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陆老太嗤道:“请客吃饭能花多少银钱?你少来糊弄我!”
陆勇坏笑着说:“莫不是喝花酒去了,去的地方不对,再多银钱也能花出去!”
宋大能不说话,算是默认了,大能媳妇却不干了,指着宋大能骂道:“你个烂肠瘟,你说,你是不是把老娘的钱拿去喝花酒了?”
宋大能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扯来扯去又把自己那些烂事暴露出来,肠子都悔青了,面对媳妇的质问,只得赔笑道:“我求着人家入股,人家想去那些地方我总得奉陪是不,人家要吃要喝要唱小曲儿,我的银子哗哗往外流,我也心疼啊!”
大能媳妇吼道:“就这些?”
“你信我啊,我真是什么也没干,一直都是正襟危坐洁身自好啊!”宋大能苦苦的解释。
大能媳妇上来就揪住他耳朵骂道:“水仙不开花,给老娘装什么蒜!你有几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吗?呸!还正襟危坐洁身自好!你当你是柳下惠啊你!”又哭诉道:“我这些年守着小铺子攒钱容易吗?上有老下有小,里里外外全是我操劳,你还在外面喝花酒,你对得起我吗?”
明明是一场宋氏夫妇上门要赔偿的戏码,如今又变成夫妇间的内杠。
陆老太再次拄动拐杖,高声道:“这里是陆家,不是你们宋家,你们的事回宋家扯去!”
宋氏夫妇停下争吵,脸色讪讪。
陆老太又问陆思媳妇,“你刚说搭了私房钱?”
陆思媳妇怯怯道:“五两。”
陆老太对宋大能道:“听见了吗?我孙媳也亏了五两。她不过无意间说起烤饼方子,你们就风风火火要干一番大事业,她一没参与租房,二没参与买粮,三没参与雇人,吃吃喝喝她更没份,就这样还亏了五两银,她找谁说理去?”
宋大能急道:“老太太。话不能这么说啊,她要不来挑说,我也不会想到这些啊!”
“她要挑说你杀人,你去吗?不会吧!可她一说做烤饼。你立即就响应了,你心里还是想着有利可图吧!”陆老太道:“这事要是成了,你赚上银子了,你还会来找她的不是吗?肯定不会吧!不仅不会,分利钱的时候肯定会依据她投入的多少来分。是不是?”
宋大能被说中心思,脸色青红变换,狡辩道:“这事不是没成吗?”
“没成那是因为你们做的是不义之事,合伙做生意总是有赚有亏,事先没有契书约定,都是多投者多分利钱,少投者少分利钱,我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到陆家来叫嚣?莫不是真欺我陆家没人?”
陆老太话音刚落,陆忠陆勇就开始挽袖子。
宋大能气着叫嚷:“好,好!我说不过你。也打不过你们!我认栽了,栽在自家妹妹手里,哼!”宋大能横了陆思媳妇一眼,对自家媳妇道:“我们走!”两人速度出了厅堂往院外去。
陆小乙追出来,朝他二人高声道:“偷泥贼,咱家的稻子钱还没赔呢!”
骑在院墙的小少年们也跟着起哄,喊起了偷泥贼!宋氏夫妇加快了脚步,抽了门栓猛的拉开院门,几个贴门听墙根的人重心不稳,扑了进来。
宋大能反射性的抱住最近之人。只见入怀的是又矮又胖且满脸褶子的鸭婆子,宋大能气结,一把推开鸭婆子,咕哝着往院外走。大能媳妇随后跟上。
鸭婆子只觉被人占了便宜,指着宋大能的背影大骂登徒子,村里的人都哄笑起来,有人劝,有人逗,还有人损她。“鸭母呢!占便宜的可是你,那白胖子都不说啥,你就悄悄的吧!”
鸭婆子又跟损她的人吵吵起来。
陆小乙噗嗤笑着跑上前,说着客气话把几个挤进院子的乡邻请出去,再次把院门关上,就这关门的工夫,好些村民都问她发生了何事?
陆小乙都笑而不语,关上院门后,指着院墙上骑着的小少年道:“再不下去我就要放狗了。”
己萝也跟了过来,一听陆小乙说放狗,激动跑去墙角狗窝抱出一只小胖狗,“堂姐,放不放?”
小狗崽奶气的汪汪叫着,小腿儿踢腾得起劲。
“哪来的?”
“祖父没收来的!”
陆小乙想起小庚好像说过,狗蛋带小狗崽进书屋被陆福增没收,原来就是这只狗,笑着摸摸小狗头,“放回窝里去吧!它还小。”
己萝点头,放回窝里之前,还举着小狗崽恐吓墙上的小少年。
陆小乙回到厅堂,跟陆老太报备:宋家人走了,院门也关上了。
陆老太点头,对着陆忠叹气,“这事怪来怪去都怪我一人,祖母没脸跟你说话啊!”
陆忠赶忙给陆老太鞠躬作揖,“祖母宽心!”
“当初是我让她去你家帮忙的,谁想她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陆老太说着话狠狠的瞪了陆思媳妇一眼,只见她肩膀一抖,低下了头,规规矩矩的跪着。
陆忠劝道:“祖母,这事已经出了,惹出的麻烦也解决了,就不要再提了吧!”
陆老太点头,“好孩子,难得你想的开看得透。”
陆婆子却想不开看不透,眯着眼睛朝陆思媳妇放眼刀,要不是陆小乙扯着她,她早暴跳如雷了。
陆老太低头问陆思媳妇,“私房钱都掏空了?”
陆思媳妇红着眼点头,陆老太叹道:“说说吧?平日里在家缺你吃了?缺你喝了?还是缺你穿了?为啥要去抢忠儿家的生意?你就这么缺银子花?”
陆思媳妇怎敢说她是想赚钱给甲薇攒嫁妆,想给她找一门好亲事,还想着在城里买套院子搬回去。她不敢说,只能哭。
陆甲薇看不下去了,她跑过来跪在陆老太跟前,“曾祖母,你别怪我娘,我娘也是想赚钱给我……”甲薇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思媳妇捂住嘴,撕心裂肺道:“别胡说!”
陆老太多精明的人,原本猜到五六分,此时全部了然,冷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这话先前说给你哥,这会儿我再说给你听!五两银子的私房钱不多不少,甲薇出嫁时也能添做压箱钱,如今打了水漂,是不是心里特别疼?”
陆思媳妇后悔的要死,却不敢应承。
陆老太对一旁的陆大婆子道:“她做的这些事你都不知道么?”
陆大婆子赶紧摇头,“娘,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呢,她回娘家去倒腾不就是为了避开我吗?”
陆老太厉眼看向她,一眼不眨的看着。
陆大婆子吓得抖了抖,才结结巴巴的说:“我真不知道,她想做啥事从来不会直说,都是弯弯绕绕说给我听,我哪里猜得到她心里真实想法啊!”
陆大婆子这话不假,她一贯被儿媳妇怂恿成马前卒,或拖拽来背黑锅,尽管她知道儿媳有心去做干粮生意,具体搞没搞到方子,她也不清楚。
陆老太叹了口气,对陆大婆子道:“从明天起,你负责管教甲薇,鸡鸣第一遍就得起,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喂鸡喂猪伺弄菜地,凡是你做的活全部交给她做,啥时做完啥时吃饭!”
陆小乙特意去看陆甲薇的脸色,只能用花容失色来形容,眼眶内立即涌出汹涌的泪珠,哀声唤着曾祖母!
陆老太看也不看她,接着道:“她的那些绣架都统统给我砍了烧柴!”
陆思媳妇哀求道:“祖母,甲薇绣的很好,绣品卖成钱还能补贴家用,你就让她绣吧,家里的活我去做就行!”
“咱家不缺那点补贴!”陆老太不为所动,冷声道:“你也别着急,有你干不完的活!”
最后,陆老太厉声道:“甲薇的亲事你也不用管了,我给她定!”
这句话无异于压到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思媳妇瘫坐在地上,傻呆呆的。
陆小乙去看甲薇,只见她一脸震惊,完全没有从陆老太接二连三的安排中缓过神来。
陆老太揉着太阳**道:“好了,我累了,都回吧!小丙小戊你们都看书去,小己,你过来扶着点曾祖母。”
陆寿增上前扶她,陆老太摆手,“耽误这么久,你们也回吧!”
“娘,你要保重身体啊!”陆寿增关心道。
“放心,死不了,这个家没了我就乱套了,我不把一切安排好不会闭眼的!”陆老太叹着气,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己萝,缓缓往卧房走去。
陆小乙看着佝偻的背影透着一股倔劲儿,也为老太太叹口气。
再看陆思媳妇已经跟陆甲薇抱成一团嘤嘤哭泣,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母女被一家人虐待的痛不欲生。
陆大婆子黑脸道:“哭什么哭?自己做的好事还好意思哭!”
陆婆子笑着上前搀扶陆甲薇,嘴里念叨着:“小甲呢!地上凉哟,快起来快起来,别哭了,老太太眼光好,一定会帮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而且嫁妆也不用你担心,这是多大的福气呀!”
陆甲薇哭的更伤心了。
陆婆子嫌弃的瘪嘴,“你娘私房钱被折腾空了,老太太愿意接手也是为你好!你再看看你两个堂妹,一个子儿都没捞着,你咋不知好歹呢!”
陆寿增横她一眼,“少说两句,走吧!”(未完待续。)
第188章
陆寿增背着手走在最前面,陆忠陆勇紧跟其后,小乙小丁规规矩矩的跟着,陆婆子则不然,频频驻足跟村里的妇人闲聊,要不是陆寿增事先有交代,陆婆子一准儿把大房的事说出去。
陆小乙见她祖父频频回首,脸色越来越不耐烦,赶紧跑过去,把聊的眉飞色舞的陆婆子拉开,并小声道:“祖母,快走,祖父要发火了。”
陆婆子朝前看,正巧陆寿增回头,陆婆子赶紧做出一副积极走路的样子。
陆小乙提醒道:“祖母,大房的事你别说出去,祖父会不高兴的,曾祖母也会不高兴的。”
陆婆子不屑:“大房院外站了那么多听墙根的,你觉得这事还瞒得住吗?而且,咱们村是没有秘密可言,你早晨在村东放个屁,一顿饭的工夫就传到村西去,连你放的是酸菜屁还是蚕豆屁都有人说道。”
小丁捂嘴笑,陆小乙觉得陆婆子说的虽然夸张,但也反应出村里流言的传播速度是多么的快。
陆婆子又道:“就拿祁家那个缺心眼子来说,村里人没少谈论他,时常有人找我打听,特别是那些有姑娘的人家,哼!她们那点鬼心思还当我看不出来,我只是懒得搭理她们。”
陆小乙惊讶道:“祖母,你说的都是真的?真有人向你打听风哥?”
“当然了,没娘的苦命孩子嘛,村里人都知道!”
小乙好奇道:“祖母,村里人咋说粮哥的?”
陆婆子朝上溪村方向看了一眼,“还能咋说?无父无母的孤儿呗!家穷人黑命硬闷葫芦。”
“有人愿意把姑娘嫁给他没?”
陆婆子横她一眼,“除非那人眼瞎了!”
陆小乙瘪嘴,“瞎子才这样说。”
“你说啥?”陆婆子怒,陆小乙嘻嘻一笑,拉着小丁往前跑,陆婆子追喊:“别跑,说清楚。”
陆小乙才不理她,跟小丁跑回家躲起来。陆婆子找了几圈没找着,嘀嘀咕咕的回了正房。
玉兰笑道:“她走了,出来吧!”
原来两人就躲在门后,陆婆子只顾翻箱倒柜。忽略了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小姐两从门后出来,拿鸡毛掸子相互抖抖身上的灰尘,笑嘻嘻的挨着玉兰坐下,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大房的事说一遍,玉兰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老太太一击必中,直接断了她的念想了。”
小丁面带同情,“娘,堂姐哭的好伤心啊,看得我心里都难受。”
玉兰却道:“你曾祖母也是为她好,她一时接受不了哭闹也是正常的,等她哭够了闹累了,还是会慢慢接受的。”
陆小乙点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曾祖母已经把吃食和家务挂钩了。她不吃不喝扛不了几天,迟早是要妥协的。而且,在自家哭,在自家苦,总比以后嫁到别人家被人骂哭、过苦日子好吧!”
小丁叹气,“堂姐细皮嫩肉的刚开始肯定要受很多苦!”
玉兰道:“人各有命,你们别想太多,把自己管好就行。”
小姐俩点头。
随后的日子里,陆小乙还是从己萝口头听到很多关于甲薇哭闹绝食寻死的反抗事迹,可惜她手腕太嫩。陆老太眼皮都不抬一下就给她镇压下去了,如今认了命,乖乖跟着陆大婆子学做家务。
陆福增父子赶考回来,情绪都不太高。村里人都猜测他们又考不中,有鼓励的、有惋惜的、也有讥讽的。
陆福增毕竟是久考不中的典型了,调节能力很强,回来第二天便从新开馆,听说开馆第一天,书屋里除了丙榆兄弟和申强刘宝外。其他学子全都挨了打,原来是没完成预留课目。
小庚也挨了,小心肿得红亮亮的,好似一只卤好的猪蹄,陆小乙给他打来清水泡洗,然后把小肉爪捞出来搓揉,一边搓一边笑,“呐,挨打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后悔?”
小庚点头,“嗯,尤其是竹板打下来的时候,我特别后悔没有认认真真把先生留的课目背下来。”
“世上没有后悔药,这次你挨了打就要吸取教训,往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知道吗?”
“大姐,可我玩起来就忘了。”
小乙拿布巾把他小手擦干,“那是因为你没计划。”
“大姐,什么是计划?”
“计划其实很简单,你看娘每天要计划烤多少饼,爹每天要计划做多少农活,我和你二姐也要计划什么时辰喂猪喂鸡什么时辰摘菜做饭,你呢,也应该学着做计划,比如几时起,几时睡,几时玩,看几页书,练几页字,都可以做计划,每天完成计划后你就可以放心玩了,是不是?”
小庚想了想,喃喃道:“我试一试。”
小乙拍拍他的头,鼓励他:“嗯,你先试试!还有,你如今是男子汉了,不能像以前那样由着性子玩知道吗?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都要自己学着去辨别、学着去克制知道吗?”
小庚点头,“知道了大姐。”
“好啦,手上的红肿消得差不多了,能捏筷子了,爹娘也发现不了了!”
小庚很认真的说:“发现了我也不怕,我没做好,被爹娘训也是应该的。”
陆小乙看着他,突然好感动,家里的小少年终于开始有担当了。
这时,一串蝉鸣清冽的响起,陆小乙循声望去,声音来至院墙外一棵高高的垂柳。初夏的小绿蝉就栖息在随风舞动的柳条上,一边舒爽的吸允着树汁,一边感受柳枝轻摆的惬意。
不论你是披绿纱的小绿蝉还是裹黑袍的大黑蝉,不论你是七年蝉还是十七年蝉,不经地底暗无天日的忍耐等待,怎能体会夏日清风里的悠然自在!忍耐,自在,蝉如此,人亦如此。陆小乙如是想着,朝蝉鸣的方向高喊一声,鸣蝉吓的噤声片刻,又嘶鸣起来。
随着蝉鸣越来越烈,盛夏很快来临。
七月里的一天,玉兰在后院坐着看她们烤饼,突然嘴馋想吃烤饼,陆小乙给她冲一杯温温的红糖水,玉兰就着糖水一口气吃了两个烤饼下肚,肚里的小娃娃就快撑出来了。
在场的妇人都是过来人,赶紧把玉兰往前院扶,陆婆子着急的高声喊陆忠。
陆忠知道玉兰产期临近,这些日子很少去地里忙活,多数时间守在家里,此时一听陆婆子的召唤,大跨步奔来后院,一把把玉兰横抱起来,急冲冲送去卧房。
几个妇人随后跟上,小乙小丁不能跟去,负责烧水。
整个生产过程很快,陆忠还未把大夫请来,陆小乙也还未烧好热水,玉兰就把小娃娃生下来了。
随着一阵嘹亮的啼哭,陆家又一个男孙出生了。
陆婆子一看到娃娃的小雀儿,激动的上前撩拨两下,两行热泪流了下来,喃喃道“儿子!儿子!是个儿子!”脸上的欣喜表情比连生十个女儿终于盼来儿子的女人更甚更烈更夸张!
刘嫂子催促要热水,陆婆子迅速消失在产房里,很快出现在灶房里,对着陆小乙一阵狂吼,责怪她烧水太慢。
花大嫂随后跟进灶房,试了试水温,笑道:“正好正好。”于是,开始盛水。
陆婆子又迅速消失在灶房里,好似刚才那一阵吼是陆小乙的幻觉,陆小乙甚至相信陆婆子已经练就了瞬移神功!
“花婶,我娘生了儿子吗?”看陆婆子的表现陆小乙就猜到了,不过还是想确认一下。
花大嫂笑的欢,“是啊,粉嘟嘟的小肉团儿可招人疼了,等收拾好了抱出来让你们瞧瞧!”说完,花大嫂端着热水去前院。
陆小乙对小丁道:“走,咱们也看看去。”
小丁点头,“大姐,咱只能在外面看,不能进屋去。”
“嗯,在外面听听声音也好。”
来到前院,陆小乙见他爹正在恭送吴大夫,她祖父坐在正房门外笑眯眯的跟陆勇说着什么,陆家添丁,祖父脸上那份喜悦跟平时的笑容不一样,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会心微笑,连额头和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显得整个人年轻了十岁。陆小乙从来没见祖父这样笑过。哎!真是有对比才有差距,不过她也能理解,毕竟期许不一样,传承不一样,作为家里的长者,较之祖母,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陆小乙和小丁一左一右附身在门框上,从门帘侧边撩起一方小空隙,好奇的往里看,只见玉兰头缠抹额靠在一个棉垫上,身上盖着薄被,笑眯眯的跟花大嫂几人说着什么。陆婆子抱着红底牡丹花的小襁褓在一旁美滋滋的笑,陆小乙也从没见过陆婆子笑成这样,简直集慈祥温和宠爱于一身,陆小乙再次感叹:哎!真是有对比才有差距啊!
