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知恩人
当看到村庄的时候,夜已深。
几乎没有人家点灯。
小五把车赶到一户亮灯的人家门口。
友叔跳下车,环顾四周,发现这家院里摆了一副棺材?
友叔还是敲响眼前这户人家的门“有人吗?俺是阜年县的人,夜深了,想找个地方落脚。”
“吱扭”门打开半扇。
友叔借着月光,见面前的女人,上半边脸生有红色胎记,胎记越过双眼,直至鼻梁。
友叔不禁惊讶的睁圆了双眼,后退了半步,但不忘保持礼貌的说到“打扰你们休息了,俺们一家子北上投奔亲戚,路过这里,想叨扰一晚。”
开门的女人没有说话。
友叔又客客气气的说了一遍“方便的话,俺们一家人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女人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扭头往屋里看了一眼。
“咳咳,让他们进来吧!”屋里传出一个尖细的女音。
友叔道了谢,赶紧回身奔向马车。
“小五”友叔走到跟前小声的说到“你是俺的小儿子”
友叔又走到二良身边说到“你是俺的大儿子,她是俺的儿媳妇。”
“什么?”儿媳妇?我现在是二良的媳妇了!
甄真挽起二良的胳膊说到“没想到还需要客串角色。”
友叔又对三个人嘱咐到“不要乱说话,有啥话俺说。”
四个人,一同进了院。
“啊”院里西边摆着一幅棺材,吓了甄真一跳。
“那个应是个空棺材”友叔解释到。
“空得也吓人啊!”甄真想要赶紧逃离这户人家。
二良紧紧握住甄真的手说到“没事的,有俺在。”
甄真把头埋在二良的怀里,不敢去看。
女人还在门口等着友叔一家子。
友叔又客气的说到“俺们一家四口人,都在这呢。”
女人有些警觉的看着二良和小五。
月色幽暗,星光朦胧,女人并不躲避自己脸上的缺陷。
“……”她的脸!甄真惊恐的捂着嘴,瞳孔不断放大。
小五也吓了一跳,是人还是鬼?
二良却镇定的朝女人礼貌的说到“俺们借宿一晚,明天天亮就会赶路离开。”
甄真拽着二良的胳膊,不想进去。
这不会是地狱之门吧!
二良牵起甄真的手说到“外面寒冷,我们先进去,俺就在你身边。”
女人将另一半门也打开。
当四个人前后进到屋里时,不禁又大吃一惊。
屋里灯光昏暗,小火苗像是没了生命力,在做最后的挣扎。
屋里有一群女人,一个男人都没有。
炕上躺着一位老奶奶,呼吸微弱,眼皮半搭,眼神迷离,正处于弥留之际。
老奶奶身边并排坐着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中年妇女。
友叔细心的发现,这两个孪生姐妹的手脚严重错位畸形。
甄真一直捂着嘴,脸上的惊恐之色一直没有消。
二良则关注炕上一直不断抽动脖子的小女孩。
女孩对于眼前陌生的四个人,有着强烈的恐惧之感,默默的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后背紧紧的靠着墙,手眼神飘向甄真身后半脸红胎记的女人身上,求救。
小五则被坐在地下挖坑的小女孩吓得呆愣不前!
小女孩看样子也就五六岁,扎着一个小歪辫,抬头望了一眼后又继续挖坑,手里的小八锄不断的在地上刨,可能是小女孩力气太小了,刨了半天也只是一个浅浅的小坑。
小女孩知道老奶奶要死了,也知道死掉的人要被土埋,小女孩要让老奶奶还住在这个屋子里陪伴自己,所以她在屋里地上挖坑,让老奶奶睡在这里,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小女孩又一次抬脸看着妨碍她挖坑的小五。
“嘤嘤嘤”小女孩抖动兔唇,发出怪叫。
小五被小女孩的严重畸形的兔唇,吓得连忙移开眼神。
小五的眼神飘移到炕上靠着墙不断抖动的女孩身上。
心一紧,又赶紧躲闪,眼神闪到孪生姐妹畸形的手指上。
小五吓得咋舌抽跳起来,赶紧转身求助友叔,不曾想又看到甄真后面,整个半张脸长有红色胎记的女人。
这,这,这些人…
小五拽着友叔要往外走。
“俺们这一宿许是不会睡了,你们自找地方歇息吧!”这个屋里唯一看起来比较正常的女人,对友叔说到。
友叔打量眼前刚要穿鞋下地的女人。
女人居然是个瞎子!
友叔反应慢半拍的回到“俺们有个地方挤挤睡一宿就很好了。”
“你们这是打哪来,要去哪里啊?”女人拖着脚上的鞋,手摸着炕沿问到。
“俺们是阜年县的,想去北边投奔俺亲戚。”友叔回到。
女人坐到老奶奶的身边后,面对着友叔说到“阜年县,俺也是阜年县的人!”
这个村庄跟阜年县只有一河之隔,她说她是阜年县的人,友叔并不惊讶。
女人又说到“俺是阜年县东边营子村的”
“东边营子”除了友叔其余三个人,都有些惊讶的在心里重复熟悉的村名。
友叔回到“原来是老乡啊,俺们是土家堡的。”
“土家堡的,敢问你姓甚名谁!”女人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俺姓孙”友叔从腰间抽出大烟锅子,又默默的别回腰间。
“土家堡姓孙的不多”女人摸到靠着墙时不时抽搐女孩的手。
女孩爬到瞎女人身边,躺在女人的大腿上。
友叔示意二良小五和甄真,进里边来别堵在门口。
甄真不想进去,死死的拽住二良的手,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瞎女人又问到“您认识孙长友吗?”
她认识友叔?小五惊讶的张着嘴看着友叔。
“认识,你认识他。”友叔又细端详一番瞎女人,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不认识,俺想认识。”女人有些遗憾的说到。
“认识她做啥”友叔好奇的问到。
“俺男人死的时候,是他把俺男人拉回了家。”
女人又回想自己的男人因为贪酒,冻死在路边。
是友叔路过,将冻死在路边的男人带回家,想着找个地方埋了。
没想到有人认出了男人,说是东边营子马家的大儿子。
友叔又将男人送回了家。
女人看不见,当时又在男人的死讯中悲伤。
友叔又悄悄的走掉了。
不过,女人还是打听到送她男人回来,恩人孙长友的名字,也将友叔喊得那一句“有人吗?是马家吗?”牢牢的记在心里。
当友叔敲门,开口说话时,女人便听出是心里一直回响的声音。
女人回过神来,激动的说到“俺只想亲口跟他说一句谢谢。”
友叔没有说话,而是抱起坐在地上挖坑的小女孩问到“你后来咋来这了”
小女孩“嘤嘤嘤”的哭了起来。
“俺来抱吧!她天生唇腭裂,嗓子天生长有瘤包,说不清话。”瞎女人接过小女孩,抚摸着小女孩的额头,轻声的对小女孩说到“不怕,他们不是坏人。”
小女孩收回了眼泪,搂着女人的脖颈“嘤嘤嘤”的发出怪叫。
女人拍了拍小女孩的后背说到“乖啊,睡觉吧。”
躺在瞎女人大腿上的女孩起来,牵起小女孩的手说到“你过来,姐姐抱你睡觉。”
“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睡觉吧,明个不是还要赶路吗?”瞎女人又对胎记女人说到“柜里还有两床被子,给他们拿出来盖。”
胎记女人点了点头后,又回了一声“嗯”。
甄真不喜欢这户人家的氛围,死气沉沉,冷冷清清,诡异可怕,想逃离。
小五不敢抬眼去看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他也好想逃离这里。
友叔喊了一嗓“小五过来”
二良也拽着甄真,往里走。
缘来都是苦命人
桌上的油灯已燃尽。
嘴中的气息慢慢轻吐。
老奶奶在凌晨时安静的离开了。
坐在老奶奶边上的孪生姐妹,打着瞌睡。
瞎女人怀里的熟睡的小女孩,却突然“嘤嘤嘤”的发出怪叫。
叫醒一屋子的人。
坐在炕沿边上,脸上有胎记女人,猛地站起身来,将油灯从新点燃。
孪生姐妹异口同声的拥喊“奶奶,奶奶,奶奶。”
一时间,屋里的哭喊声,“嘤嘤嘤”的怪叫声,还有女人粗喘着的叹息声。
瞎女人嘱咐身边的女孩“看好小妹妹”
瞎女人又喊到“映红,映红。”
“俺在这”胎记女人擦摸自己眼角的泪水回到。
“给奶奶擦擦脸,整理一下衣服,咱们还是早点让她入土为安为好!”
“俺这就去打水去”映红回到。
女人不是不悲伤,她早就做好奶奶离世的准备,她知道奶奶这一生都在做善事,她相信奶奶一定是去了天堂,所以女人更希望奶奶早点到天堂,去享在这尘世未曾享过的福。
友叔穿上了棉袄,走到老奶奶身边,点燃桌子上早就备好的三支香。
“俺和您老人家有缘,有幸能送您老人家一程,俺愿你这一路走好。”友叔说完嗑了三个响头。
映红蓦地看着友叔。
女人对友叔的举动很是赞赏,心中的名字更是深埋。
女人从柜子里翻出白布条,系在腰间。
又将剩余的拿到映红手中说到“让她们都系上,咱们免去一些繁杂。简简单单的送奶奶最后一程。”
二良也走到老奶奶面前无声的嗑了三个响头。
小五也跟在二良身后,一直低垂着眼帘,快速的嗑了三个响头。
甄真因为经历过一次,所以这次没有太多的恐惧
可还是不免畏怯的抖着身体向前蠕动。
二良走过来,牵起甄真的手,给了甄真无限力量。
甄真在心里向奶奶道别“奶奶,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可我们的缘分竟是这么的奇妙,在最后一刻相见。愿你一路走好。
奶奶走的很安详。
有的时候没有受一点折磨的离去,是一件幸事。
映红为奶奶整理好仪容,又将自己脖子上带的银锁摘了下来,放到奶奶手里。
奶奶陪她度过人生之中最痛苦的时刻,她也想用自己身上唯一的念想,陪伴奶奶离开。
映红跪在奶奶面前,说出自己一直想对奶奶说的话“奶奶俺们虽然没有血缘,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你的恩泽,你的笑容,你的怜悯,让俺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俺会好好的活下去,俺会照顾你想要照顾的人。”
映红的家离这里很远,因为脸上的胎记,到了三十多岁还没嫁出去。
映红的父母相继离世,没有依靠的映红被哥哥卖给西村一个瘸腿老汉。
老汉是有名的家暴男,都说她死去的媳妇是被他活活打死的,因为这个儿子女儿都离他远去,不在管他,所以他给自己寻摸一个,能干活,还能养他老的人。
映红宁可孤独终老,也不愿嫁给这样糟糕的人。
逃婚!
映红最终选择了逃婚,选择逃离自己的家乡。
走了小半个月,受尽了外人异样的眼光,就连要饭也被人嘲笑。
“看!她是个怪胎。”
“呦!吓死个人了。”
“呀!是人还是鬼。”
还有小孩子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扔向映红嘴里还念叨“离俺们远点,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映红选择走没有人走的小路,她不在自取其辱去要饭了。
两天没有吃饭的映红,最后选择走进河水里,任自己被河水一点一点淹没,直到呼吸困难,生命要画上句号。
是奶奶奋不顾身的跳进河水里,将映红拖救上岸。
奶奶告诉映红“活着很难,难也要活着,死是最轻贱自己的事。”
映红在奶奶温柔的目光中活了下来。
“奶奶,奶奶。”孪生姐妹的呜呜咽咽的哭声,把映红拉回现在。
看着两姐妹想起奶奶跟她说过,她们是到了八九岁才被父母抛弃的。
她们的父母骗两姐妹,说要带她们去大姨家。
结果被抛弃在阜年县和精水县交界处。
父母的狠心让两姐妹无家可归。
两姐妹呼天抢地痛哭一番后,晕倒在路边。
是奶奶发现了她们,是奶奶在她们身边守了两天,喂水喂饭救活了姐妹俩。
姐妹俩手脚异常畸形,导致她们什么都干不了,她们不想成为奶奶的负担,悄悄的出走过一次。
奶奶找到了她们心疼的说到“有俺一口饭,就有你们一口饭。”
奶奶做到了。
奶奶希望她们能自力更生,所以耐心的教俩姐妹用嘴缝衣服。
时光不负用心人。
现在的俩姐妹用嘴可以绣出这世上最美丽的花朵,最生动的燕子和最靓丽的风景。
她们的手艺让周围所有的人都惊叹!
除了惊叹更多的是自惭形秽。
因为奶奶的善良,总是无意扭动自己脖子的女孩,被父母有意的抛弃在奶奶家门口。
女孩羞涩乖巧的眼神,让奶奶决心收留她。
女孩的敏感多疑,让自己每天都活在别人的眼神中,加重自己的自卑。
奶奶透过女孩清亮的眼神中,看出她是个内心脆弱的女孩。
奶奶抚摸着女孩的脸颊又说到“你懂事乖巧,爱学习写字,没事的时候就做自己想做的事。”
奶奶一点一点引导着女孩走出自己敏感自卑的世界。
“嘤嘤嘤”小女孩不断的发出怪叫声。
小女孩是这里唯一一个和奶奶又血缘的人。
小女孩的姥姥是奶奶的亲妹妹。
奶奶的妹妹也是没有办法才把小女孩送到这里。
小女孩的父母带着她看遍了周围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医生,也带着她走访了乡间巫医。
每个人都说没得治。
但她的父母还是坚持为她寻找名医。
再一次寻医返乡路上,遇到了泥石流滑坡。
小女孩的父母被埋在了泥土之中,只有小女孩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小女孩的爷爷奶奶也早已过世。
大伯,叔叔,姑姑,没有一个人愿意收养小女孩。
最后,姥姥带走了小女孩。
可是,时间一长,舅舅,舅妈,都嫌小女孩的哭声太难听,好像哀乐,一点也不喜人。
舅妈闹了起来,指着小女孩舅舅的鼻子说到“你是留俺,还是留她,反正这个家有俺没她,有她没俺,俺受够了她的怪声怪调,俺现在每晚都做噩梦,梦里都是她的哭声。”
舅舅不想家里的三个孩子没了娘,选择送孩子走。
小女孩的姥姥也不想因为她一个人,拆了原本好好的一个家。
不得已,想起了妹妹,她既然能收别人家的孩子,肯定能收下自己的外孙女。
就这样,小女孩在奶奶家里平静的生活了两年。
“不哭,不哭。”瞎女人摸到小女孩的手又安慰到“不哭,不哭。奶奶要听见了,就会打断她的美梦了。”
女人要肩负起奶奶的嘱托,她要继续支撑这个家。
奶奶一生无儿无女,老伴也很早就去世了。
她用自己所有温柔的对待身边每一个人。
她不哭,她觉得眼泪改变不了现实里的一切。
她爱笑,她觉得灿烂的笑容可以让自己幸福,自信,有更多的勇气去面对生活中的不如意。
女人因为奶奶也变的爱笑了。
眼睛看不见,可以用心去看。
亲人离去,可以在心里留住。
生活之中的刁难,算是淋了一场风雨,总有雨过天晴的时候。
女人也不在纠结自己被小叔子撵出来,也不在埋怨婆婆的偏心。
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风雪,在风雪中站稳脚跟,砥砺前行。
梦映心事
“谢谢你们帮着俺们料理奶奶的后事。”女人万分感激的说到。
“应该的,天亮了,俺们也该走了。”友叔最后看了一眼女人怀里哭累了,扒在女人肩膀上睡着的小女孩。
友叔没有说再见。
女人也没有说再见。
陌生人的相遇,也许这辈子只有一次。可是这一次的相遇,却会用一辈子来咀嚼其中滋味。
四个人又踏上了北去的路。
甄真坐在车上,思绪翻飞。
甄真想家了,想拥抱父母,去听她们的叮咛,去感受她们的爱。
咣咣当当
恍恍惚惚
真真切切
“姥姥”甄真又见到姥姥了?
