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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山听风全文阅读

作者:春天巧巧     远山听风txt下载     远山听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深情的人

    大艳进屋看见奶奶在抹眼泪,不禁问到“奶奶你这是咋的了”

    “还不是你爹,犟种,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爱护,都什么样了还要下地干活去,跟你那早早就死去的爷爷一个样。”

    “奶奶,跟俺去棉花地看看,俺冬天给你做一身新袄。”大艳打岔到。

    “俺不要新袄,俺要你种的黄豆做大酱吃。”

    “俺就知道奶奶惦记着俺的黄豆。”

    “臭丫头,奶奶何时惦记了。”

    “奶奶没惦记,是俺惦记着黄豆下来给奶奶做大酱吃。”

    奶奶抿着嘴偷笑到“哎呀,你这丫头啥时候也会说这话了。”

    “俺这是心里话”大艳扶起奶奶又说到“跟俺走吧,俺看有几朵棉花可以先收了,奶奶帮俺看看行不行。”

    “收那么早干啥,让它在地里长诚实些。”

    “奶奶,有心人太多了,俺怕在长就不是自己的了。”

    “哎呦,看你这丫头怕是长了两个心眼。”

    奶奶笑眯眯的站起身来,跟着大艳走。

    两个人刚走出院子就见韩满业呆傻的望着门前的大树发呆。

    奶奶有些意外的问到“小满,你啥时候回来的呀!”

    “俺今个天不亮赶回来的”韩满业不知所措的偷瞄了一眼大艳回到。

    “俺听说你爹病了,啥子病啊。”奶奶消息很是灵通。

    “孙大爷说可能是天儿热中暑了,歇一歇就没事了。”韩满业认真的回到。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昨天刚病倒今天就回来了。”奶奶顺着韩满业的眼神看向大艳,又接着说到“你来俺家有啥事吧!”

    “没,没有。”韩满业突然拘谨起来,他是不自觉的走到这儿来的,又急着解释到“俺送孙大爷回来就绕到这里了。”想想又说到“俺想跟奶奶讨碗水喝,行不。”

    “哎呦!啥行不行的,这话说的真客气。”奶奶把韩满业让进屋。

    韩满业进了屋,发现屋内的一切都没有变,还是那样朴素简单干净。

    一晃十年了,韩满业想回到从前,回到天天往李家跑的日子。

    奶奶硬生生的把大艳也拽回了屋。

    “喝水”奶奶给韩满业倒了一杯水。

    “麻烦奶奶了”韩满业客客气气的接过水杯说到。

    “你前阵子相亲可成了”奶奶明知故问。

    “没成”韩满业又情不自禁的偷瞄一眼大艳。

    “真可惜!咋没成,你这条件多好啊!”奶奶又顺着韩满业的目光看向大艳,继续说到“不像俺家大艳,带个孩子不好找人家。”

    “奶奶”大艳怕奶奶越说越多,直接对韩满业下了逐客令“喝完了吗,俺们要下地干活去。”

    “俺,俺喝完了,俺不耽误你干活。”

    韩满业唯唯诺诺的样子,让奶奶在一旁偷偷乐。

    韩满业三步一回头,有些留恋不舍得离开李家。

    “小满啊,有空来串门啊。”奶奶是真的喜欢韩满业喜欢大艳的样子。

    “哎!”韩满业是很想来的,又偷瞄了一眼大艳,底气不足的应了一声。

    韩满业这次回来,是被韩望明骗回来的。

    韩望明这次不用自己出手,就有女孩自己找上门。

    这个女孩模样标志水灵,最主要的是这个女孩大大方方的跟韩望明表明,自己喜欢韩满业,非他不嫁。

    女孩叫柳蓝,十七岁,家住在东边营子。

    柳蓝第一次见韩满业,就被韩满业文雅的书生气质深深吸引。

    柳蓝在多方打听下知道韩满业一直没有结婚,心中暗喜,大胆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家里人听,柳家人都欢喜韩满业的体面工作,可是岁数太大了,不同意女儿想法。

    柳蓝以不嫁韩满业,就一辈子不嫁人为要挟,逼着柳家为自己找媒人,上赶着去土家堡说亲。

    韩满业在返回家里时,满满一屋子人。

    韩满业和柳蓝四目相对时,韩满业惊讶的挤出两道深深的额头纹。

    韩家三个姐姐也凑热闹的赶回来相看柳蓝。

    柳蓝的父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把韩望明捧得高高的。

    韩望明自然就飘起来,美滋滋的说到“俺看着柳蓝就像俺的儿媳妇”

    韩满业的娘和三个姐姐也个个点头应允这门亲事。

    她们喜欢柳蓝的年轻貌美,喜欢柳蓝不要彩礼不要婚房,没有任何要求,可以随时嫁过来的真心。

    韩满业听着家里人和柳家人相互吹捧,看着自己的娘拉着柳蓝的手欢喜的不想松开,听着两家人热烈的讨论自己与柳蓝的未来。

    韩满业透过窗,吸允着阳光中那份最纯真挚热的分子,来让自己能有更多力量去对抗这一屋子的男女老少。

    “柳蓝,俺们出去谈一谈。”韩满业此话一出,屋里所有人都会心一笑,拥着两个人出去谈心。

    两个人并排坐在韩家院里的石凳上。

    韩满业和柳蓝是相熟的,所以韩满业就直接开口说到“俺不想耽误你,俺有啥就直话直说了。”

    柳蓝大着胆子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俺知道你一直不取的原因,你是个重感情的人,俺也更看重你这点。”

    韩满业一愣,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个人,不在乎自己的过去,对自己这么直接明了的表白。

    心确实为眼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孩一动。

    心是动了,有那么一瞬间,但那一瞬间动心更多的是欣赏,欣赏美丽的面孔,欣赏那份值得鼓掌的勇气,欣赏别人对自己的肯定。

    最后韩满业还是生硬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俺喜欢她,决定用一辈子。”

    “一辈子太长了,她的婚姻里人生里都没有你,你的婚姻人生里俺可以代替她。”柳蓝知道韩满业的坚持,但她以为那种坚持是不甘是寂寞,是可以被自己的真心打败。

    “俺的人生里一直都有她,也只有她一个人。”韩满业很确定的缓慢的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说到。

    韩满业清楚明白的拒绝了柳蓝。

    柳蓝不甘心的问到“从未想过改变吗?俺不相信。”

    “想过,不止一次的想,但是俺还是俺,现在的自己一直改变不了以前那个自己。”

    柳蓝有着果敢的性子没有哭闹,也没了不甘。

    柳蓝对韩满业是一见倾心,可她更看重韩满业的深情,她没有看错人。

    柳蓝站起身来对韩满业说到“俺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死要面子的人,但俺想让你在给俺些时间,俺…”

    韩满业也站了起来反问到“给你时间?”

    不等柳蓝开口,韩满业又继续说道“给你时间就是浪费你的时间,俺明知道自己改变不了,还给你希望,俺不想成为一个自私人。”

    “俺自己愿意”

    “俺不能”

    两个人的身边飞过一只漂亮的花蝴蝶,打破了空气中的凝重的倔强。

    柳蓝轻声问到“你这么好,她为什么不接受你。”

    “俺还不够好”韩满业谦虚的回到。

    柳蓝看韩满业那里都好。

    柳蓝清楚自己在韩满业的心里只是一个陌路人。

    柳蓝转身进屋没有言语,默默的忍受着这场相亲相爱的画面结束。

    结束后,柳蓝跟家里人坦白了自己的一厢情愿,也托人对韩家说明原因,这场突兀的欢喜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

衣服惹风波

    “你要使劲拉皮兜,要对准,你看又放跑一个。”打了半天一个也没打到,小柱子的耐心快没了。

    “好,好,这回你看我的,我要使出全身力气了,这次一定能打到。”甄真呲着牙抿着嘴,将皮兜拉过嘴角,拉到耳后,瞄准好目标手一松。

    “啪”石子飞速穿过枝头,直奔不远处缓缓走过来的人影飞去,在那人额头的正中心的位置上留下红色印记。

    “你没事吧,打到你那了?”甄真跑了过来,立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臭手竟然拐着弯的射到了你,你没事吧!”

    韩满业捂着额头,等待痛感的疯麻劲过后,才抬眼去看,是谁在向自己道歉。

    韩满业没想到是甄真,缓过神来说到“俺没事”

    甄真见韩满业额头上有一小片青红,又问了一遍“真没事!”

    “没事,没事。”韩满业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小柱子,裤腿用青浅不一的布添补了三圈,衣袖也短了一寸,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

    韩满业挥手叫小柱子过去。

    小柱子以为眼前的大叔要呵斥自己一顿,磨磨蹭蹭的走到韩满业面前。

    甄真不明所以的说到“满业哥是我失手打的你,跟他真的没有关系。”

    “叫俺干啥”小柱子双手直直的垂在两侧,手握成拳,理直气壮的问到。

    韩满业从包里拿出一套衣服,这套衣服是大姐给韩满业做的新衣裳,用来感谢韩满业在县城里给自己的大儿子找了个好师傅。

    韩满业把衣服送到小柱子怀里说到“这套衣服是新的,你穿大点,拿回去让你娘给你改改。”

    “俺不要”小柱子后退两步态度坚决的说到。

    “新的,你拿着。”韩满业知道自己的举动太过突兀,可就是免不了热情的双手奉上自己的新衣服。

    小柱子是不会要的,大艳从小就教小柱子不要轻易去拿别人的东西,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

    “俺不要”小柱子摇着脑袋,躲到甄真身后。

    甄真不由的开口问到“满业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俺没啥意思,就是看他的衣服不太不合身了,俺这件衣服做小了,俺也穿不上,正好今个碰上他了,想着反正俺也穿不了,不如给他穿。”

    “哦,原来是这样啊,衣服做小了,你穿不了想给小柱子穿。”甄真不傻,天底下那么多人,村里也千八百号人,为什么只给小柱子?

    “俺也不是很喜欢这个衣服的颜色”

    甄真看着青灰色的衣服,想这里的人不都穿这样颜色的衣服吗?

    甄真装傻说到“衣服做小了,改改还可以穿。这颜色是改不了了。”

    “俺不喜欢也怕麻烦,扔了还挺可惜的。”因为韩满业不想让小柱子有任何心里负担,所以说了一堆牵强的理由。

    小柱子还是不敢接受韩满业的一番好意。

    甄真脑洞清奇的说到“满业哥你要是不想要,你就扔了,谁想要谁就捡。”

    韩满业听懂了,把衣服整整齐齐的轻放在地上,看了一眼小柱子,对甄真说到“俺走了”

    “嗯嗯”甄真就没见过这样爱屋及乌的男人。这样男人的背影也好温柔深情。

    小柱子眨着犹豫的小眼睛,不敢上前去拿,一直盯着甄真看。

    “不捡白不捡,你就捡着吧。”

    小柱子在甄真的怂恿下,小心翼翼的捡起衣服。

    小柱子摸着手里的衣服,望着韩满业的背影,将衣服紧紧的抱在怀里,小柱子害怕韩满业返悔。

    甄真对小柱子说“回到家,你娘问你哪来的,你就说是你捡的,不知道是谁的。”

    “俺知道他是谁,俺娘肯定会一直问俺,俺不好骗俺娘的。”小柱子认真的回到。

    甄真翻了一个白眼,她们还真是一对母子,一根筋。

    算了算了,也不能埋没韩满业的一番心意。

    回到家后,小柱子一五一十的说给大艳听。

    大艳没收了衣服,还顺手打了一下小柱子拿衣服的手。

    小柱子蔫蔫的坐到角落里。

    大艳把衣服扔给甄真说到“你为啥擅自做主让小柱子接受他给的衣服,俺们不会要的,明天你还回去。”

    “又不是给我的,我凭什么去还,再说了这衣服是韩满业扔在地上不要的衣服,我们捡回来有啥错。”什么人,见不得别人对自己好是不是,一点也不值得满业哥这么煞费苦心的对她这么好。

    “小柱子什么都不懂,肯定是你跟韩满业说什么了,他才会做一些让人不舒服的事来。”

    “你还真是罗辑思维能力第一,天下无双,韩满业为什么给小柱子衣服,难道是因为我吗?”甄真反问到。

    “谁知道他因为啥!”

    “你明知故问,没看出来,你装傻的能力也是无人能及。”

    “俺不管,衣服是你捡的,明天你要还。”大艳转身又对小柱子喊到“以后不许在收任何人的东西,知不知道。”

    小柱子低眉顺眼的回到“知道了”

    甄真又把衣服扔回大艳手里说到“要还你还,这关有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多嘴多舌,小柱子是不会捡的。”

    “我多嘴多舌,要不是你和他不清不楚的,谁会把新衣服送人。”

    “胡说八道,谁和他不清不楚了。”

    “你,你,你,就是你。”

    “你在说一句,看俺不撕烂你的嘴。”

    “你这是狗急跳墙还是欲盖弥彰,你口是心非,自欺欺人。”

    “你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污蔑俺”

    小柱子在一旁懂事的制止一场要爆发的战争“娘,俺捡的,俺去还。”

    “我去还,我见到满业哥一定要问问他是不是脑残,念念不忘你这种泼妇。”甄真从大艳手里扯过衣服。

    大艳害怕甄真真的去跟韩满业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又拽回衣服尖声说到“不用你还了,俺自个去还。”

    “我去还”甄真跟大艳较上劲,死死的抓住衣服的领子不放手。

    “俺去还”大艳也卯上了劲,拽着衣服袖子往自己怀里拉。

    小柱子在一旁怯声怯气的说到“娘,小姨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去。”

    “嘶拉”随着声音响起,手中的衣袖,被两个人撕扯开线。

    甄真赶紧松手说到“我不去了,你愿意去你去吧!”

    “你把衣服缝回原样,俺自己去还。”大艳把衣服扔给甄真说到。

    “你居心叵测,你明知道我不会缝衣服,在说了这衣服又不是我一个人扯坏的。”

    “你缝一半俺缝一半,要不就俺缝衣服你还衣服。”大艳精明的说到。

    “在这等着我呢?”甄真彻底拜服大艳的心机,甄真想都没想就答应“好,明天我去还衣服。”

    大艳这才拿起针线,坐在炕上安静的缝补衣裳。

    甄真翻着白眼,钻进小天地里。

四目相对过往有情

    第二天一早,甄真一边倒退着赶路,一边欣赏旭日东升的美景。

    一个渺小的身影在喷薄欲出的日出下,像是一个抖动的倒影。

    甄真不用猜就知道那个人影是谁。

    大艳担心甄真在韩满业面前乱说话,打算跟着甄真一起上县去见韩满业。

    当太阳爬上半空之中,变成了炙热的烤炉时,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县城里。

    甄真不知道能在哪里找到韩满业,停下脚步等待大艳。

    两个人一后一前绕了两条街。

    “阜年副食店”棕红色的大牌子映入两个人眼中。

    大艳转过身来,脸色阴沉,用命令的口吻对甄真说到“把衣服送到他手里后就马上出来,俺在这等你。”

    “……”我为什么听你的,你就在外面等着吧!