小乙和小丁越看越贪,不知不觉前半身已经顶着门帘探进屋里,陆婆子看见她俩,竟把小襁褓抱到门口让她俩看,笑眯眯的说:“瞧瞧,长得多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俊的小娃娃。”
陆小乙仔细端详一番,只见红皮皮的小肉团儿正睡的香甜,浅浅的眉细细的眼睫,小鼻子轻轻的呼吸着,小嘴像小饺儿两头翘,很可爱,和她见过的所有新生婴儿一样可爱,但要说最俊朗,陆小乙真不敢跟陆婆子飙浮夸风。(未完待续。)
第189章
陆婆子眼神已经完全黏在小娃娃脸上,越看越喜欢不由赞道:“啧啧,果真是娘美美一窝,爹俊俊一个,你们几个长的好,还得感谢我这个祖母,当年我一眼就相中你们娘亲了,不仅皮肤白模样好,身段瞧着也是能生儿子的,瞧瞧,都被我说中了吧!两儿两女凑了两个好字!好好!”
陆小乙朝她翻个白眼,祖母真是好记性啊!当年那些事都忘完了么?不由瘪嘴道:“祖母,你说岔了,是娘高高一窝,爹高高一个才对!”
陆婆子横她一眼,“你懂个啥?我吃的盐比你走得路还多,你少跟我叽歪!”
陆小乙哼了一声,不跟她争。
小丁伸手想碰一碰小娃娃的脸颊,陆婆子赶紧转身躲避,训她:“看就看!别动手动脚的,弄疼了咋整?”
小丁撅嘴,“祖母,我会很轻的。”
“好了好了,小娃娃也给你们看过了,赶紧去给你娘煮碗糖水鸡蛋来,累死累活生个大胖小子,真是辛苦得很啰!”陆婆子吩咐完,抱着小娃娃往玉兰身边去,对玉兰说话也是轻言细语满脸堆笑。
玉兰明显不适,连帮忙的花大嫂和刘嫂子也很不习惯,王冬梅道:“娘,你把小娃娃给大嫂抱一抱呗,从生下来你都一直抱着。”
陆婆子不爽,想高声训她,又担心吓着小孙孙,压抑着嗓子训她:“咋了?我抱会就不行了?当年你大嫂生小庚的时候我只能瞪眼看,那种心情你能体谅吗?哼!跟你说了你也体谅不到,你那时还在上溪村刨土疙瘩呢!如今你大嫂能干,又给陆家添个孙子,我正正经经的祖母多抱会孙子有错吗?”
王冬梅苦笑道:“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小娃娃饿了,想让大嫂给他喂口吃的。”
陆婆子哦了一声,赶紧把小娃娃交到玉兰怀里,温和道:“赶紧让他允一允。奶水要是不够,我就让忠儿给你买牙猪蹄子去,那可是下奶的好东西!”
玉兰生硬的点头,说了句:“娘费心了。”
陆婆子笑的开心极了。转头又对王冬梅道:“你大嫂都凑了两个好字了,你一个好字都不全,抓点紧!”
王冬梅尴尬的笑笑,刘嫂子解围道:“陆二婶,你家福气旺着呢。别着急呀!孩子都是老天给的,你强也强求不来,不如顺其自然!”
花大嫂也笑着说:“孙女养大点,孙儿又生出来了,孙儿孙女都岔开来最好不过,若是都赶到一起,你怎么照顾得过来?”
陆婆子想想也是,不再对王冬梅耳提面命,而是坐到玉兰身边看她奶小娃娃。
花大嫂道:“陆二婶你费心照看这边,我们去后院继续烤饼去。”
玉兰道:“有劳了。”
“安心养着吧。有我们在不用操心后面。”刘嫂子带头出门,花大嫂和王冬梅随后跟上。
陆小乙煮好糖水鸡蛋端来,从门口递进去,陆婆子端过去伺候玉兰吃下。
陆忠送完吴大夫回来,随他一起进院的还有张铁牛。
因玉兰突然生产,耽误了烤饼,已做成的烤饼只有往常的一半,陆忠有些抱歉。
张铁牛一点也不介意,说了好些恭贺的话,嚷嚷着要回城去报喜。于是,拉着半车烤饼就回城去了。
陆忠去杨屠家订猪蹄,陆婆子再三叮嘱要买牙猪蹄子,陆忠知道猪蹄是催奶的。却不知牙猪蹄子是否真有特效,见陆婆子催的紧,他只好应下,心里想着找杨屠询问询问,顺便请他第二天去肉市给大舅哥带个口信。
当天晚上,陆婆子便卷着铺盖卷搬来玉兰房里。把陆忠赶去西屋跟陆寿增睡一炕。
睡前,陆婆子没有顾此失彼,亲自来隔壁屋照顾小庚睡下,又对陆小乙姐两说了好些语气和蔼的话语,听得陆小乙鸡皮疙瘩掉了一炕,小丁更夸张,打了几个冷颤便倒头睡下,甚至把薄被扯过头盖住自己。
陆小乙担心陆婆子再这样叨叨下去,会害她和小丁失眠,故意道:“祖母,小弟弟在哭了,你赶紧过去瞧瞧。”
陆婆子又瞬移走了。
第三天下午,王家人便送来一桶鲜活的鲫鱼,赶车的是王玉堂,押车的是王婆子。
陆小乙担心外祖母和祖母这两个水火不容的老婆子见面会吵架,谁想外祖母刚进院,祖母便笑着迎上去,嘴里亲家母喊得可亲热了。陆小乙见她外祖母明显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也笑着喊亲家母。
于是两个互称亲家母的婆子,手挽手亲亲热热进了玉兰的月子房。
王玉堂送完鲫鱼,隔着门帘跟玉兰说了些话,又瞅了几眼小娃娃,便驾车赶回王家坝去了。
陆小乙趁着鲫鱼新鲜,熬一碗白白的鲫鱼汤送去。
陆婆子来门口接的鱼汤,陆小乙趁机往屋里瞧,只见王婆子坐在炕边跟玉兰说着什么,两人都是和颜悦色的。
门帘放下的刹那,陆小乙瞅见陆婆子正笑眯眯的把鱼汤送到玉兰跟前。哎!母凭子贵,这话真不假!想想她和小丁出生时玉兰遭的罪,再看如今这个小弟弟出生,玉兰身价跃然直上,连陆婆子和王婆子这样的冤家都能握手言和,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晚上,陆婆子陪着玉兰和小娃娃,王婆子过来跟陆小乙姐弟睡一张炕,祖孙几人亲亲热热的聊了会天,小庚还显摆的在王婆子面前摇头晃脑背了一遍三字经,尽管王婆子一字不识,还是给出了极大的肯定和巨大的鼓舞,小庚激动的还要再背一次。
陆小乙掐他屁股一把,指着墙上一张计划表,催促他到睡觉的点了。这是陆小乙给他制定的计划表,上面的字都是小庚自己写的,有些不会写的字在请教陆丙榆后,终于补充完整,还好,他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自动遵守,已经慢慢养成了好习惯,陆小乙一提计划表,他便乖乖躺下呼呼了。
小乙小丁一左一右挨着王婆子睡下,陆小乙轻声问:“外祖母,你怎么不陪着我娘,反而让祖母陪着?”
王婆子笑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我为什么跟你祖母和气相处?”
陆小乙点头,王婆子叹口气,慈和道:“人活一世不能老往后看,得往前看知道吗?过去那些事都是当时形势所逼,按理说,咱王家人当年插手陆家事已是逾理,可咱不是圣人,哪能讲那么多道理,我当时就想舍得一身剐,也要把你娘分出来过,到如今我也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后来生小庚的时候,我和你三个舅母守在你家,就是不让你祖母看小庚,我当时也是憋着气故意为之,也算一报还一报让她长了记性。所以这次这个,我早想好了,若是生个女儿,我就过来伺候你娘坐月子,若是儿子,就让给她去,再怎么说,她也是你们嫡亲的祖母,由她来照顾你娘,咱两家的恩恩怨怨也能化解一些是不?”
王婆子娓娓道来,听到陆小乙心里却是满满的感动,一个不识字、从没读过圣人书的古代妇女,比那些满腹经纶苦读圣人书的人还要睿智聪慧。圣人日三省乎己,她也在自省,只是这种自省没有圣人那么高德,只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大小事,什么事逾理了,什么事占理了,什么事做过了,什么事做对了,她心里自有一杆秤,机遇得当时,她便会调整秤砣位置,让诸事变得和顺起来。
这便是生活教会她的处世哲学,朴实无华,却简单实用。
陆小乙如是想着,靠过去抱着王婆子的胳膊,她喜欢这样一位睿智的老人。
王婆子笑道:“哎哟,七月天呢,你们一边一个抱住我的胳膊,不嫌热吗?”
小丁笑:“不热不热,我喜欢跟外祖母挨着,喜欢听外祖母说话,越听心里越敞亮。”
“你们娘小时候也这样,喜欢抱着我的胳膊睡,我那时候看得也没现在透彻,跟她讲不了多少为人处世的道理,只能仅着自己懂的教她,她听懂与否,记住与否我从没问过,只是逮着机会就跟她念叨,念叨久了她总能听心里去吧!”
陆小乙恍然,“原来我娘这招是跟外祖母学的呀?时时刻刻都在跟我和小丁念叨,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王婆子呵呵笑,“不要嫌烦,你们能听几年啊,等你们想听的时候又到别人家去了。哎!日子过得快啊,就跟驮在千里马上一样,一眨眼就奔的不见影儿了!”
白驹过隙么?当真如是了。
很快到了满月这天。
邱家这样实打实的亲戚到陆家来帮忙,杨屠这样的准亲戚也少不了,余粮这样的准女婿更是主动过来。大房那边却没人来,因为陆福增和陆思又未考中,大房一家如同阴云压顶沉闷之极,陆老太派己萝送来一个红布包着的长命锁,陆忠也很识趣的没有反复邀请,而是打算送了一桌席面过去。
玉兰娘家嫂嫂全来了,祁山商铺也关门歇业,赶着马车带着贺礼上门来,加上来贺喜的村民,陆家小院顿时拥挤不堪。(未完待续。)
第190章
陆小乙在西边灶房烧火,这边灶房宽敞些,主要负责各种炒菜和凉菜。小丁在东边灶房烧火,主要负责炖菜和蒸菜。
余粮把劈好的干柴抱进来,码放在陆小乙身后,位置不远也不近,她抬手就能够着,干柴不长也不短,她只需拿起来往灶台里塞。红红的火舌飘出来,映得她脸儿红扑扑的,她从来没觉得烧火如此惬意,只需动手添添柴禾,只需动手捅捅积灰,瞅一眼余粮在外面劈柴的身影,暗暗窃喜自己捡到宝了。
余粮把最后一捆柴禾放好,笑问:“懒人烧火么?”
陆小乙眼睛笑成月弯弯,小声道:“你惯得。”
余粮挠挠头,跟着笑起来,“我去前面帮忙去了,你小心火。”
陆小乙点头,目送他出灶房去,然后继续她的懒人烧火法。
前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笑声,不用亲临现场也知道今天客人不少。她祖父和她爹肯定忙着招呼客人,她娘刚出月子,还有娘家人要陪着,她祖母更不用说,一门心思都在小孙孙身上,她小叔小婶也要跑前跑后的帮忙,她和小丁更是奋斗在灶房里,一家人都在为满月宴出力。
终于开席了。
开席后炒菜的节奏加快,完全不是她刚才那份悠然自得能应付的。
请来的这位乡村大厨师早已配好了菜,此时正一份接一份的炒着,一声接一声的喊上菜,且再三叮嘱陆小乙不要乱跑,一定要听从他的指挥,他说旺火,她就得多添柴;他说小火,她就得赶紧把燃着的柴火退出来;他要说熄火,她就得赶紧用积灰把火苗压住。
哎!烧火也是个技术活啊,她这样的八级烧火工,冒着盛夏酷暑。奋斗在最苦最累的烧火一线,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想找胖大厨要些吃食垫垫底,看他忙的跟个陀螺似得。陆小乙也不好意思开口,只得默默擦一把额头上滚落的汗珠,认认真真的烧起火来。
前院的欢笑声越来越大,灶房里的节奏也越来越快,陆小乙额头的刘海儿越来越湿。暑热加火烤,她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连余粮进灶房来都不知道,直到眼前光线一暗,一个高高的黑影挡住一侧的光线,陆小乙机械的抬头,发觉曾经精瘦的少年郎,竟壮实了许多,陆小乙喃喃道:“这位壮士…”
余粮不等她说完,塞给她一根井水湃过的黄瓜。凉凉的冰冰的,想必湃了好一阵儿了,“吃吧,解暑。”
陆小乙手上脏兮兮的,不管不顾的接过黄瓜咔嚓吃起来,吃相很不雅,她也不在乎了,在宠爱自己的人面前,吃相再怎么难看都是可爱的吧!一根黄瓜很快吃到握手的位置,余粮主动伸手把脏兮兮的黄瓜屁股拿走。又递来一根,两根凉黄瓜下肚,身心顿时舒畅起来。
胖大厨一边炒菜一边夸赞余粮,“你这哥哥当得不错。还知道给妹妹送两根黄瓜吃,咋不给叔也来一根?”胖大厨是外乡人只当他俩是兄妹。
余粮有些羞赧,摸了摸鼻子,对胖大厨道:“你稍等,我再给你拿去。”
胖大厨哈哈笑,“不用不用。当厨师的怎会少了吃。”说完,拿筷子从锅里夹块肉出来尝尝味,自夸道:“哇,我厨艺真好啊!可以起锅了!”
陆小乙先前专心烧火且视线被灶台遮挡,没注意胖大厨夹肉吃,这会儿瞧个正着,拿着手里的半截黄瓜指着胖大厨手里的筷子,嚷嚷道:“啊!胖叔,你偷嘴也不知给我来块肉,你太不厚道了!”
胖大厨笑道:“小姑娘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这是正常的尝咸淡,不是偷嘴哟!”
每炒一个菜你都夹几块肉尝咸淡,十几个菜下来你就吃饱了呢!
陆小乙暗自腹诽:哼!真是披着厨子外衣的偷嘴大王!嘴上却嘀咕:“早知道我也学厨去!”
胖大厨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发表意见,而是朝着外面高喊一声:“上菜!”三个上菜的少年郎陆续进来,都是村里熟识的,被陆忠请来帮忙,其中还有杨志文,只见他笑眯眯的端着大菜盘,对胖大厨嚷道:“胖叔,那边的蒸菜都上齐了,你这边也是最后一个菜了吧?”
胖大厨点头,“没了,最后一个了!”
杨志文叫苦:“传菜真可怜,闻着香吃不进嘴,只有咽口水的份!”转而又问余粮:“粮子,你咋跑灶房来了?”
余粮面不改色的撒谎:“我来帮着端菜。”
“正好一起!”杨志文托着大菜盘走前面,余粮回头对小乙笑笑,便端上两盘菜跟出去了。
陆小乙一边嚼着黄瓜,一边在灶台上扫视,发现没有剩余的吃食,不满道:“胖叔,你怎不留些?”
“留着干啥?每盘菜都盛得满满的才行,这样端到席面上才有面子不是?别以为胖叔我尝了几块肉就真是偷嘴之人,告诉你吧,我可是远近闻名的乡村大厨子哟!”
陆小乙眯眼瞅他,“远近闻名是你自封的吧?”
胖大厨咳了两声,“实话告诉你,我一年到头就没个空闲日子,走村串户帮人做席,生意好的很啦!这说明啥,这说明我名气大!”
见小姑娘一副不是很信服的模样,胖大厨指着菜案和外面的菜筐道:“瞧瞧,没剩菜,没剩肉,也没浪费调料,就我这样一心替主家着想、一心的帮主家谋划的大厨子哪里去找?”
胖大厨说的是大实话,他的确不是那种糟蹋东西的厨子,陆小乙终于佩服的点头赞道:“胖叔,你真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厨子呀!”
胖大厨得意的昂头,垫脚取下悬在高处的一个篮子,端出一碗先前炸好的芝麻汤圆,“拿去吃吧,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爱吃这个。”
陆小乙暗暗翻白眼,不是没留吃食吗?不是一心为主家着想吗?这碗芝麻汤圆是怎么回事?
不过,看在芝麻汤圆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了,笑眯眯的接过来准备去东边灶房找小丁一同分享。
“往后帮胖叔宣传宣传啊!”
陆小乙道:“胖叔,你厨艺这么好,不用我这小姑娘替你宣传吧,村里人只要吃过你做的席面,一准儿竖大拇指叫好,往后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会找你来做席面的。”
胖大叔爱听这话,朝陆小乙挥手,“吃去吧!”
陆小乙端着油炸汤圆去找小丁,穿过前院时,被玩耍的少年郎劫了道,抢个精光,气得她咬牙切齿一番,终是苦笑着叹气,早知道先吃一个了。
陆小乙端着空碗去找小丁,只见她正在吃一碗排骨冬瓜汤,陆小乙激动的冲过去,恰好手里有个空碗,也给自己盛一份。
“嘻嘻,大姐,让你在这边烧火,你非要去那边,挨饿了吧!”
“嗯,下次我长记性,一定在守在炖菜这边。”
小丁才不信她,“我知道你是故意把这边让给我的。”
陆小乙也不回话,正吸溜一块排骨。
王冬梅进灶房来,对她俩道:“快去前面,胖大厨又开了两个席面,这会轮到帮忙的人吃了。”
“又开两个席面?小婶,胖叔不会又让我去烧火吧!”陆小乙这碗排骨汤还没吃完呢,能不能让她吃完了再开?