自己是在做梦吧!
甄真敲打着自己的额头,掐着自己的胳膊。
疼疼疼!
不是在做梦?
“傻孩子,你这是在干嘛?”姥姥将还躺在被窝里睡懒觉的甄真拽了起来。
“姥姥,姥姥。”甄真兴奋的尖叫着,扑到姥姥的怀里。
抱着姥姥,看着熟悉的环境,看到日历上的日期。
甄真感觉自己穿回来了,而且是穿回姥姥没有离开的日子里。
真好!真好!真的是太好了!
这是甄真一直期待的事。
甄真又瞬间难过起来,在也见不到二良了吗?
在也见不到二良了,甄真的心像是缺失一角,疼痛难忍。
“哎呦!快穿衣服去,你忘了今天舅舅要带舅妈来家里,小心他们把你堵在被窝里。”姥姥打断甄真的悲伤。
“舅舅啥时候找了个舅妈?”穿回来的代价是改变原有的生活吗?
不过舅舅能结婚是个好事!也不枉自己小时候,过生日时还特意为舅舅许愿“希望舅舅能找一个舅妈”
“你这孩子,你忘了是你缠着舅舅和舅妈带你去游乐园玩吗。”
“游乐园?我都多大了!还用她们带我去啊?”游乐园!早戒了,好不好!
“你才多大啊!说的跟个小大人似的,快去穿好衣服。”姥姥宠溺的勾着甄真的小鼻子说到。
甄真跳下床,打开衣柜。
???
怎么都是小孩的衣服?
“姥姥,衣柜里怎么都是小孩子穿的衣服啊!我穿哪件啊!”
“有啥穿不了的,那个紫色的上衣不是你最喜欢的吗。今天就穿它吧。”
“不是……”甄真呆愣在原地,什么情况?自己何时会喜欢紫色的衣服?
甄真看着衣柜里唯一一件紫色的衣服,这尺码也太小份了吧!
甄真的目光被衣柜里,另一件特别显眼的嫩黄色芭蕾舞衣吸引。
甄真记忆的盒子被打开。
芭蕾舞是她小时候的梦想。
小时候喜欢听别人夸自己“跳的真好,真像个小天鹅。”
甄真喜欢天鹅这两个字,喜欢站在舞台之上,跳起轻盈孤傲的脚步。
等等!
甄真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难道自己变小了?甄真又看了一眼日历。
啥……?
日历倒退了十年!
只见每过一秒,日历就会倒退一天。
就呆愣这一小会儿,甄真眼睁睁的看着日历上的日期不断的倒退。
甄真跑到日历前,想要阻止日历的倒退,发现自己个子根本不允许自己随意的做任何事。
不得不在半空挥动自己的小手,企图可以改变。
“叮铃铃,叮铃铃。”门铃响了。
“别玩了,你舅舅怕是来了,快点穿衣服。”
姥姥从衣柜拿出一条格子裙和紫色上衣,扔到床上说“我去开门,你把衣服穿上。”
甄真坐回床上,望着衣柜里的舞蹈衣,静下心来想。
日历上的日期在不断的倒退,可是自己还是在这里等着舅舅带自己去游乐园。
现实没有变!日期却在变?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自己又在另一个空间里?
不行,我要回到原来的家。
甄真又舍不得姥姥!
“姥姥,姥姥。”甄真跑到客厅后,发现只有爸爸妈妈坐在沙发上,爸爸温柔的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妈妈的大肚子。
“给她起个什么名字好呢!”妈妈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问爸爸。
“我早就想好了,不管男孩女孩咱们就叫她甄真可好。”想了无数个名字,最终,觉得“甄真”这个名字,简单好听,而且里面有爸爸的姓,有妈妈名字里的字,所以是最好的名字。
“甄真,挺好听的,宝贝你听到了吗?以后你的名字就叫甄真。”妈妈低着头对着肚子里的胎儿说到。
“爸爸,妈妈,我在这里啊!你们快看看我,我就在你们面前啊。”难道是时光倒退到自己还未出生的时候?难道现在自己是隐形人了?
“甄真”妈妈抚摸着肚子,一声一声的叫着。
爸爸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了甄真的名字。
甄真又跑回房间去找那本日历。
“去哪了,刚才还在这里的?”日历不见了!日历不见了!
甄真又跑回客厅,父母也不见了。
“爸,妈,姥姥。你们都去哪了。”甄真急躁的向四周喊着。
怎么又都消失了!自己是在做梦?这是梦!
“我们在这里,祝你生日快乐。”姥姥手捧着生日蛋糕,笑容满面出现在甄真面前。
爸爸妈妈跟在姥姥身后,打着节拍,唱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快乐。”
蛋糕上的蜡烛,异常明亮。
甄真被这一刻一直等待的温暖,弄哭了,眼泪幸福的流下,双手合十,许下一个愿望“我希望家人可以永远开心,幸福,健康,希望这不是梦。”
甄真刚要去吹蜡烛,感觉自己在被什么东西拼命的向后拉扯,用力拉扯。
甄真忽悠一下子醒了。
她真的是在做梦。
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
起风了,风夺走了阳光的温暖,风卷走了纷乱的思绪。风吹醒了美梦的欢聚。
风肆无忌惮的带着冰冷的气息敲打身体里仅剩不多的体温。
“起风了,你背对着俺坐。”二良回身对甄真说到。
“我要迎着风走”甄真想哭却没哭。
任凭风吹打自己的脸颊,寒冷让自己更加的清醒。
风匀速的不间断的刮着。
寒冷一点一点浸透体内,甄真缩成一团。
“俺们歇一歇”二良把马车停了下来。
抱起要冻僵的甄真下了马车,说到“赶紧活动活动,俺去捡些树枝回来,生起火来就不冷了。”
甄真打着牙颤,抖着身体。
二良心疼的看着甄真,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把将甄真埋进自己火热的胸膛里。
“叔,你看她们…”小五喊着友叔跟自己一起八卦,看二良和甄真亲密的拥抱。
“看啥子,你不冷啊!赶紧去拾些干柴。”友叔斜睨一眼后说到。
“不是,叔,你不觉得她们太过分了吗?她们不拿咱们俩个人当回事,这刚出村几天啊!她们就迫不及待亲热起来,拿咱爷俩当瞎子吗?”一定是甄真上赶着钻进二良哥的怀里,小五坚信是甄真勾引二良哥。
“拾柴去吧!”友叔胳膊轻轻抬到胸前,两手交叉伸到袖子里。
环顾四周,前面不远处有个土坑,那里是个不错的地方。
风大,不要惹祸才好,友叔不得不考虑全面。
“哎呀!俺的鼻子都快要冻掉了。”小五在友叔后面摇晃细高的个子说到。
“咋这么快回来了”
“俺的棉手闷子没戴”小五不禁撇了一眼,还在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一会儿把找来的干柴都放到前面,那个土坑里。”
“嗯”小五特别不理解,二良哥咋就被甄真给迷住了。
“好点了没”二良低头悄声的问甄真。
“嗯嗯”甄真点着头。
“俺去捡些干柴回来,拢起活来就不冷了。”
“嗯嗯”
二良跑开去拾柴。
友叔支起来吊锅,又走到不远处的小河里取水。
甄真站在冷冽的寒风中,慢慢的伸展四肢,跳动双脚。
在大地上,在凌乱风中,甄真竟然跳起了舞。
甄真想象着自己是一只白天鹅,一只落难的白天鹅,迎着风想要飞回自己的国度。
甄真一直望着二良的背影,甄真希望能将二良一起带回属于自己的国度里。
着火了
“友叔,友叔。”小五怀里抱着一堆细枝干柴,左手拖着一大块朽木。
“友叔,友叔。”小五抱柴的右手还勾拿着自己的帽子。
友叔不慌不忙的走到小五面前,看着小五搞笑的样子,不禁提醒他“那朽木不易燃烧,拖拽回来干啥子。”
“友叔,友叔,你先接俺手里的帽子。”
友叔狐疑的看了一眼小五,这傻孩子,帽子不戴脑袋上,拿在手里干啥。
“里面有蛋,野鸭蛋,还正好四个。”小五激动的眉飞色舞说到。
“这附近还有野鸭?”
“没看见,俺看见这个朽木,想着捡回来,没想到一低头看见这四个野鸭蛋被树叶覆盖的严严实实的。”小五接着自夸到“多亏俺眼神好,否则就错过了。”
友叔把四个野鸭蛋拿了出来,说到“快把帽子戴上,可别冻坏了。”
“俺抗冻着呢,俺一点都不冷。”小五吸了吸鼻说到。
友叔帮小五把帽子戴好,看了一眼小五,年轻人火力旺,这也算正常,不过这耳朵都冻红了,还硬说不冷。
“火都升起来了”小五看着沟壑里升腾起来的熏烟问到。
“快去烤火,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小五大步走上前,看到二良正把刚烤好的馍馍递给甄真吃。
啥活也没干,吃在最前面!小五赌气的将怀里的干柴“啪”的一声全部扔在地上。
地上的尘土顺势而起,绕在甄真前后。
“你干嘛?”甄真侧着身体,把馍馍抱在怀里,躲避尘土的沾染。
“俺能干啥”小五扑腾一屁股坐在地上,盘好腿,斜眼撇见甄真屁股底下坐着一个扁石头,上面还铺着羊皮袄。
诶呦!小五心里这叫一个气,自己挨饿受冻的去捡干柴,她坐在这里像个大小姐似的,啥也不用干,还得搭上二良哥在边上伺候着。
“看看,小五寻到了野鸭蛋。”友叔也走了过来,稳稳的坐下后说到。
“在哪里捡的?看到野鸭没?没想到在这样寒冷的季节里野鸭还能下蛋?”甄真转头好奇的问小五。
小五不理会甄真,赶紧扭头转向友叔说到“俺把吊锅里的水,灌到水壶里,再去打点水。”
“你坐下吃个馍馍,俺来弄。”友叔看出小五对甄真的不满。
“友叔,俺去打水。”二良站了起来从友叔手里抢过吊锅说到。
“我跟你去”甄真也站了起来,跟在二良身后。
“你看看,她们现在都形影不离了,二良哥发昏了吧!要是娶这样女人成婚,怕是以后二良哥要做牛做马喽。”
“做牛还是做马,那是你二良哥的事,你有啥好跟着操心。”友叔想点醒小五,别人的事莫要管。
“俺就是想不通吗?二良哥咋能喜欢她?一看她也不是啥老实本分的女人。”小五耳边响起村里那些妇人的偏见之词,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也说不出啥原因,就是看不不惯甄真的一举一动。
“想不通的事多着嘞,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
“友叔,你又不是没看见她们那个腻歪样,跟个新婚小夫妻似的,她们不知道羞耻,俺都觉得臊的慌。”
友叔干笑着,不在说话。
小五不断的往火堆里面加干柴。
“别在往里加了,火太大容易被风吹走火星,前面就是树林,这里野草荒芜,很容易起火。”友叔说着把烤好的馍馍递到小五手里说到“饿了吧!赶紧吃。”
“哦”小五右手接下馍馍,左手却也没有停下来,直到把自己捡的所有干柴都丢进火堆。
火堆噼里啪啦做响,火势慢慢变大,火苗不断上窜,熊熊火光一次接一次猛烈的冲出沟壑,借着风劲伸长身躯。
“不好”友叔的担心要成为现实。
“咋了”小五被友叔突然的叫喊吓到。
“快往外扒干柴,这火太大了。”友叔说完跑到马车上找铁锹。
小五也发觉这火势太大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站起身来,眼看着火苗借着北风之势,撩烧附近的杂草枯叶。
小五赶紧把石头上要烧到的羊皮袄拿了起来,慌忙中又抬起扁石头,砸向火堆里。
不砸还好点,这一砸火星四散,加快了火苗冲出沟壑的步伐。
四周枯黄的树叶,杂乱的枯草,被火星沾染,北风猛劲一吹,瞬间被点燃,火苗四起。
火势之迅猛,不禁让小五傻了眼。
“还愣着干啥”友叔把铁锹扔给小五,大声嚷嚷到“快,赶紧用土把火压灭,快。”
小五慌张的将羊皮袄猛的撇到一边,捡起铁锹。
开始挖土,发现土地坚硬的不允许铁锹轻易的剥离。
小五只能一点一点的强行从地上铲些少许的尘土。
“干啥呢”友叔回头发现小五用土去扑一些零星的小火星。
友叔不禁焦急的大喊到“用土灭源头,先把大火给灭了。”
小五听到了,点着头,卯足了劲,一锹一锹不停的抢挖着干土。
友叔又跑回马车里去拿镰刀。
“不好了,着火了。”这时二良和甄真也跑回来,二良想也不想的把手里刚打回来的一锅水泼向大火里。
二良又跳下火坑把水壶里的水也倒在火堆里。
只熄灭了旁边一点点火势。
二良将三个水壶挂在脖子上,手里拎着吊锅,急奔小河沟。
甄真下意识的用脚去踩灭还没发展起来的小火苗。
“怎么会着火呢?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着火?”甄真念叨着。
友叔跑回来时绕道小树林,顺手割下两跟树枝,一边跑一边将两根树枝缠绕在一起。
友叔还差一点被自己手中的树枝绊了个跟头。
“丫头,用树枝抽。”友叔把树枝扔到甄真面前喊到。
“哦”甄真反应慢半拍的捡起树枝,开始转着圈的抽打将要借着北风势起的火苗。
友叔向后退了两米,用镰刀快速的剥离杂乱无章的干草和一切可燃的物品。
此时,小五额头沁满豆珠般大小的汗水。看着长牙舞爪的火势,小五卖力的铲着表面一层可动的沉土。
二良以飞毛腿之势,拎着水又跑了回来,这一次二良冷静下来,不能随意的泼洒。
“小五,你往中间扔。”二良对着小五喊到。
小五终于停了下来,喘了一口粗气,点着头。
二良把打来的水都泼在正中间火势最旺的地方。
小五也马上一锹一锹的向中间扔去。
二良又飞奔取水。
甄真乏力的喘歇几秒后,又挥动手中的树枝打向小五身边的火光。
友叔神速的将北边火势两米之外,隔离成一个断带。
“甄真”二良又跑了回来,将水泼向火堆正中间,抬头见甄真站在下风口处,急忙喊到“甄真,不要站在那里,上这边来。”
“啊”甄真被火烤的晕晕乎乎的,听到二良喊自己,抬眼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后面接二连三的烟气,夹杂着星火向甄真袭来。
“甄真”二良扔下吊锅,扑向甄真。
因为甄真实在没有力气招架飞来的二良,两个人栽倒在地。
“啊”甄真的后背被地上的石头咯的生疼。
二良的胳膊也被甄真手里的树枝戳疼。
二良见头顶飞过火光,迅速起身,抱起甄真就往上风口处跑。
“你在这呆着”说完二良又拎起吊锅,飞奔数米。
可能是因为可燃的已燃尽,火势慢慢的变小。
小五还在不断的往火堆压土,加上二良不间断的取水灭火,火势渐渐已去,只有零星火星和浓浓烟雾在沟壑里残喘。
北风还在不停的呼啸而过。
四个人摊坐在地,脸上的汗珠和粗喘的气息,在心有余悸的颤抖着。
热情好客的人
北风渐消,天际渐黑。
四个人见一点火星都没有了,才敢起身寻找住处。
“我好累啊!”甄真躺在马车里对二良说到。
不等二良回答,甄真又继续说到“我们要去北边哪里啊!北边,那是一片辽阔的大地,这样没有目标的走下去,要走到何时?”