    甄真抬起高傲的头与大艳擦身而过。

    “你听到没有”大艳暴躁的问到。

    “没听到”甄真懒得理会大艳。

    “你…”大艳最后还是选择跟在甄真后面走进阜年副食店。

    阜年副食店里面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买东西。

    “满业哥”进屋第一眼就看见韩满业正坐在柜台里认真扒拉算盘。

    韩满业抬起头,眼里只见大艳的身影,一缕明媚的阳光打在大艳高挺的鼻尖上,从鼻尖上跳跃下来的一丝丝残乱的媚光,打乱了韩满业的思绪。

    “韩哥,你算好了吗?”旁边的人催问到。

    韩满业这才收回视线,慌乱的点着头说到“你在对一遍,别弄差了。”

    甄真这时已走到韩满业面前又喊了一声“满业哥”

    “你们咋来了”韩满业惊喜之下,又不自觉的将目光落在大艳身上问到。

    甄真的目光被柜台里摆放着的糖果、饼干、面包、苹果、香蕉等好多吃的所吸引。

    这么多好吃的!好想吃饼干,更想吃苹果,好久都没有吃糖果了,甄真看什么都想吃!

    甄真欢喜的扑到柜台上,眼冒星光,直勾勾的看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眼看着哈喇子就要留下来了,被大艳一把拽回现实。

    “你咋不说话”大艳趴到甄真耳边上问到。

    “我说什么?”甄真反问到。

    “你为什么来”大艳提醒到。

    甄真这才缓过神来对韩满业说到“你昨天扔的衣服被大艳捡了,她说什么都要亲自还给你。”

    韩满业走出柜台,小心翼翼的解释到“俺没别的意思,衣服做小了,俺穿不了,扔了还舍不得,正好看到小柱子了,俺想扔了还不如给他穿,这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艳把头扭向甄真这边,对着甄真挤眉弄眼。

    韩满业还想在向大艳解释,被甄真打断到“满业哥,你这里的糖怎么卖啊!”

    大艳气的直翻白眼。

    一旁的店员告知到“八角一包”

    “才八角一包,可惜我连八角都没有。这日子混的,真的是身无分文,兜比脸还干净。”甄真嘴皮蠕动嘀咕到。

    就在这时店里吵吵嚷嚷风风火火的涌进四位大婶。

    走在最前面的,手拎着花布兜,穿着小皮鞋,腰板挺得特直溜,走到柜台前就要了一堆东西“一包糖果,一包饼干,一包红茶,一包肉肠子,还有一条大鲤鱼。”

    “哎呀呀!女婿上门就是不一样。”站在最后面个子比较矮的大婶羡慕的说到。

    “给俺也来一包红茶”另一个穿着素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嘴角处又一颗黑痣的大婶接话到“女婿好几年不回来一趟,当然要隆重一点。”

    “给俺来一包红糖,还有肉肠子。”另一个心宽体胖的大婶两眼放光的盯着肉肠子看了半天,最后下决心卖下来当晚餐。

    “俺没钱,只能当陪客,看着你们买东西。”一直站在最后面的大婶站在三个人身后心酸的说到。

    “前两天刚见你买了两斤肉包饺子吃,今个就跟俺们哭穷。”第一个买完东西付完钱的大婶回怼到。

    “啥时候的事啊?”

    “一条街上住着,香味怕是飘满整个县城了。”

    “俺也闻到”

    “不年不节的,俺咋能包饺子。”

    “你儿子不是从上海回来了吗?”

    “你们消息可真灵通,不过只是路过,回来只呆了半天,就又走了。”儿大不由娘啊!想跟他唠几句家常嗑都没时间听。

    “走了,走了,去俺家咱们坐着唠。”

    四位大婶买完东西又一同挤了出去。

    店里瞬间回归安静。

    韩满业和大艳被那四个买东西的大婶挤到店内一角。

    韩满业的目光一直没离开大艳,大艳低着头一直在躲避韩满业的炙热的眼光。

    甄真则在一旁羡慕嫉妒恨,糖果,饼干,饺子,肉肠,红茶,好想吃!

    红茶?不要!想吃肉!想吃肉肉!

    甄真回头望着两个人,惊讶的发现他们真像一对小情侣,在角落里过着两个人的世界。

    大艳抬起头眼神撞向韩满业忧郁深沉的眼神。

    心中泛起一片狼藉。

    大艳一直一直在灌输自己不要在想韩满业的名字,不要再在跟他说一句话,不要想有关他的一切。

    大艳和韩满业现在就像是冬天里的雪,到了初春时早已融化成水,蒸发成气,消散四方。

    再怎么留恋,也找不到最初的影子。

    当四目相对,时光虽变迁,深情却难消。

    冬季的雪是融化了,消散了。

    可存在过的,经历过的,在心底铭刻,有些人会被往后余生的熏烟抹平冲淡,有些人时时刻刻捶打加深,印记在心里格外的清醒。

    韩满业是后者,大艳是前者,两个人因为错过,所以一点一点一点在不断错过更多。

    “咳咳”这两个人是变成了木头人了吗?

    甄真怕在这样下去,那几个店员怕是要免费替她们二人做宣传。

    大艳被惊醒,快速逃离,逃到两米外,与甄真并排站在一起。

    “俺是来还衣服的,以后不要在做这样的事。”大艳压制自己心中的涟漪,语速缓慢的对韩满业说到。

    “……”韩满业没有说话,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意外。

    大艳也没有在说一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你们还没吃饭吧,俺带你们吃口饭去。”韩满业对着大艳要离开的背影说到。

    甄真正要欢喜的接受韩满业的提议,无端的又被大艳翻着白眼。

    甄真讨厌大艳,讨厌她的白眼,讨厌她又臭又硬自以为是坚硬的外壳,像个缩头乌龟。

    甄真才不要放过填饱肚子这么好的机会,甄真也不想管大艳为啥瞪自己,回敬一个白眼对韩满业说到“还真饿了”

    韩满业走到大艳身后,轻声细语说到“路长着呢,吃饱饭在赶路。”

    “俺不饿”大艳越过韩满业看向甄真。

    “你不饿,我饿,要不你随便给我买点,咱俩边走边吃?”甄真指着柜台里各色糖果饼干说到。

    “你走不走,你不走俺走。”大艳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甄真凑到韩满业身旁好奇的问到“她以前也是这样吗,一幅别理我,我不想理你的样子。”

    “她一直是这样简单”韩满业收回视线,回头对店员说到“一包饼干,一包肉肠。”

    韩满业从兜里掏出钱,想了想又说到“在来一包糖果和一包红糖。”

    韩满业自掏腰包付了自己将近一半的工资。

    “谢谢满业哥”甄真毫不客气的接过一包饼干,一包肉肠外加两包糖。

    韩满业又细心的将自己的水壶灌满了水,递给了甄真说到“别嫌弃,俺也没怎么用过,你拿着路上喝。”

    “满业哥,你放心我不会白吃你的肉肠,过几天你回土家堡,我有东西给你。”

    韩满业又将买来的红糖倒在水杯里一些,对甄真说到“天儿热,你们走走歇歇,多喝点水。”

    “嗯嗯”好男人啊!真的是又细心又体贴,斯文儒雅,随和亲切。

    韩满业又小声的嘱咐到“你告诉她,这是些东西是你用卖头花的钱买的。”

    甄真一愣,待明白后点了点头。

齐绢玉静悄悄的出嫁了

    刚出县里不远处,路边有一颗又粗又壮的大树,甄真和大艳决定在这里歇一歇在赶路。

    甄真把东西一一摆了出来,心虚的看了一眼大艳说到“满业哥帮我们找到那个赶车人了,这些好吃的就是用那些钱买的。”

    甄真可不想被大艳问的哑口无言,索性自己把故事说得完美一点。

    撒谎要撒的天衣无缝。

    甄真又继续说道“那个人家的小女孩特别喜欢咱们的头花,所以头花就被他留下了。哎呀!我也忘记了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家是那个村的,不过还好钱还咱们了。”

    大艳问甄真“这些吃的一共花了多少钱?”

    “……”天啊!忘记问花了多少钱?管它呢!甄真干脆直接说到“正好把钱都花光了”

    大艳微启唇瓣欲要说话,眼神抖动,最终紧闭嘴巴。

    “吃吧,渴死我了,我得先喝点水。”真甜啊!甄真又把水壶递给大艳说到“给你,多喝点水,你一定要多喝点水。”

    大艳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入口瞬间,心都跟着甘甜无比。

    “你吃这个肉肠,真好吃,你吃。”甄真吃了半包,才舍得把肉肠扔给大艳。

    大艳知道眼前这些吃食,是韩满业花钱买的,所以就只吃了两块饼干喝了一壶水,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有点甜,有点涩,有点苦,有点酸。

    “有驴车”甄真最后扔进嘴里一块糖果,收拾好战场,打着饱嗝站起身来,拍着肚子望向缓慢靠近的驴车。

    “要是从市里方向来一辆驴车就好了,咱们两个就不用十一路了。”甄真嘀咕着。

    甄真吃饱了更不愿迈步了,驴车马车没希望了,只能寄希望来一阵大风,吹着自己往前走。

    “甄真”齐绢玉兴奋的不等车停稳就急着跳下车,跑到甄真面前“俺还以为在也见不到你了。”

    “在也见不到我?什么意思?你这是要去哪?”甄真看到驴车上拉了一双被子,和两个鲜红色包裹,包裹上绣着一对鸳鸯,鸳鸯上还有一个大喜子。

    甄真彻底懵了!

    齐绢玉又对大艳说到“姐,你们吃饭了吗?俺这有馍,还有水。早上俺去找你们,没想到你们上县来了,还好俺们在这里碰上了。”

    “俺们刚吃完,不饿,也带着水呢!你这是要去哪?”大艳也好奇的问到。

    齐绢玉撇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有些难以启口的小声的说到“俺嫁人了”

    “嫁人了”甄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声嚷嚷到“我怎么没听说你要嫁人,你怎么没跟我说你要嫁人,你要嫁给谁?你什么时候出嫁的?”

    齐绢玉又撇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悄声说到“他”

    “他”甄真顺着齐绢玉的眼神,打量眼前龅牙小眼,个子不高精瘦的男人。

    齐绢玉要嫁给这么一个丑陋无比的男人吗?

    甄真不可思议的反问到“你愿意?你愿意吗?”

    齐绢玉把头低的不能在低了,她害怕别人这样问她,眼泪一滴一滴的掉落。

    “你别哭啊!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情,你不愿意嫁给他对不对。”

    齐绢玉摇着头,瞬间崩溃到大哭。

    “你不愿意嫁他对不对?你跟我回去,你现在就跟我回家,我去跟你爸妈说,走。”甄真激动的拽着齐绢玉就往回走。

    “啊,啊啊啊,啊啊。”龅牙小眼男跳了过来瞪着眼拦住甄真,手舞足蹈的乱比划一通。

    “……”甄真更加无语的看着齐绢玉,眼中泛着泪光问到“他是个哑巴,你要嫁给一个哑巴。”

    “……”齐绢玉站在原地,任眼泪刷洗自己的脸颊。

    甄真讨厌齐绢玉的懦弱,甄真逼问齐绢玉“你真的愿意后半生跟着一个不能陪你说话的人生活吗?你愿意吗?”

    齐绢玉默不作声,一遍一遍听着甄真问自己“愿不愿意”

    人生有选择吗?

    是选向左还是向右?向前还是向后?向上还是向下?

    齐绢玉想逃离土家堡,向往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不是千挑万选!

    一面是继续生活在土家堡,一面是嫁出去过自己的生活。

    齐绢玉选择了后者。

    后者并不完美,甚至过于不堪。

    但是,那是齐绢玉的希望。

    希望自己可以在新的天空下,安静的生活。

    齐绢玉也打听过自己未来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父母双亡,从小就自立门户,干活不比谁差,脾气比任何人都好。

    是哑巴,是龅牙,是小眼,是矮子,可这样的人却在纸上写下漂亮的字,叠成纸飞机送给齐绢玉。

    “俺从不信女子克夫一说,俺不怕,俺是哑巴不能跟你说话,但是俺会写字,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跟俺说,俺做好了你会返悔的准备。”

    齐绢玉没有回信,因为她通过短短的几句话了解,这个外表粗陋不堪,内心确异常清明的人。

    这是齐绢玉的希望。她愿意奔向这一点点希望。

    “甄真,对不起,俺一直瞒着你,俺想好了,早就想好了,他挺好的。”齐绢玉没有一丝底气去展望未来,她对混浊的未来,只能一点一点用时间来理清。

    “你真的想好了吗?你…”齐绢玉在甄真心里就是一朵青莲,一朵青涩纯洁闪着粉嫩光芒的青莲。

    甄真哑然的拉起齐绢玉的手,这是天才画家的手,甄真失态的磨撮着齐绢玉的手,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自己肯定是在做梦。

    甄真不相信老天爷会给齐绢玉这朵青莲,安排一株默默无闻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

    齐绢玉反到劝解甄真“俺真的想好了,你放心他一定会对俺好的,俺以后的生活再也不会比现在还要糟。”

    “他…”甄真看着齐绢玉身边的男人,心塞的只能接受眼前的现实。

    大艳也替齐绢玉不值,细心的问到“你说你要嫁给他,为什么你要偷偷的走,为啥他不光明正大的娶你过门。”

    齐绢玉一边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边对大艳说“俺让他这么做的,俺不想大张旗鼓,俺喜欢安安静静。”

    “不可以,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为什么要不声不响的偷偷走掉。”甄真不知道自己是再坚持什么,她舍不得齐绢玉就这样身披冷风,悄然无声的离开。

    “一辈子最大的事是好好的活着,俺只想安安静静的活着,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他愿意俺愿意,家人同意,光明正大和不声不响又有什么不同。”齐绢玉害怕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她不想给那些不管你死活爱嚼舌根的人机会。

    “甄真,大艳姐,你们真的不用担心俺,俺的前方不是火坑,俺只想找一个跟俺一样的可伶人,去努力的生活。”

    “……”甄真感知到齐绢玉并不懦弱,她心中有自己的向往,她安静清醒。

    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烦躁。

    大艳确显得格外平静。

    “啊啊,啊,啊啊啊。”男人比划着谁也看不懂的手势。

    男人有些焦急的轻轻拉扯齐绢玉的衣服。

    原来男人是想让齐绢玉她们站在树荫下说话。

    男人从兜里掏出一黄手绢,又悄悄的放了回去。

    “啊啊啊,啊啊。”男人比划着,想告诉齐绢玉如果后悔了,他会送她回家的。

    男人跑回车上翻找本和笔,快速的写下“不要哭,俺不会逼你的,你后悔了吗?俺可以送你回家。”

    男人把写好的话展开在齐绢玉面前。

    齐绢玉没有说话,她不后悔。

    甄真又最后一遍问齐绢玉“你真的不后悔吗?”

