司徒健仁怒吼道,一把将那婆子推开,带着张氏扬长而去。

    凡春运跟在他们后面急步跑了过去。

    那几个婆子互相看了一眼,忙去给沈咏洁报信。

    张氏只怕沈咏洁追了出来,急忙催促司徒健仁走得飞快。

    沈咏洁故意在烟波阁里磨磨蹭蹭,估摸着他们差不多上了车,才追了出来。

    “张姨娘,你怎么能出去?!”沈咏洁大声说道,又叫司徒健仁:“老爷,有什么事,在家里不能上香吗?非要去大慈悲寺?”

    司徒健仁不去理她,正要吩咐车夫赶车,就听见吕大掌柜也追了出来,满头大汗地道:“老爷!有急事!内务府来了个公公,要见老爷!”

    “什么?”司徒健仁一听就撂开车帘,“内务府的公公?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咱们家刚刚送进宫的一批贡品出了问题。那公公只跟老爷说话,根本不理小的!”吕大掌柜白胖的脸涨成猪肝色,很是焦急。

    司徒健仁心里一沉,回头看了看张氏。

    张氏并不想司徒健仁跟去,闻言忙道:“老爷,生意要紧,您先回去吧。等忙完了,如果还有空,就去大慈悲寺找我们。”

    司徒健仁点点头,“那你们路上小心些。”说着,跳下了车。

    张氏连忙吩咐车夫:“快走!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那车夫忙往拉车的马背上上抽了一鞭子:“驾!”

    大车轰然一声往前启动。

    凡春运从车窗里往后看,正好看见沈咏洁披着玫瑰紫缕金百蝶穿花织锦缎斗篷,站在司徒府门口的台阶上冷冷看着她们,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和森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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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ps:感谢冰芯焰舞昨天打赏的香囊。么么哒!

第225章 地网

    凡春运被沈咏洁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隐隐升起一丝慌乱。

    她在马车上坐立不安,拉着张氏的胳膊悄悄地道:“……娘,不会出岔子吧?”

    “怎么会?你舅舅本事通天,这么点子小事,怎么可能出岔子?”张氏虚弱地笑了笑,将凡春运搂进怀里。

    “娘,我不喜欢春运这个名字,我也讨厌凡这个姓。”她伏在张氏怀里闷闷不乐,“我还是喜欢暗香这个名字。”

    “这是小事,等你回到你舅舅身边,你就跟你舅舅姓。至于名字,你想叫什么名字,就叫什么名字,跟你舅舅说一声就行了。”张氏怜惜地在凡春运额头亲了一下。

    说是舅舅,明明是亲爹……

    只是她亲爹身份特殊,说是舅舅还好些,才能堂堂正正有个身份。

    如果说是亲爹,她又一辈子见不得人了。

    张氏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叫“舅舅”好……

    凡春运点点头,“那我以后还叫暗香,但是跟舅舅姓。”又问:“舅舅姓什么啊?”

    “姓夏,你舅舅姓夏。”张氏知道女儿这一去,不知多久才会见到,所以打算告诉她一些事情,免得她去了北齐,两眼一抹黑抓瞎就不好了。

    “夏?那娘您怎么姓张?”凡春运疑惑问道,“舅舅不应该跟娘是一个姓吗?”

    舅舅应该是娘的兄弟。

    张氏笑了笑,“我也应该姓夏……”

    如果她能嫁给他,她肯定是夏张氏了。

    “哦。”凡春运没有转过弯,以为娘亲其实是姓夏,“夏这个姓好。我喜欢。我以后就叫夏暗香。”

    张氏点点头,“你喜欢就好,以后还是叫你暗香吧,叫习惯了,再改总是别扭。”

    “好啊好啊!娘还是叫我暗香。”凡春运已经自作主张,等到了北齐,就要说服舅舅。将自己的名字改做夏暗香。

    “夏。曾经尊贵无比,是中州大陆上的国姓,你舅舅。是最尊贵的皇室之后。”张氏低声对女儿说道:“所以我曾经告诉过你,司徒算什么东西?我们夏家在中州大陆高高在上的时候,他们司徒家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乞讨的贱民呢……”

    凡春运的心猛地跳了起来,砰砰砰砰跳得那么快。她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真没想到,原来自己不是一个穷家小户的后人。而是中州大陆上最尊贵的前朝皇室后裔!

    “娘,是真的吗?娘,您真的是夏氏后人?”凡春运惊喜问道。

    “嘘!你小声点儿。”张氏忙捂住她的嘴,“这些事。你知我知就够了。若是你再说与别人听,咱们夏家就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

    凡春运打了个寒战,小脸都吓白了。“为什么?娘?”

    “你要知道,如今虽然是三分天下。但是这三个国家的皇族,不过是窃取了周氏江山的窃国贼。而在数百年前,这中州大陆是周氏皇族主宰。他们是见不得光的低贱堕民后裔,抢了我们大夏的江山,也是窃国贼!只有我们大夏皇室,才是中州大陆上最尊贵的血脉,最正统的主宰!”张氏说得很骄傲,脸上倏地亮了起来,因受重伤而变得蜡黄的双颊泛起了通透的嫣粉,“你舅舅……就是大夏皇室最嫡系的后人!”

    随着张氏的话语,凡春运的心里升起一股神圣之感。

    她仿佛看到在不远的未来,她被封为公主,不管是北齐、东元,还是南郑,这三国的皇室都跪在她脚边,摇尾乞怜……

    到了那个时候,谢大哥……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吧!

    她的出身,不比姐姐差!

    这一瞬间,凡春运满心的愤愤不平之意都平息了。

    她不着急。

    她年纪小,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

    而姐姐,却是过一年,就老一岁。

    等她风华正茂的时候,姐姐已经是人老珠黄了。

    凡春运勾起唇角,脸上漾起一个勾魂夺魄的微笑。

    大车在东元国京城的大街上行走,很快来到大慈悲寺。

    张氏披着斗篷,扶着凡春运的手下了车,站在车下看了看大慈悲寺的山门。

    大慈悲寺的山门对面,有一个修鞋的鞋匠,专心致志拿着小钉锤在补鞋。

    鞋匠左面,是一个篾匠,拿着篾片在编一个竹篓。

    鞋匠右面,是一个卖糖人的,拿着小勺子专注地勾画一个拿着金箍棒的猴子。

    而大慈悲寺的山门两边,有一个推着小推车的农夫慢慢走过,小推车上盖着稻草,不知道底下什么东西。

    还有两个醉汉,打着架,你推我搡地从山门前跑过。

    来来往往的行人和往日差不多,不多也不少。

    张氏放了心,拢了拢斗篷,带着暗香往山门里面行去。

    她们一进山门,山门外面的人就变了脸。

    补鞋的鞋匠拎着小钉锤站了起来。

    篾匠用手拉着手上一根长长的篾片,在半空中抽得飒飒作响。

    卖糖人的握着糖勺起身,另一只手拎着一桶滚烫的糖液。

    还有推着小推车的农夫停了下来,将手往稻草里一伸,噌的一声抽出一把长刀!

    两个大架的醉汉干脆打到大慈悲寺山门里面去了!

    等这些人都进去了,一个衙差模样的人才从墙角钻出来,对后面的人挥手道:“已经进去了!快向谢副相回报!”

    张氏被废了功夫,耳力不如往日灵敏,丝毫不知道有一串人跟着她和春运进来了。

    ……

    东元国迎宾馆的风雨楼里,夏凡刚刚睁开眼睛,满意地叹息一声。

    这么多天了,他几乎是第一天睡了整夜的觉!

    他从床上起身,正要穿鞋下床。北齐禁军的首领匆忙走了进来,见四下里无人,忙对夏凡单腿下跪,拱手轻声道:“师父,徒儿来迟了,师父受苦了!”

    夏凡满意地笑了笑,抬手让他起身。一边穿鞋。一边轻描淡写地道:“行了,你已经是北齐的禁军首领,不是我的徒弟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没有师父,就没有徒儿的今天。”那人还是执着地给夏凡磕了头,才起身。

    这位禁军首领名叫刘斐,今年才十八岁。有胆有谋,因是夏凡的徒弟。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不过他能在十八岁就做上北齐禁军首领的位置,却不是靠夏凡,而是靠他的远房亲戚,曾经的北齐国大将刘常雄。

    只有刘家的亲戚。北齐皇帝才会放心把禁军交给他。

    刘常雄算是刘斐的本家族叔祖,但是已经出了五服,很远的亲戚了。

    是夏凡千方百计找了刘家这样一门远亲出来。挑了其中资质最好的一个孩子收在门下做弟子。

    他本事高强,不是这些普通武人能比拟的。

    在夏凡门下十年。刘斐早就超出同龄人一大截,就算是比他年纪大的人,也很少有打得过他的。

    “你还是这么守礼。”夏凡似笑非笑地起身,去浴房洗漱一番,出来对刘斐道:“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要托付于你,你一定要帮我办好了。”

    “什么事?师父尽管说。”刘斐恭敬答道。

    “你换下装,去大慈悲寺帮我接个人。”夏凡说着,从书案上的书里抽出一张小像,“就是这个姑娘,她姓凡,叫春运。”

    刘斐看了一眼,又看一眼,忍不住道:“……这个世上,真的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看上去还是个小姑娘,就已经这么勾人了,长大了真不知怎么得了……

    夏凡得意地笑了笑,用手弹了弹那画像,道:“有比她更漂亮的,你没见着。”

    “谁?怎么可能比她更漂亮?”刘斐很是惊讶,从夏凡手里接过画像细看。

    “她娘啊。”夏凡笑了一声,“她娘年轻的时候,比她好看多了。”

    刘斐:“……”好吧,是他少见多怪。

    “一路上小心,我总觉得不会平平稳稳让你接回来。你记得随机应变。”夏凡吩咐了一声,就出去外屋吃早饭了。

    刘斐低头又看了一会儿画像,才整整齐齐折叠起来,放到自己胸口,从夏凡的屋里出去了。

    回到自己屋里,他把脸上假的大胡子取了下来,换上一身下人的灰衣,跟着出去买东西的杂役出了迎宾馆,往大慈悲寺去了。

    ……

    大慈悲寺里,张氏低声对方丈道:“方丈,大人是怎么交代的?”

