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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武记     倾世宠妻txt下载     倾世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8章 心思 (求月票,霁鱼儿灵宠缘1+1)

    “我就是退过亲的,怎样?你们有问题吗?”谢东篱的态度很和蔼,语气也很舒缓,好像在跟寻常好友一起谈天说地一样,但是他那一双黑不见底的眸子却闪着森寒的光芒,见之胆怯,冰冷刺骨。

    张林全和唐海浪两个人却汗如雨下,吓得脸都白了。

    在谢东篱凌厉的目光下,他们两腿直哆嗦,站都站不稳,要不是身边就是桌子可以扶着,他们真的要跪了……

    啪!

    “谢……谢大人,我们……我们不是说您……”唐海浪首先往自己脸上扇了一记耳光。

    唐安侯府还想将他们大房的大小姐唐海洁说与谢东篱为妻呢……

    瞧他多得什么嘴!

    “怎么不是说我们谢大人?!”南郑国的二皇子郑昊哈哈大笑,“你们还狡辩!我们都听见了,明明你说,退过亲的人都有病!都没人要!”

    谢东篱的目光又看了过来,漠然盯着唐海浪。

    一旁的张林全松了一口气,偷偷往墙角缩去。

    他都忘了,这谢东篱,曾经是他们张家大小姐定了亲的未婚夫,可是被他们张家退亲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花厅的众人见状,忙打圆场:“就是就是!退个亲有什么打紧?就算是成了亲再合离,咱们东元国都多得是!哪像北齐国,还赐什么贞节牌坊!——我呸!”

    谢东篱回头看了阿顺一眼。

    阿顺会意,冲到唐海浪身边,一拳拳揍了过去:“姓唐的!你什么东西!敢看不起我们五爷?!我打你个天花乱坠!”

    阿顺是有功夫的人,四五拳砸下去,就把唐海浪砸得鼻血直流。长嚎不已。

    张林全急忙后退,可是他哪里有阿顺快?马上就被阿顺抓到,拎着他的衣领,照他嘴上左右开弓,啪啪啪啪扇了四五个巴掌!

    两个人也是世家子弟,出门的时候身边都带着小厮长随。

    见自己公子爷吃了亏,而且是被阿顺这个小厮打的。张相家和唐安侯府家的下人们忍不住也拥了进来。几个人围打阿顺一个人!

    谢东篱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动声色走到他们中间,做出拉架的架势。

    “五爷!您快走!他们人多!”阿顺吓得大叫。飞奔过来帮谢东篱挡拳头!

    大家都知道谢东篱没有功夫,看着这般险境,也都捏了一把汗!

    阿顺虽然拼了命护主,谢东篱的胳膊还是被一条长鞭扫到。哗地一声将他的袖子撕开一道口子。

    “住手!住手!都给我住手!”张家的二爷张绍齐本来一直坐在席上装没听见,任由他们下场打闹。反正要说起来,也是谢家没理,谁让他家小厮打唐安侯府和张相家的公子少爷?

    此时见谢东篱被伤到了,才不得不出声干预。

    司徒晨磊见状。忙叫了司徒家的护院过来,将他们这些打架的人都制住,大声道:“要打去外面打!这屋子里都是酒席。莫要打坏了!”又问谢东篱,“谢大人。跟我去内院上点药吧!我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

    司徒晨磊一面指挥护院将打架的小厮们扔到花厅前面的空场地里,一边心急如焚,很想去内院看看姐姐和娘亲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在至贵堂的事,他也看见了,他虽然对慕容长青非常不满,但还是没有料到姐姐会被退亲!

    郑昊看了看这屋里屋外乱糟糟的情形,又见司徒健仁出去还没有回来,就对司徒晨磊道:“小磊啊,你爹呢?”

    司徒晨磊四下看了看,摇头道:“刚才出去了,想是有事吧。”

    外院的花厅上发生了这一通打闹的时候,司徒健仁正跟张氏在外面僻静的地方说话,还没有回来。

    谢东篱对着司徒晨磊淡然点头,跟他一起往二门上去了。

    郑昊想要跟去,却被张绍齐拉住了,笑着给他敬酒,道:“二皇子殿下,来,您在东元国这么久了,可想过要回南郑看看?快要过年了……”

    这正是郑昊想的,无奈之下,只好坐了下来,拱了拱手,问道:“您有法子吗?”

    他是质子,东元国不放他,他不能随便离开东元国京城的。

    张绍齐也是五相之一,人称小张大人,他是分管礼部这一块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谢东篱是要接他的位置了。

    “如今我还有法子,过一阵子,我纵然有法子,都不管用了。”张绍齐笑着说道,对自己的儿子张林全使了个眼色,让他出去带着下人快走。

    司徒家的护院不敢拦着他们,眼睁睁看着他们走了。

    司徒健仁这时才满脸笑容地回到席上,四下看了看,见慕容长青早就不在这里了,忙扯着一个人问了问,“……慕容世子呢?”

    那人指了指外头,“早走了,司徒老爷忘了?”

    司徒健仁有些遗憾,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便大声道:“来人!上好酒!今儿真是个好日子,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啊!”

    大家听得面面相觑,真不知道有何喜可言……

    司徒府不过是皇商,弄丢了长兴侯府的婚事,司徒老爷居然没事人一样!

    不过刚才谢东篱发飙,这些人不敢造次,再不敢提一句有关“退亲”的话,生怕传到这位谢侍郎耳朵里,引起什么不该有的联想就不好了。

    谢东篱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前一阵子还做钦差巡视江南贡院,据说带回一箱子册子呈给陛下,大家心里都打着鼓。

    特别是把持了礼部科举事宜十几年的张家,最近真是如坐针毡,一见谢东篱就恨不得给他磕头,想要他放张家一马,哪里还敢得罪他?!

    已经溜出司徒府的张林全一想到这件事。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嘴撕了……

    这边司徒健仁既然乐呵呵的不以为意,大家就更不提退亲的事儿了。

    很快有客人来给他敬酒,司徒健仁就把心里小小的遗憾抛开,跟众人一起痛饮。

    大家说说笑笑,又有歌姬舞女歌舞助兴,一场桂花宴十分热闹,宾主尽欢而散。

    ……

    谢东篱跟着司徒晨磊走出外院花厅。对他道:“我就不进去了。你们内院现在肯定也是不太平。”

    “可是谢大人。您受伤了!”司徒晨磊指着他的袖子,很是担心说道。

    谢东篱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袖,默然半晌。道:“我就这边的抱厦等着,你去找你姐姐拿点儿针线过来,给我悄悄缝上就好了。至于伤势,暂时我还忍得住。等回去再顺路去药堂看跌打。”

    司徒晨磊搓着手。一个劲儿摇头:“不行不行!您是为了我姐姐受的伤!我怎么能就这样放您走呢?!——您等着!我马上去叫我姐姐拿针线和药酒过来!”

    谢东篱:“……”不会吧?有这么明显吗?

    他从抱厦踱了出来,反手往自己的胳膊揉了揉。转头看见阿顺垂手侍立在门口,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你没事吧?受伤了吗?”

    阿顺摇摇头,鼻子眼睛都挤一块儿了。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你想说什么?”谢东篱见阿顺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话要说。

    阿顺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话:“五爷。小的觉得刚才唐二少和张三少没有说您的意思!”

    五爷真是管得太宽!别人家的姑娘退亲,他也要往自己身上扛。真是太……一言难尽了!

    “你脑子不好使,听不出他们的言外之意。”谢东篱的脸色沉了下来,“怎么?我还没有你聪明?见事没有你明白?”

    “没有没有!”阿顺吓了一跳,忙摆手道:“小的怎么比得上您呢?一定是小的太笨,没有听明白他们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小心思!”

    谢东篱横了他一眼,转身又回到抱厦里面坐着。

    没有多久,司徒晨磊就带着司徒盈袖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串丫鬟婆子。

    司徒盈袖挽着针线笸箩,抱着一个包袱,里面还放着一瓶药油,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谢东篱从抱厦窗前转头,静静看着她。

    “谢大人,您没事吧?怎么就打起来了?”司徒盈袖走上前,看见他的袖子被撕开一条口子。

    司徒晨磊跟了进来,闻言忙道:“姐姐!是谢大人听他们乱说你退亲的事儿,谢大人着实气不过,才跟他们打了一架!”

    阿顺从门口探进头,一本正经地道:“错!是我阿顺跟他们打了一架,大人去拉架,才被那帮兔崽子给揍了!”

    司徒盈袖咬了咬唇,心里感激,嘴上却说不出来,拿了针线出来,道:“我出去一下,您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再换上包袱里的袍子。那是全新的,以前是给我爹做的……”

    谢东篱点点头,看着司徒盈袖出去之后,拿了包袱去屏风后面换了衣衫出来。

    “好了。”他朝门外叫了一声。

    司徒盈袖忙走进来,拿起谢东篱换下来的撕破了袖子的袍子,匆匆忙忙给他缝了几针,道:“我手艺不好,您多包涵。”

    谢东篱垂眸看了她一会儿,“嗯”了一声,半晌又道:“……退亲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坏的不去,好的不来。”

    这是在安慰她?

    司徒盈袖讶然抬头,眼里带着盈盈笑意,用力点点头,“那就承您吉言了。”说着,收了针,将谢东篱换下来的撕破的衣衫折好了,包在包袱里,递给谢东篱,想了想,又悄声道:“……那打了您的张三少和唐二少,我必不会放过他们!”

    “你要干嘛?”谢东篱警惕地问道,“你是姑娘家,少惹是生非。”

    “我不干嘛。我请人帮您出气!”司徒盈袖笑眯眯地摇头,心里已经打算好等晚上见了师父,一定求他去整治张林全和唐海浪这两个嘴贱的人!

    谢东篱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觉得一阵心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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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89章 补偿 (第一更4K5,求月票)

    谢东篱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掸了掸衣袖,冷声道:“不用了。我用不着别人为我出气。”说着跨出抱厦,带着阿顺往出外门的垂花门那边走。

    司徒盈袖朝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喃喃地道:“……我不喜欢欠人人情……”所以这个气,是一定要找人为谢东篱出的!

    她的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谢东篱脚步停了下来,他想了想,还是回过头,走到司徒盈袖面前,漠然看着她:“我又不是为你说话,更不是为你挨打,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不欠我人情。”顿了顿,见司徒盈袖面露窘迫之色,声音不由自主温了一温:“我也退过亲。他们这样说你,也是在说我。”

    司徒盈袖恍然,想起来这位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的状元郎,当初在还没中状元的时候,也曾经被人嫌弃,并且退了亲。

    原来他挺在乎这桩婚事的,所以被人一提退亲就发火了……

    司徒盈袖霎时对谢东篱充满同情,她忍不住上前一步,对谢东篱诚恳道:“谢大人,真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了,您还念着张家的那桩亲事。唉,也是造化弄人。我听说那张家三小姐已经嫁人了,好像儿子都抱上了,您千万别太伤心了。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已经嫁了,您就不要再纠缠了,也不能强绑着人家拜堂是不是?您想开点儿……”

    谢东篱心底的怒气腾地一下窜了起来,他背着手,也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司徒盈袖晶亮的杏眸,皱着眉头沉声道:“你以为我是舍不得那桩婚事?”

    “当然了!”司徒盈袖并不怕他。倒很同情他,忙道:“您别不好意思,别生气上火,我懂的,我明白。我不会告诉别人……”说着还对谢东篱眨了眨眼,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小俏模样儿。

    谢东篱只觉得五内俱焚,胸口如有一团火。烧灼得他无与伦比地难受。可是看着司徒盈袖一脸同情安抚的样子,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闭了闭眼。只觉得一口甜腥从嗓子眼里冒了出来,哇地一声捂住胸口,竟吐了一口血出来!

    司徒盈袖大惊失色,想上前搀扶。但想起谢东篱的怪病,又不敢造次。急得连声对司徒晨磊道:“不成!快拿帕子!还有漱口水,对了,娘亲那里有冷雪丸,可以败火止血。小磊,快去取两丸过来!”

    司徒晨磊忙飞跑去内院找娘亲沈咏洁。

    阿顺先还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只觉得这两人越站越近。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只没过多久。五爷居然就吐起血来了!

    阿顺以为是刚才谢东篱在花厅被张相家和唐安侯府家的小厮长随们殴打所致,到底是受了内伤,心中大急,扑过去道:“这群狗娘养的!到底伤了五爷的脏腑!——不行!得赶快去见大夫!”说着伸手要搀扶谢东篱。

    “不要过来!”司徒盈袖大叫一声,用胳膊将阿顺格开,瞪着他道:“你给我站远点儿!”

    她记得谢东篱说过,现在什么人都不能碰触他,一碰他的怪病就要发作了……

    眼看谢东篱已经受了内伤,再要怪病发作高热不退,乖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阿顺吓得忙往旁边跳了一下,避开司徒盈袖,见她挡在谢五爷面前不许他靠近,很是莫名其妙,但是正想问她为什么,却见谢东篱在司徒盈袖身后对他微微摇头,阿顺便不再靠近,伸出手指指着司徒盈袖道:“你赶快给五爷吃药!吐血可不是玩的!”

    “我知道!还用你说!”司徒盈袖横了他一眼,转身见自己的丫鬟端了漱口水过来,忙接过来用托盘装着送到谢东篱手里,小心翼翼不要碰到谢东篱,甚至连他的衣服边儿都小心防范。

    谢东篱阴沉着脸,对阿顺做了个手势,阿顺会意,倒退着先出去了。

    司徒盈袖回头看见阿顺走了,不满地道:“谢大人,您这个小厮实在是太大模大样了,您不能太宽纵他,都蹬鼻子上脸了。”

    谢东篱没理她,自己漱了口,深呼吸几下,舒缓胸口的堵塞之气,又听见不远处传来司徒晨磊的声音,好像还有沈咏洁的声音,知道这位不是一般精明的沈夫人要来了,匆忙间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在司徒盈袖耳边耳语道:“我被退亲,就是因为我得了那个怪病。而那个怪病,又是你带过我的。你说你连人情都不愿意欠,那你闯的祸呢?——要如何补偿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的头压得那样低,低沉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甚至能够感受到他说话时候的炙热气息,很快给她洁白晶莹的耳垂描上一抹嫣粉。

    “……我会补偿你。”司徒盈袖低下头,捻弄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谢东篱的眉梢跳了跳,简直不敢相信司徒盈袖突然开窍了,心头不受控制地升起一抹狂喜,正要说话,只听司徒盈袖又道:”……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

    简直是一盆冷水迎面泼来!

    谢东篱全身的热血顿时冷却下来,虽然失落,但是并不失望,他早就知道没那么容易……

    他冷冷看着她,不动声色地道:“嗯,你等着,等我想清楚了,再给你开价。”说着,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他的背影刚从几步远的垂花门前消失,沈咏洁就带着司徒晨磊一起过来了。

    “袖袖,谢大人怎么了?伤得严重吗?你这孩子,也不早些跟娘说。谢大人在咱们家受了伤,这可不是小事!”沈咏洁快步走了过来,探头张望。

    司徒盈袖看见娘手里拿的小白瓷瓶,忙道:“这是冷雪丸?快给谢大人送去!他刚走了!”

    沈咏洁回头叫了沈嬷嬷过来,“把这瓶药给谢家送去,就说。是我送给谢大人疗伤用的。这冷雪丸,止血治内伤有奇效。”

    沈嬷嬷应了,袖着那冷雪丸,急急忙忙出垂花门,往外门上去了。

    司徒盈袖这才问沈咏洁:“娘,客人都走了?”

    “都走了。”沈咏洁脸色有些疲惫,她一只手扶在司徒盈袖肩上。带着转身往二门上走。“我也累坏了,咱们得好好歇歇。”

    宴散之后,司徒盈袖跟着沈咏洁送走了所有的客人。然后跟着沈咏洁回至贵堂歇息。

    ……

    这边慕容长青怒气冲冲离开司徒府,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并不想回长兴侯府,所以他走了之后。司徒府里发生的事情,他还一无所知。

    他在东市上漫无目的地逛了一会儿。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突然拦下他的马,笑着道:“慕容世子,我们皇太孙有请。”

    慕容长青抬头,见皇太孙元应佳背着手立在鹿回头酒楼的二楼窗前。微笑着对他颔首示意。

    慕容长青牢记着娘亲的嘱咐,不跟皇室中人太过亲近,笑着抬头对皇太孙拱手道:“见过殿下。我还有事,今儿不能陪殿下吃酒了。”

    皇太孙居然从酒楼上走了下来。也翻身上马,对慕容长青道:“正好碰见你了。孤今日回东宫,有要事要跟你说。”不容慕容长青拒绝,又道:“是跟你父亲有关的。”

    慕容长青心里一紧,忙道:“殿下请!”便跟着皇太孙去了东宫。

    结果来到东宫,皇太孙却没有说有关他父亲的事,只是笑着命人治酒席,请慕容长青上座,又道:“长青真是孝顺。孤不过是托辞一说,你就信了。其实令尊好的很,没什么事。是孤想跟长青说说话。”

    见慕容长青正要发火,皇太孙赶忙又道:“不过确实也有一事。”说着,对自己的太监吩咐道:“去跟皇祖母说一声,就说长青来了,皇祖母这些日子一直念叨着你要成亲了,今天刚给你赐了聘礼,也没见你进宫谢恩。孤只好为皇祖母分忧,亲自去寻你过来说话了。”

    慕容长青因还没有回侯府,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赐聘礼的事儿。

    此时听说了,心情很是复杂,闷了半天,瓮声问道:“真的赐了聘礼?我却是不知道。我一大早就去司徒府了,还没来得及回家呢。”

    皇太孙听慕容长青说起司徒府,便笑着转了话题问道:“听说司徒府的主母沈夫人因病假死避世,如今病好归来,是这回事吗?”

    “是的。沈伯母刚回来的时候,确实憔悴得不成人样儿。养了两个多月才养好,不过听说身子还是挺虚弱的。”慕容长青叹息道,他对沈咏洁还是敬重有加。

    “是不容易啊。病卧十年,听说一直晕迷不醒?”

    “嗯,我亲眼看见她在京城码头才醒过来。”慕容长青感慨说道,给皇太孙斟了一杯酒。

    两人还没喝完一杯,就听见太监回报:“皇后娘娘到!”

    皇太孙拉着慕容长青站了起来,笑道:“皇祖母来得这么快,可见你们长兴侯府的圣眷正浓呢!”

    慕容长青阴沉着脸,低头不语。

    随着一阵香风传来,还有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正是皇后齐雪筠的声音:“……来了?在哪里呢?”

    落地罩的深紫蜀锦垂花帘被人从两边分开,一个华贵美貌的宫装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孙见过皇祖母!”

