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陆思媳妇哪能让小乙把甲薇带出去疯耍,赶忙笑道:“小乙,你堂姐性子乖静,你就在家里陪她坐一会,小姐两说说话谈谈心岂不更好吗?”
陆小乙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我跟她有什么好谈的,她眼睛长在头顶上,脑神经跟我也不在一条线上,跟她坐一下午,我还不如干活去!
陆小乙一脸不情愿,玉兰却道:“你堂姐难得来一趟,你就好好陪她,也学学你堂姐乖静的性子,别整日就想着疯耍。”
陆小乙撅嘴不情愿的点头,玉兰又道:“今年忙做饼子,你的针线活又生疏不少吧,正好你堂姐女红很好,你向她请教请教。”
陆小乙的针线活只能算一般,她的要求也不高,只要能应付家常的缝缝补补就行,至于更高深的绣花绣鸟绣蝶儿她可没兴趣。
说着话花大嫂来了,王冬梅也过来了,玉兰便带她们去了后院,陆婆子还在西屋哄小凤,只有等小凤睡了,她才能过来当监工。
大人一走,东屋里就剩下陆小乙和陆甲薇,两人不说话,也不看彼此,就这样默默坐着。
坐不是陆小乙的强项,没一炷香的时间她就觉得屁股疼,稍微的把身子左右倾斜,如此来回几次她仍觉得不舒服,心里一横,暗道:我干嘛要坐着,我可以站着呀!于是,她便嗖的站了起来,果然舒服多了,然后开始做扭腰运动。
对面的陆甲薇被她吓一跳,看她的眼神也是惯有的几分鄙弃。
陆甲薇越是这样,陆小乙越是想招惹她,于是笑嘻嘻的问:“堂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粗俗?”
陆甲薇本想说是,可想到来之前她娘的再三叮嘱,生生把那个是字咽下去,可也不愿意说不是,就这样仰头盯着陆小乙。
陆小乙虽然比甲薇矮一头。但她此刻站着,甲薇坐着,她俯视,甲薇仰视。陆小乙一边扭腰舒活筋骨一边笑,“嘻嘻,堂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说了八百遍。”
陆甲薇不承认也不否认,就这样看着比她小几岁的堂妹笑嘻嘻的一张脸。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审视她,比去年见她时脸更圆润了,肤色不白也不黑,而是那种匀称的黄,很大众很普通也很没特色,比起小丁白净的肤色,小乙像一棵秋天里的狗尾巴草。真要从一棵狗尾巴草上找优点,就属那头乌黑亮丽的头发了,可惜眉毛像堂叔一样浓黑,眼睛也像堂叔一样细长。此时笑嘻嘻的模样,眼睛弯成一条细缝,再搭配不高不矮的鼻子,不大不小的嘴儿,长相不出众却看得舒服。
“看够了没?”陆小乙把脸凑近,“让你再看仔细点。”
陆甲薇赶紧把头往后缩,自然的把手绢拿起来捂住口鼻。
陆小乙闻闻衣袖,淡淡的皂角味,“有味吗?我昨晚才洗了澡的呀!”
陆甲薇只是习惯性的用手绢捂口鼻,并不是嫌弃小乙身上有味。见小乙误会,也不解释。
陆小乙又站直身子,继续扭腰,“堂姐。你要不也站起来扭一扭,坐太久容易……”长痔疮,后面三个字她没说,担心甲薇承受不住这样粗鄙的字眼。
陆甲薇对嬉皮笑脸的陆小乙采用不说不理不看不屑的态度,规规矩矩的坐着,一派淑女风范。
陆小乙也默默的观察她。觉得她比去年成熟一些,毕竟是大姑娘了,跟青稚的黄毛丫头比,心智和观念都会成长不少。
陆甲薇对堂姐妹一贯的态度高傲,总觉她们粗俗浅薄,对她城里那些表姐妹却和气大方,想来也是环境影响所致,想她从小在繁华的城市长大,且接触的姐妹虽不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也是城里姑娘,说话做事不仅文雅有礼还跟她志趣相投,如今回到乡下,她心里的落差很大,也不愿出门。
陆小乙能理解甲薇的心态,同然,她作为村妞也瞧这样的城市姑娘不顺眼,有什么拽的嘛!住在鸟笼一样的小院子里,头顶四四方方一小片天空,院里可怜兮兮几丛花草,整日圈在家里,少自由少快乐,还不如她这样生在广阔的农家,院子虽小但活动空间大,想玩了出去溜达一圈,挖野菜割猪草捞鱼虾,呼吸新鲜空气,舒活全身筋骨,仰头是无垠的蓝天,低头是青青的田园,可以数飞鸟也可以捉鸣蝉,可以捕蝴蝶也可以编花环。正所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所以说,成长环境不一样,接受教育不一样,看待问题也大有偏颇,陆小乙理解甲薇,但不同情她,因为她没有理由去同情一个跟她志趣不想投的人,毕竟看待问题不一样,追求的人生不一样,谁对谁错没有界定。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大致如此吧!