    方丈双手合什,“阿弥陀佛”了一声,道:“将凡姑娘藏在静室里,等会儿有人来接她。”

    张氏知道夏凡深谋远虑,做事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三步,有时候,不止三步,可能五步、七步,甚至是九步。

    他既然答应了,肯定会安排妥当。

    张氏这一次豁出去了,拿他们最大的秘密威胁夏凡,只求给自己女儿一个活命的机会。

    “春运,你跟着这位小师傅去静室,等你舅舅派人来接你。”张氏对凡春运低声吩咐道,指了指往静室去的路。

    凡春运很是不舍地拉着张氏的手:“娘,您真的不跟我一起走吗?”

    张氏定了定神,道:“娘只有留在东元,才能更好地保护你。——你去吧,跟着舅舅好好过日子。”一边说,一边狠心将她推走。

    凡春运跟着小沙弥刚去静室,张氏和方丈就听见大雄宝殿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喧哗的叫声。

    “叫你们方丈出来!”

    “堂堂大慈悲寺,居然藏污纳垢,窝藏民女!”

    “你们这些贼秃!成天好吃懒做,骗别人的香油钱,如今更是连女人都敢窝藏,还要不要脸?!”

    这些叫声一声比一声高,还骂得污秽不堪。

    方丈听不下起了,走出来道:“你们有什么事?我们大慈悲寺是佛门清静之地,你们不要大声喧哗,污了出家人的清修。”

    “我呸!还出家人!——出家人不是四大皆空,戒酒戒肉戒色?!你们大慈悲寺的和尚,既不戒酒,也不戒肉,如今连色戒都破了,还当他妈的什么和尚?!”那修鞋的鞋匠提起小钉锤,狠狠往大雄宝殿的柱子上砸去。

    他后面那个篾匠大叫:“大家进去搜!看看他们把女人藏哪儿了!”

    “贼和尚的不义之财,人人得而取之!”

    “快抢啊!去晚就没了!”

    这几个人一通呼喊,把大慈悲寺外面的路人都吸引过来了。

    先听见大慈悲寺的和尚私藏民女,又听见可以进去抢贼和尚的“不义之财”,很快吸引了一批贪婪的路人。

    同时,一批便装的官兵也混在人群中钻了进来。

    一群群的人往大慈悲寺里钻,四处搜寻女人和钱财。

    张氏吓得脸都白了,忙悄悄往后门摸去。

    进来的有些官兵根据谢东篱提供的线索,在大慈悲寺开始搜查。

    很快,就让他们查出了一箱箱金银珠宝,还有很多女人用的东西!

    “狗秃驴!真的藏有女人!”

    民众顿时沸腾了。

    “打啊!打死这些假和尚!”

    “不仅有女人,还有写给北齐的书信!——这些金银财宝,都是要运到北齐的!”

    “天啊,!他们是北齐的探子!”

    这些东西一搜出来,外面那些全副武装的官差便正式冲了进来,大声道:“让一让!让一让!刑部办案!捉拿北齐间者!”

    那些冲进来的路人忙放下手里抢的东西,赶紧溜了出去。

    很快更多的官差冲了进来,不仅有刑部的,还有大理寺的,更有兵部的军士!

    将整个大慈悲寺围得水泄不通。

    方丈知道不妥,忙要偷偷溜走,却被一个眼尖的官差看见了,将他拽了回来。

    这方丈也是有功夫的,知道这一次不能善了,只有亮出功夫,跟官差对打。

    大慈悲寺里的和尚见方丈带头打官差,他们也纷纷动手了。

    一时大慈悲寺的各个殿堂都打得不亦乐乎,刀剑横飞,到处是呼喝哎哟之声。

    凡春运在静室听见外面的叫喊声,吓得紧紧缩在墙角,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会派人来接她。

    正惶恐间,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凡姑娘,你在里面吗?是你舅舅派我来接你的。”一道清亮爽朗的男声传了进来。

    不远处,张氏正要往这边走过来,可是后面追赶她的人官差也跑过来了。

    情急之间,她只有拐上小道,拎着裙子从大慈悲寺的后门跑了出去。

    ……

    “大人,张氏跑了。”

    “跟着她,一家一家抓。”谢东篱冷声吩咐道。

    这就是他放出去的网,将要把北齐在东元国京城的第一条线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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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26章 爱恨

    谢东篱背着手站在离大慈悲寺不远的一座小楼上,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这边的动静,面上波澜不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大人,是回府还是去丞相阁?”阿顺在旁边等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忙问了一声。

    丞相阁在皇宫西边集贤殿后面,一排五个辉煌的府邸。

    每个府邸的大门上都挂着写有丞相姓氏的牌匾。

    谢东篱办公事的丞相官邸是在以前的小张大人张绍洪所在的小张阁,如今已经改名叫谢阁。

    谢东篱走下小楼,“传沈大丞相令,封城门,进宫面圣。”

    那就是要去丞相阁那边了,从丞相阁进集贤殿,然后就能进宫面圣了。

    阿顺忙抢先跑下楼,给他安排车马,自己骑上马,去京城东西南北四个门传话封城门。

    ……

    凡春运打开静室的门,见一个面容朴实的男子站在门口,一脸惊艳地看着她,脸上倏然亮了起来,笑容阳光清澈。

    凡春运眯了眯眼,小心翼翼地道:“你是我舅舅派来接我的?”

    那男子正是北齐禁军首领刘斐,也是夏凡的徒弟。

    他点点头,伸出手,“这是你舅舅的信物,让你赶快跟我走……”

    凡春运接过信物,正在低头审视,就听见又有嘈杂喧闹的声音乱哄哄传了过来。

    “看!那边有女人!”

    “大慈悲寺的秃驴!果然窝藏民女!”

    一大堆人呼啦一声跑了过来。

    刘斐见状,忙用一块帕子围在脸上,伸出手臂挽住凡春运的纤腰,说一声“得罪了”,然后往上腾空而起!

    呼啦!

    一张有倒钩的大渔网突然冲突而降,挡住了他们往上的去路。

    凡春运尖叫一声,连忙将头扎在刘斐怀里,免得那渔网上的倒刺钩扎坏她的脸。

    刘斐也没有料到这里的防范居然这样严密。

    他目光凝重,亮出自己的紫金凤尾钩,哗地一声。往上横拉直拽,硬生生将那渔网扯出一个大洞,然后抱着凡春运从那洞里跃了出去。

    “贼子跑了!”

    “射箭!射箭!”

    带有弓箭的官兵一齐往天上逃走的两个人那边射箭!

    刘斐的速度奇快,居然猛一提气。身形又快了几分,眨眼间就从大慈悲寺的院墙上消失了,再看他时,已经到了数十丈以外。

    那些箭还没有射到他们身边,就已经掉了下来。

    “娘的!追不上了!快去回报!”那官差头子恨恨地骂了一声。回身道:“把这些和尚统统给我抓起来!大慈悲寺搜到的所有东西,都送到刑部!”

    东元国的大街上,一队官兵在大慈悲寺里已经抓住了所有的和尚,大声宣告:“大慈悲寺是个通敌卖国的贼窝子!”

    山门外看热闹的人群一阵哗然,都冲着那些被捆起来垂头丧气的和尚指指点点。

    最后出来的衙差拿出官府的封条,啪地一声贴在大慈悲寺的山门,封了这个地方。

    ……

    另一队官兵循着张氏逃窜的足迹,一家家追了下去。

    张氏慌不择路,下意识跑到了离大慈悲寺最近的一家当铺。

    “快!给我一匹快马!我要赶去迎宾馆!”张氏对当铺的朝奉说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

    这里是他们北齐的据点之一,平时听从张氏指挥。

    那朝奉忙道:“后门上有马。马上有褡裢,褡裢里面有银子、吃食和衣裳,张主儿好走!”

    张氏点点头,从后门溜出来,上了马。

    可是她刚从后门刚走,一队官兵就从前门进了当铺,一通打砸搜寻,将这当铺的老底都翻了出来。

    他们在东元国的京城经营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干净?

    再加上这一次他们的大头目来到东元国的京城,为了迎接这位大头目。这些据点都绞尽脑汁地准备好礼物要送上去。

    对于他们来说,让大头目最欢喜的礼物,当然是东元国的种种机密了。

    比如,百年前从东元国宫里流出来的一些珍稀史料。都被他们当铺暗中收到了,装了箱,正要送走。

    没料到就在这紧要关头,东元国的官差居然上门了!

    跟抄家一样,恨不得在当铺里掘地三尺,找到不少他们准备的机密物品!