    “不后悔”齐绢玉说完挥手跟甄真和大艳道别“再见,真好,走之前能见到你们,再见。”

    齐绢玉转身对男人说到“俺们走吧!”

    齐绢玉头也不回的奔上车,眼神留恋的看着道路两旁的树木。

    “齐绢玉”甄真在心里念着齐绢玉的名字。

    大艳理解齐绢玉的决定,对甄真说到“俺们走吧!”

    甄真不舍眨眼的看着齐绢玉的背影,无力感爬满全身。

    不是条条大路是生活吗?

    为什么我们的生活这么狭小!

亲人离世

    齐绢玉走了,她留给甄真一本画册。

    画册里面着在县城里卖头花时的各种情形,有满业哥的关心,有马车,有丢钱时的失望,有卖花时的窘迫,居然还画了红井子。

    齐绢玉还画了溜子叔打水漂,还有二良和甄真亲密的坐在一起,周围满满熏烟雾气腾腾,却也阻挡不了两个人的甜蜜。

    甄真笑了,笑齐绢玉竟然在右下角画了小小的两颗心,心里面还写着名字。

    齐绢玉还画了漫天蝗虫特别麻人的情景,也画了村民团结一心积极抗旱的珍贵画面。

    齐绢玉的画册里还夹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白手帕。上面用金黄色的线绣着一朵大大的太阳花。

    甄真又笑了,没想到在这里她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甄真一遍一遍的翻阅着画册,在这里生活的点点滴滴,坎坎坷坷,情真意切,一股脑的涌现在脑海里。

    人和人的缘份很奇妙,不用强求也不用挽留,因为彼此的遇见和再见都是生活中的故事。

    甄真躺在自己的小天地里,闭上眼就是齐绢玉和那个男人的背影。

    甄真祈祷,以后齐绢玉的生活安静美好。

    刚过晌午,二良和凤娘满脸凝重的搀扶李大爹进了家门。

    “娘,俺去请孙大爷来。”说着二良跳墙走直线去请孙大爷。

    “你躺会”凤娘把李大爹搀扶到炕上。

    “俺不想躺着”李大爹倔强的要求着。

    凤娘只好用自己的身体去支撑李大爹的身体。

    甄真探出小脑袋看了一眼李大爹。

    李大爹不停的在咳,咳的满脸通红,咳的声音特别低沉嘶哑。

    大艳在这时也回来了,听见李大爹猛烈的咳嗽声,扔下扁担跑进屋来“爹,爹你没事吧!俺给你倒水喝。”

    “该,咳,该干啥干啥,咳咳,去,俺,咳咳,俺,咳,没事,咳咳。”

    “爹,你别说话了,俺给你倒水喝。”说着大艳慌张的转身倒水。

    李大爹一直在咳,一大口鲜血突然涌出,嘴角,衣服,地上,都有鲜血的痕迹。

    “爹,爹”大艳吓得将手中的水杯滑落在地。

    “孩他爸,孩他爸,你…”凤娘赶紧将李大爹抱在怀里,扯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擦拭李大爹嘴角处的鲜血。

    李大爹眼神迷离望着凤娘,口齿不清,声音虚弱的说出三个字“别担心”后,眼皮半搭,双手摊开,气息凝滞,头重重的落在凤娘的怀里,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他似乎还有未说完的话。

    “爹,爹,爹。”大艳声嘶力竭的一声一声呼喊着。

    凤娘浑身僵硬起来,嘴唇抖动,眼中泛着泪光,嗓子里发出嘶哑奇怪的声音。

    甄真跳了下,看着李大爹永远睡去的模样,心在抖。

    二良赶了回来,进屋就扑到李大爹面前。

    孙大爷随后上前探了探鼻吸,惋惜的宣布到“你爹他走了。”

    “爹,爹,爹爹。”大艳哭的更是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爹”二良跪在地上,抱头痛哭,二良开始不断的自责,他把李大爹突然离世的责任全算在自己的身上。

    二良手握成拳敲打着自己的额头。

    “啊”凤娘终于哭出了声。

    凤娘抚摸着李大爹的脸颊,泪眼如泉,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到李大爹的额头上,眼角处,好像李大爹也不舍离开,留下眼泪。

    奶奶就在这时也赶了回来,还没有进屋就听见屋里的一片哀嚎,一时间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晕倒在地。

    “奶奶,奶奶”

    一时间李家乱作一团。

    甄真想安慰李家,想安慰二良,可竟然偷偷的逃跑了。

    跑到一个废弃的矮墙边,任身体借由墙慢慢滑落,最后紧靠着矮墙蹲坐。

    没有眼泪,更像是在发呆。

    甄真对李爹的死没有太多的悲伤,更多的是意外。

    意外这样一个不争不抢,踏实本分的人说离开就离开了。

    甄真不喜欢和亲人道别!

    不喜欢听撕心累肺的吼叫!

    因为她会心塞的不能自己。

    不知不觉太阳悄悄溜走,黑洒满每个角落。

    甄真站了起来,她不能在自私的逃避下去,她要为李大爹做点什么。

    刚站起来的甄真差一点跌倒,因为腿已经麻木僵硬没有一点知觉。

    想回李家,想最后送李大爹一程。

    李爹是熟悉的陌生人,可又是最陌生的亲人。

    李爹总是给甄真勤劳的背影,甄真害怕见到李爹疼痛的面容,看李爹的最后一眼时,就知道他走并不安详。

    李爹总是说“俺没事”,你真的没事吗?

    甄真害怕李爹一动不动再也不会说“俺没事”

    “你在这躲啥子吗!”孙大爷有些怪罪的说到。

    被吓到的甄真,顺着矮墙颠坐在地,大哭起来。

    “哭啥子,二良见你不在,叫俺来寻你。”孙大爷用手里的烟袋锅子敲了敲旁边的歪脖子树。

    “咣咣咣”孙大爷这一举动,敲醒甄真。

    甄真抬头看着孙大爷问“李大爹得的是什么病?”

    孙大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烟丝装进烟锅里,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

    “刺啦”一小撮火光像是希望映亮四周的黑夜。

    “啥子病,啥子病都死人”吧嗒吧嗒,黑暗里浓浓的烟雾上升又消失。

    吧嗒吧嗒,孙大爷又对甄真说到“跟俺回去,回去看看能帮着干点啥。”

    甄真回到李家,低着头不敢直视家里所有的人,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躲在角落里,听哭泣声抽噎声。

    听奶奶一下又一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早已泣不成声。

    甄真越听越不敢用力呼吸,沉默任凭时间缓慢流淌,这一刻甄真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外人。

    自己的存在真的是时间链接下的错误,脸上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葬礼很简单。

    李家家族长辈主持李大爹的葬礼。

    李大爹在土家堡的南山上安了新家。

    人死了以后只有一小块地方,有一个小土堆,才能证明自己真真正正的存在过。

    李爹的死更多的人是惋惜,只有家人才能体会真正的悲伤。

    凤娘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身体对大良说“你带你媳妇回去吧”

    “娘,俺不走,俺要守三七。”大良因为没能见到李大爹最后一眼,一直悔恨不已,泪总是不经意间悄然而下。

    “回去,你爹不会怪你的。”凤娘又狠心的命令到“回去,都回去,小梅你也回去。”

    “俺不回去”小梅把脸一扭决定到。

    “回去,大良你看看娇翠,她不能陪你在这里呆下去。”凤娘又对小梅说到“你刚怀上,胎气不稳,回去好好养,娘不希望你有事。”

    小梅瞪了一眼赵国本,因为只有他知道自己怀孕的事。

    “俺不回去”小梅瞪了一眼赵国本,倔犟的说到。

    “回去都回去”凤娘用尽所有力气嘶哑的喊到。

    嘶哑的声音,在屋里所有人心里打着转,凤娘在一点一点的崩溃,所有人都低估了自己,高估了凤娘。

    大艳看了一眼哭肿双眼的小柱子,摸了**奶滚烫的额头,对凤娘说到“奶奶好像发高烧了,叫孙大爷来看看吧。”

    凤娘叫三良去请孙大爷,自己本想到外屋冲一壶红糖水想给两个有身孕的人喝,可是刚走到外屋就栽倒在地。

    王娇翠站在屋里紧靠着外屋的门,眼睁睁的看着凤娘栽倒在地,惊慌失措的喊叫起来“娘,娘。”

    二良警觉性特别高,一个箭步窜到外屋,把凤娘抱到炕上。

    “娘”一时间,大良、王娇翠、小梅、大艳、赵国本、小柱子一拥而上围住凤娘。

    孙大爷来了,替奶奶和凤娘都把了脉,奶奶和凤娘都是一时血气不畅才导致昏厥。

    孙大爷开了两副汤药后就走了。

    大艳在熬汤药时晃了神,滚烫的沸水冲洗了大艳的整个右脚。

    “啊”撕心裂肺的疼痛由内到外的窜走。

    二良和三良同时跳了出来,搀扶大艳进屋。

    “娘”小柱子吓得带着哭腔又喊了一声“娘”

    大艳忍着痛对小柱子说“别哭,娘没事。”

    大嫂王娇翠撇了一眼大艳脚上的水泡,心一慌,肚子里的宝宝也跟着慌乱起来“啊,啊啊啊,大良。”

    “咋了,咋了。”所有人又齐刷刷的看向王娇翠。

    “大良…”这时的王娇翠被肚子里的宝宝折腾的脸色煞白,浑身抽搐抖动。

    大良上前拦腰抱着王娇翠,紧张的问到“咋了”

    “俺…好疼”王娇翠手捂着肚子,一动不动的忍受着这突兀奇来的疼痛。

    小梅也想去扶大嫂,突然作呕,捂着嘴跑到外面一阵干呕。

    赵国本赶紧倒了一杯水跟了出去。

    二良帮着大良把王娇翠搀扶到炕上。

    三良跑出去看小梅。

    二良又到外屋继续给奶奶和凤娘熬药。

    甄真默默的走到二良身边轻声说道“俺来吧”

干女儿

    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爬过每个人的心房。

    人们没有想象的那么脆弱,沉默的接受失去的。

    秋天悄然无声而至。

    秋风疯狂吹扫大地。

    人们躲在家里,听狂风呼啸,搅绕秋的金衣。

    甄真透过窗看矮墙上的牵牛花,被风吹破了花瓣,吹乱了藤叶,它只能被动的跟着风舞。

    像极了生活中的我们。

    凤娘和大艳开始着手补做棉衣。

    奶奶在一旁也帮着铺弄棉絮。

    小柱子摆弄三良临走时给他做的木枪。

    二良呢?

    甄真从草帘的缝隙中没有找到二良的身影,便好奇的钻出小天地寻找。

    甄真走到外屋,站在二良身边问到“你在干嘛?”

    “俺弄个帽子”二良说完又专心摆弄着手里的羽毛。

    甄真两眼放光,开心的问到“是给我弄的吗?”

    一定是,因为甄真说过野鸡毛很好看,要是能做一顶帽子一定很拉风。

    没想到二良还记得。

    甄真一屁股坐到二良身边,展着甜美的微笑说到“你真好”

    “你真好”三个字让二良不自觉的嘴角轻扬,心中欢跳,这三个字能让二良不知辛苦的做任何事。

    “你真好,还记得我说过的话。”甄真感动到又说了一遍。

    二良嘴角的弧度灿烂弯起。

    “我来帮你”甄真抚摸着铜红色的羽毛,小心翼翼的拽着上面的羽毛“还挺牢固的,你交我怎么弄,以后我也要亲手给你做一个帽子。”

    甄真又看着二良手中淡蓝色幻彩的羽毛,不禁感叹“真好看,把这个别在帽沿边,一定很好看。”

    “放这里,你觉得好看吗?”二良征求甄真的意见。

    “好看,我现在就想戴上试试。”甄真刚想从二良手里抢帽子,不料二良从另一侧的凳子上,拿起羽扇递给甄真,像哄小孩一样说到“俺还给你做了一个羽扇,你先拿着玩。”

    “啊,真漂亮。”甄真激动的站了起来,接过羽扇轻轻摇动。

    羽扇两边是橄榄黄色,中间有一抹红紫色。

    甄真拿在手里的瞬间感觉自己高大上起来,好像自己拥有诸葛亮的神采。

    “二良,你看我,你看我。”甄真强迫二良看自己。

    甄真高兴的又坐了下来,盯着二良的眼睛看二良眼中的自己,心中滋养出一片美丽的花朵,花香醉了心田。

    二良红了脸,心不知跳漏了几拍,眼中弥漫着浓浓的爱意。

    情到浓时人自醉,两个人慢慢的轻轻的呼吸,忘情的靠近彼此。

    屋外的风偏偏在这时猛烈的拍打屋门,惊醒两个人。

    甄真站了起来说到“外面的风好大啊”

    “是,是大。”二良涨红了脸,附和着。

    甄真也满脸通红的钻回自己的小天地,一个人痴痴的傻笑着。

    凤娘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不能在任由甄真和二良继续下去。

    凤娘等到傍晚歇风的时候,叫甄真陪自己到外面坐一坐。

    凤娘望着天上第一颗黯然无光的星星说到“过的真快啊!你到俺们家也有小半年了吧!”

    “嗯”甄真回应了一声。

    “孩子,你一点都想不起来家在哪里吗?”凤娘很直白的问到。

    甄真摇了摇头。

    知道家在哪里也没用,回不去!

    凤娘又说到“俺们家里的状况你也了解,全靠二良一个人支撑,这孩子命苦。”

    甄真点了点头。

    是挺苦的,吃喝玩他一样也不占,就知道干活干活,在这样的一个青春无限的年纪里,硬生生的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小老头。

    “俺寻思着给二良寻一个能吃苦,踏实本分能帮衬他的女孩,这个家和二良都需要一个懂事体贴的妻子。”

    凤娘没有选择委婉,而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甄真,你们不合适,你不适合当李家的儿媳妇。

    甄真知道自己在她们眼里,是一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四肢不勤,不是做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但没想到凤娘这样直白。

    谁愿意做你们家的儿媳妇!

    想多了吧!

    甄真看着凤娘憔悴蜡黄的脸,忍下心中的不甘,说到“您选儿媳妇的标准不用跟我说吧!”