    “臣见过皇后娘娘。”

    皇太孙和慕容长青一齐躬身行礼。

    “免礼免礼!赐座!”齐雪筠扶着宫女的手,坐到素花碎锦四方高榻上。

    两个宫女搬来两个锦凳,一个给皇太孙,一个给慕容长青。

    皇太孙优雅地坐了下来。

    慕容长青却直梗梗地站着,低头道:“臣不敢造次。”拒绝坐下来。

    “长青,皇祖母让你坐你就坐,难道你敢抗旨不成?”皇太孙半是玩笑,半是命令说道。

    “不用了,别逼他,长青是个老实孩子,他想站。就站着吧。”皇后齐雪筠看见这个自己从来没有尽过一天母亲责任的孩子,居然很快就要娶妻生子了,心里也不由升起一股慈母之心。

    皇太孙忙跟着点头:“皇祖母说得是。”

    齐雪筠又看了慕容长青半天,才缓缓地道:“……本宫今儿给你赐了聘礼。”又问慕容长青:“婚期定了吗?”

    慕容长青想起司徒盈袖温婉的样子,心情好了些,低着头道:“定了,明年等盈袖及笄。就成亲。”

    “那快了。只有半年多了。来得及准备吗?”皇后的声音非常好听,带着股甜意,听起来很悦耳。

    “家里已经要盖新房了。半年差不多。多请些工匠。”慕容长青的头渐渐抬了起来。

    齐雪筠看着他俊朗的五官,跟长兴侯慕容辰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心里不由对他更加内疚。

    因她开始的时候担心被人看出来慕容长青是她的孩子,从来没有跟慕容长青单独见过面。如今知道他生得跟自己一点都不像,才敢大着胆子来见他。

    她笑着对他说:“你是长兴侯府的世子。长兴侯是我们东元国的国之支柱。你大婚,本宫一定向陛下请旨,为你和盈袖请一道赐婚旨意!”

    这个“赐婚”,不是要为他们的定亲。而是在他们成亲的时候,御赐一份婚书。

    有了御赐婚书,以后要合离。也需要陛下许可。

    对女家来说,这可是了不得的赏赐。比赏金银珠宝要实惠得多。

    慕容长青绽开笑颜,微微点头道:“多谢皇后娘娘美意。若是不麻烦,还请在我们大婚的时候,御赐一份婚书。”

    “你放心!包在本宫身上!”齐雪筠觉察到慕容长青态度的变化,心头大喜,想着以后要跟这个儿子多亲近亲近。反正这个秘密,除了慕容辰,还有北齐的两个大人物,别人都不知道……

    皇太孙见状,也忙恭喜慕容长青:“司徒家的大小姐能嫁给慕容世子,真是有福气啊!”

    “那是我有福气。太孙这话说偏了。”慕容长青忙道,在外人面前很给司徒盈袖面子。

    皇后齐雪筠笑了笑,对慕容长青嘱咐道:“以后多进东宫,多亲近太孙,别跟那些没眼力价儿的人瞎混。”如此嘱咐一番,才放慕容长青回去。

    慕容长青离开东宫之后,皇太孙问皇后齐雪筠:“皇祖母,您也太看得起姓司徒的一家人了。他们何德何能,能跟长兴侯府结亲?我以前说,妹妹的亲事还没定呢,不管是谢东篱,还是慕容长青,都合适,您总也不拿主意。”

    皇后捧着茶盏,一边转着茶盖,一边似笑非笑地道:“你妹妹不能嫁给慕容世子。就算本宫同意,你皇祖父也不会同意的。而司徒家,虽然只是商人,但是能够做这么大生意,也不是等闲之辈。你要跟慕容长青交好,顺便将司徒府笼络过来,就万事大吉了。——至于谢东篱,本宫劝你不要打他的主意,这人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其实脸酸心硬,手段狠辣。这种人,你目前只能跟他做朋友,不要跟他做敌人。”

    “我把妹妹嫁给他,还不是跟他示好的意思?”皇太孙不解地问,“妹妹好像……”

    “大哥,我没有想过要嫁给谢侍郎。”郡主元应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先对皇后屈膝行了礼,“皇祖母。”然后看向皇太孙,“如果要嫁,我宁愿嫁给慕容世子,对大哥的帮助更大。”

    不为别的,只为长兴侯府手里的兵权,就值得她嫁。

    十万大军,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行!你嫁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嫁给慕容长青!”皇后齐雪筠断然翻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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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不甘 (5K求月票,霁鱼儿灵宠缘1+2)

    “皇祖母?”皇太孙和应蓝郡主被皇后娘娘的反应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都很疑惑。

    在他们的印象里,皇祖母齐雪筠一向是个雍容华贵,举止稳重的聪慧女子,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当然,跟着齐雪筠长久一些的宫女太监们,都记得皇后娘娘曾经有过比这更严重的失态,就是在先太子暴毙的那一个早上……

    齐雪筠瞥见皇太孙和应蓝郡主惊疑不定的眼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很快镇定下来,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皇太孙和应蓝郡主说道:“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很多问题没有想清楚。”

    “孙儿、孙女愿闻其详。”皇太孙和应蓝郡主一起躬身说道。

    齐雪筠从素花碎锦的高榻上走了下来,束着手,来到东宫正殿门口,看着朱红的大门和空荡荡的院子叹了口气,回头道:“长兴侯府手握重兵,应蓝如果嫁给慕容长青,那是什么状况?你们的皇祖父会放心吗?”

    军权旁落,就是皇权贰微的时候。

    元宏帝这么精明的人,肯定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

    “再说,如果慕容长青成了郡马爷,以后又继承了长兴侯府,权势军力集于一人之身,到时候,不是别人容不下他,就是他容不下别人,有什么样的后果,你们想过吗?”齐雪筠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说话也从容多了。

    皇太孙和应蓝郡主都倒抽一口凉气,一齐躬身道:“皇祖母,是我们考虑不周。”

    应蓝郡主还分辨道:“皇祖母,孙女没有想那么多,更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为大哥多帮些忙……”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皇太孙一眼。

    皇太孙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对皇后齐雪筠的话深以为然,也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皇祖父和皇祖母为什么这么赞许慕容长青和司徒盈袖的亲事!

    明明一个是三侯五相之首的长兴侯府世子出身,一个只是不入流的商家之女,虽然也有个大丞相的嫡女做亲娘,但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种关系只是跟一块遮羞布一样,勉强能够不太掉价而已。

    原来这桩亲事能够得到皆大欢喜的认同。就是因为一个门第太高。权势太盛,长兴侯府已经不需要找高门联姻,攀附裙带关系。

    而且他们和司徒家联姻。也能避开帝王天生的猜忌之心。

    应蓝郡主想明白了这一点,却只是扯了扯嘴角,讥嘲说道:“……可惜了,这样人人赞好的良缘。已经不可能了。”

    “不可能?妹妹,你什么意思?”皇太孙怔了怔。眉头拧了起来。

    “我刚刚听说,司徒家跟慕容世子解除了婚约。慕容世子自己都可能还不知道呢。”应蓝郡主的声音有股淡淡的怜悯。

    皇后齐雪筠猛地上前一步,瞪着应蓝郡主,怒不可遏地道:“你说什么?退亲了!?怎么可能?本宫才刚刚赐下聘礼!——他们怎么敢抗旨?!”

    “……皇祖母。他们原本只是定亲,又没有成亲?皇祖父也没有赐婚,他们如何不能退亲?”应蓝郡主走上前。扶着齐雪筠的胳膊,缓缓往东宫大殿外走去。“您就别操心了。反正是长兴侯府的事儿,咱们既然不能招揽他们,就看个热闹罢了……”

    “不行,本宫要去向陛下请旨。——定了亲的亲事,怎么能说退就退!”皇后齐雪筠十分不甘心。

    她回到内殿,马上差人去问元宏帝有没有空,她有话要跟他说。

    自从那个婉嫔进宫,后来应蓝郡主又带了几个女子入宫,元宏帝就很少来她的皇后寝宫了,多半在外殿的御书房里理事看奏章见副相,回内宫就去婉嫔和另外那些低等妃嫔的宫里坐一坐。

    皇后现在想跟元宏帝说话,还要命人传话才行。

    她虽然不高兴,但是想到自己独宠了那么多年,再去跟那些年轻女子吃醋未免太掉价,因此她只有装作大度,摆出一副乐见其成的样子。

    元宏帝被太监请了过来,问道:“梓童,有什么事吗?朕还在看奏章,马上秋闱就要开考了,考题都还没有定下来呢。”

    齐皇后眼神闪了闪,在科举考题和儿子的终身上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儿子的终身大事目前来说更重要。

    反正科举每三年就有一次,而儿子的原配妻子,一辈子只有一个。

    “陛下,是这样的。臣妾刚刚听说,司徒家的大小姐跟长兴侯府的慕容世子退亲了,这可不好。他们俩的亲事,陛下您当初都是亲口赞誉过的。他们现在悄没声息地就退亲了,完全是不给陛下面子。依臣妾看,您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发一道赐婚的旨意,让他们不要太过草率了?”齐皇后给元宏帝亲手奉上一杯香茗,“明前龙井,陛下最喜欢的。”

    元宏帝接过五彩牡丹龙纹茶盏,低头看了色泽青润,通透如碧玉的茶水,轻啜一口,仔细问道:“怎么回事?是退亲了?谁退的谁?”

    齐皇后一窒,暗道皇帝一把年纪了,居然也挺八卦……她笑着摇摇头,“臣妾也是刚刚听应蓝那丫头说的。陛下要知道详情,不如叫她过来说说话?”

    元宏帝点点头,捧着茶盏把玩,悠然道:“朕听说沈相的女儿病愈归来,今儿是司徒府桂花宴的日子,真没想到会来这样一出……”

    “陛下对这司徒家真是了如指掌呢……”齐皇后半是含酸,半是打趣说道。

    元宏帝放下茶盏,抬眸飞快地睃了她一眼。

    浑浊的双眸里闪过一道精光,在齐皇后回眸看他之前,又耷拉下眼皮,挡住齐皇后试探的视线,笑眯眯地道:“那是自然。沈大丞相在朕面前说了很多次。想让朕去司徒府坐一坐,给他女儿撑腰,朕都懒得去。”

    齐皇后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戳破他。

    两人闲话几句,应蓝郡主已经赶了过来。

    给元宏帝和齐皇后分别行礼之后,应蓝郡主就把她知道的情形说了出来。

    “哦?这样说来,是沈夫人主动退亲?”元宏帝沉吟起来。盯着那秘瓷茶盏的盖子沉默下来。

    应蓝郡主走过去拎了紫砂刻花鸟小茶壶。亲自给元宏帝续茶,“皇祖父,这雨前龙井要第二次才入味。你看这水,是不是清了很多?”

    元宏帝温和地笑了笑,对应蓝郡主点点头,“应蓝泡得一手好茶。”

    齐皇后等了半天。见元宏帝还是不发话,忍不住道:“陛下。您还是发一道旨意,赐婚……”

    元宏帝打断她的话,温和却坚定地道:“梓童,朕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您是皇上!谁还能管着您不成?”齐皇后急了。她是真想慕容长青娶司徒盈袖,这是给她那个可怜儿子唯一的补偿了……

    元宏帝站起身,往殿外走去。淡淡地道:“朕虽然是天子,但是朕也不能管臣子家事。婚姻之事。要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没有听说要听君上的旨意!”

    “可是在北齐,皇帝经常赐婚!下面的大臣百姓,都以得到皇帝赐婚为荣!”齐皇后不甘地在元宏帝背后说道。

    元宏帝停下脚步,叹了口气,眼风从她面上掠过,道:“可是这里是东元,不是北齐!”

    “陛下,您是真的不赐婚了?!”齐皇后握了握拳头。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自己下懿旨赐婚。

    可是她也知道,元宏帝不答应,她就算下了懿旨,也会被驳回,只会打自己的脸。

    她也不敢造次,因为事关司徒家,元宏帝虽然装得云淡风轻,但是一定不会让她含混过去……

    “皇祖母,算了吧。皇祖父都说不管了,您也别管那司徒家了。他们上不了台面,您这么关心他们,他们承受不起,会折福的。”应蓝郡主咬了咬唇,走上前轻声劝道。

    齐皇后一听应蓝郡主的话,就知道她误会她这样做,是为了司徒家。

    这样也好,就让她误会吧。

    齐皇后心灰意冷地挥了挥手,“应蓝,你下去吧。本宫有些累了,要歇一歇。”

    ……

    慕容长青从皇宫回到侯府,才得知这个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什么?!退亲?!大胆奴婢!——竟敢信口雌黄!”慕容长青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他的脑子,完全无法控制自己。

    啪!

    他抡起胳膊,一记巴掌狠抽了过去,将那个告知他消息的婢女打得直直地飞了出去,从门口一直飞到院子的照壁上,狠狠撞了一下,才面朝下滚落到地上,一动不动,很快,她身下的青砖地上显出了殷红的血迹。

    慕容长青看都不看她,怒气冲冲地跑到他娘亲陆瑞枫的院子里去了。

    “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退亲了?!”慕容长青朝陆瑞枫怒吼,愤怒无法遏制。

    陆瑞枫忙道:“长青,你别生气。唉,这件事,娘也不想的。但是你沈伯母……沈伯母……”陆瑞枫说着就哭了起来。

    看见陆瑞枫哭了,慕容长青气得昏了头的脑子才慢慢冷静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陆瑞枫哭泣,过了一会儿,才道:“……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伯母看样子不是不讲理的人。”

    “误会?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误会。”陆瑞枫拿帕子擦了擦泪,哽咽着道:“我不过是夸了盈袖的妹子暗香几句话而已,就戳了你沈伯母的眼睛。她看不得别人说盈袖一丁点不好。你说,这怎么成呢?盈袖又不是圣人,还不让人说了?”

    慕容长青对陆瑞枫的这话很有赞同之感。

    早上他就对沈咏洁说过“慈母多败儿”这种话,此时听到陆瑞枫也这么说,大起亲切之感,忙道:“娘,您别伤心了。沈伯母也许是这么多年没能在盈袖姐弟身边,所以偏疼他们一些。等过一阵子。她回过味来了,自然会来找我们的。”顿了顿,慕容长青又道:“娘,如果沈伯母反悔了,来找您,您千万别给她脸色看,就痛痛快快应了她吧……”

    陆瑞枫:“……”这下她更坚信她这个亲退得对了!

    “长青。你别想那么多了。你是长兴侯府的世子。这东元国的贵女,你可以随便挑。司徒家打得好算盘呢,还想把他们家的暗香许配于你。呵呵。姐姐不要你,就换成妹妹,当我们长兴侯府是什么?”陆瑞枫讥诮说道,拿着团扇若无其事扇了扇。

    “暗香?她比我小那么多。怎么可能?”慕容长青也觉得可笑,“我已经十七了。明年十八。娘,您还是先把成亲的院子盖起来。沈伯母只是一时糊涂。跟我退了亲,盈袖怎么可能找到更好的亲事?您放心,明年我一定接盈袖进门!”

    他想了又想。还是觉得除了自己,司徒盈袖找不到更好的人家。

    虽然现在退了亲,但是只要他去向沈伯母表示诚意。沈伯母还是一定会把盈袖嫁给他的!

    陆瑞枫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了话题,道:“也好,你那院子是要先盖一个,免得以后有事的时候手忙脚乱。”

    母子俩便开始讨论给慕容长青的新院子盖成什么样子的。

    “夫人,夫人,出事了……”陆瑞枫的婆子悄悄走了进来,凑到陆瑞枫耳边说道:“……世子爷刚才在他院子里打的一个婢女抬下去就咽气了……”

    陆瑞枫心里一抖,看了慕容长青一眼,见他脸色沉郁,便对那婆子低声道:“别大惊小怪的,哪里是世子打死的?是她犯了错了,受了罚,挨不过去而已。——给他们家五十两银子,好好发送吧……”

    那婆子应了,自去料理。

    慕容长青听说了,也有些后悔自己手重,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起身回到自己院子,也命人送了五十两银子去那婢女家里。

    那婢女一家都是长兴侯府的家生子,虽然死了女儿很难过,但是主子出手就赏了一百两银子,他们卖十个女儿都卖不出一百两银子,因此将此事不再提起,依然在长兴侯府当差,奉承陆瑞枫和慕容长青不提。

    ……

    司徒府里,一家人忙了一天的桂花宴,现在都懒得动弹。

    沈咏洁和司徒盈袖,还有司徒晨磊三个人坐在至贵堂后院的藤萝架下看着夕阳,吃茶闲坐。

    沈咏洁将今天的事情仔细想了一遍,问司徒盈袖道:“对了,我想问你,今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针线活儿怎么被人闹出来了?丫鬟婆子都是干什么吃的?”

    完全是无妄之灾。

    司徒盈袖心里一动。

    是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儿,实在是太巧了……

    “采芹、采桑,进来一下。”司徒盈袖扬声叫道。

    采芹、采桑从门外进来,躬身对她行礼道:“大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刚才的事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把针线柜子撞开了?”司徒盈袖盯着她们俩问道。

    知道她在给谢东篱缝补裤子的,只有采芹和采桑。

    如果这件事漏出去了,那内奸只在这两人当中。

    采芹没有做声。

    采桑看了她一眼,道:“先前是二小姐把投壶的梅瓶放到了那针线柜子上,后来被唐大小姐和沈二小姐相争的时候,撞倒了梅瓶,才把针线柜子也一并撞开了,掉了出来……”

    采芹低声道:“是奴婢的错,手脚太慢了,把裤子拾起来的时候,被唐大小姐看见了。”

    采桑又看了采芹一眼,垂眸不再说话了。

    司徒盈袖把她们两人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心里很是感慨。

    这两个丫鬟上一世一直跟着她,直到她跳白塔自尽的时候,都对她不离不弃。

    这一世,她们两人中却至少有一个人变了……

    沈咏洁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不动声色地道:“没事了,你们出去吧。”

    采芹和采桑忙屈膝行礼,倒退着出去。

    “看来,你也要再买个丫鬟了。”沈咏洁笑着说道,并没有放在心上,“我刚接手家里的事,这家里上上下下都会换一遍,你不用担心。”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央求沈咏洁:“娘,这两个丫鬟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处置吧。”

    毕竟跟了她这么多年,上一世没有功劳也苦劳,她不想做得太绝。

    沈咏洁拍拍她的手,“别心软,该怎样就怎样。如果你姑息,娘会帮你补一刀。”

    司徒盈袖噗嗤一声笑了,在沈咏洁怀里挤了挤,道:“娘,您别吓唬我,我胆儿小。”

    “你胆儿小?我看你胆儿一点都不小。”沈咏洁笑着打趣,“那慕容长青都要吓死我了,你还能从他手边从从容容躲过去……”

    “……也许是慕容公子没有用上全力吧。”司徒盈袖还是为慕容长青说了句好话,她倒不认为,慕容长青真的有杀她的心思。

    当然,她的自信,是建立在她有功夫这个前提上的。如果她跟别的一般女子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那她确实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

    到了晚上,司徒盈袖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在等师父。

    自从她娘亲回来之后,她的师父就很少过来了。

    这两个月,一共才来了三次。

    这一次,更是差一天就满一个月了。

    她有预感,觉得今天晚上,师父一定会来的。

    果然她等到半夜,终于又听见了那熟悉的笛声,顿时大喜过望,从床上一跃而起,换上水靠,外面罩着玄色紧身窄袖外衫,脚穿鹿皮过膝靴子,朝后院飞奔而去。

    师父这一次没有站着,而是坐在那块卧牛石上,一支青翠的长笛横在他的唇边。

    听见她过来,那曲调随之一变,由悠远变得欢快,心情很好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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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91章 想嫁谁 (第一更5K,求月票)

    。

    。

    “师父!”司徒盈袖轻轻叫了一声,走到卧牛石下,笑着仰起面庞。

    师父的笛声戛然而止,他将玉石一般莹澈的碧色长笛别在腰间,低头看了她一眼,淡然道:“来了。”顿了一顿,又问:“怎么这么高兴?”