“不用你,你大舅母去烧火去了,换咱们这些帮忙的人吃去。”王冬梅一边说话一边找盆儿盛汤,杨志文也进来了,对小乙姐俩道:“终于轮到咱们了,你们赶紧去,我端些蒸菜来。”
陆小乙点头,舍不得放下手里的排骨汤,就这样端着碗去前院。
这顿饭吃得太晚,即便心里饿的慌,吃到嘴里却没什么胃口,挑些自己喜欢的吃罢,接下来就是洗涮和收拾,还好帮忙的妇人多,加上四个舅母,杯盘碗盏很快就干干净净码放整齐了。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已是下午。
祁山看了看日头,对陆忠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就不叨扰了。”
陆忠说:“祁哥,你看着日头还晒着呢,不如多留一晚,明天早晨凉快点赶路最妥当。”
“没事,我们坐车厢里晒不着。”
赶车的人就不管了么?陆忠瞅一眼祁风,笑道:“我拿个草帽给他。”然后喊小乙拿个草帽来。
祁山摆手:“陆老弟不用管了,他负责驾车,若不提早准备这些遮蔽物,活该他日晒雨淋。”说完,招呼祁风许武和张铁牛回城。
小乙把草帽拿来的时候,祁山等人已经出了院子,陆小乙追出去,见祁风已经戴上了一个大大的斗笠,四周发散着参差不齐的蓑草须,斗笠压的很低,遮住他的头和肩,他环抱鞭子稳稳的坐在车头上像一个会绝世武功的侠客,随时都能乍起杀人于须臾之间。
陆小乙走近细瞅,觉得斗笠好生眼熟,问他:“风哥,你这斗笠哪来的?”
“你祖父给的。”
怪不着这么眼熟,这可是祖父平日里下地的必配装备。
“他还给我一个厚厚的草垫子和一件手工精美的蓑衣。”祁风朝车厢努努嘴,“蓑衣放里面了,垫子我坐着呢。”
陆小乙道:“我祖父对你这么好,他寄卖在你们商铺的篮篮筐筐你帮着上点心呗!”
“不用你说,我心里有数!”祁风说完就不再言语,继续稳坐不动装深沉。
陆小乙翻了个白眼,装你个大头鬼!(未完待续。)
第191章
祁风默默的等着。
祁山在一旁跟陆忠说着话,这人也真是奇怪,在屋里喝着茶说着话多好,非要在院门外说个不停。徐武和张铁牛默默的等在两旁,只听祁山激动道:“陆老弟啊,大哥我打心眼里羡慕你啊!两儿两女两个好字,那像我这可怜的老鳏夫,守着一个小苗儿又当爹来又当娘,大哥我心里苦啊!”
祁风把大斗笠取下来,扭头瞪了他爹一眼,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有开口,又把斗笠戴上,继续稳坐装深沉。
张铁牛大嗓门安慰祁山,“当家的,你至少还有根小苗儿,我和许武连根小苗儿都没有,我们心里比你苦多了。”
许武点头道:“铁牛说的对,当家的,你别自苦了,咱赶紧走吧,晚了城门就关了。”
祁山训斥二人,“你们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说去哪儿抬脚就去了,我跟你们比不了,我还有个拖油瓶,我要管他吃喝拉撒睡,还要管他成长成家立身立业。”祁山说话的时候偶尔往祁风那边瞅,他就是想试试这小子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在外人面前受他几句激就咋呼起来。
祁山又针对祁风唠叨几句,见他一直稳坐不动,祁山心里满意了,对陆忠道:“陆老弟,啰嗦这么久,告辞告辞!”然后拱手作别,终于带着许、张二人跳上马车,祁风摔摔鞭,马车徐徐往村外驶去。
送走祁山等人,王家人也要告辞了,玉兰出来送,陆婆子抱着小孙孙也笑着挽留。
王婆子笑道:“不留了,四个媳妇都来了,家里剩下老头子和一帮孩子,我也放心不下。”
王玉堂把马牵来,杨志文在一旁帮忙套马,尽管他跟春云的亲事已经定下,他还是很积极的在未来岳母面前赚表现。争取让她对他多一些肯定。
陆小乙看她大舅母的表情,对杨志文还是不冷不热的,也不跟他说话,杨志文有些泄气。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王玉堂对他印象很好,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不错不错,是个勤快的好小伙!”
杨志文笑的白牙闪闪,激动不已。
王家人走后。帮忙的人也陆续走了,陆家院子彻底清净下来,中午没剩多少菜,晚上烩一锅菜一家人聚一起吃个干净。陆忠搬回东边卧房,陆婆子尽管依依不舍,还是卷着铺盖卷回了正房,一夜没睡,尽是在念叨小孙孙离了她哭不哭,陆寿增好不容易清净一月,不耐烦道:“闭嘴!睡觉!”
陆婆子挺委屈。背过身,默默的想她的小孙孙。
东屋这边,陆小乙已经呼呼开了,劳累一整天,头挨着枕头就睡死过去,一觉醒来又恢复到活力四射的状态。
姐弟三人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小弟弟,满月后的小弟弟已经长开了,脸颊儿白嫩嫩的,小手儿软呼呼的,嘟着小嘴儿睡得可香了。完全无视姐弟三人疼惜的目光。
玉兰摆手让她们出去,别吵着了小弟弟,随后也出了屋子,去灶房里忙早饭。
陆小乙道:“娘。给小弟弟取名儿了吗?”
“驴屎狗蛋儿胡乱叫呗,名字糙了好养活。”玉兰一边切着酸菜一边笑。
陆小乙见玉兰坐完月子又圆润不少,圆圆白白的脸笑起来像个银盘似得,难怪古人要形容美人面若银盘,这样的脸看起来温和端庄很有福相,笑起来也很美。
小丁道:“咱家不是按天干地支序吗?”
“小凤都没序。小弟弟也别序了吧,省的小婶多想。”陆小乙想到小凤这个名字还她这个取名无能的人取的,有些汗颜,小弟弟的名字她知趣的没有参言,交给她爹娘取吧!
最后,由全家唯一的文化人小庚提议,经过陆忠和玉兰的商榷,再得到陆寿增和陆婆子的首肯后,小弟弟取名为小瑞。
陆小乙拍拍小庚的头,夸赞道:“瑞字不错,小庚越来越有学识了。”
小庚笑的见牙不见眼,陆小乙又道:“小庚是哥哥了,要照顾好小瑞弟弟哟!”
小庚点头:“放心吧大姐,我会当一个好哥哥的。”小庚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少年,往后的日子里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是个合格的好哥哥。
玉兰出了月子,陆家的烤饼又恢复了正常。
陆婆子如今既要照看小凤,还要照看小瑞,脸上时刻都是笑融融的。都说相由心生,陆小乙发觉陆婆子这一阵儿因时常露笑,以前稍显刻薄的面相如今和善了一些,看起来顺眼多了。
看似没有变化的平淡日子,实际上很多东西都在细微的变化着。
陆小乙想起年后那阵儿被玉兰管束,她还心生抵触,如今大半年过去,她已经习惯了没事就在家呆着。出去摘菜或洗衣时,瞧见村里三三两两玩耍的小少年小姑娘,她会驻足看上几眼,追逐嬉闹的人儿都小不伶仃的,对比自己已经抽条发育的身子,的确不再适合这样的疯耍了。
女孩子发育比男孩早,陆小乙已经隐隐感觉自己小胸脯有种鼓鼓胀胀的感觉,不小心碰到还会觉得疼痛,想必离来潮不远了吧。她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长大了,忧的是来潮时姨妈垫怎么弄?这大约是每个穿越女都必须考虑的问题吧!她不得不早作安排,棉花棉布都得提早准备,自己手里还有些银钱,找机会进城去采购一趟,吃孬点、穿差点都无所谓,这方面却不能省钱,一定要确保安全卫生避免感染妇科病症,不然受罪的还是自己。
陆小乙早早的做了打算,等着进城的机会。
九月里的一天,陆小乙正在后院烤饼,前院传来一阵急切的叫喊声,喊得竟是刘嫂子的闺名。
陆小乙动作快,速度冲去前院,只见刘大叔焦急的站在院里朝后院的方向喊着,刘嫂子和玉兰等人随后出来。
刘嫂子惊呼:“出啥事了?”
“快!快!城里带信来说咱家安子受了重伤。”刘大叔话音刚落,刘嫂子就哭嚎起来,“啥?你说啥?安子受了重伤?前几天回来不还好好的吗?呜呜!这是咋回事啊!”
众人都吓住了,玉兰道:“刘嫂子,稳着点,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赶紧去城里瞅瞅再说!让我家夫君送你们去!”
陆忠赶紧去后院牵驴,玉兰急忙从屋里拿些银钱出来,“先带着,有银子心不慌。”
陆忠点头,把驴车驾好,载着刘氏夫妇急匆匆往城里去。
谁也不知发生何事了,站在院里楞神片刻,才心神不宁的回到后院做饼。
陆小乙心慌慌的,即使她跟刘安只有几面之缘,突然有人前来告知他身受重伤,或许就会死去,想到刘宝,想到刘婶,再想到曾经见过一面的刘家姐姐,陆小乙心里沉甸甸的,默默祈祷着刘安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陆忠当天晚上没回来,第二天中午才载着刘氏夫妇回村。
村里人已经知晓刘家大儿出事,心里好奇却不好上前直接询问刘家人,只能远远的看着,想从刘家人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陆忠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灌下一瓢凉水,然后舒爽的叹口气,对围着他的家人道:“命保住了!”
玉兰一听刘安命保住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忙问:“这是咋回事啊?好好的咋就受了重伤?”
陆忠道:“昨天一早轮到刘安他们小队巡逻,见一行出关的商队形迹可疑便上前盘问,谁知没问几句那帮人就慌了神,当时抄家伙就打斗起来。一个人趁乱逃走,刘安便去追,谁知追到这群人的窝点,自己寡不敌众身负重伤,被随后赶来的兵士救了,那个窝点也被端了,刘安这次算是因祸得福了!”
因祸得福,只说了前祸,没有说后福。
陆小乙等待许久也不见他爹提说,想来是有些话不方便说吧,故而说半句藏半句。
玉兰心里明白,也不继续往下问,而是双手合十拜了拜:“菩萨保佑,可算是捞回一条小命了!”
“多亏参将府里那位老大夫了,硬是把半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人拉了回来,如今还在参将府里养着呢!昨晚我和刘家人宿在府里,想找人给你们带信,唯恐犯了府里的规矩,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忍到今天府里管事把咱们送出来。”
玉兰道:“你说的对,那些地方规矩多,一步不慎惹上麻烦,后悔都来不及了。”
陆婆子抱着小瑞瘪嘴道:“刘家人当初舍不得掏银钱,非要把刘安送去服役,这次吓着了吧!幸好没事,不然肠子都悔青了,哎!二两银子买一条命,哪去找这样划算的买卖!”
陆寿增横她一眼,“你说话我就不爱听,掏的起免役钱的人家谁愿意把孩子送去服役?刘家当年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两个老人都病倒在床,家底都掏空了。人家刘安是个懂事的孩子,二话不说就同意去服役,这些年刘家人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你就积几句口德吧!”
刘勇见老两口又吵吵起来,怪笑道:“爹,你当初也该把我送去当兵,不仅省下二两银,兴许我现在都当上将军了!”
“早知你后来那么顽劣好耍,我真该把你送去兵营里磨练磨练!”陆寿增说的是实话。
陆婆子呸道:“你说话我也不爱听!”(未完待续。)
第192章
到了晚上,陆小乙借口逗小瑞玩耍迟迟不肯离开爹娘的卧房,玉兰笑她:“你也别装了,不听你爹把下文说出来你是不会走的!”
陆小乙嘿嘿一笑,挨着玉兰撒娇,“娘,你真不愧是我亲娘,真懂我!”
玉兰戳她额头一下。
好久没被戳额头了,陆小乙还挺怀念这个感觉,挨一下又主动凑过去要求再来一下。
玉兰没有如她所愿,而是问陆忠:“你今天留下的半句是啥?赶紧说呗,我和小乙都等着呢!”
陆忠无奈的笑:“就知瞒不过你俩。”
小乙催促道:“爹,你快说啊,我心心念念想着呢,害我晚饭没吃好,再不能害我睡不着觉吧!”
玉兰横她一眼,“活该。”
陆小乙撅嘴装着负气模样。
陆忠咳了一声,把妻女的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上,才小声道:“我给参将府里负责安置我们的管事塞了几个钱,那管事把他打听来的跟我们说了,原来刘安追去的那个窝点,藏的是朝廷通缉的重犯,听说元宵节事件就是他们策划的,而且不止咱们一夫城,其它几个通商关城他们都犯过大事。”
玉兰惊呼:“都过去大半年了,这些恶人才被抓起来?”
陆小乙道:“娘,狡猾的兔子都有好几个藏身的窝呢,何况是狡猾的人!”
陆忠点头:“听说抓了好几回都让他们溜了,这次他们想混出关逃到蒙国去,被刘安他们撞上了。”
玉兰高兴道:“安子这回也算立功了,兴许还能往上升一升。”
“那是肯定的!至于升到何职就是上面的意思了,不管怎么说,安子算是混出来了,咱们下溪村文官没出一个,武官却出了个刘安,这是咱们下溪村的骄傲啊!”陆忠与有荣焉,脸上带着一股自豪。
玉兰也跟着高兴。“刘嫂子苦尽甘来了!”
陆小乙问:“爹,你说刘安哥在参将府里养伤?”
“是啊,当时情况危急,是参将一声令下把他移到府里让老大夫救治的。”
陆小乙想起刘婶曾经提过的那个参将女儿。若是真对刘安有意思,依照她那性子定会在参将跟前争取甚至吵闹。陆小乙不知参将如何想,她只知一个喜男装且善枪法的姑娘想嫁入清贵世家很难,毕竟武将家的姑娘往往也是嫁入武将之家或是挑选新晋的年轻将领。
一个营参将,在一夫城军营里多少还是有些颜面。亲自过问一个手下兵士的伤情,这无疑于一个讯号,陆小乙大胆的猜想,参将肯定会趁着此次刘安立功,在上面刷刷脸活动活动,把刘安提拔上去,后期再扶持几把,弄个千总什么的给刘安当当,最后再把女儿嫁给他,这样一来也算门当户对了!
陆小乙越想越觉得可能。玉兰倒没她想的那么多,当初刘嫂子说参将女儿害刘安挨打的时候,玉兰等人只觉门户差距太大,没当回事,过后便忘却了。
此时,没人提醒,玉兰便不会把两者联系起来,而是叮嘱陆忠和小乙,“这些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至于刘安最后升或是不升咱们也说不准。咱就等着看吧,这些话也别到处说,省的村里人传的沸沸扬扬,搅得刘家不安宁。”
陆忠点头。“我晓得,下午的时候就一直忍着没说。”
陆小乙紧紧闭嘴在玉兰眼跟前晃,并不住的摇头,玉兰笑骂:“调皮做甚?赶紧睡去!”
第二天早饭后,刘嫂子肿着眼睛过来跟玉兰抱歉说是不能来帮忙做烤饼了,她要去城里照顾儿子。虽说参将府下人不少,但她当娘的不亲自看护在一旁,终是不放心。
玉兰把这月的工钱取来,又多给了五两银子,“刘嫂子,你也帮我好些忙,我心里感激你,这些钱你拿着。”
刘嫂子连连摆手,“我这月都没做满,你给我一月工钱我都不好意思收了,再给五两银干啥?使不得使不得!”
玉兰抓住她的手,把银钱塞在她手里,“银子虽不是万能,当没有它却万万不能,你也别跟我客气,多带点银钱去参将府没坏处,平常熬个药水、吃个饭食都要劳烦别人,该使钱的时候你也别小气,嫂子是活络人,我能想到的你也能想到,其他话我也不多说了。”
刘嫂子红眼道:“这银子算我借你的,等我家安子熬过这关,我就凑钱还你!”
玉兰知道刘嫂子要强,点头道:“行,不过我家不着急用,你啥时还都行。”
刘嫂子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便告辞了。
玉兰送完刘嫂子回来,便皱起了眉头,烤饼缺个人,又得请人了。
陆小乙也觉得她家的烤饼队伍稳定性太差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都是有家有口的家庭主妇,有了娃要回家生娃,有了急事也要以家事为重,又不是全职工人,只是兼职而已。
玉兰想到陆莲,急冲冲的去了村东头邱家,道明来意后,陆莲顿时两眼放光,邱婆子抱着小胖孙笑着婉拒道:“咱家小邱夏刚半岁呢,我还想着让莲儿多喂他几口奶,你也知道,男娃娃喂到两三岁最正常不过了,不仅体格壮还少生病,你家那个小幺儿也该多喂几年。”
玉兰如何不明白邱婆子的意思,既然她不愿意,玉兰也不勉强,笑着回道:“邱婶说的是,我正有此意,只要奶水不回去,我就打算一直喂下去!”
邱婆子就喜欢玉兰这样的聪明人,瞅了一眼陆莲,笑道:“刘家媳妇突然有事,你大嫂一时半会儿也请不到合适的人,你就去临时帮几天。”
邱婆子能做到这样已算不错了,陆莲激动道:“大嫂,我下午就来哟。”
玉兰点头,对邱婆子说了些感谢的话,又给陆莲交代几句才告辞,一路上玉兰都在想请谁来帮忙,而且要尽快,她担心知道的人多了,陆老太又把陆思媳妇派过来。不管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她不得不防着。
越是着急越觉得无合适的人选,玉兰皱着眉头把心里焦虑给两个女儿诉说,陆小乙道:“娘。你忘了大舅母娘家那个苦命人了,你问她来不来?”
玉兰愁道:“来了住哪儿?咱家就这么个小窝床!”
陆小乙提议道:“娘,你如今跟祖母不是关系缓和了吗?你跟她说说呗,让她把正房旁边的东耳房腾出来,暂时给那个苦命的姨姨住。等咱家建了新院子再搬回来呗!”
小丁也赞成姐姐的说法,求道:“娘,你就答应吧,那个姨姨命那么苦,咱不帮她,她都要去庵里当姑子了。”
玉兰叹气,“我试试吧,你祖母要是同意我就给你大舅母带信去。”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陆婆子抱着小凤进东屋来。径直走到炕边,把小凤放到炕上爬着玩,并吩咐小乙小丁看着点别让她滚下炕,自己则腾开手脚把小瑞抱在怀里逗弄。
陆小乙答应的可爽快了,还笑着捧陆婆子,“祖母,你可真会养孩子,你看小凤被你养的白白胖胖多招人疼啊!”