    “好你个元和当铺!居然也是为北齐做事!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很快。元和当铺里的东西都被抄走了,当铺里所有人都被抓走,大门上也被贴了封条。

    ……

    张氏骑上马,刚跑了两步,就听见凌空飞来一颗小石子,狠狠打在马腿上。

    那马长嘶一声,前蹄朝天跃起,差点把张氏掀下马。

    张氏好不容易紧紧抓着缰绳,等那马的两条前腿回到地面上,它却又跪了下来,然后往旁边一歪,已经不能跑路了。

    “真是一头蠢驴!”张氏从马上跳了起来,忍不住骂了一声,背着褡裢忙往前跑。

    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她记得有一个酒楼,也是他们的据点。

    她冲进酒楼,找到掌柜说了几句,那掌柜忙道:“后门有辆大车,你坐车走吧!”

    张氏点点头,忙又冲到后门坐车。

    和先前一样,她前脚刚走,官差就后脚进了这座酒楼的门。

    查抄、查抄、再查抄!

    这一天,对东元国的很多老百姓来说,都是如同一场大戏一样精彩,以至于后来过了许多年,他们都还清楚记得这一幕精彩的查抄场景。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原来亡我之心不死的北齐国,已经在东元国京城安插了这么多的据点!

    只一个上午,东元国刑部、大理寺和御林军联合行动,一共查封了一座寺庙、两个当铺,三座酒楼、四个宅院、五个庄子!

    他们查抄出来的,有金银财宝,也有机密信函,更有东元国矿产分布舆图和铁器工匠名单!

    这最后两样简直是坐实了这些人的罪责!

    ……

    张氏历经艰险,终于来到了东元国京城礼宾司下属的迎宾馆门前。

    她已经气喘吁吁。累得走不动路了。

    迎宾馆门前静悄悄地,鸦雀无声。

    风动树梢,吹下一地金黄的落叶。

    张氏扶着迎宾馆的墙根站着,看着那大门前笔直竖立的两个东元**士。眼神黯了黯。

    她退后一步,靠坐在墙下,然后掏出脖颈上一直戴着的一根长链。

    链子下方有个哨子。

    她将那哨子紧紧握在手里,又松开,然后放到嘴边。轻轻吹了一吹。

    这哨子发出的声音比较奇特,一般人是听不见的,猫啊狗啊,这些动物的耳朵能够听见,还有,大人的耳朵也可以听见。

    这哨子,是当初大人给她的定情之物。

    夏凡在迎宾馆风雨楼里,倏然睁开眼睛。

    他听见了那只有他能听见的哨声。

    是兰莺来了?

    先前刘斐已经回来复命了。

    他顺利将凡春运送到城外禁军里面隐藏起来,后来回来的时候遇到东元国人关城门,要不是他功夫厉害。差一点就进不来了。

    怎么张氏也来了?

    夏凡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打开房门,对坐在他屋外天井里面的刘斐道:“刘首领,我想出去走走。”

    刘斐已经重新装上络腮胡子,闻言瓮声瓮气地道:“跟我来。”

    他带着夏凡走出风雨楼,往迎宾馆外走去。

    两人走出迎宾馆的大门,已经是正午时分。

    已经深秋时分,马上就要入冬了,天上的太阳并不烈。

    夏凡用手搭成凉棚遮在眼前,眯着眼睛往前看。眼角的余光却往那哨声传来的方向溜去。

    只见在迎宾馆外院的围墙根上,有个衣衫褴褛,满脸尘土的女人抱腿坐着,眼睁睁地看着他。

    夏凡的心像是被大锤子狠狠敲打了一下。痛得眼窝都酸了,险些流下泪来。

    这一刻,他突然不想顾忌任何事情,急步下了台阶,往墙根那边走去。

    “起来吧,跟我回家。”他向窝在墙根的张氏伸出手。

    张氏嫣然一笑。将手搭在他手上,借着他一拉之力,慢慢站了起来。

    她虽然满脸尘土,那一笑的风情却风华绝代。

    两人手拉着手,刚刚转身要走,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兵器叮当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夏凡一怔,抬头看去,正好看见东元国的沈大丞相、谢副相,长兴侯慕容辰,带着无数军士,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张氏忙躲在夏凡身后。

    “各位,这是要做什么?”刘斐见势不妙,忙走了过来,一边对夏凡道:“还不进去?!谁让你偷跑出来的?!”

    夏凡现在的身份,是刘斐的阶下囚,他可以这样呵斥他。

    夏凡点了点头,带着张氏就要进去。

    “慢着!”一道清脆的女声传了过来。

    夏凡和张氏一齐缓缓转身,看见前后两顶大轿子抬了过来。

    从前面的轿子里走出了一个仪态端庄的贵妇,正是司徒健仁的妻子沈咏洁。

    刚才那声“慢着”,就是她说的。

    “夏督主,请不要带走这个吃里扒外的卖国贼!”沈咏洁指着站在夏凡身边的张氏,缓缓说道。

    “你说什么?”夏凡陡然变色,越发将张氏护在身后,“她怎么会是卖国贼?”

    “她怎么不是?”沈咏洁冷笑一声,举起手掌拍了拍。

    两个婆子抬着一个雕花箱笼走了过来,放到当地。

    沈咏洁走过去,弯腰打开箱笼,对沈友行和谢东篱道:“沈大丞相、谢副相,你们请看。今日我沈咏洁大义灭亲,状告张兰莺窃取东元国机密,送给北齐国!她吃里扒外,通敌叛国,其罪当诛!”

    “胡说!她不过是你夫婿的小妾,你是妒妇!容不下她,才罗织罪名,用堂而皇之的手段铲除异己!”夏凡反唇相讥,指着张氏跟沈咏洁辩驳,“看看她身上,还有你命人用鞭子抽打她的伤痕!”

    沈咏洁呵呵一笑,莞尔道:“夏督主,先不说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就算我是容不下她,她也是我家的小妾,你这是做什么?要带她私奔不成?私奔可是要浸猪笼的!”

    张氏在夏凡背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沈咏洁,完全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的心机……

    逼到这份上,已经让她是走投无路了。

    如果她承认自己是司徒家的小妾,那这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和夏凡牵手,并且要跟他走,那真是要被浸猪笼了!

    这是逼她跟司徒家撇清关系吧?!

    如果她不承认呢?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张氏便冷笑一声,道:“我是你们司徒家的小妾?你是有我的卖身契,还是有二房奶奶的婚书?沈咏洁,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东元国人!你不能用东元国的律法惩处我!”

    沈咏洁点点头,“你不承认是小妾,那就对了。我家没有你这样通敌叛国,会连累我们家株连九族之人!”

    自从沈咏洁回归,张氏的名字就从司徒家的族谱上去掉了。

    因为她没有生儿子,所以也没有以小妾的身份上族谱。

    这几个月来,她其实已经跟司徒家毫无关系,根本就算不上正经的二房,就连司徒家的仆从下人都算不上!

    张氏想明白这一点,突然气得浑身发抖。

    沈咏洁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个被人睡了白睡、毫无名份的娼妓!

    “就算你不是东元国人,你在东元国窃取国之机密,照样是死罪。谁说不是东元国人,就不能用东元国律法惩处?”谢东篱冷笑,“你在我国犯案,我就拿得你!来人!拿下!”

    谢东篱一挥手,数十个官兵一拥而上,要将张氏绑了起来。

    夏凡大喝一声:“住手!”

    他看了看张氏,咬了咬牙,心一横,道:“她是我的人!是我北齐锦衣卫的人!你们要抓她,问问我北齐禁军同不同意!”

    夏凡承认张氏是北齐锦衣卫的人,那就是北齐的间者,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可以商议的。

    但是他想承认,有人不想。

    “呵呵呵呵,她是北齐人,那我是哪里人?”这时候,从沈咏洁后面的大轿里,又走下来一个穿着杏黄色宫装的贵妇女子,正是皇后齐雪筠。

    她扶着宫女的手,仪态万方地走到夏凡和张氏面前,细细看着他俩,转身对沈咏洁道:“沈夫人,本宫可以告诉你,这个女子,根本不是北齐人。她是你们东元国人,我们北齐的军士性命宝贵,不会为了这种人枉送性命。”

    皇后齐雪筠,正是沈咏洁特意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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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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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报应

    沈咏洁摊了摊手,道:“皇后娘娘明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不过……”她指了指地上的雕花箱笼,“这个箱笼里有她全部身份证明。——谢大人,这就要靠您和刑部、大理寺来判定她到底是哪里人了。”

    张氏和夏凡面面相觑,心里都是一惊。

    真没有想到。

    当初他们为了将身份造的逼真,打通金陵城那边的官员,给张氏造了全套的身份文件,没想到如今作茧自缚,成了张氏不是北齐人的铁证了!

    夏凡目光不善地盯着皇后齐雪筠,面色一分分淡了下去。

    齐雪筠回过头,一点都不忌惮,反而微扬了下颌,毫不畏惧地道:“夏督主,你不能公私不分,为了救你姘头的性命,就用我们北齐锦衣卫当幌子。——你同意,你问过我皇兄同意吗?”