    凤娘按自己的思路对甄真说到“俺叫大良帮你打听,周围十里八乡看谁家的女儿出走在外,总有一天会帮你找到家的。”

    帮我!十里八乡!呵呵!

    甄真无奈的挑着眉对凤娘说到“不用麻烦大良哥,我自己找。”

    “不麻烦,遇见了就是缘分,俺心疼你也喜欢你自由洒脱的性子,俺认你做干女儿吧!”

    干女儿?

    干女儿!

    甄真站起身来,尴尬爬满全身。

    干女儿?

    甄真想拒绝又不知怎么拒绝!

    天啊!亏她想得出来!干女儿!

    凤娘紧闭双唇,她知道自己突然提出认甄真为干女儿太过牵强,为了这个家,为了二良,凤娘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甄真过于疏淡。

    甄真找到一个理由,小声的说到“这么大的事,我得回家跟我爸妈商量。”

    甄真继续又说到“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吧,我现在什么心思都没有,我就想快点回家。不过,二良对我有没有心思,我就不敢保证了。”

    凤娘了解二良,她相信二良为了这个家,不会忤逆自己的任何决定。

    凤娘被冷风吹的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凤娘的目的达到了。她舒展眉悄,起身对甄真说到“外面冷,咱们娘两赶紧进屋吧。”

    甄真客客气气的回到“我在吹一会儿冷风,您先进去吧。”

    凤娘也客客气气的回到“那俺就先进去了”

    “嗯嗯”

    凤娘走了,留下甄真一个人吹着冷风。

    灰黑的夜色,萧瑟的冷风,荒凉的星空,朦胧的弯月。

    眼前的一切都更加衬托甄真内心的酸涩。

    干女儿!好干啊!

    甄真卷缩在门外的大石头上,不愿进屋。

    “不冷吗?”二良害怕吓到甄真声音异常温柔的说到。

    甄真回头撇了一眼二良,赌气的说到“不冷”

    二良把手中的衣服披在甄真的身上说到“俺娘跟你说啥了”

    甄真站了起来,望着二良深邃漆黑的眼睛问到“你娘要我做她的干女儿,你说我同意呢?还是拒绝呢?”

    “……”二良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凤娘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呢?给个意见呗!”甄真有些失望的看着二良。

    “你答应了吗?”二良反问到甄真。

    “我没答应,因为没必要!我早晚要回家,回家以后咱们就不会再见了”甄真冷漠的说到。

    二良眼底流过苦涩暗涌,沉默的低下了头。

    甄真将肩头上的衣服扯了下来,用力的甩到二良怀里冷冷的决定到“明天带我上山,我要回家。”

    “后天吧!明天的活已经分完了。”

    “行”甄真讨厌自己在这个时候掉眼泪,有什么好哭的。

    甄真跑回屋,钻进自己的小天地里寻找平静。

    根本平静不下来!

    干女儿!

    凤娘!

    二良!

    自己在拿不起放不下什么?

    二良算什么!不帅,不白也不富有!

    回去以后比他好的一抓一大把,要什么样的没有!

    姐,才不稀罕你呢?

    甄真质问自己“你对他真的动心了吗?”

    没有!

    “你爱上他了吗?”

    没有!

    “那你在哭什么?”

    没哭!

    “他在你心里是什么?朋友?亲人?还是寂寞里的暧昧?”

    不,不,都不是!

    二良深邃的眼总是吸引甄真去探索。

    二良的细心体贴,也总是让甄真不自觉的依恋。

    二良,在甄真心里是太阳,他炙热却懂得收敛,是月亮,他支撑甄真暗夜的内心。

    甄真终于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二良。

    但是,甄真不想让这份喜欢在发展壮大,她要扼杀在萌芽阶段。

    甄真不知道的是,现在不是萌芽期,是早已深入心底扎根发芽开花,就差结果的成熟期。

被关小黑屋

    过了一夜,秋色淡淡金衣披在每个角落。

    好像世界一下子就变了。

    甄真躲在被窝里,一个人在屋里继续瘫躺,她气凤娘昨天跟自己说得那些话,反正自己在怎么努力,也还是被人否定,那就彻底摆烂好了。

    甄真昨晚做了一个晚上的梦,奇奇怪怪的梦,醒来时,在回忆,什么都不记得了!

    做梦不记得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迷迷糊糊中听见小柱子叫自己“醒一醒,俺给你吃好吃的。”

    “你能有什么好吃的!”甄真很自然的叹了一口气。

    小柱子笑嘻嘻的背着手说到“你没闻到什么香味吗?”

    甄真睁着惺忪睡眼做了起来,摇了摇头。

    小柱子迫不及待的把东西拿了出来,递到甄真面前说到“可香了”

    甄真撇了一下眼前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小柱子嘴唇沾着黑渣,嘴角处还有一抹灰黑,像似摔了一跤,吃了一嘴黑土。

    小柱子用力一掰两半说到“这半给你吃,这半给俺娘留着。”

    “这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甄真不敢接,撇着嘴问到。

    “烧玉米呀!你快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小柱子把另一半玉米放到碗里,撮着手中的泥灰。

    “你这是用多大的火烤的玉米啊!烤的跟黑炭似的!我说你也太抠了,在给你娘烤一个不就好了吗!”

    “不行,被别人发现会挨打的。”小柱子小声的说到。

    甄真嫌弃的捏下一个干瘪的黑玉米粒,犹豫的放到嘴里,细嚼之下惊喜的说到“嗯,还挺香。”

    小柱子笑嘻嘻的对甄真说到“明天,俺还给你烤玉米吃。”

    “明天我跟你去”

    “不行,人多目标大。”

    “什么意思,你不是偷的吧。”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喊叫。

    “小兔崽子,你给我出来。”一个粗嗓门在李家大门口叫嚷着。

    外面吵吵嚷嚷的又来了三个人,几个人一同挤进李大大院。

    甄真擦了一下嘴,看了一眼小柱子,只见小柱子吓得直哆嗦。

    甄真小声的说到“你别出去,在屋里呆着。”

    小柱子乖乖的点着头。

    甄真迎了出去。

    “臭小子你给我出来”还是那个粗嗓门见到甄真问到“你家小孩呢!叫他出来。”

    “哪个小孩”眼前这个人也太丑了吧!大厚嘴唇外翻着,四方脸陪一对绿豆小眼,瘦小的身体大大的脑袋,怎么看都不协调。

    我的天啊!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长相滑稽的人。

    甄真愣模愣眼的瞧着眼前的人。

    “你瞅啥”四方脸瞪着不大的小眼耍横的说到。

    “瞅你咋地”甄真两手一掐腰回到。

    “你在瞅一眼看看”

    “瞅你还要门票啊”

    “有事说事”旁边一个看上去年纪最长,头发花白的高个老头,一把就把四方脸拽到一边说到。

    “她瞅俺”

    “瞅你咋地”高个老头回到。

    “不咋地”四方脸面对高个老头瞬间怂了。

    就在这时小柱子跑了出来。

    “就是他”高个老头身后,长的尖嘴猴腮的人上前一把拽起小柱子的衣领说到“你胆子还真大”

    甄真赶紧上前阻止到“你要干什么,放手。”

    “你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抓”尖嘴猴腮的人吓唬到。

    “你谁呀!凭什么抓我们。”

    “就凭他偷公粮”

    “偷公粮!你看见了。”

    “看见了”

    “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偷公粮了,我还说我看见你偷公粮。”

    “少跟我们胡搅蛮缠”

    “你说不清了,你敢说你没偷过,就知道欺负弱小,偷公粮,你真敢给我们扣帽子,他一个小孩知道什么,他了偷多少公粮?”

    “不管偷多少,都要惩罚,抓他是让他长长记性。”高个老头说到。

    “放手,放开。”甄真拥了一下尖嘴猴腮的人,没想到看着挺瘦还挺有沉重,没拥动。

    “走跟俺们走”尖嘴猴腮的人要拖着小柱子走。

    “放开他,公粮是我偷的,你们要抓就抓我,放开他。”

    尖嘴猴腮的人看了一眼高个老头,随后说到“你们两个都跟我们走”

    四方脸和另一个人走到甄真面前就要抓甄真走。

    “别碰我,我自己跟你们走,把他放了,要不然我不会跟你们走。你们不就是杀鸡儆猴吗?抓我不是更好。”

    高个老头使了一个眼色,尖嘴猴腮放开了小柱子。

    “不是她,是俺。”小柱子喊到。

    甄真被这四个人带到一个小黑屋里。

    屋里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有几张破旧草帘半卷着,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蜘蛛网。

    甄真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就吃了一粒玉米粒怎么还打上饱嗝了呢?

    甄真冷静的看着他们把门关上,听他们在外把门插上,生气的踢了一脚旁边的草帘子。

    “啊”两只小老鼠缩头缩脑的从草帘子底下钻了出来。

    “啊”甄真跳了起来,急迫的拍着门喊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里面有老鼠,有老鼠。”

    “那不更好吗,陪你做个伴。”四方脸嘻嘻的笑着回到。

    甄真听到四方脸粗糙的笑声,背靠着门不敢在往里踏一步。

    偷一穗苞米竟然被关进小黑屋!

    小黑屋里果然有老鼠!

    甄真懊恼自己为什么要逞能!

    小柱子又不害怕老鼠,可他应该怕黑吧!

    他毕竟是小孩!

    “什么动静?”甄真警觉的看向四周。

    “吱吱”妈呀!老鼠你可怜可怜我吧!你离我远点吧!“吱吱”

    甄真踮起脚尖,身体紧贴着门,喊着“二良”的名字。

    二良!

    二良!

    二良你在哪?你知不知道我被关进小黑屋里?

    小柱子一路疯跑,找到二良如实相告。

    二良直奔大队部,正好迎面碰见三小队队长韩大来。

    “大来哥,正好俺要找你。”二良眼色焦急的直奔主题“甄真是不是被你们带走了”

    “俺没去你家抓人”韩大来赶紧澄清到。

    “俺想知道咱们村,啥时候因为一穗苞米抓人了。”二良质问到。

    “你别激动,俺跟你说,是有人接发你家小柱子和几个孩子偷公粮,俺们也只是想大张旗鼓的警告训斥一番,做做样子给村里人看看,没想到她跟俺们去的人发声了冲突,俺们也只是把她关了起来。”

    “把她关哪了”二良急切的问到。

    “西厢房第三个门”韩大来看在二良曾经从陈疯子手里救过自己的妹妹,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这么好说话。

    “陈疯子,妈的。”韩大来咬牙切齿的又想起这个挨千刀万剐的人,仗着自己是疯子,一天到晚的胡作非为,真想弄死他。

    不过现在的他跟死人也没啥两样,天天横躺在家,要不是二良为救自己的妹妹打断了他的一条胳膊,指不定出来要祸害多少人。

    “甄真”二良开门的刹那,甄真委屈的挤出两滴眼泪。

    “……”二良怔愣在甄真面前不知该怎么安慰,二良最见不得的甄真流眼泪的样子。

    “你俩别傻站在那,赶紧回家。”

    韩大来又“啧啧”两声,一会儿有人回来都不好解释。

    听韩大来喊,二良这才拽着甄真赶紧离开。

    韩大来看着二良和甄真的背影又“啧啧”到“二良对那丫头可真上心。”

想要你对我告白

    甄真对二良说“我想回家”

    “我现在就想回家,你带我上山吧!”甄真又对二良说到。

    “……”二良不想拆穿甄真的执着。

    二良不认为山里,有通往甄真回家的路。

    山的那边是另一个县城,人们宁愿绕路走,也不会冒险翻山越岭去走山路。

    不过,二良还是点头答应甄真的要求。

    “二舅,小姨。”小柱子在后面高声喊到。

    “你咋来了”二良问到。

    “俺怕小姨有事”

    “我没事”甄真掐着小柱子的脸蛋说到“以后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别让人在抓到你的小尾巴。”

    “嗯嗯”小柱子狂点着小脑袋。

    “咚咚,当当,咚咚,当当。”瞬间锣鼓喧天,震耳欲聋。

    “什么动静!”吓得甄真不自觉的躲到二良身后,扯着二良的衣角问到。

    小柱子兴奋的说到“她们开始扭秧歌了,咱们赶紧去看看吧。”

    “扭秧歌”甄真知道扭秧歌是东北特色,不过只听说过还没亲眼见过。

    小柱子拽起甄真的手说到“一会儿人多了,就挤不进前面了。”

    甄真稀里糊涂的跟着小柱子跑,二良紧紧的跟在身后。

    呜呀呜呀的全是人,好像全村在聚会。

    锣鼓声,欢闹声,热闹非凡。

    人们早已里三层外三层把秧歌队围的密不透风。

    有的人站在矮墙上,仰着脖往里看。

    有的人爬上了树,蹲坐在树杈上,跟着笑声痴笑。

    有的人一直跟着节拍,拍着手点着脚,摇着头,咧着嘴,呲着牙,陶醉其中。

    有的人捂着耳朵傻傻的笑。

    甄真就是其中一个,捂着耳朵傻傻的笑。

    人群中挤散了三个人。

    甄真只能勇往直前的钻进人群挤进最前排。

    五颜六色的色彩鲜明的大扇子,在舞者手中左右摇摆,上下翻飞摇曳生辉。

    领头的是一位老大爷,他的额头上点了猩红色的大红点,脸颊上擦了粉红色的粉,身穿荧绿舞衣,手拿粉色扇,自信的摇着身体,跳出欢快的节拍。

    大爷身后是一位穿粉色舞衣的大爷,头戴个性张扬的大红花,手摇红色大扇子,脸上的笑容能感染在场的所有人,他身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你忘却烦恼,看着他痴笑。

    紧接着后面是一个骑着黑驴扮着老太太的大爷,手拿大烟袋,踩着点一步三摇欢乐的走着。

    红衣粉扇绿彩带,映出一个个绚烂喜庆的舞姿。

    甄真乐在其中,跳着脚,拍着手,高兴的也跟着扭腰摇摆。

    二良一直在人群中寻找甄真的身影,没想到甄真早就挤进最前排,二良担心扭秧歌大爷手中的舞扇刮碰到甄真的脸,一把拽过甄真说到“小心点,往后来。”

    “吓到我了”甄真一看是二良,立马拉着二良让他看刚从她们身边经过的红衣媒婆“你看你看,看那个媒婆,嘴角的痦子也太大了吧!痦子上面还有一根长毛,头上的花好艳啊!你看你看她的表情,逗死我了。”

    二良趴在甄真耳朵上问“你还上山吗?要不明天早上俺带你去。”

    “上啊!回家是最重要的事。”甄真转身对二良说话,刚好被一个人撞了一下,稳稳的扑到二良怀里。

    二良的心如歌荡漾。

    又有两个人你挤一下,我拥一下完美的将两个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二良的心轰隆隆开起了火车。

    甄真抿嘴笑了起来,心中掠过万只小鸟。

    扑腾扑腾扑腾扑腾扑腾。

    两个人感受着彼此沸腾的心跳。

    二良!