陆小乙又笑嘻嘻的逗甲薇:“堂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赖?”
知道甲薇不会回答,陆小乙自说自话道:“堂姐,你看你能读会写还善女红,是我这样的柴火妞不能比的,你这样的女子究竟是想嫁到读书人家呢还是想嫁到富贵人家?你心里是咋想的?”
陆甲薇没想到小乙小小年纪会跟她谈嫁人的事,脸唰的红了,既想说小乙不知羞,又想跟小乙说说心里话,毕竟有些话她跟她娘说不到一起去,自己回村后也没有交心的小姐妹,整日呆在家里,的确有想倾诉的**。
陆甲薇喃喃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娘自会为我考虑。”
怀春少女的口最好撬,只要戳中她娇羞的心事,终是会开口的。陆小乙一下来了兴致,面对如此一个跟她不同的小姑娘,她还是很好奇的,“呐呐,堂姐,我听说前几天堂婶在曾祖母面前提你的亲事,想把你嫁回城里去。”
陆甲薇早知她娘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她娘已经透露给曾祖母了,红脸道:“无稽之谈,道听途说。”
“不信拉倒!”陆小乙装着无所谓。
“曾祖母怎么说?”
哼,不是不信吗?又问这话做什?陆小乙暗暗翻白眼,叽里呱啦把当天陆思媳妇跟陆老太的对话复述一边,刻意隐瞒了陆福增当时的话,老书生本是迂腐之人,何必让甲薇心里蒙尘呢!
陆甲薇习惯城里生活,还是想嫁回城里的,所以,当她听到陆老太愿意给她出嫁妆时,她心情是极度欢悦的。她知道她娘一心想给她找个富贵人家,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嫁入富贵人家仅嫁妆一条就很难堪。
陆小乙见甲薇明显走神,也不打扰,等她回过神来,才继续道:“堂姐,虽然咱们有些小摩擦,但都是去年的事了,我早忘了!不是有句话这样说吗?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陆甲薇喃喃道:“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这话说的太好了,你从哪听来的?”
陆小乙挠头敷衍道:“听粮哥说的,他说是他朋友的表弟的大哥说的。”
陆甲薇又喃喃几遍,有几分艳羡和崇拜:“能说出这样话语的人定是才华横溢的人物。”
看吧,无论是十三岁的喜鹊还是十五岁的甲薇,春情初绽时都一模一样的,少女怀春各慕所爱。
陆小乙朝失神的甲薇晃晃手,“嘿嘿!堂姐。”你也开始做梦了?
陆甲薇不像喜鹊,羞臊起来会挥舞拳头捶打小乙,而是红脸低头真正的淑女娇羞模样。
陆小乙毕竟心里年龄比甲薇大,且她一贯不记仇,更别说跟甲薇之间的那些小摩擦,她虽放下了,可甲薇一直没放下,陆小乙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小矛盾当面化解一下,于是对甲薇说道:“堂姐,去年那点小矛盾我早忘了,你也别介怀了,那时我小不懂事惹你受罚了,我给你认错,但你那时也有错,咱们算扯平了!”
又道:“趁现在咱俩坐一起,有些话我要跟你说个清楚,你瞧不起我们村里孩子,我也瞧不起你这样的城里人,但我们毕竟是堂姐妹,你将来嫁的好不好,日子好不好过,都只有你自己知道,我娘常说: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堂姐有学识,肯定比我更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曾祖母的话你也应该琢磨琢磨,别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耽误自己,咱家是什么条件,该找什么样的人家,你心里应该有数,门当户对毕竟不是一句空话!堂姐也应该为自己的将来打算打算了,别什么都由着堂婶给你安排,别等事情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你打碎牙齿和血吞!”