    “我有吗?”司徒盈袖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吧?”

    “你的眼睛在笑,只是你自己都没有觉察吧?”师父朝她伸出手,“上来。”

    司徒盈袖看着师父的手上戴着跟那水靠同样质地的手套,在月光下发出玄黑的光,如同黑色骏马背上最闪亮的鬃毛。

    她把小手搭了上去。

    月光下显露出黑与白最炫目的反差。

    师父眯了眯眼,手掌一紧,手臂用力,将她拉了起来,坐在自己身边。

    “师父,您呢?也有高兴的事吗?”司徒盈袖坐定了,想起刚才从悠远变得欢快的笛声,也好奇地问道。

    “我……?”师父似乎愣了一下,往自己身上看了看,摇头道:“没有,我没有高兴的事。”

    “没有?那是我听错了?师父刚才的笛声可是很欢快呢!”司徒盈袖歪着头,看向师父的侧颜。

    师父的银色面具反射出月白的光,看不清他的样子。

    “有吗?哦,师父是看见你过来了,心情很好。好久不见了,你有没有好好练功?”师父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拔出腰间长笛,当成兵器,丝毫没有提醒。就平平送了过来,往她肩上的肩井穴敲去!

    司徒盈袖面色一整,整个人往后倒去,一个轻盈的鹞子翻身,瞬间从卧牛石上跳了下去,踢出的长腿带着内力,往师父的手腕处踹过去!

    “好!”师父忍不住赞叹一声。平地跃起。往前一纵,跳下卧牛石,避开她的连环踢。“不错!反应迅速,在躲避的时候还能寻找机会反击!——最好的防御是进攻!你总算明白这句话了。”

    司徒盈袖单手撑地,借着一撑之力让自己很快站了起来。

    师父很快又攻了过来。

    他手中的长笛如同青色闪电,不断向她进攻。

    司徒盈袖开始的时候还能抵挡得非常轻松。但是慢慢地,随着师父功力的加重和速度的加快。她已经渐渐支持不住了,双手出得越来越慢,双腿更是觉得有千钧重,都快提不起来了。

    师父见她这一次在自己的全力进攻下。居然能够支撑半个时辰之久,已经很厉害了,便收了内力。引着她在沙滩上跑了一圈,才停了招数。笑着道:“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司徒盈袖哀嚎一声,坐在了沙滩上,气喘吁吁地道:“师父!您今天吃什么药了?力气太大了吧!”

    师父看着她小脸上晶莹的汗珠,还有因为出了力,更加红艳的双颊和丰润的双唇,咽喉紧了紧,别开头,不去看她,将长笛别回腰间,背着手道:“行了,今儿就到这里。你练的不错,继续保持。”说完就要走。

    司徒盈袖想起要求师父的事,忙一撑沙滩,站了起来,在师父背后叫道:“师父!师父!您等等!我有事要求您!”

    师父的脚步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回转身,静静地凝视着她,“……什么事?”

    “是这样的。”司徒盈袖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今天我家里桂花宴,出了点儿事。有位世交大人,在我家的宴席上被人打了,我想为他出口气……”

    “被人打了?为何被打?”师父负手转身,看向远处的海岸线。

    海浪发出轻微的哗哗声响,衬得四周更加寂静,甚至连秋虫的唧唧声都听不见了。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道:“是这样的。今天,我……我……我退亲了。”

    “退亲了?”师父似乎很是意外,皱了眉头道:“你的未婚夫不是长兴侯府的世子吗?这么好的亲事,是他们不要你了?”声音跟着变得肃然,“谁敢看不起我徒儿?!”

    司徒盈袖抿嘴一笑,暗忖师父也不知是何方神圣,说话口气恁般地大,一边摇头道:“是我们要退的亲。——齐大非偶,总之他们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想自讨没趣。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了。”

    师父回眸,轻轻瞟她一眼,问道:“那你想怎样?还想着慕容世子?”

    司徒盈袖摇摇头,苦笑道:“师父您说哪里话?我怎么会想着慕容世子!退了亲,我可算松了一口气了。不然以后成亲了,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过日子。——我跟他不是一路人。”

    “哦?还有这回事?来,要不要跟师父说说,你为什么不跟他是一路人?”师父似乎有些好奇,循循善诱地问道。

    司徒盈袖却不想在别人面前说以前的未婚夫,不管是好话坏话她都不愿说。

    “师父!这不是重点!您别打岔!”司徒盈袖跺了跺脚,猴上前一把攥住师父的胳膊,“您听我说,您帮帮忙,去给我家那位世交大人出出气,好不好?”

    “你还没说你退亲,跟你家那位世交大人被打有什么关系。”师父不为所动,伸手将她的胳膊推开。

    司徒盈袖斟酌半天,才想好说辞:“是这样的,有两个嘴贱的人埋汰我退亲的事儿,那位世交大人正好也被退过亲,因此一怒之下,就跟他们打了起来。而那位大人是文官,不会功夫,所以被打成了内伤,还吐了血!”

    “这么没用?”师父斜睨着她,“你确定是被打得吐了血?”

    “当然啊!不是被打得吐血还能怎样?而且您不知道,那位大人本来就很虚弱,以前也动不动就生个病,吐个血啥的。对了。那次我跟您说起的那种怪病,也是那位大人得的。”司徒盈袖着急说道,“您想想,人家在我家受的伤,又是因我的事而起,我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所以我想来想去,只有请师父出手。好好教训那两个嘴贱的人!”

    “……如果师父没空呢?”师父低声说道。声音似乎闷闷地。

    司徒盈袖很是惋惜地一摊手,“那没法子了。如果师父没空,那就只有我自己亲自出手了。”说完又看着师父道:“师父。我这是为了还人情,可不是惹是生非!您不会怪我吧?”

    “好了,就知道威胁师父!在别人面前也没见你这样伶牙俐齿。”师父似乎有些不满,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的发髻揉得松散。

    她忙抬手重新绾紧了发髻,笑嘻嘻地道:“我没有威胁师父。是师父说的。有事要跟您商量,不能莽撞。”

    师父背着手,迎着月光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好。我帮你出气。——是哪两个嘴贱的人?”

    司徒盈袖喜得眉眼弯弯,“一个是唐安侯府的唐二少唐海浪,一个是小张大人府上的张三少张林全。”

    师父嗤笑一声。手指着她道:“你还真会给师父出难题。唐安侯府是三侯之一的掌军侯府。小张大人是副相之一,张家是相府。——你这么看得起你师父。能去这种地方帮你教训人出气?”

    “在我心里,师父是无所不能的。唐安侯府和张相府在师父眼里算个什么玩意?——别说师父,就算是我自个儿,也能在他们府上来去自如!”司徒盈袖狡黠说道,她磨掌擦拳,很是跃跃欲试。

    以她的功夫,她确实能够一个人去找这两人算账。

    但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出去做过这种事,担心一个不周全,落入别人的圈套就不好了,因此想拉着师父一起去探探路。

    再说她刚退亲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到了现在,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轻松,就像笼中鸟没了套儿,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再被那一纸婚书束缚住了,总想出去走走看看,才能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师父失笑,拉起她的手,“就一张嘴甜!——走!师父今晚心情也很好,那两人就算他们倒霉,嘴贱不选好日子,得罪了我徒弟,管教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说着,带着她一跃而起,往海湾里跳了下去。

    两人从海湾游了出去,来到京城的大街上。

    等他们避开巡夜打更的官差,摸到唐安侯府外院的时候,他们俩身上的外袍已经被夜风吹干了。

    里面都是穿着那身不沾水的特制水靠,因此并没有受凉。

    他们俩从唐安侯府五尺高的院墙跳了进去。

    司徒盈袖低声道:“……想不到这里的护卫还不少……”

    师父握了握她的手,问她:“你知道唐海浪住在内院还是外院?”

    如果在内院,就会麻烦一些了。

    司徒盈袖想了想,她听沈遇乐说过,唐海浪年岁不小,已经搬到外院书房住了,就指着外院的方向,道:“应该是在外院。”

    两人避开唐安侯府外院巡查的军士,穿墙入户,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查到了唐海浪住的院子。

    那是一间比较偏僻的书房。

    唐海浪白天在司徒府惹是生非,回家就被他爹罚抄书。

    他抄到半夜三更,才抄完一本书。

    抬头往窗外一看,月上中天,繁星闪烁。

    一阵夜风吹来,他缩了缩脖子,揉揉酸疼的手腕,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大叫道:“怎么搞的?热茶呢?我要热茶!”

    他叫了半天,并没有人进来。

    唐海浪气得扔下茶盏,掀开帘子出去,发现伺候他的小厮七歪八倒在地上睡着了,怎么踹也踹不醒。

    “他娘的!就知道睡!你们都是猪托生不成?!”唐海浪瞪着眼睛骂骂咧咧,到底肚子饿,一刻也等不得,便自己出来,往耳房那边走去,去拿东西吃。

    他刚在回廊上走了一段路。突然眼前飘过一个人影。

    长长的头发,似乎还有银光闪烁。

    唐海浪一愣,停下脚步,立着眼睛到处看,并没有见有人过来。

    他摸了摸脑袋,又往前走。

    这时候,他听见有一声女人的咯咯笑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他偏头。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人影飞快地掠过,还有一根长发往他面上拂过来,再定睛看时。却又空无一人,只有空荡荡的庭院,回廊下大朵大朵粉白的茶花绽放,每一朵看上去都像美人的脸。白日里看上去风情万种,到了晚上。却像是惨白的死人脸……

    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往前走了,猛地一转身……

    “啊——”

    一张狰狞的鬼面浮现在他面前,上下晃动!

    “有鬼!”唐海浪吓得狂叫一声。尿了裤子,晕倒在回廊上。

    他的小厮们睡得死沉死沉,居然到天亮才醒。

    他在门外的回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被人就叫醒就开始发高热,说胡话。不得不被家人送到庙里静养,此是后话不提。

    这边司徒盈袖见将唐海浪吓晕了,笑着取下脸上的面具,对师父道:“师父,您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面具?怪好玩的。”

    师父将那面具收了回来,揣到怀里,说道:“这不是一般的面具,这叫傩。我从别处看见,买来给你玩的。”他的声音逐渐温润,不再有以前的金石铿锵之声。

    司徒盈袖忙道:“多谢师父!确实挺好玩!——走,咱们去张相府?”

    师父点点头,带着她飞檐走壁,来到了张相府外头。

    司徒盈袖马上就想跃上墙头,跟去唐安侯府一样,夜探张相府。

    “等等!”师父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伸手拽住她,“不能轻举妄动。”

    “啊?这里难道比唐安侯府还要难闯?”司徒盈袖讶然地看了看四周,屏息凝气,仔细感受了一下,脸色也严肃起来,“真奇怪。这里的防卫,居然比掌军权的侯府还要森严。”

    “这里是内紧外松,还有阵法,是大手笔布置的。”师父眯了眯眼,抬手往院子里扔了几颗石子儿,将附近的几个暗卫都打晕了,才带着司徒盈袖一跃而进。

    他们找张林全,比找唐海浪容易得多。

    因为他们刚一进到内院,就看见两个丫鬟拎着食盒走过来,一边叽叽喳喳地在说:“……三少爷被罚跪祠堂,夫人担心得不得了。这里都是他爱吃的菜,今儿饿了一晚上,现在偷偷吃应该没问题吧?”

    师徒俩便跟在这俩丫鬟身后,顺利摸到了张林全罚跪的祠堂。

    见张家已经在处罚张林全了,司徒盈袖想了想,便找了个机会,将泻药偷放在那丫鬟拎着的食盒里面的茶水里面了事。

    等张林全狼吞虎咽吃完饭,又咕噜咕噜把里面的茶水都喝尽了,两个丫鬟才收拾东西,拎着食盒离去。

    她们一走,张林全的脸色就变得紫涨,慌慌张张要上茅厕。

    祠堂里面是干净的地方,当然不能放马桶。

    管祠堂的下人只好带着他去离祠堂比较远的下人茅坑解决。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跑那茅坑跑了三四趟!

    只拉得腿虚脚软,最后一次从茅坑上站起来的时候,他居然一阵头晕,没有站稳,整个人往后栽倒在茅坑里!

    司徒盈袖在茅厕外头听见里面扑通一声响,再也忍不住,忍着笑,捏着鼻子从张相府里迅速撤出。

    “可以走了?”师父带着她没有回司徒府,而是领着她去了司徒府附近的一个小山坡上。

    司徒盈袖见这里方圆五里都没有人,才放开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师父……哈哈……师父……您看见张林全的脸色吗?最后那一声扑通,是掉茅坑里了吧?”司徒盈袖笑着向师父求证。

    师父点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应该是。”

    司徒盈袖满足地伸了伸胳膊,抱膝在山顶坐下,四下看了看,问师父:“您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看星星。”师父跟着坐下,仰头看着浩瀚的星空出了一会儿神,才转头问道:“你心情好些没有?”

    司徒盈袖这才醒悟过来,师父今晚陪着她瞎胡闹,其实还是在担心她因为退亲难过,是为了让她散心……

    司徒盈袖心里暖烘烘地,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酝酿,有些甜,又带着酸,她不习惯这种感受,忙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笑道:“不,我一点都不难过,反而如释重负。”

    “是吗?你真的不难过?不想嫁给慕容世子?——在师父面前,你不用拘束。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师父不会说你的。”师父看着天上的星星,含笑说道。

    “真不难过。”司徒盈袖断然摇头,“我知道很多人都觉得我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强撑着说不难过。但是我知道,我跟长兴侯府根本就是八字不合,有缘无份。而慕容世子,他能找到更好的姑娘嫁给他。我高攀不上。”

    上一世就是如此,所以这一世早早退亲,对彼此都好。

    上一世她拖到二十二岁没有嫁人,慕容长青也不比她好多少,二十五岁了,也没有娶妻。

    她真不明白,既然不愿意娶她,上一世为何不早一点跟她退亲?!

    “那你想嫁给什么人?”师父幽幽地问道,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

    这是第一更,五千字的大肥章。够大够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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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六点给霁鱼儿盟主大人打赏的第二个灵宠缘加第一更。o(* ̄▽ ̄*)o。

    。(未完待续)

    ps:感谢菡萏为莲昨天打赏的香囊。么么哒!

第192章 你嫁我娶 (求月票,霁鱼儿灵宠缘2+1)

    “想嫁给谁?”司徒盈袖双手撑颐,坐在高高的山顶,仰望着深蓝色的星空出神,面露茫然之色。

    四周山风呼啸,林木萧然,师父坐在风口处,帮她挡着山风,一边淡然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司徒盈袖长吁一口气,双眸黯然。

    两世为人,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她从生下来就定了亲,上辈子到死都以为会嫁给慕容长青。

    而继母张氏上一世的时候,一直教导她要守规矩,不能行差踏错,还跟她说,姑娘家想男人就是恬不知耻的淫妇,万万不可对男人动心,更不可主动对男人示好,不然长兴侯府不会娶她过门。

    在张氏的“谆谆教导”之下,司徒盈袖在别的事情上事事聪明,唯独男女之情从未开窍动心。

    今天被师父这样一问,竟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上一世规规矩矩等了十年,结果没嫁人就惨死在白塔之下。

    这辈子才过了两年,她就跟慕容长青退亲了,实在没有机会来自己选择。

    司徒盈袖想了一想,问师父道:“成亲难道不应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哪里轮到自己选呢?”

    师父听了微微一笑,放缓了声调,对她颔首道:“你想得很对。姑娘家应该嫁给对自己好的人,不要自己去胡思乱想。”说着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么笨,怎么看得出谁好谁坏?”

    “那……师父认为我应该嫁给什么样的人呢?”司徒盈袖犹豫着问道,真的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师父转眸看着她,银色面具背后的双眸黑得深不可测。“这你不用急,多看看,多想想,找个人品好,有本事,还能护着你,凡事为你着想。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人。”

    司徒盈袖听了只是骇笑不已。连连摆手道:“师父!您太看得起我了!没有男人会对我这么好。若是按您的标准,别说这辈子,我下辈子都嫁不出去!”

    师父仰了头。望着深蓝璀璨星空微笑,淡淡地道:“你敢不敢跟师父打赌?——这个世上,一定会有这样一个人,不计代价。不计得失,默默地对你好。你要做的。就是睁大眼睛,找到这个人。”说完,他回头静静地看着她。

    司徒盈袖被说得怦然心动,她捧着越来越热的面颊发了一会儿呆。但是想到深处,又觉得沮丧,嘟哝道:“师父说得容易。可是世上人这么多,谁知道那人在哪里?——太难了。实在太难了……”

    师父闭了闭眼,转头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一定能找到,相信师父。”

    “如果找不到呢?”

    “如果找不到,我娶你。找到了,你嫁给他。——你愿不愿意?”师父的声音似乎有些厚重,如同秋日的埙,熨帖得五脏六腑都舒坦极了。

    “师父会娶我?”司徒盈袖眼前一亮,但很快又觉得不好意思,忙摆手道:“师父是长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不敢有非份之想。”

    师父一下子沉默了。

    “……这辈子,我只希望师父您不会如同上辈子一样,无声无息消失了就好了。”司徒盈袖见师父一直不说话,终于鼓足勇气,伸出两根手指头,抓住了师父的衣袖,轻声说道。

    她知道师父明白她的话。

    这个世上,也只有师父明白她了。

    师父这才摸了摸她的头,笑说:“傻孩子,我就是打个比方,你还当真了。好了,你既然把我当成长辈,那要记得,以后如果有人提亲,你一定要问过我同意之后才能答应,记住没有?”

    司徒盈袖使劲儿点头:“一定一定!其实我正想跟师父说呢。以后有提亲的人上门,我想请师父帮着暗中查访一番。您也知道,很多人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想知道那些人在背后是不是跟在人前一样。”

    “没问题,包在师父身上。”师父的心情好了许多,将她送回了司徒府内院靠近海湾的至贵堂。

    司徒盈袖晚上在外面玩得高兴,回去之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她好久没有做过梦了。

    这个晚上居然做起了梦。

    她梦见师父在大白天要见她,说在一个山崖上等她。

    她欢快地跑去,大叫“师父”!

    师父转过身,没有戴着银色面具,脸上却是谢东篱的面容!

    谢东篱对她微笑,阳光下他的容颜俊美不可方物。

    她却如同见了鬼一样,吓得大叫一声,急忙后退!

    一不小心,她从山崖上摔了下去!

    山风烈烈,白云从她身边飘过,而她在急速坠落……

    她以为自己死定了,谢东篱却跟着跳了下来,将她拥在怀里!