    夏凡不能当着东元人的面,对齐雪筠无礼,只好垂了头,慢慢放开张氏的手。

    张氏的心一下子慌乱起来,“大人!”她的手伸了过去。

    如果她北齐间者的身份不能承认,她就是东元人,那就是妥妥的通敌叛国了……

    不管哪个国家,叛国者都没有好下场。

    夏凡面无表情,往刘斐那边走了几步,也不回头,只叹息道:“我尽力了。”

    这是又否认了张氏是北齐锦衣卫的人,从侧面承认皇后齐雪筠的话是对的,证明他刚才这么说,真的是为了私情……

    但是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张氏其实是司徒健仁的填房。

    如果不是沈咏洁又活着回来了,她就是正室妻子……

    这样的人。居然跟北齐督主有私情?

    东元国第一皇商头上的帽子真是绿油油的。

    沈大丞相脸上的神情不比夏凡好看。

    他阴沉着脸望着张氏,心里一阵阵后怕。

    他们这么多人,查了那么久,居然都没有查出张氏的真正身份?!

    当初司徒健仁一力要娶张氏这个穷寡妇做填房,他们这些人开始是不允许的,但是架不住司徒健仁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娶张氏就恨不得不活了。再加上他们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到破绽,终于相信张氏就是一个生得无比美貌的穷寡妇而已。

    自古陋室出明娟。

    这样美貌的女子出生寒门,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样想着。沈大丞相又赞赏地看了自己的女儿沈咏洁一眼。

    若不是她十年后病愈归来,他们恐怕到最后才会发现,自己自以为的底牌,早就在敌人掌握之中了……

    沈咏洁也在感慨。不过她是在感谢自己的女儿司徒盈袖。

    若不是司徒盈袖将张氏的种种可疑之处告诉她,并且告诉她张氏居然有功夫这种不符合她原来身份的技能。沈咏洁也不会将这盘死棋走活了。

    收拾张氏,沈咏洁相信,若是自己不回来,司徒盈袖自己也会做。但是沈咏洁还是觉得,张氏毕竟在名份是是盈袖的继母,与其盈袖出手。以后被人诟病一辈子,还不如自己出手。

    最多被别人说成妒妇。总比盈袖一辈子被人说“不孝”、“忤逆”要好。

    很多事情,就算别人畏惧你位高权重,不会在你面前说,但是别人心里真正怎么想,你防得住吗?

    万一有一天,他们变得无权无势,到时候这些事情都会被翻出来做文章……

    “不管张氏是哪国人,在我东元国的国土上犯法,就要接受东元国律法的惩处。当然,若她是北齐锦衣卫的间者,我们倒是可以拿来商谈商谈。——夏督主,您认为呢?”谢东篱面色沉静地问着夏凡,又意味深长地道:“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张氏是为了北齐身陷囹圄,你们北齐想救她出去也行,拿你们北齐最南面跟东元国接壤的慈阳州来换就行。”

    北齐的慈阳州跟东元国的兴州接壤,是两国的最前线,都在那里布了重兵防守。

    夏凡听了,冷冷哼了一声,道:“国土大事,怎么能为了一个妇人就丧权辱国?——谢副相,若是我抓了你的夫人,让你用东元国的兴州来换,你肯不肯?”

    “无缘无故,你抓我夫人做什么?我还没成亲呢。再说,就算成亲了,我夫人又不去北齐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更不会做间者,怎么会得罪贵国?如果你还是要抓我夫人,那就是故意要跟我过不去?——这种羞辱,是男人都不能忍。”谢东篱的话像刀子一样戳了夏凡的心窝子,他指着夏凡,淡定而决然地道:“我可以说,你敢抓,我就敢把你北齐掀翻了!大家都别想过!”

    夏凡胸口大恸,情绪激动,气血翻涌,居然哇地一声吐了一口血出来。

    他为了他的“大业”,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留在东元国司徒健仁身边十年!

    到了现在,他居然也不能承认她的身份,甚至眼睁睁要看着她被东元国折磨致死……

    谢东篱说的话,是他这一辈子不能承受之痛!

    沈咏洁赞赏地看了谢东篱一眼。

    这刀实在插得太准了,沈咏洁忍不住跟着补刀:“啧啧,夏督主,你为了北齐,连自己的夫人都能舍去,实在是蛮拼的。你这样拼命,北齐皇帝好像还要治你的罪,是吧?不如这样,你留在我们东元国,我爹可以向陛下请命,不仅保你一世荣华,还重新把张氏明媒正娶嫁给你,你愿意吗?”

    夏凡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往后仰天倒了下去,晕倒在刘斐脚边。

    刘斐心头震惊不已,忙将夏凡扶了起来,冷着脸对谢东篱和沈咏洁道:“两位慎言!我北齐督主,是不会被你们东元国利诱的!”说着,扶着晕迷的夏凡回迎宾馆,一边大声道:“整装!马上出发!回北齐!”

    谢东篱在他身后扬声道:“刘大人。回去跟你们皇帝说,我们不追究你们这些北齐间者在东元国造的孽,同样,我们北面兴州的五百里,是不会割让的。”

    刘斐的脚步顿了顿,没有说话,头也不回地半扶半抱着夏凡回去了。

    谢东篱转身吩咐道:“张氏通敌叛国。罪不可赦。关入白塔大狱,择日审案!”

    皇后齐雪筠没有再说话,但是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目光越来越晦涩,她盯着夏凡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到面如土色,已经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张氏面上。

    “回宫。”齐雪筠哼了一声,毅然转身。往自己的轿子里行去。

    等她上了轿,沈咏洁才回到自己的轿子里。

    只见司徒盈袖端端正正地坐在轿子里,脸上居然一点血色都没有,如同冬日的白雪。看得沈咏洁心疼起来。

    “怎么了?吓到了?”沈咏洁拍拍她的手,“娘是为你好。这些事情,你一定要面对。不能逃避。再说,对于张氏的异样。没有你,我们怎么也不可能发现。或者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司徒盈袖朝沈咏洁笑了笑,摇头道:“我不怕。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很是感慨而已。”

    刚才谢东篱的话,字字句句都听在她心里。

    特别是谢东篱说,要将张氏关入白塔大狱的时候,司徒盈袖心里只浮出两个字:报应!

    上一世,张氏在从江南进京城的半路上,就弄死了她弟弟,后来她又无辜被关入白塔大狱,最后跳塔惨死,张氏肯定难辞其咎!

    司徒盈袖闭了闭眼,靠在沈咏洁肩头,轻声道:“娘,爹那边,您要怎么办?”

    沈咏洁唇角勾了勾,泛起一个讥嘲的微笑。

    怎么办?

    那要看他怎么办了。

    ……

    没过多久,一千北齐禁军簇拥着刘斐、夏凡和四皇子,从迎宾馆出来,往北城门行去。

    谢东篱和沈友行站在北城门的城楼上,看着黑压压的北齐禁军鱼贯而出,和城外的九千北齐禁军汇合。

    大家很快拔营起锅,翻身上马,赶着三辆大车,迅速而有序地离开了东元国的京城,往北面行去。

    东元国的长兴侯慕容辰带着东元国的军士,跟着在他们后面沉默相随,一直要护送他们回北齐,然后去北面兴州将他儿子慕容长青换回来。

    “终于走了。”沈友行拿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是一阵阵后怕。

    元宏帝知道张氏的真实身份之后,也是大发雷霆,一脚将御案踹翻了,将好几个太监命人脱下去乱棍打死……

    沈友行也没有讨到好,被元宏帝罚俸三年,降了一级,和另外四个副相同一级了。

    ……

    司徒府的角门前,沈咏洁和司徒盈袖下了轿,一起走了进去。

    她们回到内院,司徒晨磊迎了上来:“娘,姐姐,你们出去怎么不带我去?”

    沈咏洁笑着道:“你的功课做完了吗?”

    “做完了。”司徒晨磊高高兴兴把自己写的文章给沈咏洁看,还有谢东篱给他布置的算术。

    “文章给我看看,算术给你姐姐看。”沈咏洁摸摸他的头,“去玩吧,不要整天待在屋子里。”

    司徒晨磊点点头,拿着自己的小弓箭出去演习骑射去了。

    司徒盈袖回到自己的至贵堂,才知道自己的爹司徒健仁带着吕大掌柜去了内务府,说是明天才会回来。

    她的一颗心暂时放下了。

    吃了晚饭,她从浴房沐浴出来,正坐在妆台前梳头,就听见耳边传来了师父那熟悉的笛声。

    她心里一动。

    师父终于来了!

