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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种田记全文阅读

作者:小等娃     小乙种田记txt下载     小乙种田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7章

    陆婆子因昨天的事,今天没来当监工,花大嫂和刘嫂子都觉得奇怪,往常雷打不动的陆婆子竟缺席了,莫不是病了?两人尽管好奇,却不主动问,说实话,谁也不想有个监工在旁边看着,虽说陆婆子对她俩很满意,很少找茬,大多数时间都在听她们聊天,但这么个全村出了名的无赖婆子如一尊佛矗在一旁,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的!

    玉兰把祁家父子送走,心里也轻松多了,笑着问刘嫂子:“听小乙说你家刘安回来了?”

    刘嫂子皱着眉头,“可不是嘛!就你来我家那天回来的,也不知咋了,一声不吭的回来,躲到屋里也不出门!”

    “莫不是在兵营里受了气,不该他当值就趁机溜回来了?”玉兰猜测道。

    “问他也不说,还嫌我烦!”刘嫂子叹气,“他爹也问不出来,还是他祖父去问,才问出个来龙去脉。”

    玉兰道:“当真受气了?”

    “何止受气,还受罚了!肩胛处好几条红印,是被杖打的!”刘嫂子说着说着就红了眼。

    陆小乙回想那天看刘安的样子,并无不妥之处,想来是在她面前没表露出来吧!

    玉兰听的直吸气,“兵营里可跟咱种田耕地不一样,咱们想几时去便几时去,没个管束,兵营里可是处处都有规矩的,犯了错轻者杖打,重者小命不保啊!”

    花大嫂也跟着说:“是啊,兵营里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家刘安脾气倔,你要教他服服软,别由着性子跟人顶撞。”

    刘嫂子四下里瞅瞅,压低音量道:“你们几个都是嘴严的,有些话我也能跟你们说一说,我家刘安脾气虽倔但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平日里为人处事还不错的,这次受罚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难道有人嫉妒他长得帅?设计陷害他。抑或某将领看上他了,想把他掰弯来一段军营版的虐恋情深?陆小乙八卦心一起,赶紧竖着耳朵仔细倾听,生怕少听一句。

    话说三日前。正是刘安当值,恰巧有一封重要的书信送达,他那五人小队负责送到参将府。

    此参将生的浓眉大眼身如铁塔,且彪悍威猛,刘安去时正逢参将跟一个小兵切磋武艺。那小兵个子不高却武得一手好枪法,攻的参将频频后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小兵空有花哨的招式,力度和应变能力太差,参将是故意让着他。

    魁梧参将跟小兵打的难分难解,不,是魁梧参将陪小兵玩的不亦乐乎,频频发出哈哈大笑之声。

    刘安等五人不便打扰,只能站在一旁等待。可这是一封重要书信,刘安担心误事,见他俩十几个回合下来仍不见停,心下着急,便越过参将府众护卫上前禀报。

    参将应声停止,谁知那小兵却不干了,顶着巨大的头盔,提枪向刘安攻来,刘安赶紧避让,那小兵却步步紧逼。参将大笑道:“刘安,躲个屁呀躲!跟这小兵比试比试,比完有赏!”

    刘安一听参将有令,便停止躲闪。准备接招。那小兵看起来很兴奋,朝着刘安举枪便刺,频频攻击他的面门和脖颈,刘安觉得此人招式虽花哨无力,但下手太狠,一把抓住枪杆顺势一扯。待人靠近一肘顶在他胸口,顺势擒住他手臂来了个过肩背摔!

    听到这里,众妇人都惊呼连连,花大嫂抚着胸口,嚷道:“哎哟,你家刘安看着和和气气斯斯文文,没想到打起架来这么厉害!”

    这是比武是切磋,不是打架好不好!

    玉兰问:“莫不是把那小兵摔坏了,惹来参将的责罚?”

    刘嫂子苦笑道:“你们听我说完。”

    原来,刘安这么一摔把小兵摔出真面目来,试想一个小兵四仰八叉摔在地上,头盔也滚到一边,露出一张小脸来,这个场景往往都是要黑发纷飞的,刘安再傻也反应过来了,小兵竟是个年轻女子。

    众妇人又惊呼连连。

    玉兰听刘嫂子说完,叹道:“你家刘安也太糊涂了,大姑娘扮男装怎会看不出来?莫不是那姑娘生着一副男人模样?且身高体壮?”

    花大嫂道:“那参将府里的女眷不都在后院居住吗?咋女扮男装跑前院舞枪弄棒了?”

    刘嫂子苦笑道:“我大儿也是事后才听说,那是参将的女儿,参将彪悍养出的女儿也是个彪悍的,平时酷爱男装不说,还练的一手好枪法,时常跟她的参将爹切磋武艺,我大儿那日倒霉正好撞上了!”

    玉兰道:“也是你家刘安太直,明明参将都让着那小兵,他怎么不让着点,真跟那小兵比试上了!”

    “我那大小子也是个傻的,参将让他比试,他竟真跟人比试起来。”刘嫂子扼腕叹息道:“参将当时就黑了脸,把他女儿哄去后堂,又叫了几个侍卫把我家大儿打了十杖!”说到这里刘嫂子肝火冒,抱怨道:“那是什么狗屁参将,护短成这样,都是他家姑娘惹出来的事,非要怪罪到我大儿身上,还有没有王法了!”

    花大嫂劝道:“人家可是营里的参将,手下有人有刀,他就是王法,你赶紧劝劝你家刘安,让他往后躲着走,尽量别往参将府跑!”

    “我大儿平白无故挨顿罚,窝着火,心头一气当天交接完就跑回村了!”

    陆小乙脑补一番当时的场景,当即认定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不是有人想把刘安掰弯,而是参将的女儿看上刘大帅哥了,不然,如何解释一个初次谋面的姑娘会频频向一个英俊军士挑衅,想来是此女故意为之吧!以武会友谈不上,应该是以武试探。陆小乙当即佩服起这位勇敢的参将女儿来,也不知泼辣彪悍的她长啥样?千万别是个母夜叉,岂不是白瞎刘安这样的大帅哥了。

    玉兰急道:“他回去了吗?这都回来好几天了,可别赌气不回啊,军营规矩大,省的回去又受罚!”

    刘嫂子忙不迭点头,“他祖父也是这样说的,还好他自己心里明白,第二天一早就赶回城了。”

    花大嫂道:“这参将也真是怪人。自家姑娘不藏在后院养着,非要让她舞枪弄棒做男人装扮,莫不是想让她上阵杀敌去?啧啧,就拿咱们这些干惯农活的妇人来说吧。看着膀大腰圆的,可要跟男人动起手来,还不是女人吃亏!气力上就比不过!”

    刘嫂子接话道:“对,你说的对,女人和男人在气力上就是差好大一截!我算是想明白了。那参将平日里定是让着他家女儿,名义上说是比试切磋,实际上是哄着女儿玩。你哄哄不要紧,你不能把她哄的彪悍跋扈不知深浅呀!原本是个三脚猫还自以为是下山虎,扮成男人跟我儿子比试,不是变着法子坑我儿子吗?”

    陆小乙提醒道:“刘婶儿,不会是参将家的小姐看上刘安哥了吧!”

    玉兰横了小乙一眼,嗔怪道:“小姑娘家瞎说什么?”

    陆小乙撅嘴,暗道:“你们这些老女人太缺乏想象力了,那参将女儿表现的如此明显。你们竟看不出来?”

    其实也不怪玉兰等人看不出来,只是她们脑海里门当户对的观念太深刻,这种兵营参将的女儿,怎会看上刘安这样的农家小子,除非刘安军功在身,军衔能提上去,不然,一切都是枉然!

    刘嫂子笑道:“她要真看上,咱家还不敢娶呢!一个姑娘家整日舞枪弄棒的,公婆谁敢说她一句重话呀?”

    花大嫂也笑着打趣。“估计会拿着长枪把公婆追出五里地吧,又或者娘家人拉一队人马来把公婆绑了!”

    玉兰笑得直喘气,刘嫂子又气又笑,揪下一团面作势要去堵花大嫂的嘴。

    花大嫂指面团叫嚷:“扣工钱。小乙,快给你刘婶记下来,这么大一团面,应该多扣点!”

    刘嫂子笑道:“我今儿舍了工钱也要把你这张厉嘴堵上!”

    当然,扣工钱是不可能的,面团更不会堵到花大嫂嘴上。两个妇人做做样子罢了,嬉闹几句又开始忙碌起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陆小乙小舅妈出月子这天,满月宴玉兰去不了,便让陆忠带小乙小丁去,小庚怎能错过吃宴席的好机会,不再使用哭闹撒娇的本领,而是跟在陆忠身后,陆忠走哪儿他便跟哪儿,最后套驴车时,小庚利索的爬上车,再也不下来。

    玉兰借口给他换身新衣服想把他哄下来,小庚却不上当,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得,屁股粘着驴车不动弹。

    陆忠道:“算了,把他带去吧,反正中饭后就得赶回来。”

    小庚一听陆忠同意带他去,立即笑开了花,对小乙小丁道:“大姐二姐快上来呀,去晚了宴席就吃完了。”

    陆小乙上车便锤他的小发髻,“好吃狗!馋嘴猫!”

    小庚指着院门口撒欢儿的小灰灰和晒太阳的黄球儿,“好吃狗和馋嘴猫在那儿呢!”

    小丁也上车坐好,玉兰又交代几句便催促陆忠出发,月礼前次已经让王玉堂带去了,这次是轻装上阵,大黑驴驮起来轻松无比。

    铃儿响叮当,车轮轱辘响,又是一年金秋黄。

    小丁靠在小乙肩头,她又开始犯晕了,还好车速慢,她晕的不严重。

    小庚则趴在小乙腿上睡着。

    陆小乙簇拥着弟弟妹妹,觉得此时此刻幸福又安宁,连带看风景的心情也愉悦了几分。

    只见秋日的山山水水如色彩斑斓的画卷,缓缓在眼前展开,正所谓一步一景层出不穷!此时的山水田园一改春夏的青葱浓郁,呈现出一派浓淡相宜的多彩色泽,有银杏黄枫叶红、有槐叶黄香樟红、有榆叶黄槭树红,还有漫山遍野的小黄菊小白菊,松柏绿青竹俏,偶尔路过一片田地,褐色的庄稼茬子夹杂着新发的绿芽,这都是秋收时遗落在地缝中的种子,误以为秋阳秋雨是新春,偷偷冒了芽,然而,这份好奇终将淹没在冬日的萧索里。

    终于在午时前到了王家坝,外祖母王婆子已经等在村口,眺望多时。

    见陆家驴车缓缓而来,王婆子脸上止不住的笑,待到驴车驶近,发现自家女儿不在车上,脸上难掩一阵失落,再得知玉兰有了身孕不便前来,王婆子又重展笑颜,问了陆忠好些问题,陆忠都认真作答。

    王婆子放心了,对车上的陆小乙姐弟道:“一路上渴了吧!你大舅母已经烧好了红糖鸡蛋茶,就等你们呢!”

    小庚一听有好吃的,刚还迷糊惺忪的双眼顿时清明起来,吵闹着不坐车,要下地自己走。

    陆忠把他提溜下来,小庚熟门熟路的往村里跑去,王婆子在后面追喊:“慢点跑,当心摔着!”背影看起来,有种陆婆子的既视感!(未完待续。)

第158章

    陆忠车到王家院外,负责迎客的小舅王玉堂立即迎上来,张罗着把驴车停好。

    进到院内,陆小乙眼睛耳朵都忙不过来,只觉王家院子热闹非凡,四个舅母的娘家亲戚都来了,还有王婆子娘家一些亲戚,同村里堂伯堂叔更是不少,再算上跟她同辈或差辈但年纪相仿的小少年小少女们,整个院子熙熙嚷嚷好似即将开台的戏园子。

    环视一圈,熟人很少,大多都是陆小乙没见过的,这些七大姑八大姨三大舅四大叔,还有一干表姐弟表兄妹,她看着就头疼,只好装羞涩,低头乖乖的走路,跟着大舅母去了正房厅堂,好家伙,这里又是一群老娘们和大姑娘。

    又是一番介绍,陆小乙觉得记这些脸孔和称谓比她前世背单词还要累,单词的可爱之处是:你记住或忘记它都拿你没办法,它只是白纸上一串黑字母而已。如今面临的可是各有心思的活人儿,你若记错且叫错人,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一准儿说你是个傻子,陆小乙认为丢自己的脸无所谓,但是丢她娘和她外祖母的脸就不行!

    于是,很认真的记着,很乖巧的喊人。

    还好春云大表姐也在,笑眯眯的把小乙小丁拉倒大姑娘群体中,一旦有哪个妇人跟小乙姐俩说话,春云就会参合进来圆场,陆小乙心里挺感激这个大表姐。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波客人,到了预定开席的时辰,客人已经全部到齐,在王家哥几个的招呼下纷纷入席,然后摆酒上菜一系列的满月宴流程,吃罢喝罢,小舅母扎着头巾抱着小儿子到女人席转悠一圈,收获很多祝福后,笑眯眯的回了卧房。

    吃宴席的人都是最安逸的,吃罢一抹嘴。甩手便走人。承办宴席的人则是最累的,从前期准备到请厨子借板凳座椅,再到做菜上菜以及席后收拾都是极费人力物力的。好在王家虽分了家,遇到大事则合成团。儿子儿媳都跑前跑后的帮忙操持,宴席办得好,一家人都有面子。

    待到宴席尽,宾客散,又热闹又喜庆的满月宴算是成功落幕了。

    陆小乙看着陆陆续续告辞的宾客。心里暖暖的,又一个小生命安安全全的度过了一月,人们习惯在满月时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和最真实的期许,祝愿小生命健康成长,期望他长大了能有一番作为,相信小生命在众多亲朋好友的祝福加持下,定能健康如意茁壮成长吧!陆小乙心里也默默的祝福小表弟!

    陆忠要告辞,王婆子也不留,女儿有了身孕一个人在家她这当娘的如何放心,催促着陆忠快些上路。却把小乙三姐弟留下,说是过几天再送回来。

    小姐弟高兴坏了,陆忠又交代几句才驾车离去。余下的时光便是玩耍,尤其是当客人时的那种玩耍,心情好到爆!

    舅舅们在院子里清洗桌椅板凳,晾干后要还回左邻右舍,舅母们也在收拾杯盘碗盏,嫌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耽误事,让他们出院去玩。不知谁提议去鱼塘,立即得到众人响应。于是表哥带队把弟弟妹妹们带去村东的山湾鱼塘。

    一年时间,鱼塘已经在舅舅们的打理下愈发整齐有序,塘基上载了垂柳,绕塘的石板路两侧载着桑。此时的柳树上挂着零零碎碎的黄叶。桑树亦是如此,再看鱼塘里枯败的荷叶,陆小乙想起那首小令:干荷叶,色苍苍,老柄风摇荡。减了清香,越添黄。

    至于后面那句:都因昨夜一场霜。寂寞在秋江上。陆小乙觉得不妥,因为她此刻的心境跟写小令的人不一样,她没有那么多感慨也没有那种报国无门的不甘与寂寞,而是纯纯的以一个赏景者的眼光来看鱼塘,没那么多寓情于景,而是单纯的觉得干荷叶很美!那种燃尽生命却不屈的姿态,任你东南西北风,任你冰霜露雨雪,它铮铮铁骨不怯不惧于鱼塘之上,美在根骨中!

    你在赏景,表弟表妹些却在找乐,除了大点的表哥表姐稳重点外,小一点的都是贪玩淘气的孩童,哪会像陆小乙这样单纯的欣赏鱼塘秋景,而是寻找泥块土石朝鱼塘里投掷,砰砰的水声惊的鱼藏水**。

    一个土块击起一圈涟漪,七八个土块击起七八圈涟漪,层层叠叠的涟漪**开去,遇到干枯的荷茎又衍生出更多的涟漪。

    刚还冷清寂寞的鱼塘瞬间鲜活起来,陆小乙也寻土块朝鱼塘里扔,顿时欢笑声一片,原来在孩童们心中,只有好玩与不好玩,没有好风景与孬风景,那些所谓的秋思愁苦冬寒凄冷不过是成年后的不得志不如意罢了!

    一群少男少女沿着石板小路,寻到泥块土石就往鱼塘里仍,如此单调的玩法,也乐此不疲的进行着,直到小舅王玉堂寻来,跳着脚指着孩子们叫嚷:“你们这群坏东西,我跟你爹爹们辛辛苦苦从塘子里捡出来,你们又给丢回鱼塘里去,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都丢下去!”

    大表哥春生还是很有气概的,赶紧站出来,“小叔,你丢我一个人就好了,是我带他们这样玩的!”

    明明不是大表哥,他却主动承担责任,陆小乙觉得春生表哥真不错,紧接着其它表哥表弟都站出来承认错误,陆小乙又觉得其他人也不错。小舅急吼吼冲过来,表哥表弟却一哄而散,竟谁也没留下承担责任,留下一群小姑娘在原地,陆小乙顿时改变了想法,觉得表兄弟们太贼了。

    王玉堂气的嚷嚷:“我早知你们是这样的,滑不留手,比鱼塘里的泥鳅还滑溜!哼!没一个撑的起场子的,遇事跑的比兔子还快!”

    陆小乙嬉笑道:“小舅,你知道他们这样还来追?”

    “我这不是逗他们玩吗?”王玉堂嘿嘿笑着,把没有跑开的小庚扛起来顶在肩头,“只有小庚是条汉子!”

    小庚实话实说,“我也想跑来着,可大姐拉着我不放!”

    王玉堂故意道:“好!既然你没跑掉,小舅就把你丢下鱼塘去喂鱼!”说完,晃动肩膀作势要把小庚摔下塘去,小庚紧紧抱着他的头,不但不怕反而咯咯笑起来。

    跑远的几个小表弟羡慕极了,又屁颠颠的跑回来围着王玉堂,主动要求被丢进鱼塘里喂鱼,实则是想被顶在肩膀上晃着玩。

    王玉堂哈哈笑,“晚了晚了,谁让你们跑的快!”说完顶着小庚在前面跑,小表弟们在后面追,小表妹们也追去,唯有春云和陆小乙落在后面。

    春云笑道:“小叔最好玩了。”

    小乙想问问鱼塘的事,趁着没人问春云道:“表姐,舅舅们还捞鱼卖吗?”

    “捞,夏天的时候不敢多捞,一天一次吧,如今天气凉了,隔两天捞一次,也不敢多捞,鱼死了卖不上价!”