陆小乙振振有词,说完大大方方的看着陆甲薇,这也算对她的提醒和忠告了。
陆甲薇有心攀高枝,却也担心她娘一心攀富把她耽误下来,到时候曾祖母一生气把她指给一户农家子弟,她的人生就悲剧了,往后要像小乙这样养猪养鸡割猪草,还要种菜种田忙收割,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要扯着嗓子跟其它妇人争吵,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争的面红耳赤甚至动手撕掰,然后过几天又和好如初不计前嫌。
这不是她想过的日子,所以,她得向她娘说清楚:能嫁到清贵的读书人家最好,其次是富贵的人家,最次也要外祖那样的城里人家,只要不让她嫁到乡村农户,她就满意了。
陆小乙若是知道甲薇此刻的想法,一定会气的吐血,合着她刚才那些提醒和忠告都是放屁!(未完待续。)
第143章
陆小乙见甲薇默默的思索着,久久不说话,也不知她在想什么,再次提议道:“堂姐,别坐了,起来扭一扭不?”这里又没外人,扭扭腰对身体好!
双手叉腰扭来扭去?甲薇自是不屑的,不过,能听到小乙的致歉和推心置腹的忠告,陆甲薇还是有些感动,一直高高在上的姿态终于回归到正常人的水平,对小乙说话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冷淡,回道:“不扭!”
陆小乙见陆甲薇态度有些许的改变,有些欣慰,又开始婆妈道:“堂姐,你老呆家里不好,我听吴大夫说长时间久坐容易长屁股疮,长时间绣花也容易得眼病,你现在年纪小不觉得,等你年纪再大些,有你的苦头吃。”
陆甲薇尴尬极了,自从久坐绣花,她的确有些难言之隐,如今被小乙说中,不服道:“不用你管。”
陆小乙也觉得自己讨人嫌,上杆子去招惹不待见她的人干嘛?“呐呐,你以为我想管呀,是你屁股上长疮又不是我屁股长疮,我只是想提醒你,这样的**病不好意思开口对大夫讲,受罪的还是你自己,不过,我倒有一个法子能治愈!”
“什么法子?”陆甲薇脱口而出,转而又觉得此地无银的感觉,补上一句:“爱说不说,我不在乎。”
“法子很简单,就是向我这样扭啊扭,或者多出去走动,别整日圈在家里。”
陆甲薇不置可否,陆小乙也不逼她,听见院外有响动,跑出去一看,是祁风来补货了,对甲薇道:“堂姐,你稍坐一会儿,城里补货的来了,我先忙去。”
陆甲薇顿时紧张起来,她娘叫她来就是先让她瞅一眼祁家补货的小子。若是看上眼了,她娘便寻她舅母去祁家商铺牵线,可想她一想到是镖师出身,定是粗鲁野蛮不解风情。心里百般不乐意,她爱慕的是那种斯文有礼的翩翩读书郎,而这种镖师出身的少年郎,不是她心头好!她看还是不看呢?陆甲薇犹豫起来。
陆小乙见甲薇又失神了,跟她说话也不搭理。便不再管她出门招呼祁风去了。
“风哥,我的苦杏仁卖出去了吗?”陆小乙激动的嚷,有钱进账她一贯是激动的。
祁风得意的掏出一个钱袋子,上下抛着,铜子儿在里面哗哗作响,“给我分多少?”
陆小乙道:“总共多少?”
“十斤,一百九十文。”祁风把钱袋子摔来,陆小乙接住嘀咕道:“这么少?你有没有专心帮我卖呀?”
祁风跳将起来,指着陆小乙嚷嚷:“我为了帮你卖个高价钱跑遍了城里大大小小的药材铺,别人都十五到十七文不等。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价钱十八文的,死皮赖脸软磨硬泡硬是搞到十九文,你竟然怀疑我!你信不信我把你摔地上?”