“再往前赶两天,到内蒙边界,那里以北都没有遭受到蝗灾。”
“那我们要到内蒙去吗?”
“到那里去看看,都说内蒙人豪爽好客。”
“买粮跟豪爽好客又没关系,他们不要坐地起价的才好。”
“不会的”
甄真突然噗呲一笑,笑二良啥时候变单纯了,这都啥时候了,现在的粮食怕是比黄金都要珍贵。
“也不知道她们又笑啥呢?”小五的顺风耳,竟然听到了甄真的笑声,疑心的嘀咕到。
友叔并不搭话。
小五瞄了一眼友叔,有些自责的又说到“都怪俺”
“好了,这才走了三四里路,你都说了七八遍了。怪你咋样不怪你又咋样,索性没出啥大事,以后别在提了就是了。”
“……”小五还有些可惜那四个野鸭蛋,在慌乱中被踩的稀巴烂。
“俺合个眼,你要是见前面有破屋烂房,你就停下咱们将就一晚,要是没有就一直往前赶,见到屯子就寻户人家借宿。”友叔嘱咐完,调整好坐姿,双手交叉插进棉袖里,低头合眼不语。
“哦”小五答应着。
“驾驾驾”小五打了个哈欠后,恍惚中瞧见房屋。
走进了,果真有户人家。
小五下车敲了敲门,没有人应。轻轻一推,门“吱吱”做响,露出一条缝隙。
小五有些胆小,回头喊了一声“二良哥”
“咋,没有人。”二良跳下车问到。
“没有人,但是这门没有锁。你看。”小五等二良过来后,才大着胆子彻底推开那扇门。
“有人吗?俺们一家路过此地,想在这借宿一夜。”二良先走了进去,慢慢的向里探视。
朦胧中,屋里破败杂乱的桌椅横在屋口处,二良穿过中间窄小的缝隙,斜身向屋里探去。
屋内空荡荡的,炕也塌了一半,墙上也裂了四五处缝隙,一看就是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的老房子。
“二良哥,咱们今晚在这住吗?”小五跟在二良身后问到。
“再往前走一走吧!住在这里跟住在外面也没啥区别了,窗户四面透风,梁上老鼠乱窜,蛛网沉灰到处都是,怕是住下来也睡不安稳。”
“俺看也是”小五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间屋子,他总觉得着这房子孤零零的独自在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出现,怪吓人的。
四个人又走了五六里地,小五在村口的第一户人家门口停了下来。
同样是礼貌的敲门,说明来意。
屋主人热情的将四个人让了进去。
男主人问了几句,打哪里来要去哪里呀!尊姓大名啊!
友叔一边回答一边打量这一家六口,男主人的是个麻脸,三角眼,特别热情的的沏茶倒水招呼着。
女的略显呆滞,眼神闪躲,嘴角下弯,不喜之色无以言表。
四个孩子都是男孩,最大的跟小五差不多大,有两个大板牙很是显眼。旁边有一个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眼睛又大又黑,鼻口外翻,也在盯着友叔瞧。
炕上趴着一个,在友叔进门时偷偷的望了一眼后,用被子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像是厌烦陌生人突来造访,索性蒙头不理会。旁边坐着一个看样子也就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两个小板子在互相敲着玩。
“累了吧!别见外啊,都随意着点。啊…你们睡炕头,俺们睡炕梢。”男主人特别热情的礼让到。
“不行不行,俺们那有鸠占鹊巢之理。”友叔立马回到。
“你说的啥?俺就知道你们是客,俺们得尽地主之谊。你就别谦让了,你看俺那几个崽多懂事,都已经把炕头给你们让出来了。”
友叔在一看那四个小孩,已经抱着被子,一个挨一个的跑到炕梢躺下了。
“兄弟,咱们相隔几百里地,能遇见也是缘分不是,你咋这么客气。你总不能叫刚躺下的孩子们在起来折腾一回吧!什么炕头炕梢的计较那么多干嘛!你们到了俺家就踏踏实实的休息,外面天寒地冻的赶了一天的路也都困了乏了,赶紧上炕美美的睡一觉。”
男主人这几句话说的四个人心里热乎乎的,出门在外能遇见这么贴心实意的人,比喝了蜜糖水还要甜心。
友叔也不好在说啥话。
男主人又到外屋添了一炉干柴。
小五撇见感激的说到“叔别忙活了,这炕很温热了。”
“怕你们半夜见冷,俺寻思在添一炉,这回呀!保你们不会冷,睡一个热乎乎的美觉,以解你们的乏力。”
“叔真是泥菩萨一样的人”小五心神顿觉无比温暖。
“快上炕休息去吧!”
“叔也早点休息”
“你躺好,俺就灭灯。”
四个人到了半夜,都觉得很热。迷糊中不自觉的都将棉袄棉裤拖下,盖在自己的身上。
在睡梦中恍惚听见女人说话“干啥子去,睡糊涂了,跑到那边干啥子。”
甄真忽然被一只手按压到惊醒。
甄真猛的起身。
二良也感觉有人踩了自己一脚,也腾的坐了起来。
男主人就在这时点亮油灯。
“哎呦!你这个呆头呆脑的孩子,咋还跑到那边去了。”男主人说着赶紧跳下炕,将他的小儿子抱了回来。
“你们瞧,这孩子半夜睡蒙了,还以为她娘住在炕头呢!这孩子还真是蠢。”
“你快别骂他了,他一个小孩懂什么。”二良揉了揉眼睛说到。
友叔也起来了,见小五睡得正香,这么大动静竟没把他吵醒。
不过这热炕睡得是舒服,又见是一场误会,友叔身子一摊又躺回炕上。
甄真和二良一看是孩子半夜找不到娘了,都寻思是情有可原,两个又都重新躺下。
男主人见三个人又都闭眼睡下,搂着小儿子,立马吹灭灯火。
天已大亮,四个人睡得还特别的香甜。
要不是突然间女人猛的“咳咳咳咳咳”几声,四个人还不知几时醒。
友叔刷的坐了起来,惊讶自己睡得这么沉,向外张望,见男主人站在自己的马车前呆愣。
“甄真”二良几乎和友叔是一起醒来,披上棉袄后又喊“小五,醒醒。”
甄真和小五个翻了身,都伸着懒腰。
这一觉睡的真是舒服极了。
友叔穿好衣服,检查贴身之物是否还在。
就在这时男主人进了屋“起来了,昨晚睡得可好。”
“好极了”小五抢着回到。
“你这婆娘还坐在这里干啥子,弄几碗粥去。”男人对着呆坐在炕上的女人高声喝到。
女人眉目微怒,嘴角下弯,并不动地方。
男人刚想在喝,被友叔拦到“俺们这就赶路去了,昨晚热炕一躺不自觉的到天亮,给大兄弟添了不少麻烦。”
“你这说得哪里的话啊!啥麻烦不麻烦的,咋也得吃点饭在走啊!肚里没食怎么赶路。”
“俺们自带一些吃食,想着赶些路,在歇息补食。”友叔知道现在家家户户没有存粮,能借宿住一晚就很好了,不能在给好心人凭添麻烦。
“那也要喝点茶水暖暖身子在走”
“今个天气晴好,无风,昨个风大,耽误路程,俺想着今天趁着天好早些赶路”
“也是这个理”男人没有再留。
四个人套好马车,坐上了车挥手跟热情好客的男主人道别。
走了一会儿,小五觉得身上有些痒,便伸进衣衫抓挠了起来。
“这是干啥呢,像个猴子在那里耍。”友叔刚抽完烟,把烟袋锅子別在腰上问到。
“有些痒”小五呲牙咧嘴的说到。
“俺看你昨天救火时,脱去棉衣穿着内衫,定是受风了。”
“俺昨天站在火堆旁热的不行了,才拖的衣服,哪能想到俺受了风。”
友叔看着小五忍不住不断抓挠,从烟袋里捏一把烟丝放在手中,对小五说到“停车”
车停稳了,友叔又往烟丝上滴了几滴水,问小五“都那里痒”
“这这这”小五一下子指了好几处。
“一处一处来”友叔说着将湿了的烟丝放在小五所指之处。
小五想问“管用吗?身子一动不就全白费了吗?”话在嘴边没敢说出口。
小五又指着右前胸说“这也痒”
“你躺在车里,俺来赶车。”友叔把手里的烟丝都散落在小五的身上后说到。
“友叔”小五脸色煞白喊叫着。
“鬼叫啥子,赶紧整理衣衫躺好。”
“友叔…俺…俺的…钱…钱不见了。”
钱被偷了
“昨天真的是睡了一个特别舒服的觉觉,那个大叔也太热情好客了,都没问人家姓名。”甄真坐在车上伸着懒腰对二良说到。
“俺昨天也睡得特别舒服”二良一想到昨天半夜甄真环抱自己,轻轻起伏的曼妙身姿,心就扑通扑通的乱跳,像是火堆里烧的正旺的干柴,劈里啪啦的在心中做响。
“二良你看,友叔小五他两干啥呢?怎么停车了?”甄真一回头见两辆车中间已隔了小半里地了。
“他俩要是有事肯定会喊俺的,估计一会儿就会赶上来的。”
二良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小五扯着嗓子带着哭腔喊“二良哥,二良哥,不好了。”
二良猛的一勒缰绳,马车调头就往回走。
“再好好找一找”友叔又叫小五仔细翻找自己的棉衣,同时又对小五说到“快喊二良过来,看看他的还在不!”
“二良哥”小五一着急,把棉衣拖了下来,翻着空空如也的里兜。
“快穿上,别在受了风。”友叔也在确认自己的钱还在不在腰间。
小五现在哪里还顾得上受不受风,钱要是没了,就等于千八百斤的粮食没了,那是多大的罪过啊!
还好!还好!友叔拍了拍自己的腰间,表情舒缓了几分。
“叔,你的还在。”
“嗯”友叔点了点头。
小五眉头一皱,友叔的钱还在,为啥单是自己的没了,小五疯似的抓挠自己的棉衣。
小五又往自己的裤兜里掏,裤腿里摸,鞋也脱了下来查看。
友叔在一旁默默的抽出大烟锅子,装好烟丝,缓慢点燃。
“咋了?”二良这时也赶了过来,见小五不知寒冷的脱去棉衣,鞋袜,不解的问到。
“二良哥”小五急红了眼,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张着嘴“啊,啊”两声。
“到底咋了嘛!”二良见小五的样子,着急的问到。
“友叔!”二良同时转身又叫了一声友叔,他想从友叔这里得到答案。
“你快看看,你身上的钱还在不在。”友叔说到。
“钱?”二良看了一眼小五,猛的拽开自己棉衣上的口子,向胸口处的暗兜里摸去。
二良的手僵硬的停留在暗兜处,眼睛一眨一眨的乱扑腾,手再一次向暗兜探去,兜空不见钱的踪影。
二良心慌了,茫然失措的又探了两次后,也在身上胡乱的翻找起来。
“都把衣裳穿好吧!别在找了,找也找不到!”友叔最终叹了一口气说到。
“再找找,钱不可能弄丢的啊。”小五像是中了邪,眼睛凹凸出来,瞪着自己的棉衣。
“钱被偷了,咋找也找不回来了。”友叔在得知小五的钱不见时,忽然惊醒,感叹自己没能及时发现。
“偷?谁偷走了俺的钱?”这一路上就连见个人都难,更别说小偷了,小五不解的等着友叔回答。
二良脑门嗡嗡嗡的做响,整个人呆滞的将手伸进暗兜里,寻找希望。
甄真走到友叔身边也不解的问到“这一路上也没遇见小偷,他们的钱怎么会被偷了呢?”
“他们的钱是昨天被偷的”那点小把戏咋就遮了俺的眼,友叔又不禁一声叹息。
友叔见三个人愣模愣眼的看着自己,也不想再买什么关子,直接说到“昨天晚上本是和衣而眠,因为炕烧的太热了,所以咱们都把棉衣拖了,盖在自己的身上是不是。”
小五和甄真都点着头回到“是啊!”
“还记得半夜小男孩爬到咱们的身上吗?”
二良最先恍然大悟,敲打着自己愚笨的脑袋。
甄真又重新想了想友叔的话,也顿时开窍的说到“他哪里是热情好客啊!他分明是早已打算好如何下手了。天啊!那个孩子那么小,没想到竟然是小偷。不会她们一家人都是小偷吧!”
小五没明白固执的问“为啥俺和二良哥的钱丢了,友叔的没丢?”
“俺的钱没在棉衣里,在腰间棉裤线缝里。许是那孩子没摸到。”一般人也不会想到,俺会把钱藏在棉裤腰上吧!