    “小舅不是在往城里的饭馆酒楼供鱼吗?”

    “嗯,小叔负责往饭馆酒楼供,我爹还在城里肉市租了个摊子,二叔三叔负责捞鱼送鱼,刚开始爹和叔叔们都豪情万丈以为能赚大钱,不仅鱼捞的多,木桶里也装的多,谁想驮到城里死了不少,而且鱼生意也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刚开始只能零零散散卖一些活鱼,死鱼又不能久放只能便宜卖掉。”春云苦笑道:“甚至有些人摸到窍门,专等下午来买死鱼,有的无赖不给钱直接讨要,我爹气坏了,要不是旁边的屠夫劝的快,我爹指不定会把那些无赖揍成大猪头!”

    陆小乙有些吃惊,没想到舅舅们卖鱼还有这么多波折。是了,古代没有增氧泵,捞出塘的鱼存活不了多久,舅舅们在没摸清销量前,就莽撞的大批量上鱼,不亏才怪!再想想大舅那火爆性子,看着鱼在木桶里一条条死去,他定是万分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即便是最后便宜卖掉,他也是憋着内伤的,再遇上那些故意等鱼死捡便宜的人,大舅肯定没有好脸色!

    真是各行各业都各有心酸,尤其是攒经验阶段,不先交学费是不可能的!陆小乙又问:“后来呢?”

    “后来,死鱼也不卖了,拿回来送给村里人吃!祖父说便宜外人,还不如拿回来送给乡邻,都是一个村的,攒些人情往后好办事!”

    外祖父真是个聪明人!难怪我娘也那么聪明!陆小乙沾沾自喜。

    春云又道:“起初卖鱼不顺利,我爹和叔叔们坐一起就争吵,拍桌子摔板凳的阵势可大了,害的咱家院外时常围满乡邻!”

    “为啥?”

    “都以为咱家在干架呢,吃了咱家的鱼,好心来劝架呗!”春云捂嘴笑。

    舅舅们的大嗓门吵起来的确有些震撼,吃了鱼的乡邻还是很热心的,虽然绝大多数是来满足八卦之心,但劝架的事也是真心为之。

    “舅舅们这样吵,外祖父外祖母不收拾他们?”

    春云笑得更开心了,凑到陆小乙耳朵前小声道:“收拾了,祖父发起火来可吓人了,还让我爹和叔叔们跟小时候一样躺在板凳上,祖父拿着大竹片子要打他们屁股。”

    一想到四个膀大腰圆魁梧壮硕的舅舅躺在半尺宽四尺长的长板凳上,陆小乙嘴角禁不住的抽搐,好奇道:“舅舅们真躺了呀?”

    “哪能真躺啊!咱家院墙上都骑着看热闹的小少年呢!我爹和叔叔们若真躺了,往后在村子里还能直着身板说话吗?”春云不禁莞尔,“一见祖父发火,刚还吵吵的厉害的四人立刻和好如初,哥哥弟弟叫的可欢了!”

    陆小乙暗暗赞道:外祖父好威武!(未完待续。)

第159章

    春云接着道:“祖母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咱家这么多人还愁想不出法子来?于是我爹和叔叔们又坐下来静心商量,总算是想出好法子来了!”

    “什么好法子?”陆小乙好奇。

    “就是少捞鱼呗!”春云笑,“商量来商量去,就这么个简单法子!”

    陆小乙摸着下巴喃喃道:“哪能那么简单呀!再少也得有个具体数吧?我看啊,舅舅们还得研究研究一桶水里能放多少鱼,或者在肉市周边寻户有水井的人家,给几个钱从他家打水来换,只要勤换水,鱼活一整天不是问题!”

    鱼儿离不开水,水里的氧消耗完了鱼就会死,换新水无异于一个增氧的过程,陆小乙觉得换水是个常识性的问题,因地制宜从周围人家买水,就是脑子活不活泛的问题了。

    春云惊讶的看着小乙,“不是吧?小舅跟你说过这些吗?你怎么知道我爹从一户人家打水换?”

    陆小乙又臭屁起来,得意道:“我可是下溪村的奇女子!”

    春云横她一眼,“不害臊!”

    “害臊怎么写?”陆小乙笑问。

    春云气的来挠陆小乙,表姐妹就这样躲来躲去的玩闹起来。

    刚还顶着小庚玩的王玉堂又返回来,先前不经意的回头,见春云和小乙凑一起神神秘秘的嘀咕着什么,陆小乙还朝他怪怪的的笑,王玉堂直觉没好事,把小庚哄走后折回来指着她们道:“喂!你俩刚才嘀咕啥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春云和陆小乙脱口而出,一个说不是,一个说是!

    说是的当然是陆小乙,王玉堂瞪眼道:“小乙儿,你说我啥坏话呢?从实招来!”

    春云朝陆小乙使眼色,陆小乙点头领会,对王玉堂嬉笑道:“呐呐,其实不是说你的坏话。是在夸小舅你呢!”

    王玉堂明显不信,眯着眼瞅小乙,“夸我什么?”

    “夸你会做生意呀!鱼生意越做越好!”

    王玉堂哈哈乐,“那是当然了。也不看我是谁?卖个鱼嘛能有多难?你小舅我这几个月为了卖鱼,跑饭馆寻酒楼腿都快跑断了,可算是摸索出三条经验来,任何行当只要把这三点套上,保管行业兴盛生意兴隆!”

    “啥经验?说来听听!我回去告诉我爹。也用到干粮生意上!”陆小乙也来了劲。

    王玉堂神秘道:“一要坚持,二不要脸,三坚持不要脸!”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陆小乙斜睨着小舅,有种想上去拍他一掌的冲动,春云道:“小叔,你笑得好可怕!”

    王玉堂一副你们不懂的模样,“你们还年轻,好多事没经历过就理会不了,我告诉你们啊,那些饭馆酒楼的掌柜都是人精。算的比谁都精,恨不得你把鱼白送给他,价钱压的一低再低。”

    “对付这样的人,你若给他们讲颜面就会被他们榨的血本无归!所以,我说的不要脸不是真不要脸,而是扯开脸皮说真话,少来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这都是王玉堂的经验之谈,想必是吃了些亏才总结出来的吧,话糙理不糙,陆小乙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心里还是有些疑问,“小舅,你这样那些掌柜会买账吗?”

    王玉堂道:“所以小舅才把坚持排在第一点嘛!任何事都贵在坚持。一家不行找第二家,二家不行还有第三家第四家,总有能谈拢的。而且,咱家有塘子,不仅能保证鱼肉的新鲜,还能随捞随送保证数量。比那些渔人有优势,就凭这点也能跟那些掌柜谈几句的!”

    春云赞道:“小叔现在给几家饭馆酒楼供鱼,比我爹在肉市卖的还多!”

    陆小乙立即崇拜的看过来,王玉堂笑得可欢了,谦虚道:“别小瞧你爹那个摊子,虽然量少当架不住天天卖呀,我这又不是天天供货,隔三岔五才送一趟,一月下来跟你爹卖的差不多!”

    正说着话,王婆子寻来了,指着王玉堂训道:“长着眼睛不看天时吗?眼瞅着太阳快下山了,不知道把孩子们往家里带,鱼塘周围潮气中,受了寒凉咋办?”

    王玉堂对王婆子有一套,赶紧认错且态度诚恳,王婆子训斥几句便罢了,若是他多叽歪几句,必定招来王婆子更深层次的训斥,聪明的王玉堂认完错脚底抹油溜走了,王婆子也不在意,笑眯眯的招呼春云和小乙跟她回家。

    晚饭是中午酒席的剩菜,热热烫烫炖一锅,吃起来还挺香!王婆子特意交代给小乙姐弟熬了鱼头豆腐汤,一人一大碗奶白色的鱼汤以及一大块胖鱼头,吃进胃里再吃不下其它东西了。

    王玉堂笑道:“多吃点,吃鱼头补脑子!”

    小丁问:“能补到小舅这样聪明么?”

    王玉堂摸着下巴沉思片刻,郑重道:“依我看,小丁儿要把鱼塘里的鱼全吃完才能像我这么聪明!”

    小丁捂嘴笑,王婆子笑骂玉堂:“胡说八说的!你那小脑瓜子有鼻屎大没?”

    鼻屎?陆小乙噗嗤笑出声,合着小舅是脑残啊!

    一桌人都哈哈笑他,王玉堂很受伤,幽怨的看了王婆子一眼,默默吃起饭来。

    吃罢饭洗漱完毕,陆小乙姐两被安排跟春云一起睡,小庚想跟表哥一起睡,却被王婆子抱去自己的炕头,放在她和王老头中间,不能跟表哥们玩,小庚撅着嘴可怜兮兮委委屈屈,还是王老头会哄孩子,顿时讲起故事来,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嫦娥奔月,听得小庚笑开了花,滚到王老头怀里亲昵极了。

    小庚笑得没心没肺,小乙小丁却不习惯,白天玩耍不觉得,到了晚上睡到陌生的炕上,才发觉心里酸酸的。

    去年来的时候有她爹娘在,爹娘就是她们的主心骨,如今爹娘不在这儿,她们心里总觉得少了什么,尽管外祖一家都热情温和,但小姐两还是很想念自己的家,想她们的爹娘,想她们家的炕被枕席、瓶瓶罐罐和油盐酱醋,还有小灰灰、黄球儿、小黄牛、大黑驴还有猪圈里三头贪吃的猪,越想心越酸,小姐俩不由靠近彼此,紧挨着入睡。

    春云笑道:“你们俩挨那么近干啥?合起来冷落我是不?”

    “那你也靠过来呀!”陆小乙不愿让表姐看出她两的小心思,笑着说道。

    “哼!我才不来,你俩身上跟火炭儿似得,我嫌热!”春云说完大腿一撩,把被子掀起一角,“还是这样凉快!”

    陆小乙道:“表姐,现在啥季节了,你还把大腿露外面,当心受了寒气!”

    “我就伸出来晾一会儿!”

    这时,大舅母进屋来,一眼就瞧见自家姑娘在晾大腿,气的上前一把掀开被子,把春云整个人都露出来。

    春云已经是大姑娘了,被她娘猛的揭开棉被,吓得赶紧坐起来,露出一身月白的细面底衣,隐约能瞧见内里水红色的肚兜儿,少女的身姿更是一览无余,妙曼袅娜。

    春云有着王家人特有的白皮肤,看玉兰和小丁就知道了,论起白腻来,脖颈比脸蛋儿更甚,细细长长的脖颈秀美雅致,鼓鼓囊囊的胸脯呼之欲出,隔着薄薄的肚兜和宽松的底衣,仍能见其轮廓和颤微微的青涩诱惑。

    尽管底衣宽松,陆小乙目测表姐的胸围已经达到c了,对于她这个前世平胸且要求不高、只盼能发育成b的人来说,看到此情此景是多么的艳羡啊!

    春云抢过棉被盖上,羞臊极了,“娘,你干嘛呀?”

    “你不是喜欢晾吗?我让你全晾着!”大舅母训道:“都在说亲的大姑娘了,还这样不知羞臊,一嫌热就把大腿晾出来,往后嫁到婆家,被婆母看见会笑话我这个当娘的没管教好女儿!”

    “放心吧娘,我不会让婆母瞧见的!”

    大舅母气的上前拧了春云一把,“真是把你惯坏了!你看你两个表妹躺被窝里纹丝不动,多乖巧!”

    陆小乙赶紧把胳膊撩出来,“大舅母不要怪大表姐,要怪就怪你家棉被盖着太暖和,我刚还撩腿儿来着,这会儿胳膊又热的受不了。”

    大舅母笑道:“你个小人精!赶紧把手臂收回去!”说着话就主动上前帮忙,“你俩难得来一趟,多住几日再回吧!让你春云表姐带你们四处玩玩。”

    小丁道:“大舅母,我和大姐明天就想回了,我娘身子不便,家里活又多,我们想回去帮她!”

    大舅母夸赞道:“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又道:“你娘有了身子,我们这边也担心呢,赶明儿我跟你外祖母商量商量,把家里的事安排安排,让你大舅赶车送你们回,顺带我带你表姐和外祖母走一趟下溪村,看看你娘去!”

    往常都是小舅赶车,这次大舅母说大舅赶车送她们,不由问道:“大舅不是要去城里卖鱼吗?”

    “没事,你三个舅舅谁都能顶上!”大舅母笑道,“时辰不早了,睡吧!这事明天再说!”大舅母再次把棉被检查一番,确定姑娘们都盖严实了才出屋去。(未完待续。)

第160章

    小乙一夜没睡好,总觉自己是清醒的,可又做着乱七八糟的梦,梦境里前世今生搅合到一起,累人心神。鸡鸣第一遍时她便醒了,表姐还未醒,能听见她匀匀的呼吸声。

    人虽醒,目却困,陆小乙就这样闭着眼睛,等第二遍第三遍的鸡鸣,慢慢的感受一片天地、一个村子、一个家庭和家中人从梦中醒来的过程。先是留下来越冬的鸟雀,跃上枝头梳理鸟羽,然后震翅鸣唱。黎明前的短暂黑暗过后,天色渐亮,漆黑的窗棂也透着些微的天光。远远近近的公鸡都此起彼伏的打起鸣来,一声接着一声好似回音阵阵。王家人也陆续醒来,有外祖父的咳嗽声、外祖母的唠叨声、还有舅舅们大嗓门的说话声、舅母们进进出出的动静声,再然后,大表姐就醒了,很神奇的生物钟呢!不用催不用喊,到点就醒来。

    春云利利索索的穿衣起床,小丁也迅速起身,见身边的姐姐还赖在被窝里,悄悄的把手探进被窝,轻轻推她,在外祖家做客呢,姐姐可别贪睡!

    陆小乙故意咕哝着醒来,把手臂伸出被外伸一个大大的懒腰,才利索的翻身起来,“哇!表姐小丁你们都醒了!”

    春云道:“想睡你就多睡会儿!一会儿把早饭给你留着。”

    做客就要有客人的觉悟,哪能贪睡呢!

    陆小乙嬉笑道:“天天都这个点起床,习惯了,想睡都睡不着!”心里却默默的流泪,古代就这点不好,天天都要早起呢,再不能像前世那样寻着假期就熬夜看小说,第二天再睡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那么惬意自由的日子不复在,心里还是很悲催的!

    万事万物有得必有失,如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生活。顺应自然契合阴阳,再也不用担忧诸如黑眼圈、便秘、长斑、肤色暗哑等生活不规律引发的身体毛病了,想到这里,陆小乙又欢喜起来。

    外祖家已经分了家。陆小乙姐俩虽跟大表姐一起睡,饭食还是跟着王婆子吃,王婆子分家后是跟王玉堂一起过,故而小乙姐两还得去小舅家吃早饭。

    王婆子给陆家小姐弟熬了鲫鱼汤,搭配鸡蛋小煎饼。这样的早餐太营养了吧!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定要补充营养呢,陆小乙想到昨晚窥视到大表姐发育超好的身姿,她也暗暗下定决心,趁着再青春再年少,一定要实现前世的夙愿,争取健康发育成傲人身姿,当然也不能太傲人,走路有些失衡,跑动也有些尴尬。b就可以了,c当然更好,至于那些defg就算了吧,目测自己也达不到!

    “小乙,想啥呢,赶紧喝汤呀,鱼汤冷了就腥了!”王婆子见小乙盯着鱼汤傻乐,催促道。

    “哦,喝!喝!我喝!”陆小乙回过神来,咕噜咕噜的喝着。

    “慢点锅里还有呢!哎!往常想给你家送点鱼。折腾来折腾去鱼也折腾死了,哪有在外祖家吃的新鲜。” 王婆子笑道:“你小舅说了,顿顿给你们吃鱼,难得来一趟就得多吃点!”

    小庚点头称好。小丁想回家,昨晚已经跟大舅母透露了,这会儿当着王婆子的面她不好再提,只默默喝着鱼汤。

    饭后,王家兄弟要去鱼汤捞鱼,陆小乙姐弟三人跟着表哥表姐去了山湾鱼塘。还没见过舅舅们捞鱼呢。

    四个舅舅已经上了两只船,配合协力拉开一张大网把投食点圈起来,再用小网慢慢捕捞,很简单很原始的法子,却很有效,喂熟的鱼儿大多聚集在投食点周围,先用大网圈起来,小鱼能从网孔游走,大鱼却不得脱,再用小网慢慢捕捞,只挑大鱼,挑够量便收网上岸,把新鲜的鱼儿用木桶装好,准备运去城里。

    今天换二舅去城里卖鱼,大舅送她们回下溪村。

    王婆子真心想留外孙多住些日子,无奈女儿身子不便,外孙女又着急回去,无奈之余只好作罢,紧接着又是好一番收拾,蛋菜鸡鱼米面都要往车上装,陆小乙苦笑道:“外祖母,只拿鱼好了,其他的我家都有呢!”

    大舅王玉金也大嗓门调侃她,“马车要能装下,你是不是要把咱家院子都驮过去?娘,给你说了多少次,直接给银钱就行,携带方便不碍事,你这样大筐小筐堆车上,还让不让人坐?”

    王婆子早揣好了银钱,可还是想送些实物过去,她这当娘的心思儿子根本理解不了,气鼓鼓的回道:“坐不下我就走路去!我不信几筐东西能把我难住!”

    王玉金担心把王婆子惹怒了,可不是三言两语能消气的,服软道:“行行,爱装几筐装几筐吧!你也不用走路,坐不下我背你去!”

    王婆子也没心跟儿子叽歪,忙着准备东西呢,一筐菜一篮蛋两只鸡一袋米一袋面,还有一个笨重的大木桶,里面连水带鱼不老少,全都让王玉金搬到马车旁,然后就傻眼了。

    除开赶车的王玉金外,车上要坐王婆子、玉金媳妇、春云和陆小乙姐弟三人,还要放这么多东西,根本放不下。

    陆小乙心里偷着乐,不把难题摆在外祖母面前,她是不会听劝的。

    王玉金笑的欢,等王婆子做决定呢。王婆子黑脸看着大筐小筐的东西,心里气极了,嘀咕道:“什么破马车嘛!这么点东西都装不下!不如砸了算了!”

    马车真是躺着也中枪。

    还是王老头发话:“其它都别要拿,单拿就鱼好了。”

    只能这样了,王婆子叹气,让王玉金把东西都搬进去。

    王玉金故意去拎老母鸡,王婆子炸毛了,一把夺过老母鸡,吼道:“这个不能动!”