    太惊悚了有木有!

    司徒盈袖大惊,用力捏住谢东篱的脸,连声道:“师父快变回去!快变回去!不要这张脸!”

    谢东篱立马翻脸,猛地松开手臂!

    司徒盈袖觉得自己再次急速下坠,比先前刚掉下去的时候还要快!

    就跟上一世她从百丈高的白塔上往下跳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顿时手脚僵硬,全身冰凉。

    抬头,看见头顶上方全是灰白云雾,还有电闪雷鸣。

    低头,看见脚下一片苍茫,无边无际。

    一声“师父救我!”顿时脱口而出!

    这时,她头顶的云雾再次变幻。

    师父戴着银色面具,穿云破雾而来,驱散闪电,拽住她的手,将她拥在怀里,抱着她,缓缓降落。

    这一瞬间,她好似又经历了一次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的过程,紧紧揽住师父的脖颈,眼泪无声涔涔而出,再也不肯松手。

    师父无奈地长叹一声,将她放在地上,在她面前冉冉消失了……

    “师父!”司徒盈袖大惊失色,用力往前一扑,却扑了个空,整个人从床上翻滚到脚踏板上,砸得轰隆一声响。

    值夜的丫鬟婆子却照例在师父来的晚上睡得格外熟,因此她弄出来的声响并没有吵醒她们。

    司徒盈袖揉了揉眼睛,发现刚才只是一场噩梦,忙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想:“我的天爷!实在太惊悚了!我怎么会把谢五爷的脸安到师父脸上?!——真是见了鬼了!看来是自己吓唬别人,反把自己吓到了。师父您老人家有怪莫怪!”一边想,一边胡乱拱了拱手拜了几下。

    再一想是自己的梦,只要自己不说,别人一定不会知道……

    一定是最近事情太多,她没睡好,所以做噩梦了。

    司徒盈袖安慰好自己,便爬到床上再次安然入睡。

    同一时刻,谢东篱从睡梦中醒来,紧紧抿住唇,再也睡不着了,因为更心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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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93章 出气

    天还没大亮,只从东面溢出一丝鲜红,掩着云后的日头,只等时机成熟,就要一跃而出,普照天下。

    谢东篱早早起身,早饭也没吃,板着脸,穿好朝服,拿了绷带将自己昨天被鞭子抽到的左胳膊绑起来吊在脖子上,另一只手拿上奏章,走出了他住的南山轩。

    阿顺蹲在南山轩上房门口的滴水檐下,捧着一碗黍米鸡粥吃得稀里哗啦,满头是汗。

    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阿顺回头一看,见是谢东篱出来了,忙一口将剩下的鸡粥都吃尽了,把碗搁在桐油清漆的座栏上,起身道:“五爷,您这就要去上朝?”

    谢东篱冷峻地横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大步走了出去。

    阿顺愣了一下,忙跟上去,斜眼瞥着谢东篱吊起来的左胳膊,欲言又止。

    他明明记得昨天这胳膊还没事,今儿怎么就吊上了?!

    谢东篱并没有看他,但是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声道:“昨夜我的胳膊疼了一夜,跌打药呢?”

    “小的这就差人去找管事要去!”阿顺忙弓着腰说道,又问:“您既然受了伤,不如今天就请假在家歇一天吧?”

    “歇?我哪有功夫歇!——我忙着呢!今儿不整治那几个贱人,我谢东篱也白做这个官儿!”谢东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袍袖一拂,肃着脸,快步往大门外去了。

    阿顺明白五爷的心里不顺。

    瞧这黑沉沉的脸色……有人要倒霉了……

    就是不知道谁那么不长眼,会撞到五爷刀口上?

    来到谢家的大车前,趁着谢东篱上车的当口,阿顺瞥了一眼他的脸色,忍不住打了寒颤。——五爷的脸色。比他任何时候见过的都要阴沉冰寒!

    天上的云雾渐渐散去,初升的太阳洒下万千金光,将初秋的东元国京城装点得黄灿灿的。

    谢东篱在大车里正襟危坐,面无表情。

    阿顺睃了一眼,见五爷那俊美无俦的面容连朝阳的光芒都压制不下,却肃着颜,一丝笑容都没有。

    昨天的事让五爷真的生这么大气?

    还是因为说到退亲……五爷其实挺在乎张家的亲事的?

    就在阿顺的胡思乱想中。谢家的大车来到宫门前。

    这里已经站了不少等着上朝的官员。

    见谢东篱过来了。都来给他打招呼。

    他不过点点头,抱着奏章站到最前头沈大丞相身后。

    看见他的胳膊绑了绷带,吊在脖颈上。有昨天去过司徒家赴宴的人忙关切问道:“谢大人,您的胳膊不碍事吧?”

    “不碍事,还没断。”谢东篱淡然说道,目光从缩在一旁讪笑的副相张绍齐面上掠过。

    “……谢大人。下官认得一位国手神医,最擅长跌打。不如举荐给您瞧一瞧?”

    “要什么国手神医?!谢大人,家父是太医院医正,特别擅长看骨科,不如下朝之后。您去我家坐一坐?……或者我爹去您家坐一坐也行……”

    “你就胡吹吧!你爹明明最擅长内科!——谢大人,我大伯父才最擅长骨科,是太医院有名的‘一指禅’!就是说。只要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正骨!”

    一些闲官见有机可乘。顿时围了上去,纷纷向谢东篱讨好卖乖。

    谢东篱只把这些人扔给阿顺料理:“各位,谢某公务在身,今儿不能陪大家叙谈了。有事找谢某的小厮。——改日再聊!改日再聊!”说着拱一拱手,见宫门大开,他跟在沈大丞相身后,走进了宫门。

    东元国的大朝会十日一次,今日正是大朝会的日子。

    各位服朱佩紫的官员鱼贯而入,迎着初升的朝阳,来到东元国举行大朝会的保和殿。

    元宏帝在太监的簇拥下走上保和殿高高的宝座。

    宝座下方摆着两只青铜仙鹤香炉。

    淡淡的龙涎香从那仙鹤嘴里袅袅升起,将君臣的界限隔开一道鸿沟。

    司礼太监唱和之后,沈大丞相带着四位副相和百官一起大礼参拜元宏帝。

    谢东篱就站在五相之后。

    他身形颀长,本来就很醒目,再加上黑地红边的官袍映着白色的绷带,更加打眼。

    果然官员行礼之后,元宏帝一眼就看见了谢东篱吊在胸前的胳膊,诧异问道:“谢爱卿,你的胳膊怎么了?”

    站在副相位置的张绍齐只好硬着头皮出列,抢在谢东篱前头躬身道:“陛下,是下官管教不力,才让谢大人受了伤。不过下官已经狠狠管教过犬子,罚他跪祠堂……”

    “张副相,不如我打断你儿子的胳膊,然后我也在家跪祠堂,你说可行么?”谢东篱这才上前一步,冷冷地说道,说完也不等张绍齐回答,已经对着元宏帝颔首道:“多谢陛下垂询。下官的伤势不碍,还能上朝理事。”

    元宏帝听了两句,笑了笑,捻着胡须道:“这么说,是小张爱卿的儿子伤了谢爱卿?——小张爱卿啊,你这管教可是不力,把人打成这样,只用跪祠堂?”

    张绍齐抢先说了已给儿子张林全惩罚,就是担心谢东篱借题发挥。——已经罚了,总不能再罚一遍吧?

    没想到谢东篱根本不给他留脸面!

    连元宏帝都偏袒谢东篱,张绍齐就忍不住了,讥诮道:“陛下,您可不能拉偏架!您怎么不问问,谢大人为何被打?!”

    明明是谢东篱的小厮先动手!

    元宏帝含笑看了谢东篱一眼。

    谢东篱却已经整了神色,对着张绍齐温和一笑,轻描淡写地道:“张大人,咱们东元国十日一次的大朝会,可不是让我们如同碎嘴婆子一样数落对方不是的。——我知道小张大人只有这一个儿子,宝贝一般。我若是要求一定打断您独子的胳膊,岂不是让您怀恨在心?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这个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弱书生一个,还想留着有用之身效忠陛下。没那么多功夫来应付这些明枪暗箭。不如这样。趁着大家都在,就让陛下做个见证。咱们这件事就此揭过,我这条胳膊就算折了也藏在袖子里。以后我不找你儿子麻烦,小张大人也不要费尽心机来为难打击在下,如何?”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做了好人。显得自己宽正仁厚,不斤斤计较。又阴了张绍齐一把,堵了他的嘴,还把一顶“挟私报复”的帽子提前给他戴上了。

    张绍齐是赞同也不是,反对也不是。被谢东篱气得气血上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手指着谢东篱,一连串“你你你……”说了半天,竟然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谢东篱单手拿着奏章,往旁边让了一步,浅浅笑道:“小张大人这是不肯了结?——那怎么办?难不成您儿子打折了我的左胳膊,您还要打折我的右胳膊不成?”

    “你你你……胡说八道!”张绍齐怒极,终于吼了出来,但是胸口一股大气涌了上来,生生堵在喉咙口,让他一口气上不来,整个人踉踉跄跄走了两步,两手向前探出,谢东篱却已经让开。

    扑通!

    张绍齐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满脸紫涨,动弹不得。

    大朝会上也有太医随侍。

    此时一见张绍齐的样子,当值的太医忙冲过来,大声道:“小张大人中风了!拿门板来,将小张大人平抬出去!千万不可用力!”

    很快一群太监抬着门板进宫,将张绍齐抬了出去。

    大朝会上的官儿们面面相觑,对谢东篱投去了敬畏的目光。

    这个看上去年纪轻轻、温文尔雅的状元郎,说话却如同刀剑,只一番话就骂得小张大人中风倒地!

    谢东篱眯着眼睛看着被太监抬走的张绍齐,摇头道:“唉,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小张大人也做了十几年的副相,怎么就这点气量?——便说撑船,连穿根丝线都难!”

    这是在讥讽张绍齐的心眼儿比针尖还小……

    张绍齐的大哥张绍洪也是副相之一。

    他弟弟张绍齐这个副相之位,就是占的谢家的位置。

    如今谢东篱在大朝会上这一番做作,张绍洪心里门儿清。——这是要开始了……

    谢东篱回身,不动声色看了看张绍洪,也在心里道,算你们张家倒霉,撞小爷枪口上了。小爷心里不舒坦,就管教你们心里更不舒坦!

    谢东篱两年前中了状元,本来元宏帝说了三年之期,让他先做礼部侍郎,等三年之后,再接手属于谢家的副相位置。

    五相之中,因谢家这十几年没有中科举的进士,所以谢家的丞相位置一直被张家占着。

    本来是五相,这十几年,却只有四个姓。

    张家就占了两个副相的位置。

    张绍齐正管着礼部这一摊子事。

    元宏帝却把今年的科举秋闱事务全权交给谢东篱打理,几乎是架空了张绍齐。

    张家当然不愿白白将一个副相的位置拱手让出,已经打算好了要跟谢东篱谈条件。

    没想到昨天是司徒家一个桂花宴,居然就跟谢东篱在明面上结了怨。

    这样一来,他们张家能出的招儿就更少了。

    元宏帝似乎没有觉察到殿内大臣们之间的明涌暗流,只笑着道:“谢爱卿,秋闱的事,筹备得怎样了?”

    谢东篱举着奏章奉上,道:“臣都写在这折子里了。”

    “呈上来!”

    元宏帝身边伺候的太监忙下来从谢东篱手中接过奏章,呈给元宏帝。

    元宏帝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忙不动声色地阖上,又问了几件朝事,就道:“今天就到这里,还有事的,上奏章。沈爱卿,你和谢爱卿跟朕去上书房,仔细商议一下今年的科举取士。”

    大朝会散了,谢东篱在百官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和沈大丞相一起跟着元宏帝去了上书房。

    ……

    上书房内,元宏帝刚在紫檀木嵌螺钿的书桌后坐下,就看见太监抬了两个上了锁的箱子进来。

    谢东篱指着那两个箱子道:“陛下,臣这一次去江南贡院查到的东西,全在这里面了。”

    “打开。”

    谢东篱拿出钥匙,交到太监手里。

    太监将两个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两堆册子。

    “陛下,左面的这个箱子,是臣从江南贡院抄来的‘孔方谱’!而这右面的箱子,就是这十年来金陵城的取士名单。”谢东篱说着,指了自己的奏章,道:“臣的奏章里摘抄的是两年前春闱取士名次和‘孔方谱’。您一看便知,两者简直对得严丝合缝,一个都不差!”

    孔方者,钱也。

    孔方谱,当然就是送钱的排行。

    谁送的钱多,谁就排在前面。

    元宏帝白胖的圆脸抽搐了两下,咬着牙根道:“谢东篱,你可知道这件事,要掀起怎样的大浪?!”

    “臣当然知晓。”谢东篱从容颔首,“朝中官员有四成在这‘孔方谱’上。”

    “四成?”沈大丞相咂舌,“这么多?!那是要动摇我东元国的根基了!”

    “陛下、沈大丞相,还有一事。除了这‘孔方谱’,臣还查知,这四成的官员中,其中大概有六成的人,是原籍北齐。这些人做官之后,大肆从我东元国库里借银,搬了银子孝敬北齐!”谢东篱不声不响,又扔出一个大杀器!

    沈大丞相叹息一声,对谢东篱投去赞赏的目光,转头对元宏帝道:“陛下,臣一直觉得东元国的库银和账目对不上,有问题,也跟陛下多次说起此事。陛下总是说空口无凭,不能作数。如今证据确凿,您不能再姑息了。”

    元宏帝定定地看着那一箱子“孔方谱”,沉声道:“谢爱卿,这种事可不能乱说。——这些东西,你是如何弄到的?”

    如果这些“孔方谱”是真的,对方肯定会珍藏秘敛,怎么会这么容易让人拿到?

    谢东篱早有准备,道:“是陛下洪福齐天。臣去江南贡院巡查,遇到有贼偷了金陵城贡院头儿的家,后来贼跑了,贼赃被拿到,送到金陵城知府正堂,正好被臣看到。臣一时好奇,打开看了看,结果看见最上面的一本谱册记载的名次跟上一科科举的取士名单很接近。臣就是上一科中的进士,对同年的名字和名次耳熟能详。机缘巧合之下,臣不想惊动金陵城上上下下的官儿,更不想没命回到京城,因此就命令心腹属下,将这两箱贼赃又‘顺’了出来。”说着,谢东篱深深弓腰道:“臣也做宵小之举,请陛下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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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会错意 (加更求月票,霁鱼儿灵宠缘2+2)

    谢东篱为了不被人注意地将这两箱证据带出金陵城,没有主动向金陵城的知府要求提取证物,而是派了人悄悄把它们偷了出来。

    当然,谢东篱不会说,最开始那个把这两箱证据从江南贡院头儿的家里偷出来的“贼”,也是他的人……

    也是这些人做这种事做习惯了,十多年来没有被查处过,所以他们才越来越大胆,甚至堂而皇之留下证据授人以柄。

    元宏帝闭上眼,深深吁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谢爱卿此举乃是不得已为之,朕恕你无罪。”

    沈大丞相也道:“谢侍郎这一手确实是老成持重之举。如果让金陵城那帮子人知道这东西被谢侍郎拿到了,他们拼死也会把谢侍郎永远留在江南,再也不能回到京城,更别说整治科举,揭穿这十来年的科举黑幕!”

    “陛下,我东元国科举取士,是为了给国家选拔栋梁之材!可是在这帮贪官的糟践下,四成官员都是靠着‘孔方兄’上台。这样下去,东元国还有何前途可言?更别说这四成当中又有六成是北齐派出来的蛀虫!损东元以肥北齐,实在是没法忍!”谢东篱历数科举舞弊黑幕,希望元宏帝能意识到这样放纵下去的严重后果。

    元宏帝起身,从书桌后面走了出来,背着手在上书房里转了几圈,伸出一根手指,道:“谢爱卿奏了两件事,咱们一件一件解决。从东元国国库借银的事,可以缓一缓。当务之急,是科举。”说着,元宏帝抬头看着谢东篱。“礼部这十来年是张绍齐管辖……”

    谢东篱垂眸点头,“江南科举舞弊的银子,张家肯定有分赃。就不知道是大张大人,还是小张大人,又或者,两个张大人都有份!”

    沈大丞相的眉梢跳了跳。

    谢东篱这一本参的可是有些狠……

    如果两个张副相都被牵扯进来,张家轻则抄家。重则灭族!

    说起来。沈、谢、王、陆、张这五相世家从东元女帝立国的时候发迹,参赞朝政,数百年来大权从未旁落。

    但是从十几年前张家排挤谢家开始。五相世家同气连枝不可动摇的地位就被打破了。

    张家栽到谢东篱手里,得到如今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吧……

    沈大丞相面上的不忍没有逃过谢东篱的眼睛。

    谢东篱想了想,又拿出一份奏章。放到元宏帝的书桌上,道:“陛下。张家在这科举舞弊一事上纠葛有多深暂且不知。不过,臣有实据,弹劾小张大人为保他的副相位置,十几年来一共三次将我谢家举子刻意打压。篡改他们的试卷,压低他们的取分,不许我谢家人考上功名!”

    东元国科举三年一次。三次就是九年时间,彻底断了谢家一代人进入东元国官场的路。

    谢家也是大族。

    除了谢家嫡支以外。还有庞大的旁支偏支,这十几年来,怎么可能一个人都没有考中进士?!

    如果不是张家捣鬼,谢家这个副相之位早就拿回来了!

    谢家人看出了张家给谢家穿的小鞋,所以数年前,谢东篱在下场科举之前,有意在东元国闯出了“最是才高看谢郎”的名头!

    只有出了名,张家才没法子无声无息将他的功名掐死在摇篮里。

    而且那时候,他还有跟张家三小姐的婚约,张家一边防着他,一边又企图笼络他,让他极是不齿。

    元宏帝看了这份奏章,唔了一声,手指头点了点桌子,“这倒是证据确凿,可以拿到台面上说。”

    因张家在科举上打击谢家一事,只关系到谢家和张家两家人,暂时不会动摇到东元国的朝堂根基。

    谢东篱也知道整治科举这件事不可能一蹴而就。

    而科举舞弊的源头是张家。

    张家是五相之一,十来年占了两个副相的位置,收了诸多门生故旧,权倾朝野,就连沈大丞相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

    要扳倒这样的家族,是不可能光靠一件事,一个人就行得通的。

    所以谢东篱目前的目的,只是要张家乖乖地把副相的位置让一个出来。

    而且他的计划本来也不是现在发难,而是在一年之后,等他把这一次科举的事情布置完再说。

    但是昨天出了件让他无比心塞的事,他一口气无处可发,只好拿张家出气了!