陆婆子得意的笑,脸上开出一朵笑容花,“你这孩子越来越爱说实话了。哎哟,也就大实话最好听呢!”
陆小乙继续拍马:“祖母,我在你面前一直都是实话实说的。”
谁想陆婆子的重心已经转移到小瑞身上了,正乐此不疲的把手指伸到小瑞手边碰触。一旦小瑞抓着她的手指不放,她便笑得开心极了,完全没把陆小乙的话听进耳朵里去。
陆小乙就这样幽怨的看着她。
陆婆子逗了会儿小孙孙,终于感受到孙女强烈的怨念,抬头问她:“你刚说啥?”
陆小乙耸耸肩,“我啥也没说。”
玉兰示意陆小乙跟她说耳房的事。陆小乙撅嘴不乐意,此时,连她最爱听的奉承话也转移不了她对小孙孙的专注力,陆小乙没有信心跟她说下去。
玉兰笑着小声道:“你先试试,不行我再来说。”
陆小乙只好点头,又翘起嘴角对陆婆子道:“祖母,跟你商量个事呗!这事可重要了,非要你点头应允才行。”
陆婆子懒懒道:“啥事呀?我现在一门心思都在小瑞身上,别跟我扯那些劳烦的事。”
“祖母,这事就是关于小瑞的。”
陆婆子立刻来了精神,“啥事?赶紧说!”
陆小乙边想边说:“祖母,咱家以前只有小庚一个男孙,爹娘赚钱原想着留给小庚一人,如今家里福气旺又添了新丁,爹娘就筹划着把生意做大点,多攒点家业给小瑞也筹备上,最近正想着多请帮手呢,谁想刘家又出事了,真是新帮手没请来旧帮手却走了。”
陆婆子眉毛一挑,“啥意思,难道要我顶替刘家媳妇来烤饼?不行不行,我还要照看小瑞,我不烤那劳什子饼。”
陆小乙耐着性子解释道:“祖母,我刚说了不会劳烦你的。”
陆婆子挑起的眉毛终于平顺下来,眯眼瞅着陆小乙,“莫不是让我帮着找帮手?”随后又神色得意道:“这事简单,咱们村谁家婆子能干,谁家媳妇利索,我心里清楚的很,那些跟咱家吵过架干过仗的都滚一边去,休想进咱家半步!”
陆小乙苦着脸劝她:“祖母,都是一个村的何必那么记仇呢!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要把关系弄太僵嘛!”又道:“上次灯会的事,那些跟咱家吵过架的媳妇婆子不也去村口等着吗?我们回来时,她们也上前表过关心。”
陆婆子嗤之以鼻,“你还太小,容易被那些面子货迷惑,她们哪里是来表关心的,她们是来看热闹的,嘴上说着关切的话,心里指不定咋想呢!”
陆小乙觉得跟陆婆子说不下去了,苦着脸向玉兰求援。(未完待续。)
第193章
玉兰接话道:“娘,小乙还小,难免看人浮于表面,你老风风雨雨这些年,啥事没遇到过?啥人没见到过?都说:树老根多,人老识多,你老看人看事比她透切得多,遇事就多提点提点她呗!”
陆小乙听玉兰说话的语气不像以前那样冷淡,明显带着捧和赞,语调也是她惯常那种温温和和,听在耳朵里也舒舒服服。再看陆婆子,第一反应是愣神,显然对玉兰温和的态度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婆子维持愣神的摸样一直到玉兰把话说完,脸上的表情从愣神变成欢愉,心里如同喝了一杯蜂蜜水,甜蜜妥帖又舒爽,好巧不巧怀里的小孙孙又张嘴打了个可爱的小呵欠,小葡萄一样的眼珠儿瞅着她看,这么可爱的小孙孙可是玉兰生的呢,陆婆子顿时觉得玉兰是个好儿媳,语气也变得温和几分,说道:“这个你放心,我时常都在提点小乙,就是小丁跟我不亲近,我想提点她几句,总是见不着她人。”
小丁朝小乙做个鬼脸,才委委屈屈的对陆婆子道:“祖母,孙女也想跟你亲近呢!可你心思都在弟弟们身上,孙女便知趣的不在你眼前出现了。”
小丁说得是实情,陆婆子辩不出来,只好装没听见。
玉兰适时的帮陆婆子说话,教育小丁道:“你弟弟们还小,你祖母肯定会多费心思,你就不要多想了,往后见了祖母多跟亲近亲近,都是她亲亲的孙女,她一定会一视同仁的。”
陆婆子赶紧点头,“对,你娘说的对。”
玉兰直觉铺垫足够了,才开始提正事,“娘,刘嫂子这一耽误也不知到何时?我原想着叫莲妹来,可邱家人心疼她。不舍得她来吃这份苦,加上邱夏还小,正是静心喂养的时候,让她来帮几天还行。长久帮忙却是不能。”
陆婆子笑道:“邱家人对莲儿真不错!”
陆小乙腹诽:当初小姑生了邱秋,邱婆子允许她来帮忙,为何这次生了邱夏便提说精心喂养呢?稍微有点心眼的人都会想到是邱夏的原因吧!祖母,我娘虽然说得委婉,你咋也听得肤浅呢!
玉兰接着道:“莲妹既然来不了。我只能从村里另请她人了,可咱们村里人多事多,每次请人都要得罪人,请了这家,那家要怄气,请了那家,这家又有意见,每次从村里请人我都头大,我就想着找个知根知底的亲戚来……”
“陆思媳妇不行!”陆婆子一口打断,显然她误解了玉兰的意思。
玉兰抿嘴笑。“娘,即使我想请,她也不好意思来吧!”
“她早没脸了,没啥不好意思的!”
“娘,我娘家大嫂有个堂妹,年轻时命运不济,如今在家当老姑娘,娘死后嫂嫂容不下她,便想着找点活做,赚点傍身钱。”
“老姑娘?”
“嗯。那姑娘勤快踏实是个能吃苦的,可惜命不好,如今被她嫂子逼得要去庵里当姑子,可怜的很啊!我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正巧咱们这儿缺个人,不如让她过来!”玉兰一边说一边看陆婆子脸色,只见她并不反感,心里稍微放心了。
陆婆子瘪嘴:“这姑娘脑子不转弯,好好的姑娘去庵里当什么姑子?老姑娘又咋了!找个老男人嫁了就行了呗,那些老光棍老鳏夫想媳妇想的要疯了。嫁人比她当姑子强!”
玉兰赶紧把这个姑娘的身世跟陆婆子细说一遍,陆婆子呸道:“呸!那个短命鬼儿吃喝拉撒睡都在自己家里,死翘翘了凭什么赖上一个未过门的姑娘,还把姑娘的名声搞臭,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玉兰叹气,“她爹娘疼她,护她几年安宁,如今娘死爹病嫂嫂逼嫁,眼看着活不下去了。”
陆婆子道:“她那黑心眼的嫂子能给她找个好人家?说不定贪钱把她卖了!”
“娘,咱帮她一把吧,让她过来帮忙,往后有合适的人家咱帮着撮合撮合,也算做好事给咱家积点功德。”
“你想请谁就请谁,这些事我不管,我只管我的小孙孙!”陆婆子一边说一边把小瑞举起来轻摇,笑眯眯的逗弄着。
玉兰道:“娘,怎么说她也是我的远亲,来了总不能让她跟孩子们挤一起吧,而且她一个姑娘家,跟咱住一起也不方便,娘能不能把耳房让给她暂住一阵儿。”
陆婆子扭头看着玉兰,一眼不眨,玉兰以为陆婆子要直言拒绝,谁知陆婆子却道:“你都说了是远亲,亲戚来了怎能住到耳房里去,正房东头那间平日里用来堆粮食,让你爹收拾出来给她住呗!”
玉兰高兴极了,觉得陆婆子说的这些话是她成家以来听过的最有人情味的话,感激道:“娘,还是你想的周到。”
“每月交点房钱就行!”陆婆子紧接着又来一句。
玉兰有片刻的愣神,终是莞尔一笑,答应下来。
陆小乙担心陆婆子把收拾屋子的事忘了,每隔一会儿就要在她耳边提及,陆婆子最后不耐烦了,训她:“烦死了,跟个毛雀雀似得吵得人不清净,不就是收拾屋子吗?你祖父一个人怎么行,等你爹和小叔从地里回来仨人一起很快就能收拾出来。”
陆小乙嘻嘻一笑,“祖母考虑的真周到!”
陆婆子指着一旁的木盆说:“小瑞刚拉了不少,你赶紧把屎尿布拿去洗。”
“啊?洗屎尿布?”陆小乙苦着脸迟迟未动,这些不是小瑞他爹,也是她爹的活吗?
“啊什么啊!赶紧去!”
陆小乙端着木盆出门,玉兰从隔壁屋出来,笑道:“放着吧,我拿去溪边洗。”
陆小乙争当五好少年,积极道:“我去洗。”
“你想去也行,那我在家做中饭,等等,我记得这边屋里还有一堆呢!”
陆小乙苦着脸端着高高一盆屎尿布往溪边去,村里几个妇人正在洗衣台洗衣,见陆小乙过来洗屎尿布,纷纷挥动锤衣棒驱赶她。还训斥她不懂事,哪有把屎尿布拿到洗衣台来洗的,让她们怎么洗衣服。
陆小乙也理亏,赔笑几句。便端着木盆逃到下游的歪脖子柳树附近,嘀咕这群老娘们太生猛了,要不是她跑的快肯定被撩一身水,挨两棒也说不定,哎!你们都是洗过屎尿布的。就不能宽容一点么?
陆小乙嘀咕完,开始沿着倒伏的柳树干往溪面上走,柳树干很粗,有个三叉位置最适合放木盆,一切摆弄妥当,她便捡出一片脏脏的尿布丢溪水里冲洗,脏东西冲干净了,又换另一片。
如此往复,洗得正专心,突然感觉树干一晃。她扭头看,竟是余粮。
“粮哥,你咋来了?”
“刚见她们赶你,我就想来的,担心她们嘴碎,便绕了一圈。”余粮熟练的走到她旁边,然后蹲下。
余粮身量很高,蹲着也比陆小乙高出许多,且手臂长,一把撩起一片屎尿布。伸到水里冲洗,竟比陆小乙洗的还认真。
陆小乙作为小瑞的亲姐姐,洗起尿布来碍手碍脚,余粮这个准姐夫。却不嫌脏不嫌累。陆小乙有些汗颜,默默的帮他递着尿布,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把一盆儿尿布洗干净。
接下来便是约会时间,两人并排蹲在树干上看溪水湍急,不时有青青黄黄的柳叶儿落下来顺水飘走。正午的骄阳从柳叶间星星点点的洒下来,给两人穿上一件织满星子的宝衣。抬手轻摇,柳叶婆娑,抬头四顾,柳条稠密如雨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蹲在柳条织起来的一方浪漫空间里。
抬眼四顾只是为了侦查敌情,见四下无人,陆小乙贼心顿起,小爪子主动抓住余粮的大手,泡过溪水的手有种干净的触感,手指在他手心轻触,发现多了好些茧子。
“粮哥,黑虎和小狸花还好吗?”
“好,黑虎还是那么傻,小狸花长大些了,最喜欢蹲在院墙上晒太阳,你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它们。”
陆小乙无奈道:“我娘现在不让我乱跑。”很快又贼笑起来,“有机会我会溜来找你!”
余粮点头,红着脸对她道:“我攒到十两银子了。”
“哇!都十两了,去年你才告诉我说六两呢!咋这么快?”陆小乙激动起来,十两呢,在下溪村娶媳妇的聘礼够了,而且是粮哥自己赚的,不是她家分的利钱,真是替他高兴呢!
余粮也很高兴,激动道:“我多挖了几个陷阱,还跟村里的老猎人学了些下套子的技巧,还采一些常见的药草和木耳野蘑菇,卖的东西多了,钱也就攒的快了!”
“粮哥,以后你进山去打猎,我就跟着去采草药、采野蘑菇和木耳好不好?”陆小乙对采集总是充满向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这儿有山有水,往后吃穿不愁啊!”
余粮点头,“再攒几年我就建一套新院子,你…你想建多大的?”
陆小乙挠头想了想,大致估算了余粮接下来几年的收入,再除开成亲的花销,建一套小的三合院足够了,提议道:“我家秋后要建新院子,你到时候可以来学一学,我家人口多要建一套两进的大院子,你家人口少建套一进的小院子就够了。”
余粮喃喃道:“人多建两进,人少建一进……我还是努力攒钱建两进的吧!”脸更红了。
陆小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粮哥,我建议先建套小的。”
余粮疑惑的看着她,陆小乙道:“小院子住着清净。”
“亲近?”余粮笑道:“好!”