    王玉金笑道:“装不下啊!爹说单拿鱼。”

    “这还能难倒我?”王婆子横他一眼,麻利的找来一根草绳把鸡脚栓起来,倒挂在车把手上,“别说两只鸡,就是二十只鸡我也能串成串儿带走!”

    王玉金对王婆子竖大拇指,然后把其它筐子搬进屋,随后,陆小乙带着弟弟妹妹依次跟外祖父舅舅舅母表哥表弟表妹们道别,小春玲依依不舍的捧出一束黄菊送别陆家小姐弟。

    陆小乙嘴角微微抽动,颤微微的接过菊花且微笑着感谢春玲小表妹,嘴里说着好美,心中却百味陈杂。现代人用菊花悼念故人,实则是西俗东渐的现象,因菊花在西方是墓地之花,故而菊花有哀悼故人的寓意。而古代传统文化中,菊花象征高尚的气节代表吉祥长寿,多用来祝福或赞赏活者,这便是穿越人士与古人的文化差异吧。

    在小表妹欢喜的眼神中,陆小乙抱着黄花深深的嗅一气,菊香扑鼻,昔日陶翁独爱菊,今日小乙赞黄花,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然后是作别,再然后,便是慢慢回家路,之所以慢,是因为车上有木桶,桶里有水,虽有盖,还是怕溢出来。

    回家的路总是比来时的路漫长,回家的景色却比来时的景色美丽,心怡然,景才动人!

    到陆家时,恰逢祁风补完货准备离开,少年郎的好奇心重,见驶来一辆马车,还十分眼熟,便驻足一看究竟,等马车走近,他才恍然想起上次小乙小舅驾的便是这辆马车,原本想避开,但见驾车的不是小乙的小舅,祁风便毫无压力,笑嘻嘻的等在原地。

    他料定陆家小姐弟就在这辆马车上!

    王玉金脾气暴,官道宽敞他驾车身心舒畅,拐上窄窄的村路他就心烦,见另一辆马车挡在陆家院门口更心烦,而且还有个少年郎盯着他傻乐,大嗓门吼道:“哪里来的傻子?堵门口干啥?让呀!”

    祁风觉得此人吼他的样子有几分眼熟,见陆小乙从车厢里探出头喊这人大舅的时,祁风终于把来人跟心中小乙小舅的形象重合在一起,表现在行动上就是迅速的把自家马车往前赶,把院门让出来。

    王玉金满意了,跳下车搬下小凳,把车上众人扶下来。小庚激动的往院里冲,声声唤着爹娘,陆忠和玉兰也很快迎出来。

    春云过年时见过祁风一面,当时给出的评价是:脸真厚。这会儿见他只觉有几分眼熟,想不起哪里见过,小丁乖巧的给祁风打过招呼,便领着春云进院去。

    剩下陆小乙走最后,笑嘻嘻的问祁风:“前一阵儿被我小舅训,今天又被我大舅吼,是不是特爽?”

    “跟我爹比差远了!”祁风说的是实话,祁山对他时常都是大嗓门加怒吼,偶尔和气点他还不习惯。

    陆小乙认同祁风的话,天下父子间的感情各种各样,就拿周遭诸人来说,有严加管教寄予厚望型,如陆福增陆思父子;有醉心科举忽略亲情型,如陆思陆丙榆陆戊枫父子;有沉默寡言心里明白型,如陆寿增陆忠陆勇父子;有责任有担当如陆忠,有宠爱有骄纵如申宝贵……

    而祁山祁风这对父子间的感情,则是陆小乙最喜欢的那种,父子如损友,相互拆台却又爱心满满。(未完待续。)

第161章

    祁风环视一圈,无人,神神秘秘的靠近陆小乙,“你到底许给谁了?快告诉我吧!我都快被折磨疯了!”

    这已经不是祁风第一次问陆小乙了,心情之焦灼,言语之急迫,好似他跟陆小乙之间有什么似得!其实什么都没有,他就是想知道谁这么倒霉,跟一个爱翻白眼的假小子绑一起。

    话说陆小乙当时并不在场,具体情况如何她也不清楚,陆忠私下里跟玉兰商量过,但玉兰不会跟陆小乙说这些事,余粮更不会跟她说,还是祁风这个大嘴巴,趁着补货的机会三番五次向陆小乙打听。

    陆小乙当时的心情是崩溃的,不是不满陆忠的话,而是不满祁风。哪有他这样的,不把自己当女子看待就够了,还当着她的面寻问她的亲事,这原本是闺蜜间私下里红着脸小声讨论的问题好不好?你一个十六七的少年郎问这些会不会不合适?

    陆小乙见他又纠缠这个问题,气鼓鼓的横他一眼,“聪明人行事应当少听少说少问,懂么?”

    祁风急的跳脚,苦着脸求她:“上次陆叔说了上句没下句,我爹不好问,我更不好问了。可这事一直折磨着我,吃不香睡不着,我真的很想知道啊,你能体谅那种特想知道一个秘密却被人说半句藏半句的心情吗?”

    “体谅不到!”陆小乙不理他打算进院子。

    祁风咬牙道:“好,你这个不说也罢,那何家小狗的事,你总可以告诉我吧!咱可是好兄弟,要讲义气的!”

    “何家小狗?谁呀?”陆小乙真不知是谁。

    “你忘了?就是那个爱吃花的小狗,长两颗犬牙的那个!”祁风说犬牙的时候,还声情并茂的露出一口白牙,嘴角还特意往两边翘,手指着两侧长犬牙的位置。

    陆小乙斜睨着他,想啊想。她印象里长虎牙的只有买过梅花馒头的何家少爷,试着问:“商铺开业那天在何氏布庄外遇到的那个少年?”

    祁风点头,“对,就是他。来我家商铺取花骨朵儿的家伙,何家小狗!”

    “人家那是虎牙好不好?要叫也该叫何家小虎!”

    “甭管小狗小虎,那小子隔一阵就来我家商铺一趟,明着是买烤饼,实际上拐着弯向我打听你们家情况。”

    “打听我家?为啥?”陆小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跟那个何家少爷只有两面之缘,只知姓不知名,莫不是上次带给他的刺玫花儿吃光了,还想再买?

    祁风瘪嘴哼道:“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尤其是笑起来的样子,我恨不得揍他一顿!”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对你笑是表示友好,你干嘛要揍他!” 陆小乙对何家少爷印象不错,和和气气俊朗有礼,不是那种不讨喜的人。莫不是因为人家无敌小虎牙笑起来可爱帅气,祁风嫉妒了?

    “揍人还需要理由吗?”祁风揉压着指关节,一副臭屁模样,“我看他不顺眼!这就是最好的理由!”

    “兴许是想买刺玫花吧,下次他再来找你,你就替我问清楚,这可是咱家的老主顾,你别莽莽撞撞把人打跑了!”

    “爱吃花的小狗!哼!”

    何家布庄生意做得大,家境应该不俗且何家少爷俊朗有礼不是那种生事的人,陆小乙担心祁风犯二病无缘无故把何家少爷揍一顿。惹出事端来终究对祁风不好,提醒道:“你家如今是做正经生意的商铺,来者是客笑脸迎人懂吗?人家和气你更要和气点。”

    祁风也学会了翻白眼,不服道:“说得我以前跑镖不是正经生意一样!还笑脸相迎。我又不是卖笑的!”

    陆小乙突然想到,不能用正常人的方式跟他说话,想了想换另一种方式道:“其实那个何小狗比你差远了,一没你高大威猛,二没你英俊潇洒,三没你武艺高强。而且还长着一对难看的犬牙,这样的人你何必跟他计较呢!你可是见过大场面人,想当初你拳打西山匪、脚踢东山帮、力拔南山树、威震北山狼……”

    “打住打住!”祁风都听不下去了,“前面说的还靠谱,后面那是我吗?那是我爹!”

    陆小乙耸耸肩,“虎父无犬子,通用通用!”

    祁风态度明显改观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我也大度之人,不会跟那小子计较的,下次他再来,我一定好生问问!”

    送走祁风,陆小乙才施施然进院子,见陆婆子坐在正房门槛上,密切关注着东屋这边的动静,陆小乙也懒得搭理她,这样的婆子就得晾一晾。

    陆小乙进到厅堂,只见陆忠和大舅在说着什么。

    又去后院,见外祖母大舅母和春云正帮着烤饼呢,玉兰在一旁劝道:“娘,大嫂你们这是干啥?来了就歇着去呗,哪有让你们干活的!”

    大舅母笑,“不用歇,这样挺好,手里揉着面嘴里说着话,比在厅堂里闲坐舒服多了。”

    王婆子指着一旁的方凳子,“坐着去,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晕!”

    花大嫂笑着对玉兰道:“你娘都放话了,你就安心坐着去吧!人勤快了到哪儿都闲不住,何况是在亲亲的女儿家,不用分那么清,就这样干着活说着话就好!”

    刘嫂子也笑着说:“先说好啊,娘家人来帮忙干活,可不计工钱啊,这工钱就算到我、花家妹子和忠儿媳妇头上吧!哎哟,今儿个咱仨可算捡大财了!”

    王婆子一来就偷偷观察过帮忙的三个妇人,干活麻利没的说,这会儿听她们说话也是有张有弛极有分寸,心下更是满意,大笑道:“好好!都算你们头上,不止今天这份儿,明天的也算给你们!”

    “听口气王家婶婶来一趟只呆两天呀,这可不行,你得多住几天,让我们仨也能多捡几天财呀!”刘嫂子笑道。

    王婆子叹道:“我也想多住几天,可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呢,难啊!苦啊!”

    “可不是嘛!我每次去看女儿,就好像连皮吃下整个桔儿,哎!心里又酸又甜又苦涩。”刘嫂子深有同感,说起话来也是长吁短叹,“玉兰妹子好在分家出来单过,娘家人住长住短都行,我那女儿可是跟公婆一起住,虽说亲家都是知礼厚道之人,但娘家人去的次数多了、住的天时久了,终究是不方便的,我也不想给女儿添麻烦。”

    陆小乙听刘婶说出这番话,想到过年时见过的刘家姐姐以及小小可人儿,心里也泛着酸。纵使母女之情难以割舍,在男婚女嫁人之大伦面前,谁也不会把女儿留在家里,除非是招赘。纵使古文化里嫁出去的女儿便是泼出去的水,但血脉之间的亲情还是割舍不断的。所以,大多农家人乐意把女儿嫁在近处,反正都是种地嘛,到哪儿不都是种?随时想看女儿了,翻个山越个岭或者趟条河赶趟车就能看到。

    刘嫂子一番话说完,在场的妇人都沉默了,都是有女儿的人,除了刘嫂子的女儿已出嫁外,花大嫂、玉兰和大舅母的女儿离嫁人不远,王冬梅的女儿才半岁多,也跟着忧郁起来。

    还是王婆子心思活络善于活跃气氛,笑道:“完了完了,我罪过大了,都吓得不敢嫁女儿了!”

    刘嫂子也跟着作怪,“糟了糟了,我家两小子还没娶亲呢!”

    花大嫂噗嗤一笑,“我家还四个呢!这可咋整?”

    气氛又活跃起来,王婆子道:“所以啊,男当婚女当嫁一辈辈都是如此,咱这些酸桔子心情,一代代都有人在尝,咱不用太在意,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众妇人又是一阵附和。

    陆小乙特意去看春云,见她跟小丁并排站着,小丁双手利索的揪着面剂子,春云熟练的压着面饼,对妇人们的谈话好似充耳不闻。陆小乙也靠过去,挨着小丁一起揪面剂子,装着认真干活的模样,竖着耳朵听妇人们谈话。

    吃罢晚饭,小庚被陆忠领去隔壁卧房,今晚陆忠、王玉金和小庚睡一个炕,玉兰跟娘家人挤到女儿们卧房,好在炕大,几个女人能挤下。

    春云小乙小丁并排躺下,春云在姑姑家可不敢掀被子露大腿,规规矩矩的躺在被窝里跟小乙小丁说悄悄话。玉兰跟王婆子和娘家嫂子坐在炕头拉家常,王婆子最关心的还是玉兰与陆婆子之间的关系,玉兰一笑而过说一切都好,王婆子才放心,又问了城里商铺合作的事,担心女婿被人骗去,最有又扯到陆家大房头上,玉兰随口提了提陆思媳妇前阵子来帮工,最后吃不了苦就走了。

    玉金媳妇道:“兰妹,你这儿还缺人不?”

    玉兰笑,“大嫂,你要来吗?先说好啊你来可以,但你得先问过我哥才行,我可不想谁发起火来把我家土坑砸了!”

    玉金媳妇朝隔壁莫须有的方向横一眼,“他也就敢收拾我,对你这个妹妹还是真心好的,再气也不会做出砸你家土坑的事来。再说了,我就是想来,家里一摊子事也走不开呀!”

    “那谁来?”玉兰瞟了一眼春云,向嫂子求证。(未完待续。)

第162章

    玉金媳妇摇头道:“不是春云,是我娘家一个苦命的堂妹。”

    “我那堂妹十年前定过一门好亲事,谁想临到成亲前几天,未婚夫竟得急病死了,男方家人到处说她是克夫命,一传十十传百把她名声传坏了,她也索性不嫁人在家当起了老姑娘,自从前些年我堂婶生病去了就由堂嫂当家,堂嫂这人心眼小,百般容不下我堂妹,我堂叔前阵儿也卧病在床,堂嫂更容不下堂妹了,我堂哥又是个怕媳妇的怂货,堂妹的日子眼可见的难过起来!”

    王婆子也叹道:“你娘家堂妹我是见过的,模样不错也挺能干,在娘家当老姑娘这些年,家里家外的活没少干,你那堂嫂却是个嘴馋皮懒的,如今看你堂叔病倒在床,一准儿想着法子把你堂妹嫁出去。”

    “堂嫂是逼着她嫁人,可我堂妹不干,说把堂叔伺候走,她就去庵里当姑子去,不会拖累哥嫂一家!”说完,玉金媳妇叹道:“哎,她出生那会儿我都十岁了,抱着她玩,看着她长大,面团似得小人儿天天跟在我后面叫堂姐,谁想命这么苦!”

    真是同遮不同柄,同人不同命。玉兰听得心酸,问道:“大嫂,你的意思是让你堂妹来我家帮忙烤饼?”

    “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总不能眼睁睁看她去庵里当姑子吧!我也想帮她一把,奈何家里是鱼生意总不能让她去肉市上抛头露面卖鱼吧?想来想去就想到你这里了。”

    玉兰这边烤饼的人手已经足够,可听嫂子这么说,心里也有些不落忍,有心帮一把,可自家住房又不方便,西院那边倒是有空房,她又不想求到陆婆子跟前,于是把心里的顾虑跟嫂子说了一遍。

    玉金媳妇也愁开了,如今玉兰家就三间房,整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住个亲戚家的老姑娘进来,容易被人说三道四,玉金媳妇也不愿强人所难,叹道:“算了算了。住过来的确不方便,我再想想其它办法吧!”

    陆小乙从被窝里探出头,提醒道:“娘,咱家明年不是要建新院子吗?到时候房间多了,多住一个人不算多。而且小婶还要生弟弟妹妹,总是有耽误的,多一个人帮忙随时能补缺,最好不过!”

    玉兰想了想,觉得小乙说的也对,王冬梅还年轻,指不定哪天有了身孕,还得再请人,这样频繁的请人换人着实不好,可嫂子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一个老姑娘住到家里来,总是会被村里人说三道四的,两相为难,玉兰默默的思量着,最终还是决定帮人一把,何况身正不怕影子歪,谁要敢在她面前说长道短,她也不是怕事的人。

    玉兰道:“小乙不说我还把建新院子的事忘记了,大嫂,你看这样行不。等明年咱家建了新院子,住房宽敞了再让她过来。”

    玉金媳妇抚掌欢喜,“好好,这样最好不过!”

    “我那堂叔还躺在病床上的。也不知现在是啥样了,前阵儿我回去看他,又黄又瘦整个面相都被折磨垮了,堂妹说要伺候他走,也没个具体时限,若是堂叔不幸走的早。我便把堂妹接到王家暂住一阵儿,等你这边院子建好了再来,若是堂叔病好了,这事就看她自己的意愿了。”玉金媳妇也是真心在替她堂妹谋划。

    陆小乙刚才忍不住提醒玉兰,也暴露了她没睡着在偷听她们谈话的事实。

    玉兰道:“小乙,还不赶紧睡。”

    王婆子笑着起身,“我来哄一哄,唱个招瞌睡的曲儿,保管她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王婆子先帮孙女和外孙女掖好被子,见春云和小丁闭着眼,小乙却瞪着小眼睛看她,王婆子轻轻拍着小乙肩头的棉被,轻声哼道:“梦里有个月亮婆婆,会给娃娃做个馍馍,馍馍分给哥哥,哥哥咬个角角,馍馍分给姐姐,姐姐吃点沫沫,馍馍分给弟弟,弟弟咬个弯弯,馍馍分给妹妹,妹妹咬个尖尖……”

    这是一首摇篮曲,可这样对一个小孩子唱怎么分食馍馍,你确定他能睡着?试想一个圆圆的馍馍,哥哥舍不得吃,只尝点边角,姐姐舍不吃,只舔点渣渣,弟弟贪吃咬一大口,圆馍馍变月弯弯,妹妹再咬去弯月的一个尖角,这个馍馍还剩多少?小孩子会从梦里哭醒吧!

    没有童心童趣的陆小乙,很给面子的闭上眼睛,王婆子又哼了几遍,听她们仨呼吸都匀称了才轻手轻脚的回到炕头,低声道:“睡着了!玉金媳妇有话赶紧说,玉兰有身子不能耽误太晚!”

    玉金媳妇小声道:“兰妹,白天不方便说,趁着孩子们睡下,我想向你打听件事,你们村是不是有个屠子姓杨?常年在肉市租了个铺子卖肉?”

    玉兰低声回:“有呢,嫂子问这个干啥?”

    玉金媳妇道:“你大哥不是在肉市租了个摊子卖鱼吗?摊位不好,生意也不好,你大哥前阵儿又换了摊位,正好跟那杨屠相邻,平日里挺谈的来,有次说到儿女亲事,咱家有春云,杨屠家二儿也正适龄,这不,两人就说到一起去了吗?”