二良二话不说,转身麻利的开始卸车套。
友叔明白二良的用意,不禁大声说到“回去也是扑个空,偷了那些个钱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难道他还会等你上门去找。”
小五也赶紧穿好衣服,卸掉马儿身上的车套,说到“俺也去”
友叔不在阻拦,看着两个不甘心的年轻人,上马飞奔远去的背影,回头对甄真说到“让他们去吧,不跑这一趟,他们怕是这辈子心都不安。”
甄真明知道那一家人肯定早就逃之夭夭,可还是担心二良会出什么事。
友叔站起身来,绕着车身走了一圈,并没发现什么异样,可是一想到男人站在车前发愣,总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站在车前。
友叔半蹲了下来。
“友叔你在干嘛?”甄真走上前来,也跟着友叔半蹲了下来。
“还真做了手脚”友叔蹲下来查看,细心的友叔发现有数跟缝纫线绑在车轱辘上,他是想要线慢慢的缠进车轱辘里面的转轴里,好让我们驱车追赶不上他们一家人,好细腻的心思,可惜没有到正地方!
友叔冷哼一声!
“怎么了,友叔。”甄真见友叔站起来,伸手去拿镰刀,不禁问到。
“没什么,你去捡些干柴,等他们两个回来咱们吃点东西,还得赶路。”
“钱都没了还怎么北上买粮?”
“怎么买不了,俺这不是还有吗!有多少买多少,也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
“买回去都不够吃上十天半月的,粮食吃完了怎么办?有谁还能在借给咱们钱呢?哎!我还是干脆祈祷天下掉馅饼得了。”甄真泄了气,坐在地上说了一些幼稚不着边际的话。
友叔盯着甄真看了一会儿,被甄真的话点通了自己新的思路,友叔说到“你说得没错,没钱可以借。”
“找谁借啊?好像像钱老爷子那样的十里八乡的也就那一个吧!”
“找有粮食的人借。”友叔觉得这个办法虽然好似很难,但也不是没希望。
“借啥啊!粮食啊?”那得多大脸面能借到!甄真不以为然的当友叔痴人说梦。
“我还是捡柴去吧!”甄真站了起来跑开后,又嘀咕一句“借粮食!还不如我祈祷天下掉馅饼来的可靠。”
二良和小五一路狂奔到昨晚夜宿那户人家。
来晚了一步,早已人去屋空。
小五泄恨的踹了房门数十脚,又拾起脚下的大石子,把窗户砸烂。
二良不甘心,这一家人一定没有远。
二良带着小五先是在屯子里溜了两圈,先是朝南的方向追赶,比直的一条大路没有任何身影。
两个又回马向东奔去,跑了好一会儿,东边的小路上也不见几个行人。
“俺们向西看看”小五说到。
“咱们一起去”
两个人又朝着西边追出了四五里地,也不见任何踪影。
两个人失望的望着寂静空荡的前路。
最终,二良对小五说到做“咱们回去吧!”
小五刚想反驳,可又一想几条分叉的路都追了一遍,也不见人影,在这么追下去也未必能追到,可就这么算了,又不甘心。
“走吧!”二良其实跟小五一样不甘心,但是不能在这样漫无目的追下去,他们一家子要想躲起来,找户人家墙角一猫,俺们也很难找到。
二良又一想甄真和友叔还在等着两个人回去,便又对小五说到“走,回去。”
来到草原
友叔见两个人悻悻而回,不用问肯定是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甄真却抱着侥幸的心理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二良默不作声的在一旁套车。
“俺们去的时候早就人去屋空,不过俺把他家的玻璃砸的稀巴烂。”小五解恨的说完,半蹲在地,哭了起来。
“瞧你没出息的样,赶紧吃馍,吃完了好赶路。”友叔塞给小五一个馍馍说到。
“咱们往哪赶啊!”钱丢了,没钱买粮了,难道要往回赶吗?就这样回去不得被人寒碜死吗?
小五身上有些痒,抓挠了几下,抬眼瞄了一眼友叔又问了一遍“咱们往哪赶”
“往前赶”友叔看着从身边飞过的燕雀,眨着精明的小眼睛说“钱没了,俺们可以借,借粮,俺手里的钱可以当押金,等来年秋收俺们可以还粮。”
二良停下手中的动作,呆呆的想友叔说得“借粮?”
甄真走了过来,虽然她不信友叔的异想天开,但她想宽慰二良“我觉得友叔说得可以试试,你觉得呢?”
“不认不熟的哪有人肯借粮?”小五垂头丧气的反驳到。
正当友叔开口要说话时,小五愤愤不平的站了起来,喊到“俺要去报警,俺要让警察叔叔帮俺抓小偷。”说完牵过马儿,套起车来。
友叔觉得这钱要是能找回来当然好。可是现在要紧的是弄到粮食,全村老小都盼着呢!
四个人到警察局报了案,又一路向北。
终于到了内蒙边界。
在一排榆树前停了下来,眼前这户人家是这个村北边的最后一户家。
这户人家只有两个人,这对老两口是个实在人,见四个人数九寒天出来赶路,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为四个人做了四碗热腾腾的荞麦饸饹。
四个人咕噜咕噜的吃的那叫一个香。
老夫妻两告诉他们,再往前赶八十里叫扎木阿,住着她们的侄儿索隆,老夫妻俩说她们的侄儿是个热心的人,会告诉你们哪里的粮食更富裕。
四个人终于踏上广阔的大地,瑟瑟冷风中枯黄的青草,还劲劲的摇熠身姿。
草原上马牛羊成群结伴散落在每一处。
远处的毡房映入眼帘,依然有草的清香缓缓扑来,走进扎木阿不知为何心安。
甄真感叹草原的辽阔,张开双臂拥抱草原的自由之风,用力呼吸,祈祷生命得以延续。
小五兴奋的喊叫“看这里的牛羊真多,看这里的马儿,咋,体毛这么顺滑光亮。”
二良见前面有人牧羊,跳下车跑了过去,先是礼貌的微笑,在用嘶哑的声音说“请问大哥这里是扎木阿吗?”
牧羊人点了点头。
“大哥可认识索隆吗?”
牧羊人一个字一个字用笨拙的汉语问“你找索隆干啥!”
“俺们是从新曼过来的”二良答到。
牧羊人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向毡房用蒙语喊了几句。
不一会儿,从毡房走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
女孩笑盈盈的走了过来。
牧羊人又对女孩又说了几句话。
女孩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在二良身上不断打量。
“你跟着她走,她会带你去找索隆。”牧羊人对二良说。
女孩骑上了门前一匹膘肥体健,体态匀称,棕黑色的的骏马。
二良跑回去鞭马跟了上去。
女孩骑马潇洒的背影,让身后的甄真羡慕不已,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学会骑马。
“索隆大叔,在家吗?”女孩用清脆的嗓音向毡房喊到。
“索隆大叔不在家,蒙达大哥在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出毡房。
女孩眉开眼笑的下马喊“蒙达大哥”
“塔乐,你是闻着味来的吗?”蒙达说着走了出来。
“我又不是馋猫,我是有正事。”塔乐指着身后的两辆车又说到“他们找你”
“他们找我?我不认识他们!”蒙达满脸疑问的看着塔乐。
塔乐补了一句“他们找索隆大叔,是从新曼过来的。”
新曼住着索隆大叔的姑姑,所以塔乐就把他们当成索隆大叔的亲戚。
“新曼”蒙达扫视了一下来人。
这时二良等人走近,将马车停了下来。
二良看了一眼蒙达,浓眉大眼,英姿飒爽,心想他应该是索隆的大儿子蒙达,想到就问到“你是蒙达”
蒙达挺着宽阔的胸膛,拍了拍身上的羊皮袄说“是我,蒙达。”
二良打消蒙达的疑惑,直接说到“俺们是合大叔介绍来的”
蒙达看着二良身后,娇小含媚的甄真,点了点头,用汉语礼让到“进屋”
塔乐骑上了马说“我走了”
“晚上过来,今天早上没挺过去,死了。”
“你不说我也会过来”塔乐弯起嘴角又对蒙达说“晚上我要喝可泌酿的马奶酒”
“马奶酒,可泌弄的马奶酒出嫁时要带走。”
“我不管,马奶酒最配烤肉了。”塔乐爽朗一声笑后,又说“晚上我来要看到桌上有马奶酒,不然我非闹的你脑袋疼不可。”
“好好好,你来就有。”蒙达使劲一拍马儿的屁股,马儿一窜四五米开外。
塔乐回头骂到“欠儿吧蹬”
蒙达当做没听见,回身请二良四个人进毡房。
毡房里的陈设简单粗暴。
陈设有牛皮做的大箱子,水壶,还有羊皮搭在四周。
“坐下说”蒙达的汉语还不错,因为他喜欢学汉语。
甄真小心翼翼的坐在羊毛织的毯子上,不经意抬眼,发现蒙达在不错眼珠的注视着自己。
什么情况?
对我一见钟情了?
甄真瞪着眼睛回看蒙达。
蒙达反而欣喜的拿起奶茶壶,直奔甄真走过来,没有降低一点炙热的目光,一声不吭的为甄真斟满一杯奶茶。
蒙达又为每个人都斟满满杯奶茶。
只有二良喝了一小口,品味似的变放下。其他三个人一仰脖,就只见碗了。
蒙达又为三个人斟满。
这回友叔没有在喝,甄真和小五又一干而尽,空碗落桌。
蒙达又给甄真和小五斟满。
甄真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满足的说到“真好喝”
蒙达黑红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用蒙语问“你叫什么名字”
“…”
蒙达并不掩饰自己对甄真的喜欢,用汉语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甄真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二良后,回到“甄真”
“甄真”蒙达黑漆明亮的眼神中,映着甄真白皙干净的面容。
友叔将大烟锅子在桌子上轻磕两下,又故意咳了两声,望向二良。
二良不管蒙达对甄真有啥想法,过了今晚,明天就是过路人。所以即使心中百般滋味?却忍着脾气,客气的跟着友叔咳了一声,来吸引蒙达的注意力。
二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蒙达听后默不作声。
这年头到处都缺粮食,虽说这里不愁吃,可粮食也是金贵的,谁会在这个时候借粮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最可怕的是,四周县都缺粮食,今天借给了李四,明天就会有张三,王二。
蒙达摇着头,表情很直接,话更直接“借粮食行不通,买粮食都不会卖给你们,现在全国上下都挨饿,这是一个时期,谁也帮不了你们。”
“俺们全村老少每天只有两碗稀粥度命,你们这里牛羊遍地,所种粮食为糟蝗灾,俺们只是想借一点粮度命,等来年秋天俺们会如数还给你们。”
蒙达不禁好奇的问“借多少”
二良在心里筹措了一下回到“二千斤”
“兄弟二千斤!谁会借给你们?”蒙达大声笑了起来。
屋里回荡蒙达的笑声,声音刺痛四个人的耳膜。
不得不分开
二良等待蒙达的笑声过后,不气馁的说到“为了村里老少,俺们想试一试,俺相信会有好心人帮俺们度过难关,还请蒙达兄弟指条明路。”
蒙达这才收起嘲笑的眼神,被二良坚定不移的目光所吸引。
蒙达站了起来手指着西北说“你们往那里走吧!听说今年他们大丰收。”
“但他们能不能借给你们,就不知道了。”蒙达眼神飘向甄真,心想这么美丽的女人不知道有没有定婚,要找到机会问一问她。
二良赶紧问到“往那里走?”
“西北方向,堪大幕大队,离这里三百多里地,你可以去试一试。”
四个人商量明天一早去堪大幕大队。
晚上,二良、甄真、友叔、小五和索隆一家人做在炭炉旁,炉上滋啦滋啦烤着两只大羊腿。
塔乐来了,一进来就跳到可泌身旁“真香啊!”
可泌是索隆的女儿,蒙达的姐姐。
“马奶酒,马奶酒。”塔乐撅起嘴来,缠着可泌要马奶酒。
可泌笑而不语,把早就准备好的马奶酒从身后拿了出来。
塔乐像个孩子似的扑到可泌怀里“还是可泌对我最好了,我最爱喝可泌酿的马奶酒。”
塔乐又突然生气的坐直身体“可泌也是最坏的,说好的咱们一起嫁人,你先嫁了,真的很没有义气。”
可泌甜甜的一笑“他来了,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嫁了,你的那个人,一直都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不说。”
塔乐红着脸看向心中人,清澈的眼底装满了心上人。
塔乐发现蒙达一直盯着甄真看。
“蒙达”塔乐生气的大喊蒙达的名字。
蒙达收回视线,望向嘟嘴生气的塔乐“有马奶酒喝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塔乐蹬了一眼蒙达,指着羊腿说“我,我要肉。”
可泌在一旁看的真切,偷笑道“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没了勇气”
“我不喜欢他了,太笨了。”塔乐心虚的辩解到。
甄真等四个人自然是听不懂可泌和塔乐的话,只感觉蒙语是如此的潇洒随性。
听塔乐嘴里说出来的是可爱的。从可泌嘴里说出来的是温柔的。在听蒙达嘴里跑出来的是豪迈的。
“开饭了”蒙达从羊腿中间切下来一大块肉,放到塔乐的碗里,还不忘逗一逗塔乐“你应该少吃点,圆滚滚的脸蛋都见不到下巴了。”
“我尖尖的下巴在这里,你看不见吗?怕是索隆大叔要为你的眼睛担心了。”塔乐伸出小拳头要打蒙达,被蒙达躲开了,塔乐转身向可泌撒娇“可泌,蒙达又欺负我。”
“没准他就喜欢没有下巴的女人呢”可泌扒到塔乐耳边轻声说道。
“我有下巴”塔乐昂着头,展露自己的圆润的小下巴。
甄真早就盯着那两只羊腿看直了眼,早已是百爪挠心焦急的等待。
当羊肉落碗的刹那,甄真只持续了一秒的矜持,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前也要美美的饱餐一顿。
“真好吃”外酥里嫩,肉质饱满,味道香醇。
在喝一口马奶酒,天啊!人间值得。
一口肉一口酒,一口肉一口酒,一口肉一口酒。
“哕”甄真突然捂着嘴起身跑出毡房。
桌上刚到的马奶酒碰洒了一地。
二良和蒙达第一时间,几乎同时起身,追了出去。
甄真早就身子前倾,呕吐物直接喷了出来。
二良紧张的问“咋了”又赶紧回屋去拿水壶。
“你还好吧!”蒙达话音刚落。
可泌和塔乐也走了出来“这是怎么了”
友叔和小五也出来围了上来。
二良又跑了出来,拎着水壶,不知所措的看甄真呕吐不止。
等了一会儿,二良见甄真喘着粗气,不在呕吐,将水壶递给甄真。
甄真泪眼巴巴的向二良吐了吐舌头。因为甄真清楚自己是吃的太急了,太撑了,才会有现在这样丢人的场面。自己什么没吃过,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太丢人了!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二良见甄真没事,宠溺的眼神笼罩着甄真泪光莹莹的脸。
塔乐在一旁打趣的说“你这是狠劲的把肚子填满,没问胃同不同意啊!嘻嘻。”
“你看到了,胃不同意。”甄真一脸苦笑的回到。
“进屋吧!外面冷。”二良为甄真披上羊皮袄说到。
友叔早就准备好了铁锹。二良默不作声的接了过去,等人都进了屋,挖土翻埋收拾干净。
第二天一早,二良、友叔、小五三个人走了。
甄真捂着肚子,站在毡房门口哭了半天。
都怪自己关键时候掉链子,甄真一点都不想跟二良分开。
想想自己为啥要肚子疼,胃疼,脑袋疼,都怪自己贪吃。
甄真看着二良远去的背影,越哭越凶。
“他们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你哭的我心都碎了。”蒙达站在甄真后面说到。
“你可别碎,我陪不起。”甄真想自己要快点养好病,找塔乐教自己骑马,然后去追二良。
蒙达很是热心的端水送药,还旁敲侧击的问“我们这里可好”
真的不是很想说话,但碍于蒙达是这里唯一能全心全意照顾自己的人,只能挤出笑容“这里很好”
“那里好”蒙达就差直接问“人好不好”
“这里土地辽阔,物产丰富。”脑袋疼,脑袋疼,好烦啊!好烦啊!