    二良,我喜欢你!

    喜欢你什么呢?

    喜欢你看着我时的深情。

    喜欢你奔跑时的洒脱。

    喜欢你的成熟稳重。

    喜欢你努力认真。

    喜欢你的微笑。

    我喜欢你。

    甄真情不自禁的牵起二良的手,穿过人群。

    两个人没有方向的奔跑,直到甄真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还不忘问二良“如果我能回家,你会跟我走吗?”

    “俺会把你送到家”二良眼中泛着星光,他想认识甄真的家人,想知道甄真生长的环境,想了解甄真所有的一切。

    甄真又问到“凤娘不喜欢我,怎么办?”

    凤娘不是不喜欢甄真,凤娘只是想要一个能替这个家分担重担的女人,而不是像甄真这样看心情而为的大小姐。

    二良知晓凤娘的心思。

    “没有人会不喜欢你,娘只是怕…”

    “怕什么?怕我拖累你?”甄真才不管凤娘是什么心思,什么心思也没用,两个人真心喜欢谁也分不开。

    甄真盯着二良的眼睛又问到“那你喜欢我吗?”

    二良的眼睛里充满了答案。

    甄真又激动的牵起二良的手向前奔跑。

    心和心没了障碍,没了隐藏,只剩下纯纯的悸动。

    爱在心口清醒的欢跳。

    跑累了,甄真回身对二良撒娇到“你背我吧,我走不动了。”

    二良没有说话,走到甄真面前,背对着甄真半蹲下来。

    甄真跳了上去,在二良耳畔轻声问到“我重吗?”

    “不重”

    “我好看吗?”

    “嗯”二良耳根发烫。

    “……”甄真看着黑帅黑帅的二良,心中有一万只鼓在敲打,她好想告白,好想告诉他自己从哪里来。

    理智,要理智!

    不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要是被二良当成神经病,岂不是得不偿失。

    还是烂在肚子里面吧!

    甄真清了清嗓,郑重其事的问二良“你心中的白月光是什么样的女孩?”

    “……”二良不明白白月光是什么意思?

    甄真又重新问到“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如果二良跟自己告白,说他喜欢自己,甄真一定会冲动的决定为他留下来,留在这里生活!为了二良!

    一想要留在就在这里,甄真又打退堂鼓,可又紧紧搂住二良的脖子,不想放手。

    甄真在等待二良的告白。

    “……”二良有答案,但没有勇气说出来,他有太多的顾虑。

    甄真讨厌二良的吞吞吐吐,拧了一下二良的耳朵说到“你哑巴了,为什么不回答我?”

    甄真跳下二良的脊背,不满的踢了一脚二良的小腿,亏自己刚刚还想为了他留在这里生活。

    果然女人是最容易为爱情不顾一切,是盲目的蠢人。

    男人!!!

    甄真踢着脚下的尘土,斜了一眼二良嘀咕到“男人?”

    他在想什么?

    害怕?胆小鬼!

    他在计划什么?

    在玩暧昧?休想!

    他在犹豫什么?

    凤娘?家庭?杂念太多!

    还是他在思考适不适合?

    难道是自己误会他了?

    他只是一个中央空调,不管是李甄真还是王甄真,他都会无微不至的照顾,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甄真审视着眼前的男人。

    复杂的男人!

    二良看着甄真变脸后的样子,狐疑的猜测甄真暴怒的原因。

    是因为自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二良羞涩中有些自卑的说到“俺喜欢眼睛明亮的女孩”

    甄真“切”了一声。

    眼睛明亮?谁的是眼睛漆黑一片!

    二良走到甄真面前宠溺的说到“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俺都会告诉你。”

    “你有喜欢的女孩吗?”甄真就想知道二良是否喜欢自己。

    二良的心扑通扑通的在跳,他深情的望着甄真回到“有”

    “她是谁?”甄真就是想让二良亲口说出来,亲口对着自己说出来。

    如果是自己,那就是双向奔赴。如果不是自己,那就断了自己的一厢情愿。

    甄真着急的又逼问到“她是谁?”

    二良性格内敛稳重,不善于表达,但是他清楚自己的内心。

    时间在嘴边流淌,清风隔开两个人的真情,星辰和弯月拼命的释放光亮,让两个人彼此看清对方浓浓的爱意。

    甄真没了耐心,转身要走。

    二良终于突破自己心中的牢笼,轻声回应到“你”

    此时,甄真背对着二良,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偷笑着。

    “啥,你说啥。”甄真转身故意问到。

    “俺喜欢你这样的女孩”这一次换二良牵起甄真的手。

    就连月亮都泛起甜甜的笑容。

退亲的内幕

    两个人手牵着手,漫步在星光之下。

    夜色朦胧温柔的舒展成画,脚下的碎石变的平坦,仿佛两个人在画中行走。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颜色。

    是它成就了人生中很多心动的记忆。是它让人们对生活有所的期待。是它让我们窃喜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的唯一。

    美妙的颜色在心里画出与他的未来。

    “你在帮着俺寻思一个”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两个人的甜蜜漫步。

    甄真立马竖起耳朵,警觉的看向二良。

    “嘘”二良拽着甄真溜进苞米地。

    “好像有人”女人凑到男人耳边悄声说到。

    男人立马否定到“不可能有人来,今天全村老少都在村东头看热闹呢!”

    “俺…”女人也不确定是否真的有人。

    男人又继续说到“俺跟你说的事你得上心,上回俺就让你帮俺留心一个好姑娘,到现在你也没信。”

    “俺还咋上心,前前后后的也给你儿子找了好几个,有的连看一眼都不看,有的看了也不说话,有的上赶着自己到县城去,他跟个冰人似的,硬给小姑娘冰回家里哭了好几天。俺看啊!你还是让他打光棍吧!”

    “说啥狗屁话呢!俺还要抱孙子呢?”男人大声嚷嚷到。

    “哎呀!你小点声,要是被别人听了去,你我都完蛋。”女人锤了一下男人。

    “瞧你那小胆子,俺不说了吗?没人没人,今天不会有人上这里来,全村老少都在村东头看秧歌呢。”男人讥笑到。

    “你还是小点声,不怕外一就怕意外。”女人娇嗔到。

    “行,行,俺小点声。”男人扒在女人的耳朵上小声的回到。

    女人这才接着刚才的话说到“俺说得是实话,你要是当年成全了她俩,你孙子现在不就跟小柱子一般大了。”

    一听到“小柱子”的名字,甄真浑身一抖。

    这熟悉的声音是……

    男人骂到“你个贱货,少说风凉话,当年要不是你非要介绍你外甥女当俺儿媳妇,能弄成这样。”

    “你个没良心的,要不是她发现咱们两个人的事,俺能建议你换个儿媳妇啊!”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现在你赶紧给俺找个儿媳妇。”韩望明看着别人家的孙子孙女身前身后的绕,心里就特别的酸。

    “俺上哪给你找去,就算俺费劲巴力的找到了,也被你儿子冰回二里地去。”

    女人不明白为啥有那么多女孩不嫌弃韩满业脚上的残疾,生扑过去,最后都被韩满业直接了当的拒绝后,还不甘心的打听。

    女人不想在做费力不讨好的事了,所以干脆表面应承韩望明,实则下定决心不在管韩满业的事。

    “这回俺一定想办法让他听俺的话”韩望明打算使用苦肉计,以死相逼,否则他这辈子都别想抱孙子了。

    “你儿子哪都好,就是太痴情了,早知道就不该拆散他们,让他们在一起。”

    甄真紧紧的握住二良的手,好想不管不顾上前去质问他们,问问她们为何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为了自己拆散一对有情人。

    二良拥甄真入怀,他不想节外生枝,事情已经发生了,在去指责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压制内心暴跳的怒火。

    “少在那瞎咧咧,回去当个事办。”男人又嘱咐到。

    在韩望明心里一直都记得,韩满业小时候因为大艳被马踩断脚踝骨,到现在走路还有点跛脚,他认为是大艳害了自己的儿子。

    韩望明当年看在儿子非大艳不娶的份上,才不得不去李家提亲。

    可没想到提亲的第二天,韩望明和他家邻居白石花的丑事就被大艳撞见。

    三个人尴尬的不知所措。

    事后,白石花建议韩望明退亲。

    韩望明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也清楚自己儿子说什么也不会退这门亲事的,所以只能从大艳这里下手。

    韩望明无端的对外说到“大艳退了俺们家的亲事”

    一时间全村人都热议,大艳为什么会退婚?

    在全村人热烈的讨论下,心里唯一的答案就是,大艳嫌弃韩满业脚上的残疾。

    就连李家所有人都质问大艳“这么好的亲事怎么不声不响的自己给退了呢?这不是瞎胡闹吗?韩家的条件是这个村上几人能比的,难道你真的嫌弃韩满业脚上的残疾吗?你们可是从小就在一起玩耍的,知根知底,这是多好的亲事!”

    在所有人的质疑中,大艳一直保持沉默。

    大艳觉得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大艳也不想跟韩望明成为一家人,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她的沉默为了自己,也为了韩满业。

    大艳找到韩望明,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叔,俺在叫你一声叔,你的丑事俺不会说出去,俺不是怕你,俺是为了韩满业。你的自私自利俺领教了,俺一点都不盼望跟你成为一家人,俺也替韩满业羞愧能有你这样的爹。”

    “有娘养没娘教的野丫头,用不找你来教训俺。”韩望明自知理亏,但是那也容不得大艳说三道四。

    “有事说事,你提俺娘干啥!”大艳特别反感韩望明说得每一句话。

    “咋就不能提,你娘算个啥。”韩望明趾高气昂的说到。

    “俺娘不算啥,但俺娘交俺们做人要厚道,有尺度,有责任,自私自利做事不择手段的人,总有一天会让所有的人觉得恶心无耻,他的子女要是知道了估计都没脸见人了吧!因为有这样阴险龌蹉的爹。”大艳毫不留情的骂道。

    韩望明气的刚想张嘴咒骂。

    大艳没给他机会,继续说到“俺从今以后不会在跟你说一句话,也请你不要为难俺爹娘,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俺也会不顾一切的说出自己知道的事,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大艳又发疯似的跑到韩满业家门口,对韩满业说到“你记住,婚是俺退的,从今以后俺们就是陌生人,在见面,俺不会在跟你说一句话。”

    韩满业追问为什么?

    大艳没有解释!

    她不想解释!

    硬生生的将自己和韩满业隔成两个世界的人。

    没过多久,大艳特别痛快的答应表姨介绍的婚事。

    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嫁人了,有了小柱子。

    一晃十年过去了,一次次现实的捶打,一次次人性的触碰,让大艳看清人生路上的泥泞。

    泥泞中只有自己坚定信念,努力向上,高高的抬起脚,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走过去。

    让泥泞的路成为过往。

心中的尺寸

    甄真决定先不回家了。

    甄真要把柜子里,最底下藏着的那双鞋,拿给韩满业。

    甄真要让韩满业知道,大艳从未忘记过他,只是错过。

    因为他那个自私自利,肮脏恶浊的爹才错过。

    甄真等着李家所有人都走后,偷偷的掀开箱子,翻找大艳藏起来的鞋。

    一双、两双、三双,竟然有三双鞋!

    甄真只知道有一双鞋,那是不久前大艳刚刚做好的一双鞋,她让二良穿上试试。

    二良挤了挤,说什么也穿不进去。

    “这双鞋估计三良穿着也挤脚。”二良无心的说到。

    二良和三良脚型大小差不多,大良脚宽,所以穿的鞋比二良还要大些。

    大艳默不作声,呆愣了好半天,偷偷的把那双鞋压到柜底。

    甄真以为只有一双,没想到已经攒了三双!

    大艳?

    心里明明放不下,非要装作若无其事,满不在乎。

    大艳!

    最佳表演者。最佳言不由衷奖。

    甄真只偷拿了一双鞋送给韩满业。

    “她为俺做的?”当韩满业接过鞋,不敢相信一遍又一遍激动的问“这是她为俺做的鞋?”

    “是不是为你做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吗?”甄真也不确定,心里打着鼓。

    如果不合适就说好久没给他做过鞋,都不知道大小了。

    如果合适就证明两个人还有情,可以用鞋来做纽带,连接两个人的真心。

    甄真想当这个月老。

    甄真催着韩满业试鞋。

    韩满业躲到柜台后面,难掩心中的喜悦,竟然把鞋穿反了…

    “这个鞋,怎么这么…”韩满业不由的痴笑自己的笨拙。

    “怎么样啊!正好吗?”甄真问到。

    韩满业赶紧把鞋换了过来,回到“俺还没穿进去”

    穿不进去?坏了!好心办坏事了!

    甄真弥补到“哎呀!大艳这阵子吃不好睡不好,做起事来有些力不从心。”

    “大艳她怎么了”韩满业站了起来关心的问到。

    “没怎么,天热。”甄真关注韩满业脚上的鞋问到“大还是小”

    “正好”韩满业满脸幸福的回到。

    “正好”大艳还真是个闷萝卜,明明日思夜想,却非要装作无情人。

    “她让你来的”韩满业想知道大艳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做鞋。

    “她不知道我来,这鞋是我偷来的。”甄真捂着嘴,扒在韩满业耳边说到。

    “啥!”韩满业瞬间心凉“这鞋不是大艳为俺做的?”

    “是为你做的”甄真赶紧给韩满业吃定心丸。

    “……”韩满业不解的看着甄真。

    “她做完鞋都藏在柜子里,鞋是用来穿的,不是用来藏的,所以我偷出来给你穿啊!”

    韩满业把鞋脱了下来,内心纠结,原来是偷的,不是大艳给自己做鞋穿,脸上大写着失望。

    甄真又继续说道“哥,你想没想过这鞋为啥这么合适”

    “……”

    “因为有人心里想着你,专门为你而做啊!哥,你说呢?”

    “……”韩满业眼中的光,明亮中透着希望。

    甄真又引导的说到“为啥藏起来,害怕别人知道?害怕别人知道什么?”

    甄真看了一眼韩满业重生的小眼神,又继续说道“哥,你知道吗?衣柜里有三双一模一样的鞋。”

    甄真想我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清楚,韩满业怎么没有任何反应!