    玉金媳妇想听听玉兰的意见,毕竟是玉兰和杨屠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省的冒冒失失同意下来害了自家姑娘。

    玉兰想了想杨屠一家,对玉金媳妇道:“杨哥那人不错,咱们村的猪几乎都是他帮着宰和卖的,人缘好做事也敞亮,是个精明能干的人!他大儿杨志虎一年前娶的亲,二儿杨志文今年十七,少年郎长相端正身量也高,帮着他爹做猪肉生意风里来雨里去的,挺能吃苦,就是肤色黑了点。”

    “我没见过那小子,你大哥倒是常见着,说法跟你差不多。”玉金媳妇停顿片刻才抱怨道:“说实话,其它我都满意,就是肤色黑这点我不乐意,你大哥为此还骂我一顿,说我不会看人,目光短浅!”

    王婆子道:“你也别怪玉金,男人的眼光跟女人不一样,男人都是看气力、看身板、看能不能吃苦耐劳、能不能赚钱养家,女人看得不外乎家境咋样,公婆好不好相处,姑嫂叔侄好不好相与,还有就是人才样貌,真要把男人女人的要求全满足,这样的少年郎早被人抢光了!”

    理虽是这么个理,但玉金媳妇就是不痛快,嘀咕道:“我也是为春云考虑,你想啊,她以后回娘家,同龄的姐妹抱着白面团一样的孩子,我家春云抱个驴粪疙瘩,她心里能好受吗?”

    当娘的一偏执起来,就是这样。

    王婆子横她一眼,“照你这样说,那些肤色黑的人就别成家了?那些生出驴粪疙瘩的就不养了?你啊你,说起别人家的事来头头是道,一牵扯到自家人就变得胡搅蛮缠。”

    玉金媳妇被婆母说教,心里虽有言辞,但面子上还是恭敬的,低头道:“娘说的是!”

    王婆子一锤定音,“春云也是我孙女,我也得帮着谋划谋划,那杨家二小子究竟咋样,明天让玉兰把人喊来瞧瞧再说,不早了,睡吧!”

    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脱衣声,然后挤着睡下。

    陆小乙眼睛都闭疼了,感觉室内一暗,知道油灯被熄灭,赶紧睁开眼睛眨巴两下,瞧她偷听到多大的秘密呀!春云表姐竟是来相亲的,不,确切的说,应该叫相看。

    虽然婚姻大权在长辈手里,但有些人家会为子女考虑,让他们提前瞅上一眼。于是,两家人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凑一起,拉拉家常套套近乎,其实是在查看对方言行举止,打探对方家境实力,合则谋,不合则散!

    当然,也有很多盲婚哑嫁的情况,媒人一撮合,长辈点了头,这事就定下来了。

    前后拉通一想顿时就澄明了,难怪大舅要亲自来送,难怪大舅母只带春云表姐,探望玉兰不假,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便是相看杨家小子,再打听杨家底细,至于后续安排,必须等到相看后再做定夺。

    陆小乙猜春云表姐应该不知情,从她白天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不然不会那么大方自然,陆小乙琢磨着明天要不要跟表姐知会一声。

    不知不觉已到夜深,外祖母的微鼾声从炕头传来,陆小乙想着事,数着鼾声迟迟睡不着觉,越是睡不着越喜欢翻动,总觉任何一个姿势都不舒服,枕头不舒服,被子不舒服,这里痒痒那里痒痒,又不敢动静太大怕吵醒身边的表姐和小丁。

    就这样反反复复许多次,累了,才安宁下来了,目困人困恍恍惚惚间,感觉有凉风透进来,被窝里的热气散去不少,不用想也知道是春云表姐嫌热掀被子了。

    陆小乙正犹豫要不要起来帮着盖上,不料春云自己坐起来,把脚下的被子捋平整,又才轻轻的滑到被窝里,久久不能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声,看来,装睡偷听的不止自己一个人呢!(未完待续。)

第163章

    陆小乙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好似一眨眼的功夫便鸡鸣声声,她不愿动弹,缩在被窝里继续睡,奈何不是一只公鸡在打鸣,是自家的、西院的、邻居家的、全村的、邻近村子的乃至整个鲁国的公鸡都一声接着一声的鸣叫起来,纵使你睡眠再好,也经不住如此多的公鸡集体大合唱。

    恨不得把那吊脖子打鸣的公鸡的嘴壳子全部拴住,陆小乙气鼓鼓的坐起来,额前的刘海被她睡成耸起的造型,若是有镜子摆在她眼前,她一直准儿以为自己被公鸡精附身。

    女人们都起床了,因外祖母和大舅母在,小乙小丁便轻松起来,灶房里的活儿不用她们做,扫完屋子院子便是喂鸡,陆小乙空前的亢奋,剁好的菜叶分成两份,小份拌上粗糠,大份拌上苞米面,对正欲端鸡食盆的小丁大声道:“慢着!让我来!”

    小丁纳闷,疑惑的看着大姐,往常喂鸡大姐嫌鸡粪味大,选择剁鸡食,今天怎么大包大揽全都要做?

    当然是小乙想公报私仇折磨公鸡了,只见她坏笑着端着鸡食盆儿过去,笼子里的鸡群已经疯狂起来,咯咯叫不停,栖息在鸡笼上层的鸡扑扇着翅膀跃下,围在食槽跟前等待喂食。

    公鸡少,母鸡多,陆小乙围着鸡笼转,瞅准机会把公鸡揪住扔到旁边的小笼子里,丢给它们一盆粗康拌菜,余下的母鸡开心的吃着苞米面拌菜。

    “打鸣辛苦了!给你们吃点好的!”陆小乙瞅着欢快啄食的公鸡坏笑道。

    小丁不知大姐为何大费周章的把公鸡抓出来单独喂食,疑惑道:“大姐,粗糠赶不上苞米面吧?”

    大表姐春云走过来,笑着对小丁道:“你还不知你这个大姐呀,就是个蔫坏的,她这哪里是给公鸡吃好的,分明是用粗糠拉鸡嗓子!”

    陆小乙激动的冲到春云跟前,“表姐,你真懂我,你有没有办法让公鸡不打鸣。天天早晨吵死了!”

    春云道:“两个法子,卖了或炖了。”

    陆小乙指着春云一副我懂了的神情,“表姐想吃鸡了!”

    春云脸颊一红,“谁想吃鸡了?分明是你想吃鸡。借着讨要法子挖着坑儿让我跳呢!”

    “好嘛好嘛,是我想吃鸡。”陆小乙笑着承认,然后朝着灶房的方向高声嚷道:“娘,中午宰只鸡,表姐说她想吃鸡!”

    春云跳将起来。作势要捏陆小乙的嘴,小乙朝灶房喊话时就防着她呢,麻溜的往前院跑,春云在后面追,陆小乙比春云小五岁,个儿矮一截腿儿也短一截,没跑多远就被春云拎住领子。

    陆小乙是擒着要死、放了要飞的那类人,赶忙拱手求饶,春云红脸道:“你还耍无赖不?”

    “不耍了,好表姐饶了我吧!”

    春云嗔道:“明明是你嘴馋。却把我说成嘴馋之人。”

    陆小乙想试探一下表姐昨晚是否偷听,小声道:“表姐,早饭后我带你去瞅瞅杨家老二去!”

    春云脸唰的红了,丢开陆小乙,“说啥呢?听不懂!”

    陆小乙捋了捋领子,往后院走,丢下一句:“不懂就算啦!”

    春云赶紧跟上来,拉住小乙伏在她耳畔小声道:“真黑么?”

    怎么说呢?陆小乙想了想,应该比包黑炭白些,跟古天乐的肤色差不多吧!可是怎么跟她形容呢。表姐又不认识古天乐,陆小乙挠挠头,让表姐等,跑粮仓里抓出一把小麦。“呐,比麦子颜色深一点!”

    陆小乙肤色黄,麦子摊在手心里颜色不突兀,被春云白手接过去,麦子颜色变得深多了,真是不对比不知道。一对比吓一跳,陆小乙心里默默为那个杨志文捏一把汗,若是跟她这样肤色黄的妹子站一起还凑合看,若是跟表姐这样的白肤少女站一块,陆小乙只能说,看月老的意思了!

    春云把麦子还给小乙,并叮嘱她:“别乱说啊!这事祖母和娘都瞒着我呢,不能让她们知道我知道了,省的我娘又要拧我耳朵骂我偷听。”

    “表姐,你只要不脸红就能瞒过去。”陆小乙提醒道,“你皮肤白,最容易露陷!”

    春云搓着脸颊,“见机行事吧,只要你不捣乱就行!”

    陆小乙耸耸肩,“表姐,我一直很正经的好吧!”

    “别啰嗦了,赶紧把麦子放回去,早饭快好了。”春云话音刚落,小丁就出来喊她们准备吃饭。

    如今秋收已结束,地里只有些收柴禾的活儿,吃罢早饭,玉兰对陆忠道:“你今天就别下地了,难得我大哥来一趟,你陪他坐坐。”

    陆忠点头,玉兰又道:“大哥的鱼铺子刚好跟杨屠家的肉铺相邻,两人有次摆谈到你,关系一下就拉近了,平日里互帮互助挺有情分的,趁着今天大哥在,你去杨哥家看看,请他们父子过来坐坐呗!中午一起吃顿饭,喝喝酒说说话,交情深了往后在肉市也有个帮衬。”

    陆忠道:“杨哥天天都要卖肉,今天指不定不在家!”

    这事倒不用陆忠操心,昨天王玉金没去卖鱼,换成王玉银去的,顺道给杨屠带了口信,杨屠又不是傻子,今天肯定在家等着呢!

    “你去看看呗,他若在家就请来,若是不在,往后有机会再聚,对了,还有杨家嫂子别忘了请。”

    陆忠起身道:“好,我这就去。”

    陆忠一走,玉金媳妇就紧张起来,这感觉跟她当初定亲时一样,又喜又怕。如今轮到自家女儿说亲,她这当娘的又开始忽喜忽忧起来。

    往常有媒婆上门,都是王婆子出面应对,毕竟王婆子年纪资历摆在那儿,有她场心不慌。可今天不一样,是在出嫁的小姑子家相看,而且不是媒人来牵线搭桥,而是当面锣对面鼓跟男家相看。玉金媳妇手心已经微微出汗,难免焦躁,王婆子则表情平常的坐着,跟玉兰轻言细语的说着什么。

    春云规规矩矩的坐在小丁身边,翻看一个鞋底上的八角花,她是不敢挨着陆小乙坐的,那个蔫坏表妹她不得不防,万一表妹故意使坏,把她闹个大红脸就尴尬了。春云稳稳神,装着不知情的模样,比起她娘来,春云倒显得大气一些,镇定的神色颇有几分王婆子的风范。

    陆忠很快回来,笑着跟玉兰道:“今天运气好,杨哥正好在家歇息,肉铺子让他大儿看着的。我去请他,他可高兴了说收拾收拾便过来。”

    玉兰笑,“太好了,趁着杨哥还没来,你赶紧去宰只鸡,我一会儿去小铺子买些肉,咱中午整几个硬菜,你们好好喝几杯!”

    陆小乙提醒道:“爹,宰只大公鸡哟,下蛋母鸡不要宰。”

    兢兢业业的大公鸡今天真是倒了血霉,早上吊几嗓子把命都搭上了,陆小乙默默念着阿弥陀佛,早死早超生,来生别再做公鸡了。

    杨家人来的太快,陆忠还在汤鸡拔毛呢,杨屠便携家带口上门了。

    杨屠穿一身八成新的藏蓝细棉布衣衫,许是往常习惯看他穿麻布短褐倒腾肥猪,如今看他穿这身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连他本人都有些手足无措,往常彪悍的性子被一身衣服捆束住了,百般不自在。

    杨屠媳妇穿豆绿衣裙,系墨绿色腰带,头发梳的妥妥帖帖,发髻上插一支素银簪子,绿色虽跟她黯哑的肤色不搭,但整个人收拾的干净利索,看起来比往常年轻许多。

    至于今天的主角杨志文更是收拾的干净整洁,想必是刚洗过澡,头发看起来还未全干,因着急出门被束成一团微湿的发髻。你若问怎么看出来的,只需要跟他往常的形象做对比就好了,往常因经常捆住运猪宰猪,头发根本没有服帖的时候,随时都是一副在强抢民猪的凌乱摸样,而此时此刻,他头顶及两鬂有明显的梳齿痕迹,发髻挽的整整齐齐,深色的脸颊上浓眉大眼,有一种少年郎的虎虎朝气!

    更夸张的是,杨志文提着一只猪后腿,是的,一整只猪后腿,少说也有二十来斤,就这样轻轻松松提过来了。

    陆家人和王家人都楞住了,这只是相看呢!不是定聘!你们大大咧咧提一整只猪后腿来陆家是什么意思?即使是不好意思来陆家吃饭,随便提两斤肉来也行,干嘛要提一只猪后腿啊?这样会显得你们很急切好么?

    还有就是,你们不能用个草帘子或者筐子遮一下么?村里人多眼杂,飞只蚊子都要分个公母,你们这样提着猪腿一路走来陆家,不是把陆家往风口浪尖上推么?

    玉兰显然不知怎么应对了,还是王婆子反应快,笑着对玉兰道:“客人来了赶紧招呼啊,茶水都备好吧!”

    “好了好了!”玉兰反应过来赶忙应答,然后笑着招呼杨家人进屋坐,又让陆小乙去后院喊陆忠。

    陆忠正在烫鸡拔毛呢,急着出去待客,拔鸡毛的活儿理所当然交给陆小乙。

    拔鸡毛并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好比连铁砂掌,手要不怕烫,揪着鸡毛赶紧拔,还不能把鸡皮烫过,省的连毛带皮扯下来,鸡皮再少也是肉,还是要珍惜是不?

    烫过水的鸡毛有股怪味儿,陆小乙屏住呼吸迅速的拔着,直到公鸡变的白裸裸才放到菜案上的盆里,并用锅盖盖上,再压上一个盆儿,谨防飞檐走壁的好吃猫来偷食。收拾鸡毛时,陆小乙挑了些公鸡的红尾羽,打算做个鸡毛毽子,也算对得起英勇赴死的公鸡了,做个毽子留个念想吧!(未完待续。)

第164章

    陆小乙捏着一撮鸡毛到前院,见阳光正好,便把鸡毛晒在窗沿上,唯恐秋风乍起把鸡毛吹跑,又寻来一截树枝儿压住。

    厅堂里传来愉悦的交谈声,大嗓门的大舅和大嗓门的杨屠称兄道弟聊的正欢,重低音的陆忠陪坐在一旁偶尔插话。没有杨志文的声音,陆小乙进厅堂一看,只见他正襟危坐于一旁,极其规矩。

    陆小乙朝他笑了笑,往隔壁房间走去,杨志文目光也紧紧跟随,奈何门小屋深,不见佳人影。直到现在,杨志文还没见到春云的面呢,心中藏了一只小鹿儿,跌跌撞撞在他拳头大的心儿上踩着,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隔壁屋,玉兰做纽带把娘家人和杨家媳妇连成一片,坐一起和和气气的拉着家常,陆小乙进屋便坐到春云身边,装模作样的看春云和小丁摆弄两只鞋垫子,再偷偷看春云的脸色,粉白粉白的还算正常,再看她摆弄鞋垫的手,手背色白,手掌上有深色的茧子。

    农家姑娘嘛,没有茧子是不可能的,有些人遗传到白皙的好肤色,不易晒黑却容易晒伤,像陆小乙这样正常的黄种人的肤色,不容易晒伤却容易黑,还有一类肤色黑的人,更容易晒黑了。

    陆小乙觉得肤色不重要,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可有些人却很在意肤色,就比如眼前这位杨家媳妇,大约是因为自身肤色偏黑,对找个白儿媳的渴望尤其强烈。陆小乙不知杨家媳妇第一眼见到春云是什么表情,她只知眼前的杨家媳妇频频往春云脸上看,嘴角上翘止不住的笑,定是满意极了。

    再看她大舅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不熟悉的人一定觉得她很温和,就是这样微笑淡然的人,陆小乙却知道不是那样的,大舅母高兴起来的劲儿跟大舅有一拼。是那种很爽朗的笑,笑得眉眼都看不见。

    由此可见,大舅母对杨家人是不乐意的。

    外祖母王婆子倒是表现正常,跟杨家媳妇拉起家常来满脸堆笑。

    杨家媳妇是个爽利人。说起话来好似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不然也不会做出让儿子提着猪后腿上门的事。

    就这样,两人从田间地头说到屋前屋后,从春耕秋收说到五谷六畜,从孝悌持家说到勤勉兴业。与其说是拉家常。实际是在向对方展示自己的身家,多少田地,多少房舍,多少产出,多少牲畜、还有人伦孝悌及兴家置业。

    当然,说也只是点到为止,吹嘘谈不上,也没必要,毕竟乡村没秘密,都知根知底。好多事情一打听就出来了。

    玉兰见时辰不早了,起身笑道:“杨二嫂,你跟我娘慢慢聊,我去灶房整些酒菜。”

    杨家媳妇起身,“我也帮忙去。”

    “不用不用,我家两姑娘搭手就行。”玉兰赶忙止住她,“我娘难得来一趟,我看她跟你能聊到一起去,有劳你陪陪我娘,做饭的活儿就不劳你了。”

    王婆子也笑着说:“玉兰说的对。难得遇到你这么爽利的人儿,你就陪我多坐一会儿。”

    玉金媳妇起身道:“我去灶房帮兰妹吧,春云,你也去。”

    王婆子知道儿媳不乐意。挥手道:“去吧去吧,我知道你们嫌我老婆子唠叨,不愿意听的都去灶房帮忙。”

    于是,除王婆子和杨家媳妇外,其余人等都起身离开,路过隔壁厅堂时。陆小乙特意去瞅杨志文,先前错过了杨家媳妇见春云时的表情,这会儿可不能再错过杨志文见春云时的表情了!

    杨志文一眼就瞅到春云,眉眼间瞬间迸发出那种欣喜和满意让他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好似以前十七年的生命都在蛋壳里糊着,此刻被人用力把蛋壳砸碎,他探头才发现另一片广阔的美丽天地。

    杨志文不由自主从凳子上起身,眼神热烈如两团燃烧着的小火。

    春云眼神余光早感应到有人热情的看着她,心里又羞又臊又好奇,不由扭头朝厅堂里看去,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郎直愣愣的站在那儿,高高的壮壮的傻傻的憨憨的黑黑的!