“是啊!我们这里什么都有,牛羊满山跑。”蒙达得意的说。
甄真附和着说“是啊!你们这里牛羊遍地跑”
甄真心想牛羊要不是遍地跑,那还是草原吗?
一个小男孩跑了进来喊“蒙达”
“古也,你跑什么。”看弟弟跑的满脸通红,一把拽了过来问到。
“我看见扎林汉送彩礼来了”
“扎林汉还真是着急”蒙达整理一下衣服,还没等出去迎接,就听见一个高亢的声音直入毡房“怎么也不出来迎接你未来的姐夫。”
“我不出来,你不也进来了吗?”蒙达并不喜欢扎林汉的狂傲。
扎林汉得意的说到“我今天带来了这片草原上最丰厚的彩礼。二十头羊,九头牛,两匹马。还有一百斤麦面。”
甄真听到震惊的看着扎林汉,想当初小梅出嫁,夫家只是给了两块钱,买了一壶酒,两尺粗布和一包果子。
同样是出嫁,内蒙女子更显的值钱啊!
早知道借什么粮吗?让土家堡的女孩子们嫁到这里来,那么全村人还愁什么呢?
“古也,你去把阿爸阿妈还有可泌叫回来。”蒙达对古也说完转身对扎林汉说“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为什么不提前告知我们,还搞突然袭击。”
扎林汉无奈的说“当初定好的日子已经告诉你们了,是你们忘了吧!”
蒙达低头回忆。
扎林汉看见了躺在羊毛毯上的甄真,眼神突亮,嘴角咧开,很直接的对蒙达说“怪不得不出来,原来有人陪你,舍不得出来,她可是你未来媳妇?”
“我希望她是”蒙达毫不掩饰的望着甄真。
甄真知道他们一定有提到自己,真想大声的说“看什么看”
真尴尬,屋里站着两个魁梧大汗,自己在角落卷缩躺着,听着听不懂的语言,还得被他们盯着看,真想起来躲到外面。
天太冷了,还是这里暖和。看就看吧!提就提吧!躺在人家的毡房里,就别那么多要求了!
扎林汉大声笑了起来“蒙达你应该是自信的。”
扎林汉又看了一眼甄真,提醒到“最近从南边过来投亲的人特别多。”
蒙达没有说话。
“咩咩咩”
“哞哞哞”外面牛羊欢叫,扎林汉对蒙达说“这些牛羊你安排安排,别出什么叉子来。”
蒙达不屑的说道“瞧不上的东西,有谁能稀罕。”
扎林汉微怒道“打听打听,有谁家拿的出这些个东西。”
“我家可泌是这草原上最好的女子,你这点东西算什么。”
扎林汉承认可泌是这片草原上,最美最温柔的女子。扎林汉见可泌的第一眼就下定决心非可泌不娶。别说这些东西,就是在多一点彩礼,也会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
索隆夫妇带着可泌回来了。
扎林汉的目光瞬间变的柔和,直勾勾的欣赏自己要娶进门的媳妇。
可泌并不闪躲扎林汉投来的目光,像一朵纯净的百合,清新淡雅,圣洁美丽,安静的回给扎林汉一个娇柔媚笑。
扎林汉更加欢喜。
“咳咳,扎林汉。”蒙达喊了一声痴傻的扎林汉。
扎林汉收回炽热的目光,提出了要带可泌去草原神址去祭拜。
蒙达一家没有反对。
“跟我同乘一骑吧”扎林汉将可泌抱上马背上。
寒风变的柔和了,灰蓝的天也变的可亲了,只见两个人甜蜜的依偎在一起。
两个人人影合一,奔驰在草原上。
境遇改变心境
蒙达对甄真可谓是端茶倒水,无微不至的关心。
但是,甄真反而越来越虚弱,脸色苍白,眼神涣散,总是不自觉的望向北方。
塔乐每天起早贪黑来看甄真,塔乐不是来看甄真的,是为了可以让蒙达少接触甄真,她对甄真没有敌意,但是有醋意。
塔乐想不通?为什么蒙达会对甄真一见钟情,塔乐自认为自己和甄真不差什么,自己还跟蒙达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塔乐自信的理了理胸前的大辫子,看着镜中娇憨的自己,高兴的唱起了歌。
“十五的月亮上天空呦
为什么旁边没有彩云
我等待的帅气的哥哥呀
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呦嗬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
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
只要妹妹我耐心的等待呦
我的心上的人
就会跑过来呦嗬”
歌声嘹亮,悠扬婉转。
塔乐用歌声表达自己内心的欢喜,塔乐喜欢蒙达,但她更喜欢蒙达也能喜欢自己。
歌声也让甄真更加思念二良。
甄真对塔乐说“我想骑马”因为她想去找二良,不管在哪都不在分开。
“你现在虚弱的样子像个刚出生的小羔羊,骑不了马儿。”塔乐直接否定到。
甄真振作精神,挺起胸膛,告诉塔乐“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不行,等你好了,我再教你”
“我来教你”蒙达终于找到机会了,迫不及待的对甄真说道。
“她不用你教,我来教,我答应她了。”塔乐马上断了蒙达的痴心妄想。
“你什么时候答应她了”简直不可理喻,这两天就有事没事的来坏自己的好事,今天一定要表明自己的心思。
“我答应她,等她好了,我来教她,你没听见吗?”
“我现在就可以教她骑马”蒙达走了过来,伸手邀请甄真。
塔乐打了一下蒙达伸过来的手说“她现在身体弱,怎么能骑马。”
“我可以跟她同乘一骑,先让她好好感受骑马的快乐。”蒙达得意的说到。
“你…不可以”塔乐转身对甄真说道“我现在也可以教你,他会的我会,他不会的我也会。”
“塔乐,你在说什么?你学会骑马也有我的功劳吧,你现在竟然敢在我面前说大话。”蒙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的质疑到。
“我自然有我们女孩子家骑马的秘诀,难不成你也是女的,你也有秘诀。”
“秘诀谁没有!”
“哦,你说来听听,女孩子骑马要注意什么?”
“……”这个可真不懂!难道与甄真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吗!
蒙达失落的往后退了一步。
甄真缓慢的站起身来,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甄真强打着精神对塔乐微微一笑“我想骑你的马儿”
“好啊!不过它认人啊!”塔乐笑眯眯的又说道“不过我想它应该会喜欢你的。”
身体虚弱的甄真没有骑马,而是倚在马身旁,望着北边无边无际的大地发呆。
塔乐突然发问“你在想谁?”
“……”
“你有喜欢的人吗?”塔乐抚摸着马儿的鼻子问甄真。
“有”甄真毫无保留的说道“他叫二良,人很瘦,很细心,跟他在一起有安全感。”
塔乐灿烂一笑又问甄真“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高个吗?他叫二良?你的心上人?他也喜欢你吗?”
“是他,我的心上人,我也是他唯一的心上人。”甄真特别自信的回道。
“那你们互定终身了吗?”这是塔乐最关心的事。
“……”定终身?要终身都在这里吗?
甄真眼前一片迷茫。
眼泪默默的掉了下来。
塔乐挑起眉,不禁说道“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我在你眼里,是多愁善感的人吗?”
“你不是吗?”塔乐不可否认的觉得甄真就是多愁善感的人。
“我以前不是…也许现在是了!”
“那你以前是什么样?”
甄真想了想说道“以前的我,不知愁不知苦,却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痛苦不幸的人。不知珍惜不知满足。”
“那你经历了什么?”塔乐不禁好奇的凑近甄真问到。
“经历了时代的改变,感受着人性最本质上的渴望。”
“经历了所以就改变了?”塔乐不想改变,她喜欢现在的自己,塔不喜欢多愁善感的人。
“是改变了也是长大了”北风徐徐吹来,带着二良的气息,扑向甄真,想念更加剧烈,没有分离就不会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也感受不到他在自己心里的重要。
“二良,你是在路上,还是已经到了堪大幕,不知道你们怎么样了,你们能借到粮食吗?。”
“你怎么了?”塔乐拥了一下甄真的胳膊,担心的问到。
甄真抹了抹早就被风吹干了眼泪,转身问塔乐“你喜欢蒙达”
“嗯,从小就很喜欢他。”塔乐没有一点隐瞒和羞涩,很干脆的回到。
“想要嫁给他”
“不知道”
甄真以为塔乐会回答“要嫁给蒙达”
“那是不想嫁给他?”
“想嫁,但不会嫁一个不想娶我的人。”塔乐圆嘟嘟红彤彤的脸上,有还为脱孩子气的稚嫩,性格直爽潇洒,是一个将全部心思都写在脸上的人。
风吹着塔乐辫子上的红头绳,红头绳在塔乐肩头翩翩起舞。
塔乐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不以自己的喜好为难自己。
甄真才觉醒,原来一切真的好简单,只是没有人看清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在偏执中执着。
“塔乐”甄真认真亲切的呼唤这个独立清醒的名字。
塔乐纯真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似阳光明媚耀眼。
第二天一早,塔乐给甄真送来一件她自己最喜欢的衣服。
一件红色蓝边蒙古袍。
甄真穿上后感觉自己要被这件厚实宽大的蒙古袍压垮。
甄真强撑着笑容说道“衣服很好看,可是你看我,像个棍子摇摇晃晃勉强支撑这件衣服,这衣服太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塔乐要比甄真高一些,身材也比甄真魁梧一些,蒙古袍本身也是异常宽大的,再配上甄真说得话,塔乐笑的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
甄真干脆放飞自我,甩起厚重的衣袖,带着身上的大袍子,在原地转圈圈。
哈哈哈哈哈哈
此时的塔乐,好像被甄真点中了笑穴,根本停不下来。
甄真被厚重的蒙古袍压的喘不上气,转了两三圈已经耗尽所有力气了。
“塔乐,衣服很喜欢,但是我驾驭不了。”甄真喘了一会儿,无奈的对塔乐说道。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塔乐努力的忍住笑声,可是脸上还是不断的抽搐,实在是太搞笑了。
“我是怕你骑马的时候冷,这件衣服是羊毛袍,不惧风寒。骑马肯定也会有跌落在地的时候,穿着它还可防止地上的尖石硬草。”
塔乐看着甄真为难的样子,不禁加了一句“你穿着它骑马你就知道它是个宝了。”
“我要穿着它骑马?怎么可能骑上马!穿着它反而行动受阻,我学的不就更慢了吗?”
“你骑上马背上奔跑的时候就知道了,你听我的没错。”
“穿着它骑马,感觉自己更加蠢笨。”甄真甩着长长的衣袖,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
“不会的,你信我。”塔乐拍着胸脯保证到。
“我信你,我不信自己。穿成这样怎么能痛痛快快的学骑马?”
“好了,你先休息一下,你的身体太虚弱了,缓一会儿,咱们在出去骑马。”说着塔乐给甄真倒了一杯奶茶。
甄真也不在反驳了,先接受这个小师傅的建议,如果真的不行在脱下来吧!
借粮梦破碎
茫茫草原,没有路,二良三人虽说一路向着西北奔走,但还是迷路了,最后兜了一圈,三个人走了两天才走到蒙达口中的堪大幕大队。
三个人刚想找个牧羊人,打听一下这里的情况,就听见马蹄疾驰,三个熊腰虎背的蒙古大汗骑着黝黑俊亮的马背上,一字排开拦住二良三人。
其中一个人,满脸大胡子,用蒙语问了一遍“你们是谁?”后又及时的改用汉语又问“你们是谁?”
“俺们……”没等二良说完,三个人之中最为粗壮的汉子,粗生怪调的说道“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这里不许外人进入,硬要进入,我们就当你们是小偷。”
“俺们……”
“快走,没听明白吗?”还是那个粗壮的汉子,不留任何余地的想要马上赶走二良三人。
二良看了一眼友叔。
友叔稳稳的坐在车里,手握着鞭子并不打算离开。
“赶紧离开这里,不然就抓你们去见队长处置。”另一个偏瘦长脸的汉子想吓走他们。
“见队长?”二良心想这不正好吗?正想要见你们队长呢!
二良想了想,还是客客气气的把话说开“俺们就想见见你们队长,有事商量。”
“哪里来的,商量什么。”粗壮的汉子高高在上轻蔑的看着三个人。
“请带俺们去见你们队长”二良又客客气气的说到。
“你说见就见吗?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三个蒙古汉子并不友好的驱逐二良三人。
友叔开口轻声质问“你们这是干啥,来者皆是客,都说你们蒙古人热情好客,俺咋没感觉到呢!”
“还请带俺们见你们的队长”二良又一次客客气气的说道。
小五也仰着脸吼到“你们大队为什么不让外人进去,咋,你们要自封为王啊!”
马上的汉子一听小五的话,个个愤怒的向小五围了过来。
二良跳下车挡在小五身前,向三个蒙古大汉喊到“不管你们是带俺们去,还是你们抓俺们去,俺们今天一定要见队长,见不到俺们也不会走。”
蒙古汉子并非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他们大队最近来这里投奔的也好,硬闯的也好,人来人往的太多了,其中也不乏有些蛮横无理,狡诈刁民闹事。
堪大幕队长想了个法子,每天派三个人在南来的道路上查看,不许外人在进入堪大幕。
效果还不错,一周之内拦住了不少慕名而来逃难的外乡人。
今天遇见二良三人,本以为吓一吓就会吓退,没想到他们执意要见大队长!