    她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过师父了,就连定亲这样的大事,师父都没有露面,司徒盈袖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但是只要师父一来,她所有的抱怨再一次烟消云散了。

    司徒盈袖回头一看,果不其然,自己房里值夜的人已经睡得打呼噜了。

    她微笑着起身,去屏风后面换上自己那身特制的水靠,又在外面罩上一件深紫色窄袖贴身短襦,下面穿着撒脚裤,却又套上羊皮小靴子,将裤脚塞到靴子里,整个人显得利索许多。

    吹熄房里的蜡烛,司徒盈袖悄然起身,穿门越户,从后堂下了台阶,来到至贵堂的后院。

    师父这一次没有在港湾边上的卧牛石上等着她,而是坐在她后院的藤萝架下的石桌旁。

    见她出来了,师父抬起头,脸上的银色面具在月辉下很是明亮。

    虽然隔着面具,司徒盈袖却能感觉到师父今夜的目光格外专注和温柔,不同于以前若有若无的自矜和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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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28章 许诺

    这么好的师父……

    时时刻刻为她着想的师父……

    只求她好不求任何回报的师父……

    司徒盈袖心里刹那间升起浓浓的歉疚。

    她规规矩矩走过去,在师父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垂着头,如同说“我有罪”一样,低声道:“师父,对不起,我定亲了……”

    师父对她那么好,她却定亲了。

    司徒盈袖突然又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她咬了咬下唇,不敢抬头看师父。

    师父的气势却一下子冷凝下来,刚才的温柔和煦好像只是她的错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徒盈袖皱了皱眉头,下意识抬头看着师父:“师父,您生气了?”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股若有若无的自矜和疏离又一点一滴回到他身上。

    “我生什么气?”师父漠然说道,声音平淡得没有任何起伏,“你定亲,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

    “可是……”司徒盈袖飞快地瞥了师父一眼。

    隔着面具,她看不见师父的神情,连眼神都只能揣摩。

    师父的眼眸总是黑得深不见底,又是在夜里,她更是看不清了。

    “可是什么?做什么在师父面前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师父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不悦。

    “可是您刚才刚刚见到我的时候,明明是欢喜的。但是我一说‘定亲’,您的情绪就变了,难道不是生气了?”这些话,如果师父不问。司徒盈袖是不会说的。但是如果问了,她只会说实话,不会骗师父。

    “你以为,我是听见你说‘定亲’了才生气?”师父偏了头,打量她一眼,见她穿得单薄,没有再怪责她。手往身后一掏。摘下自己背在背上的包袱放到石桌上,推给司徒盈袖,“穿上。这是火狸皮做的。今天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不穿这个,恐你受不了那里的寒气。”

    司徒盈袖绽开笑颜,重重点一下头,一边解开那包袱的结。一边道:“师父不生气就好。”

    她打开包袱,看见里面是一件乌云豹的氅衣。细细的貂绒为面,乌云豹为里,既保暖,又防水。特别能够抵御寒气的侵袭。

    那貂绒炫黑得发蓝,看不见一丝杂色。

    整件氅衣看不见丝毫的接缝,不知道多少能工巧匠。又用了多少上好的貂皮和乌云豹,才制成这一件难得的氅衣。完全是拿着银子也没处买的好物事。

    司徒盈袖上一世给司徒家打理生意,对北齐来的皮毛见识不少,当下夸道:“好皮子!这貂绒和乌云豹,莫不是北齐最北面的极北苦寒之地来的?”

    师父微微一笑,虽然司徒盈袖看不见,他还是极为愉悦地道:“眼光还不错。”

    司徒盈袖站起来,将那件氅衣拎起来抖开。

    月光下,那貂绒顺滑无比,滴水不沾,摸在手里极是柔软。

    师父跟着站起来,绕过石桌走到她身边,将那氅衣从她手里接过来,轻轻给她披在身后,又拉过来颈边的缎带,给她轻轻系上,道:“走吧。”

    “去哪儿?”司徒盈袖全身被那氅衣包裹,顿时觉得暖烘烘的,十分受用。

    “去白塔大狱。”师父定定地看着她,“你怕不怕?”

    司徒盈袖猛地想起来白天张氏是被谢东篱下令抓到白塔大狱去了,不由眯起双眸,看着师父道:“为什么要去哪里?”

    “你不想看看那里是什么情形吗?”师父淡然说道,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司徒盈袖心脏的位置,“你这里,始终有个心结。不解开它,你这一世都不会真正快乐。”

    司徒盈袖的瞳孔猛地缩了起来,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从氅衣里伸出手,抓住师父抵在她心脏的手指,仰头看着他,无比信赖地说:“师父帮我……”

    这样纯粹的依赖,不加掩饰的信任,让师父一向冷凝超然的心又漏跳了一拍。

    他不动声色将手指从司徒盈袖的掌握中抽出来,放到她纤细的腰间,微一用力,便带着她腾身而起。

    这一次,他们离开司徒家大宅的后院港湾,没有从海水里游过去,而是涉水而过。

    司徒盈袖抓着师父的胳膊,看着深蓝的海水在自己脚底荡漾拍打,头顶是莹白的月亮,将月辉铺满海面。

    对面是海上若隐若现的群山岛屿,在夜色里露出巨大的剪影。

    司徒盈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几乎没有来得及害怕,就已经被师父带到了远处的白塔大狱下。

    师徒俩站在离白塔大狱不远处的小山上,小心翼翼地避开白塔大狱的守卫。

    司徒盈袖仰头看着这百丈高的白塔,想起了上一世的经历,心顿时缩成一团。

    她的牙关轻咬,极力稳住自己。

    师父再一次圈住她的腰,低声在她耳边道:“闭上眼。”

    她听话地阖上双眸,只有长睫不断抖动,如同她跳动惊惶的心。

    师父抿了抿唇,拿出专门带着的鹰爪钩环,胳膊微一用力,往前奋力扔出!

    那钩环带着一根长索,挂在了白塔大狱中间的一根铁齿窗棂上。

    师父用力拽了拽,确认那处抓得牢了,才将鹰爪钩环的另一端系在他们身边的一棵百年古树的树干上。

    “跟我来。”师父递给司徒盈袖一个拉环,自己拿着另一个拉环,挂在那长索之上,然后嗖地一声滑了出去!

    司徒盈袖见了大为好奇,也学着师父的样儿,将那拉环套在长索之上,看那搭扣啪地一声阖上了,才将脚往地上一蹬,顺势滑了出去!

    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他们就滑到了白塔大狱中间的一个窗户下面。

    师父已经提前到了窗台上。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那窗户打开了,等她过来,师徒俩一起跳了进去。

    司徒盈袖紧张地抓着师父的胳膊,轻声道:“这里没有关犯人吗?”

    师父摇摇头,“白塔大狱里有九百九十九间牢房,平日里。连一个零头都没有关满。怕什么?”

    连零头都没有关满。那就是说,关在这白塔大狱的犯人,连一百人都不到。

    司徒盈袖想到上一世自己也有这样的“殊荣”。被关在这里,唇角忍不住挂了一丝讥嘲。——真是看得起她……

    她知道,在东元国里,只有罪大恶极。当用极刑处死的人,才会被关到白塔大狱。

    比如张氏的通敌叛国之罪。才是真正应该“享受”白塔大狱的。

    自己上辈子真不知道是惹到什么人,能被人关到这里!

    师父将她氅衣自带的帽兜掀起来,盖住她的头脸,又将前襟拉高。如同一个面罩一样,将她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师父自己本来就有面具,自然不用再多加遮掩了。

    师徒俩轻手轻脚从这屋里走了出去。

    师父像是对他们要去的地方十分熟悉。带着她在白塔大狱里左弯右拐,很快就来到一层关满犯人的屋子。

    那屋子里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可以看得见里面有很多个铁笼子,每个铁笼子里关着一个犯人。

    张氏便关在最中间的铁笼里。

    她两边的犯人有男有女,都在嘲笑斥骂她。

    “……贱人!身为东元国人,居然给北齐通风报信!老子虽然是江洋大盗,也看不上你这种贱人!生得美有什么用?!呸!”一个满脸胡子碴儿的男人朝张氏啐了一口。

    张氏躲闪不及,被那男人的唾沫吐到头发上,用手一抹,满手滑腻,恶心地都快吐了,忙手脚并用,往笼子的另一边爬去。

    “呸!还想逃?!”她的铁笼子的另一边,是一个满脸刀疤的老妇,她两手撑着铁笼子的栏杆,也对张氏啐了一口。

    这一口唾沫,正正好好啐在张氏的脸上。

    张氏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一股酸腐的臭味在牢房里弥漫开来。

    “臭婊|子!还装!三十多年前,天杀的北齐对我们东元发兵,老娘的三个儿子都是被那些北齐恶贼杀掉的!——今天居然能见到一个吃里扒外,帮北齐恶贼的婊|子,老娘拼着凌迟也要咬下你一块肉!为我儿报仇!如果老娘不是没了儿子,老娘能上山落草做土匪吗?!”那老妇狰狞地怒骂张氏,又哭又笑。

    整个牢房里都沸腾了,喊打声不绝于耳。

    张氏捂着耳朵趴在地上,大叫:“我不是东元人!我不是东元人!我是北齐人!”

    “北齐恶贼?那更该死!”那老妇桀桀一笑,噗地一声,踹了自己身边的破碗一脚,“鼠儿子们!给老娘上啊!”

    一群黑色的老鼠突然从她破烂的草席底下跑了出来,往张氏的铁笼子里涌了过去。

    张氏尖叫一声,爬了起来,抱着铁笼子的栏杆就往上爬,一边爬,一边往下不断踹那些老鼠……

    司徒盈袖站在门外,透过门边的窗户,她清清楚楚看见了这一切,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反而露出一丝苦笑,轻声道:“……张氏通敌叛国,出卖了东元国,却还能享受一个人一个铁笼的待遇。我呢……”

    上一世,她被关入白塔大狱,很快就有几个壮汉来到她的牢房,想要污辱她……

    那背后之人,到底恨她到什么地步?!