    要是换做自己肯定是开心的跳起来,马上跑到大艳面前,抱着亲一口,告诉她“要一辈子都穿她亲手做的鞋”

    这样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甄真想的太简单了。

    人有太多的杂念,有几人能放下一切,随心而为,率性而活。

    一份感情,一份像韩满业这样默默收藏在心底的感情,珍贵且脆弱。

    韩满业需要时间理清自己跟大艳各自的状态。

    韩满业只希望她过的好,身体健康开心快乐,只要看到她笑,韩满业就会跟着开心一整天。

    只要能看着她,韩满业就很满足。

    韩满业珍惜以前美好的时光,更想守护大艳的未来。

    因为这双正合适的鞋,让韩满业想打破自己只想守护,不敢靠近的局促。

    事隔两天后,大艳得了空想拆掉鞋面,重做一双。

    “咋少了一双鞋”大艳把柜子翻个底朝天,也没找到自己藏的鞋。

    甄真钻出小天地,打了一个哈欠,坦白到“我拿了”

    “你拿俺的鞋干啥?”大艳把手中的衣服摔进箱子里喊到。

    “别喊,你温柔点好不好,哪来那么大火气。”甄真不等大艳翻白眼,先给大艳一个白眼,又继续说到“柜里放那么多鞋干嘛”

    “用不着你管,你还俺的鞋。”

    “那你去向满业哥要去吧!我把鞋送他了。”

    “你是闲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吗?拿俺的鞋去送人,俺不管,你明天要给俺要回来,给俺要回来。”大艳气的眼珠子都要冒出来爆打甄真。

    “我送给他的,我怎么要,我脸皮薄,不好意思去要,你自己去吧!”甄真想着韩满业没动静不来找大艳,那就换个思路,让大艳去找韩满业。

    “狗屁,你拿俺的东西送人,你问过俺了吗?你什么不好你当小偷,小偷!”

    “狗屁?小偷?”甄真忍无可忍的说到“我是故意给他拿去的,我是多管闲事,因为我看不下去了,你明明放不下他,为什么要装作满不在乎,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俺的事轮不到你操心,你现在就去县城,俺现在就要那双鞋。”

    “去也行,咱们两个人一起去。”

    “俺没那闲工夫,谁偷走俺的东西,谁自己去要。”

    “你不去我也不去”

    大艳二话不说上手拥甄真出屋门口。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别推我。”甄真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只能顺着大艳的劲往外走。

    大艳把甄真推了出去,“啪”的一声,把屋门关的严严实实,别上门栓。

    “你有病啊!你把我关在门外干什么!”甄真无语的踢了一脚木门。

    “你什么时候把鞋给俺拿回来,俺什么时候给你让你进来。”

    “你疯了,天都要黑了,你让我去县城。”

    “你偷俺东西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俺会发疯。”

    “好心当做驴肝肺,我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你,想让你幸福,想帮你争取,他爹做了的不光彩的事,为什么要拿你的幸福去填坑。”

    “咣”的一声,大艳使劲的把门拽开,凝视着甄真,仿佛嗓中卡根刺,张着嘴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害怕。”甄真转身,将眼神飘向天空之上,寻找降落点。

    “你啥意思?你都知道啥?”大艳语气异常清冷的问到。

    “我啥都知道,掐指一算,当年不是你自愿退婚的。”

    大艳脸色微沉,眼神闪躲,往事如狂风瞬间击打大艳心底。

    甄真喜欢看大艳吃惊的样子。

    “你真傻,你知不知活着幸福最重要。”甄真又开始充当心灵导师。

    “你知不知道两个人能彼此相爱有多难得。”

    “自己的幸福要牢牢抓住,不要管别人,哪怕是他爹,他爹自有他儿治。为啥便宜了坏人,苦了自己。”

    “够了”大艳冷冷的撇下两个字,跑回屋里。

    刚跑到屋里又跑了出来对甄真大喊到“你有啥资格管俺的事,俺的事你少管,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啥也不是!啥也不是。”

    “……”甄真看着大艳眼中的泪像似泼洒的黄豆,一下子都涌了出来。

    甄真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不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左右别人的生活。

    因为经历不同,执念不同,选择不同,结果自然不同。

    甄真也许是对的,自己的幸福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可是身处其中的大艳,谁又能体会她当下的感受。

    甄真反醒过后解释到“我也是好心,满业哥的眼里只有你,我只是觉得只有他能照顾好你的后半生。只有他会爱屋及乌去爱小柱子。”

    “咣”大艳把门又狠狠的关上了。

    甄真没有再说话。

    甄真讨厌看见大艳流眼泪,讨厌自己自以为是的打着为她好的旗帜去伤害她。

    甄真决定到县城去跟韩满业要回鞋子。

世事无常

    一个胆小的人走夜路,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自己,却又不敢回头看。

    就连风声都觉得带着哭腔,在自己耳边激荡。

    路两旁一人多高的庄稼,一直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一眼望去,黑洞洞的重叠的身影,让甄真不禁全身打着冷颤。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为什么要管别人的闲事?

    心底里有一个弱弱的声音举手说到“就是想帮她吗?觉得她挺可怜。”

    “你不可怜吗?你比她更可怜好不好!有家回不去,穿到这里受苦受难。”

    ……

    有脚步声,甄真不敢回头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但她真切的听到脚步声。

    甄真埋着头一路向前跑。

    “甄真”

    谁在叫我,是二良吗?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二良,今天二良值夜班。

    收秋季节,大队长要求晚上年轻力壮的男人,每天轮流值夜班,防止有人偷粮。

    “甄真,甄真。”急促的叫喊声,是一声接着一声。

    “二良?”是二良的声音。

    甄真鼓起勇气向后转身,寻找二良的身影。

    没有人?

    没有人!那是谁在喊我?

    ……

    甄真两条腿僵硬在原地,头皮发麻,毛骨悚然,眼前的路变的黑沉沉阴森森,就在这时有一道黑影缓缓的飘了过来。

    吓得甄真惊慌失色,魂飞魄散。

    “甄真”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甄真”二良轻轻的把手搭在甄真的肩膀上,安抚到“别怕,是俺。”

    甄真听到二良略沙哑的声音,抬起头的刹那“哇”的一声释放出恐惧的泪水。

    整个人安心的扑到二良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不是值班吗?”甄真擦干眼泪问到。

    “姐去找我,跟俺说你独自一人要去县城。”

    大艳还算有点良心!

    “我不去了”甄真决定到。

    鞋已经送出去了,没有必要在要回来。

    “你要去县城干啥?”二良温柔的替甄真擦拭流在下巴处的泪珠。

    “你记不记得,大艳给你做鞋,你说你穿不进去,你当然穿不进去了,那是给满业哥做的鞋。”

    二良并不惊讶!他也早就猜到了。

    “你知道?”甄真看着二良平静的脸庞惊讶的问到。

    “知道和不知道,结果都是一样,他们之间有很多事是抛不开也绕不掉。”

    “你…”细腻又清醒的二良,让甄真觉得自己就是小丑,搅乱了自己平静的内心,也搅绕了大艳和满业哥的生活。

    可是还是不甘心,为什么要分开她们!

    二良牵起甄真的手说到“跟我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在说。”

    “……”甄真跟着二良回到李家。

    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就有一个陌生人,站在大门口向院里张望。

    二良从窗户看到有人,就出去问到“你找谁,有事?”

    “是李大良家吗?”来人见有人出来,几乎同时问到。

    “是,找俺哥有啥事。”

    “大良让俺稍个话,孩子没了。”来人说完转身就走了。

    凤娘本想出来看看是谁,没想到还没走出屋门就听见传来的噩耗。

    凤娘扶着门框,慢慢的消化这个晴天霹雳。

    “娘,你没事吧!”二良跑过去扶住凤娘。

    “不用管俺,去跟大队长说一声,咱们今天都要去县城看看你哥你嫂子。”

    “嗯”二良迈开大长腿,几步就不见人影。

    凤娘缓过神来,飘进屋里对大艳说到“收拾收拾,咱们今天上县城。”

    “去县城干啥?小柱子突然发高烧,俺想一会儿去找孙大爷看看。”

    “大良的孩子没了”凤娘眼中泛着泪光。

    “……”大艳手一抖将手里的红糖水洒一地,好好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了呢?

    大艳赶紧收拾一些刚摘好的红豆,黄豆,又拿出两双做好的棉鞋。

    “甄真”凤娘掀开草帘喊醒甄真。

    “俺们今天上县城,奶奶一会儿回来你先别告诉她孩子的事。小柱子你照顾着点,他发高烧了。”

    “嗯”其实甄真早就醒了,也听到大良孩子没有了,鼻子一酸将被子蒙过头顶。

    李大爹走后的李家,才缓慢的走出悲伤,现在又硬生生的添上一笔。

    奶奶回来了,进屋第一件事就嘀咕到“凤娘带大艳和二良去县里干啥去了,莫不是大孙子媳妇早产了?”

    奶奶早上四点多钟就醒了,上树林里采榛蘑。

    回家时望见凤娘三个人向县城方向走去。

    “不行,俺也得去看看俺的重孙子。”奶奶把自己早就缝制好的小花袄翻了出来。

    甄真拦住奶奶说到“县城离这里太远了,在累坏了奶奶。”

    奶奶一提她的小重孙子就眉开眼笑的说到“俺要见俺的小重孙子去,累啥。”

    “奶奶,小柱子发烧了,我怕我照顾不了他。”

    “昨天还好好的,咋今天就发烧了?”奶奶走到小柱子面前,手搭在小柱子的额头上,“呦,是挺烫的。”

    奶奶撮热双手后给小柱子按揉额头。

    “丫头,你把俺的被给小柱子盖上,捂捂汗。”

    “俺想喝水”小柱子半答着眼睛开口说到。

    “奶奶,我来倒水。”甄真给小柱子盖完被说到。

    小柱子喝完水后,迷糊的看了一眼甄真他想问小弟弟怎么样,没了是死了吗?可又不敢问!

    甄真摸了摸小柱子的脑袋说到“躺下在睡一觉。”

    小柱子很听话又钻回被窝。

    凤娘,大艳,二良三个人很快来到了县城。

    刚进王家大门,就听见有人高声责骂大良“你不知道她大着肚子吗?你还让她拎水洗衣服,现在的水凉不凉另说,单说一个弯不下腰的人还要给你洗衣服,要跪在地上给你烧火做饭,你平常的体贴细心都哪去了。”

    “别吵了,爹娘你们别在说了,不怪他,怪俺,是俺一不小心滑倒的。”王娇翠有气无力的说到。

    “傻孩子,娘替你不值啊!你嫁给他什么也不图,就图他老实本分,现在呢!成天也不着家,也不知道干啥去,你挺着大肚子还要洗衣做饭,里里外外一天也得不了闲。”

    王娇翠望着爹娘,脸上的泪痕在跳动,压抑不住自己的委屈,对爹娘说到“他去挣口粮去了,妹妹出嫁你们把家里的底钱都掏空了,就为了给妹妹赚足场面,妹妹是厉害,找了县城里体面的高家,可你们想没想过俺和大良,俺们守着你们留下的空壳过日子有多难。”

    王娇翠抽抽噎噎的又说到“爹娘,孩子没了,俺们比你们还要伤心还要难过,那是俺们的骨肉。不要在指责大良了,他没错,错的是俺。”王娇翠摸着平坦的肚子,抿着苍白的嘴唇,眼泪的温热冲刷着世间的冰冷。

    大良紧紧搂抱着半坐在床的王娇翠,两个人都处在无端的自责之中。

    凤娘听屋里安静了下来,才又迈开脚步,走进王家大院。

    “娇翠”凤娘没有跟亲家寒暄,直奔儿媳妇而去。

    “娘”王娇翠见到凤娘,心里更加痛苦,这个时候眼泪就像坏掉的水龙头,一直不间断的流淌。

    “好孩子,别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子养好。”凤娘宽慰到。

    大艳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忙活起来给王娇翠熬红豆粥,又翻找出红糖,给王娇翠冲了一碗。

    凤娘见亲家是这般清冷,便安排到“二良你这就回去吧,家里还有奶奶和小柱子,小柱子发着高烧也不知怎么样,俺跟大艳在这呆几天在回去,回去时去医院买点药。”

    “嗯”二良走了。

    回到家,二良没有在瞒奶奶,告诉奶奶“大良的孩子没了”

    奶奶在一旁鼻子一酸,泪光闪闪的说到“俺也得去看看”

    “奶奶,娘和大姐在那,不会有事的。”二良阻拦到。

    “俺就是想看看,不去也罢。”奶奶没在坚持,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在给凤娘添麻烦了。

    奶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嘴里不停的嘀咕“三四年了,怀上了,没了,没了,俺的孙孙啊!”

    “俺们李家到底做了什么孽,俺的儿子,俺的小孙孙,你咋就不要俺这把老骨头。”

    奶奶泪眼婆娑的又说到“老天爷,你开开眼,俺们李家没做过啥亏心事,咋就香火这么单薄。儿啊!老头子啊!你们咋就不保佑李家的子孙,你们走了咋就不可怜俺们孤儿寡母啊!”

    小柱子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递给太姥姥手绢。

    奶奶接过手绢,抚摸着小柱子的手,心里算是有一些些安慰。

    奶奶又自顾自的嘀咕到“俺前两天还给孩子起了个好养活的名字,用不上了!”

    奶奶擦抹着眼角流下来的泪。

    甄真躲进自己的小天地里,没有安慰奶奶,只是静静的听奶奶嘀咕,心不禁跟着疼痛起来。

粮食稀缺

    孩子没了,希望落空了,李家又变的死气沉沉。

    小柱子反反复复折腾了七八天才见好。

    奶奶请来了一幅佛像,挂在东边墙上正中间。

    开始天天烧香拜佛。

    奶奶坚信会得到佛祖的庇佑。

    凤娘本就少言寡语,现在更是沉默不语,每天起的最早,睡的最晚,不知苦累的一直干活。

    大艳则每天跟在凤娘身后抢活干。

    甄真还是每天浑浑噩噩的数着日子,感觉大事不妙,她对李家所有人都动了感情,就连一个未出生素昧谋面的小生命,甄真都会思念起他。

    李家的人个个都勤劳善良,她们是平凡的人,因为有她们这样的人,这个年代才会如此质朴向上。

    秋,来的无声,走的悄然。

    忙碌一年的人们终于看到粮食像一座座小山,堆满大队院落,要不是受到蝗虫灾害,粮食还会翻倍出现在这里。

    政府突然下达紧急通知,每个生产对都要上交相应的粮食。

    因为经历蝗虫灾害,土家堡几乎上交了所有粮食。

    冬天里的寒风抽打着残窗,屋子里冰冷冰冷的,冷的只剩下空气在不断抖动。

    每天东升的暖阳,成为人们最盼望的。

    村里大多数人都饥肠辘辘,蹲在墙根底下晒太阳,来缓解冬天寒风的冷冽。

    土家堡食堂里的粥是一天比一天稀,生命在这一刻变的好脆弱。

    甄真今天一整天躺在床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甄真选择做梦,只有在梦里可以抱着鸡腿肯,只有在梦里可以吃一碗热腾腾的肉丝面,只有在梦里,才有力气度过这一整天漫长的日子。

    奶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卷缩在炕头不说话。

    “奶奶”大艳从门外喊到屋里。

    “怎么了”奶奶有气无力的坐了起来。

    大艳黑瘦的手从兜里掏出一大把红豆“俺弄了些豆子,今天晚上熬点粥。”

    李家多亏了大艳开荒,才会时不时的丰盈一下肚子。

    “快,快,快收起来”奶奶猛的穿上鞋下地,把豆子接了过来,问到“你娘呢?”