喂!亲近和清净,前后鼻音的差距大着呢!我吐字这么不清晰吗?陆小乙瞪着余粮表示不满,余粮眼神里也透着无辜,好吧,陆小乙明白过来,下溪村本地话就是前后鼻音不分的。(未完待续。)
第194章
玉兰接话道:“娘,小乙还小,难免看人浮于表面,你老风风雨雨这些年,啥事没遇到过啥人没见到过都说:树老根多,人老识多,你老看人看事比她透切得多,遇事就多提点提点她呗”
陆小乙听玉兰说话的语气不像以前那样冷淡,明显带着捧和赞,语调也是她惯常那种温温和和,听在耳朵里也舒舒服服。再看陆婆子,第一反应是愣神,显然对玉兰温和的态度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婆子维持愣神的摸样一直到玉兰把话说完,脸上的表情从愣神变成欢愉,心里如同喝了一杯蜂蜜水,甜蜜妥帖又舒爽,好巧不巧怀里的小孙孙又张嘴打了个可爱的小呵欠,小葡萄一样的眼珠儿瞅着她看,这么可爱的小孙孙可是玉兰生的呢,陆婆子顿时觉得玉兰是个好儿媳,语气也变得温和几分,说道:“这个你放心,我时常都在提点小乙,就是小丁跟我不亲近,我想提点她几句,总是见不着她人。”
小丁朝小乙做个鬼脸,才委委屈屈的对陆婆子道:“祖母,孙女也想跟你亲近呢可你心思都在弟弟们身上,孙女便知趣的不在你眼前出现了。”
小丁说得是实情,陆婆子辩不出来,只好装没听见。
玉兰适时的帮陆婆子说话,教育小丁道:“你弟弟们还小,你祖母肯定会多费心思,你就不要多想了,往后见了祖母多跟亲近亲近,都是她亲亲的孙女,她一定会一视同仁的。”
陆婆子赶紧点头,“对,你娘说的对。”
玉兰直觉铺垫足够了,才开始提正事,“娘,刘嫂子这一耽误也不知到何时我原想着叫莲妹来,可邱家人心疼她,不舍得她来吃这份苦,加上邱夏还小,正是静心喂养的时候,让她来帮几天还行,长久帮忙却是不能。”
陆婆子笑道:“邱家人对莲儿真不错”
陆小乙腹诽:当初小姑生了邱秋,邱婆子允许她来帮忙,为何这次生了邱夏便提说精心喂养呢稍微有点心眼的人都会想到是邱夏的原因吧祖母,我娘虽然说得委婉,你咋也听得肤浅呢
玉兰接着道:“莲妹既然来不了,我只能从村里另请她人了,可咱们村里人多事多,每次请人都要得罪人,请了这家,那家要怄气,请了那家,这家又有意见,每次从村里请人我都头大,我就想着找个知根知底的亲戚来”
“陆思媳妇不行”陆婆子一口打断,显然她误解了玉兰的意思。
玉兰抿嘴笑,“娘,即使我想请,她也不好意思来吧”
“她早没脸了,没啥不好意思的”
“娘,我娘家大嫂有个堂妹,年轻时命运不济,如今在家当老姑娘,娘死后嫂嫂容不下她,便想着找点活做,赚点傍身钱。”
“老姑娘”
“嗯,那姑娘勤快踏实是个能吃苦的,可惜命不好,如今被她嫂子逼得要去庵里当姑子,可怜的很啊我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正巧咱们这儿缺个人,不如让她过来”玉兰一边说一边看陆婆子脸色,只见她并不反感,心里稍微放心了。
陆婆子瘪嘴:“这姑娘脑子不转弯,好好的姑娘去庵里当什么姑子老姑娘又咋了找个老男人嫁了就行了呗,那些老光棍老鳏夫想媳妇想的要疯了,嫁人比她当姑子强”
玉兰赶紧把这个姑娘的身世跟陆婆子细说一遍,陆婆子呸道:“呸那个短命鬼儿吃喝拉撒睡都在自己家里,死翘翘了凭什么赖上一个未过门的姑娘,还把姑娘的名声搞臭,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吗”
玉兰叹气,“她爹娘疼她,护她几年安宁,如今娘死爹病嫂嫂逼嫁,眼看着活不下去了。”
陆婆子道:“她那黑心眼的嫂子能给她找个好人家说不定贪钱把她卖了”
“娘,咱帮她一把吧,让她过来帮忙,往后有合适的人家咱帮着撮合撮合,也算做好事给咱家积点功德。”
“你想请谁就请谁,这些事我不管,我只管我的小孙孙”陆婆子一边说一边把小瑞举起来轻摇,笑眯眯的逗弄着。
玉兰道:“娘,怎么说她也是我的远亲,来了总不能让她跟孩子们挤一起吧,而且她一个姑娘家,跟咱住一起也不方便,娘能不能把耳房让给她暂住一阵儿。”
陆婆子扭头看着玉兰,一眼不眨,玉兰以为陆婆子要直言拒绝,谁知陆婆子却道:“你都说了是远亲,亲戚来了怎能住到耳房里去,正房东头那间平日里用来堆粮食,让你爹收拾出来给她住呗”
玉兰高兴极了,觉得陆婆子说的这些话是她成家以来听过的最有人情味的话,感激道:“娘,还是你想的周到。”
“每月交点房钱就行”陆婆子紧接着又来一句。
玉兰有片刻的愣神,终是莞尔一笑,答应下来。
陆小乙担心陆婆子把收拾屋子的事忘了,每隔一会儿就要在她耳边提及,陆婆子最后不耐烦了,训她:“烦死了,跟个毛雀雀似得吵得人不清净,不就是收拾屋子吗你祖父一个人怎么行,等你爹和小叔从地里回来仨人一起很快就能收拾出来。”
陆小乙嘻嘻一笑,“祖母考虑的真周到”
陆婆子指着一旁的木盆说:“小瑞刚拉了不少,你赶紧把屎尿布拿去洗。”
“啊洗屎尿布”陆小乙苦着脸迟迟未动,这些不是小瑞他爹,也是她爹的活吗
“啊什么啊赶紧去”
陆小乙端着木盆出门,玉兰从隔壁屋出来,笑道:“放着吧,我拿去溪边洗。”
陆小乙争当五好少年,积极道:“我去洗。”
“你想去也行,那我在家做中饭,等等,我记得这边屋里还有一堆呢”
陆小乙苦着脸端着高高一盆屎尿布往溪边去,村里几个妇人正在洗衣台洗衣,见陆小乙过来洗屎尿布,纷纷挥动锤衣棒驱赶她,还训斥她不懂事,哪有把屎尿布拿到洗衣台来洗的,让她们怎么洗衣服。
陆小乙也理亏,赔笑几句,便端着木盆逃到下游的歪脖子柳树附近,嘀咕这群老娘们太生猛了,要不是她跑的快肯定被撩一身水,挨两棒也说不定,哎你们都是洗过屎尿布的,就不能宽容一点么
陆小乙嘀咕完,开始沿着倒伏的柳树干往溪面上走,柳树干很粗,有个三叉位置最适合放木盆,一切摆弄妥当,她便捡出一片脏脏的尿布丢溪水里冲洗,脏东西冲干净了,又换另一片。
如此往复,洗得正专心,突然感觉树干一晃,她扭头看,竟是余粮。
“粮哥,你咋来了”
“刚见她们赶你,我就想来的,担心她们嘴碎,便绕了一圈。”余粮熟练的走到她旁边,然后蹲下。
余粮身量很高,蹲着也比陆小乙高出许多,且手臂长,一把撩起一片屎尿布,伸到水里冲洗,竟比陆小乙洗的还认真。
陆小乙作为小瑞的亲姐姐,洗起尿布来碍手碍脚,余粮这个准姐夫,却不嫌脏不嫌累。陆小乙有些汗颜,默默的帮他递着尿布,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把一盆儿尿布洗干净。
接下来便是约会时间,两人并排蹲在树干上看溪水湍急,不时有青青黄黄的柳叶儿落下来顺水飘走,正午的骄阳从柳叶间星星点点的洒下来,给两人穿上一件织满星子的宝衣。抬手轻摇,柳叶婆娑,抬头四顾,柳条稠密如雨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蹲在柳条织起来的一方浪漫空间里。
抬眼四顾只是为了侦查敌情,见四下无人,陆小乙贼心顿起,小爪子主动抓住余粮的大手,泡过溪水的手有种干净的触感,手指在他手心轻触,发现多了好些茧子。
“粮哥,黑虎和小狸还好吗”
“好,黑虎还是那么傻,小狸长大些了,最喜欢蹲在院墙上晒太阳,你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它们。”
陆小乙无奈道:“我娘现在不让我乱跑。”很快又贼笑起来,“有机会我会溜来找你”
余粮点头,红着脸对她道:“我攒到十两银子了。”
“哇都十两了,去年你才告诉我说六两呢咋这么快”陆小乙激动起来,十两呢,在下溪村娶媳妇的聘礼够了,而且是粮哥自己赚的,不是她家分的利钱,真是替他高兴呢
余粮也很高兴,激动道:“我多挖了几个陷阱,还跟村里的老猎人学了些下套子的技巧,还采一些常见的药草和木耳野蘑菇,卖的东西多了,钱也就攒的快了”
“粮哥,以后你进山去打猎,我就跟着去采草药、采野蘑菇和木耳好不好”陆小乙对采集总是充满向往,“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这儿有山有水,往后吃穿不愁啊”
余粮点头,“再攒几年我就建一套新院子,你你想建多大的”
陆小乙挠头想了想,大致估算了余粮接下来几年的收入,再除开成亲的销,建一套小的三合院足够了,提议道:“我家秋后要建新院子,你到时候可以来学一学,我家人口多要建一套两进的大院子,你家人口少建套一进的小院子就够了。”
余粮喃喃道:“人多建两进,人少建一进我还是努力攒钱建两进的吧”脸更红了。
陆小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粮哥,我建议先建套小的。”
余粮疑惑的看着她,陆小乙道:“小院子住着清净。”
“亲近”余粮笑道:“好”
喂亲近和清净,前后鼻音的差距大着呢我吐字这么不清晰吗陆小乙瞪着余粮表示不满,余粮眼神里也透着无辜,好吧,陆小乙明白过来,下溪村本地话就是前后鼻音不分的。
( )
第195章
中饭后,大舅母帮着苏青把屋子收拾好,又悄悄塞给她一些银钱才回王家坝去。
等到花大嫂过来,玉兰介绍她和苏青认识,王冬梅先前已介绍过了。花大嫂是和气人,跟苏青认识后便利索的做起饼来,和面揉面这些活儿苏青都会,身形虽然娇小,干起活来却不输那些大个子女人。
陆小乙就在苏青身边,特意观察了她的手,手是惯常干活的粗手,指甲剪的短而圆,手指略粗,跟所谓的‘指若削葱根’沾不上半分关系,手掌上还有明显的茧子,就是这样一双劳动人民的手,能把粉白的麦面揉成光洁的面团,能把大大的面团揪成大小匀称的面剂子,还能做出圆圆正正的面饼来,都说认真的女人最美,此时的苏青,认认真真做面饼的样子,眉眼间的愁苦淡去不少,整个人变得美好起来。
陆小乙发现了,玉兰当然也发现了,笑了笑,不去打扰苏青,而是跟花大嫂拉起家常来。
很快商铺补货的人来了,如今补货的人换成张铁牛,他性子使然,断然不会进后院,一贯在后院门口等着。
陆小乙见陆忠来后院搬烤饼,便知张铁牛来了,叫上小丁主动上前帮忙。
苏青是个眼里有活的人,见小乙姐俩忙着搬饼子,有心上去帮忙,见陆忠也在,便熄了帮忙的心思,默默的揉着面团。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样一个老姑娘,在堂姐的小姑子家帮忙,不仅包吃住还能赚工钱,干的活也不用抛头露面,已然是她期望中的好活计,她想要长长久久做下去,她就不能给陆家人惹麻烦,更不能不懂规矩落人话柄,所以她说话做事都极为谨慎。
玉兰对苏青的表现也很满意。她喜欢这样懂事礼知轻重的人,愈发对苏青和颜悦色。
陆小乙抱着一叠饼子来到后院门口,当她看见张铁牛时,脑袋里灵光一闪。咋忘了镖局的三个老光棍了,随便拉一个出来跟苏青都很般配呢,不,祁山老了点,他儿子都到娶亲的年纪了。张铁牛和许武这样的童子婚更合适一些。
陆小乙贼兮兮的盯着张铁牛看,被他瞧见,立即换上一副神神秘秘的怪笑。
张铁牛吓得差点翻了饼子,只觉背心冷汗直冒,若不是他跟小乙熟识,他早逃走了。
“小乙,你咋了?笑得好渗人。”
“张叔,你头上开花了,好巧不巧还是一支桃花。”
张铁牛最不喜欢那些簪花少年,只觉娘兮兮的讨人厌。一听陆小乙说他头顶有花,气道:“定是祁风那个混小子趁我午睡时给我簪朵劳什子花,这回脸丢大了,从城里到你家一路上多少人瞧见啊,指不定背后怎么笑话我呢,真是气死我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张铁牛一手托饼子,一手往头上摸,除了一个发髻团团啥也没有呀,疑惑道:“花在哪儿?”
“花在飘渺间。”
“小乙。你是不是中邪了?用不用我把九环刀借你压枕头下镇一镇?”
陆小乙翻白眼,“你那九环刀可是舔了血的,那么个大煞器你让放枕头下,张叔。你是怎么个意思?”
张铁牛嘿嘿笑,“我是好意,好意!”
陆小乙见她爹进了后院,赶紧凑到张铁牛身边神秘又严肃的小声道:“张叔,咱先搬饼子,一会儿找个僻静地方细说。”
张铁牛第一反应是陆小乙找他收拾谁。顿时慎重的点头,眯眼道:“晓得了。”
接下来就是快速的搬饼装车,陆忠把张铁牛送出院外,两人说了几句话便拱手作别。
张铁牛磨磨唧唧的调转马车方向,等陆小乙出来,他迅速的放下小板凳,让陆小乙躲进车厢里。
“张叔,你把车往余家院子方向赶,走到山脚就停下来,那里僻静人少,我们在那儿说。”
什么事要到僻静处说?张铁牛越发肯定了内心的猜测,不慌不忙的把马车往上溪村方向赶,很快到了山脚下,张铁牛四顾一番,见周遭没人,又小声对车厢内的小乙道:“安全起见,你还是呆在车里别出来。”
于是乎,张铁牛坐在车头,陆小乙坐在车厢里,两人隔着帘子说话。
张铁牛道:“说吧,收拾谁?卸胳膊还是卸腿儿?”
“……张叔?”陆小乙愣住了。
“你弄得这么神秘不就是想让张叔帮你收拾谁吗?别看张叔是个跑镖的出身,这些见不得光的道道我都懂,别人我不管,小乙你说话,张叔我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帮你把那人办了!”
陆小乙嘴角抽搐,她怎么感觉像在买凶杀人?她只是想当月老牵红线而已,不是要收拾谁啊!
“张叔,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小乙无奈道。
“放心,成与不成张叔都不会把你泄露出去,大不了我躲到关外去。”张铁牛义气道。
张叔,你确定你不是在角色扮演么?陆小乙高声嚷道:“张叔,你别乱想了好不好,我一个乡下小姑娘哪来那些深仇大恨!我找你是有其它事!”
张铁牛嘿嘿笑,“你说你说。”
“张叔,若是有个二十五六的老姑娘摆在你面前,十年前订过亲,未婚夫暴病死翘翘了,她也被人说成克夫命,这样的姑娘你敢不敢娶?”
张铁牛没想到陆小乙在帮她做媒,换着其它不熟的媒婆来,他一定羞涩难当,可小乙不一样,跟她熟识,脾气也跟她相投,从她嘴里说出来,张铁牛虽然有些羞涩,但思维还算正常,上来就是一句:“会做饭不?”
陆小乙没想到张铁牛要求这么低,忙不迭点头,“会,勤劳能干又朴实。”
“好!只要她同意我没意见!”张铁牛拍着大腿激动道。
陆小乙吓了一跳,“张叔,这是在跟你说人生大事呢,不是买菜买蛋,也不是找厨娘,你这样就同意了?会不会太草率了?”
张铁牛嘿嘿笑:“我相信小乙的眼光。”
陆小乙说不感动是假的,眼前这个黑塔一般的男人。是真心信任她的,即使是她找他做杀人越货的事,他也二话不说扛着九环刀就上,连说亲这种人生大事。他也信她能安排好,陆小乙暗暗下定决心,就凭这份真心的信任,她也要努力帮张铁牛摆脱单身的命运。
陆小乙把苏青的事跟张铁牛细细说一遍,张铁牛不屑道:“什么克夫命?老子才不信那玩意儿。实话告诉你吧。你张叔我死里逃生好几次,除了留下几条刀疤,啥屁事没有,嘿!我这命够硬吧!让她放心,跟着我张铁牛,谁敢说她一个不好,先问问我手里这口九环刀。”
陆小乙眉头跳动,无奈的揉了揉,好言劝道:“张叔,咱都是知礼守法的良民。能不能不要提你那口九环刀啊!”心道:难怪你娶不到媳妇,哪个媒婆受得了你这样表决心。
“嘿嘿,你别怪我说话粗鲁,我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张铁牛解释。
陆小乙了解他,知道他人好,更不会嫌弃他说话粗野。那些不了解他的人却很容易被他的言语吓退,让他错失很多机会,他之所以到现在还单身,想来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张叔。青姨刚来我家,她这些年心里苦,一时半会儿不会接受嫁人的事,咱给她一个调整的时间吧!等她在我家住久了、熟悉了、心情好了。再让我娘跟她提一提,她若同意最好不过,若是不同意,你也不要灰心,再多等些时日如何?最后她若依然不同意,你就不要强求了。我让我娘再帮你寻个好的咋样?”
张铁牛点头,语带失落道:“八成是不会同意吧,你瞧我这长相,黑得跟煤球似得,说话粗鲁不说,嗓门还大。胆子小的女人见着我吓的身如筛糠,就那些胆子稍大的媒婆,一旦听我情绪高涨喊上两句,都吓跑了。”
陆小乙也很同情他,奈何美玉包在顽石里,何时才能找到识货的?安慰道:“张叔,你别急,大不了买个媳妇。”
人牙子手里的苦命女子,买来跟着张铁牛还能享福,不是么?
张铁牛却摇头,“买来的苦命女子我可下不了手,哭哭闹闹可可怜怜,我一准儿心软给几个银钱打发她回家去。”
“张叔,就凭你这句话,我一定找我娘和相熟的婆婆婶婶帮你寻摸,一定帮你娶上媳妇!”
张铁牛大声笑,“好嘞!张叔可等着呢!”
陆小乙说着话,顺手揭开车窗小帘子往外看,见不远处站着两个上溪村的婆子,怯怯的往这边看,脸上带着怪异且惊恐的神色。想必是被眼前的场景吓着了,任谁看见一辆马车直愣愣的停在山脚下的小路尽头,车头上独坐一个黑塔般的粗犷男人,时不时大笑几声,偶尔再啪啪拍打大腿,都会猜想此人定是脑子有病吧!
陆小乙捂嘴偷笑,暗道:乡村里耳目众多,果然没有绝对的僻静地方呢,幸好自己躲在车厢里,不然又不知被人说成啥样了。
“耽误多时了,张叔,咱走回吧,路过我家时放我下来。”
张铁牛答应的爽快,跳下车牵马调头,马车咕噜前行,后面传来一阵犬吠,张铁牛笑道:“是粮子家的黑虎。”
陆小乙好久没见黑虎了,想探头看看,又恐被那两个婆子瞧见,只好问张铁牛,“黑虎长肥了吗?”
张铁牛笑道:“不肥才怪!看家护院最差劲,能吃能睡数第一。这样的蠢狗也就粮子精心养着,换着其他人早宰了顿狗肉了。”
陆小乙道:“粮哥没当它是狗,当它是伙伴!”
“哎!明明可以留在镖局的,非要回这个破山村。”张铁牛叹气,“不过,他爹的遗愿就是让他回来,祖产祖业虽少,他若不回来撑起门户,老余家在上溪村就绝户了。”(未完待续。)
第196章
陆小乙以前听余粮提过,是他爹不愿他继续留在镖局,临终前一再嘱咐他要回到上溪村,守着祖业过普通人的生活,哪怕穷死饿死也不许再踏足镖师这行。
陆小乙想问张铁牛余粮他爹是怎么死的,可又觉得不妥,这事她还是希望余粮能亲口跟她说,当然,是在他愿意讲的情况下,不愿意讲,她也不会逼他。
张铁牛把马车缓缓停在陆家院门口,陆小乙快快的跳下去,四顾无人,笑眯眯的朝张铁牛挥手,并叮嘱道:“张叔,刚说的事你知道就行,千万别乱说啊,尤其是祁叔和许叔。”朝他眨眨眼,“你懂的!”
张铁牛哈哈笑,“懂!好小乙,张叔承你这份情,往后需要张叔帮忙的尽管招呼。”说完啪的摔鞭,意气风发的驾车离开了。
陆小乙私心里还是想撮合苏青和张铁牛,她觉得祁山年纪不合适,许武虽好但没有张铁牛跟她熟,这时候亲疏远近就很直白的体现出来了,陆小乙默默的思索着如何跟玉兰提,毕竟苏青第一天来,她就想着把人嫁出去,这点怎么说都不够厚道。
陆小乙回到后院,玉兰笑问:“跑哪儿偷懒去了。”她嘿嘿笑着含糊回几句,便跑到小丁身边一同揪面剂子,不时偷看一眼苏青,越来越觉得她跟张铁牛般配。
陆小乙有此想法,却不表示苏青也有此想法,何况她情况特殊,急不得逼不得,一定要慢慢来,观察观察再说。
没过几天,村里人都知道玉兰请了个远房亲戚来帮忙烤饼,陆小乙就纳闷了,这几天里苏青半步院门都未出,村里人又是如何知晓的?于是用排除法把全家人筛选一遍,最后把嫌疑人定在陆婆子身上。她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陆婆子,“祖母,是不是你把青姨的事跟村里人说的?”
陆婆子一口承认:“是啊。就是我说的。”
陆小乙头疼极了,按着太阳**问道:“青姨的身世你没说出去吧?她够可怜了,好不容易离开以前的闲话圈子,又被咱们村的人说道,让她怎么活?”
陆婆子横她一眼。训她:“别当你祖母是傻子!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我比你清楚!”
陆婆子说的理直气壮,好似她一直都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人,陆小乙不想跟她争论这些,只关心她说没说苏青的身世,“祖母,你当真没说?”
陆婆子不耐烦,“你啥意思?当你祖母的嘴上没个把门的?啥话都往外放?”
又抱怨道:“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要不是嫌村里人烦。我才懒得说呢。呸!都是些人精,眼见刘家媳妇有事耽误,都来找我询问是否再请帮手,我听得烦,就说你娘请了远房亲戚来,一句话便把她们的嘴堵住,我耳根子才落得清净。”
陆婆子的抱怨听到陆小乙耳朵里却是分外动听,赶紧赔笑致歉:“祖母我错了我误会你了,我给你道歉,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好吧?”