    师父拉着她的手,“走吧。”说着,带着她往白塔的最高处去了。

    白塔的最高层根本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推开牢房的门走了进去。

    司徒盈袖再也忍不住,指着那屋子中央的地方,如同梦呓一样对师父道:“……当日我就是被关在那里……我本来想等着有人来救我,可是……我等不及了……他们送了几个男人进来……”

    她没有说下去,浑身打了个寒战,似乎又回到那一日,她从天堂落入地狱的情形。

    师父喟叹一声,轻轻从背后拥住她,让她的头靠在他胸前。

    他低头,在她头顶轻轻吻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原谅师父,来迟了……”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摇头道:“不,我不怪师父。”

    毕竟上一世,师父只教了她半年,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而她在白塔大狱送掉性命,已经是师父离开后又过了十年才发生的事情。

    师父这句“来迟了”,真是好生奇怪。

    司徒盈袖不想把这个责任怪在师父身上。

    “是那些坏人的错,不是师父的错。”司徒盈袖吸了吸鼻子,抬头朝师父笑了笑。

    师父心情复杂地握紧她的手,一言不发地带着她从那旋转楼梯上往白塔顶上爬去。

    上一世,司徒盈袖就是从这里跳了下去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再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司徒盈袖站在百丈高的白塔顶端,眺望着远方。

    月明星稀,几只寒鸦在林间盘旋,偶尔叫一两声,显得寒意更浓。

    也许是这里特别高的缘故,司徒盈袖觉得比塔下要冷很多。

    她吐一口气,能看见白霜在面前凝结。

    师父走到她身后站着,轻声道:“别怕,这一世有师父在,一定护你周全。”说着,将一双手搭在她的腰间。

    司徒盈袖“嗯”了一声,“我知道,师父答应过我。”这辈子绝对不会如同上一世一样,无声无息离开她。

    “伸开手,闭上双眼。”师父低下头,在她耳边说道。

    声音说不出的暗哑,还有一丝熟悉,跟以往的声音很不相同。

    司徒盈袖想到自己上一世,就是从这个地方跳了下去,正是心情激荡的时候,完全没有心思分辨那声音,她依言伸开双臂,平举在身侧,闭上了双眸。

    就在这时,她只觉得腰间一紧,师父的胳膊传来一阵大力,将她整个人托起来,两个人从白塔上一跃而下!

    司徒盈袖的心都要跳出自己的喉咙了!

    可是这一次,她一点都不害怕!

    她知道师父在她身后拥着她,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总会有他陪着她……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还有浮云掠过。

    这样的场景,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上一世她从白塔上往下跳的时候,还是在别的时候?

    司徒盈袖逼自己睁开眼睛,看着这一切。

    万物如同浮光掠影一般,从她眼前闪过,前世、今生,无数人和事,从她脑海里一一闪现,又很快消失。

    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就是她的心药。

    这个自从她重生以来就一直纠缠她的噩梦,应该在今晚终结了。

    “我来不及救你的前世,只能给你一个安稳的今生。”师父在她耳边许诺,在呼呼的风声中,终于带着她,平安地站在了地上,完好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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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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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愿意

    司徒盈袖深吸一口气,腿脚不再僵硬,呼吸、感知、视觉和听觉,慢慢回到她身上,整个人又一次活过来了,如同再一次的涅槃重生……

    她低下头,垂眸看着自己站着的这个地方。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里就是上一世,她从高塔顶端纵身一跳,血染大地的地方。

    从什么地方摔下去,就从什么地方爬起来。

    这个世上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特别是当中隔着生与死的鸿沟,完全是不可能,只能留下无穷无尽的遗憾和悔恨。

    但是,她却做到了。

    她在师父的帮助下,做到了。

    司徒盈袖微笑着转个身,面对着师父,后退一步,双膝一软,就要给他跪下来。

    师父一怔,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扶起她,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师父您帮盈袖太多,盈袖却不知要怎样报答师父的大恩大德。您让我给您磕个头……”司徒盈袖恳切地看着师父,很是激动说道。

    “我帮你,是想你这一世过得顺遂平安,不是想要你的报答。”师父踌躇半晌,低声说道,“你看师父是那种趁人之危,挟恩以报的小人吗?”

    “师父当然不是。”司徒盈袖忙摇头,“我知道师父是不求回报的好人,所以想来想去,只有给您磕个头,聊表心意。”

    “不用了。你只要这辈子过得好,师父的苦心就没有白费。”师父的声音恢复了以前的铿锵之声,在静谧的夜色里很是刺耳。

    司徒盈袖却一点都不觉得那声音不好听。

    她和师父一起往白塔大狱旁边的山上走去。

    夜风轻轻吹拂,她的氅衣往后迎风飘散,不含一丝杂色的玄色貂绒在夜色里如同晶莹的黑曜石。

    “我一定会过得很好。”司徒盈袖微笑着颔首。她看着上山的路,信心满满,“谢大人虽然说话不好听,也有些小心眼儿,但是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救过我和小磊好几次。对了,您查过他背后的为人处世吗?是跟他人前表现出来的一样吗?”

    师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侧头看着她。目光专注而宁静,看着她言笑盈盈,星眸闪亮。在山林中穿行,如同林间精灵,不染尘埃。

    他的目光渐渐迷惑,心神飞得很远。

    他曾经最爱的是仰望星空。尘世间的一切在他眼里没有分别。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将他的目光。从璀璨的星空中拉回来。

    司徒盈袖心情好得不得了,也不等师父答话,自顾自说了一路。

    “师父,您不说话。我就当您查过了。——他没事,是吧?”

    “如果他人前人后不一样,您肯定会阻止我嫁他。——您知道。如果您不同意,我是一定不会嫁的。”

    “谢家是三侯五相之一。而且谢大人是最有才华的状元郎。他这么本事,一定能帮我护着小磊平安长大。当然,我娘也回来了,张氏也被关了起来,家里应该好多了。”司徒盈袖感慨说道,“不过,暗香好像不见了,我猜,张氏临走的时候,把她女儿送走了。”

    “师父……”

    师父的目光落在她不断开阖的小嘴上,又移到她闪动的星眸,心情更是复杂。

    起初那淡淡的疏离已经消失不见,不久之后的淡然也荡然无存,再之后的同情没持续多久,已经化作不可割舍的怜惜……

    他们一路走了多久了,司徒盈袖不知道,连师父都差一点忘了。

    当他们最后回到那片海湾,司徒盈袖才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差一点没有捂住脸。

    哎嘛!她怎么这么能说?!

    她一向在师父面前不应该是温婉安静的贤淑女子吗?!

    师父看着她满脸的羞惭,淡淡地笑了,温言道:“很好听。”说完伸出手,想要碰触她的面颊,但是在离她面颊一毫的地方,却定定地停住了,“师父不爱说话,所以收一个爱说话的徒弟。”

    司徒盈袖的心情又好了起来,笑道:“那好,以后我会多说话。师父可不能嫌我烦。”

    “嫌你烦,就把你的嘴堵起来。”师父笑着说道,那停在她面颊旁边的手指如有自我意识,突然滑到司徒盈袖饱满的唇瓣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如同被蜜蜂蜇过一样,飞快地拿开。

    司徒盈袖也怔了怔。

    “是我唐突了。”师父忙退后一步,“以后不会了。你回去吧。”说着,催促司徒盈袖,“快去睡吧,天不早了。”

    司徒盈袖点点头,“师父也快回去吧。”

    她招了招手,转身跑回自己的屋子。

    回到房里,她将衣服换下来,偷偷塞到自己的一个箱笼里,压到箱子的最低部。

    那个箱子,她自己上了锁,从来不许丫鬟婆子动。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一个梦都没有做。

    第二天,她也醒得很早,心情很好地去浴房洗漱,挑了一身鹅黄底淡金线竹叶纹缂丝小袄,葱绿盘金乱针绣绵裙,领口和裙边都镶了白兔毛,既娇艳,又清新,头上只戴了一支点翠如意蝴蝶花枝步摇。

    打扮好了,她去烟波阁给沈咏洁请安。

    沈咏洁也刚起来,坐在妆台前梳妆。

    司徒盈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笑着帮她在妆奁匣子里找首饰,翻出来一支金镶玉飞天毗蓝满池娇分心,“娘戴这个,好看。”

    沈咏洁就着司徒盈袖的手看了一眼,道:“那你给娘戴上。”

    司徒盈袖笑呵呵地给沈咏洁戴上了,“您看看,是不是很好看?”

    沈咏洁端庄大气,平时打扮都是往庄重方面打扮,有了这支妍丽的满池娇分心。她的容色一下子美艳许多。

    “我娘真漂亮。”司徒盈袖抱着沈咏洁的胳膊,很是亲热地蹭了蹭。

    沈咏洁见司徒盈袖一点都没有被昨天的事影响到,在心里暗暗点头,拍拍她的面颊,道:“这才是我女儿,昨儿的事没有吓到你吧?”

    “当然没有。”司徒盈袖摇摇头,“我很高兴张氏能够伏法。不然。我和弟弟真不知要怎么应付她。”

    沈咏洁也是一阵后怕。

    这样一个厉害女人在司徒家当家做主。如果自己没有醒过来,自己的一双儿女,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娘对不住你们。”沈咏洁向司徒盈袖道歉。“如果娘当初……”

    “娘,您别这么说。谁都不是神,也不要把别人的错处加在自己身上。娘对我和弟弟很好很好,我和弟弟都很高兴娘能回到我们身边。”司徒盈袖诚恳说道。

    司徒晨磊也跟了过来。坐在沈咏洁的另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道:“娘,小磊一定好好念书,娘不要离开我和姐姐。”

    “嗯,娘不离开。”沈咏洁一手揽着一个孩子。微笑着颔首。

    ……

    同一时刻,东元国的白塔大狱前,一顶青黑色八人抬大轿停了下来。

    一个太监模样的男人上前掀开轿帘。伸手扶着里面的一个戴着幕离的贵妇走了出来。

    很快,一群人围了上来。簇拥着那贵妇走入白塔大狱里面。

    这贵妇正是东元国的皇后齐雪筠。

    她沉着脸,急步走入白塔大狱内。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白塔大狱里的狱官和狱卒排着队过来行礼磕头。

    齐雪筠淡淡地应了一声,便走入白塔大狱给上官准备的屋子坐了下来。

    她的太监走出来对白塔大狱的狱官道:“把张兰莺关到一个单独的牢房里,我们皇后娘娘要亲自审问她!”