    “那好。沈爱卿,给朕拟旨,将这些证据转交大理寺,让大理寺丞会同刑部,和沈爱卿一起审理此案。——张绍齐营私舞弊,打压同僚,收受贿赂,着革去副相一职,由礼部侍郎谢东篱接任。——钦此!”元宏帝当机立断,顺势将张绍齐的副相位置撸了,授给名正言顺接任副相一职的谢东篱。

    沈大丞相很快就把元宏帝的旨意写了下来,给元宏帝看过之后,又用了玺,才发往吏部、刑部和大理寺,并且抄送东元国从上到下所有的官府机构。

    处置一个副相,抬举一个新副相上台,对于东元国的朝堂来说,已经是除了皇帝继位以外最大的政治事件了,必须将旨意颁行天下。

    ……

    午后时分,张绍齐府邸的内院里,他被太医施了针,吃了药,刚刚醒过来。

    幸亏太医救治及时得法,他的中风也不算很严重。

    醒过来之后,很快就能动弹了。

    不过太医说,还是卧床静养比较好。

    张绍齐的妻子赵氏见他醒了,忙道:“二爷,天不早,全儿已经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了,您就饶了他,把他放回来吧。可怜的孩子,这是做了什么孽?好好儿的,罚跪祠堂,还不能吃饭!”

    张绍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从床上挣扎着坐起来。哼哼唧唧地道:“这小子不吃个亏,学不乖!就他这个样子,以后出去做官,会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

    “二爷,全儿他还小,您慢慢儿教他,他自然就懂了……”赵氏和声劝道。亲手捧了莲子燕窝羹喂给张绍齐吃。

    没吃两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还有脚步飞奔的声音。

    “吵什么吵?没见二爷要静养吗!——一群下作小蹄子!仔细你们的皮!”赵氏放下碗,柳眉倒竖。对着窗外呵斥。

    “呵呵!我看你还是仔细你自己的皮吧!”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过来。

    咚地一声,里屋的门被人踹开,一群刑部的官差如狼似虎地闯了进来。

    “奉旨!除去张绍齐副相之位,捉拿张绍齐入刑部大牢。——钦此!”那领头的官差冷笑一声。“带走!”

    “什么?什么?刑部大牢?我们二爷犯了什么罪?又罢官,又入狱?”赵氏看着这些官差。厉喝说道。

    因旨意还没说抄家,而且大张大人的府邸就在对面,这些官差不敢造次,也想速战速决。因此并不理会赵氏的喝问,一把将她推开,几个官差从床上将张绍齐拖了起来。戴上头枷,用绳索牵了。迅速离去。

    张家的下人护院被大理寺衙差在外头挡得严严实实,根本就冲不过来。

    赵氏急得不行,但是这些衙差堵着大门,她也出不去。

    只能等这些衙差走了之后,她才哭着去对面大张大人的府邸,求见张家的主心骨张老夫人。

    “娘!娘!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了!我们二爷刚被蠲了副相一职,还被抓入刑部大牢!——娘,我们二爷今儿刚刚中风醒来,需要静养。这被抓入刑部大牢,是要他的命啊!”赵氏跪在张老夫人面前,哭得死去活来。

    张老夫人拄着拐杖站起来,脸色十分严峻,“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没人告诉我,老二中了风?”

    这是张绍洪和夫人曾氏匆匆赶到,曾氏拉着赵氏的手道:“二弟妹,你别急。我们大爷会跟娘商议商议,再去刑部看二弟。”

    赵氏点点头,“有劳大哥大嫂。”说完垂首站在一旁只不断拭泪。

    张绍洪就把今天上午大朝会的事说了一遍。

    张老夫人又气又急,道:“你说什么?全儿打折了谢侍郎的手臂?!”说着,她转头怒视着赵氏:“你生的好儿子!闯出这么大的祸,你们只是罚跪祠堂,难怪别人不放过你们!”

    昨天张林全在司徒府闯的祸,还没有人跟张老夫人说。

    他们又不住在一个府里,张老夫人就更无从知晓了。

    “娘啊,全儿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别责怪他了,还是想想怎么救二爷吧。”赵氏拿帕子醒了醒鼻子,不想继续责怪自己的儿子。

    “糊涂!”张老夫人拿拐杖杵了杵地,“你说,好端端地,为何全儿要打折谢侍郎的胳膊?”

    张绍洪略知一二,叹息着摇头道:“还不是为了退亲的事……”

    赵氏一下子反应过来,指着张绍洪和曾氏道:“大哥大嫂,这件事完全是因为你们而起。要不是你女儿逃婚,不愿嫁给谢东篱,他怎么会恨上我们?!——我们全儿和二爷根本是代你们大房受过!”

    “退亲?”张老夫人更加疑惑了,“怎么又扯上退亲了?这都退了两年多了吧?”

    赵氏就叽里呱啦地道:“娘不知道吧?昨天司徒府的大小姐跟长兴侯府的世子退亲了。我们全儿不过是嘲笑了司徒大小姐几句话。您知道,司徒府是商人,嘲笑他们怎么了?结果就捅了马蜂窝!谢家的小厮嫌我们全儿说退亲,是影射他们家谢大人,就跟我们全儿打起来。后来谢侍郎也下场,我们全儿不小心……”

    “真是嘴贱!哪壶不开提哪壶!”张老夫人怒骂赵氏,“你管不好儿子,就送过来我管!免得被他一个人连累我们张氏满门!”

    “娘啊!娘啊!您救救我们二爷吧!”赵氏见势不妙,忙把话题又转到刚被抓到刑部大牢的张绍齐身上。

    张老夫人阴沉着脸想了一会儿,挥了挥手,道:“解铃还需系铃人。谢侍郎退亲之后,这两年都没有再定亲,以他的身份地位,人品样貌,如果想定亲,还不是大把的贵女争着上?可他到现在都没有定亲,听见我们家的人说退亲就要发火,林林总总看起来,他对贞琴,还是余情未了……”

    “娘?您是说,谢侍郎心里还有咱家三姑奶奶?可是她已经嫁人了啊!还生了儿子!”赵氏惊讶地叫道,“这可怎么办啊?”

    “桂婵,你们这一房不是有个庶女叫贞妙的?今年十四岁了吧?这些年你都不让她出来见人,我还是过年的时候见过一次,记得她的样子越来越像贞琴了……”

    张老夫人下了决心,“只有我这把老骨头亲自去谢家走一趟了。谢侍郎由他的两个嫂子养大,长嫂如母,我去求求谢大夫人和二夫人,可能还好些。你去把贞妙送过来,我带着一起去谢家!”

    赵氏立刻点头道:“没问题!我马上去把贞妙送过来。只要谢侍郎能把我们二爷放回来,贞妙给他做妾都行!”

    如果谢东篱真是对张贞琴余情未了,那么看见跟张贞琴生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张贞妙,应该也能补偿一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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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95章 开窍

    “就这么办,桂婵,你先回去,给贞妙收拾收拾,送到我这里来。我差人给谢家大夫人陆瑞兰送帖子,明日去谢家拜访陆瑞兰,顺便让谢侍郎见贞妙一面。陆瑞兰是陆家大房嫡女,是我看着长大的,还能讨几分情面。”张老夫人定了定神,先把二媳妇赵桂婵打发走了。

    “你也是,若不是你平日里太娇惯贞琴,她要嫁了谢侍郎,如今就是一家人,纵然把这个副相的位置给他也没啥。可是现在闹得……唉!”张老夫人忍不住又说了曾氏几句。

    曾氏也实在后悔当日依着女儿的意思,让她逃婚,并且趁机退了谢东篱的亲。

    无论家世、人品,还是长相、地位,都不是余顺豪这个没有根基的武状元能比的。

    但是张贞琴已经嫁了,就算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听张老夫人数落。

    因这件事,张绍洪对曾氏的意见也很大,这两年在她身上的心都淡了,曾氏本是小户人家出身,被张绍洪宠了十来年,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没想到张绍洪心一变,她就什么都摸不着了,以前的恩爱怜惜,就跟假的一样。

    她怨念地瞅了张绍洪一眼,并没有反思自己的过错。

    这十几年,她把张绍洪的独宠当做是理所当然,越宠性子越大,脾气越坏,生生耗尽了张绍洪的情意。

    张老夫人被这儿媳做张做致恶心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儿子对这媳妇心冷意冷的一天,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只是放下茶盏,吩咐道:“过两天。我娘家侄女漱玉来东元做客,记得把客院收拾出来,就是绍天旁边的那间琉璃坊就不错。”

    曾氏忙躬身应了。

    她知道,这是婆母给小叔子张绍天相看的媳妇。

    希望这一次,张绍天能静下心,好好成亲生子。

    他的年岁已经三十好几,别人这样的年纪。儿子女儿都要说亲了。可他还一直不肯成亲。

    早年离家去了西域,两年前才回到京城,最近这一年又常往外跑。至于在做什么,好像全家上下都不知道。

    也是时候要逼他娶个媳妇收收心了。

    曾氏温婉应了,躬身退下,张老夫人才把张绍洪叫到近前。低声嘱咐他:“去刑部大牢,想法见老二一面。如果事发。让他把所有事情兜下来,不要牵扯张家别的人。不然,我担心陛下会借谢东篱的手,将我们张家一锅端了。”

    张绍洪忙道:“娘放心。当日已经说好。所有事情都是二弟经手。我们兄弟早就防着这一天,各有分工,一房事发。不会牵扯到旁人。”不过说完这话,他还是对二房的弟媳妇赵桂婵很不满。“二弟只有一个儿子,您看看她把那孩子教成什么样儿了?我的女儿是没有教好,但是儿子个顶个的懂事听话,不像他,没个眼力价儿,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都不知道!若不是他,二弟怎么会被抓到刑部大牢?!”

    官场上的人谁没有一脑袋小辫子?

    端看你会不会做人,有没有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一旦越了那条线,上面的人要整你,随便挑一条小辫子,就能让你数十年的苦功都白费了。

    “你还知道你女儿没有教好?”张老夫人冷哼一声,“其实桂婵有一句话没有说错,你们大房才是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你媳妇偏着你女儿瞎胡闹,好好的一门亲事给退了,能得罪谢家这个谢侍郎吗?我说过多少次,这三侯五相,如果不能做到把对方灭族,就不要得罪,不然谁知道哪一天对方起兴了,反咬一口,那真是伤筋动骨的痛!”

    “娘说得是。”张绍洪终于低头认错,“当日我不听娘的话,执意要娶曾氏,如今看来,确实不够持重。”

    这十几年来,曾氏并没有长进多少,在张绍洪面前至今只会撒娇和哭闹两手,就跟个大巨婴一样,不能帮忙,反而尽添乱,这一次更是影响到家族的生死存亡!

    张绍洪真觉得累了,心一淡,行动上就带了出来。

    曾氏察觉到了,便乖巧了不少,事事看张绍洪的脸色行事,张绍洪反而觉得曾氏连最后一个保持自我的优点都没有了,色未衰,爱已驰。

    张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算了,反正已经进门,还生了两个儿子,她也没有当家。等你四弟娶了漱玉,把这个家给她当也就是了。”

    张老夫人娘家姓齐,也是北齐的大户人家。

    她的娘家侄女齐漱玉今年刚刚及笄,因早年定亲的未婚夫一病死了,她不想守望门寡,就跟娘商议,要到东元国,托张老夫人寻一门亲事。

    她是死了未婚夫的人,身价不如以前了,在北齐只能给老头子做填房,或者给高门做贵妾。

    当然嫁到小户人家做正室也行,但是她和她娘都不愿意,最后想到家里的老姑奶奶嫁的是东元国响当当的三侯五相里面的张家家主,如今已经是张家的老封君,因此收拾包袱,往东元国的京城来了。

    张老夫人和大儿子张绍洪商量完毕,就给谢家的大夫人陆瑞兰送了帖子。

    陆瑞兰接到帖子,见上面说了要见谢东篱一面,当面道歉,就知道是为了张绍洪的事,就让人把谢东篱叫了过来,道:“五弟,张家老夫人送了帖子,说要亲自来探望你。”

    谢东篱也明白肯定是为张绍洪的事,坐下来笑道:“大嫂,别的事可以谈,唯独张绍洪这件事没法谈。”

    “那是自然。他占了我们家的位置十几年,早年几个叔伯家的子弟怎么考也考不中,阴了我们一代人,还想说个软话就把这个过节揭过?这也是太看不起我们谢家了。”陆瑞兰也很不高兴,“不过。张老夫人到底是长辈,她亲自来,你就见一见吧。手上不轻饶,但是礼也不能废。”

    谢东篱点点头,“我听大嫂的。”

    陆瑞兰笑着应了,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眉间依然有郁卒之色。诧异问道:“副相的位置都拿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开心?”

    谢东篱的心事也没法跟陆瑞兰说,纵然他奇计百出,智谋过人。但是遇到在意的人,什么手段都没法使出来。——不是他不会使,是舍不得……

    他总想那人能心甘情愿、高高兴兴跟他在一起。

    不过经过昨晚的事,他觉得这个想法好像太苛求了。

    对于还没开窍的那个人。也许他只有出奇兵,才能把那颗顽石般不开窍的心给笼络过来……

    谢东篱心里一动。微笑道:“大嫂,这一次我升了副相,是不是应该请几桌客?”

    “当然是要请的,我已经在拟请客单子了。”陆瑞兰凝视着他。深思道:“你有什么想请的人?”

    谢东篱觉得,陆瑞兰拟的请客单子里,肯定是没有司徒家的人的。

    因为他们跟司徒家。真没有什么交情。

    “……沈夫人大难不死,回到京城。又蒙她惠情,请了我们去她家的桂花宴做客。再说这一次我升了副相,沈相也是出了大力的。不如给沈相一个面子,将司徒家的人都请了来?”谢东篱沉吟说道,“沈相只有这一个嫡女……”

    “你说沈咏洁?”陆瑞兰笑着点头,“我和她也是幼时好友,不用你说,我的单子里有她。不过,我只请了她和她的夫君、儿子和女儿。”

    谢东篱抿着唇角笑了笑,脸上的郁色渐消,“那就多谢大嫂了。”

    ……

    司徒府内院的至贵堂里,司徒盈袖一觉睡到中午才懒懒起身。

    昨夜的梦如同秋日晨间枯草上的露水,只在她脑海里闪现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大小姐醒了?”采桑和采芹一起进来将帐帘撂开,挂在两旁的鎏金白铜金鹧鸪的帐钩上,“饿了吗?耳房里炖了烂烂的银耳莲子燕窝薏米羹,还有佐粥的炸鹌鹑、酱牛肉、三丝拌蛋皮,您看还要加点儿什么?”

    司徒盈袖下了床,看了看窗外的日头,笑道:“我这一觉是睡到中午了吧?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不是奴婢不叫,是夫人吩咐不要叫,说大小姐累了,让您多歇息。”采芹笑眯眯地道,给司徒盈袖捧来今天要换的衣衫。

    司徒盈袖“嗯”了一声,去浴房洗漱换衣,然后出来吃了早饭,就去看沈咏洁和司徒晨磊。

    他们娘儿俩在东稍间坐着。

    沈咏洁一边看账本,一边听司徒晨磊背书,不时问他背的书的意思,不懂的地方就给他讲解。

    司徒盈袖自己没有娘亲的学问,笑着走过去,道:“娘,账本我来看吧,您教弟弟念书。”

    沈咏洁抬头见她进来了,招手让她坐过来,握了握她的手,道:“早上我去看你,见你有些发热,不知道是病了,还是累的,就让你多睡了会儿。这会子看你不发热了,身上还好吗?”

    司徒盈袖点点头,“我很好啊。娘,您看着小磊背书,我来看账本吧。”说着,从沈咏洁手里接过账本。

    沈咏洁意外,“你会看账本?”

    “会啊。若是娘没有回来,如今司徒家的生意都要归我管了。”司徒盈袖笑着道。

    上一世的时候,她就是这会子开始正式掌管司徒家的生意,跟着吕大掌柜经常出去谈生意,见识了不少人情世故。

    沈咏洁沉下脸,“你管生意?是在人前管呢,还是人后管?”又问她:“你爹和张氏也同意?”

    “当然是人前。张姨娘同意啊,还是她催爹把生意交到我手上。”司徒盈袖看了看沈咏洁的脸色,“不妥吗?”

    “当然不妥!”沈咏洁的声音扬起来,“莫说你以前是长兴侯世子的未婚妻,就算没有跟长兴侯府定亲,你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掌管司徒家的生意,哪个大户人家还愿意娶你过门?!——你爹不知道。张姨娘还能不知道?!”

    这是在坑司徒盈袖呢!

    真的为她着想,可以在人后掌管生意,看账本,跟掌柜合作都可以。

    唯独抛头露面这一条,对一个未嫁的姑娘家来说,是大忌。

    出嫁之后倒是无所谓了。

    东元国没有北齐那样严苛的礼法规矩。

    司徒盈袖咬了咬唇,不知所措地看着沈咏洁。“……娘。您说不好,以后我不做了。”

    “不是不好,是方式不对。”沈咏洁忙舒缓脸色。只在心里冷笑。

    张氏好手段,一套套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若不是自己活着回来了,自己的儿子女儿都难逃她的毒手!

    “你还是可以看账本,但是别跟外人说你掌管司徒家的生意。你是司徒家的大小姐。不是掌柜。这样往外头一说,你就低了暗香一头了。你明白吗?真是个傻女!”沈咏洁爱怜地抚了抚她的面颊,“以后有娘在,这些事情都由娘打理。你帮着娘在后面看看账本,出出主意就行。不管是不是你掌管司徒家的生意。你的份额都不会少。娘实话告诉你,这司徒家的生意,七成是娘的。以后你和你弟弟平分。”

    司徒盈袖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咂舌道:“……张姨娘的心思还真不少!”

    她本来以为她已经够警惕了。但还是能够在不经意间着了张氏的道儿……

    母女俩说着话,一个婆子拿着一份邸报走进来,双手给沈咏洁呈上:“夫人,这是今日的邸报,是吕大掌柜送进来的。”

    沈咏洁接了过来,随便翻看了几页,突然停住了目光,盯在邸报的一个地方,喃喃地道:“张绍洪……居然被谢东篱参倒了……”

    “什么?”司徒盈袖听到谢东篱的名字,心里一颤,很有些不自在,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一样。

    “……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沈咏洁笑着摇摇头,一边吩咐下人:“给谢家送一份大礼,最上等的,恭喜谢大人升任副相之位。”

    司徒盈袖倒抽一口凉气:“……谢大人已经是副相了?!他才二十岁吧!”

    上一世,谢东篱要再过两年,到二十二岁的时候才升任副相!

    那时候已经是东元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相了,没料到这一世还要更早一些!

    这是自己破了自己的纪录吗?

    司徒盈袖有些想笑。

    “不过,这人不能锋芒太露了。”沈咏洁看着邸报摇摇头,“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他还年轻,千万不要因才招忌。”

    ……

    司徒家的管事去给谢家送礼的时候,正好看见一辆华贵的蓝色金丝绒大车停在谢家大宅门前。

    从车里下来一个神采奕奕的老妇人,花白的头发上戴着一支凤钗,钗顶上的珍珠足有龙眼大,显得贵气十足。

    扶着老夫人的,是一个穿着莲青色蜀锦对襟短襦,月白色宁绸马面裙的少女,裙边绣着繁杂绚丽的缠枝牡丹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眼角眉梢有些怯生生的,不敢正眼看人。

    司徒家的管事朝那边努了努嘴,“那是谁家的老夫人和大小姐?”