    春云白皙的面容染上三月的桃花粉,转而又成了五月的榴花红,赶紧扭头不看他,继而又低头看地,急急的跟在她娘身后。陆小乙偷着笑,也不知道表姐心里怎想的?对黑炭杨志文满意不满意?

    春云的身影快快的消失在门口,杨志文朝着她离去的方向楞了好久神,才失落的坐下,不再是先前那样正襟危坐,而是彷徨不安如坐针毡。

    少年情动的模样,惹得王玉金、杨屠和陆忠哈哈大笑,杨屠道:“瞧我家这傻小子,跟失了魂似得!”

    陆忠道:“少年郎嘛,正常正常,想当年咱们这么大的时候也这样**过!”

    王玉金大笑着朝杨志文道:“黑小子,过来陪叔说说话。”

    杨志文一直对自己的肤色很在意,他爹说他黑,他心里都会不爽快,这会儿被王玉金大嗓门喊着黑小子,他却乐开了花,激动的坐到王玉金身边,毕恭毕敬有问必答,惹得他爹都鄙弃的看他好几眼。

    再说灶房里,杨家送来的猪后腿还直溜溜的挂着,小乙小丁围着它看,甚至还伸手指去戳后腿肉。

    玉兰道:“你俩乖乖的,别去戳弄它,一会儿杨家人走还得让他们带回去。”

    玉金媳妇也是这个意思,不满道:“这家人做事太莽撞,只说私下里相看相看呢,他们就送只大猪腿来,这,这叫什么事嘛!把人将在这里,同意了吧,好似咱看中他家的大猪腿,不同意吧,那猪腿又怎么处置?”

    春云趁机羞臊道:“娘,合着你们来姑姑家就是了这事,怎不早跟我说?羞死人了!”

    玉金媳妇说漏了嘴,一边拍嘴一边笑,然后跟春云道:“就怪你爹那急性子,非要说那黑小子好,有哪里好了?黑的跟锅底灰似得,反正我是不乐意!”

    春云实话实说:“娘,你也太夸张了,他比锅底灰差远了!”

    陆小乙趁机把灶台上一只小铁锅提起来,把锅底朝向玉金媳妇,嬉笑道:“大舅母,锅底灰在这里呢!要不你提到厅堂里跟他比一比?”

    玉金媳妇横陆小乙一眼,笑骂道:“机灵鬼儿!赶紧把锅放回去,摔烂了你赔去?”

    “我赔就我赔!我的私房钱买口锅还是够的。”陆小乙得意的把小铁锅放回原位,拍拍手,朝春云眨眼。

    小丁乖巧道:“大舅母,志文哥挺好的,有次我和小庚放牛,小牛不听话往别人庄稼地里走去,我和小庚牵不住,恰好志文哥瞧见,主动过来帮忙把小牛犊抱到山坡上去了。”

    春云捂嘴笑道:“抱?他把小牛犊抱着走?”

    小丁点头,“嗯,就是夏天那阵儿,小牛犊还没现在大呢。”小丁学着杨志文当时的样子把小乙腰腹环住,“志文哥双手就这样一环,小牛犊就被他抱起来了。”

    陆小乙不由回想到当初杨屠把杨志文扛在肩上的场景,果然虎父无犬子啊!杨屠能把两百斤的肥猪利利索索的捆起来,杨屠的儿子收拾一头稚嫩的小牛犊就更不在话下了。

    小丁环着小乙的腰腹,故意使坏挠了几下,小乙痒痒的厉害,扭捏着要挣脱,小丁咯咯笑又挠几下,陆小乙又跳又笑,小腰扭的更夸张了。

    玉兰见两个女儿在灶房里玩闹起来,嗔怪道:“好了好了别闹了,赶紧烧火去,咱先把鸡烧上,昨天带来的鱼也能烧一大盆儿,再添几个素菜就行了。”

    “我来杀鱼!”玉金媳妇自告奋勇,捋着袖子就去木桶里捞鱼。

    早晨还活着的胖头鱼,这会儿已经翻白肚皮了,两腮在水里微微扇动,玉金媳妇道:“这劳什子鱼,就不能多活几天?”

    玉兰笑道:“鱼儿哪能离了水。”

    陆小乙道:“呐呐,我听说过两个方法能让离水的鱼儿多活些时辰,一种叫弓鱼术,就是用绳索把鱼尾和鱼鼻扎牢把鱼弯成弓形,能让离水的鱼儿活一两天呢,还有一种把纸用水泡湿后糊在鱼眼睛上,大约能活一个多时辰吧!”

    玉金媳妇惊讶极了,“小乙,你从哪里听说的?真的假的?”

    陆小乙想了想,又把余粮拉出来当挡箭牌,“我从粮哥那里听说的,他爹当年跑镖走南闯北见识可多了,他爹把这些道听途说的事当故事跟他说,他又告诉我了。”

    “啧啧,那个什么弓鱼术真厉害,鱼儿离了水还能活一两天,这不成神鱼了吗?回去让你舅舅他们琢磨琢磨。”

    陆小乙道:“具体怎么弄粮哥也不知道,只说南边的渔人都那样弄,不过我觉得这个法子太残忍了,明明可以痛快死,却被人做成弓鱼,生生折磨两天才死。”

    玉金媳妇点头赞成,又说道:“第二个法子也行啊,可纸张太贵,用来糊鱼眼睛不划算。”

    “大舅母,又不是用纸把鱼整个包住,就是用小小的一块糊住眼睛而已,费不了多少纸的!”

    “一条不费,一百条呢?一塘鱼呢?”

    玉兰笑道:“你们也别争了,依我看那个什么弓鱼术就是道听途说的事,即使真有这么一回事也是鱼人捕到一条两条的鱼为之,跟大哥这样养鱼卖鱼不一样,我觉得这个法子不适用,不做考虑。至于小乙说得那个纸糊鱼眼睛的法子,我觉得还行,往后你们走亲戚,就这样把鱼眼睛糊上,省的大桶小桶折腾人。”

    玉金媳妇想了想,觉得玉兰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不再纠缠什么弓鱼术和糊眼睛,专心收拾胖头鱼来。(未完待续。)

第165章

    陆忠原以为请杨屠一家来是因大舅哥的缘故,玉兰临时起意而为之,随着杨屠一家穿戴一新且提着大猪腿而来,陆忠就觉得纳闷了,通过后来的谈话和杨志文的表现,陆忠也看出其中的门道,原来竟是两家人给儿女相看的。

    所以中饭时,陆忠因情况特殊没有请陆寿增和陆勇过来喝酒,而是每样菜都装些给他们送去。

    陆寿增摆手道:“我知道你孝顺,吃个蚂蚁都想着给爹娘掐个腿儿,往后别这样了,都留给客人吃吧!人来客往的,饭桌上肉少了显得主家不热情!”

    陆忠笑道:“爹,原本想请你和二弟过去喝酒的,但今天有些不便,大舅哥和杨哥要谈点生意上的事,只好委屈你们了,我保证等他们事情一了,我整几个下酒菜请你和二弟过去喝点!”

    “行啊,怎么都行!赶紧过去吧,别人客人等你!”陆寿增朝陆忠摆手。

    陆婆子全程黑脸,见陆忠要走,才阴阳怪气道:“啥事那么重要,连你爹都不能去?不会是有人送猪腿上门,你想藏着掖着吧!”

    陆忠苦笑,“娘,无功不受禄,咱只不过请杨哥吃顿家常饭菜,他太过客气便送了只猪腿来,咱怎么能收呢?一会儿还得变着法子还回去!”

    陆寿增气得骂陆婆子,“你一天正事不干,尽盯着东院那边看啥?一个家好不容易清净几天,你又想没事找事是不?”又对陆忠道:“赶紧过去,别让客人久等。”

    陆忠点头,转身出了正房,背后传来陆寿增呵斥陆婆子的声音,陆忠苦摇头笑着,到了自家厅堂才换上笑脸,招呼大舅哥和杨屠父子入座。

    王玉金和杨屠都是好酒量,陆忠不敢跟他们拼酒以吃菜为主,杨志文滴酒不沾。神思恍惚的吃着菜,看起来胃口也不甚好。

    吃罢中饭,杨屠一家就要告辞了,玉兰让陆忠把猪后腿提出来。这么重的礼是不能收的。

    杨家人说什么都不愿意收回,两家人就这样僵持着,还是王婆子出面说道:“今天这事咱们都心照不宣,你们送只猪后腿也是对咱们的看重,这份情咱心领了。但猪后腿你们必须收回去,只有这样,咱两家才能心平气和的往下谈,是不?”

    杨屠媳妇跟王婆子说了一上午话,如何不懂王婆子的意思,而且王婆子是个说话能做主的长辈,听她的准没错,于是,杨屠媳妇笑着回道:“怪我怪我,一高兴起来就爱犯糊涂。这只猪后腿的确送的不妥当,我们这就拿回去,改天再另请你们过我家一聚!”

    王婆子只点头不回话,陆忠赶紧把猪后腿拎到杨志文跟前,谁拎来的当然由谁拎回去。

    杨志文来的时候提着猪腿意气风发,回的时候提着猪腿心情惆怅,在他的意识里,陆家人和王家人不收猪腿就是没看上他,先前那只在他心口狂踩的小鹿儿,此时已经瘫倒在它心上呦呦哀鸣。那种心酸难过、那种无奈无助,让情窦初开的少年郎红了眼睛。

    默默的提着猪腿埋头走在前面,杨屠和杨屠媳妇在后面慢慢商量着什么。

    陆家这边,玉兰和王家人也要商量此事。玉兰笑着对春云道:“春云,你八角花绣的好,小乙小丁早嚷嚷着向你学,趁着这会儿有空,你带她俩去隔壁屋练练去吧!”

    春云点头,笑着招呼小乙小丁跟她走。小庚也嚷嚷着要去,春云朝他招手,小庚屁颠颠的跟上来。

    陆小乙撅着嘴,腹诽道:这是商量表姐的亲事,却不让表姐参与,难道不问问表姐的意思吗?再想想她和余粮,陆小乙头垂的更低了,要不是她偷听到爹娘的谈话,她肯定到现在都不知道她跟余粮的事已经定下了;要不是她也心仪余粮,她到现在还不会反应过来,她爹娘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思。

    即使是觉得她年幼,即使是觉得余粮人品好,即使是因她跟余粮走的近,再即使是因她腿有问题……不管多少即使、多少原因,不可否认的一个点就是:她爹娘从来没有问过她心不心仪余粮?愿不愿意嫁给他?

    想到这里,陆小乙心里有些凉,有些难受,不是说她矫情,而是她作为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来的人,从一个健全人性化的社会体系穿越到一个封建愚昧的社会体系,心中那股不甘不服不屑不愿的反抗情绪猛然爆发,可又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有种茫然无助的感觉。

    陆小乙悻悻然来到隔壁,见春云和小丁拿出针线篓子有模有样的研习着,心里有些酸,只觉自己如此,表姐如此,小丁往后也会如此,都会由父母来把关选夫婿。自己跟她们比起来,幸运的是父母选的是她心仪的。表姐呢?小丁呢?还有小庚、刘宝申强他们呢?各自的命运又将如何?

    有人说看透了就解脱了,陆小乙觉得不然,此时她看透了,却心酸!

    她若是表姐这样土生土长的纯情少女,被父母指定一个靠谱的人,嫁过去后生儿育女慢慢过日子,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吧!因为这里世世代代的女子都这样的。而陆小乙不同,她是穿越来的,她会为表姐不值,会反感长辈的包办手段。

    可又能怎样呢?怂恿表姐婚姻自主吗?或是把自己怪异的言论公之于众,然后被人看怪物一样看待吗?陆小乙摇头,她只是一个潜藏在古代的现代人,她普通,她只能入乡随俗,尽管前世的观念会时不时的跳出来折磨她,她也只能暗暗对比,暗暗腹诽,暗暗告诫自己接受这个时代,能改变的尽量去潜移默化的促进它改变,不能改变的尽量去规避它带来的伤害。

    陆小乙不想去想这些,她觉得她这是在自寻烦恼,她努力去想些开心的事,比如小姑陆莲,当初跟邱福就是两心相仪,在邱福的努力争取下,两人喜结连理终成眷属。再想想喜鹊,对她吐露心思喜欢李长生。虽不知道往后喜鹊的路会怎样走,陆小乙相信只要李长生对喜鹊有心,这事也不难!

    陆小乙心思百转千回,一会儿悲观一会儿乐观。一会儿颦眉一会儿摇头,春云笑道:“小乙,你中邪啦?”

    陆小乙不想让表姐看出她的愁绪,笑着反问:“表姐,你中邪没?”

    春云疑惑。“我好好的中什么邪?”

    陆小乙坏笑着提醒:“中猪腿的邪呗!”

    春云脸儿瞬间红个通透,捏着针威胁她:“信不信我把你嘴缝起来!”

    陆小乙看表姐脸色潮红,想必对杨志文还是有几分喜欢的,若是长辈商量出来的结果是不同意呢,表姐会不会有些遗憾和难过,往后再说亲,再偷偷相看,还会这样羞臊难堪吗?

    陆小乙不知道,因为她不是春云,猜不到她的心思。但她能偷听到隔壁几人的谈话。因为她惯于做这事知道哪里最适合的偷听,于是蹑手蹑脚的走到高柜旁,那里有一个圆圆的小墙洞,也不知道当初是做什么遗留的,如今被一个圆木楔子塞住,只需轻轻拔出来把耳朵贴上,只要隔壁不是刻意压制音量,保证全都清晰可闻。

    春云惊讶的指着小乙,小丁倒是习惯小乙干这事,捂嘴偷笑。陆小乙回头朝她们做了个虚声的动作。

    小庚觉得好玩也凑过来,“大姐,你撅着屁股干嘛呢?”

    “放屁呢!你要不想闻就走远点!”陆小乙故意道。

    小庚立即捂住鼻子,却不走。“我不怕臭!”

    “别说话,等着大姐给你放个大响屁!”说着话陆小乙把耳朵凑到墙洞上,仔细倾听。

    前面说的话她已经无从知道了,这时说话的是大舅王玉金,他嗓门大,听起来不费劲。只听他道:“你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那杨家小子有啥不好?浓眉大眼瞧着多精神,身板壮实,牙口也好,笑起来白晃晃的!”

    “牙你也看?又不是挑牲口!”

    王玉金道:“牙好身体才好,说了你也不懂。”

    “牙再好我也不乐意!”玉金媳妇说不过他,丢下一句就开始生闷气。

    “娘,你说!你觉得杨家小子咋样?”王玉金开始向王婆子求救了。

    王婆子却把话题抛给玉兰,“玉兰,你说说,我先听听你的意见。”

    玉兰想了想才说道:“要我说,这事还得问问春云的想法。”

    听到这里,陆小乙腹诽:你当初咋没想过问我的想法?幸好粮哥是我喜欢的,不然又得生出多少事来。

    只听玉兰道:“春云毕竟是第一次见杨家小子,其实也不能算见,不过是瞅一眼的工夫,哪能一下看个透切,问她的意见也不过是探探她对杨家小子的眼缘如何?合了眼缘,咱们才能接着往下商量呀!”

    玉金媳妇道:“兰妹,小乙跟那余家小子的事你也问她意见了?”

    这正是陆小乙纠结的问题。

    玉兰笑道:“还用问吗?她那点小心思我早看出来了,这孩子心神醒的早,我和他爹觉得余家小子不错,也就顺水推舟了,她要像小丁那样懵懂不开窍,我才不会这么早把事定下来呢!所以啊,儿女的心思也是要考虑的,家境再好结一对怨侣也是害了儿女。”

    陆小乙如同吃了个野山杏,从嘴酸到心里去,惭愧的红了脸,先前还就因为家人避着表姐商量亲事,让她有种替表姐鸣不平的冲动,加之联想到她和余粮的事也未得到玉兰的事先问征,不免生出一种忿忿不平和伤心烦躁,这会儿听玉兰这么一说,她先前那些负面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了。

    王婆子道:“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咱们当长辈的就得给孩子们把好关。咱们这些乡里人圈子小,少年少女们从小到大熟识的同龄人除了同村的就是亲戚家的表兄妹,少不了生出一些小心思,咱们当长辈的就得把眼睛擦亮了,哪些心思可以有,哪些心思必须断,都得替孩子们考量好,毕竟婚姻大事是结两姓之好,是两个家族的事!”

    又道:“孩子们年纪小没阅历,看人看事总归是偏颇短浅的,这就需要我们用过来人的眼光替他们相看,用过日子的经验替他们衡量,咱们的老眼光虽然比不上他们眼里的情啊爱的,但论过日子的经验,他们却赶不上咱们,什么都是虚的,把日子过好才是实打实的!”

    王婆子后面说的这段话,表达出来的意思,陆小乙表示理解,不止是古代,包括现代社会的很多家长都是这样想的,区别在于古代是父母包办,他们觉得好便是真的好,儿女成家了就得安安心心过日子。现代提倡自由恋爱,太自由了也是有弊端的,来来回回有人来了有人走了,有人负心有人伤心,有人行骗有人被骗,有人追名有人逐利,有人结了有人离了还有人剩了,最后麻木了累了…迷茫了…(未完待续。)

第166章

    “娘,说了这么多,你也没说那黑小子到底行不行?”玉金媳妇焦急道:“模样我倒是不挑,就那肤色我看不上,跟咱家春云站一起,好比那乌鸦站在白鹅旁,煤球儿沾在面团上,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王婆子斜睨她一眼,淡淡道:“咱们村那个哈喇三长的白,你同意吗?”

    玉金媳妇负气,不满道:“哈喇三是个傻子,我怎么可能同意?”

    “你说你纠结这些干啥?远了不说,就拿玉金来说吧,说亲那阵儿也是唇红齿白肤色嫩,再看看现在的他,浓眉大眼大嗓门,皮粗肤黑络腮胡,丢出去跟个小老头似得,吼一嗓子吓得小孩子哭爹喊娘!”

    王玉金听他娘这样说他,不乐意了,“娘,你能说点实话不?我说亲那阵儿怎会是唇红齿白肤色嫩?我那时只比现在少了胡子而已!”原来是对他少年时的模样不满意,喜欢现在粗犷的一面。

    王婆子不接他话,接着先前的话题说道:“田间地头多少农活等着他做,妻儿老小等着他养,风里来雨里去,日头晒心火烤,再鲜嫩的少年郎一旦成家迟早长成粗糙的农人,光看皮囊没什么用!”