陆婆子哼了一声。对陆小乙的道歉不屑一顾。
陆小乙又捧她:“俗话说:老姜辣味大,老人经验多。祖母,你见识广、看人准,孙女跟着你学到好多宝贵经验呢。孙女真是感激不尽!”
陆婆子笑道:“你啊你,也就说实话的时候最招人疼!”
陆小乙心里暗暗翻白眼,不过,为了苏青说这些话也值了,“祖母,往后有人找你打听青姨。你就只说是我娘的远房亲戚,其他的一概不要说。”
陆婆子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放心,你祖母我心里跟明镜似得,那些长舌妇眼睛都会放毒箭,嘴巴更会喷毒液,我若让她们知道苏姑娘的身世,她们准会一个劲的朝苏姑娘放箭放毒,把苏姑娘说跑了我到哪儿赚房钱去!”
陆小乙沉默了,没想到真实的原因竟是几个房钱,虽然歪打正着,可怎么让人感觉哭笑不得呢!她现在唯一感到庆幸的是,她娘当时同意支付房钱,苏青也同意,不然,此时村里人说的就不是这样了。
“祖母,你真是太聪明了,这些都是孙女打死也不会想到的。”后半句是陆小乙的大实话。
陆婆子很受用,笑眯眯的说道:“学着点吧!保管你终身受用。”说完,轻快的往东屋去了。
此后的日子里,村里人不再谈论苏青,因为还有更劲爆的谈资,那就是张家老大张高明色心不死,被人打了,躺在炕上哀嚎连连,他媳妇更是以泪洗面,跑到陈寡妇院外去吵闹,非要陈寡妇和杨家老大赔偿银钱。
村里人拍手称快,但凡能走动的人都去了,当然,姑娘家是不会去的。
玉兰、陆婆子和王冬梅相约去看热闹,陆小乙傻愣愣的,一听有热闹看急吼吼的要跟去,被玉兰呵斥住,并严厉的训斥几句。陆小乙挨了训,撅着嘴坐在炕上叹气,苏青在一旁照顾小瑞,小丁在逗小凤玩。
陆小乙抱怨道:“瞧瞧,一听有热闹看,连孩子都不管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苏青淡笑道:“不是还有咱们吗?”
“大姐,你这话听着好酸呀。”
陆小乙嘻嘻笑,“我这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然后凑过去,把爬行的小凤擒过来一顿挠痒痒。
小凤痒得咯咯笑,手脚踢腾的可欢实了,呀呀的喊着姐,刚翻身又被小乙撂翻。
小丁赶紧把小凤救走,“大姐,你别挠她了,你怕痒,小凤也怕痒,你不喜欢被人挠,小凤肯定也不喜欢。”
陆小乙收起魔爪,狡辩道:“笑一笑对她有好处。”
见苏青淡淡的笑,陆小乙道:“青姨,你也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可好看了。”
苏青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显然是不好意思了,淡淡的笑容也变得有些不自然,喃喃道:“一把年纪了,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青姨,你才二十五还很年轻呢!”陆小乙安慰她,殊不知古代女子嫁人早,二十五已不年轻了,好多十五六成亲的女子,到苏青这个年纪孩子都跟小丁不差上下了。
苏青对小乙善意的笑一笑,低头瞅着怀里的小瑞,脸色很复杂,最后凝滞在脸上的是一种淡淡的伤感和微微的酸楚。小瑞适时的抬了抬小手,就这样无意思的一抬手,小小的指尖划过苏青的下巴,陆小乙看到苏青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头埋的更低了,温柔的握住小瑞的手,轻言细语的哄着逗着,隔了许久才抬头对小乙笑道:“真是个小乖乖。”
陆小乙故意道:“也就青姨说他是小乖乖,其实他是个小臭蛋,拉的臭臭可多了,都是我帮他洗。”
“大姐,你要不想洗,换我去洗吧!”小丁说的很认真。
“不用不用,我洗就好了。”陆小乙还想着跟余粮约会呢!
想到这里,陆小乙长长的叹了口气,哎!自从上次她戏弄他之后,余粮再也没出现了,陆小乙知道他害臊了,而且是那种被人窥探到心底蠢蠢欲动的小萌动之后的羞臊,早知道会这样,她当时就该蜻蜓点水来一下的,可是转念想到一旦开了先,有一便有二,把他的绮思勾起来,终究受苦的还是他吧!
玉兰和王冬梅很快回来了,陆婆子却没回来,是了,遇到这样的大热闹,她不看到最后是不会回来的。
苏青不是多事之人,她不会问玉兰看到些什么,但陆小乙想知道啊,她发觉自己的八卦心越来越强烈了,莫不是真被陆婆子影响了?
玉兰看小乙脸色就知道她心如猫爪,横她一眼,训道:“姑娘家稳重点,别跟那些长舌妇似得,啥都想知道,啥都想打听!”
陆小乙今天倒霉,连遭两次训斥了,苦着脸告饶:“娘,我知错了。”
玉兰朝她摆手,“你和小丁去隔壁做会针线。”
陆小乙知道她们肯定要说长道短了,真是只许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哼,我在隔壁能偷听到。
谁知玉兰等陆小乙走后,只跟王冬梅和苏青说些家常事,根本没有提张高明和陈寡妇的事。
陆小乙撅着屁股听了好久,也没听到想听的,想来是玉兰忌讳苏青还是姑娘家,有些话不方便说吧。
等到下午烤饼的时候,花大嫂倒是跟玉兰提说此事,不过说的平平淡淡,不是那种故意歪曲事实制造噱头,
只听花大嫂说道:“陈四家的这两年稳了心,跟杨家老大过得挺好的,听说已经有了身子,杨家老大把她当个宝似得疼着。”
玉兰笑着说:“两个人搭伴过日子就是要这样踏踏实实的,劲往一起使,心才能往一起靠。”
花大嫂也赞同,“是的,杨家老大有气力能干活有手艺能赚钱,除了年龄大一点、出老相点、其它没啥不好的,我看他两人这两年日子过得挺不错。”
“俗话说‘宁找老不找小’,年纪大点懂得体贴人,日子过起来才舒坦。”
花大嫂想到张家老大,鄙弃道:“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竟想着做些偷鸡摸狗的烂事,这回挨了揍活该他受!要我说,杨家老大下手已经很轻,要是他把刀儿匠那套功夫用上,张家那位就废了。”(未完待续。)
第197章
大嫂说杨家老大刀儿匠的功夫,玉兰和王冬梅能听懂,因为她们知道杨家老大是做什么手艺的,苏青不是本村人只能听个半懂,小丁自不用说只能听懂字面上的意思。
陆小乙却是懂的,因为杨家老大正是杨屠的大哥,屠子世家呢,刀儿匠不是浪得虚名的,只是杨屠做的是宰猪卖肉的生意,杨屠大哥做的却是煽猪的生意,用现代文雅说法叫“去势”,用通俗的话说就是把小公猪手术成太监猪。
这可是技术活,凡是杨家老大经手的小公猪手术后都是活蹦乱跳的,且心无旁骛专心长肉,杨家老大也算是驰名周边村镇的手艺人了。他若是把这招用到张家那个色狼身上,结果可想而知,所以大嫂才说张家那位就废了。
如此看来,杨家老大的确手下留情了。
大嫂和玉兰正聊的起劲,陆婆子过后院来了,一手抱着小凤,一手拎着一张小孩坐的木椅子,椅子里还塞着一团被。
玉兰最先瞅见,赶紧喊小乙去帮忙搬椅子。
“祖母,你这是干嘛?小凤不是在午睡吗?”陆小乙把椅子放到秋阳能晒着的地方,利索的把被在椅子里圈成一个小窝状。
陆婆子把小凤放在被窝里,又把四周的被角翻过来给小凤盖好,才说道:“你们看着点小凤啊,陈家那边又吵起来了,我赶着去看热闹呢!”
“祖母,你不照顾小瑞了?”
“小瑞睡着了,我让你祖父看着的。”
陆小乙还想说什么,陆婆子已经不耐烦听了,“废话咋这么多。好了好了,别烦我了,去晚了就没的看了。”说完,小跑着消失在后院里。
陆小乙小声嘀咕:“吵架还有上下集么?”
大嫂笑道:“瞧你家这个婆子看热闹还挺上心,有啥看的呀?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吵,不就是想让杨家老大赔点药钱吗?”
王冬梅见小凤盯着她笑,心里一阵欢喜。逗弄几句后才对大嫂道:“婆母就是这样的性子。她一年四季没出过门,跟她娘家人也不亲近,就指着村里这些事解闷子。”
王冬梅这话是大实话。陆婆子自从去年进了一趟城,到现在为止,活动范围仅限于下溪村,连近在眼前的上溪村她也嫌爬山累人很少去。而且跟娘家人也不怎么亲近,女儿又嫁在同一个村。连个走亲戚的地方都没有。
其实不止陆婆子一个,广大乡下老婆子大多如此,年轻时候还能回娘家走动走动,年纪大了就不爱动弹。有女儿的婆子还能去看看女儿,没女儿的婆子一辈子都呆在村里,除了家里那些大大小小的事外。还要关心村里那些长长短短的闲话,日子过得照样风生水起。充满了乐趣。
陆婆子看完热闹回来,好是看完一场华丽丽的大戏,心情久久不能平息,脸上更是洋溢着倾吐的**,急吼吼的奔来灶房大嗓门嚷道:“哎哟哟,又打起来了,张家那个马脸泼妇还想去推陈家小寡妇,也不看杨家老大同不同意,上去就给了张家媳妇一巴掌,啧啧,半边脸立即肿起来了。”
大嫂惊呼道:“陈家那位已经有身子了,她也敢狠心去推?”
陆婆子咂舌,“可不是嘛!杨家老大三十好几的人了,眼瞅着快有后了,岂容她人坏了去。”
玉兰叹道:“张家这位也太狠心了吧!”
陆婆子呸道:“呸!男的一肚子男盗女娼,女的一肚子黑心烂肺,当初跟她吵吵两句,她上来就想打小乙,就这样的黑心妇人,咱们村找不出第二个来。”
陆小乙对这样的极品夫妻没好感,男的喜欢翻寡妇的墙、爬空房妇人的床,女的心术不正心肠歹毒邻里关系也不好,这两人也算绝配了,在村里就是臭狗屎一般存在,谁人提到他们都是先呸一口唾沫。
大嫂道:“她家那位不是被杨家老大打了么?躺在炕上要死要活的。”
“装得呗!真要打坏了,他哪里还有力气交换?人家吴大夫都说了无大碍,他还赖在床上哭天喊地,不就是想杨家老大陪他几个银钱。呸!这样的人咋不死了去,跟他那死鬼老爹一个死法才叫解气呢!”陆婆子又骂上了。
玉兰劝道:“娘,你别跟这些人置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陆婆子一听玉兰语带关切,心里受用,抬手抚胸上下顺气,“我也不想生这个气,但张家泼妇太下作了,看得我鬼火冒,恨不得上前扇她两巴掌。”陆婆子这是入戏了。
玉兰道:“杨家老大下手肯定有分寸,所以他才不赔这个钱。张家泼妇想闹就闹去呗,她闹得了一天能闹两天三天吗?本来就是不占理的丢人事,还好意思拿出来闹腾,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还被人当笑话看。”
陆婆子挑眉,“他家如今哪来的面子和里子?早被他爹丢光了,啧啧,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狗屎祖坟冒黑烟!”
陆小乙噗嗤笑出声,只觉祖母也太能扯了,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
陆婆子横她一眼,“笑什么笑?你们这些媳妇姑娘些都给我听好了,以后遇到那个张家老大都绕道走,他要敢出言菲薄或是动手动脚,就跟我说,我拿砍刀劈死他,让他早日下地狱跟他爹团聚!”
姑且不说一个老婆子能否拿刀劈死一个中年男人,但说这份心意,陆小乙还是很感动的,不禁走过去挽住陆婆子的手臂,亲热的喊了声祖母。
陆婆子完全不习惯,揪着她一缕头发把她脑袋拎远,“干啥?黏黏糊糊的也不嫌腻歪,赶紧做饼去,一会儿补货的人就来了。”
陆小乙难得对她亲近一点,谁想她不但不领情还催促她做饼去,果然是个不近人情的老婆子。
小丁捂嘴笑,等陆小乙走进凑到她耳边小声道:“热脸贴了冷屁股。”
陆小乙斜睨着小丁,咬牙道:“这可是你惹我的。”说完迅速出击,在小丁屁股上拍一下,然后贼笑道:“这下贴到热屁股了。”
小丁脸颊唰的红了,啐道:“大姐,你真不知羞。”
陆小乙赶紧哄几句,才把羞臊的小丁哄好。
等到陆忠进来搬饼子,陆小乙便知道张铁牛来了,她正要出去寻他,谁想张铁牛一改往日不进后院的习惯,羞哒哒跟着陆忠进来搬饼子。
陆小乙使劲眨眼,看了又看,只见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跟在陆忠身后,发髻挽的中规中矩,发丝梳的整整齐齐,驾车途中被风吹散的几缕发丝自然的垂下,多了几分随意和不羁。胡须也修剪过,常年被胡须遮挡的下巴和脸颊明显偏白,配上青幽幽的胡须茬子,跟脸上其它部位的黝黑形成一种奇特的对比。穿一身干净合身的靛青色短打,系一条黑色腰带,腰带以上是壮硕的胸膛和结实的臂膀,腰带以下是肌肉遒劲的大长腿,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器宇轩昂。
眼前这人真是张铁牛么?不是张铁牛还能是谁呢?可是跟他平时的形象差别好大啊,平时看着像个粗犷的莽汉,此时看着像刚下马的英雄,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这样一番收拾果然不一样了。
小丁激动道:“张叔?你是张叔不?”
张铁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抱起一叠饼子就往外走。
玉兰、王冬梅和大嫂窃窃私语,苏青瞅了一眼赶紧低头压饼子,竟不再往外看。
陆小乙装车的时候悄悄跟张铁牛道:“张叔,这样收拾挺好,看着可精神了,像三十出头的人。”
张铁牛眉稍抽动,无奈道:“我本就三十出头。”
陆小乙嘿嘿笑,张铁牛也跟着傻笑,自我解嘲:“我这人出老相。”
陆小乙安慰他:“出老相也有好处的,你想啊二十岁和四十岁都一个模样,不会轻易感叹年华易老呢!”
张铁牛看她一眼:“我还是搬饼子去吧!”
“张叔,等等我。”陆小乙紧跟而上,“你走那么快干啥?”
装好饼子告辞的时候,陆小乙和陆忠一起送张铁牛出门。
陆小乙隐晦的鼓励道:“张叔,加把劲,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张铁牛哈哈大笑,点点头,拱手作别父女二人。
一路上策马挥鞭心情舒畅,想到来之前在商铺被祁山许武各种打趣,想到自己为了给那姑娘留个好印象各种收拾,想到为了瞅那姑娘一眼在后院各种偷瞟。幸亏自己耳目聪明,终是透过灶房大开的窗户瞅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匆匆一瞥感觉还不错。
张铁牛心里欢喜极了,从此以后过上了有目标有追求有事业的充实日子,反观祁山和许武,完全一副老光棍的颓废模样,张铁牛暗暗对他们表示同情,私心作祟却不告诉他们实情,生怕好姑娘被他们抢了先,甚至想到水到渠成时,自己突然告告,他们脸上会露出怎样的羡慕嫉妒恨,想到这里,张铁牛嘿嘿的笑着,竟一路笑回商铺。(未完待续。)( )
第198章
张铁牛一走,玉兰这边就议论上了,对张铁牛突然间的变化很好奇,等陆小乙回到后院,玉兰问她:“小乙,你张叔遇到啥好事了,收拾的这么光鲜?”
陆小乙摇头假装不知,端起一旁的水杯喝水。
玉兰喃喃道:“奇怪了,以前从不进后院搬饼子,今天竟然进来了。”
花大嫂猜测:“八成是有人给他说媒了。”
陆小乙噗嗤喷出一口水,惹得玉兰狠狠瞪她,陆小乙赶紧掏手绢擦嘴,然后低眉作恭顺状。
陆小乙一打岔,玉兰和花大嫂便不再谈论张铁牛,毕竟陆婆子在场呢,她们公然谈论一个光棍,议论几句即可,挖根究底着实不妥。
接下来几天,陆小乙依然到老地方去洗尿布,余粮还是没有出现,陆小乙越来越焦躁,也越来越后悔当初怎么不蜻蜓点水亲一下,这下好了,把羞涩少年郎惹得更羞了,面都不露了。
这日,陆小乙洗完尿布也不着急走,还想把心心念念的人等来,无聊拽着一根柳条使劲摇晃,黄叶沙沙往下掉,落在溪面上击起无数涟漪,转而又顺水而去,手里的柳枝很快被晃成秃条,她又换另一枝,心里暗暗着急,眼瞅着柳叶越来越黄,眼看着柳叶越掉越多,这么浪漫这么隐蔽的约会场地眼看就要暴露了,真是不甘心呢!
焦躁的她站站蹲蹲往复许多次,觉得累了便蹲下来顾影自怜,溪水流的急根本照不清自己的容貌,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兴许是遗传自陆忠的基因多些吧,陆小乙不仅面相像陆忠,连身高都比同龄姑娘要高,与大她两岁的喜鹊等高,比娇小的小丁高一头,加上她穿来后时常跑动和劳作。身子也比以前结实许多。
陆小乙苦笑:难怪当初祁风要把她当男子看待,名副其实的高大壮么?还好陆小乙善于发现自己的优点,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虽然掩藏在裙子里。但走起路来身子挺拔高挑,也算气质妞一枚吧!