    谢家的门房张了一眼,眯着眼睛笑道:“那是张相家的老夫人,那位小姐不认识,没有见她出来走动过。”

    司徒家的管事嘿嘿一笑,知道这张老夫人定是来给她儿子说情的,便拱手回去了。

    张老夫人带着张家二房的庶女,也就是被关入刑部大牢的张绍齐的亲生女儿张贞妙,来到谢家,想当面向谢东篱致歉。

    陆瑞兰听说张老夫人来了,一边出二门迎接,一边命人去请谢东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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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196章 激将法

    “瑞兰,你不用如此多礼。”张老夫人在二门上看见谢大夫人陆瑞兰立在那里迎接她,忙满脸堆笑迎了上去。

    陆瑞兰伸臂搭住张老夫人的手,“老夫人言重了,您这边请。”

    张老夫人忙对自己身后的张贞妙使了个眼色,朝陆瑞兰那边努了努嘴。

    张贞妙低着头走了过来,对着陆瑞兰福了一福,声音小小地道:“给谢大夫人请安。”

    陆瑞兰看了她一眼,笑着命人扶起她,“这是哪一位?好像没有见过。”

    张老夫人含笑道:“她是我们家四小姐,贞琴的堂妹,我家老二绍齐唯一的女儿,今年才刚刚及笄。”一边说,一边跟着陆瑞兰往正院去了。

    原来是被抓到刑部大牢的前副相张绍齐的女儿。

    陆瑞兰明白了。

    真的是来给张绍齐讨情的。

    不过怎么着也应该带着闯了祸的儿子张林全来赔礼吧?

    只带女儿……呵呵,真有意思……

    陆瑞兰也不说破,带着她们来到正院上房,请他们坐下,又命人上茶。

    张贞妙斜签着身子坐在张老夫人身边,一声不吭,一脸羞怯惶恐的样子。

    张老夫人寒暄几句之后,就对陆瑞兰道:“瑞兰啊,我今儿来,是想向你讨个情。我知道我家孙子得罪了你五弟,不仅弄伤了他的胳膊,还说了那些伤人的话,是我们不对,还请你看在我们五相同气连枝的份上,不要太过纠缠。总之我们张家一定会补偿你五弟的。”

    陆瑞兰暗道,前十几年将谢家压得都要卖祖屋了。现在却来说“同气连枝”了,看来人老了真是脸皮就厚了……

    她一边腹诽,一边虚与委蛇,“张老夫人,您别这样说。外面朝堂上的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不过家里的事儿。我倒是略知一二。这公是公。私是私,您怎么能说我五弟参了小张大人一本,是因为小张大人的儿子打伤了我五弟呢?——完全没有这回事。我五弟尽忠国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您孙子没有打伤我五弟,我五弟还是一样会参小张大人。”

    “你——!”张老夫人早知道陆瑞兰胸有丘壑,伶牙俐齿,但没想到她居然一点情面都不留。当面就毫不犹豫地说,不管怎样。都要参张绍齐一本!

    张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再次堆出一脸的笑,道:“瑞兰,你把你五弟叫来。我有话要对他说。”

    陆瑞兰点点头,“您一来,我就传话与他了。他有空就会来的。”

    张老夫人想把两家人以前的交情拿来说。但是想到自从谢复死后,张家对谢家做的事。她脸皮再厚也开不了这个口,只好把话题又转到谢东篱身上,试探着问道:“瑞兰啊,前一阵子听说你在给你五弟相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定亲啊?”

    说起这件事,陆瑞兰也有些发愁,她拿着团扇扇了扇,无奈道:“我五弟眼界太高,他看得上眼的姑娘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张老夫人松了口气,一副总算找到话题的样子,开始说自己家的姑娘了,“瑞兰,当初是我们不对,不该退了亲,弄得你五弟到现在都是孤家寡人……”

    陆瑞兰:“……”张老夫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谢东篱刚好走到正院上房门口,听见这句话,他倒不忙着进去了,抱着胳膊往门边一闪,默然听着屋里人说话。

    “不过这过去两年了,没想到你五弟还是放不下我们贞琴……”张老夫人这话说得又惋惜,又骄傲。

    不仅陆瑞兰听得火星直冒,就连谢东篱都抿紧了嘴唇。

    “张老夫人,以前的话就不要说了。已经退亲了,大家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何必再说那么多呢?”陆瑞兰很是恼火说道,但是心里也有些嘀咕:不会被这老虔婆说中了吧?

    “我们贞琴已经嫁人了,连儿子都生了,跟你五弟也算是有缘无份。”张老夫人察言观色,觉得自己的想法真是八九不离十,心头更是大定,叫了张贞妙过来,“去,给谢大夫人磕个头,求她放你爹一马。”

    张贞妙忙起身走到陆瑞兰面前跪下。

    谢家内院上房的地上是青石砖地,硬邦邦的,张贞妙的膝盖磕得生疼。

    她忍着痛,磕了三个头,道:“求谢大夫人垂怜。”说着,她抬起头,怯生生地看了陆瑞兰一眼。

    陆瑞兰这时才正眼看张贞妙的长相,不由心里咯噔一声,明白了张老夫人带张贞妙来谢家的更深一层意思:这姑娘居然生得跟张贞琴有七八分相似!

    再穿上同样的衣衫,梳上同样的发髻,乍一看去,真是一模一样!

    陆瑞兰忙亲手将她扶起来,道:“你这孩子,行这么大礼做什么?快坐下,让我好好看看。”又问她:“你这么大了,怎么以前没有见你出来过?”

    陆瑞兰知道张家嫡系两房有三个女儿,从来不知道还有张家嫡系还有第四个女儿。

    张贞妙面上一红,低头道:“……我是姨娘生的。”

    原来是庶女。

    陆瑞兰窒了窒,不好太热情,又往外探头看了看,道:“五弟怎么回事?还不来?”

    谢东篱这才转身走了进来,对着堂上的人颔首,先道:“大嫂,您找我?”

    陆瑞兰如释重负,忙起身道:“张老夫人来看你了。”

    张老夫人跟着起身,仔细打量谢东篱。

    两年不见,谢东篱越发沉稳练达,双眸如深潭,一眼看不到底。

    容颜深邃隽永,落落清华,虽然一只胳膊缠了绷带,依然要命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张贞妙对谢东篱闻名已久,但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他。

    今天初次见面。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沉沦了。

    能和这样轩然萧举的男子伴随终身,纵然是做妾,她也是千肯万肯的。

    张贞妙脸上更红了。

    谢东篱目不斜视地对张老夫人微微躬身颔首道:“见过张老夫人。”

    张老夫人看着他那只伤了的胳膊,关切又尴尬地问:“可好些了吗?我给你带了些补骨头的好药材,已经交给你们管事了。”

    “多谢张老夫人记挂。”谢东篱点了点头,又问:“您有事跟我大嫂说,我还有公事要忙。”

    “谢大人!”张老夫人只好急急忙忙叫住他。又把自己的孙女推上去。“贞妙过来,还不快给谢大人请安?你爹能不能从刑部大牢里出来,就看你的了!”

    张贞妙的心扑通扑通跳。迈着小碎步上前,对谢东篱深深福了下去,小声道:“见过谢大人。”

    谢东篱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道:“小张大人犯的是国法。请恕谢某无能为力。放不放小张大人,得刑律说了算。”说着。转身就走。

    一点情面都不给,不仅张贞妙的脸涨得通红,就连张老夫人的脸都腾地一下如同红布。

    陆瑞兰仔细查看谢东篱的神情言辞,一点都看不出对张贞琴“情根深种”到能够移情的地步……

    “张老夫人。我早就说了,小张大人的案子,触犯的国法。您求我们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去求皇后娘娘。”陆瑞兰知道张家唯皇后马首是瞻,就算她不提这一茬。张家也是会去求皇后娘娘的。

    张老夫人瞪了张贞妙一眼,只觉得她跟木头似地不中用,心里着急,见谢家人油盐不进,心里已经又生一计,对陆瑞兰告辞道:“您说得对,既然谢大人不便插手,我们就去找皇后娘娘吧。”

    张老夫人她们走了之后,陆瑞兰又去南山轩找谢东篱说话。

    “五弟,你看见今天张老夫人带来的那位姑娘了没?”陆瑞兰有意套谢东篱的话。

    谢东篱点点头,“看见了。怎么了?”

    “你不觉得她长得像一个人?”

    “谁?”谢东篱诧异问道,“我没看出来像谁啊。”

    陆瑞兰:“……”好吧,是她想多了,张家应该也是想多了。

    谢东篱对他前未婚妻张贞琴连样貌都记不清楚,怎么可能因为她的原因才不定亲?!

    陆瑞兰本来也不信,今天只是被张老夫人一说,有些生疑而已。

    “五弟啊,你跟大嫂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还念着以前的未婚妻张家三小姐,才一直不肯定亲的?”陆瑞兰终于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是从何说起?”谢东篱不由自主想起了司徒盈袖那天说的话。

    她也是说他对以前定的亲事念念不忘,所以才发火!

    真是岂有此理!

    一想起那天司徒盈袖说话的神情,谢东篱就想堵住她的嘴……如果他能碰她,他那天肯定就“堵”了……

    “……你那天在司徒府的桂花宴上,因为退亲一事,跟张家和唐安侯府的人大打出手,别说张家人误会你是对张三小姐念念不忘,就连大嫂我刚才都差一点被她们唬住了。”陆瑞兰忍不住使出激将法,“五弟啊,你的年岁也不小了,真的应该定亲了。大嫂不催你马上成亲,但是至少定个亲,打打张家的脸,行不行?我一想他们那种自以为是的嘴脸,还有说你一直忘不了那个你连样子就记不清的张家姑娘,大嫂就替你心里堵得慌!”

    谢东篱看了陆瑞兰一眼,淡然问道:“大嫂,您真的想我早些定亲?”

    “当然当然!”陆瑞兰一听有戏,眼睛都亮了,“快告诉大嫂,你看上哪家姑娘了?!”

    谢东篱当然不会被陆瑞兰套出心里话,他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没看上哪家姑娘。不过单凭我这个人,要找个姑娘定亲还不容易?——如果大嫂让我自己决定,我在年底之前就能找个姑娘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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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谣言

    “年底就能找到姑娘定亲?!”

    幸福来得太快,陆瑞兰扶着桌角差一点要晕过去了。

    “你没哄大嫂吧?如果你真能在年底之前找到姑娘定亲,我一定去祠堂给公公婆婆上香!——这么多年,我总算是对公公婆婆有交代了!”陆瑞兰欣喜地眼泪都出来了。

    她拿帕子印了印眼角,深深吁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才缓缓地道:“好了,这种话也就是说说而已。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大嫂也不想你为了争这口气,就随便找个姑娘定亲。你已经退过一次亲了,再退一次,你人再好,也找不到好姑娘嫁给你了。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虽然希望你早日成家,但并不想逼你将就。还是那句话,找个真正合适的姑娘最好。不仅合你心意,也符合咱们家的地位。”

    这话是在警告谢东篱,别想随便找个人敷衍他们……

    因为谢东篱说了让大哥大嫂、二哥二嫂放手,他们又怎么可能真的放手?

    总得圈个大致的范围,然后谢东篱在这个范围里面找。

    “……老话说的好,爹熊熊一个,娘熊熊一窝。你找个不合适的媳妇,比如张家的大夫人,当年大张大人为了娶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妻子,也是跟家里人打了饥荒,张老夫人无奈退让,让他娶了回来。这些年,不能在张家当家不说,还纵容女儿逃婚,那真是坑了自家男人又坑别家男人,并且给张家招祸……”陆瑞兰一长一短给谢东篱分说清楚,让他知道谢家在给他找媳妇这件事上的底线。

    谢东篱沉默了半晌。手中捧着千峰翠色的秘瓷茶盏不断转着,垂眸看着茶盏里碧绿晶莹的茶水,和茶水里粒粒分明的碧螺春,唇角微扬,慢条斯理地道:“……大嫂,您先前明明说是要找个姑娘定亲好堵住张家的嘴,怎么很快又变卦了呢?”

    “先前说的是气话!”陆瑞兰敲了敲桌子。“气话懂不懂?但是终身大事。怎能意气用事呢?”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如果您只是要堵住张家的嘴,我肯定能在年底前找个姑娘定亲。记住,是定亲。不是成亲。”谢东篱下颌微扬,语气很是决断,“什么时候成亲,我说了算。”

    陆瑞兰飞快地睃了谢东篱一眼。然后低下头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团扇,在心里迅速思忖着:这是头一次。谢东篱在她面前表现出对他自己亲事问题的强势。

    以前的他,总是无可无不可。

    让他们相看各家姑娘,不管问哪一个,他都是不置一词。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一看他这态度,大家也知道他是不满意。

    可是如今他要把挑人的大权握在自己手里,是不是意味着。他心里有人了,但是别人还没看上他。所以他不好意思对家里人说?

    这样一想,陆瑞兰又觉得很不可思议。

    整个东元国,真的有看不上他家五弟的姑娘?!

    陆瑞兰忍不住想大叫一声:这位可亲可敬的姑娘你粗来!咱们好好谈谈人这辈子成家立业的大事!

    但是她知道谢东篱面皮薄,在没有十拿九稳之前,是死不肯承认的,因此陆瑞兰忍着没有说破,只是目光闪烁着点点头,道:“好,大嫂答应你了。就连你大哥、二哥和二嫂那里,大嫂都能保证,一定不去干涉你挑媳妇儿!”

    谢东篱虽然面色不变,但是悄悄染上两丝红晕的耳垂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陆瑞兰更加笃定:五弟心里是一定有人了……

    ……

    张老夫人带着张贞妙出了谢家,径直去皇宫求见皇后娘娘齐雪筠。

    张家一向跟皇后齐雪筠交好,齐雪筠也很给他们面子。

    见是张老夫人的拜帖,齐雪筠马上命人领她们进来。

    张老夫人和张贞妙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齐雪筠的长春殿。

    “见过皇后娘娘。”张老夫人带着张贞妙向齐雪筠行了大礼。

    “都起来吧。”齐雪筠笑着抬手,“赐座。”

    又问张老夫人,“这位姑娘是谁?没有见过呢。”

    张老夫人指着张贞妙道:“这是我家老二的女儿,平时很少出来。她爹刚刚被人参了一本,关进了刑部大牢。——皇后娘娘,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儿子!”

    他们张家也是为皇后娘娘办事。

    那些好处,大多数都孝敬皇后娘娘了,现在出了事,皇后娘娘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齐雪筠也才知道小张副相张绍齐的事儿。

    她摇着一柄鹅毛绒扇,头上的九凤挂珠钗跟着摇晃,带起一片珠光,映得她面上一片光华。

    “……你放心,这件事,本宫自会向陛下求情。”齐雪筠不以为然地道,“总不能让你们吃亏。不过,这副相的位置,肯定是拿不回来了。”一边说,一边扫了张老夫人一眼,“这也是你们的错儿。谢东篱明明是你们张家的女婿,怎么当初就猪油蒙了心,跟他退了亲呢?你看现在,人家就为了当初退亲的事,都要狠踩你们张家一脚。说起来,还是你们的错在先。”

    张老夫人早就在心里把曾氏和张贞琴骂得贼死,但是现在不可能在皇后娘娘面前接着骂,况且刚才她去了一趟谢家,发现好像跟她想的不一样。

    谢东篱明显对张贞妙无动于衷。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当初退亲的张贞琴含恨报复,他是不可能对着跟张贞琴长得一模一样,并且更加年少貌美的张贞妙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张老夫人隐隐觉得他们是想多了,真相恐怕并不是那么回事。

    但就算是他们想多了,他们还是要扣住谢东篱是为了退亲的事才报复他们张家,因为这样说起去他们张家才不会丢面子,也才能更顺当地将张绍齐救出来。

    现在听皇后娘娘也说起这个原因。张老夫人便顺着话头马上道:“是是是……是我们的错……我已经在家骂过我那大儿媳妇了。是她当初太惯着贞琴,才惹出如今的滔天祸事!”

    顿了顿,张老夫人觑眼看看皇后娘娘的脸色,又将张贞妙推出来,“不过,皇后娘娘,我们也不是不想补偿谢大人。您看看我家贞妙。她跟她堂姐贞琴生得是一模一样。而且比贞琴还要美貌三分。贞琴跟谢大人退了亲,是她没福气。我们可以把贞妙嫁给谢大人,如果谢大人愿意。马上将贞妙送到谢家都是可以的……”

    这样岂不是做妾?

    “张家的女儿可以做妾?”皇后娘娘挑了挑眉,“谢家还是不允吗?”

    “他们不肯撤本。”张老夫人无奈地道,用衣袖抹了抹泪,“您帮着说说情吧。谢家要副相的位置。我们可以让出来。但是能不能把我儿子从刑部大牢放出来呢?”

    “你先回去吧。待本宫好好跟陛下说说。”齐雪筠没有打包票,但表示会插手。

    张老夫人和张贞妙一起跪谢皇后。才离开长春殿,回到张家。

    他们回去不久,京城里就开始流传出谣言。

    说新任副相谢东篱,因不满两年前被张家大房的三小姐退亲。又可能是因为对张家三小姐情根深种,所以找了个由头,借机打压张家。不仅将张家二爷小张大人送入刑部大牢,夺了他的副相之位。而且不肯理会张家的示好,一心一意要跟张家死磕到底!

    司徒盈袖听见这话的时候,她正跟着娘亲沈咏洁和弟弟司徒晨磊去外祖家小住。

    沈咏洁从回到京城,一直闭门谢客将养了两个多月,才把身子养得好了大半。

    她刚能下地行走,她娘沈老夫人就迫不及待派了车过来,将她接回娘家小住去了。

    沈咏洁要回娘家,司徒健仁当然不敢阻拦,而且还笑呵呵地亲自送他们三人去了沈家。

    “表姐,你听说了吗?现在城里传得满城风雨,都说谢大人对以前的未婚妻余情未了,不仅不肯再找别人定亲,而且还对张家整得要死!”沈遇乐从她大哥那里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说与司徒盈袖听。

    司徒盈袖和她一起坐在沈家内院待霜亭内吃茶赏玩茶花,闻言很感兴趣,笑道:“真的吗?那可怎么办?我听说张三小姐早就嫁人了,连儿子都生了。”

    她还安慰过谢东篱,说这件事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真没想到这件事已经传得到处满城风雨。

    “我也觉得可惜啊。”沈遇乐笑着摇摇头,“也觉得不可思议。谢大人那样的人,怎么会对张贞琴那小家子气十足的姑娘念念不忘?”

    “说得好!”