    玉金媳妇也不是傻子,听婆母绕来绕去说这么多,全是针对肤色这点说事,定是婆母觉得杨家小子不错,于是直问道:“娘,你是不是同意杨家小子?”

    王婆子却不急着答,缓缓说道:“先说杨家小子,年岁跟春云相当,长得也精神,个子高高大大,身板壮壮实实,个人条件没得说。”

    完全不提肤色黑这茬,又道:“我今天跟杨屠媳妇拉家常已经打听过了,杨家三代屠子,杨家祖父那一代只是走村串户帮人宰猪。单纯赚个手艺钱,到了杨屠这一代,不仅帮宰猪还帮卖肉,在城里肉市租了铺子。就凭这点就能看出杨屠这人脑子灵活,而且有主见有魄力,两个儿子都能管束住,不会让他们胡作非为。”

    陆小乙听到这里捂嘴偷笑,暗道外祖母一定不知杨屠管教儿子的方式。就跟捆猪一样!儿子若不服,他上前提手拽腿扛肩上,再一丢,面子里子全丢完,儿子就服了!

    “他家有十来亩田地每年粮食产出足够一家人嚼用,院子比陆家这套大,有驴和驴车,还有赚钱的营生。杨屠媳妇是个心直口快的,跟她聊了一上午,都是有话直说。没那么多弯弯拐拐的心思,这样的婆母相处起来不累。还有她家大儿媳,玉兰也说了,是个老实人,将来妯娌关系也好相处。还有玉兰在这边帮衬着,春云嫁过来也有个照应不是?”

    玉金笑道:“对,娘说的对,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就是说不出来!”

    “你少喝点酒,这些话也能琢磨出来!”

    王玉金挠头嘿嘿傻笑。

    王婆子又道:“那杨屠媳妇话里话外都夸赞玉兰性子温和。勤劳会持家,为人处世也极为妥帖,姑姑是这样的,娘家侄女又能差到哪儿去?想来杨家媳妇对咱家春云是极满意的。她家态度明确了,咱家也拿个态度出来吧!我这做祖母的是同意这门亲事的!”

    王玉金更是没意见,激动的赞成,玉金媳妇不说话,还在天人交战中。

    玉兰道:“娘,这事你们先别着急定。毕竟杨家那边还没回话,你们回去跟爹再商量商量,再问问春云的意思,若是没意见,再通知杨家不迟!”

    王玉金道:“问啥呀?这事我爹一准儿听娘的。我跟杨哥铺子挨铺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要同意明天就能回话。”

    “那等杨家回话了再说吧!反正这事我是同意的,老大媳妇想不通就慢慢想,春云毕竟是你的女儿,你这当娘的心里过不了关,往后女儿女婿回门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女婿没面子女儿心里也不会好受!”

    王婆子说完,都没人说话了,恰好帮忙做饼的妇人来了,玉兰道:“娘,你和大哥大嫂再好好说说,刘嫂子她们来了,我去张罗烤饼去。”

    王婆子起身道:“我也去帮忙。”

    王玉金嚷嚷:“娘,咱得回王家坝了,我明儿还得进城卖鱼。”

    “要回你俩先回,我带着春云再住一天,明天让玉堂过来接。”王婆子还想跟玉兰打听打听杨家的情况,决定多留一天。

    陆忠道:“大舅哥难得来一趟,不如多留一天,晚上咱再喝点。”

    王玉金一听喝点,笑道:“行!多留一天,省的玉堂驾车来来回回的接。”

    “我也帮忙烤饼去!” 玉金媳妇起身,跟王婆子和玉兰一同出了厅堂。

    没得听了,陆小乙才弓着背走到春云身边,春云笑道:“咋成驼背儿了?”

    “你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看看!”陆小乙匍匐在椅子扶手上,“表姐,帮我锤锤,我便告诉你听到啥了?”

    “你爱说不说,我也没心听。”春云说着话,锤打起陆小乙的后背来。

    小庚还跟在陆小乙身后,“大姐,你不是说要放个响屁么?我一直等着呢!”

    “小牛倌赶紧放牛去!”陆小乙朝小庚挥手。小丁哦了一声,想起今天的牛还没放,便带小庚出去了,屋里剩下小乙和春云,陆小乙贼笑道:“表姐,你猜我听到啥了?”

    春云脸颊一红,“我怎么知道!”

    “那你为什么脸红?”

    春云手上使劲,一把按住陆小乙就挠她痒痒,陆小乙咯咯笑着求饶,在快被痒死的刹那,春云松了手,“哼!小不丁丁的人儿,还跟我来这一套,快说,偷听到啥了?”

    陆小乙赶紧如实交代,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停顿还有她脑补来的表情和动作,都分毫不差跟春云说一遍。

    春云的脸色一红再红,最后红的像擦了一整盒胭脂,又像傍晚一团被夕阳烧红的云朵,娇啐道:“谁让你说这么多,你就直说我娘嫌他黑,我爹和祖母同意就行了呗!”

    陆小乙撅嘴道:“我这样声情并茂详详细细也是对你负责啊,让你有身临其境的感觉,好似你也参与讨论了,然后为自己的将来拿主意!表姐应该感谢我才对呀!”

    春云道:“祖母和爹娘拿主意就好了,我是爹娘养大的,他们供我吃供我喝还供我穿和用,相信他们不会害我。你让我拿主意?我还真拿不出注意来,我对他不熟,对他家里情况也不了解,只能说第一眼看他还不错。祖母说的对,我现在年轻没阅历,看人看事总归是偏颇短浅的,他们是过来人,帮我相看、替我衡量,总比我自己单凭一眼之缘就定夺的好吧!”

    陆小乙就这样傻呆呆的看着表姐,这是很实际很符合这个时代的一种想法。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正常的人家,表姐这种想法应该是女儿家的主流想法了吧!即便出现卖女儿这类情况,也得遇到王冬梅那样贞烈的性子才能做出跳崖反抗的事,遇到软弱认命之人,也只有听之任之了!

    表姐的想法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正常想法,陆小乙表示理解,也懂她的意思,若是大舅母同意,表姐是没意见的。

    再想想杨志文,陆小乙觉得也不错,跟表姐还是很般配的,如此看来,月老对杨志文还算不薄。

    春云等脸上的红晕消退,便起身去后院帮忙烤饼,陆小乙想去的,又不放心小丁小庚放牛,毕竟小牛犊长大了不少,生怕他们牵不住,于是跟玉兰报备一声,便去了溪边。

    小牛好似知道秋去冬来无鲜草,它想吃新鲜的草叶要等到明年开春,所以,这阵儿趁着有草就猛吃,迅速的积攒能量。好在牛有四个胃,胃口超级壮,不管是夏日茂盛的青草,还是秋季枯黄的衰草,它都匆匆用舌头卷进嘴里,再存进胃里,没事的时候反刍打发时间。这种没事就从胃里反点东西进嘴里咀嚼的习惯,在牛的世界里或许是其乐无穷幸福满满的一件事,在人类看来就太重口了。

    陆小乙折根柳条儿边走边甩,一旦小牛要往树林里走,她便上前把牛轰回去,小丁小庚又懒洋洋的晒着秋阳,有了大姐,她们就可以当甩手掌柜了,啥事不用管,大姐去做就行。

    这时,远远过来一个人,陆小乙眼尖,一下就认出是杨志文。

    杨志文老远就朝小乙姐弟笑,肤黑显得牙白,笑容也显得干净明朗。

    平时遇到他,陆小乙不会多想,今天不一样了,中午才跟她表姐相看完,这会儿就出现在她们面前,肯定想打听些什么,陆小乙招呼道:“志文哥,你干啥去?”

    杨志文嘿嘿笑:“下午没事闲逛呗,本想去余家找余粮说说话的,谁想他家没人,我沿着山路下来就瞧见你们姐弟在这里放牛,就过来瞧瞧,万一牛不听话往庄稼地里去,我也能帮上忙是不?”

    小丁老实道:“志文哥,如今庄稼地都空了,牛不会去的。”

    杨志文挠头,是哦,庄稼地里的粮食都收完了,牛不会去的,这个借口找的太逊了。(未完待续。)

第167章

    “我这会儿也没事做,我帮你们放牛吧!”杨志文从旁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根长枝,一副积极帮忙的模样。

    陆小乙知道他想问什么,故意不开口,也学小丁小庚坐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

    杨志文甩着柳枝儿明显心不在焉,牛都快进树林子了,他还在原地甩柳枝儿。

    陆小乙嚷道:“志文哥,牛跑了!”

    杨志文速度跑过去,挥动柳枝把牛赶回山坡。

    小丁笑问:“志文哥,你咋不抱牛了?”

    杨志文嘿嘿笑,“牛长大了,抱不动了!”说完,又羞赧道:“往后都不抱牛了,臭烘烘的。”

    敢情是开了窍,开始注意自己的仪表了,陆小乙嬉笑道:“那你抱猪不?你家可是做猪肉生意的。”

    换以前小乙这么问,杨志文不会多心,如今不一样了,因春云这层关系,杨志文竟有些自卑,以为小乙嫌他家做猪肉生意身上有味儿。

    杨志文神情低落,皱着眉头想半天,才说:“我家就是做这营生的,不跟猪打交道不行啊,不过我不是抱猪,而是用巧劲儿把它们捆上,虽然结果差不多,都会把身上弄得脏兮兮臭烘烘的,不过我还是很爱干净的,每天都要洗澡换衣服。”

    陆小乙看杨志文的神情变化,也猜出他可能多心了,笑着安慰道:“种地会累出一身臭汗,下田会弄一身泥水,我大舅他们做鱼生意也会弄一身鱼腥味儿,只要是劳作就不可避免弄脏衣服,只要勤换洗就好啦!”

    杨志文笑着点头,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就趁机问道:“小乙,你家客人走了吗?”

    “还没呢,原本下午就走的,我爹又挽留他们到明天,志文哥。你问这个干啥?”陆小乙最后一句是故意的,她就想看这个少年郎是什么反应。

    夏天的时候杨志文跟余粮一样黑,那是因为余粮帮陆忠卖了一月饼,天天顶着日头晒。后来肤色又恢复到正常的小麦色,杨志文却不然,他一直都这个色,即便是此刻脸颊变红,也看不太明显。好在陆小乙在余粮身上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一瞧一个准儿,这小子害羞了。

    杨志文见小乙盯着他看,搓了搓脸颊喃喃道:“都快入冬了,咋还这么热?”

    陆小乙继续盯着他看,杨志文有种被看穿的窘迫,“今天中午你家请客,我们一家都来吃怪不好意思的,我爹就想着回请你们,又不知你家客人啥时走?所以我才问的。”

    陆小乙哦了一声。杨志文又道:“小乙,今天走你旁边的那个姑娘是你表姐吗?”

    “是啊是啊。”

    杨志文欲言又止,过来半响,才说出一句:“你表姐真白。”

    陆小乙扶额,合着这小子还是这样在意自己的肤色,才会心心念念的想找一个白媳妇,若是表姐肤色黑,他是不是看不上她呢?想到这里,陆小乙心里有些不爽,横了杨志文一眼。直言道:“你真黑!”

    杨志文苦笑,“我娘也这样说我,我爹也时常说我黑娶不上媳妇,我也不想这么黑…”

    陆小乙又有些同情他。明明在现代很健康很man的肤色,在这里竟成了丑,真是跨时空的审美差异啊!

    “呐呐,其实长得黑也有好处,怎么晒都是这个样子,你再看那些长得白的。太阳稍微一晒脸颊就红彤彤的,晒久了还会疼会掉皮,其实也挺麻烦的。”陆小乙安慰道。

    杨志文却问:“你表姐就这样吗?太阳晒久了会疼会掉皮吗?”

    明明在安慰你好不好,怎么联想到我表姐身上去了,陆小乙瘪嘴道:“是啊,太阳大的时候她都戴草帽遮阳。”

    杨志文又喃喃道:“草帽?嗯,草帽很重要。”

    陆小乙道:“撑伞也可以的。”

    “伞?嗯,伞也很重要。”

    陆小乙眯眼瞅他,“用头巾把脸裹住也行。”

    “头巾?嗯,头巾也很重要。”

    陆小乙一脸黑线,这小子魔障了吧,故意道:“其实鞋子顶头上也行。”

    “嗯,鞋子也很重要。”杨志文点头。

    小乙小丁都哈哈大笑,杨志文反应过来,红脸挠头道:“我说错话了。”

    “错了就要受罚,志文哥,罚你帮我们牵牛!”

    杨志文很高兴,别说牵牛了,就是让他抱牛他也愿意啊!

    秋日天时短,很快起了秋露,温度渐凉,陆小乙不敢在山坡上久待,张罗着回家。

    杨志文等待此时已经很久了,激动的跑去牵牛,还很体贴的把小庚放到牛背上,小乙小丁是姑娘家,总不能让个少年郎提溜到牛背上去吧,于是小姐两很知趣的跟在牛屁股后面。

    一路上有村民看来,陆小乙总感觉有人眼里射着红果果的八卦之光。

    有个婆子还怪笑着问杨志文,“杨家二小子,你家有猪腿卖吗?”

    杨志文哪里明白婆子话里的调侃,认真的回道:“明天给你留一只!”

    陆小乙斜睨那婆子,不爽道:“志文哥,你家不是有只现成的猪腿吗?索性卖给她,那么大一只猪腿,堵一张嘴还不容易吗?”

    那婆子脸色一僵,朝陆小乙呸道:“多大的面子啊,送那么大一只猪腿上门,还让人提回去,呸!看不上眼就得了呗,还把杨家小子当劳力使唤,真是不知羞!”

    “你说谁不知羞?”陆小乙质问。

    那婆子厚颜一笑,“爱谁谁!”说完,转身摇摇摆摆的走了,此婆子个矮体胖,身材比例是一比一,且屁股大而墩厚,走路时上半身前倾,下半身后翘,很像一只鸭子。

    陆小乙想冲上去跟那婆子理论,又觉得这样的疯婆子比比皆是,每个人都吵一架,最后受累的还是自己,可心里又憋着气,朝那婆子的背影高声喊了句:“鸭婆子!”

    那婆子立即停步,回头指着陆小乙道:“你说谁呢?”

    陆小乙学那婆子先前的样子回一句:“爱谁谁!”

    小丁笑嘻嘻的学鸭子叫,小庚也跟着嘎嘎嘎,气的那婆子跳脚,急冲冲的返回来想教训陆家小姐弟。

    陆小乙高声道:“志文哥,把牛牵好啊,最近咱家牛犯脾气,最喜欢踢人了,有时还用牛角顶人!”

    小丁补充道:“有次见几只鸭子在前面挡路,咱家牛突然冲上去,差点把那几只鸭子踩死!”

    那婆子立即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指着陆家小姐弟骂黑心眼子,看样子气的不轻。

    陆小乙心里解气,甚至还朝鸭婆子得意的笑,学她摇摇摆摆走路的样子,心里想着:只要她继续骂,我就继续装鸭子走路,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还好,鸭婆子没有再骂了,陆小乙也恢复正常走路的样子。

    几人回到家,正逢玉兰送花大嫂和刘嫂子出门,王婆子、玉金媳妇和春云也跟着相送。

    杨志文借口送牛,再一次出现在陆家院子里,手里拽着牛绳,傻乎乎的看着台阶上的春云。

    春云赶紧闪进厅堂里躲起来,花大嫂和刘嫂子特意看了杨志文几眼,嘴角抿笑,一副都知道了的表情。

    杨志文有些尴尬,陆小乙解围道:“娘,今天牛有些犯脾气,怎么拽都不走,多亏志文哥帮忙,才把牛牵回来。”

    玉兰热情道:“多谢志文了,晚上留在婶儿家吃晚饭吧!”

    留下吃饭?杨志文心里一百个乐意,可他又不能留下,婉拒道:“一点小忙而已,不足挂齿。天色不早了,我这就回去,省的爹娘在家着急。”说完,杨志文拱手行礼,转身时,眼神往厅堂那边瞅。

    杨志文一离开,正房那边的陆婆子就自言自语骂上了,“有些人自诩为聪明人,说起话来也头头是道,做起事来却是大蠢蛋,好好的一只大猪腿,送上门来还让人家提回去,平白无故被人吃一顿不说,啥好处都没捞到,蠢成这样,也不知是谁教出来的?”

    陆婆子明显是在骂玉兰和王婆子。

    因陆婆子跟三个孩子的事,玉兰心里一直在置气,刚好陆婆子也在跟她一家子置气,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日子还算清静。昨晚王婆子问她婆媳关系如何,玉兰还笑着说婆媳关系融洽,谁想陆婆子这会儿跳出来打她脸。

    王婆子跟陆婆子可是多年的老对手,这些年过招数次,王婆子从没输过,此时更不会输,高声回道:“有些人啊,生下来就是个眼皮子浅的,活了大半辈子,也不见丝毫长进,这说明啥,这说明她脑子有毛病,看不懂这些人情世故,除了撒泼耍横没做过一件敞亮事!”

    陆婆子把手里的鞋底一扔,站起来指着王婆子骂道:“说我脑子有病?你没有吗?你见谁家请吃饭是空手上门的?平白无故请人一家子来吃饭,人家送来一只大猪腿做礼,你们干嘛不收?呸!老的手松,小的也手松,再多家产都不够你们败的!”

    王婆子回道:“会用钱才会挣钱,不像某些人,扣扣索索攒点钱,不敢吃不敢喝也不敢用,到头来两腿一蹬两眼一闭死翘翘了,一个银钱都带不走!”(未完待续。)

第168章

    玉兰上前拉住王婆子,小声道:“娘,你别跟她计较,何况夫君也在呢,吵开了不好。”

    王婆子心疼女儿,拍着女儿的手背,道:“好,我听你的,但你要记住,这种婆子你越是让着她,她越骑到你头上拉屎,你不要怕她,万事有娘给你撑腰!”

    玉兰点头,她对陆婆子的态度一贯是冷处理,真要让她跟陆婆子针尖对麦芒的对着吵,她还做不出来,一来不想让夫君为难,二来懒得费那些气力。

    还是冷处理好,不理不睬不听不说,她怎么闹腾都跟唱独角戏似得,闹腾不起来。

    王婆子跟玉兰回到厅堂,见陆忠和王玉金盯着她看,直说道:“你们也听见了,她为了一只猪腿非要找事,我这人也是急脾气,跟她叽歪了几句,你们都别多想,你们的娘相互叽歪十来年,就跟喝粥就点小咸菜一样,习惯了。”

    陆忠听外面的吵闹原本有些尴尬,这会儿听岳母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说成是她们之间的一种老习惯,陆忠心里那点尴尬很快散去,拱手道:“家母脾气急躁,岳母多多担待!”