    白塔大狱的狱官和狱卒面面相觑,互相犹豫了一会儿,将狱官推了出来,拱手道:“这位大人,白塔大狱的犯人,只有刑部和大理寺可以提审,又或者五相和陛下可以提审。”

    意思是,没有规定皇后娘娘可以提审。

    “放肆?!我们皇后娘娘,难道比不上刑部和大理寺那些官儿?”那太监立着眼睛,尖着嗓子骂,“赶快把张兰莺给洒家提出来,不然地话……”

    “这位大人,不是下官要抗旨,但是……这铁笼里的钥匙,我们只有一半,还有一半,在刑部、大理寺,还有五相手里。没有他们的那一半,下官就算交出钥匙,也打不开铁笼子!”那狱官吓得跪在了地上。

    “这样啊?”那太监窒了窒,回去屋里向齐雪筠禀明。

    齐雪筠站了起来,“那本宫就去看看那个贱人。”

    她带着一行人来到张氏的铁笼子前面。

    经过一夜的关押,张氏面色蜡黄,整个人憔悴了许多。

    虽然还是很美,但是那美已经大打折扣。

    齐雪筠看着张氏,眼里的嫉妒一闪而逝。

    她轻轻咳嗽一声,道:“张兰莺,你这样做,让北齐和东元很为难,你知道吗?”

    张氏抬头,看了看面前戴着幕离的女子,皱眉道:“你是谁?”

    “大胆!敢对我们皇后娘娘无礼?!”皇后身边的太监忙呵斥道。

    “哦?你就是皇后娘娘?”张氏扶着铁笼子的栏杆站了起来,她颤巍巍走到前面,攀着栏杆望着外面站着的皇后娘娘,质问她道:“娘娘也是北齐人,居然帮着外人说话……”

    “胡说!”齐雪筠打断她的话,“本宫虽然是北齐人,但更是东元的皇后!再说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如果你认为本宫身在东元,心在北齐,那你就想错了!”

    “我想错了?”张氏冷笑,“皇后娘娘,做人可不能忘本……”

    “掌嘴!”齐雪筠大怒,马上吩咐道,“拿夹棍!夹她的手指!”

    张氏一愣,正要放开铁笼子的栏杆往后退,却已经晚了一步。

    皇后身边的太监似乎有些功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伸出胳膊到铁笼子里面,照着她的脸就啪啪啪啪扇了七八个耳光!

    张氏被打得牙都掉了一颗,满口是血,双颊立刻肿了起来。

    很快,狱官将夹棍拿了过来,当着大家的面,给张氏上了夹棍。

    “给本宫狠狠地夹!夹断她的手指!”齐雪筠的面容都有些狰狞了,听着张氏的声声惨叫,似乎还不解恨,正要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刑具,就听见一个太监从外面冲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齐雪筠一愣,马上吩咐道:“那就走吧。”说着,朝张氏啐了一口,“便宜你这个贱人!”

    皇后一行人匆匆离去。

    他们的轿子刚刚离开白塔大狱,谢东篱和沈大丞相坐着大车过来了。

    来到白塔大狱前面,沈大丞相下了车,问谢东篱,“你要不要一起进去?”

    谢东篱摇摇头,“大丞相您请。我还有事,这件事已经不归我管了。”

    沈大丞相点点头,“我是奉陛下的旨意前来问话,你不去也好。”

    谢东篱再一次颔首抱拳,目送沈大丞相走入白塔大狱内部,才命人驱车离开。

    他从白塔大狱离开之后,没有回谢家,而是去了司徒府。

    沈咏洁见谢东篱来了,对他很是热情,留他下来,和他们一起吃午饭。

    吃完午饭,司徒晨磊又拿了自己最近做的功课,让谢东篱帮他查验。

    谢东篱耐着性子,帮他一一指正,又给他布置了别的功课。

    司徒晨磊正在兴头上,欢天喜地应了,拿着就去书房用功去了。

    谢东篱便告辞要走。

    沈咏洁见他来了半天,司徒盈袖都规规矩矩守在自己身边,没有跟他私下说话。

    而谢东篱屡次看向司徒盈袖,都是欲言又止。

    沈咏洁在心里暗笑,便道:“东篱要走了,袖袖你送送他吧。”

    司徒盈袖这才应了,起身跟他一起往二门上走去。

    司徒盈袖的丫鬟婆子远远跟在后面,让他们两人可以好好说话。

    谢东篱一路沉默,等快走到二门附近的时候,才停下脚步,清了清嗓子,哑声道:“……你是真心愿意嫁我的吗?”

    司徒盈袖一怔,抬头仔细看着他,奇道:“当然是真心啊。为什么这么问?”

    “你知道,我有那种病……暂时不能碰任何人……你也愿意嫁我?”谢东篱很是艰难说道,声音特别地低沉。

    “哦,是这事啊!”司徒盈袖欢快地笑了,“我早就知道了,况且这对我来说再好不过,我怎么会因此不愿意嫁给你?你想多了。”

    谢东篱见她是真的欢喜,心里一松,暗忖是不是因为她年纪小,不谙男女之事,所以并不计较?

    正要打叠精神,向司徒盈袖保证一定会早日找到治疗方法,突然往深里一想,顿时忡然变色,心塞得无与伦比,连告辞都没有说,旋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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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230章 真心

    这就走了?!

    司徒盈袖瞪着谢东篱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他跨过二门的门槛,往垂花门外走去,再也看不见了,才疑惑地转身,回到烟波阁。txt小说下载【网 w ww.aixs】

    “咦?这么快就走了?”沈咏洁探头往窗户外看了一眼。

    已经快入冬了,院子里一片萧索,树上的树叶都快落光了。

    风一吹,那树叶就打着旋儿在青石板路上转。

    小喵和以前比,瘦了不少,在院子里追着落叶转圈。

    司徒晨磊拿了弓箭要去外院练箭。

    家里的一切都是如此平和安好。

    司徒盈袖坐到沈咏洁身边,用手撑着下颌,靠着软榻上的凭几皱眉,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就送到二门上。”

    “也没跟你说说话?”沈咏洁笑着悄声问道,“东篱今天吃饭的时候看了你好几眼,你傻乎乎地,就没有想一想是为什么?”

    司徒盈袖怔了怔,想起刚才谢东篱问她的话,心里很不好意思,当然也不能跟娘说。

    她知道谢东篱脸皮薄,他那种病,肯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原因。

    那就先瞒着再说吧……

    至于师父那边,她要不要催师父,帮着找一找治疗的方法呢?

    以前没有跟谢东篱定亲的时候,司徒盈袖觉得向师父求助治疗方法,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但是现在定亲了,她却说不出口了,总觉得怪怪地。

    “……也没问什么话,就问我是不是真心愿意嫁他的。”司徒盈袖慢慢地道,把能说的话都对沈咏洁说了。

    “啊?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你不情愿?他看出来了?”沈咏洁也很惊讶,不明白谢东篱为什么会这么问。

    司徒盈袖慌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哪有不情愿!我说了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

    “那他怎么会这么问?”沈咏洁狐疑地看着司徒盈袖,脸色严肃起来:“袖袖,以前娘问过你,问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成亲。”

    “是啊,怎么了?”司徒盈袖更加不解。

    “那是在定亲以前。你如果有看中的人,还有转圜的余地。但是现在已经定亲了,你就不能再想这种事了,你心里只能有你的未婚夫。”沈咏洁拉着司徒盈袖的手。语气很是慎重,“朝三暮四的女子要不得。万一成亲以后你们实在合不来,过不下去了,要合离也使得,但是你不能在合离之前就跟别的男子有首尾。明白吗?”

    司徒盈袖“啊”了一声,待看见沈咏洁竖起来的双眉,忙又道:“哦,我知道了,娘,我不会做朝三暮四的女子,心里也不会有别的男子。”

    至于师父,司徒盈袖默默地将他划到“长辈”那一栏里,这样就不在沈咏洁说的“别的男子”的范畴了。

    那么她心里有师父也就无所谓了。

    就像她的长辈亲人一样,比如爹、外祖父、大伯父、二伯父……

    沈咏洁看见司徒盈袖懵懵懂懂的样子。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难产而死”的时候,这孩子才四岁,在她成长的这十年中,很多需要亲娘言传身教的东西,盈袖明显都没有体会过。800

    而张氏那种北齐专门培养出来的女间者,能教给盈袖什么好东西?