    她们身后传来一声喝彩声。

    司徒盈袖和沈遇乐讶然回头,见谢东篱、郑昊和沈家的大公子沈名诚站在亭外,像是刚刚从外院过来。

    “大哥、谢大人、郑二皇子,你们怎么来了?”沈遇乐欣喜地站起来迎了上去。

    沈名诚笑着负手道:“谢大人刚刚跟祖父谈完公事,听说姑母回来了,便特意来探望姑母。郑二皇子是受长兴侯世子所托,来给姑母和表妹、表弟送东西,所以我就带他们一起进来了。”

    “长兴侯世子”五个字从谢东篱耳边掠过,他的眉梢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目光从司徒盈袖言笑盈盈的面上扫过,觉得非常碍眼,突然沉声道:“司徒大小姐,你那天答应我的话,怎么不作数了?”

    司徒盈袖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

    谢东篱不会认为那些说他对前未婚妻念念不忘的话是她传出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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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发誓 (5K,大章 加更求月票!!!)

    “表姐,你答应谢大人什么话了?”沈遇乐十分好奇,细长的丹凤眼在谢东篱和司徒盈袖面上扫来扫去,眼波盈盈,楚楚动人。

    郑昊看着突然有些不满,拿手在沈遇乐眼前晃了晃,叫道:“哎!你别管别人的事!你答应我的事呢?——做到没有?!”

    “你一边儿呆着去!”沈遇乐不满地一巴掌将郑昊的手掌推开,“我什么答应你的事了?别瞎打岔!”

    沈家的大少爷沈名诚伸手将郑昊拉走,“好了,你别老逗我妹子。你不是要替长兴侯世子送东西吗?走!去见我姑母去!”

    郑昊不甘心地被沈名诚一边往前拉,一边回头看,眼珠一转,对沈遇乐叫道:“沈二小姐!有个姓陆的托我给你带句话!”

    沈遇乐一听跟姓陆的有关,立刻想到她退了亲的未婚夫陆乘风,很是烦躁地跟了上去,发脾气道:“一早上的好心情!都被你这登徒子给破坏了!”

    沈名诚笑着回头,一手拉着沈遇乐,一手拉着郑昊,一起往沈咏洁住的棠梨苑去了。

    棠梨苑是沈咏洁出嫁前住的院子,上房门口种着一株垂丝海棠,一株望月梨花而得名。

    “遇乐!”司徒盈袖眼睁睁看着沈遇乐跟着沈名诚和郑昊三个人一阵风似地跑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待霜亭里面对着谢东篱冷峻的目光。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谢东篱:“……谢大人要不要喝茶?”

    谢东篱一步步走上待霜亭,左胳膊包着绷带,横亘在自己胸前。冷冷地道:“不用。”

    司徒盈袖有些心虚地睃了谢东篱受伤的胳膊一眼,陪笑道:“谢大人的胳膊还没有好啊?这都过去七八天了吧?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谢东篱袍袖一拂,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用没有包着绷带的右手敲了敲石桌,“坐。”

    居然反客为主了。

    司徒盈袖皱了皱眉头,握着拳头,全身紧绷。在他对面缓缓坐了下去。圆圆的杏眼里露出疑惑的神色。

    谢东篱咳嗽一声,目光并没有落在坐在他对面的司徒盈袖身上,而是直视着前方。漠然道:“司徒大小姐那天对我说过什么?不会忘了吧?”

    司徒盈袖仔细想了一想,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棘手,而且尴尬,便装傻:“……哪一天啊?我跟谢大人说话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每句话都记得。”说完还眨了眨圆圆的杏眼,表示自己真不记得了。

    谢东篱的脸色淡了下来。声音也飘忽起来,“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司徒盈袖连忙摇头,但是瞥见谢东篱的眼睛里似乎酝酿着风暴,气势越发阴冷。忙乖巧地补上一句:“是不是你为了退亲的事,跟张家和唐安侯府的人打起来的那一天啊?”

    谢东篱眯了眯眼,丰润的仰月唇抿成了一条薄线。

    他生气了……

    司徒盈袖心里闪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谢东篱垂眸。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司徒大小姐,外面都在传我对前未婚妻余情未了。对被退亲耿耿于怀,并且为此死整张家。——我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在外面传这样的话?!”

    果然是以为外面的谣言是她传的!

    司徒盈袖心里最坏的猜想得到证实。

    她用手抹了一把汗,战战兢兢地道:“谢大人,我可以对天发誓,外面的这些谣言,绝对给我无关!”

    “发誓?”谢东篱轻笑,“发誓管用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背信弃义的人了。”

    “我真的没有!”司徒盈袖脸色也沉了下来,霍地一下子站起来,手撑在石桌上,微向前倾,恼道:“再说谢大人口口声声说是我传的,总得拿出证据吧?光靠您觉得,您认为,恐怕不足为据!”

    “证据?”谢东篱的神情冷峻疏离,“那天不是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词,说我还念着张家的那桩亲事,还说造化弄人,让我不要再纠缠了,并且保证你不会将这些话告诉别人,只会‘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司徒盈袖虽然对“大放厥词”这个词用在她身上有些不满,但是后面那些话确实是她那天说的,便点了点头,“我是说过这些话,而且我只在您面前说过,绝对没有对别人说过,包括我娘亲、弟弟和表妹,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没有?”谢东篱唇角噙着一丝冷笑,站了起来,往司徒盈袖那边走了过去。

    司徒盈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但是很快她就停了下来。

    因为她已经退无可退了。

    后面便是待霜亭的朱红色廊柱,再往后她就要栽到亭子下面的池子里去了……

    司徒盈袖背靠着廊柱,瞪了谢东篱一眼,警告他道:“你别过来!就站那儿说话!”

    谢东篱肃着脸,一直往前走,直到走到离她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他们站得这样近。

    司徒盈袖能够感觉到谢东篱清冷的呼吸在自己头顶徜徉,像是有一只最温柔的手在给她梳头,头皮被揉捏得恰到好处,那股酥麻酸痒从头顶心直冲而下,一直贯穿到她的脚指尖上……

    藏在绣鞋里面的脚趾头暗暗蜷了起来,司徒盈袖清了清嗓子,抬头看着谢东篱,鼓足勇气道:“谢大人,您真的是误会了。外面的传言真的跟我无关。至于那些话为什么跟我说的差不多……我觉得您不能只想到是我传出去的……事实上,那些谣言只能证明,有很多人,跟我的想法差不多……”说完她就别过头,把目光投向远处,不敢看谢东篱清冷的眸光。

    谢东篱微微弯下腰,在她耳边道:“看着我!”

    司徒盈袖只好斜睨着他。“……有何贵干?”转眸看见谢东篱的头垂得那样低,和她的面颊离得那样近,连忙道:“谢大人,男女授受不亲,您还是站远点儿。再说您要再进一步,碰到我了,惹出您的怪病。可别说我没提醒您!”

    她一说话。嘴里香喷喷软绵绵的热气便盖了过来,印在谢东篱侧对着她的那一边面庞上。

    谢东篱的耳根子都红了,面上却还是清冷一片。在她耳边冷冰冰地道:“实话告诉你,我心里有人了,跟张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样的谣言,传到我心上人耳朵里。她要不高兴,我该怎么哄她?你告诉我。我一定照做。——不然的话,咱俩没完!”说完便急速后退,回到待霜亭的另一边去了。

    司徒盈袖的心砰砰直跳,觉得谢东篱看上去文质彬彬。但是发起火来,气势好吓人,她拍了拍胸口。好半天才平静下来。

    谢东篱一直冷眼看着她,心里也捏着一把汗。等她抬头,才迅速别过头,在她看过来之前,已经转身道:“这件事最好不要闹大,不然我还要来找你。”说着,走下待霜亭,也往棠梨苑去了。

    司徒盈袖走到自己刚才的石凳上坐了下来,怔怔地看着谢东篱消失的方向,回想着谢东篱的话,难道是自己想错了?他并没有对张家的亲事念念不忘?

    谢东篱的本事,司徒盈袖这一次跟着他下江南,是彻底领教过了。

    不管是在青江上镇定自若地指挥官船跟北齐的铁甲战船火拼,还是去了金陵城之后,几次在他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帮他们将娘亲完好无损地接了回来。

    林林总总都在显示,这样一个算无遗策的男人,是不可能在被动的情况下,被退亲的。

    以他的本事,如果他不想退亲,张家肯定是退不了的……

    这样一想,那张家能够退亲,其实是因为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真正的原因其实是他想退亲?!

    而且他刚才明说了他心里有别人!

    司徒盈袖豁然开朗,轻轻拍了一下石桌,悄声嘀咕道:“……真是太厉害了!饶是算计了别人,还被别人以为是占了他便宜!——这谢大人,真是不能惹!”

    这一瞬间,司徒盈袖决定,她一定不能得罪谢东篱!

    不然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

    但是外面有关谢东篱因对退亲不甘心,所以挟私报复的谣言,却甚嚣尘上,甚至传到言官的耳朵里去了。

    这一天大朝会上,东元国的御史大人便参了新任的副相谢东篱一本,说他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因为当初被张家退亲,所以挟私报复,故意整张家,将小张大人打入刑部大牢!

    朝会上的官儿们都以为谢东篱一定会严辞反击,大家都用同情送别的目光看着那御史大人。

    但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谢东篱居然一言不发,完全没有辩解和反驳的意思!

    他的这番姿态,就跟往已经要熄灭的火里加了一捆柴,再淋了一桶油一样!

    众人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各种谣言都出来了。

    甚至连张家企图用一个长得像张三小姐的庶女去代替张三小姐,送与谢东篱做妾的事都有鼻子有眼地传出来了。

    张家趁机煽风点火,说谢东篱是因为女人才心怀不忿,死整张家,硬是将朝廷大事扭成儿女之情,借此掩盖张绍齐的真正罪责。

    谢家当然一概否认,声称他们谢五爷还没有娶妻,不要张家庶女做妾。

    张家眼看着谢东篱无动于衷,传的谣言没多大用处,而张绍齐在刑部大牢里过了几次堂,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不由更加着急。

    张贞琴抱着儿子回娘亲省亲的时候,听说了这件事,虽然觉得无奈,但是心里也有一丝窃喜。

    特别是当她知道谢东篱对她的堂妹正眼也不瞧的时候,心里更是一动。

    当初她见了谢东篱满脸红疹的样子,又对他文人的身份不满,所以不惜逃婚也要退亲。

    后来见到谢东篱褪去红疹时候的模样,只是很惋惜他不是武将,并没有后悔。

    但是如今听说他这样痴情。心里没有感触是不可能。

    “娘,您别担心,我去找谢大人说说情吧。”张贞琴微笑着说道,“不值什么的。我只要跟他说清楚了,他自然对我就没有念想了。”

    “我的儿啊,若是你能说服他收手,咱们全家上下都会把你供起来!”曾氏连忙说道。

    她对自己女儿的魅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自己当初不过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就因为生得好。所以才引得张绍洪这个三侯五相家的嫡长子,不顾违抗母命也要娶她……

    谢东篱,也许就是另一个张绍洪而已。

    张老夫人见张贞琴回来了。也对她道:“贞琴啊,论理你是嫁出去的姑娘,这娘家的事,你本来不应该插手。但是这件事不一样。它是由你而起,如果你能去撕掳干净。咱们张家上下都感激你!”

    “祖母,我已经跟我娘说了,我去找谢大人说清楚。他不是坏人,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等我劝他几句。他应该就会收手了。”

    张贞琴信心满满地在娘家人面前夸下海口。

    但是她却连谢家的门都进不去。

    她坐着大车来到谢家门前,想见谢东篱,谢家的门子理都不理她。拿了大扫帚出来扫地,让她不要站在他们谢家的地方。

    张贞琴一点都不生气。

    谢家人越对她这样。她越是觉得谢东篱一定是对她情根深种,连带对谢家人的不敬之处也原谅了。

    谢家不能进去,她问了谢家的门房,知道谢东篱去了沈相府,便又命车夫把车赶到沈相府。

    她来到沈相府门口,一眼就看见了谢家的大车,知道是找对了地方,便在旁边候着。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沈相府门口的梧桐树上,照得一片金黄。

    司徒盈袖和沈遇乐坐着沈家的大车从外面回来,在门口下车,看见角门前又多了一辆车,好奇地看了一眼。

    这时候,角门吱呀一声打开,谢东篱带着阿顺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贞琴见了,忙从自家大车上下来,款款来到谢东篱面前,颔首道:“谢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谢东篱皱了皱眉头,“……你是谁?我不认得你。”

    张贞琴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她不由自主抬手抚了抚发髻,暗忖难道是自己刚生了孩子,变了样儿了?

    “这是我们家三姑奶奶,也是谢大人您以前定过亲的未婚妻。”张家跟来的婆子赶紧说道,“谢大人,您真的不认得了?”

    谢东篱看也不看那婆子,抿着唇,拂袖而去。

    张贞琴咬了咬唇,见谢东篱一副生气的样子,轻叹一声,追在他身后道:“谢大人,贞琴感激您的情深意重。但是贞琴已经成亲有子,跟夫君和睦安好,不可能弃夫改嫁,只有来世再报答您的深情厚意!——请您放我二叔一马,不要再为难他了!一切错都在我,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谢东篱倏地停下脚步,转身回头,目光冰寒地看了张贞琴一眼,然后走到不远处好奇打量他们的司徒盈袖身边,低声道:“你不是要补偿我?现在时机到了……”

    “干嘛?”司徒盈袖警惕地看着他。

    “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要我跟她说话?”谢东篱朝张贞琴那边努努嘴,“记得那天我跟你说的话?嗯?”

    司徒盈袖抿了抿唇,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张贞琴面前。

    她觉得尴尬死了,但是谢东篱的目光如同刀子一样在她背后盯着,如芒刺在背,她想退却都不可能,只好道:“张三小姐,哦,不对,我要称您余大奶奶,这件事,我是旁观者清,其实您真的是误会了。”

    张贞琴沉下脸,不悦地道:“误会了?你怎么知道是我误会了?你又是谁?关你什么事?”

    司徒盈袖想到谢东篱如今的困境,都是因为自己的退亲,让他受了池鱼之殃,就觉得很不好意思,也不认为这件事跟自己无关,扬了下颌只想替谢东篱挽回面子,脆声道:“我是谁你别管。总之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谢大人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人并不是你。您要知道,以谢大人的手段,若是他不想退亲,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他不放你,你还是退不了亲!”

    张贞琴一愣,下意识道:“可是我退亲了。”

    “那就说明,人家本来就是想退亲的。”司徒盈袖两手一摊,“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不想说得太直白,免得张贞琴臊得要钻地缝。

    不过已经够直白了。

    张贞琴绯红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了,她踉跄退了两步,看了看司徒盈袖,又看了看在她背后垂眸不语的谢东篱,冷笑道:“我今儿才算明白,原来是你演的一出好戏!”

    “余大奶奶,您还是少说两句。谢大人给您面子,不想您太难堪,才一言不发。但是泥人也有土性。若是你们家再捏造事实,散布谣言,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把真相抖出来,您还要不要做人了?!”

    真相就是,是谢东篱不要她,不想跟她成亲,所以将计就计让她主动提退亲!

    这个认知彻底打击了张贞琴,她怨毒地看了司徒盈袖一眼,仓惶离去。

    司徒盈袖吁了一口气,回头对谢东篱道:“谢大人,我可够意思吧?帮您把仇恨都转移了。”

    谢东篱忍不住侧目:“……想不到你还挺了解我……”

    “谢大人!谢五爷!既然是要吓唬人家,当然要夸张一些。您别当真。如果说得过火,您多包涵!我都是为了您,和您的心上人!”司徒盈袖笑盈盈说道,“不用谢我,我回去了。”

    “你刚才说得很对。如果我想退亲,什么都挡不住我。如果我不想退亲,谁也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谢东篱定定地看着司徒盈袖,像是发誓一般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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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长辈

    谢东篱握紧手掌,恍如示威般在司徒盈袖面前晃了晃。

    “是啦是啦!谢五爷最厉害了!”司徒盈袖往后退了一步,忙笑嘻嘻地恭维谢东篱,“好了,张家应该不敢再拿这件事做借口了。您可以放心了,我也要跟我表妹回去了。”

    谢东篱缓缓松开握紧的拳头,收回手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狭长深邃的双眸里一片清明。

    “多谢司徒大小姐援手。”谢东篱点了点头,“让二位见笑了。”他对着司徒盈袖和沈遇乐微微颔首示意。

    “谢大人太好心了,还顾着那人的面子!若是我,一定让他们尝尝什么是真正的挟私以报!”沈遇乐对着张贞琴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真是好大张脸!——简直恨不得‘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了!她也配!”

    “哈!你们三个退过亲的人,在这里做什么?!”南郑国的二皇子郑昊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往他们面前一站,叉腰大笑,又指了指自己身后缓步走过来的慕容长青,“这边还有一个退了亲的,今儿真是齐全!”

    司徒盈袖见慕容长青来了,忙转过身,在沈遇乐发作之前,拿手掌捂在她嘴上,对郑昊道:“二皇子,您怎么又来了?有何贵干?”

    谢东篱本来转身要走,眼角的余光瞥见郑昊和慕容长青来了,脚步就慢了下来。

    郑昊笑嘻嘻地道:“我这不是又来陪人送东西了吗?”说着往慕容长青那边努努嘴,不过他的话是冲着司徒盈袖说的,目光却往沈遇乐面上扫过去。

    沈遇乐将司徒盈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掰开,装作没有看见慕容长青。对郑昊故意说道:“给谁送?别又是长兴侯世子吧?!——郑二皇子啊郑二皇子,你本是天潢贵胄,奈何要做这低三下四的三姑六婆之举啊!”说着,还在脸上刮了两下,不留情面地埋汰郑昊。

    郑昊的心情却似十分愉悦,一点都不以为忤地道:“沈二小姐真聪敏!没错!我就是又帮长兴侯世子送东西的!”一边说,一边指着身后的大车道:“那里是一车皮子。是慕容世子孝敬沈夫人的。刚从北面兴州运来的,我看这车皮子着实不错,不是兴州本地的货。应该是跟北齐那边的榷场交易换来的皮货。皮子厚实,软乎。一张银狐皮,底下玄黑,只毛尖上有一丝银白。一点杂色都没有。我南郑国的皇宫里,也很少见到这样好的皮子!”

    “切!”沈遇乐撇了撇嘴。“你们南郑就没有冬天,从来没有下过雪,有皮货才有鬼了!”

    “哈哈!被你识破了!沈二小姐确实机智无双!”郑昊一跟沈遇乐搭上话,就十分兴奋。“那我考考你,我这车上,还带了什么东西过来?你不许看。只许猜!”

    “这有何难?”沈遇乐白了他一眼,“让我来猜!”她大步向郑昊带来的大车走过去。

    郑昊抿唇微笑。容色无双,连树上的鸟儿似乎都看呆了,连叫都不叫。

    司徒盈袖笑着要跟上去。

    谢东篱赶忙叫住她:“袖袖!别过去!”一边走过去,有意无意将司徒盈袖挡在他身后,隔绝了慕容长青的视线。

    明摆着郑昊对沈遇乐有别样的情愫,大概只有袖袖这个榆木疙瘩看不出来……

    慕容长青走了过来,皱着眉头看着谢东篱道:“谢大人,袖袖这个名字,不是您能叫的。”袖袖是司徒盈袖的乳名,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这样叫她。

    就连慕容长青以前都没有叫过。

    “我为什么不能叫?”谢东篱漠然问道。

    “连姑娘家的闺名您都不能随便叫,更何况是乳名。”慕容长青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司徒盈袖缩在谢东篱身后的样子十分碍眼,“盈袖,你过来。”说着,对着司徒盈袖伸出手。

    司徒盈袖摇摇头,“慕容世子,您要见我娘,就进去吧。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慕容长青一愣,正要说几句软话挽回司徒盈袖,就听郑昊那边大叫:“长青!长青!快过来!有话要问你!”