    王玉金大嗓门笑道:“没事没事,乡下老婆子嘛,一天不拌几句嘴就难受,咱别管她们了,咱接着说。”

    王婆子笑道:“我这碎嘴老婆子也不耽误你们了,玉兰,走,咱们去灶房做晚饭。”

    当晚,陆小乙又装睡当了小间谍,听她们嘀咕完才睡下,发现身边的表姐也在装睡,陆小乙伸手戳了戳表姐的腰,表姐抓住她一根手指不让动,两人就在被窝里悄悄的掐手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杨屠媳妇来请玉兰一家过去吃中饭,说是昨天送礼不收。白白吃一顿欠下人情,今天一定要还上。

    王家人毕竟是玉兰的客人,不便去杨家,最后商议罢。让陆忠和王玉金去,男人嘛,凑一起喝喝酒无所谓。王婆子再三交代,下午要赶车回王家坝让王玉金少喝酒。

    王婆子说话还是好使的,等陆忠和王玉金回来。两人只是微醺。

    于是,一番收拾后,王家人要走了,陆小乙小姐弟依依不舍,王玉金笑道:“既舍不得,再跟着去王家坝住几天呗!”

    小庚欣然同意,小乙小丁却含含糊糊,只笑不答话。

    “你俩是懂事的。”王婆子笑道:“来日方长,等你娘身子方便了,再带你们过外祖家多住些时日!”

    玉兰红眼道:“娘。我送你到村口吧!”

    王婆子心里也不好受,“送啥送,不送了,一会儿帮忙烤饼人就来了,你还得招呼着。”又对小乙小丁道:“你俩勤快点,别让你娘受累。”说完,红着眼转身,让王玉金扶着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渐渐消失在村路上,玉兰擦了擦眼睛,转身进院。

    陆小乙也有些惆怅。垂头跟着进院子,见陆婆子抱着小凤站在正房的台阶上,密切注视着院门口的动向。

    玉兰对她视而不见,直接进了东屋。陆小乙也不想搭理她。

    陆婆子冷哼几声,转而笑着哄小凤,心啊肝的喊着。小庚停住脚步,朝陆婆子看去,眼里有几分复杂情绪,陆小乙赶紧朝小庚喊道:“小庚。爹说放牛去,你去不去?”

    小庚屁颠颠的跑过来,小脸儿激动道:“去!去!我最喜欢跟爹去放牛。”

    陆婆子横了一眼小乙,嘀咕道:“鬼心眼子!”

    这时,王冬梅从西屋出来,一边系着围裙一边往东屋这边走,花大嫂和刘嫂子也结伴而来。

    几人一同去了后院灶房,刘嫂子问玉兰:“来的时候见你娘家马车往村外去,才呆两天就走了?”

    玉兰眼睛红红的,淡笑道:“昨天就说走,好说歹说才多留一天,也不知下次何时才来。”

    刘嫂子劝她:“你也别多想了,王家坝离咱村又不远,啥时想看了,一个上午就能见着!”

    花大嫂也劝:“是啊是啊,咱们这些乡里人,也就巴掌大的活动地界,女儿嫁的都不远,想看了随时能看见。那些官家太太咋办?若是随着官老爷四处上任几年换一个地方,嫁出去的女儿多难见一面呀,若是女儿也嫁到官家,母女见一面就少一面,换着是你岂不是会哭死!”

    刘嫂子和花大嫂只当玉兰在为娘家人的离去伤怀,王冬梅却知道玉兰不止于此,劝道:“大嫂,你身子要紧,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行了,少去跟她置气。”

    玉兰叹气:“换着平日也就罢了,我娘难得来一趟,她在那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话也夹枪带棒,就不能安安生生让我娘呆两天么?”

    王冬梅道:“你想想我娘家人来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你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只有对比才有能看出差距,一对比,玉兰发现陆婆子对她娘已经算和气的了,对王冬梅娘家人好似八辈子的大仇人,以前还能让人进门,如今老远见了就指着人鼻子骂,王冬梅娘家人虽贪财抠门爱占便宜,遇到陆婆子也甘拜下风远远的避着。

    花大嫂见玉兰心绪好些,又说了个好消息,原来是陆福增的私馆下月初就要开张了,村里想读书识字的孩子这几天赶紧报名去。

    陆小乙一听也激动起来,她早打算给小庚缝个现代的小书包,最好是双肩的,再做些隔层放书纸笔砚和墨锭。

    玉兰也很高兴,“明天让夫君去城里给小庚买些纸张笔砚,你们要不?顺道带回来!”

    花大嫂和刘嫂子肯定要买的,于是三人激动的商量起来,等到此事商量定,刘嫂子见玉兰情绪好了,才说她听来的闲话,还是关于玉兰家的闲话。

    “你这两天没出门,肯定不知村里人都在传你家和杨家的事,还有人向我打听,你也知我这人嘴紧,她们从我这儿丝毫打听不出什么,反而被我套出一番闲言碎语来。”刘嫂子缓缓说道:“这些事原本不想说的,后来一想还是让你知道为好!”

    玉兰早有心理准备,淡笑道:“是不是杨家送猪腿的事,昨天见他们直直莽莽提着猪腿来,我就猜到会惹事。”

    刘嫂子点头道:“你早有预料最好,省的我说出来你生气,村里人都谣传说杨家提着猪腿上门给儿子提亲,提的是你家小乙,被你大棒打出去,杨家人也灰溜溜的提着猪腿回去了,还说你家赚了钱,眼光高的很,杨屠那样的殷实人家都看不上眼,想着攀高枝呢!”

    陆小乙昨天傍晚听鸭婆子那几句话就感觉不对,这会儿听刘婶一说立即明白过来,合着昨天杨家人提着大猪腿上门,被村里人误会了。

    本来是给春云相看的,传出来竟成了小乙,这也不怪村民,毕竟玉兰娘家人来去都是坐在马车里的,到了陆家也没出外走动,村里人不知玉兰娘家侄女也来了,更何况,杨屠一家收拾的焕然一新跟过年似得,还提溜着一只大猪腿,任谁瞅见都会想到上门提亲,至于跟谁提,当然是陆家小乙了,长幼有序嘛!

    刘嫂子却是知道春云的,再结合杨家提猪腿上门,她心里跟明镜似得,但她一贯嘴严,任凭外人如何打听都笑着说不清楚,别人打探不出什么也就散了。

    玉兰道:“这几天你们也看见了,我也不瞒你们,是我大哥跟杨哥铺子相邻,两人说到儿女亲事上就想着私下里相看相看,杨哥那人一直都是直肠子,做事敞亮又直率,杨嫂也是竹筒倒豆子直来直去的人,头次相看就带只猪后腿来,说实话,当时我和娘家人都傻眼了,有种被人将住的感觉!”

    王冬梅笑道:“哎哟,杨屠一家人太不会办事了,哪有相看的时候送猪后腿的呀,又不是定聘。”

    刘嫂子道:“屠子嘛,就跟宰猪一样,看准位置就扎下去,哪里会想其它弯弯拐拐的事,依我看啊,杨屠一家也是想向玉兰娘家人表示一种看重。”

    花大嫂想起一件事,笑道:“听说杨屠他爹当年给他相中了一个姑娘,带着媒婆扛半扇肥五花就去了,亲事当场就敲定了,那姑娘就是如今的杨嫂。”

    玉兰惊道:“真的假的?咋没听人说过。”

    “我娘家离下溪村远,杨嫂娘家离下溪村更远了,跟我娘家隔两个山头,这事当年成了我们那的笑谈,有人背地里还给她取了个‘五花肉’的绰号,听说杨嫂当时羞的整日不出门,直到出嫁这事才慢慢消停,你们没听说也正常。”

    陆小乙开始替她表姐担心了,千万别整个‘猪后腿’的绰号,完全没想过村里人谣传的是她,要冠上‘猪后腿’的也是她,跟她表姐完全不搭边。

    玉兰无奈道:“难怪杨哥让儿子提着猪后腿就上门,合着杨嫂就是这样娶到手的;难怪杨嫂也不劝阻,合着她是在以己度人呢!”

    几个妇人捂着笑,围绕着五花肉聊着聊着就跑题了,直到傍晚时分各自散去,都没有再提杨陆两家的闲话。(未完待续。)

第169章

    杨家送猪腿是事实,杨家把猪腿拿回去是事实,杨家上门相看也是事实,只不过相看的是玉兰娘家侄女,却被村民谣传成陆小乙。

    玉兰心里有气,却不能去跟别人吵,若把自家姑娘摘干净了,娘家侄女就会被牵扯出来,两相为难,不免焦躁,晚上跟陆忠抱怨:“杨哥这事做得有些欠考虑,把咱家将在中间很是为难,如今村里人都说杨家相的是小乙,传的沸沸扬扬有模有样,说咱家心高眼高门槛高,姑娘都是留着攀高枝的…还有很多我就不说了,我也说不出口,心里又酸又疼,你说为这事把小乙的名声搭上,多不值当!”

    陆忠劝道:“莫须有的事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杨哥那边也不会乱说的,咱也别管这些谣言了,迟早都会散去。”

    玉兰哪里是三言两句能劝好的,脸颊越气越红,忿忿道:“我真想把那些造谣生事的妇人揪出来骂她个三天三夜,方解心头之气!”

    陆忠担心她生气伤身,想了想,挑了个玉兰便于接受的角度,道:“这事咱还真不好解释,小乙跟粮子的事已经定了,咱也不怕人说她啥,春云却不然,她正是说亲的好时候,咱不能为了摘清小乙把春云扒拉出来吧,我看这事咱就装聋作哑吧!再等些时日,若春云跟志文的事能成,这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也只能这样了,玉兰深深的叹口气,认同了陆忠的话。夫妻俩算是达成一致,对村里的谣言置之不理。

    随后几天,村里人关于猪后腿与定亲的闲话越传越烈,终于传到陆婆子耳朵里,尽管跟儿媳和孙儿孙女们在置气,陆婆子还是很护短的,冲到村里去叫骂,她也不知谁第一个造的谣。反正就是沿着村路泼妇骂街似得走一路骂一路,不提名不挂姓,只骂那些造她孙女谣的长舌妇。

    陆婆子骂的很难听,也骂的很投入。时而叉腰时而跳脚,遇到拦路的土狗,她便捡几个土块砸过去,遇到挡道的母鸡,她也指桑骂槐发作一番。反正就是看啥都不顺眼,好多村民听见她的声音都赶紧躲避,往日里喧闹的下溪村,如今关门闭户行人绝迹,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妙景致。

    玉兰有心去劝,可又担心陆婆子以为自己在向她服软,往后会愈发嚣张跋扈。于是,玉兰派小乙去劝,她知道小乙能劝住陆婆子。

    陆小乙前一阵儿虽厌烦陆婆子,这次觉得她能放下家仇旧恨。声讨那些造谣生事的长舌妇,还是有些感动,祖孙没有隔夜仇,何况已经隔了这么久了,陆小乙决定一笑泯恩仇,去把陆婆子劝回来。

    陆婆子很好找,只需寻着声音便能找到。

    此时的陆婆子正在骂一只花狗,“你个死狗子,长着一张贱嘴,到处吃屎。满嘴喷粪,整日里无事可做就盯着我家看,我家爬个蚂蚁进来钻个耗子出去你都知道,你咋那么能啊?信不信我把你打死了吃狗肉!”

    那条躺着也中枪的花狗朝陆婆子汪汪几声。见陆婆子捡石块砸来,赶紧夹着尾巴跑开了。

    陆婆子又骂:“破狗子,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哪天被我逮住,我把你那满嘴烂牙都敲掉,看你一天说三道四说长道短不?”

    陆小乙走过去。扯了扯陆婆子的衣袖,“祖母,别骂了,走回家吧!”

    陆婆子使劲甩开她,“不骂?我要不出来骂几声,别人还当咱家没人!你娘就会当缩头乌龟,装好人装贤惠,我可不一样,我就是当恶人的料,我就是要来骂一骂,不骂我心头不爽利!”

    陆小乙道:“祖母,这些闲话根本止不住,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咱们不搭理它,谣言慢慢就散了。”

    陆婆子气道:“我干嘛不搭理它?我就是要搭理它,我就是不让它散,我就是要当面锣对面鼓的敲起来,一群吃饱了撑得,把咱陆家看成什么人了,呸!以为咱家是那眼皮子浅的蠢货吗?请人吃顿饭就收人一只猪腿的事,咱陆家人做不出来!”

    歇息片刻,匀匀呼吸,陆婆子又道:“我家好心好意请杨家吃顿饭,人家杨屠也是知礼的人,送只猪腿咋了?送只猪腿表示对咱们这份情谊的看重?咱陆家是什么人?是懂礼节知进退的人,怎能为了一顿饭要人家一只大猪腿呢!合着咱家懂礼数把猪腿退回去也不行?”

    陆小乙要是没记错的话,陆婆子前几日对退回猪腿一事耿耿于怀,甚至跟玉兰和王婆子叽歪起来。今天怎么变聪明了,摇身一变,成了懂礼知耻的正经人,口口声声指责的对象,不就是几日前的自己吗?

    陆小乙再次上前拉住陆婆子,“祖母,射箭还要对着靶子呢,你在这里漫无目的的叫骂,没什么用,以我看,咱应该先回去,再暗中观察村里人的反应,那些造谣的人肯定还会生事,咱趁机抓她个正着,一次把毛病给她去掉,这样杀鸡儆猴岂不更快哉!”

    陆婆子横了陆小乙一眼,“说的容易,你去抓?”

    陆小乙嬉笑道:“我每天还要帮我娘烤饼呢,哪有时间去抓呀,祖母,这事还得你出马,你每天没事就抱着小凤满村转悠,总会发现蛛丝马迹,再来个顺藤摸瓜,保管抓住那嘴碎之人,到时候不用祖母你喊,我第一个冲上前撞她个大马趴!”

    陆婆子眯着眼想了想,郑重道:“你说的对,这事还得我出马,我耳目聪明眼光毒辣,只要往那些媳妇婆子堆里瞧上一眼,就知道她们在嘀咕谁了!”

    陆婆子是否由此本领,陆小乙持保留意见,能给陆婆子找个事做总比她整日目光如炬的观察东院好吧!

    陆婆子咂摸一番又道:“你到时候不要冲动,要撞谁也得看我眼神行事,万一撞到大赖子,咱还得掏诊金药钱。”

    陆小乙翻了个白眼,暗道:你才是大赖子好不好?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讹人钱财!

    意见达成一致,陆婆子便和陆小乙一起往回走,一路上遇到猫猫狗狗**鸭鸭,她仍会指桑骂槐说几句,还时不时教导陆小乙,“学着点,看祖母如何骂人的,不提名不挂姓,瞅见啥都能骂上几句,那些心里有鬼的人,听了比当面骂她还难受!”

    陆小乙苦着脸点头。

    回到家,陆婆子一改这一阵儿的怨妇脸,满脸堆笑,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

    陆寿增正在编筐子,瞅了一眼陆婆子,嘀咕道:“疯婆子!”

    不出玉兰所料,陆婆子完全把陆小乙主动劝她当成主动服软,自动自发的原谅了陆小乙,顺带连玉兰小丁小庚都一并原谅了。

    很快到了月底,天气越发的寒冷。

    这一日早饭后,玉兰跟花大嫂和刘嫂子约好一起去陆家大房给孩子报名,顺带把束脩给了。小乙小丁跟着去看热闹,小庚更是激动,早早就跑去大房那边了。

    约好在刘嫂子家等,玉兰过去时发现申家媳妇也在,想来是给申强报名去的。

    陆小乙也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申胖子,也不知他菊花养好没,也不好问,通过观察发现他走路无碍,想来是养好伤了。

    见到陆小乙,申强竟不像以前那样热情的冲过来,而是有些疏离和傲娇,不看陆小乙也不理她,也不知小少年发得哪门子疯。

    陆小乙也不搭理他,只悄悄的问刘宝,得知申强菊花已经好了,后背上的撞伤也好了,大约是心理上的创伤还未治愈吧!陆小乙表示理解,也原谅了小胖子不理她的无礼做法。

    几个妇人一起来到陆家大房,昔日绿叶硕果的梨树如今落光叶子,只剩下青褐色的树枝在寒风中颤抖。

    陆小乙见大大小小的淘气少年郎在西边最把头一间屋子进进出出,想必这就是陆福增用来教书育人的地方吧。陆小乙好奇的跑过去,扶在门框往里瞅,只见屋里放置着十来张整齐的桌椅,上首位置摆着一张大大的教台,想必是老书生陆福增的专座。教台后面的墙上悬着一块匾额,匾额上书四字:xx书屋,前两字太繁琐,陆小乙不认识。

    匾额下挂着一幅画,画的是一只梅花鹿悠闲的靠卧在一颗苍劲的古树下,陆小乙想到鲁迅写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书屋里挂的画也是肥大的梅花鹿卧在古树下,想来古人对“鹿”和“禄”,“树”与“书”,“靠”与“靠山”等方面的理解都是共通的,对仕途的追逐向往都是执着的。

    画下有个小方几,摆着圣人的牌位,画两侧还有一幅对子,陆小乙认得其中的几字,猜出这幅对子上写的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这种私人开馆且收费教授生徒的私塾教育方式,学子入学只需征得先生同意即可,并在圣人牌位或圣像前恭立,再向圣人和先生各磕一个头或作一个揖,即可取得入学的资格。

    此时还未正式收生,也未正式开堂授课,故而书屋内嬉闹喧哗,没个管束。(未完待续。)

第170章

    少年郎们在书屋内的桌椅上跳跃打闹,陆福增不知从哪里出来,穿一身青色直缀,头发梳的妥妥贴贴,胡须也梳的顺顺溜溜,严肃的看着打闹的少年郎,拳头捂嘴假装咳嗽一声。

    刚还喧闹的少年郎立即噤声,规规矩矩的站在远处不敢动,站在桌子上的少年郎也默默的滑下来。

    陆福增捋着胡须缓缓道:“愚子顽劣情有可原,待到正式开堂授课,你们就要尊师重道刻苦学习,违者罚打手心十下以示惩戒!”说完,从袖子里滑出一根两指阔的竹板来。

    少年郎们集体吸气,有的微微发抖,有的闭眼不看,有的哭丧着脸,还有的后悔之极。

    小庚傻乎乎的上前询问:“伯祖父,我是你的侄孙,犯错也要打手心吗?”