    “娘还在地里”大艳磨搓着发冷的手掌回到。

    “叫她回来吧,省省力气吧!不用想地里的人肯定比豆子多。”

    “今天娘去花生地,她说今年地旱,肯定有不少落地里的。”

    “在冻坏了她”奶奶有些心疼的又说到“你藏的那些豆子也要没了吧!”

    “还有一些”大艳撇了一眼甄真回到。

    “奶奶,俺也去花生地里看看。”

    “没有,就早点回来。”奶奶嘱咐到。

    “等等我,我也去。”甄真掀开草帘说到。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大艳也没有力气吐槽甄真的好吃懒躺。

    当两个人一同来到花生地时,满山遍野全是人。

    凤娘见大艳来了,挥了挥手叫大艳和甄真跟她一起离开“咱们去芝麻地里看看。”

    三个人顶着寒风,瞪着眼睛,弓着腰,在大地里寻找小小的芝麻身影。

    凤娘已经没有力气了,双膝跪地,向前慢慢的挪动,仔仔细细的略过每一片土地。

    “没白来”大艳直起腰张着干裂的嘴唇,对甄真指了指手里的一小撮芝麻秧。

    甄真来了信心,心想要是也能发现一颗芝麻秧,那就不白来。

    可是眼睛都看绿了,也没发现一粒芝麻!

    腰腿酸疼,肚子还使性子的吵嚷起来!

    甄真迈着沉重的脚步,脑袋嗡嗡的在唱着无声的歌谣。

    “不行了,不行了。”自己刚念叨完,甄真就扑向大地,整个人成大字躺在大地里。

    凤娘和大艳都吓了一跳。

    “甄真”大艳腿脚还算灵活,第一时间跑了过去,问到“你咋了”

    “我动不了了”甄真慢吞吞的说到。

    大艳也摊坐在地上说到“先别动,歇一会,咱们就回家。”

    甄真干笑了两声。

    生命就在此歇吧!

    从未想过自己在黑黄的土地里找小小的黑芝麻粒!

    从未想过在寒冷的冬天,自己是多么欣喜的盼望暖阳。

    从未想过自己如此在乎,无时无刻的想念一个人。

    “二良”三天了,你如果遇到不测,那么我也就这样躺在大地上一动不动好了。

    一动不动其实也挺好的。

    暖阳慢慢西沉。

    大艳猛地站了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甄真扶了起来。

    “娘,咱们回去吧!。”

    三个人如同蜗牛在大地里缓慢的蠕动。

    深夜,二良回来了。

    满身是血,满脸疲惫的回来了。

    二良的眼神呆滞,鼻尖,眼角有两道深深地划痕。

    凤娘没有说话,给二良找了一件干净的棉袄,又倒了一杯热水递到二良手里。

    凤娘又生火给二良熬了一碗杂粮粥。

    小柱子半睁半眯的喊了声“二舅”

    奶奶望着二良扔在地上的野猪,不禁对着佛像“阿弥陀佛”。

    大艳麻溜的下地处理野猪。

    甄真一听二良回来了全身好像一下子充满了能量,跳到二良面前。

    甄真好想抱一抱二良,好想替他擦掉脸上的血迹,好想第一时间听他讲这三天的故事。

    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凤娘也不知那来的力气,强行拖拽二良上炕暖身。

    凤娘站在二良身前,故意挡住两个人的视线。

    奶奶搂着小柱子说到“睡觉吧!二良累了。”

    大艳一宿没睡,把猪处理好后,又早早熬好一锅肉汤。

    就在大艳出门抱干柴时,发现有人偷偷摸摸的在大门口晃悠。

    大艳害怕有人闻到肉腥味,上家里讨要。

    大艳大着胆子向前走了几步,当看清来人时,心中一阵暗涌。

    大艳喊住转身要走的韩满业,回身从缸里拿出两块猪肉,塞到韩满业的手里。

    韩满业顿时心里一阵暖流。

    十年了,韩满业又感受到大艳对自己牵挂。

    “俺不要,留着你们吃。”韩满业拽住大艳的胳膊,把肉有放回大艳的手中。

    大艳又把肉扔到韩满业的怀里,违心的说到“你拿着,俺是想还你的人情,二良跟俺说了,在医院里碰见了你,是你带着二良抓了好些药,小柱子才能很快挺过来。”

    “俺不需要你还”韩满业把肉放到门口的大石头上,说到“以后遇到啥难事就来找俺”

    大艳这才发现大石头后面,用用乱树枝压盖两小袋粮食。

    韩满业恋恋不舍的盯着大艳看了几秒,快速转身离开。

    “……”大艳想喊韩满业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在心里积压太久,沉重的坠在心底。

    大艳望着韩满业的背影,没能喊出他的名字,眼泪却从心底奔流而出。

    大艳抱起沉甸甸的情意,在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真情。

    大艳进屋时,凤娘和奶奶几乎同时醒了。

    “你赶紧喝口热汤,上炕睡觉吧!”奶奶披上衣服对大艳说到。

    “俺没事”大艳把一袋小米和一袋荞麦面,放到屋里的柜子里。

    凤娘眼尖问到“哪来的!”

    奶奶也发现后,乐的合不拢嘴,对着佛像感恩到“有救了,有救了,俺们有救了。”

    “俺也不知道是谁,米面在大门口的石头上,俺就拿进来了。”大艳躲避凤娘审视的眼神。

    奶奶说到“这个时候能将米面送上门的人,都是对咱们李家真情实意人。”

    凤娘和奶奶都猜出来是谁送来的米面。

    大艳没有吭声,跑到外屋,收拾好眼泪,洗了脸,钻到被窝里,继续将韩满业打压在心底。

北上买粮

    饿,饿,饿。

    粮食的稀缺,让人们饿到了顶点。

    韩望明在齐家老太太的葬礼上,对二良说到“俺想找几个人去北边富足的村庄,买点粮食。”

    二良没有接话。

    韩望明撇了一眼二良,直接说到“俺想了一圈,你头脑灵活,性格沉稳,身体健硕,是最合适的人选”韩望明这些天也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人,没有一个愿意去的。

    二良不想去,现在自己是李家唯一的依靠。

    “俺还跟友叔和小五说了,他们答应会考虑,俺想着让你们三个去北边看看。”

    韩望明看了一眼二良后又继续说到“二良你好好想想,咱们村在这样耗下去,怕是等不到来年开春。小家得顾,大家也得顾啊!”

    “钱老爷子答应俺,倾举家之力帮咱们村上凑一千元钱买粮,度过难关。你们带着钱去买粮。不管多贵,能买多少是多少。现在这个时候就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俺们才能一起熬过去。”

    韩望明知道二良的顾虑,承诺到“二良,你放心,你走后你们一家子俺优先照顾,谁饿死也不会让她们饿死的。”

    二良有些动心了,可还是有太多顾虑了。

    “咋就没人愿意为村里这些老少着想,他们体质弱,抗不了多久了。”韩望明有些失望激动的喊到。

    齐家人的哭声抽抽噎噎,断断续续的在二良耳边响起。

    二良想到奶奶,小柱子,凤娘,大姐还有甄真,他要让她们平安健康的活下去。

    “韩叔说话算话”二良想用自己去换家人无恙。

    “俺说话算话”韩望明立刻回应到。

    “好,俺去。”二良决定着。

    韩望明打心眼里佩服二良的果敢。

    韩望明给了二良一千元钱,找了两匹耐力好脚程快的马儿,又说服友叔和小五跟二良一起北上买粮。

    凤娘不舍二良离开,生气二良不跟自己商量就应承下来。

    奶奶倒是想的开,出去闯一闯,没准还真闯回粮食来。

    奶奶转身对着佛像祈祷,祈祷二良平安回来。

    大艳把家里的多余的碎布和棉花,连夜赶制一个棉大褂,又把压箱底的羊皮袄拿了出来,还在包裹里装了两双棉鞋。

    临走时又往包裹里装满了馍馍。

    二良,友叔和小五,三个人两辆大马车,奔向北边。

    “二良,二良,二良。”

    “二良,二良,二良。”甄真在后面一直不断的大声叫喊着二良的名字。

    “吁”二良跳下马车,他听见甄真在喊自己。

    “二良,二良,二良。”甄真拼着命的追赶马车。

    “友叔你跟小五先走,不用等俺,俺能追上你们。”

    二良说完将马车一扭“驾驾”

    二良赶着马车往回走。

    “二良”甄真见到二良,脸上不自觉的露出娇笑“就知道你能听见我在喊你。”

    “你怎么跑来了?”二良看着一瘸一拐喘着粗气,脸颊微红的甄真,不由分说的抱上马车。

    “我想跟你一起北上买粮”甄真盯着二良说出自己的意图。

    二良想也不想的直接说到“俺现在就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就想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

    “不行”二良明确的拒绝到。

    “为什么不行?我就要跟着你。”甄真撅着嘴,像个小孩子闹起了脾气“我就跟着你”

    “越往北走越是寒冷,风餐露宿,你一个女孩子受不了。”

    “我不怕冷,真的,你带我去吧。”甄真拽着二良的衣角,恳求的小眼神射进二良柔软的心房。

    二良沉默不语,天寒地冻,路途艰辛,福祸难料,他不想让甄真牵扯其中,受其之苦。

    甄真又坚定的说到“你就算送我回家,我还是会跑出来在你后面跟着你。你就带我一起去吗?你放心,路上你说让我干嘛我就干嘛,绝不给你添麻烦。”

    甄真举起小手发誓说到“我保证”

    “俺怕你受……”

    “我不怕”甄真只想跟二良呆在一起,只有跟他在一起,才会觉得安心自在。

    “……”二良从包裹里拿出羊皮袄,盖在甄真的膝盖处,又将马车扭转。

    甄真见二良的举动问到“你同意了”

    “嗯”二良点了点头。

    “出发喽!”甄真轻轻的拍了一下二良的肩膀,眉开眼笑的说到“以后你休想扔下我”

    二良把甄真脖子上的围脖,重新围好,又把甄真脑袋上的帽子往下拉了拉。

    被二良弄的甄真就剩两只眼睛露在外面。

    二良又把包裹夹在甄真身后说到“倚着它做好了,俺要赶车了。”

    “嗯嗯”甄真乖巧的应了一声。

    “驾驾驾”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奔跑了起来。

    太阳要落山时,二良与友叔小五汇合。

    友叔瞄了一眼甄真,眼底略过一丝讶异。

    友叔掏出大烟袋子,一边装烟丝一边问二良“天黑了,咱们是继续赶路,还是找户人家歇息。”

    “你怎么来了”小五跳下车,戳着手跺着脚,又念叨“真冷啊,俺的脚都冻麻了。”

    “在家里挨饿,跟着你们还有口馍馍。”甄真完美的解释到。

    二良反问友叔“前面还有人家吗?”

    友叔点燃烟袋,吸了一口烟说到“有些散户”

    二良把兜里的一千元钱掏出来,分成四份,自己留了三百放进胸口处的暗兜里。

    “路上也不知遇到啥事,咱们每个人身上都留点买粮钱。”二良给友叔和小五各三百元钱。

    二良把剩下的一百元钱递给甄真说到“你也留点”

    “我不留,我会一步不离的跟着你。”

    “俺也不会让你跟俺分开,钱你拿着放好。俺只是想钱财分散点,如果真遇到什么事,不至于都损失了。”

    “嗯”甄真接过钱直接放到手套里,又觉得容易丢,拿了出来放进自己的上衣兜里,拍了拍衣兜,又觉得衣兜口太宽了,也容易丢!

    哎!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特别在乎一百元钱得失的一天!

    友叔跟二良商量着,趁着天还没黑透再往前赶十里路,咱们去前面屯子小五的三姨家留宿一晚。

    小五的三姨夫是个热情好客还很健谈的人。

    小五的媳妇还是三姨夫姑妈家的小孙女,她们两个人是三姨夫暗中撮合成的。

    三姨也是一个爱说爱笑的人,只不过没多余的力气去谈笑风生。

    三姨有六个孩子,大的嫁人走了,其余五个都在家里,最小的才九岁。

    三姨让孩子们挤成一团,给二良友叔倒地方睡觉。

    “给你们添麻烦了”友叔客气的说到。

    “啥麻烦啊!冬天挤挤暖和。”三姨夫憨笑到。

    三姨问小五“你咋不上炕睡觉”

    “三姨,俺在这箱子上睡一宿”小五拍了拍身后的大箱子说到。

    “那哪行,快上炕。”三姨下地把小五拽到炕里,又说到“地下凉,你跟你弟弟挤着睡一晚,咋,你忘了你们小时候耍累了,经常抱在一起呼呼大睡,现在大了,还扭捏上了。”

    “嘿嘿”小五只好硬生生的挤进表弟表妹中间。

    三姨吹灭了油灯。

    甄真靠着墙,翻身搂住了二良的腰,小声说到“太冷了,借点温度。”

    二良怕被别人说三道四,坏了甄真的清誉,可又怕甄真靠着墙边受了风寒。

    最后,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二良选择了前者,虽然他会给甄真一个交代,他会娶甄真为妻,但他不想让任何人误会甄真,对她说三道四。

    二良把自己的被子扯到甄真身上,自己从包裹里拿出羊皮袄,搭在身上,凑合一宿。

路途上的浪漫

    第二天一早,友叔拥醒二良。

    友叔对二良比划着走。

    二良明白,转身叫醒甄真。

    友叔悄悄的走到屋外,套好了马车。

    二良也出来了,甄真睁着惺忪睡眼跟在身后,迷糊中跟门框来了个硬碰硬。

    “啊”甄真瞬间清醒,捂着额头,泪眼汪汪的盯着破旧的门框。

    “没事吧!俺看看。”二良急忙回身关心的问到。

    “呜呜呜”甄真不禁委屈的挤着眼泪。

    小五听见甄真的惨叫声,猛地坐了起来,发现友叔都已经在外面套好了马车。

    小五刚穿好衣服,要穿鞋下地,被三姨拽住问到“你们真的要去北边买粮?你们哪弄那么些钱?”