陆小乙也知药材商心黑,低价收来再捯饬几下卖出去,价钱能翻好几番,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主动权在别人手上,你总不能拿十斤苦杏仁去跟药材商谈价钱吧!陆小乙默默的算了算帮她摘杏子砸杏仁的几人,算上祁风一共是九人,一人二十文还盈余十文。多出的十文当然是给余粮了,他可是最劳心劳力的人。
陆小乙数出二十文给祁风,“呐,分下来一人二十文。别嫌少!”
祁风不屑一顾,摆手道:“想放你那儿,我揣着指不定被我爹发现抢去买酒喝了!”
私设小金库?好样的!有钱途!陆小乙果断把祁风的二十文收起来,“保管费一文,本钱里扣!”
“啥?还有保管费?”祁风气的跳脚,“这么贵?”
陆小乙又把二十文递给他。“舍一文保十九文,还是一文不舍,二十文全被祁叔抢走,你自己选?”
祁风嘴角抽搐,竟认真的想了想,选择了前者,陆小乙心安理得的收好钱袋子,“咱们去搬饼子吧,我爹去地里忙秋收了。”
祁风笑道:“不用陆叔,也不用你,我一个人就行。”说完熟门熟路的往后院去,陆小乙紧跟而上。
灶房里的陆思媳妇一直都在走神,见祁风和小乙过来搬饼,出窍的神识自动归位,高兴的嚷道:“我去帮忙搬饼子。”由于太兴奋,嗓门偏大,把其她人吓了一跳,陆婆子横她一眼,嘴唇翻动也不知在嘀咕什么。
玉兰心知肚明,笑道:“堂嫂真是的,一惊一乍吓死人了,想去就去吧!”
陆小乙见陆思媳妇又来帮忙,想起昨天那事,提醒道:“堂嫂,你今天可要稳住了,别像昨天一样吓得花容失色。”
陆思媳妇惊道:“昨天那个黑塔也来了?”
“没有。”陆小乙觉得用黑塔来形容张铁牛蛮形象的。
陆思媳妇松了口气,“啧啧,那人面相吓人,也不知怎生出来的?”
陆小乙懒得理她,抱起饼子往外走,陆思媳妇随后跟上,走到前院的时候,朝东屋厅堂喊:“甲薇甲薇,来搭把手,帮小乙搬点饼子。”
陆小乙昨天是没在意,这会儿在意上了,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处心积虑呀!原本偷师成功的陆思媳妇可以不来的,却偏偏坚持下来,原来是在等祁风,想让甲薇相看相看,若是相上了她再另做打算。
陆小乙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打算晚上跟玉兰八卦八卦。
陆思媳妇喊了几声,也不见甲薇出来,不由面露疑惑,把抱着的一叠饼子交给陆小乙,“我去看看你堂姐,这孩子又不知发什么疯!”
陆小乙快快的把饼子抱到车厢旁,祁风接过去码放整齐,正要进院继续搬,陆小乙喊他等一下,祁风不听,大摇大摆走的快,陆小乙心里着急,跑上前扯住祁风的衣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祁风脑回路跟常人不同,不顾陆小乙嘘声的指示,反而盯着她扯住的一截衣袖,大声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拉扯我干啥?”
陆小乙气的想锤他的猪头,摔开他的衣袖,没好气道:“信不信我放狗咬你!”
祁风反射性的四下张望,提防小乙家那只夹着尾巴不爱叫的咬人狗,见四下安全,笑着讨好道:“开玩笑开玩笑,莫说扯我衣袖了,就是脱我衣衫,我都不带叫喊的!”
“滚!”陆小乙本想提醒他桃花运来了,这会儿什么话也不想说,由着他去吧,恶人自有恶人磨,二货自有二货欺!
祁风不知陆小乙为啥翻脸了,悻悻然跟她进院,见先前还在搬饼子的妇人正往外拉扯一个姑娘,明显那姑娘不愿意出来,抓住门框不松手,可怜兮兮的喊着娘,奈何力气敌不过妇人,眼瞅着就要被拉出来。
祁风这人虽二,但还是有侠义心肠,指着陆思媳妇嚷道:“那谁?你不安心搬饼子,拉扯一个大姑娘干啥?莫不是学那强抢民女的**?”