    “来了!”慕容长青应了一声,对司徒盈袖沉声道:“你别动,就在这里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说着,大步往郑昊那边去了。

    司徒盈袖忍不住对着慕容长青的背影翻了个白眼,让她别动?他以为他是谁?

    司徒盈袖甩了袖子就要走。

    “……袖袖。”谢东篱有些话要叮嘱她,便出声叫住了司徒盈袖。

    司徒盈袖想起刚才慕容长青说的话,似乎谢东篱这样叫她的乳名,确实有些不妥。

    她笑着小声道:“谢大人,那个咱们熟归熟,但是礼不可废。您确实不能叫我‘袖袖’……”

    “为什么不能?”谢东篱的神情越发冷漠,心里难受得紧,“是因为刚才慕容长青说不能,所以你也觉得我不能叫你袖袖?”

    “当然不是。”司徒盈袖忙摆手,“而是男女授受不亲。袖袖是我的乳名,您凭什么叫呢?让别人听见多不好……”

    按东元国的习俗,只有最亲近的人能叫,或者长辈也能叫。

    司徒盈袖觉得似乎确实有点儿太亲昵了……

    谢东篱抿了抿唇,冷峻地道:“……凭我是你的长辈!”不过说完他就后悔了。

    他不敢看司徒盈袖的脸色,匆忙转身,走到街道拐角处,背靠在沈相府粉白的围墙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摊开手一看,他的手掌握得几乎青紫。

    司徒盈袖:“……”好吧,长辈最大。

    她尊老爱幼,不跟他一般见识。

    “表姐,咱们回去吧。”沈遇乐笑眯眯地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支浓绿正阳四美皆具的翡翠镯子。那镯子碧汪汪地,一看就不是凡品。

    “好看吧?我刚才赢过来的。郑二皇子大手笔,输了我好多东西,等回去了,咱们对半分。”沈遇乐笑呵呵地道,挽住了司徒盈袖的胳膊。

    司徒盈袖跟她一起往角门进去了。

    郑昊和慕容长青跟在她们身后也进来了。

    来到沈相府内院的棠梨苑,司徒盈袖和沈遇乐先进去。郑昊和慕容长青等在外头。

    ”娘。慕容长青又来了,还有郑二皇子,又给您送东西呢。”司徒盈袖把今天出去买的东西放到沈咏洁面前。

    沈咏洁笑着摇摇头。“这孩子……算了,叫他进来,我跟他说,别往这白费功夫了。”

    司徒盈袖应了。命人将慕容长青和郑昊一起叫了进来。

    两人对沈咏洁行礼之后,沈咏洁还了半礼。就命人领着郑昊去东稍间,让司徒晨磊陪着他吃茶说话去了,只把慕容长青留了下来。

    沈咏洁端着茶盏,一手揭开茶盖。拿盖子挑着,拨了拨茶水上的浮沫,一边缓缓地道:“慕容世子。您不断往我这里送东西,是不是看中了我司徒家的女儿?”

    慕容长青脸上一喜。笑着道:“还是伯母明白我!——其实我……”

    “好了,我明白了。”沈咏洁打断他的话,“我大女儿已是跟你退了亲,况且我们也是要脸的人,不会被人退了亲,还巴巴地送上门,死乞白赖地非要再定一次亲。纵然以后嫁了,也是人一辈子的把柄,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做到这份上,还有什么趣儿?所以你肯定不是为了我大女儿而来。不然的话,你当初也不会跟她退亲了?是不是?”

    “啊?”慕容长青被沈咏洁绕昏了头,只觉得不对,但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沈咏洁又道:“但是你刚才又说确实是看中我司徒家的女儿,那就肯定是为了我家二女儿司徒暗香而来。暗香虽然年岁小,但是懂事得很,比她姐姐还要聪明伶俐。如果你真的想娶她,自然能够如愿。我实话告诉你,你的庚帖,早就给了张姨娘。你们当初给盈袖下的聘礼,也给了张姨娘。如今只要你爹娘松口,你就能马上跟暗香定亲!”说完笑盈盈地看着慕容长青,“暗香也是我女儿,我当得你叫我一声‘岳母’,还有那些东西,我会分一半给张姨娘,好用做暗香的嫁妆。”

    “谁说要跟暗香定亲!”慕容长青一听就恼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挥舞着双臂,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跟着怒吼道。

    司徒盈袖在西次间听见了,吓了一跳,嗖地一声从西次间钻出来,挡在沈咏洁身前,警惕地对慕容长青道:“慕容世子!你想做什么?!我娘可是长辈!”

    “我不做什么!我也不会跟暗香定亲!——盈袖!你跟你娘说,你要嫁给我!你说啊!”慕容长青见司徒盈袖来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往沈咏洁面前带,“跟你娘说啊!”

    “你疯了!”司徒盈袖的左胳膊如同被铁钳拿住,动弹不得,她只得装作不经意地挣扎状,右手往慕容长青胳膊肘的麻筋处轻轻一弹。

    慕容长青右手一麻,不由自主松开手。

    再看司徒盈袖,她已经满脸寒霜,举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对着他道:“慕容世子,你敢再走一步,信不信我一剪刀捅了你!”

    她的小脸紧绷,因生了气,双颊绯红,一双眸子更是黑亮如同最上乘的黑曜石,夺人心魄。

    慕容长青看得目眩神迷,只觉得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美得生气勃勃的女子,他的脑子一阵迷糊,忍不住再上前一步,道:“盈袖,你听我解释……”

    “退后!”司徒盈袖一咬牙,手里银光一闪,剪刀就要往慕容长青的手腕扎过去。

    “哎呦喂!你们干嘛啊!”郑昊已经从东稍间冲了出来,一手将慕容长青往后推,一手隔开司徒盈袖的剪刀,“好了好了!长青,你太冲动了!咱们先回去吧!”说着,匆匆对沈咏洁赔礼道歉,拉着慕容长青赶紧走了。

    郑昊一阵风一样将慕容长青撮走了。

    沈遇乐和司徒晨磊一起跑出来,围着司徒盈袖问长问短:“表姐/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司徒盈袖摇了摇手腕,回头问沈咏洁:“娘,您没事吧?”

    “没事。”沈咏洁摇摇头,对下人吩咐道:“传我的话,以后不能再让慕容世子到内院来了。”

    到了晚上,司徒盈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她很想见师父,跟他说说心里话,但是在沈相府,她知道师父是不会来的。

    沈咏洁在隔壁屋里也睡不着。

    她想了半天,从床上坐起来,掌了灯,来到司徒盈袖睡的暖阁里,轻声问道:“袖袖,你睡了吗?”

    “没有。”司徒盈袖翻身坐了起来,“娘,您过来坐。”

    沈咏洁将宫灯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片腿坐上床,抚了抚司徒盈袖的面颊,低声道:“袖袖,娘不想逼你,但是如今这个情形,娘觉得你最好赶紧再定一门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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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答谢感言等下写。今天码字的笔记本突然罢工,俺吓出一身冷汗,好在最后修好了,就是更新晚了点,亲们见谅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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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ps:感谢木槿1219、enigmayanxi昨天打赏的和氏璧。感谢雨后的太阳花昨天打赏的香囊。感谢%凡女前天打赏的香囊。么么哒!

胜利的九月!风云再起!!

    惊心动魄的八月过去了!

    亲们和某寒一起不离不弃,在八月最后一天终于逆袭上前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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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我们来说,第十只是一个开始!!!

    在金秋九月,我们要一起铸造另一个辉煌!!!

    如同盛宠时期,我们曾经并肩作战!!!

    到了倾世宠妻,风云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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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各位不离不弃一直跟随某寒走下来的书友亲们!!!抱住亲一个~~o(≧v≦)o~~)

    。(未完待续)

第200章 好久不见

    “娘,不用这么着急吧?”司徒盈袖将头靠在沈咏洁肩上,闭上眼睛,一切急躁烦闷都在娘亲温暖的怀抱里得到纾解。

    她还想陪着娘多过些日子。

    上一世没娘的苦,她吃够了。

    沈咏洁也很舍不得马上让司徒盈袖嫁人。

    对于她来说,能够跟自己的儿女重新生活在一起,简直是天赐的机缘,她舍不得放手。

    但是慕容长青也不肯放手,最近更是不断上门。

    沈咏洁关心则乱,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什么万全的法子,既能保全盈袖的名声,让她能够好好生活,又能不受干扰地为她好好择一房夫婿。

    “……原以为退了亲就没事了,没想到慕容长青居然还想再续前缘。”沈咏洁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我是万万不能让他得逞的。”

    司徒盈袖听了好笑,抱着沈咏洁的肩膀摇了摇,道:“娘,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但是你到底是女孩子家,如果他真的硬来怎么办?就算不会让你真的吃亏,但是伤了名声,你一样嫁不出去。而且他老是上门,一副对你志在必得的样子,别人怎么还敢来提亲?”沈咏洁气恼说道,“我真担心这样下去,他就吃定你了!”

    “他做梦!”司徒盈袖不屑地挑了挑眉,上一世,她苦等他来娶他,他却如同闷葫芦一样拖了她十年。

    这一世,她不奉陪了。

    再说,她又不是非他不嫁……

    司徒盈袖拖过自己的被子给沈咏洁的盖上腿,低声道:“娘,我能不能不嫁人呢?我只想跟娘在一起。还有弟弟……”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沈咏洁又好气,又好笑地拿手指头戳了戳她的额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娘做什么要你一辈子在家做老姑娘?娘的袖袖,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娘。您把我想得太好了……”司徒盈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是娘的话,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师父的话。

    果然沈咏洁又问道:“袖袖,你想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

    司徒盈袖:“!!!”

    这话师父也问过!

    看着司徒盈袖瞪大眼睛一脸怔忡的样子。沈咏洁笑了,用手轻抚她的秀发,将她的脑袋揽在怀里,低声道:“告诉娘。你想嫁什么样的男子?”

    “……娘,亲事不应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难道还能自己选?”司徒盈袖低下头,将垂下来的一缕秀发在指间缠绕,如同她纷纷扰扰的心事,摸不着头绪。

    “是。要定亲自然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娘希望袖袖能嫁给自己真正喜欢的男子,不要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沈咏洁感慨说道。

    “可是。张姨娘以前对我说,身为女子。一定要守规矩,不能行差踏错,还说,姑娘家想男人就是恬不知耻的淫妇,万万不可对男人动心……”司徒盈袖悄声说道。

    “什么?!”沈咏洁一下子怒了,“那个淫妇还有脸对你说想男人就是恬不知耻?!啊呸!那她简直就是无耻之尤了!”

    张氏那时候为了引起司徒健仁的注意,用了多少私下里见不得人的招数?——真当她沈咏洁是死人呢……

    “娘,您别生气!”司徒盈袖忙给沈咏洁顺气,在她胸前一下下轻抚,“娘这样想,至少她没有教着我去走邪路……”

    如果将她教成烟视媚行的浪荡女子,岂不是更加不堪?

    沈咏洁苦笑着拍拍司徒盈袖的面颊,“你啊……也对,这样想,确实没有那么生气了。但是娘可以告诉你,只有亲娘才这样告诉你,到了你这个年纪,确实应该想想要嫁什么样的人。不是说想男人就是恬不知耻,而是不能过界。凡事过犹不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我懂。”司徒盈袖似懂非懂地道。

    “你不懂。”沈咏洁平静下来,“娘来告诉你,你要嫁个什么样的人。你要嫁的人,首先要人品好,懂得心疼人,而慕容长青那样动不动就要打老婆的,是万万不能嫁。”

    “哦。”司徒盈袖点点头,“我记住了。”

    “其次呢,要有本事。没有本事的男人,以后是无法护你周全的。”沈咏洁欲言又止,那话在舌头里打了个转,还是咽下去了。

    她会给两个孩子找好退路之后,才会跟司徒健仁撕破脸。

    目前来说,她还得等一等。

    “最后呢,凡事要为你着想,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把你放在第一位的人。”沈咏洁说了一长串的条件。

    司徒盈袖默默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沈咏洁。

    若不是她知道沈咏洁真的没功夫,她都要怀疑师父是不是娘假扮的了……

    因为关于她应该嫁给什么样的人的问题,他们俩人说得几乎一模一样!

    “娘,我真的能找到这样的人吗?”司徒盈袖很是疑惑,“我又不能出去抛头露面,怎么能知道这人会不会把我放在第一位呢?”

    沈咏洁窒了窒,“那你就别管了。娘来帮你物色。”

    司徒盈袖点点头,想起师父的叮嘱,马上道:“不过,娘如果看中了谁,一定要跟我说,我也想考考自己的眼力……”

    其实是要拿去考师父的眼力,让师父帮她把关……

    “那当然。”沈咏洁做了这个决定,很是欣喜,心里一松,困意就上来了。

    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道:“你睡吧,娘也要去睡了。”

    司徒盈袖拉着沈咏洁的寝袍,悄声道:“娘,您陪我睡啊?”

    沈咏洁心里一软,点头道:“好,来。娘陪袖袖睡……”

    ……

    第二天,沈咏洁便带了司徒盈袖和司徒晨磊,收拾了东西,回司徒府去了。

    她在沈相府住了七八天,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回去之后,司徒健仁来探沈咏洁的口风,问道:“听说慕容世子经常去沈相府做客。你有没有跟他提暗香的亲事?”

    沈咏洁淡淡地道:“提了。人家不愿意。”

    “不愿意?!”司徒健仁提高了声调,“可是他的庚帖都给了,怎么会不愿意?!”

    “庚帖的事。其实并没有定下来。长兴侯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你找他去说吧。能不能定下来,就看长兴侯的了。”沈咏洁给司徒健仁和张氏指了条明路。

    长兴侯慕容辰被元宏帝派到北面兴州带兵,还没有回来。

    司徒盈袖跟慕容长青退亲的事。他应该已经知道了,不过他早就希望退亲。所以听见消息,只有高兴的份儿。

    至于慕容长青和司徒暗香的事儿,陆瑞枫大概没有这个胆子亲口对慕容辰提起,所以等慕容辰回来之后。才能正式谈暗香的亲事。

    不过从陆瑞枫的态度来看,沈咏洁认为司徒暗香嫁给慕容长青的可能性不大。

    首先当然是两人年纪差得比较多,慕容长青又不是娶填房。他已经十七岁,是定了亲。就马上要成亲的人。

    司徒暗香才十岁,如果等不及及笄再嫁,也要等她来了葵水之后再嫁。

    但是东元国的姑娘一般十四五岁才来葵水,所以……

    沈咏洁没有提醒司徒健仁这个问题。

    这些是张氏需要考虑的。

    张氏如果不提,沈咏洁也懒得做声。

    司徒健仁说完这话,想起来自从沈咏洁活着回来之后,自己还没有在她这里过过夜,有些惭愧地道:“……夫人,今儿我不走了吧?”

    “不用了。”沈咏洁立刻拒绝,“我身子还没好。自从生了小磊,我的身子就坏掉了,不能再伺候老爷了,您还是去张姨娘那里吧。”一边说,一边叫了丫鬟过来,“送老爷出去。”

    司徒健仁本来担心沈咏洁用尽心机留住他,他不好对张氏交代。

    此时见沈咏洁忙不迭地送他走,又觉得不满。

    不过沈咏洁向来很厉害,司徒健仁想想也就丢开手,自去找张氏说暗香的亲事。

    司徒盈袖趁机去旁边的烟波阁看司徒晨磊。

    进了院子,来到他当书房的东次间,见他坐在书桌前默写谢东篱给他布置的功课。

    小喵趴在书案的另一头,埋头大睡。

    黑黢黢地软毛如同上好的皮筒套子,让人见了就想把手捂进去取暖。

    司徒盈袖轻轻走过去,将手抚在小喵背上,给它顺了顺毛。

    小喵毫不客气地翻个身,露出软软的肚皮,示意司徒盈袖给它挠。

    司徒盈袖笑着拍了它一掌,“美得你!”

    小喵“嗷”的一声叫,从书案上翻身跳下来,翘着长长的尾巴,往屋外走去了。

    司徒晨磊抬头看着司徒盈袖笑,道:“姐姐,看看我写的字。”

    “小磊写得真好。”司徒盈袖仔细看了看,真心实意地赞道:“比姐姐写的好。”

    姐弟俩说了会儿闲话,司徒盈袖就道:“娘说要过来跟你住,你记得要小心照顾娘亲。娘亲的身子还不好……”

    “我知道。”司徒晨磊忙点头,一脸笑意:“姐姐,娘跟我住几天就回姐姐那里去了,姐姐不要着急。”

    “得了吧你!”司徒盈袖敲了敲桌子,“好好念书,不要给娘和谢大人丢脸。”

    司徒晨磊应了,送司徒盈袖出去。

    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司徒盈袖双眸炯炯,比白日里还精神。

    娘去了旁边的烟波阁,暂时跟司徒晨磊住。

    诺大的至贵堂就只有司徒盈袖一个主子了。

    “师父……师父……师父……您快来啊……”她有好多话要对他说!

    就在司徒盈袖的念叨声中,她的耳边终于传来久违的笛声。

    司徒盈袖忙跻了鞋,绕过屋子里睡得东倒西歪值夜的丫鬟,飞跑到至贵堂靠近海湾的后院。

    师父和平日里一样,戴着银色面具,立在卧牛石上,迎风望月。

    听见她过来了,师父将长笛别在腰间,从卧牛石上飞身而下,在她面前一尺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司徒盈袖也停下脚步,笑着叫了一声“师父!好久不见!”

    师父一怔,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道:“不过九天零三个时辰,也算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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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3章小小修改过方位问题。看文不深究的亲可以略过,有强迫症的亲可以重看一遍。←_←。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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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世宠妻介绍:
关于倾世宠妻:
上辈子温柔和善,贤良淑德的司徒盈袖苦等自己的未婚夫十年,却在最后关头,被人陷害,锒铛入狱。为保清白,她从东元国百丈高的白塔上纵身一跳,惨死在众人面前。
意外重生,捡回一条命的司徒盈袖表示:去他的贤良淑德、温柔和善!姐重生要做御姐!姐是女汉子姐自豪!
但是重生的御姐女汉子立志走上人生巅峰,却总是被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挡路肿么破?!
司徒盈袖:姐急着去采花!麻烦请让让!
某君斜睨她一眼:你采花?——你师父知道吗?……
司徒盈袖:……
总而言之,每一只闷骚腹黑高冷禁欲的男神存在,是因为还没有碰到一只令他破功的女神(经)……
倾世宠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倾世宠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倾世宠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