陆小乙嘻嘻笑着折断一根柳条,如垂钓一般往溪水里探,看柳枝在水里随水飘动,看着看着怎么水里出现一团黑影。且黑影越来越大,很快,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溪水里冒出来,吐出一口水后,急急的喘气,陆小乙吓了一跳,脚下不稳,啊的一声身子往水里倾去。
余粮眼疾手快托住她,随后两人都瞪大了眼,两人都红透了脸。两人都惊的说不出话来,就这样停滞着,等余粮反应过来,迅速把小乙扶正,迅速沉下水,迅速潜走了。
原来,竟是他匆忙中托到了不该碰触的位置,只觉入手一点鼓鼓的硬硬的触感,他茫然无知还捏了捏。
陆小乙整个脸和脖颈已经全红了,纵使她两世为人。纵使她一贯脸厚,纵使她前世阅历过一些书和影片,但她并没有实际的经验好不好?亏她刚才还后悔没有对他蜻蜓点水来一下呢,这会儿便突然从水里冒出来抓一把就跑。这算怎么回事嘛!哪有吃了豆腐连句抱歉都没有,就这样的匆匆逃了?
尽管知道他是无心,陆小乙还是暗暗骂他是色痞子,不禁又叹气:哎!上次戏弄他一下,他羞臊的躲了十来天,这下好了。他自己做出这等孟浪之事,不知又要羞臊到什么时候去!
陆小乙端着木盆往家去,脑袋里跟浆糊似得,还是一团加糖的浆糊,稀里糊涂却泛着甜味,被人用龙抓手吃了豆腐,她不是应该生气么,可怎么就是气不起来呢?因为这人是余粮吧,心里早已认定了他,接受了他,这些情人间的小恩爱她便不那么介意了吧!想想要是把余粮换成别人,陆小乙咬牙切齿道:“老娘剁了他的手!”
原本以为余粮又要躲到天荒地老去,谁知下午就出现在陆家了,跟陆忠说话时脸色还算正常,瞧见陆小乙的影子他就脸色如同酱猪肝。
陆小乙没有任何矫情的动作,而是大大方方的走过去问他:“粮哥,好久没见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余粮内心是羞臊的,心虚不敢直视陆小乙,听她大大方方的问话,回道:“我来问忠叔秋收的事。”
陆忠见余粮尴尬羞臊,而自家女儿大方自然,心里了然,毕竟他二人的亲事是瞒着小乙的,故而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吧,陆忠笑道:“马上要秋收了,粮子过来问秋收的事,你赶紧去后院帮忙吧,我跟余粮说说话。”
陆小乙点头转身往厅堂外走,听背后传来余粮一声唤,陆小乙回头疑惑的看着他。
余粮依然不敢看她,低垂着眼睑如同背书般说道:“夏日里进山见一株草开淡绿的花,气味也清幽,我便挖回家养着,如今看来已养活,便…便搬来给你养。”
想来是他今日做了孟浪之事,特意送花草来致歉吧,陆小乙欢欣道:“在哪儿呢?”
“放你家狗窝上的。”余粮见小乙喜欢,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不像刚才那么羞臊了。
陆小乙激动的跑出去,见狗窝上果然多出一盆细长叶子的植物,对比旁边几盆偏黄的韭兰,这盆植物长得生机勃勃,显然余粮把它照顾的很好。
小灰灰从狗窝里钻出了,摇摇尾压压腿,开始蹭陆小乙的腿,一副谄媚模样。
陆小乙正忙着挪动韭兰,想把新来的植物放到中间位置,没空搭理小灰灰,小灰灰两条腿搭在狗窝上的石板上,动作幅度太大把最边上的一盆韭兰碰翻在地。
小陶盆应声碎裂,陶盆内的土被韭兰发达的根系牢牢锁住,变成一个半球状的土疙瘩。
小灰灰歪着头湿漉漉的眼睛无辜的看着陆小乙。
陆小乙气的直喷气,指着小灰灰训道:“少在我面前装可怜,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小灰灰继续歪头作无辜状。
陆小乙恨不得把手里的一盆儿韭兰砸向它,想到已经摔烂一盆了,再砸烂一盆岂不是亏大了,陆小乙咬牙切齿的对小灰灰说了句:“滚!”然后就是一通忙,收拾完地上的烂盆又去找灶房寻觅新陶罐。
在灶房里又被玉兰训斥一顿,说她糟践东西,陆小乙空手气鼓鼓的回到前院。小灰灰还蹲在原地歪头看着她,陆小乙又赏它一个滚字,端着余粮送给她的花草进了自己的卧房,还是摆在自己眼皮底下保险。
接下来的秋收。余粮表现出空前的吃苦耐劳和踏实肯干,陆小乙甚至怀疑这是由于他使用过龙爪手后,因心里愧疚而表现出来的异常行为。
这样的异常行为得到了陆忠和玉兰的一致好评,连带陆婆子都夸奖了几句。
陆小乙真是哭笑不得,背地里提醒他好几次。让他不要太卖力,不提醒还好,一提醒他更卖力了。
陆小乙无语,只能由着他去,尽量在伙食上给予补偿。
卖力的余粮帮陆忠忙完秋收,第一次正式跟陆忠提到定亲的事,他想早点请媒人把小乙定下来。
陆忠笑着安抚他,让他暂且忍耐,毕竟小乙年岁不大,再等两年不迟。
余粮原本也是如此打算。谁想自己做出那么孟浪的一抓后,便急切的想把两人的事情定下来,在他的意识里,唯有把亲事定下来,才是对小乙最大慰藉。既然陆忠发话让他再等两年,他也只能照办,心里那份羞臊与尴尬只能自己默默化解了。
当然,这些都是陆小乙不知道的,她没有想到余粮会因为这事主动跟陆忠提说亲事,更没想到陆忠和余粮已经定下提亲的年限。她只记得余粮离开时。对她欲言又止的羞赧模样,陆小乙这位受害者,还小声且隐晦的安慰他几句,目送他离开后。陆小乙耸耸肩,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她一个姑娘家被人吃了豆腐,还要笑着安慰对方,真是让她情何以堪?
陆忠当晚把余粮跟他商量提亲的事跟玉兰说罢,玉兰笑道:“这孩子。难怪秋收的时候那么下力,原来是心里揣着事呢。”
陆忠笑着说:“这不是在咱俩面前赚表现吗?”
玉兰横他一眼,“你别笑话人家,你当初去老王家还不是啥活都抢着干!”
陆忠挠头笑得不好意思,“是哦,难怪我瞧余粮和杨志文干活有几分熟悉劲儿,原来我当初也是他们这样的。”
玉兰抿嘴笑,眼神娇嗔的瞪一眼陆忠,虽说是十多年的夫妻了,还是有些羞赧,赶紧把小瑞抱起来轻轻摇晃。
陆忠甜蜜蜜傻乎乎的笑够了,又道:“地里的粮食收进仓里我就不愁了,眼下愁的是建新院子的事。”
“修房立屋是人生的大事,你一个人怎么行,赶明儿找爹商量商量。”
陆忠点头,“你说的对,别看我三十多的人,遇到这些人生大事还得找爹商量才行,都说:树老半空心,人老百事通,有爹这样的老人帮着出谋划策,我干啥事心里才有底气!”
玉兰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说的也就是这个理!”
紧接着,玉兰把新院子的构想跟陆忠说了,跟当初和陆小乙商量的大同小异,陆忠听后咂摸一番,才道:“你说的就是城里那种两进三进的大院子呗,前阵儿去过的参将府就很大,不过我们只在前院活动,后宅肯定是进不去的,我估摸着最次也是套三进的。”
玉兰咂舌,“三进的?那得多占地方啊!”
“听说将军府的占地更大。”
玉兰道:“官家府邸咱可比不了,咱能住套粗陋的小院子就不错了。”
“咱家攒的银钱足够修一套两进的粗陋小院子了,保管你住的安心放心舒心!”
玉兰笑道:“跟着你真是享福了。”
陆忠哈哈笑,“知足的人就是常享福!”(未完待续。)
第199章
第二天早饭后,陆忠便去正房寻陆寿增,两人商量许久,陆忠才回到东屋。
玉兰正和女儿们在炕头上做针线活,见陆忠笑眯眯的进来,问他:“跟爹商量的咋样了?”
“爹一听我要建新院子,还是两进的,他高兴坏了拉着我前三十年后五十年扯了许多。”陆忠兴致很高,说话的嗓门也大了许多。
玉兰赶紧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炕头上睡的正香的小瑞。
陆忠赶忙点头,并轻手轻脚的走到炕边细看,见小儿子睡得十分香甜,又才轻手轻脚的坐到远一些的位置。
玉兰嗔怪道:“不用那么夸张,说话声音小点就行。”
陆忠表示知晓,接着说道:“爹说修房立屋是大事,必须道行高深的风水先生来看过才行,他推荐了一个跟咱家沾点亲的周老先生,说此人道行高深尤其擅长看宅基地,爹打算中饭后去拜访一趟,务必请那个周老先生来帮咱家看看。”
玉兰道:“那周老先生住的远吗?要不你驾车跑一趟吧,怎能让爹一个人去。”
陆忠也是这个意思,见玉兰跟他想到一起了,满心欢喜,“不远,跟咱们村隔两个大山头。”
“爹其它没说啥?”
陆忠想了想,补充道:“爹说不知道那周老先生还健在不?”
陆小乙噗嗤笑出声来,“爹,你说话太逗了。”
陆忠嘿嘿笑,玉兰气的横他一眼,“说了这么多,还没确定那位周老先生死没死?”
陆忠无奈道:“这也是爹最后才念叨的,爹说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五年前的官道上,那时他就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一转眼五年过去,真不知他还健在不?”
玉兰有些担忧,“这位老先生道行高不高啊?别老糊涂了。瞎看一番耽误咱家的大事。”
陆忠对此信心十足,“放心吧!爹说咱家这套院子的宅基地就是他看下的,如今咱家平平顺顺日子越来越好,归功于咱家宅基地选的好。而且咱们村方里正家的宅基地也是这位周老先生看下的,瞧瞧如今的方里正,也成了小有产业的小地主,这足以证明周老先生有道行有实力!”
陆小乙听他爹的口气想必已经完全信服这位周老先生的实力,再看她娘的表情。还是带着几分担忧。
毕竟建新房是要破土动工的,破土在古代文化里意味着要打搅一方鬼神的安宁,主家想要家宅安宁家族兴旺,请一位有实力的风水先生是必须的,他会帮着选择宅基地的方位,帮着挑选最好的吉时,并向在此地依附的鬼神祭奠,告知他们此地即将破土动工,请他们知悉并谅解或迁徙他方,这是一种尊重和告慰之礼。也是我国古代阴阳和合的和谐哲学。
这种事放到现代社会,在扬科学破迷信中已逐渐去除一些迷信成份,就拿现代社会的农村来说,绝大多数人依然会在建房前请风水先生来择址和祈福,只不过这种古老的传统仪式程序变得简化,反而是一些大的地产开发商,对风水的着迷程度不亚于古人。
陆小乙曾经是无神论者,如今她动摇了,她一个从现代穿到古代的灵魂,除了对鬼神一事三缄其口外。真找不出其它适宜的办法了。所以,当她听到陆忠跟玉兰谈论风水先生时,她除了对古代风水先生充满好奇外,又徒增一些担忧。若真如陆忠所说风水先生有几分道行,是否会看出她的异常来?若是当着众人指出她是鹊巢鸠占之人,她会不会被绑起来活活烧死?陆小乙越想越害怕,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小丁取过一旁的秋衣给小乙披上,“大姐,你冷了么?当心受凉。”
陆小乙把秋衣拽了拽。喃喃道:“是有些冷。”
玉兰对陆忠说:“去把窗户关小些。”陆忠起身关了窗户过来,又对玉兰道:“下午我载爹走一趟。”
陆小乙又打了个冷颤,心虚极了,尤其是中饭后陆忠载陆寿增走后,她更是六神无主,手下没个轻重,差点掀翻一盆白面。
玉兰看出女儿的异常,关切道:“小乙,你是不是不舒服?”
小乙摇头嘻嘻笑道:“娘,我好着呢,刚在打瞌睡。”于是咬牙提起精神,认真的揪起面剂子来。
苏青道:“小乙,你歇会儿去吧,我揉完手里这团面也来揪剂子。”
“青姨,我不累,我已经没瞌睡了。”又问玉兰:“娘,祖父和爹啥时能把风水先生请回来啊?那个风水先生真有那么神吗?会抓鬼吗?”
玉兰还没说话,陆婆子便抢先呸道:“他能抓屁的鬼,说不定自己都死翘翘成地府的小鬼儿了!”
陆小乙心里一喜,亲热的喊祖母,急切道:“你说他死了?”
陆婆子瘪嘴,“谁知道呢,这种看风水测命格的人大都活不长。”
玉兰心里有些不喜,建房子的大事,都想图个好彩头,风水先生还没请回来呢,陆婆子和小乙就开始讨论人家死没死,玉兰狠狠的瞪了小乙一眼,责怪她话多。
陆小乙也不想这样啊,她不是心虚么。
此时,花大嫂接话道:“请的是哪个风水先生?”
玉兰跟她详细说罢,花大嫂笑道:“这人我没听说过呢,我只听说十里店有个风水先生很厉害。”
玉兰好奇:“怎个厉害法?”
花大嫂神秘道:“这都是听我娘说的,说十里店有个风水先生路过我娘家村子,去一户人家讨水喝,那家婆子是个和善人,给他兑了一碗浓浓的红糖水,那风水先生喝完后感激她,便把婆子家的宅院瞧了瞧,对那婆子说了句:你家财旺丁不旺,当时那婆子惊的水碗都摔了。”
玉兰惊呼:“那风水先生莫不是说准了?”
花大嫂点头,“准极了!那婆子家境殷实,膝下只有一个独子,娶进门的儿媳又连生四个女儿,迟迟不见男丁,这不正印证了那句‘财旺丁不旺’吗?”
玉兰等人啧啧有声,纷纷询问风水先生是否给出化解之策。
花大嫂道:“那风水先生当时就指点婆子把院门换个朝向。”
陆婆子一听是旺男丁的宅地,急切的问:“后来呢?那家儿媳真生了男娃吗?”
花大嫂抚掌喜道:“生了生了,婆子按风水先生的叮嘱换了院门朝向,第二年家中就添了男丁,喜得那婆子逢人便笑,逢人便讲,后来一打听才知是十里店的风水先生,啧啧,至此以后找他看宅基地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陆婆子羡慕极了,惋惜道:“花家媳妇应该早说才是,我家老头子都去请那个老掉牙的周老先生去了,可惜了可惜了,早知道该去请十里店这位厉害的风水先生,给咱家相看个财旺丁旺的宅基地才对!”
陆小乙对这种神乎其神的传闻的真实性存疑,提醒道:“呐,我觉得这种事不能全信,兴许是那风水先生事先已经打听过那家的情况,故意上门求水的。”
花大嫂道:“你说故意也有可能,但改了大门朝向后,怎么她家就出男丁了呢?”
陆小乙耸耸肩,“这还不简单么?那家儿媳已经生了四个女儿了,证明她能生,生儿子是迟早的事,那风水先生不过是在赌,二选一嘛,总有一半的可能性生儿子,要是赌中了,他的名气不就打响了么?要是没赌中,对他也没什么损失,说不定那家儿媳过两年生了儿子还是会把功劳归到风水先生头上。”
玉兰赞赏的看了小乙一眼,笑着说道:“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他一个风水先生,靠的是真本事吃饭,他即便是为了出名故意为之,但往后那些实打实的事情找上门,他又该如何处置?依我看啊,那风水先生定是有些道行的,至于道行有多高就不得而知了。”
陆婆子还心心念念旺男丁的宅基地,叮嘱玉兰:“等忠儿回来你告诉他,让他换个风水先生,我瞧十里店的这位就很好。”
玉兰道:“娘,夫君和爹现在去请的这位周老先生也很厉害,咱家现在的宅基地就是他相看的,里正家的也是。”
“是吗?”陆婆子疑惑道,然后半翻着眼睛努力回忆,终于想起来了,拍手道:“哎哟,是那个老东西呀,算起来跟咱陆家还沾亲呢,你们知道是谁吗?”
玉兰已经听陆忠提过此人跟陆家沾亲,至于是哪门子亲,她也搞不清楚,只得等陆婆子道破。
众人都好奇的看着陆婆子,等待她揭晓谜底,陆婆子却卖起关子来,陆小乙催促:“祖母你赶紧说呀,急死人了!”
陆婆子见众人都面露急色,才缓缓说道:“好像跟大房婆子沾点亲,不过是远亲,而且听说那人小时候家穷吃不起饭,被一个风水先生收入门下,学了这份吃饭的行当。当年分家大房院子没二房的份,老太太便另建这套小院子给二房住,当时请的风水先生就是这人。”
陆小乙对他是谁不关心,她只关心此人是否有真本事,问道:“祖母,这人道行高么?会抓鬼吗?”
玉兰啐道:“你这孩子,咋一提风水先生就问能不能抓鬼,会抓鬼的是钟馗,跟风水先生不沾边。”
陆小乙有苦难言,她这不是担心自己露陷吗?
陆婆子嗤道:“我瞧着像神棍!”(未完待续。)
第200章
等到陆忠回来,驴车上除了陆寿增还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这便是陆婆子口中的神棍周老先生了。
陆寿增对此人很是恭敬,一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陆忠赶紧吩咐小乙倒茶水,陆小乙为难极了,她躲还来不及呢,干嘛要往老先生跟前凑,于是央求小丁帮她跑一趟。
玉兰也好奇这位周老先生是何许人物,喊住小丁,“你别去了,我去看看。”
陆婆子也赶紧跟上,余下花大嫂和王冬梅针对风水先生的神奇传闻又聊了起来,小乙小丁和苏青则默默的听着。
约莫两盏茶的工夫,玉兰和陆婆子又回到后院,玉兰没说话,陆婆子却抱怨不停。
“呸!老神棍,当咱家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喝咱两盏好茶还收一两银子的酬劳,他指甲也太长了吧?”下溪村人喜欢用‘指甲长’来形容某人在收取酬劳时贪心狠厉。
玉兰好言劝道:“娘,生气伤身你少生点气吧,周老先生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是看在陆家跟他沾点亲才跑一趟的,不然,他一个快要入土的白发老人给再多酬劳也不管这事,直接让他徒儿跑一趟就行。”
陆婆子瘪嘴:“嘴上说的好听,既然两家沾亲干嘛要收银钱?”