暂不说陆甲薇的表情,单说陆思媳妇,气的差点吐血三升!竟然有人把她形容成**,她寻死的心都有了,看着眼前俊朗的少年郎,一身正气的指着她,说出来的话确是如此的下作,陆思媳妇脸红脖子粗,气的把陆甲薇往屋里推,然后砰的一声把陆小乙家的房门关上,竟是不愿意再多看祁风一眼。
祁风挠头不明所以,向陆小乙寻求答案,陆小乙只想说:光棍是怎么形成的?光棍就是这样形成的!尽管她觉得甲薇跟祁风不般配,但月老的事总是最难捉摸的,陆小乙本着不干涉不阻扰的态度,想看看陆思媳妇主导的这段情缘是否如意,谁想祁风就这样跟他人生中第一次桃花擦身而过,不,也许不是第一次,也许有很多被他那俊朗面相迷惑的中年妇女,想着把自家姑娘嫁给他,也许也许就是他随随便便一句话,抑或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就把那些粉粉红红的桃花击的支离破碎,至今仍光着呢!
他和余粮同岁吧!余粮是家境影响亲事,而祁风呢,完全是神经病所致吧!即使他是善良美少年,包裹在一层一层神经质里,任谁也没耐心来抽丝剥茧吧!
陆小乙开始为祁风的将来担忧了,想想许武和张铁牛,这两人或许就是祁风未来的真实写照。
接下来,陆小乙和祁风继续搬饼子,小乙家厅堂门一直紧闭着,直到祁风驾车离去,陆思媳妇才黑着脸出来。既不去后院跟玉兰等人作别,也不跟陆小乙吱声,牵着哭红眼的甲薇回家去了。
陆小乙愣愣的站在院门口,目送堂婶堂姐离去,哎!这个祁风,看把堂婶给伤害的!
这时,听见一阵熟悉的铃儿响,转头一看,是她爹从另一个方向回来了,驴背上托着两筐金黄的苞米。
“爹,你回来啦!”陆小乙赶忙把院门开大点,又朝西屋喊道:“小叔小叔,来帮我爹卸苞米!”
“别喊了,你小叔跟你祖父也在地里忙呢!补货的来了吗?我着急回来帮忙!”陆忠一边说一边把毛驴牵进院子。
“已经补完了,风哥一个人就行!爹,你歇会儿,我给你倒水去!”说完,屁颠颠跑去屋内倒杯水来,陆忠咕噜噜喝下,笑道:“可把我渴死了,秋老虎也欺人啊!小乙,你去拿个筐子来,咱慢慢倒玉米。”
陆小乙把空杯子放下,去后院杂物房取来筐子,跟陆忠一起把苞米从驴背上倒腾下来,又装了两罐水带上,陆忠一罐,地里劳作的陆寿增和陆勇一罐。
陆忠对小乙的懂事满意极了,乐呵呵的牵驴出门去。(未完待续。)
第144章
陆小乙回到后院,玉兰道:“咋不见你堂婶?”
“走了。”陆小乙随口道。
“走了?”玉兰没想到堂嫂就这样走了,这才第四天呢,连五天都没坚持住。
王冬梅和花大嫂一听陆思媳妇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定是不打算再来了,两人心里莫名一喜,可算是走了,真是受够了。
陆婆子顿时来了精神,“不是帮忙搬饼子吗?咋走了?不行,我要去找老太太说道说道!”
玉兰比陆婆子考虑的周到,劝道:“娘,你且等一等,万一堂嫂家里有急事呢,又或者她明天还来呢,只要她那边不给准话,咱就不要轻举妄动,省的闹到老太太跟前,她倒打一耙说成是咱的错!”
陆婆子听玉兰说的跟昨天小乙劝她的差不多,直觉听儿媳的话错不了,那就等等再看,不过她也提出了她的要求:“先说好,你身子不便,等那懒妇说了准话,必须由我替你出面去跟老太太说道,这几天我攒着一口恶气,不宣泄出去我会憋死的!”
对于从来不留隔夜气的陆婆子来说,这两天的确有些难为她。
花大嫂是聪明人,一听陆婆子说玉兰身子不方便,再想到她这两天刻意做轻松活,立即明白过来,笑对玉兰道:“莫不是有喜了?”