    “三姨,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要是俺真的买回了粮,俺一定接你们到俺家过年。”

    “俺是怕路途遥远是非多,你是个实心眼,千万要保住自己,在论其它。”三姨嘱咐到。

    “俺知道了”小五点着头回到。

    三姨夫也穿好衣服,跑了出去对友叔和二良说到“你们着啥急走啊!甭管稀的干的,好歹喝口热粥在走。”

    “俺们起早赶一段路,这天也说不上啥时候下雪,趁下雪之前尽量赶到北边,摸一摸状况。”友叔把马车牵出院外。

    “这叫啥事吗?来了也吃不上一口热粥。”

    “老弟啊!以后的日子还长,老哥指不定啥时候还来呢!”友叔坐上了车。

    这时小五也跑了出来,对三姨夫说到“俺们走了,你快进屋吧!外面冷。”

    三姨夫摆了摆手说到“路上小心着点”

    “嗯,走了三姨夫。”小五说完,友叔挥动马鞭“驾驾驾”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清冷薄凉的晨雾中缓缓的向北行驶。

    暖阳终于在甄真的盼望下,向大地散落温柔目光。

    甄真感恩冬日里阳的温暖,欢喜的仰着脸吸允一束束被寒冬凝滞的温热。

    甄真特别喜欢现在这样看着二良的背影,触手可得的背影,让甄真安心。

    “你会唱歌吗?给我唱一首呗!”甄真觉得路途中,应该有歌声。

    二良有些羞涩的低下头回到“俺不会唱”

    “那我教你”甄真兴致勃勃的说到。

    “俺不适合唱歌”二良拒绝到。

    甄真又说到“那你会讲笑话吗?给我讲一个呗。”

    “……”二良真的是从小到大没讲过笑话。

    “那我给你讲一个吧!”

    甄真想了想说到“有四只老鼠吹牛,甲说:我每天都拿老鼠药当糖吃。”

    “乙说:我一天不踩老鼠夹,我的脚就发痒。”

    “丙说:我每天不过几次大街,我就不舒服。”

    “丁说:时间不早了,回家抱猫睡觉去喽。”

    甄真关注二良的反应,问到“搞不搞笑”

    二良回应一个免强的笑容。

    甄真又想到一个“小丽问小红:你知道苹果为什么一边青,一边红,两边不一样吗?”

    “小红说:那是太阳的缘故,太阳晒到的地方红,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就青。”

    “小丽想了想说到:哦,我知道了,那西瓜的皮是绿色的,果肉是红色的,太阳肯定是钻进去了。”

    甄真扒到二良的身后问到“你不觉得好笑吗?”

    “嗯”二良有些敷衍的勾起嘴角。

    “真无聊,你的反应让我很不开心。一点幽默感都没有,跟你在一起,真的是要闷死人了。”

    甄真在二良的背后写了一个大大的闷字,然后问二良“你猜,我在你背后写的是什么字。”

    甄真又补到“是我刚才跟你说的那句话,话里的其中一个字,你要是猜对了有奖哦。”

    二良回过身来,望着甄真眨着被哈气熏染成霜,厚重的白色眼睫毛,好像从甄真忽闪忽闪的白睫毛中得到了答案。

    二良轻轻吐出一个字来“闷”

    “天呀!你是怎么知道的?”二良竟然答对了!

    甄真给了二良一个赞,不禁好奇的问到“你是怎么隔着厚厚的大棉袄感应到的?”

    二良竟然直言不讳的说到“俺想着你肯定嫌弃俺是个闷葫芦,所以把对俺的不满写在俺的背后。”

    “哎呦!你还真了解我。你知不知道,像你这样的是真的不好找女朋友,整个一个闷葫芦,谁愿意往里钻啊!闷死人了!”甄真吐槽到。

    二良深情的凝望过后对甄真的说到“俺知道俺不够好,俺会慢慢的改。”

    甄真又往二良跟前凑了凑,扒到二良的耳朵上说到“你要改哪里啊,说出来听听。”

    “……”亲密近的举动让二良心跳加速。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离近看,他的眼睫毛长长的弯弯的,这不是应该长在我身上的吗?

    “你说俺答对了,会给俺奖励。”二良转移话题索要奖励。

    奖励!那是我随口说的,没想到他还要上了!

    不过说过的话是收不回来了!

    要给他什么奖励呢?

    甄真“嘻嘻”一笑。

    “你看天上有只雄鹰飞过”甄真手指,指向天空对二良说到。

    二良自然顺着甄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甄真撇了一眼前面友叔和小五的背影,直起腰板拉下围脖,去亲吻二良的脸颊。

    二良也刚好回头,两个人中间只允许,温热的气吸在中间回荡。

    四目相对,眼神炙热,爱意泛起。

    二良主动慢慢靠近。

    小五突然提出“二良哥,俺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前面有个树林,被风,干柴多。”

    两个人慌张的拉开彼此的距离。

    二良也没听清小五说什么,就回到“嗯嗯”

    “俺还看见野鸡了”小五兴奋的回头又对二良说到。

    二良内心扑通扑通扑通无法控制的在一直跳,不禁回头偷瞄了一眼甄真,敷衍小五到“嗯”

    甄真抿着嘴,眼神闪躲,抬头仰望天空中亲密无间的两小朵白云,看它们慢慢的散步到天边。

    两辆马车停在树林边上,小五和二良去追野鸡的踪迹。

    友叔拢火烧水。

    甄真坐在羊皮袄上,看二良矫健的身影,这是甄真喜欢的模样,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友叔顺着甄真一直关注的眼神中解读到了年轻人的心思。

    “咳咳”友叔故意咳嗽一声后说到“水烧开了,把车上的水壶哪来俺灌满。”

    甄真慢半拍的反应着。

    友叔又不得不在说一遍“水烧开了,你去把二良的水壶拿来,俺给它灌满。”

    “哦”甄真这才收回心思。

    当二良拎着野鸡回来时,甄真高兴的像个孩子,拍手说到“有肉吃了,有肉吃了。”

    “俺还看见一个呢,是公鸡,不过那个跑的快,要不就抓到一对了。”小五意犹未尽的说到。

    “公鸡?那这个是母鸡?”甄真问到。

    “对啊!这个是母鸡,用火烤还是公鸡的肉香。”小五蹲在火堆旁不断的往火堆里加柴。

    “你们也太残忍了,好好的一对被你们硬生生的分开了。”甄真突然良心发现对二良说到。

    甄真看着二良手中的母鸡,可怜兮兮的模样,起了恻隐之心。

    “你把它给放了吧!你看它多瘦啊!一看就没什么肉。”

    “这可是二良好不容易抓到的啊!咋能说放就放呢?”小五在一旁有些不解的说到。

    “你看,它多可怜啊!”

    “咱们不可怜吗?”小五又说到。

    “咱们可怜吗?”甄真反问到。

    “不可怜吗?天寒地冻,忍饥挨饿,为了村里人,撇下家里老小热炕头。”

    “二良”甄真把希望寄托在二良身上,因为只有他会理解自己。

    二良把野鸡扔到地上。

    突来的自由让野鸡无所适从,呆愣了几秒后才意识到逃命。

    野鸡展开臂膀快速逃离。

    “二良哥?”白忙活了半天,到嘴的肉飞了,二良哥咋就这么听这个女人的话!

    小五一激动把手里的树枝使劲的砸进火堆里,火星像烟花冲向上空。

长的像狐狸精

    天已慢慢见黑。

    友叔回过身对二良喊到“俺看今天咱们早点找户人家歇息,明天早点起来在赶路。”

    “听友叔的”二良回喊到。

    “咱们三个大老爷们出门在外身边跟着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女人,也不知道二良哥咋想的,俺看她就是来捣乱的。”小五回头瞄了一眼甄真,对友叔说到。

    “咋想,咱是不知道,俺就想着快点回家。”友叔从怀里抽出大烟袋。

    “刚出来两天,友叔你这也太心急了点吧!”小五挥着鞭子轻打马儿的屁股。

    “俺咋不急,你婶子身体弱着嘞,家里孩子又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别看这几天天气晴好,指不定哪天下场大雪,在赶路就费劲了。俺看啊!咱们得一个月之后才能回家。”

    “友叔,你这也太悲观了,要俺说十天半个月就能回家。咱们这一天少说也能走三百里地呢!五天就一千五百里路”

    小五又小声对友叔说到“俺听说北边今年没遭蝗灾,还大丰收嘞。咱们有钱还不怕他们不买给咱粮食吗?”

    友叔眯着眼,抽了一口烟说到。“咱爷两打个赌?”

    “行啊!打啥赌?”小五对自己的推断特别自信。

    友叔眨着精明的小眼睛,望着干净的无云的蓝天说到“俺说一个月之内回不去,粮食也不好买。”

    “俺说一个月之内准到家”小五说完又好奇的问到“咱们赌啥子”

    友叔没想好,便问小五“你想赌啥子”

    小五摘下自己的帽子,挠了挠脑袋说到“都说友叔啥都懂,懂八卦,会看风水,字写的也漂亮。”

    友叔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等着听小五后面的话。

    小五正色到“俺想拜你为师”

    “俺有啥可教你的”友叔认为自己懂得那些不过是一些经验之谈,不足为师。

    小五嘿嘿嘿的乐到“您把您知道的都告诉我就行”

    “行啊!只要你打赌赢了,你随便问俺,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俺肯定赢定了”小五嘿嘿嘿的傻笑着。

    “友叔…”小五震惊的喊到。

    风起,卷起沉土,扬起风沙,眼前的路瞬间变的昏黄不清。

    甄真躲在二良身后喊到“这风真怪”

    友叔也瞬间变脸,转身对二良大喊到“停车,不能在走了,咱们等风停了在走。”

    “好”二良急忙停下马车,以最快的速度拴好马儿。

    友叔回身对小五说到“快停车,快,快。”

    小五跳下车,缰绳一紧,马儿停下脚步。

    友叔又扯着嗓子大喊到“把车上的东西都拿下来,这风大得很。”

    小五很是听话,跟风拼速度,把车上的东西第一时间都抱在怀里。

    二良也早把车上的东西收拾在身边。

    甄真担心兜里的一百元钱,不禁摸了摸,把一百元钱掏了出来,看了一眼才放心的要放进兜里。

    那里料到风刮过甄真的手边,带跑了甄真手里的一百元钱。

    “钱,我的钱,我的钱。”甄真不甘心的追了上去。

    “呜呜呜”风吹着得意的口哨,刮过甄真身边,刮乱甄真的头发。

    钱早就被风拥向天空,甄真跳了两跳,发现自己只能无所作为的看着钱,一点一点远离自己的视线。

    “我的钱,没了!”为什么要掏出来!不掏出来就没事了!为什么要掏出来!

    甄真站在飞沙走石的大风里,被风吹打着向前走,一直处于在自我谴责之中,并不知道这风就差一股劲力,就会把自己给吹走。

    二良跑上前来,一把拽住要飘起来的甄真说到“没了就没了,风太大,快躲起来。”

    “你为什么要给我,你为什么要给我钱,你看我给弄丢了。不给我就没事了。”甄真内疚的责怪起二良。

    一百元钱按这里的物价来说,可以买好三百斤左右斤的粮食。

    三百斤的粮食,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一年的口粮就这样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了。

    甄真懊恼的哭了起来。

    哭声起,风停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大风,就这样不见了踪影?

    甄真更加烦躁了,这风是故意来跟自己做对的吗?是故意来给自己添堵的吗?

    “啊啊啊!”甄真不可思议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是咋得了?”友叔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问到。

    甄真抽抽噎噎的看了一眼友叔,不敢开口。

    “她把钱给弄丢了”小五咬牙切齿,朝一边吐了一口唾沫说到。

    “咋弄丢的”友叔倒是一脸平静的问到。

    “风刮跑了”风肯定是跟自己有仇的!刮我图纸,刮我钱财。

    风总是突如其来的刮走甄真的希望!

    “别哭了,刚才那么大的风,别说是钱了,就连咱们都差点刮走。”二良安慰到。

    甄真擦抹脸上眼泪,抬眼看了一眼二良说到“还不如把我刮走呢?”

    说不定能回家!

    “丫头,别哭了,俺们兜里的钱不没刮走吗?只要人没事,啥事都不算事。”友叔也安慰到。

    只有小五愤恨的说到“风这么大,你没事把钱拿出来干啥,说你不是成心的都没人信!”

    甄真一听小五埋怨自己,不哭了,回怼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把钱拿出来,抛向风里的。”

    “那谁知道呢?”小五脖子一缩,阴阳怪气的说到。

    “你…”气的甄真想上拳头说理。

    二良拽过甄真,安抚到“别听他瞎说”

    “天黑了,咱们就别站在这里互相埋怨了,赶紧赶路要紧。”二良盯着一脸怨气的小五说到。

    “俺就是气吗?好几百斤的粮食说没就没了。”小五不禁皱着眉头说到。

    友叔用大烟锅子敲了一下小五的后脑勺,说到“走了,走了,天黑了,赶紧找户人家休息,你不累,俺累了。”

    “友叔,你咋也老向着她说话啊。”小五跟在友叔后面怨愤的问到。

    友叔把鞭子扔给小五后,又说到“咋,她把钱弄丢了,你还能吃了她不成。”

    “俺要吃了她,二良哥就能把俺给吃了。早知道她能跟来,俺就不答应北上买粮了,有她跟着咱们捣乱,可够咱们受的了。”

    “咋,后悔了。”友叔看了一眼还在抽噎的甄真又说到“她倒是个迷”

    “可不咋的,俺娘跟俺说她长的像是个狐狸精,她是二良哥在荒甸里捡回来的。”

    小五又神秘兮兮的说到“荒甸!多荒凉的地方啊!村里有人说她,没准真的是只狐狸精。”

    小五的话,逗笑了友叔。

    “叔,你别不信啊!你看她,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雪白的肤色。你在看,你看她把二良哥迷的,前后左右围着她转。”小五之前也不信,可是他现在愿意相信。

    友叔好笑的问到“你见过狐狸精的样子?”

    小五摇了摇头。

    友叔又问到“没见过怎么知道她是狐狸精?”

    小五摸了摸鼻子。

    友叔又说到“村里人还说你家没钱给彩礼,硬是把你媳妇骗来的。”

    “谁说的,啥叫俺把俺媳妇骗来的。”小五激动的冲着友叔喊到。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不是就当一个笑话听一听。”

    小五为自己辩解到“俺们家不会做骗人的事,彩礼是差点,不过俺媳妇说了不要了。”

    友叔又拿起大烟锅子,一边往里装烟丝一边说到“家家有故事,不在其中怎知其意。”

    小五陷入沉思之中,到底是谁传的瞎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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