长脸的汉子用蒙语对身边的两个人说“引他们见大队长,看看他们有什么事商量。”
“看他们的样子不用问,不是想住下来或是讨要粮食。”粗壮的汉子又对二良三个人喊到“大队长不在,你们今是见不到了。”
“那俺们就在这里等到能见到你们队长,不管是晚上,还是明天,或是后天,我们等。”友叔抢着回到。
长脸汉子又对粗壮的汉子用蒙语说“我领他们去见队长,不管有什么事,早说早了,何必在这里纠缠。”
粗壮汉子默认长脸汉子的话,转过马头,轻触马儿的肚子,马奔跑了起来。
长脸汉子对二良三人说“你们跟我走吧!我带你们去见大队长。”
大胡子对长脸汉子说道“你领他们去吧,我在这里再看看。”
长脸汉子点了点头。
二良赶紧跳上马车跟随。
奔走在茫茫草原,广天阔地之下,让人倍感亲切舒心,生活在这里人们很难不自由豪迈吧!
走了一会儿,长脸汉子在一处毡房下停了下,下马对三个人说“我看看队长在不在”
长脸汉子话音刚落,就听见毡房内传出洪亮的声音问“找我什么事”
“有外乡人非要见你不可,赶都赶不走,说是见不到你就不走了。”长脸汉子回到。
“进来吧!”
二良和小五把马车拴好,同友叔一起走进毡房内。
房内有两个人,一个是堪大幕大队队长,一个是刚才拦二良三人的粗壮汉子。
堪大幕大队长哈尔克,颧骨很高,方形脸,身材高大,汉语同样笨拙“听说你们找我有事商量?你们从哪里过来啊!”
“俺们是从阜年县过来。”二良回到。
“阜年县?”哈尔克没有什么印象。
二良介绍到“俺叫二良”指了指身边的友叔“他是俺们村的会计友叔”又指了指小五“他是俺弟弟小五”小五身上没公职,介绍是弟弟也没错。
“你们找我是为啥事”哈尔克预感到,怕是又一个为了粮食而来的人。
二良说明了来意。
哈尔克挑眉不以为意的说“借粮?”
“借粮?”粗壮汉子顿时大笑了几声,向二良三人撇了一眼,嘲笑道“你们拿什么来借粮,空嘴套白狼吗?”
友叔立刻反问道“谁是白狼?”
粗狂汉子瞪大眼睛一愣,不在说话。
友叔先是搬出了钱老爷子举家之力凑钱买粮之义举,后是说明钱财被偷的事实,又表明几个人并非异想天开,实是想保全,全村老小的性命。
哈尔克听后若有所思的问“你们想借多少粮食”
“两千斤”这是能保住土家堡村民不被饿死的最低数字。
“两千斤”长脸的汉子摇着头,这太多了。
一旁的粗狂汉子冷哼一声。
两千斤,哈尔克暗想,他们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虽说堪大幕今年大丰收,不过也就比往年多收成两千斤粮食罢了,难道他们是打听好,奔着我这多收成的两千斤粮食而来的!
哼!别说是借粮!就是有钱买粮,我也不能一下子把自己队上的老本给卖了。
哈尔克话风一转,说道“这一路上,风尘仆仆,鞍马劳倦的赶路,我看你们定是吃不好睡不好,巴那特你带他们去休息,多准备一些肉干奶酒。”
“我们不累,谢谢好意。”二良迫切的需要一个答复,说道“你放心我们会给你两百块钱定钱,立字为据,来年秋收过后一定会赶着两千斤粮食给你送来。两百元定钱也归你们若有。”
本来是剩下三百元钱,为了给小五治病,花去三十多元钱。
小五本就受了风,浑身上下奇痒,又因为钱丢了,心思委糜,身体倦怠,竟然高烧不止。
四个人在新曼镇医院足足待了五天,见小五有些好转,才继续赶路。
“两百元不是一个小数目,可以买六七百斤粮食。”粗狂汉子和长脸汉子互看了眼,心有所动。
哈尔克根本就不会为了那两百元钱动心,因为他不想涉险,明年秋天还粮,皆大欢喜。不还呢?两百块钱和两千斤粮食那个熟轻熟重?
哈尔克决定道“我个人是很欣赏你们的勇气,更对钱老爷子仰慕已久,不过我们大队说是丰收不过是一些人散播的谣言,怕是借不了你们两千斤粮食。”
哈尔克又继续说道“不过我对钱老爷子的义举,我很敬佩,我们堪大幕大队愿意赠送你们两百斤粮食,共度这场灾难。”
哈尔克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现在这个时候无偿赠送给他们两百斤粮食,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慷慨。
二良不在说话,友叔也没有吭声,小五沮丧着脸不敢说话。
哈尔克安排三个人住在大队上,给二良开了一个取二百斤粮食的便条说“我明天还有事,就不过来送你们走了,凭这个条,队上会给你们粮食的。”
二良接过粮条,看着上面的蒙文不知写了什么。
长脸汉子领着三个人到队上一间毡房住下。
“你带俺们去领粮食吧!”友叔突然说到。
长脸汉子惊讶问道“你们不打算休息一宿在走吗?”
“带俺们去吧!”友叔坚持的说到。
二良和小五都没有吭声。
长脸汉子领着三个人到粮仓对看门人说“队长让我领他们取粮食”
看门人不认人只认条。
当友叔让二良拿条出来时,二良对友叔说“咱们两天没好好合眼睡一个好觉了,队长既然已经给咱们安排了住处,为啥不歇一宿在赶路。”
小五也附和到“就是嘛,叔,俺们歇一宿在赶回去吗?”
“有什么好歇的吗?队长菩萨心肠给咱们度命的粮食,还不赶紧赶回家,在这里歇啥子吗?就算是住下了,半夜俺醒了也定会拥醒你们两个回家。”
“叔,你半夜拥俺们回家,俺们也听你的,现在让俺们睡一觉吧,太困了。”二良接话到。
小五也说道“对对,睡好了,半夜走也没啥!”
友叔无奈的看向长脸汉子说“俺这也拗不过他两个人,倒是麻烦你一趟。”
“本来队长也是安排你们住一宿在走,我带你们回去。”
友叔不好意思的说道“麻烦了”
长脸汉子走了,三个人吃了点肉干喝了点奶酒,天还没黑就睡着了。
添零取粮
夜晚,满天繁星清晰明亮眨着自己娇小玲珑的眼,在黑夜里守护。
月亮如一盏明灯,低垂自己的圆盘,拉进自己与毡房的距离。
友叔借着月光,在哈尔克给的纸条上添了一个零。
二良知道友叔懂一些蒙文,便在白天长脸汉子带三人去往住处时,偷偷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友叔听。
友叔当时听到要在哈尔克给的便条上添加一个零,从两百斤变成两千斤时,蓦地怔愣一会儿。
不过也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豁出去试一试!全村老小的命最重要。
小五从外面走进来,悄声说道“俺都把车套好了”
友叔吹干纸条上写下的字迹,轻轻对折,递给二良。
“友叔,没想到你还会写蒙文啊?”小五不禁竖起大拇指赞叹。
“刚好会写蒙文数字,今儿个就用上了。”友叔担心事情不会像自己想的那么顺利,不禁皱起眉头对二良说道“咱们怕是没退路了”
二良低垂眼帘,现在觉得自己像个小偷,讨厌自己的小人行径,也许在跟哈尔克好好商量商量,事情会有新的转机。
但是看哈尔克今天不想摊事的性格,他是不会冒险借粮给自己。
土家堡千八百口人性命啊!
村里老小都在等着他们拉粮食回去呢!
二良双手紧紧握成拳,既已决定又何苦自责行为不够磊落。
“不要退路,只有拉粮食回村是咱们的路。”二良知道这事有万般不妥,可也只能孤注一掷。
友叔又递给二良一封信“俺写了一封信,钱也放到里面了。”
二良接过信说“俺就把信放到这茶碗下面,希望他们能第一时间看到。”
“俺在信上写来年秋末,一定会送还两千斤粮食。”
二良对友叔也对自己说道“那是一定的,一定要还。”
“咱们走吗?”小五知道后却异常兴奋,他觉得自己可以为村里人去冒险,去做英雄。
“走”二良站起身来,迈开大长腿,三两步走出毡房外。
友叔抬头望着夜空中异常明亮的月色,缓缓起身,喝了一口桌上的马奶酒,微涩的回甘中有些发酸,友叔咂了咂嘴,走出毡房。
夜幕上的点点繁星,像是萤火虫飞在左右,为三个人照亮前路。
三个人驾着马车来到粮仓。
“谁”看门人听到敲门声,第一时间拿起羊毛毯下的猎枪,很是警觉的悄声走到门口,从门缝向外查看来人。
“是俺们,俺们来取粮。”友叔满脸堆笑的凑上前去。
看门人白天的时候见到过这三个人,便把枪顺手掖到腰间说道“怎么这个时候来”
小五负责观望四周,所以假装牵着马,在远处站着。
友叔说“回去就睡了一大觉,醒了在睡,说什么也睡不着了,这不想着拉粮早点回家,家里老小还等着俺们呢。”
“现在拉粮?”看门人警觉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不过白天的时候听见他们的对话,疑惑打消大半。
“想家了,寻思早点赶路,早点回家。”友叔陪笑道。
看门人又说道“把便条拿来俺看看”
“哎,好好好。”友叔连忙答应着,回头对二良说“二良把条子掏出来给兄弟看看。”
二良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可心却慌乱如麻,如果看出来友叔新添的数字要咋办?一想到这手竟有些发抖,缓慢的从怀里掏出纸条递给友叔。
友叔看出二良的异样,赶紧接到手中,又递到看门人手里“你看你看,这是你们哈尔克大队长亲自给俺写的。这还有个章章呢?”友叔先让看门人看了一眼公章,让他先入为主,这条假不了。
公章假不了,字也是哈尔克大队长的字,看门人猛然抬头疑惑的定眼瞧着友叔问“两千斤粮食?”
友叔忙接道“对着呢,对着呢,两千斤粮食,你们队长说你们今年丰收,刚好有两千斤粮食,你们队长真的是热情豪爽的好心人,不得了,不得了,俺打心眼里佩服。”
看门人眼睛又大又黑,盯着友叔说道“太多了,明天俺请示一下大队长后,你们再来领粮。”
“哎!啥子人,叔,白天那个大哥领咱们来取粮食,取了就好了嘛,那大哥还说有条就好使,好使啥吗?非得半夜三更来,跟一个不管事的人费口舌。早知道就不听你的了,你看大半夜白跑一趟,俺不管,俺是不回去了,俺可不想在折腾一趟。”二良双手交叉插进衣袖中,蹲在粮仓门口跟友叔怄气。
看门人圆眼怒瞪二良,如果是四五百斤粮食,定会开门叫他们拉走,可这一下子就是两千斤粮食,两千斤粮食啊!明天一早问过队长在开门吧!外一有什么事,自己可承担不起。
友叔又陪笑道“兄弟,你好好看看这条上的字和这章都不假吧!你看俺们来都来了,你就让俺们拉粮走吧!”
看门人又看了一遍纸条,字和章都没错,两千斤粮食也没错,为了稳妥一些还是说道“明天再来吧!这些粮食我的在跟哈尔克确认一遍。”
友叔说道“你们队长明天有事不在,你要是做不了主,你可以现在就去问你们队长,俺们在这等这就是,俺们可不能在等到后天回去。俺们为啥着急回去,还不是怕家里老小饿出什么好歹,这才想着争分夺秒的赶回去。”
“队长明天有事?”看门人眼睛骨碌碌转了起来,怕是他们骗我,不敢让我去跟哈尔克对质。
“呀”想起来了,每个月这个时候队长都要去镇上开会,他们没有骗自己,看门人心下一松,犹豫的看着友叔着急的样子。
二良站了起来,不耐烦的对看门人说道“你做不了主就找一个能做主的,俺们买粮食还不让俺们爷们拉走是啥意思,办事拖拖拉拉的,咋的,后悔了,不想卖给俺们粮食了,那就叫你们队长把钱拿出来还给俺们,俺们到别处买粮就是了。”
看门人看了一眼二良心想“原来他们是用钱买的粮食啊!”可又一想自己也没见到,真假也不知道!但是手里拿的粮条确是真的,做不了假,现在半夜三更去找哈尔克,怕是不妥,明天哈尔克又的起早上县。
看门人犹豫不决。
看门人又看了一遍纸条。
二良向地上吐了口唾沫,又说道“你这个人一点也不像草原上的蒙古汉子,做事一点也不爽快。也不知道那纸条上写的啥,看了半天,早知道白天就叫那个人领咱们进去,就没这些麻烦事了。”
看门人一听,心中不痛快,可又不便发作,闷哼一声。
二良又鄙夷不屑的说道“你们队长还特意说明天他有事,说是给俺们写个条就好使,俺看啊!你把纸条还给俺们吧!你做不了主,俺只能拿条找你们队长,让他亲自领着俺们来。”
“……”看门人心想,粮条他们做不了假,队长明天确是有事,白天长脸领着他们过来,此事多半假不了。
看门人把纸条揣进自己的胸襟处,打开门说道“大半夜的来折腾,一般人都不会理你们。”
友叔又陪笑道“是,是,俺们这也是睡早了,半夜醒了,就想着早点回家,劳烦你了。”
“动作快点”看门人满脸不屑的催促着。
“动作快点”友叔又喊了一嗓子。
友叔、二良和小五精神一振,不知劳累,一袋接着一袋没有一点耽搁的将粮食扛到马车上,为了抢夺时间,二良两大袋两大袋的往马车上抗,小五见了也让友叔往自己肩上加粮。
只一小会儿功夫,两千斤粮食装满两辆大马车。
友叔临走前还不忘陪笑道“兄弟,搅了你的美梦了,俺们走了,你再好好的补一觉。”
“是得好好补一觉”说完就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逃跑
三个人挥鞭打马,一路不敢有任何停歇。
二良抬头仰望刚冒头的晨阳,对友叔说道“你们两个赶路要小心”说完纵身一跃,跳下马车。
友叔皱着眉头无奈说道“你也要小心”
“俺没事”二良要去蒙达家在看一眼甄真,确定她没事在引哈尔克往西去。
二良跟友叔商量好,等把粮食运到家在回来接甄真回家。
马车拉着两千斤粮食跑的慢,用不了一天哈尔克带人就能追上,友叔对小五说道“咱们不能原路返回,咱们从东南绕道避开他们。”
友叔和小五一转方向,奔东南方向跑去。
小五喊道“叔,在这么跑下去,马也受不了啊!”
“在跑一个时辰,找个比较隐秘的地方咱们休息休息。”
“这一马平川的大草原,哪有隐秘的地方啊!”就算有两个小山包,也遮不了身,小五突然想起,来时见过一个又高又大的石堆,还有彩色布条在石堆上飘扬。
小五提议到“叔,俺记得正好东南方向有一处特别高大的石堆,咱们上那里歇一歇。”
友叔也记起来了,是见过插有彩旗的石堆,不过不记得在哪里了“你记得在哪?”