玉兰脸颊微红,微笑着点头,“刚诊出来,一把年纪还能怀上,怪难为情的。”
“不用难为情!你才三十呢,你若难为情了,那村里四十生产的妇人岂不是要挖个地洞钻进去?”花大嫂说起话来温言细语,让人听了很舒坦,“你也是过来人,我也不多唠叨了,往后灶房里的活你就别插手,交给我和冬梅就行,你若闷了就过来坐一坐。说说话聊聊天日子过得也快,你若累了就去屋里躺一躺,总之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玉兰笑,“花大嫂说的是。我一定照办。”
陆婆子后知后觉道:“老蚌还能怀个珠呢!有什么难为情的!村北那个宋满儿一辈子病病殃殃要死不活的,四十多还生个小幺儿,跟她大儿媳一同坐月子不说,没奶水还是她儿媳帮着奶的小幺儿,她不仅不难为情。还挺得意的,哼!前些年还在我跟前显摆过好几次,我若不看她是个病秧子,我早跟她冒火了!”
玉兰苦着脸望向花大嫂和王冬梅,连陆小乙都觉得陆婆子分明不是在劝玉兰释怀,而是在发牢骚,发泄她对宋满儿中年生子红果果的羡慕嫉妒恨。
陆婆子继续抱怨,玉兰已经跟花大嫂和王冬梅聊其它事去了,只有陆小乙在认真倾听,她毕竟是穿来的。多了解些村里的八卦趣事对她没坏处,而且她越来越觉得陆婆子毫不掩饰的表达爱恨情仇的方式,让她有强烈的代入感,这种站在陆婆子的立场、用陆婆子的眼光、用陆婆子的三观去了解下溪村的人和事,让她觉得新奇而有趣。就像一个说书人,原本打算说刘备摔阿斗,谁想醒木一拍,说出来的竟然是你不是臂长过膝吗?阿斗能摔多惨?
所以,尝试从别人的角度看问题,处处都是戏!
这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一早,陆忠又去忙秋收,烤饼这边的事全都由玉兰来负责。
早饭后,玉兰去刘家请刘嫂子。陆思媳妇肯定是不会来了,今天就得再请人,陆小乙刚好有杏仁钱要分给刘宝和申强,便跟着玉兰一起去了刘家。
刘嫂子也是聪明人,见玉兰上门马上明白是何事,笑眯眯的把玉兰请去厅堂。陆小乙要寻刘宝,刘嫂子朝西屋吼道:“宝儿,宝!小乙找你玩来了!这孩子死哪儿去了!”说完,又笑眯眯的陆小乙道:“小乙乖,你稍等一会儿,我家宝儿定是去茅房拉屎去了!”
陆小乙嘴角微微抽搐,笑着回道:“知道了刘婶,那我等会他。”
刘嫂子赞她:“真是个乖孩子!”转身笑着把玉兰迎去厅堂。
陆小乙蹲到西屋的石阶上等刘宝,谁想刘宝没等来,等来刘宝帅的掉渣的大哥刘安。陆小乙只觉眼前一黑,一个人影罩住了她。
她原本是蹲着的,抬头仰视刘安,愈发显得他高大挺拔帅气逼人,除了过年那次惊艳初见外,已有大半年未见了,依然剑眉星目挺鼻梁、麦肤长睫棱角唇,陆小乙觉得再看下去她就要流口水了,这样的窘态怎么能出现在她身上呢,于是巧妙的吐纳,换出一声“安大哥”再不留痕迹的咽口水。
刘帅哥记忆超好,还记得弟弟的救命恩人,朝小乙点头和气道:“陆家小乙是吧?在这儿等刘宝吗?”
陆小乙忙不迭的点头,刘安朝西屋喊了声刘宝,迟迟不见人,笑道:“稍等一会儿,定是去茅房了。”
真不愧是一家人啊!
刘安又客气了几句,才独自去了东屋。陆小乙不知刘家人是否知道刘安回来了,也不知这个朝代的兵役制度究竟是哪种?她只是个小村妞,哪怕是现代穿来的,对这方面的知识也一问三不知,毕竟穿越女又不是穿越神,哪能天文地理皆懂古今中外全通呀!
陆小乙正在猜测刘大帅哥突然回来的原因,蹲茅房的刘宝终于出现了,见陆小乙顿在石阶上画圈圈,激动的跑过来,“小小小乙姐,你你你来了!”