    肯定全是去其精华,取其糟粕,生生把这孩子养得不知所谓。

    沈咏洁想到被关到白塔大狱的张氏,还有不知所踪的凡春运。又警醒几分。

    凡春运跑了,多半是被张氏送到北齐。

    这人不除,以后必是袖袖的大敌。

    想到这里,沈咏洁生起几分紧迫感。

    “袖袖。这些话,应该从小就跟你说,但是娘这些年也是身不由己,希望现在教你,还不迟。”沈咏洁打起精神,细细对司徒盈袖说起男女之间的大防。

    “你是大姑娘了。明年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你要记得,跟别的男子保持距离,不能让他们碰你。”沈咏洁低声说道,“姑娘家冰清玉洁的身子,要自重。最疼爱你的人,是你以后的夫君。他对你好,你也要对他好。人心都是肉长的,你……”

    想到司徒健仁,沈咏洁又踌躇了,便换了一种说法:“绝大部分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可以以心换心。少部分人例外,那种人没有人心,只有狼心狗肺。”

    司徒盈袖本来怔怔地听着,待听到“狼心狗肺”,噗嗤一声笑了,趴在凭几上肩膀直抖,道:“娘,您这个弯转得可真大的。——那万一,我要遇到狼心狗肺怎么办?”

    “万一不幸遇到了,也没什么,咱们合离就是了。”沈咏洁在这方面很是大度,“只要别在合离前理亏就行。”

    司徒盈袖又“哦”了一声,想了想,又问:“什么男人都不能碰吗?除了夫君以外?”

    “当然。”沈咏洁说得很严肃,“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连手都不能拉。当然,性命攸关的时候不算在内,比如东篱那次救你,就不算在内。如果他就是因为看了你的身子就要娶你,我也是不会答应把你嫁给他的。”

    “啊?”司徒盈袖又张大了嘴,糊涂了,“可是您刚才又说,连手都不能拉。现在是他……他……看了我……您又说不嫁……”

    “我说了,特殊情况例外。比如你中了毒,不如此你就会送命,这个时候,还谈什么男女大防?当然是活命最重要。没了性命,就什么都没有了。”沈咏洁拿手指头点了点司徒盈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真是个榆木疙瘩!你娘我答应把你嫁给东篱,还不是看在他对你有几分真心的份上!”

    司徒盈袖:“……”额头的上汗涔涔而下。

    娘这个误会真是大了!

    她怎么才能跟娘解释,谢东篱愿意娶她,多半是因为他那奇怪的病……很可能一辈子都不能生儿育女了……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决定把这个事实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跟娘提起。

    她定了定神,又试探着问道:“娘,连亲戚、长辈都不能拉手吗?”

    “亲戚、长辈?哪个亲戚、长辈要拉你的手?让他出来!娘保证不打死他!”沈咏洁眯了眯眼,心惊胆战地看着司徒盈袖。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个小伙伴。是王家的一个小姑娘,因为年幼无知,被她家的一个长辈亲戚弄了,后来事情闹出来。那小姑娘被远远送走,从此不知去向,王家那个人面兽心的长辈也永远消失了……

    从那时候起,沈咏洁的娘亲就告诉她,对外男要防。对自己家里的男性亲戚更是要防!

    因为外敌好挡,家贼难防。

    男性亲戚,不管是长辈,还是同辈,甚至是晚辈,如果年岁过了十五,就绝对不能允许他们对小姑娘动手动脚……

    司徒盈袖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亲戚、长辈要拉我的手!我就是好奇,看娘说得那么严,还以为自己家的人是没关系的。”

    “呵呵,有时候。越是亲近的人,才是越伤人的。”沈咏洁郑重嘱咐司徒盈袖,“你要听娘的话……”

    为了让司徒盈袖信服,沈咏洁将她童年那个王家小伙伴的事,一五一十对司徒盈袖说了,只是隐去了真实姓名。

    司徒盈袖听得目瞪口呆,用手捂着胸口,恶狠狠地道:“娘!我不怕!如果有男人胆敢这样对我,我一定亲手打死他!”

    她可不是弱质女流,她有功夫在身!

    沈咏洁说着又笑了。道:“其实啊,娘也是白嘱咐你。咱们家里这么多丫鬟婆子,不管你走到哪里,她们都会跟着你。就连见自家亲戚都不例外,娘放心得很。”一边说,一边安抚司徒盈袖的情绪,免得把她吓坏了。

    司徒盈袖明白娘的心意,跟娘又说了一会儿话,等管事婆子要进来回事的时候。才告辞离去,回到自己的至贵堂。

    她在屋里坐着嫌闷,一个人走到至贵堂后院的藤萝架下坐着,看着港湾对面的那座小山出神。

    刚才沈咏洁的话,对她很是震撼。

    但是她想来想去,依然认为师父是例外。

    如果师父真的是那种人面兽心的男人,根本用不着教她这么多事情,更用不着总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救她于水火之中。

    而昨夜带着她去白塔大狱,解除她的心结,更是让她感激涕零。

    重新给了她新生的人,就算要把这一切再拿走,她也毫无怨言。

    ……

    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很快就到了十二月初一,也是元宏帝的万寿节。

    这一天,东元国举国上下张灯结彩,欢庆陛下的生辰。

    东元国的京城打扮得尤其漂亮。

    每条主要街道两边的树干上都披了红绸,挂了红灯笼。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象征长命百岁的萱草和万年青,还有一长串五福小荷包。

    今天陛下生辰,要普天同庆,晚上会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口放焰火。

    司徒盈袖打算带着弟弟司徒晨磊去看焰火,因此一大早就开始准备车马,还有在车上吃喝玩乐的东西,务必要占据最好的位置,跟弟弟和娘亲好好过一个万寿节。

    沈咏洁没有阻拦,反而给她出了很多主意,甚至鼓励她去元宏帝要出现的西城门去凑热闹。

    司徒盈袖向来不喜欢凑热闹,笑着问司徒晨磊:“小磊,你想去哪个门?东南西北四个门任选。”

    司徒晨磊听娘说西城门的焰火是最好看的,马上道:“西城门!当然是西城门!”

    司徒盈袖笑着应了,对沈咏洁道:“娘,那我先去西门看看。”

    沈咏洁点点头,“早去早回。”

    她要早些出去,才能在西城门那边占一个停车的好位置。

    东元国京城讲究的是“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他们司徒家住在东城区,不像那些达官贵人,直接就住在西城区,在自己家院子里的高台上就可以看见焰火,不用出去跟老百姓挤得水泄不通。

    司徒盈袖他们只是皇商,想去西城门看焰火,就得一早去占位置。

    又因为陛下要去西城门,因此西城坊区那边一大早就设了关卡,为了控制人流,需要主人家出面去占位置,一般下人都没法进去。

    司徒盈袖起了个大早,匆匆套了件雀金呢天马皮大氅,抱着手炉,坐着大车往西城区行去。

    半路上,正好遇到谢东篱骑马过来。

    看见是司徒府的大车,跟着谢东篱的小厮阿顺忙过来打招呼,“请问是司徒府的车吗?”

    司徒盈袖从大车里探出头,见是阿顺,先对他笑了笑,才道:“阿顺,你要去哪里?你主子呢?”

    阿顺嘻嘻一笑,不好意思说,只朝身后指了指,“我们五爷在那边呢。”

    司徒盈袖抬眼看去,见谢东篱在街角勒马而立,披着一件莲青色斗篷,面色苍白,眸光冷凝,瘦了很多的样子,忙朝他招手:“谢大人!”又要掀开车帘下车。

    自从上次谢东篱在她家突然不告而别,她已经有十来天没有见过他了。

    谢东篱本来不想理睬司徒盈袖,但是又做不到熟视无睹地从她身边走过。

    况且他今日出门,说是随便逛逛,但是逛着逛着就走到往司徒府去的路上,已经被阿顺臊眉耷眼看了好几次,他脸上也有些过不去。

    不过司徒盈袖主动跟他打招呼,又要下车来跟他说话,谢东篱脸色方好了些,忙策马过去,冷冷地道:“别下车,外面冷。”

    司徒盈袖刚掀了一半的车帘,闻言放又不是,掀又不是,尴尬了一瞬,讪笑着道:“谢大人,真是巧。”

    谢东篱点点头,漠然道:“我要去丞相阁。”说着,看向前方的路,也不看司徒盈袖,自顾自问道:“你要去哪儿?”

    司徒盈袖看了看前方,暗道丞相阁怎么是那边?走反了吧?忙给谢东篱指路:“谢大人,丞相阁不在那边,在这边。”她往谢东篱的后方指过去。

    谢东篱眯了眯眼,不再说话,勒转马头,往后方转身就走。

    司徒盈袖摇摇头,暗忖脾气还是这么大……一大早上,跟吃了炮仗一样,好好说句话会死啊……

    一边腹诽,一边命车夫快点往前赶,等晚了就抢不到停车看焰火的好位置了。

    谢东篱策马绕大街跑了一圈,又从街的另一边绕了回来,依然走在司徒盈袖大车旁边,冷冷问道:”你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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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59/ 第一时间欣赏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作者:寒武记所写的《倾世宠妻》为转载作品,倾世宠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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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倾世宠妻:
上辈子温柔和善,贤良淑德的司徒盈袖苦等自己的未婚夫十年,却在最后关头,被人陷害,锒铛入狱。为保清白,她从东元国百丈高的白塔上纵身一跳,惨死在众人面前。
意外重生,捡回一条命的司徒盈袖表示:去他的贤良淑德、温柔和善!姐重生要做御姐!姐是女汉子姐自豪!
但是重生的御姐女汉子立志走上人生巅峰,却总是被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挡路肿么破?!
司徒盈袖:姐急着去采花!麻烦请让让!
某君斜睨她一眼:你采花?——你师父知道吗?……
司徒盈袖:……
总而言之,每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存在,是因为还没有碰到一只令他破功的女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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