    陆福增严肃的点头:“照打不误!”然后指着一旁的陆丙榆哥两说道:“你两堂哥都不可避免!”

    小庚终于认清了现实,默默的站到同病相怜的堂哥身边,还好还好,小庚没有露出一副胆怯模样。

    其他少年郎一听陆家嫡亲的孙辈犯错都不能幸免,吸气声越发深沉,想到日后的苦日子都哭丧着脸。

    陆小乙见青稚学童憨傻可爱,不由会心一笑,恰好玉兰在叫她,便离开书屋跟玉兰去了。

    在陆大婆子的带领下,众妇人一起到厅堂去见陆老太。

    此时的陆老太已经穿上厚夹袄端端正正的坐在厅堂上首,己萝站在一旁帮她扶着拐棍,小小的人儿还没拐棍高,却豪不怯场的站在一侧,好奇的看着陆陆续续进来的乡村妇人。

    陆小乙朝己萝眨眼,己萝默默的往后退几步,避到陆老太看不见的位置,然后夸张的朝小乙小丁做嘴型,很好辨认,咧开的小嘴儿一定是在喊堂姐。

    陆老太咳了一声。己萝赶紧闭嘴,又上前几步走到陆老太身边,规规矩矩的站着。

    几个妇人一一给陆老太行过礼,陆老太笑着点头请她们入座。陆大婆子准备好茶水热情的端上来。

    陆老太道:“愚子这些年苦读圣人书,奈何时运不济一直未考取功名,如今回村开个私馆,承蒙众位乡邻不弃,愿意把孩子送来。老身感激不尽!”

    刘嫂子道:“老太太呢,你家在为下溪村做大好事啊!咱们这些想送孩子读几天书的人,总算如愿以偿了。想当初,我家宝儿在城里学堂读书,来回不便、吃住也不便,多亏申家人帮忙才有个落脚点,谁想学堂里学子又欺负人,哎!把我家宝儿欺负坏了。”

    “我家强子为了你家宝儿没少跟那群坏孩子打架,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后来连书都不读了。”申家媳妇说起此事还有些抱怨。脸色有几分不喜。刘嫂子赶紧说了一些感激的话,申家媳妇脸色才好起来。

    陆老太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打闹,学堂里如此,村里也是如此,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们就不要太介怀。眼下咱家开了私馆,各位就放心把孩子送过来,我儿虽无秀才功名,但给蒙昧小子启个蒙还是可以的。说不定咱村出几个资质好运势佳的孩子,读几年书便考上了功名。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陆老太一说完,几位妇人都激动起来,显然这种靠读书走仕途光耀门楣的事是人人心中的梦,有的人美梦成真。有的人梦碎回到现实,有的人一直在做梦。如今,陆老太又点燃了村妇心中的希望之火,妇人们恨不得自家孩子立即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玉兰笑着说:“光宗耀祖是好事,也得看咱家孩子有没有这个命,依我看啊。孩子日后能识些字、能记账、能写对联就可以了。”

    陆小乙觉得玉兰很务实,不会去期望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而陆老太却不然,她一直都做着光宗耀祖的梦。所以,当玉兰话音刚落时,陆小乙见陆老太眼光快速的瞟了玉兰一眼,那一眼明显带着不屑。

    陆老太道:“在座各位都有一摊子家务事要做,我也长话短说不耽误你们。下月初,也就是后天正式开馆,村里六岁以上愿意读书的都可以来,后天一早,孩子们拜完圣人和先生就可以正式开课了。想着还有两月就到年底,我儿又是初次开管授课,这两月就算短学,等过完年,正月十五后再开馆,届时就是长学,要到明年冬月才散馆。这次的短学束脩可用肉蛋米面替代,明年长学束脩还需缴纳一半银钱,余下一半可用肉蛋米面菜等替代,诸位意下如何?”

    陆福增收的束脩只有城里学堂的六层,本就不高,还能用肉蛋米面菜等替代一部分,在坐各位妇人还是愿意的。

    陆老太又对申家媳妇道:“申家小子无碍了吧?”

    申家媳妇一一说来:“屁门上的红肿已经消了,腰上的淤青也散了,手臂和腿上那些擦刮的痕迹也掉痂了。”又叹气道:“身上的伤好了,可孩子却受了惊吓,不像以前那么活泼好动了!”

    陆小乙心道:任谁被你们按住强行拔裤子暴露菊花,都会觉得没面子。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伤可不是那么容易好的。

    陆老太叹道:“孩子兴许受了些惊吓,再调养一阵儿就好了,哎!真是太对不住了,这样吧,这次短学的束脩申强就免了。”

    申家媳妇立即露笑,“还是老太太会做事,那就多谢了。”

    陆老太笑道:“不用客气。”又对其他妇人道:“我刚才的话劳烦诸位帮我传达传达,村里愿意上短学的赶紧来。再无其它事了,诸位要是没问的,都各自忙去吧。”

    于是,众妇人陆续跟陆老太告辞,一一散去。

    己萝趁机溜出来,拉住小乙小丁不让走,非要去后院看她种的秋瓜。

    玉兰笑着点头,并叮嘱几句后,随花大嫂等人离了大房院子。

    己萝种的秋瓜只能用营养不良来形容,栽在后院一角本就缺少阳光,而且土质也薄。幼苗时被小丁帮着用草灰追过肥,如今长成大藤蔓了,黄瘦黄瘦的缠绕着一根荆条枝,开了几朵小黄花。接了两个小秋瓜。

    可怜的小秋瓜长得干瘪消瘦,头粗身子细,弯成一团儿挂在瓜蔓上,完全没有正常秋瓜的样子。

    己萝已经很满足了,激动道:“堂姐。结了两个秋瓜,给你们分一个吧!”

    陆小乙点头欣喜状,“好啊好啊,回家我就做个秋瓜汤面。”

    己萝摘下一个稍大的秋瓜递过来,陆小乙高兴的接过,小丁趁机给己萝讲一些种秋瓜的要领,希望她以后的瓜菜越种越好。

    陆小乙问道:“小己,你这一这阵儿不来我家玩,都忙什么呢?”

    己萝一副很无奈的模样,“我也想来的。可曾祖母老给我安排事儿,我总是走不开。”

    陆小乙笑,“你小小的人儿能给你安排什么事?总不可能让你收拾屋子洗衣做饭吧!”

    己萝撅嘴,“家务活都是祖母和我娘做,我天天只需跟在曾祖母身边,她老让我跟她学。”

    小丁好奇道:“学什么呢?”

    己萝耸耸肩,“先让我学数钱,曾祖母把她攒的钱都拿出来让我数,好多铜子儿啊,数得我瞌睡极了!”

    曾祖母这是在培养己萝管家理财呢。可也太直接了吧,直接的把私窝子翻出来让己萝数,己萝把银钱看多了,往后会不会对银钱无感了呀?

    小丁又问:“天天都数钱吗?”

    己萝委屈道:“数了几天。直到我不出错为止,然后又给我一文钱让我去左邻右舍买五样瓜菜五个鸡蛋。”

    小丁惊讶道:“一文钱哪能买这么多?你不会听错了吧!”

    “曾祖母就是这样说的,她说不限时,什么时候买到了再告诉她。”

    “那你买到了吗?”

    己萝摇头,“还没呢!一文钱怎么可能嘛!我都不好意思跟左邻右舍说。”

    陆小乙笑道:“我有办法!”

    己萝两眼放光,“堂姐。你真有办法?快说快说,我都快愁死了!”

    陆小乙道:“我猜呀,曾祖母不是真让你买菜和蛋,而是让你学着跟左邻右舍相处,一文钱买不来的东西,你若嘴甜点,勤快点,左邻右舍的婶婶婆婆一旦喜欢上你,别说五样瓜菜五个鸡蛋,就是十样你都能讨来,还不用花钱!”

    小丁也反应过来,拍手道:“大姐说的对,小己,曾祖母都说了不限时,你就慢慢来不着急,不仅要跟左邻右舍处好关系,对村里其它人也要以礼相待,知道吗?”

    己萝点头,“我记下了。”

    陆小乙道:“曾祖母还教你什么了?”

    己萝掰着指头一一说来,“带我去庄稼地溜达一圈,教我认地界,还有田地的等级和价钱,还跟我讲租户和租子,记不住她就训我,记住了她就奖励我。”

    “还带我去粮仓里认粮食,秋季租户上交的租子虽然不多,但各种粮食都有一些,曾祖母教我辨识粮食的好坏,碾过的麦子要过几次筛,舂米剩下的谷糠怎么用,苞米面和杂粮面怎么参合好吃,曾祖母都要教我,可惜太多了,我一时记不住,她就让我在粮仓里呆着,我爬到粮食上去玩她也不管。”说到最后的玩耍,己萝露出会心的微笑。

    己萝也就六岁光景,就被老太太带着手把手的教导着,现在是辛苦点,等她慢慢适应,长大了对她终究是有好处的,陆小乙对陆老太这种做法还是理解的,毕竟她年岁已高时日无多,心里着急想把曾孙女培养出来,一旦她有个好歹,也有人帮她撑起来吧!陆小乙猜的没错的话,丙榆肯定成家早,也不知陆老太要给他定一门怎样的亲,娶一个怎样的媳妇,希望陆老太这次不要眼拙了。(未完待续。)

第171章

    接下来给年前短学的束修,玉兰和陆忠商量罢,觉得不能比其他村民少,于是陆忠亲自去城里买了五斤肉一坛酒两盒茶还有一包糖霜送去。

    陆老太和蔼的跟陆忠说会话,便收下了。

    陆忠回到家跟玉兰道:“祖母说了,不是一心想收咱家的东西,而是做给村里其它人看的,你也知道咱们村人多嘴杂,谁多了谁少了都要当事念叨几天,祖母便拿咱家当标杆,自家人都能做到这种程度,其它村民便不会有怨言。”

    玉兰道:“祖母一番苦心,咱们当晚辈的理应体谅,何况圣人当年都要十条咸猪肉当束修呢,咱送拜师礼也是应当。”

    陆小乙在一旁比划几块粗布,思索着怎么给小庚做书包,被陆忠和玉兰的谈话吸引,默默思索着陆老太此举的寓意,不得不说陆老太是个精明人,定是趁着年前这次短学跟村民套近乎拉人情,私下里这家少收点肉,那家少收点蛋,做足面子和人情。等村民打听到陆忠送多少时,两相对比,肯定会承陆老太这份情。

    不管怎么说,陆老太也是在努力为大房好,一个迟暮老人能做到这样还是值得尊敬的。

    小庚入学前一天,余粮来了。

    陆小乙在后院剁猪草喂猪,收拾完毕过前院来,见余粮在厅堂里跟陆忠和玉兰说着什么。

    秋季猎物肥美,正是捕猎的好时节。余粮整个秋季都忙于捕猎跟陆小乙见面的时候不多,如今秋去冬来,他还在忙碌,比以前勤奋多了。陆小乙好几次偷空去余家小院都是铁将军把门,唯独狸花猫顿在墙头晒太阳,难免心里有些失落。

    此时见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坐在自家厅堂里,陆小乙心情顿时大好,冲上前大喊道:“粮哥,你啥时来的?”兴许是表现的太过热情和激动,余粮脸顿时红了。原本要说什么的,竟忘了词。

    玉兰笑骂:“咋咋呼呼的干啥?瞧把粮子吓得。”

    余粮摸了摸鼻子,对玉兰道:“婶儿,小乙没吓着我。”意思是你别怪她。

    玉兰哪里会不懂他的潜台词。笑着说:“好,好,婶儿错怪她了。”

    余粮可能觉得自己表现太明显,脸颊又红了,陆小乙也不忍心看他羞窘。见桌上有书赶忙转移话题道:“哪来的书?”

    “粮子给的,说是他以前读书时买的,听说小庚要上学便把能用的书都拿来了,这么金贵的东西,粮子真是有心了。”玉兰对余粮一直是很满意的,平常需要帮忙一喊就来,农忙更不用说,主动就来了。这次又把金贵的书送来给小庚,玉兰对这个准女婿满意极了,再看自家小乙。只觉她缺点多多优点少少,玉兰暗暗打定主意,年后要对小乙严加管教,少让她出去晃荡,在家好好学学家务和针线活,把她好耍皮懒的性子磨一磨。

    陆小乙若是知道她娘要加大力度对她进行管教和琢磨,估计会头疼之极吧!

    余粮道:“都是些适合小庚的蒙养教本,先生期初会教《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千字文》以及《童蒙须知》,我这里有现成的,小庚就不需要买了。至于往后的四书五经和《古文观止》我那儿不齐全,往后需要再买。”

    陆忠笑道:“无妨无妨,他能把前面几本书学透,也算有些学识了。后面那些圣人书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他若能读下去,我就是砸锅卖铁卖房卖瓦也要供他读书。”

    小庚瞪大眼睛惊呼:“锅砸了咋做饭呀?房子卖了住哪儿呀?爹,我不读圣人书了!”

    陆忠道:“你过来!”小庚屁颠颠跑到陆忠跟前,陆忠笑着轻拍他小脑袋,“就想着吃和住。咋不想着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

    小庚得意道:“娘说过,我是泥腿子状元!”

    “泥腿子状元?”

    “嗯,就是种田状元!”小庚一脸严肃道。

    陆忠笑着又拍他脑袋一下,“就你这样的还读什么书呀!别浪费我银钱了,明天就跟我下地去吧!”

    小庚才不干呢,指着桌上几本书道:“我还小还不能下地,等我把那几本书读完后,年岁长大一些再跟爹下地去。”说完,就要去抓那几本书。

    玉兰拍他手,训道:“书是金贵玩意儿,你这样莽莽撞撞的不爱惜怎么行!”说完,把几本书小心翼翼的拿过来放好,不由夸道:“粮子真是个细心的好孩子,瞧这书爱惜得多好,连个书角儿都没卷,跟新书似得。”

    余粮被夸奖有些不好意思,谦虚道:“当年学堂的先生管教严格,对于不爱惜书本和笔墨的学生都会严惩,我这几本书能保管这么好,得益于当年先生教导之恩。”

    小乙瞅一眼,见哪书果然干净如新,提议道:“爱惜书本是好习惯,这几本书你放心,我帮你监督着,小庚要是不爱惜我就收拾他!”

    玉兰笑道:“对对,一定要让小庚养成这个好习惯!”

    余粮送完书便起身告辞,玉兰留他吃饭他婉拒了,说是还要进趟山,趁着雪前多捕些山货卖。对于这样勤劳肯干的少年郎,玉兰和陆忠越看越喜欢,叮嘱一番才送他出院门。

    到了小庚入学这天,早饭后小乙小丁亲自送他去上学,完全不用送的,可小乙小丁就是想跟着去看热闹嘛。

    小庚背着双肩包美滋滋的走在前面,小乙小丁在后面看着,不是看小庚,而是看他背着的小书包,太可爱了。

    这个小书包可是一家人的功劳呢!陆小乙针线活一般,但玉兰拿手,母女两商商量量总算把小书包做出来了,里面两个夹层,一层放书本和纸张,一层放砚台和墨锭,中间的隔层和书包底部缝上油纸,书包最外面的大扣子是陆忠按小乙的意思把一块小木头磨成牛角扣形状。陆小乙还用几块碎布在书包上拼了个小黄鸭,由心细的小丁亲自把鸭身、鸭嘴和鸭眼睛缝在书包上。

    于是,小庚背着一家人齐心协力做出来的独一份双肩小书包上学去啦!

    很快跟村里几个少年郎碰头,有的提个小书篮,有的是木制小书箱,有的跨着小布袋,还有的是一块粗布包裹着抱在怀里。

    小庚故意走前面,让其他少年郎看他背后的小书包,结果显而易见,少年郎们都冲上前,叽叽喳喳的询问,还有伸手去摸的,小庚一边嚷嚷“别莫脏了”一边往前跑去,其他少年郎们在后面紧紧追着。

    到了陆家大房,陆小乙数了数人头,有三十二个之多呢!年龄小点如小庚这样六岁左右的,还有申强那样九岁左右的,甚至还有跟丙榆不相上下的。

    天啦!从来没有发现村里有这么多小少年,熙熙嚷嚷像一窝小鸡仔,头都要吵晕了。

    想必村里多数人家都把适龄的孩子送来了吧。短学嘛!束修又不多,送来读上两月,等明年长学了,说不定就没这么多孩子了。

    村里来送哥哥弟弟上学的小姑娘也不少,陆小乙跟她们一一打过招呼,便依在门框往里看,还有的小姑娘垫脚从窗口往里瞅。陆小乙看了一圈,只觉小姑娘对知识的渴盼不亚于小少年,可惜这个时代的女子,无才便是德,除了那些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姑娘会被教着识几个字外,她们这样的农家小姑娘,只有做家务的份。

    家中若是有进学的兄弟,兴许还能教着识几个字吧!陆小乙在现代虽不是文盲,但穿到这异世,繁琐复杂的文字大多还是不认识的,相当于文盲了,于是暗暗打定主意,等小庚下学回来,她跟小丁也学着认认字。

    喜鹊也来送喜柱,见陆小乙也在,高兴的凑过来,小姐妹好几天没见面,此时亲热极了,肩膀挨肩膀往书屋内瞧。

    村里的小少年陆陆续续来齐,陆丙榆和陆戊枫帮着安排座位,按高低秩序安排小少年们坐下。

    小庚跟狗蛋儿和胖娃子一桌,刘宝申强和二狗子一桌,陆小乙一脸黑线,发现小少年们尽是叫的小名,也不知道大名是什么,也不知道各自的家长有没有给孩子取好大名。

    陆福增收拾的利利索索出现在书屋门口,手里依然拿着两指阔的竹板,直端端的胡须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一张脸严肃之极。

    门口围观的小姑娘们都怯怯的退后,小乙小丁礼貌的给陆福增行礼,其它小姑娘也学着小乙姐两给陆福增行礼。陆福增是个极看重礼数的人,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朝小姑娘们挥手,温言让她散去,然后板着脸挺着脊背缓慢的踱进书屋。

    陆小乙还想多看一会儿,奈何老书生不让,她们只好结伴离去了。

    小姑娘们说说笑笑,每到一岔路口便分流几人,到最后只剩下小乙小丁和喜鹊。并不是她们顺路,而是小乙小丁为了跟喜鹊多说会儿话,便绕道一圈把喜鹊送回去再返回自家。(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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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种田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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