陆小乙最迫切知道的只有一件事,“你是不是拉屎去了?”
刘宝红着脸点头,“嗯,肚肚肚子疼!就去拉……”
“好!打住打住!别往下说了!”陆小乙赶忙打断,当着小美男的面掏出二十文钱,“呐,上次咱们敲的苦杏仁卖钱了,这是分你的!”
刘宝高兴极了,跟着小乙姐就是有钱赚,激动的接过二十文,又数出十文给陆小乙,乖巧道:“太太太多,这十十十文买糖。”
真是个乖孩子,陆小乙把十文推回去,“你收着吧,吃糖烂牙我不吃糖了。”
“小小小乙姐,你你你等等我。”刘宝火速跑进西屋他的卧房,把存钱的罐子从角落里翻出来,上次割软席草赚了十文,如今砸杏仁又赚二十文,刘宝真是太高兴了,以前的十文他还攒着呢,连在城里上学堂都舍不得用一文,这二十文也要攒着,再数一遍确定是三十文,刘宝才乐颠颠的出来。
陆小乙被小少年的高兴劲儿感染,小手一挥,“走,咱们找申强去,还有我堂弟。”竟忘了问刘宝他哥回家的事。
申强家就在隔壁,刘宝也不去敲门,灵活的爬到申家院墙外的榆树枝桠上,朝着申家院子学布谷鸟叫,还好,布谷鸟不结巴,很快申胖子就溜出院门。
陆小乙好奇,“直接敲门不就得了,爬树学布谷鸟累不累呀!”
申强横陆小乙一眼,“你是女子,能懂啥?”
陆小乙翻白眼,“不就是学斥候吗?”
申强被说中,气鼓鼓的吼她,“我最不爱跟你玩了!”
陆小乙耸耸肩,“我其实也不爱跟你玩,趁现在正好说开,咱一拍两散!”说完,抛了抛钱袋子,“钱也不用分了。”
申强假装没听见前面那句一拍两散,追问后面那句分什么钱?
“杏杏杏仁钱!”刘宝高兴道。
申强伸手,“该我的钱必须给,一个子儿也不能少!”
陆小乙数给他二十文,申强一接钱就豪爽道:“走,请你吃杏仁糖去!”
这小子,钱还没捂热呢就要拿去花掉,跟刘宝真是两个类型。
先前刘宝请陆小乙吃糖,陆小乙婉拒了,这会儿申胖子也是要请客,陆小乙还是那句话:“吃糖烂牙我不吃糖了。”
申强颇为遗憾,把铜子儿捏在手里当石子儿磋磨,陆小乙气的牙痒痒,这个胖小子装什么富二代!
接下来就是去陆家大房寻丙榆和戊枫,这次不能爬树学布谷鸟了,毕竟陆家小哥两跟申强和刘宝不一样,后两人是一起玩到大有默契在,也有一些游戏中约定俗成的东西。
所以,陆小乙选择去敲门,手刚摸上门环,门便吱呀开启,吓陆小乙一跳。
开门的是己萝,见是陆小乙便高兴扑过来,“堂姐堂姐,我正要去找呢!快帮我看看秋瓜秧,有虫子在吃它。”
陆小乙爽快的答应,让刘宝和申强乖乖在梨树下的石凳上等着,切勿喧闹!然后跟己萝去了后院。前阵儿还黄瘦的秋瓜秧子因草灰增肥,已经返绿茁壮成长起来,也不知哪来的白蝴蝶栖息在瓜叶背面产了卵,孵化出几条小青虫,默默的蚕食着绿叶。
陆小乙见地上散落着两根筷子,己萝解释道:“我不敢捉,想用筷子夹它们,可它们扭来扭去好吓人!”说完双眼渴盼的看着陆小乙,“堂姐,你怕虫吗?”