“俺记得”小五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他见过的走过的路暂时是不会忘的。
小五带着友叔赶往石堆休息。
二良一路狂奔,只想在自己被抓住之前在看一眼甄真。
哈尔克傍晚才赶了回来,根本没把二良他们放在心上。
要不是看门汉子不放心,见哈尔克回来,把哈尔克拦住说了几句家常话后,说道“南边来的那三个人,昨天晚上半夜取粮走了。”
“嗯,半夜走的!”哈尔克这才想起二良三人“两百斤粮食他们拿了”
看门汉子纠正道“两百斤?不是两千斤吗?”
“两个斤?”哈尔克脸色顿时大变问道“什么两千斤?”
“两千斤粮食啊!”两个人对视一眼,看门汉子慌慌张张的从胸口处掏出一张纸条,急忙的递到哈尔克面前。
哈尔克看到纸条上多加了一个零,气的火冒三丈,眼起杀意,跳骂道“混蛋,找死,敢跟我耍花花肠子。”纸条早已被哈尔克撕的粉碎,揉成一团,狠劲的扔到地上。
看门汉子也气的咬牙切齿,直跺脚。
哈尔克立即喊来六个,高大威猛的汉子。
分两伙,一伙自己带队向南追去。一伙看门汉子带队向西南追去。
因为往西南方向走一百五六十里地,就会走出草原到黑阳县。
到黑阳县山多村落多容易躲藏。
哈尔克没想到他们会猜透他的心思,反行其道奔东南方向跑去。
天空灰暗,星星一点一点冒了出来,月亮一点一点爬上正空,哈尔克快马加鞭急驰在星空之下。
友叔和小五在石堆处,休息了两个时辰后,又继续赶路直到人困马乏。
友叔停车对小五说道“咱们爷俩在这儿眯一会儿。”
“在这儿,一点遮挡都没有。”
“要啥遮挡,歇一会儿,在赶路,不出草原咱爷俩就得不分昼夜的赶路。”
“咱们绕了这么一大圈,得多走两天才能走出草原。”
友叔卸下马鞍,把马拴到树上,做到车跟前,捧起大烟锅子,吸了两口说道“咱多走几天路倒没啥,俺担心二良。”
“他们抓不到二良哥的”小五并不是天真的以为,二良的两条腿能跑过草原上的骏马,他就是相信二良,相信他聪明机智,能化险为夷。
小五跳到友叔背后说“叔,咋两把粮食找个地方藏起来,骑马回去救二良咋样!”
“……”现在回去只能是三个人一起被抓起来。
“叔,你倒是说话啊!”
“你不是相信你二良哥没事吗?俺也相信他能化险为夷。”
“不过俺还是担心二良哥”
友叔不在说话了,因为他更担心忧虑二良的处境,他知道二良的路有多凶险坎坷,这事往严重了说是违法骗粮,甚至会搭上他那条小命。
友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中大烟锅子里烧红的烟丝,不在去抽一口。
小五盯着两大车粮食,不一会儿就打起了鼾声。
友叔拿起镰刀找了一处较深的枯草丛,割了数十困围在粮食周围。
呆了一会儿,友叔拥醒小五,继续赶路。
哈尔克马不停蹄的一路向南狂奔。
破晓时分,草原上有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影。
“队长,那有个人。”马背上的大胡子高声喊到。
“驾驾驾”哈尔克直挥马鞭朝着那个渺小的身影奔去。
二良回头发现有人追了上来,他知道是哈尔克。
二良知道是自己欺骗在先,理当要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后果,他已做好了要用自己的命去换这两千斤粮食。
不过,自己现在不能被他们抓到,他要见甄真一面,他要嘱咐蒙达保护好甄真,不能让自己牵连到甄真。
二良在草原上奋力的奔跑。哪怕是一线希望,他也要见甄真一眼。
“驾驾驾”“驾驾驾”四匹快马眼看着就要追上。
“站住,站住。”
“混蛋”哈尔克挥鞭打马,猛劲冲到二良前面。
四个蒙古大汉将二良团团围住。
此时的二良以累到虚脱,头昏眼花,还有强烈的窒息感。
二良张着干裂起皮的嘴唇,连续喘着粗气,心咚咚咚剧烈扑跳,像是最后的挣扎。
“看你还往那里跑,你的同伙呢,他们在哪里?粮食在哪里?”
哈尔克粗亮的嗓音在二良耳边萦绕。
“粮食在哪?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能把他们抓回来”
只见二良脚步凌乱,身体一摇一摆的扭动几下,“扑通”一声晕倒在地。
“装死吗?怎么不跑了,起来。”哈尔克用鞭子狠劲的抽打二良的脊背。
大胡子下马把二良翻了过来,对哈尔克说道“他晕了过去”
哈尔克见二良晕了过去,立马吩咐道“巴拉,牧仁,你们两个也去西南帮他们追赶粮食。”
“好”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哈尔克想了想又马上叫住“巴拉,牧仁,他们赶着两千斤粮食,应该走不快。如果今天晚上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就从东南方向绕回来。”
哈尔克想,他们绝不可能在往北走,而西南方向有巴特尔四人去追,巴拉和牧仁往南追,不见人在从东南方向回来,这样一来不管他们怎么走都是逃不掉的。
哈尔克看着巴拉和牧仁的背影想,这三个可恶的家伙,等吧你们全部逮到的时候,有你们好受的。
“队长,咱们是回堪大幕,还是把这小子交给阿斯尔。”
阿斯尔是这方圆百里的警察。
大胡子的话一下子点醒了哈尔克,他现在是堪大幕的大队长,不能私自扣压外乡人,一想要把二良交给阿斯尔,哈尔克就上去踹了二良两脚。
可是心里的气还是无处释放,索性用手中的鞭子,解着气发着恨的不管脑袋屁股的一顿胡乱鞭打。
起先大胡子也解着恨的骂道“该死的,在咱们手底下玩花样。”
打了一会儿见二良身上的棉衣被血殷红,脸上的皮肉翻开,怕是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大胡子赶紧制止道“哈尔克你清醒一点,阿斯尔会把你关起来的。”
此时的哈尔克把所有的怒气爆发在二良身上,他才不管二良会怎么样,可他要顾忌阿斯尔和自己队长的身份。
哈尔克把皮鞭扔到地上,对大胡子说“看他死没死”
大胡子上前探了探二良的鼻子息,回道“没死”
“没死,算他命大。”哈尔克跳上马,又对大胡子说道“走,去阿斯尔家。”
阴差阳错
阿斯尔家离这里不远。
当阿斯尔听完哈尔克的一面之词后,觉得眼前这个人犯了欺骗,造假,偷粮等罪。
阿斯尔简单的给二良处理一下伤口,对哈尔克说“你觉得能追回粮食吗?”
“你放心吧!他们逃不出这片草原的”哈尔克自信的拍着胸脯说道。
“等他醒了,我来审问他,他一定知道。”
“他太狡猾了,就是一匹狼。他是不会说的。他说不说,我们都能把粮食追回来。”哈尔克自信满满的对阿斯尔说。
阿斯尔看了一眼昏迷不醒,面黄肌瘦的二良,心想还是要上报调查此人,偷了两千斤粮食,胆子还真大。
二良醒了,阿斯尔给二良端了一碗水。
二良一动,撕裂般的剧痛让二良不禁闷哼数声。二良还是强忍着坐了起来,目光直视眼前大鼻子老头。
阿斯尔自我介绍道“我叫阿斯尔,是这里的警察。”
“警察”二良像是找到了一根稻草,激动的点着头,同时也自我介绍到“俺叫二良”
二良以为有了他的保护,哈尔克不能再对自己动手,二良没想不到的是,阿斯尔已经先入为主,认定自己是罪不可恕的大骗子。
“二良,我问你,你和另外两个人,是不是合伙谋骗堪大幕两千斤粮食。”阿斯尔开始带节奏的审讯上了。
“俺们没有合伙谋骗,都是俺一个人做的。”二良独自抗下所有罪责。
“你一个人?你一个人怎么做的?”
“俺就是见队长不愿意借粮给俺们,这才出此下策。”
哈尔克在一旁怒火攻心喊道“妈的,也就我好心的白送你们两百斤粮食,让你们钻了空子。”
阿斯尔继续问道“粮食在哪?跟你一起来的人在哪?”
二良不在说话了。
“不说话,不代表我们就不知道他们在哪!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在问你一遍,他们在哪?”
二良“咳咳咳”几声,发觉自己嘴里有一股腥甜,又一声“咳”二良从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阿斯尔见状说道“你在休息一会儿吧。”
哈尔克本来是自信满满的觉得自己会追回粮食,可是在阿斯尔家已经呆了一天一宿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大胡子一直在外面东南西北的转悠,不见一个人回来。
巴特尔四个人一直向西南方向追去,一直追到黑阳县也不见人影。
两个人拉着两千斤粮食,不可走得这么快,四个人一商量,从南边返回去,兴许这两个人一路南下,那岂不是正好拦截吗?
巴拉和牧仁按照哈尔克的指示,快马加鞭一路南下并没有发现,小五和友叔的影子。
第二天,从东南绕道返回去。
友叔和小五不分昼夜,走大半天歇一个时辰,只想快一点离开草原。
小五捂着肚子,挤眉,拧鼻,咧嘴对友叔说道“叔,俺…俺不行了。”
友叔停下车关心的问道“你这是咋了嘛”
“俺肚子疼,实在是受不了了,肚子拧着劲的疼,俺受不了了。”
友叔望了望四周,看见有一群羊,不能让牧羊人看见我们,这两大车辆粮食太显眼了,茫茫大草原能躲哪歇一会儿?
“哎呦,我的妈呀!疼死我了。”小五跳下马车,躺在草地上打着滚。
友叔没了办法,抬头看见稀松的几颗大树,把马拴到树上。
车上的粮食目标太大了,友叔不得不把粮食卸下来,分散的放到树边坑凹里,扑上枯草。
“小五,来这儿,躺一会儿。”友叔忙的大汗淋漓,最后想两个人躺在粮食上,免得被人发现。
“哎呦”小五捂着肚子,跑开一会儿。
回来后,呲着牙对友叔说“俺好了,咱们赶路要紧。”
友叔闷着气,自己好不容易把粮食卸下车,身上的汉还没干透,这小子又说他没事了!
这个臭小子,肯定是顶着寒风吃太多肉干奶酒,才导致肚子疼。
不过事已至此,没必要去责备他,“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了,也没好好的睡一觉,躺会儿吧!”
小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叔不是说出了草原,在好好歇歇。”
“人累马乏的,歇好了在赶路吧。”
“嘚嘚,嘚嘚,嘚嘚。”两个人刚躺下,就听马蹄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小五紧张的做了起来。
巴拉和牧仁并不认识友叔和小五,两个人看到两匹马,两辆马车,却不见粮食。在友叔和小五身边打了个转,嘀咕了一句就走了。
“叔…”吓的小五脸色煞白,四肢僵硬,看着两个人走后,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友叔心想“好悬,阴差阳错的躲过一劫。”
两个人见马蹄声渐渐远去,起身从新把粮食抗回车上,一路不停的奔向草原边界。
又过了一天,巴拉和牧仁先赶回见哈尔克说“没见到”
巴特尔也在天黑之前碰上了大胡子,见到哈尔克说“没见到”
“不可能,他们能跑哪里去?不可能找不到?他们拉着两千斤粮食脚程不可能那么快?”
哈尔克怒气冲冲的跑到二良面前,揪起二良的衣领咆哮“他们在哪?”
哈尔克越是着急,就越说明友叔和小五是安全的。
二良并不理会哈尔克,反而暗自欢喜。
二良的态度逼疯了哈尔克,举起粗暴的拳头打了二良两拳。
“咳咳咳”二良嗓子又涌出腥甜。二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阿斯尔喊住了哈尔克“你要把他打死吗?”
“他们肯定有周密的计划,或者有人接应他们,他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逃出这片草原。”
阿斯尔思索着哈尔克所说的话,如果说这是一场有预谋有组织的计划,那么草原上一定有他们的同伙,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否则以后不会太平。
半夜,二良被一群羊叫惊醒。
“咩咩咩咩”阿斯尔跳了起来大喊“狼来了”
哈尔克也紧跟着跳了起来奔向毡房外,紧接着屋里所有人都跟着出去。
“砰砰砰”几声枪响,二良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逃跑的绝佳机会。
二良要逃离这里。他想见甄真,想见她最后一面,哪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他要逃离这里。
二良知道这次逃走是他们设计好的,二良将计就计让他们在自己身上多浪费些时间,给友叔和小五争取一些时间。
“他去了扎木阿”哈尔克对阿斯尔说道。
“扎木阿,他们回家必经的路。”
阿斯尔也没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二良身上,而是让回来的六个人,两人为伴向三个方向在一次追捕。
二良没有直接去蒙达家,而是在塔乐家附近,等待机会。
“塔乐”风将二良的声音快速的传到塔乐的耳朵里。
“是你”塔乐上下打量陌生仅有一面之缘的二良,看着狼狈不堪的二良,塔乐问道“你有事?”
“俺长话短说,俺现在被人追,俺不会连累你,俺也不想连累蒙达,俺就想看一眼甄真。”
“你要我怎么做”塔乐没有一点质疑。
“你只要让她跟你一起牧羊,俺看她一眼就好,还有…”
“还有什么?有话直说!”塔乐直爽的性子不喜欢别人吞吞吐吐。
“俺想求你好好照顾甄真”
“你不来,她也要找你去了。”
“千万别让她找俺,你就告诉她,俺们回家了,半个月以后回来接她。”二良又嘱咐到“别告诉她俺来过,俺的时间不多能不能马上让俺见到她”
塔乐点了点头。
甄真还是第一次牧羊,站在羊群里,抚摸着羊毛的柔软。
“别在羊群里傻站着,来这里坐。”塔乐挑了一个宽阔的高坡喊甄真过来。
甄真坐了下来,看着眼前悠闲自在的糕羊,望着远处的成群的牛羊,抬头仰望蓝天,甄真想到了一首诗歌: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甄真感受到了这首诗歌的壮丽景象。
如果来生可以自己选择,一定会生长在这片大草原之上,如风奔跑,潇洒随性而为。
二良看见甄真了,鼻子一酸,眼泪默默的滴落。
在看你一眼
哈尔克见二良有意绕着扎木阿来来回回转悠,心想他准是知道自己故意放走他,便趁机带着自己在这里里外外的绕了大半天。
哈尔克没了耐性,追上前来,喝道“给你机会你不逃,偏偏在这里绕着耍,我让你耍。”说着马鞭向二良的肩膀抽打过去。
甄真站了起来,她看见了二良!是二良!甄真确定远处的那个人是二良,疯似的跑了过去。
“甄真,别过去。”塔乐感觉到危险,跟在身后一把拽过甄真。
“塔乐?”甄真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塔乐。不确定的问道“你知道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二良要瞒着甄真,但她知道二良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他一定是不想让甄真跟着他涉险。可又一时不知道如何哄骗甄真,塔乐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出卖了自己。
“是他,真的是他。”甄真甩开塔乐的手,奔向二良隐藏的小山丘。
塔乐想如果那人是蒙达,自己也会毫不犹豫的奔去吧!