玉兰笑道:“他也说了啊,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他按地界收费,风水好的多收,风水差的少收,咱家宅基地风水不错,他收一两银子也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陆婆子嘴上不跟玉兰争辩,却满脸不高兴,站了片刻才不痛不痒的说道:“算了,我操这心干啥,反正银钱不是我赚的,也没装在我兜里,掏多掏少我也做不了主。”
陆小乙见陆婆子又有发作的迹象,赶紧插言道:“祖母。依我看啊,咱一两银子已经很少了,那些财旺丁旺的风水宝地,可不是一两银子能酬谢的。”
花大嫂笑着作证。“可不是嘛,我先前说那个十里店的风水先生,当时为了报答一碗糖水之恩提点几句,后来那家人添了男丁,特意上门酬谢人家十两银呢!”
花大嫂说的是假话。但这善意的谎言让陆婆子脸色缓和多了。
陆婆子双眼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花大嫂,“酬谢十两银?那风水先生真收了?”
花大嫂胡诌:“肯定收,这就是身价,往后那些要请他的人就要参照这个数给银钱呢。”
陆婆子咂舌,继而又呸道:“什么狗屁风水先生,我看十里店这位也是个神棍。”
明明不久之前她还对十里店这位风水先生推崇有加,这会儿又嗤之以鼻了。
陆小乙对陆婆子的反复无常报以无奈的笑,总结道:“所以啊,咱家请的这位周老先生已经很厚道了,给咱家的也是亲情价。祖母,你就不要太介意了。”
陆婆子哼道:“如此说来,那姓周的还算点有良心。”
陆小乙问玉兰:“娘,那老先生咋说的?”
玉兰有些失落,淡淡道:“周老先生推算了你爹的游年变宅,又结合生辰八字看了五行的宜忌,说今年没有吉日,要等到明年端阳节过后才有吉日,最后挑了六月六这天。”
“明年六月六才动工啊?”陆小乙跟玉兰一样失望,原本以为秋后就能建新院子了。谁知风水先生一句话就得后延大半年。
王冬梅劝道:“大嫂,还是听老先生的话吧,他是干这行的,挑出来的日子一准儿错不了。”
花大嫂也说:“后推半年是小事。家宅安宁才是大事,动土可是要惊鬼神的,没有风水先生帮着择宅基、没有石匠大师傅帮着念咒下基石,不仅容易出事,新房住着也不会安宁!”
玉兰想起一事脸色都变了,神秘道:“我想起一件事来。当年我娘家有户人家建新房,那家主人舍不得掏钱请风水先生,便自己随便挑了日子动工,谁想地基刚挖好夯实,当晚就死了一只狗在里面,后来又飞来一只斑鸠,好巧不巧飞到他家宅基地上空就突然摔下来死掉了,那家人觉得不吉利,犹豫着找风水先生来看看,正在犹豫呢,帮工又从地基里挖出一条死蛇,咱们那有说法呢,说地基下的蛇是祖先的化身,是家宅的守护神,万万伤不得,那家人当时就吓傻了,赶紧掏钱请了风水先生来看,烧纸烧香做法才化解去。”
花大嫂等人一脸虔诚而信服的听着,陆小乙只当故事来听。
陆婆子急道:“化解后还出那些怪事吗?”
“你们说奇怪不,那风水先生做法后,怪事再也没出现过了,新房建好后也没出啥怪事。”
陆婆子拍腿嚷道:“一两银子就能把那些神神鬼鬼打发掉,真是太值当了!”
陆小乙道:“娘,万一是那风水先生故意使坏呢,趁晚上没人往宅基地里扔死猫死狗死蛇死斑鸠吓唬人!”
玉兰对她童年的见闻深信不疑,对陆小乙的质疑不满道:“你懂什么,这都是我小时候亲历的事,不信问你小舅去,他当时跟几个小少年把死蛇拎出去玩了好久呢!”
陆小乙驳道:“当时跟小舅一起玩蛇的少年郎不是都好好的吗?说明那蛇就不是什么化身和守护神!”
玉兰横她一眼,“少说话,听着就行。”
陆小乙垂头,默然。
王冬梅也提供一个她们上溪村关于宅基地的怪事,说是有家人不信邪,自作主张随意建房,动土不慎犯了五黄煞,后来家中连死三人一猪一鸡,人命不够家畜顶上,必须凑够五条命。
上溪村跟下溪村近,这事当时也传的沸沸扬扬,王冬梅一提出来,马上得到陆婆子、玉兰和花大嫂的附和,几人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陆小乙不知这事,估计是几年前的旧事了,听几个妇人越说越邪乎,越说越离谱,感觉这哪里是正经的烤饼制作现场嘛!纯粹是传播封建迷信的窝点!
小丁听着听着就靠到陆小乙身边,小声道:“大姐。我有些害怕,没想到建个新房还这么多讲究。”
陆小乙道:“没事,你当故事听听就行,咱家建新房有祖父和爹做主。他们按照习俗办就行了。”
小丁点头。
几个妇人谈论完宅基地终于把话题回归道正题上。
玉兰道:“所以说呢,听风水先生的准没错,他说明年六月六是好日子,咱就等着呗,反正买砖买瓦请工匠也需要时日。不急这一时三刻。”
正说着话,陆忠领着周老先生过后院来,陆小乙赶紧躲到灶房里,直到周老先生把四周看遍才离去。隔了一会儿,陆忠和陆寿增的声音从院墙外传来,听动静是往宅院后面去。
花大嫂道:“看山看水看气看人,老先生先前已经把陆忠兄弟的生辰八字看过,这会儿在看你家院子四周的风水呢!”
陆家二房院子虽然不大,但房前屋后的空地不少,包括院前那棵香樟树都是陆家二房的。屋后还有一小片林子,被陆寿增圈起来当了养鸡场,如今陆忠要建两进的院子,陆寿增便打算把小树林分一半给他,余下的一半是陆勇的。
玉兰想了想自家房前屋后的距离,有些忧心面积不够,跟花大嫂等人交代几句,便匆匆出了后院。
等到她回来,竟是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陆婆子道:“咋了?”
“娘,夫君和爹商量过。原本不打算拆东边三间旧房,而是在旁边建一套新的,可周老先生拿罗盘测了测,说咱家要想把宅基地方位摆到最好的位置。必须要往东头偏一偏,如此一来,就要占到别人家的菜地了。”
陆婆子眯眼盘算一番,“怎么可能?咱家院子跟四邻隔得远,房前屋后的空地加起来也不小了,怎会占到东头那几块菜地?”
玉兰解释道:“老先生说一进的院子绰绰有余。两进的院子就明显不够,要么拆旧房要么跟别人换菜地。”
“啥?要修两进的院子?那得花费多少银子啊?小庚小瑞的媳妇钱你不管了?”陆婆子气鼓鼓的嚷道。
玉兰也不跟陆婆子争银钱的事,而是巧妙的说:“娘,两个儿子两进院子多好啊,将来小庚小瑞娶媳妇给你生一群胖胖的重孙,你和爹也搬过来住着,一家人住大房子里热热闹闹的多好啊!”
陆婆子气鼓鼓的脸立即笑开了花,“好!两进院子好!我做主了就修两进的!”
陆婆子欢心了,玉兰心里的愁绪一直不得解。
花大嫂道:“你看是谁家的菜地,你拿自家的跟她换一换呗,都一个村的,修房立屋换地皮的事又不是没有过,大家好说好商量,和和气气就把事情办了。”
玉兰苦笑道:“张高明家的。”
陆小乙心里叫苦,怎么是那个色痞子家的菜地,换着别人家还好说,换着这样的人家,就难说了,陆小乙估摸着换菜地是不可能的,说不定张高明还会坐地要价把那块菜地卖给她家。
即便不是张高明家,换着其他人家,换菜地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毕竟乡里人把土地看的跟生命一样重要,一条埂一条沟一块地一块坡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私产。有些人挖地的时候喜欢从相邻的地里刨些土壤到自己地里;有些人善于罔顾界石一点一点往相邻地里入侵;有些人干活粗糙,总是把自家地里的野草拔出来丢到相邻的地里,或是自家地里的杂草锄不干净,草种子成熟后被风刮到相邻的地里,还有些人春耕时节抢耕牛,栽秧时节抢水、秋收时节抢晒场、冬日闲暇又房前屋后的转悠,柴捆儿少了要骂,地界被占了要骂。
总之,乡里人吵嘴闹架最多的缘由还是关于土地,所以一提到换地,不得不谨慎为之。(未完待续。)
第201章
陆婆子一听是张高明家的菜地,瘪嘴道:“不用想了,我跟那泼妇吵过架,那恶心坯子是不会同意换地的。”
玉兰不想拆旧房,对换地还是抱有一丝希望,道:“明天让夫君去找张高明谈谈呗!咱家拿一块向阳的菜地跟他换,他若同意换最好不过,若是不同意或是让咱拿钱买,我宁愿拆旧房也不买他那快荫蔽的菜地。”
陆婆子横她一眼,“那样的无赖人早没脸没皮了,还找他商量干啥?”
“娘,成与不成咱总得试试呗。”
陆婆子语气不爽:“试也是白试,索性拆旧房省事,你也别愁没地方住,当初大房一家回来是怎么挤下的?我现在就给你安排好,西屋把头那间放篮篮筐筐的屋子收拾出来让你和忠儿住,小乙小丁跟苏姑娘住一屋,小庚小瑞跟我住一起,你一家子不就住下了吗?这么容易的事,还在那思来想去,平时看着挺聪明,这会儿咋糊涂成这样!”
花大嫂见陆家婆媳又呛起来,赶紧岔开话题问陆婆子:“陆二婶,话赶话说到这里,我正想找你打听个事呢,张家那个无赖这阵儿咋不上门找杨家老大要药钱了?前阵儿不是闹的挺凶的吗?”
陆婆子是个很容易被话题拐带的人,一听花大嫂向她打探消息,顿时来了精神,激动道:“哎哟,你可算问对人了,当时我就在场看热闹呢,那张家两口子真是没皮没脸哟,男的坐地上装伤残,女的坐地上哭嚎,为了几个银钱他两人真是够拼的!”
“最后赔银钱了没?”
陆婆子道:“杨家老大下手有分寸,打没打残他心里清楚,肯定不会赔银钱。”
花大嫂嗤道:“那就是赖上了。”
陆婆子点头,“陈四家的小寡妇改嫁给杨家老大后,两人一直住在陈家院子,张家两口子接二连三上门闹腾。把杨老大闹腾烦了,当场扔出一堆刀具来。”
见花大嫂玉兰等人都吓得惊呼,陆婆子愈发得意,捡起一根木棍儿当利刃。指着莫须有的张高明,学杨家老大的动作,学杨家老大狠声戾气的口吻,骂道:“看在都是同村乡邻的份上,老子对你已经手下留情了。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三番五次上门闹事,陈四家的以前跟你怎样我不管,如今她已经改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了,你他妈的还想来找事,不就是想要我陪几个银子吗?行,我今天陪你十两,不过拿钱之前,先把你两个蛋蛋留下……”
陆婆子说得激动。完全忘了自家孙女在场,也忘了老姑娘苏青也在场,玉兰脸色都变了,赶紧打断道:“娘,我好像听见小瑞在哭闹,你赶紧去看看。”
陆婆子跳将起来,一边往前院跑一边嚷嚷:“哎哟,我的乖孙孙这么快就醒了,该抽尿了!”
陆婆子一走,玉兰苦笑着跟花大嫂交换眼色。花大嫂立即笑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样的人迟早有报应,咱以后少跟他家打交道,换菜地的事你也别去找他商量了。省的跟无赖痞子纠缠。”
玉兰接话:“花大嫂说的是。”
陆小乙刚才听陆婆子说了劲爆内容,一直在装不懂,这会儿气定神闲的搭腔道:“娘,那样没脸没皮的人家,今天或许同意换地,等咱家把院子建起来他说不定又反悔了。三天两头上门来闹,非要咱把菜地还给他,到时候咋办?总不能拆新房吧!”
玉兰气道:“我新修的房子,他敢来拆一块砖试试?”
苏青很少说话,这时也出言劝慰:“玉兰姐你别生气,这只是小乙说的一种可能,并不是真正要发生的,而且两家人更换菜地又不是一句话的事,总会找里正和村里一些德高之人来做个证明再签个契什么的吧,他就是想反悔也得掂量掂量。”
玉兰被苏青一点拨,恍然道:“对啊,我咋没想到这些,还是你想的周到。”
苏青淡笑,“圈在院里的人哪有站在院外的人看得清楚,玉兰姐不过是建房之心急迫,暂时被院墙挡住了视线。”
陆小乙看了苏青一眼,目光夹杂着敬佩之情,苏青捕捉到她的目光,淡淡的回之一笑,便不再言语了。
陆婆子迟迟没来后院,想必是小瑞真醒了,还有小凤也要她照看,一时半会不会过来了。
玉兰跟花大嫂和王冬梅又聊着一些轻快的话题,只要陆婆子不在场,便不用担心她咋咋呼呼来一句吓人的,她们三人也不用绷着神经随时做好圆场的准备。
陆忠还在犹豫拆旧房或是换菜地,周老先生道:“这是大事急不得急不得,你且慢慢商量,我等明年六月六再来,到时看好地基方位一并帮你把下基石的日子定好!”
陆忠自是感激,恭敬的把周老先生送回家,返回时已是黄昏时分,晚上跟玉兰商量一番,最后决定拆旧房,至于张家那样的无赖人家还是少去招惹。
还有大半年的筹备期,玉兰负责烤饼这摊事,建房的前期筹备事宜全由陆忠一人张罗,买多少砖瓦木石,请哪些工匠劳力,他都要找陆寿增商量,等到一切筹备妥当,已是第二年五月中旬。
五月骄阳正盛,绿树上夏蝉嘶鸣,陆小乙躺在炕上如霜打的茄子蔫兮兮的,因为初潮来袭身子不舒服,玉兰笑眯眯的熬了红糖姜水让她喝下,又在她腰腹上盖一张薄被保暖。
小丁进来陪她说话,手里也不空闲,翻出绣一个鞋面绣着,隔一会儿己萝也来了,还是那张爱笑的苹果脸,身量却高了许多,进门就蹦跳到炕跟前,“堂姐你病了么?”
陆小乙一本正经道:“嗯,得了一种懒病,只能躺炕上休息。”
己萝也一本正经的说:“有病就得赶紧治,吃药了吗?”
“你有治懒病的药么?”
己萝想了想,“棍棒能治懒病!”
陆小乙嘴角抽搐,拱手投降,佩服道:“神医!”
己萝嘻嘻笑,然后告诉小乙小丁一个好消息,甲薇定亲了,婚期就定在腊月里。
小丁道:“春云表姐也是腊月里成亲呢,跟甲薇堂姐赶一起了。”
陆小乙关心的是陆老太给甲薇找了什么样的人家,问己萝道:“定的谁家?”
己萝道:“算起来也是咱家亲戚了,那家妇人把曾祖母叫姨祖母,听说她祖母和曾祖母是表姐妹。”
好复杂的呢,己萝说的费劲,陆小乙听得也吃力,隔了四代的表姐妹,这关系就扯远了,陆小乙好奇道:“这么远的亲戚,早淡了吧,曾祖母咋扯上的?”
己萝耸耸肩,“媒婆扯的呗,一番攀扯打听下来竟是淡了来往的远亲,曾祖母就多了份心思,托人打探一番便定下这家了。”
小丁问:“这家远房亲戚离咱们村子远么?”
“远,不过离城里近,走上五里地就到城门口了。”己萝道。
陆小乙知道甲薇一心想嫁进城里,如今陆老太给她找一户城郊的人家,也不知是何用意,便问己萝:“小己,把堂姐嫁到城郊曾祖母没说啥?”
己萝挠挠头,眯眼回忆一番,“说了,曾祖母说她只能送到这儿了,还说城郊好,一步之遥更能催人奋进。”
一步之遥,就好像驴前面挂个胡萝卜,既是一种责罚又是一种鞭策。
陆小乙若有所思的点头,又问:“那家是什么情况?”
己萝道:“曾祖母说这家跟咱家门当户对,家境还算殷实,家中三个儿子,老大老二已成亲,跟大姐定亲的是小儿子。曾祖母还说了,这家妇人和两个儿媳都是能干人,大姐不需要太能干,让我大姐不要争不要抢踏踏实实跟在婆母和妯娌身后就行。”
陆小乙懂了陆老太的意思,不得不说陆老太对甲薇也算费了心了,这门亲看着一般,实则是最适合甲薇的。城郊的农户比偏远乡村的农户更有优势,平日里找零活、卖菜蛋、做小买卖都方便快捷,攒钱也容易些,只要甲薇肯努力,嫁人前没有实现的梦想,嫁人后说不定就实现了呢!
而且,陆老太给她挑这家也挺好,若是把她嫁到儿子少的人家,家务活全压在她一个人肩上,就甲薇这样只有一年多急训的人肯定吃不消。所以陆老太给她挑了儿子多的人家,上有能干的婆母,身边有两个能干的嫂子,甲薇这样一个不是很能干的人放在中间,就跟合力抬石头一样,一人出小力,其余人出大力,只要石头抬起来了,多数人不会去较真谁出力多谁出力少的。
当然,时间久了婆母和妯娌没意见是不可能的。陆老太已经为她争取了时间,往后就看甲薇的表现了。
都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陆小乙想到甲薇嫁的是那妇人的小儿子,问己萝:“小己,那家妇人是不是偏爱小儿子?”
己萝点头,“曾祖母说了,从她谈话和表情就能看出她偏爱小儿子,加上跟咱家这层亲戚关系,大姐嫁过去不会吃太多苦的,而且他家小儿子还读过几年书,跟大姐能说到一起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