塔乐没有在阻止。
二良一回身见甄真跑来,马上回身束手就擒,没有一丝抵抗,任哈尔克鞭打,捆绑,拖拽。
二良的眼神总是飘向甄真所在的方向,他只想多看她一眼。
二良第一次想快点逃离甄真的视线,他怕在多一眼,祸水引向甄真。
哈尔克即便在恨二良,也不能弄死他,否则自己的仕途就算完了。打了几鞭解了气,绑了二良扔到马背上。
二良脑袋朝下,胸脯贴在马背上,双脚保持平衡,悬在半空中。
哈尔克上了马,一鞭子狠狠的打在马背上,马儿受疼,腾的一下飞了出去,二良没反应过来,猛的整个人头朝地的要扎下去。
哈尔克身子一歪,闷哼一声,手握住绑在二良身上的绳子,力气特别的大,把二良呦的拽回原位。
此时的二良口中冒出一股股酸水,从二良的嘴角流出“咳咳咳”干裂发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张着,发出“啊呼”的疼痛音。眼睛干涩疲惫的半睁半眯,他挣扎着想在多看一眼甄真。
眼中的可怖的红血丝,包着棕黑的眼球,划向甄真渺小的身影。
二良额头上的青筋明晃晃的跳动,心里念着甄真的名字。
“二良”甄真眼看着二良被一个大汉粗暴的捆绑带走,踉踉跄跄的追赶。
还好,甄真的声音并不洪亮,哈尔克没有听见。
甄真看着二良被大汉带走,一点一点的消失在自己眼前,眼泪湿了眼眶,发生了什么?二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带走,二良!
“甄真”塔乐追了过来。
甄真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祈求的说道“带我去追他们好不好,带我去追好不好。”
“我求你了,二良被他们抓走了,你都看见了,他们抓走了二良,二良有危险。我要去救二良。你借给我马,借我一匹马,我要救二良。”甄真语无伦次的向塔乐说道。
“你别着急,我去牵马。”塔乐感同身受,打算帮甄真去追二良。
两个人一同骑马先是来到蒙达家。
“蒙达,蒙达。”喊了几声,没人应,蒙达不在家,塔乐在毡房门口吹了几声脆响的口哨。
“下来啊,怎么不下马。”塔乐见甄真不下马催道。
甄真坐在马上执拗的说道“我要去找二良”
塔乐看着甄真问道“你信我吗?”
甄真点了点头。
塔乐圆嘟嘟粉红的脸上突现成熟可靠感,不急不燥的对甄真说“你先下马,我会带你去找二良,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路数,有多少人,咱们也要有个准备才好。”
“我们要准备什么?”甄真焦急的问。
“我们必须叫上蒙达,他比你我都熟悉这片草原,我们需要他,还需要刀子和水。”
甄真意识到自己只是匹夫之勇,下了马,进了毡房,在蒙达家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把刀,随即掖入腰间。
“你用我这把”塔乐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小精悍的弯刀。
“我用这把就可以”甄真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小刀,只要它能把二良身上的绳子割开就行。
塔乐像是很有经验的说道“我们必须吃点东西。没有劲怎么救二良。”
甄真很听话的干噎了一把抄米。
塔乐在屋里转起了圈圈,蒙达听没听见口哨声,他怎么还不回来,她怕在等一会儿真的就追不上了。
刚才只见二良一个人,友叔和小五呢?
塔乐不禁想到问道“你们一行四个人,那两个人呢?”
“……”甄真没有分心去想友叔和小五去了哪里!她一直在担心二良的安危。
蒙达回来了。
塔乐用蒙语向蒙达简短的述说二良的情况。
蒙达犹豫了。
塔乐白了一眼蒙达。
“你是在害怕,还是想趁机占有甄真。”
蒙达一愣,傻傻的看着塔乐。
“甄真爱二良,你没有戏了,你爱甄真吗?为什么不帮她把心上人救出来,用另外一种方式让她记住你。”
塔乐的话一句一句直撮蒙达的心底。
“你是男子汉,你要做男子汉要做的事,甄真不是坏人,她爱的人也不可能是坏人,他现在一定是遇上了难事,你要趁人之危吗?”
塔乐的话一点一点敲打着蒙达迟疑,彷徨,游移的内心。
蒙达从来不遮掩自己对甄真一见钟情的爱意,他想娶甄真,当他那天偷听塔乐和甄真谈话时,知道甄真有了心上人后,自觉的保持距离,但他还是没有放弃,他想用自己的真诚去感染甄真,蒙达可不想趁人之危。
“你不想去,我不勉强。”说完塔乐转身拉起甄真走出毡房。
当两个人上马要走时,蒙达拎出一壶水来“装好的不要了吗?”
蒙达一跃上马问道“往哪个方向走了”
塔乐向西北一指。
“不管出什么事,你们都要保护好自己,也许会……”
塔乐微笑到“草原从来都不缺财狼虎豹,我也从来没怕过。”
蒙达歪着脖子看着从小看到大的小女孩,心中升腾出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蒙达一个人骑一匹马,跑的很快,塔乐和甄真两个人骑一匹马,一直在后面紧追。
蒙达见平塔多毡房外停留两匹马。
塔乐在后面说道“你进去看看”
原来,哈尔克抓到二良后没回阿斯尔住处,而是来到平塔多这里打听一些事。
平塔多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好人缘,有些人不管什么事都愿意和他说,最重要的是他的医术高明。
哈尔克也有五十岁了,连续好几天一直骑在马背上不停的奔波,风湿病犯了。
哈尔克毫不客气的把二良拖到毡房的一处角落,回身做到羊毛毯上对平塔多说“好久没来,你这里还是老样子。”
“不是这样还能是什么样”平塔多昨天从堪大幕那里听说有人骗走哈尔克两千斤粮食,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你不问问我,他是谁?”哈尔克指着二良问平塔多。
“你要想说还用等我问”平塔多站了起来,拽出一袋沙子。
“你这是干嘛”哈尔克见平塔多不理自己,自顾自的忙活上了。
“你来我这儿,不是跟我聊他的吧!如果是聊他,那我只能说没见过此人,更不知道关于他的事。如果你是来治疗你的风湿,那我已经准备好了。”
哈尔克还没等问,就被平塔多赌了回去,只能坐到平塔多指定位置,做沙疗。
平塔多看了一眼伤痕累累,萎靡不振的二良。对哈尔克说“你这风湿病是老毛病了,以后要定期过来。”
“你干脆搬到堪大幕去,我给你选一个最好的地方。”
“哪里都不如这里,呆惯了习惯了,就觉得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最好。”
“平塔多大叔”蒙达走进毡房,看见大胡子和哈尔克,目光炯亮的盯着蒙达。
“怎么你也来了”今天的还真是热闹,常来的不常来的都来了。
“大叔,开点药吧,我最近胃不舒服。”蒙达揉着胃,环顾四周发现窝在角落里的二良。
“刚好还有一点,你拿走吧。”平塔多从药箱里拿出几粒药丸给蒙达用纸包裹上。
“大叔,你这今天咋都是生面口。”蒙达低声问道。
“回去吧,早晚各一粒。”平塔多没理会蒙达,直接下达逐客令。
蒙达出来对塔乐说“在里面呢?”
“二良在里面吗?”甄真着急的问道。
塔乐也同时问道“几个人”
“不算平塔多大叔,两个人。”
蒙达说道“我们等到天黑在行动”
塔乐点了点头。
甄真救人心切的说道“他们一会儿走了怎么办”
塔乐回道“不会的,你看天马上就要黑了,相信我们。”
甄真只好随着两个人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静静等待天黑。
别哭
甄真煎熬的数着秒等到了天黑。
蒙达对塔乐说道“我和甄真去把他们引出来,你去救人。”
塔乐不可思议的问道“为什么不是我和你一起去把他们引出来,甄真去救二良。”
“甄真不会骑马,她要怎么救人,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二良伤的不轻。”
“理由很好,不过甄真会骑马了,她可以去救人。”塔乐宣布后又说道“二良伤得再重只要见到甄真也会好一半。”
蒙达知道甄真会骑马,但质疑甄真的技术,他在这件事上没有儿女情长的私心,既然是来救人的,他只想把人救出来。
塔乐了解蒙达眼神中充满的怀疑,塔乐转身对甄真说道“你骑我的马,我都给你备好了炒米和奶酒。我相信你。”
“……”不知何时甄真已经泪流满面。
“别哭,眼泪不值钱,我不要你的眼泪,我要明年你把我的马儿还给我。”塔乐对着甄真甜甜一笑。
月光下,蒙达看着甄真泪眼婆娑,怜惜之心油然而生,朦胧之中蒙达有一种冲动,却不得不努力的压制自己心中那无限涌动的情意,努力的克制自己心中那一厢情愿的爱意。
塔乐轻拍蒙达的肩膀“我们要怎么引开他们”
蒙达凝望着甄真珠玉冷翠,干净无暇的脸,有那么一刻好想什么都不顾及,牵起她的手对她说“跟我走吧!我永远不会让我心爱的人哭。”
蒙达不舍与甄真分别,可又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蒙达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递给甄真说到“你拿着,这刀锋利无比,你留着防身。”
甄真比划着自己腰间的小刀说道“我有刀”
蒙达强硬的塞到甄真的手里,像是在告别说到“你拿着,这是现在我唯一能送你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忘记我。”
塔乐讨厌看蒙达对甄真腻腻歪歪不舍的表情。
“蒙达”塔乐出现在蒙达眼前冷冷的又问了一遍“我们要怎么引开他们”
蒙达这才收回心思,回答塔乐的问题“我们可以闹出点动静,让他们以为我们是二良的同伙,要救他。当他们出来追赶咱们两个人的时候,甄真就可以进去救二良。”
“怎么闹动静?怎么让他们以为咱们是他的同伙?我们被抓了怎么办?如果有人留下来以防二良逃跑怎么办?甄真要怎么救?”塔乐一连串的问题,问的蒙达哑口无言。
“???”塔乐在等待蒙达的解答。
蒙达不敢直视塔乐的眼睛回道“我没想那么多!”
塔乐大眼睛一闪一闪,说道“我们可以学鸟叫,他们一定多疑。”
没错!哈尔克多疑的性格,一听到半夜鸟叫,立马站起身来仔细辨别,他认为是二良的同伙在跟二良对暗号,他们要来救二良,不能错失良机。
“我在骑走他们的一匹马,在把另一匹马牵出十多米远,不能太远,太远了他们该放弃追咱们了,这样一时半刻他们肯定追不上咱们俩个人。”
当哈尔克和大胡子钻出毡房想抓住二良同伙时,发现马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等待着。
两个人没有犹豫,一口气跑到马身边,哈尔克一跃而起,跳到马背上,大胡子折了回去牵出平塔多的马追赶上去。
“驾驾驾,驾驾驾”哈尔克朝着前面两个朦胧的身影追去。
“我们还可以放开平塔多的牛羊”
被放开的牛羊,在黑夜之中并不远走,成群结伴的在附近散步。
“平塔多肯定会出来将牛羊赶回圈里,甄真就可以趁机进房内救二良。”
平塔多是出来了,但只站在毡房外低吹几声口哨,牛羊自动的跑了回来。
甄真内心焦灼,这怎么是好?
甄真抽出腰间的小刀,银光闪烁,甄真不想杀人,也不会杀人,但她一定要救出二良。
趁着平塔多关羊圈牛圈门时。
甄真大着胆子,紧握小刀,直奔毡房而去。
平塔多用余光看着甄真莽撞的闯进毡房里。
“二良,二良。”甄真见到二良缩在角落里,衣衫褴褛,手被反绑。
眼泪又瞬间划出,心疼的跪在地上,捧起二良的脸。
恍惚间二良听见甄真的声音,他以为是自己在遐想,一双柔软的手拖起自己脸,抬眼时泪光闪闪“甄真”
“别哭”二良望着甄真满脸泪花的脸又焦急的说道“别哭”
甄真的眼泪让二良心酸苦涩,他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甄真。
二良冷静下来,推开甄真嘶哑的喊到“快走,你快走。”
“我们一起走”甄真抽噎着要扶起二良。
“你快走,快走。”二良不能让甄真为自己涉险,推开甄真喊道。
“你不走我不走,我就是来带你走的。”甄真眼中滚动热泪,又扑回二良身边,为二良割开绳索。
二良只好强撑着站了起来与甄真一同奔向门外。
平塔多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两个人。
“你,你,你别过来啊!我手里有刀。”甄真恐慌中哆哆嗦嗦的举起手中的小刀,胆怯的朝平塔多比划。
平塔多并不说话,看着甄真抖动着双手拿着小刀对着自己,看着甄真回头对二良说“你先走”
“你走,别管我。”二良用最后的力气再次推开甄真。
“你不走我不走”甄真倔犟的喊道,同时看向平塔多镇静的说道“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会杀了你,你最好站在原地不要动。”
平塔多一脸平静的问道“你要杀了我?”
“我,我…”甄真不想杀人,可她要救二良,心一横,眼一瞪,往前进了一步,威胁道“你要是想阻止我们走,你就试试。”
小小水果刀,月光下寒光闪闪。
平塔多轻轻往前走了一小步,他在试探甄真。
甄真紧张的深呼吸,双手颤抖的紧紧握住刀“你别过来,我…”说着甄真闭上眼睛向平塔多胸口刺去,她要救二良逃开这里,她没有选择。
刀尖刺破平塔多的大袍子,却没有刺到一点皮肤,但不知为什么,平塔多等甄真抽回小刀,闭上眼睛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甄真吃愣在原地“我,我杀,杀人了,我…”
“当”的一声,甄真将手中的刀滑落在地,失声尖叫“啊”
“甄真我们走”二良在一旁看的真切,甄真的力气和小刀的长度,都不足以杀死平塔多,而且当甄真刺向平塔多时,他没有一点躲闪,好像在等着甄真刺向自己。
二良不知道平塔多为什么愿意放走她们两个人,二良没时间多想,拽着甄真离开。
“我杀人了”甄真三步一回头的望向躺在地上的平塔多。
“他没死”二良安慰甄真,又解释道“刀上没有血,你根本没有刺到他的肌肤。”
他没死?他没死太好了!甄真如释重负呆愣不前,刀上没有血,他没有死,那他为什么躺在地上装死?他?他是在放我们走吗?
待甄真反应过来后,不禁回头张望最后一眼,随即扶着二良上马赶紧逃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