陆小乙叉腰大笑,“哈哈!这种软塌塌的玩意儿有什么好怕的,看我怎么弄死它!”笑得张狂极了,竟是一句也不提她曾被虫子吓得脚趴手软的事。
作为一个合格的农人,陆小乙迅速敏捷的处理掉几只青虫,然后在己萝崇拜的目光中回前院寻丙榆和戊枫。(未完待续。)
第145章
陆小乙从己萝口里已经打探到大房诸人的动向,陆福增去木匠家商量桌椅的事,陆思在书房苦读,陆老太在正房搓念珠,陆大婆子和陆思媳妇在东屋商量事,且门窗紧闭,陆小乙心里了然,不愿多说甚么,陆甲薇依然在闺房绣花,陆丙榆和陆戊枫在西屋小书房读书。
己萝蹑手蹑脚的溜到小书房窗台下,露出眉眼朝屋内的小哥两传递信息,紧接着,门扉半启溜出两个小少年来,陆小乙朝院外指了指,两人会意。
再转头招呼刘宝和申强,发现梨树下石凳上空无一人,陆小乙环视一圈立即反应过来,往树上瞧,果不其然,两人都爬到梨树上去了。
陆小乙气极,双手围成喇叭状,朝树上的两人使劲的小声吼:“赶紧下来!”
刘宝很听话,抱着树干滑溜下来,申强却任性多了,不但不听还拿后背对着陆小乙,根本不搭理她。陆小乙很无奈,但她不会爬树,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担心把陆大婆子引出来,惹一顿臭骂。只能继续朝申强喊。
申强终于肯转头看她一眼了,陆小乙赶紧指了指院外,申强点头表示领会,可就是不下来。陆小乙气的咬牙,便不再管他,带着丙榆兄弟往院外走,刘宝和己萝也跟着出来。
五人走到院墙外一处拐角,小乙便拿出四十文给小哥俩,惊的两人不敢接。
陆小乙笑,“呐,上次在粮哥家帮着砸苦杏仁,我托人卖成钱了,一人二十文,这是你俩该得的。”
己萝撅着小嘴嚷嚷:“砸杏仁为什么不带上我呀?哥,你们怎能这样!”
陆丙榆赶忙解释:“砸杏仁是临时起意,事先并无约定。”戊枫也表示下次一定带上她,己萝才露出笑脸。
陆小乙担心小书生不收钱还要扯出许多大道理来,谁知丙榆和戊枫并未多言。惊讶过后便笑眯眯的收下了,陆小乙反而有些好奇,“不说点感言?”
陆丙榆认真道:“如今家中不比以往,祖父开馆赚钱。祖母养猪养鸡,娘去你家帮工赚钱,这都是为了兴家置业,我等小辈怎能以年龄为借口置身事外。”又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和二弟辛劳所得。当之无愧。”
陆小乙笑道:“说的好,没有读成书呆子!”
丙榆嘿嘿笑,把铜钱收好,“待会儿交给曾祖母去。”
他自己赚的钱,想怎么处置都行,陆小乙不会干涉,且大房是陆老太掌管财政大权,晚辈赚的钱理应如数奉上。
几个孩子皆大欢喜,正聊着其它事,只听院内一声拔高的中年女声。“死胖子,你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进院里来偷梨。”看样子,申强被陆大婆子逮个正着。
陆小乙赶紧往院内冲,其他几人随后跟上,进院一看,陆大婆子正站在梨树下仰头训斥申强,申强调皮的骑在树杈上,甩着腿儿啃着梨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陆大婆子在树下干着急。除了骂竟没有其他办法。这时,陆思媳妇拿了根长长的晾衣杆出来,递给陆大婆子道:“娘,拿这个捅。”
陆小乙吓一跳。赶忙上前拽住晾衣杆,“伯祖母,你可别拿这个捅,竹竿太长不好控制力道,万一把申强捅伤了怎么办?”
陆大婆子一把推开陆小乙,“他这样的贼小子。捅死活该!”
陆小乙被推的一个趔趄坐在地上,赶紧又爬起来去拽杆子,刘宝也上来帮忙,丙榆戊枫和己萝也来拽杆子。陆小乙焦急的朝树上的申强吼道:“申胖子,还不赶紧下来!”
申强抬头望天,“我才不怕她!”
陆小乙气的跳脚,“申胖子,你再不下来我们以后都不跟你玩了!”对申强来说,这样的威胁最有效。
申强终于准备下树了,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攀着树杈起身,又伸手摘几个梨塞怀里,双手抱着树干准备往下树了。
陆小乙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个死胖子把梨塞怀里也不嫌硌得慌。刘宝等人也松了手,谁想陆大婆子突然使力把几个小孩甩开,举起长杆子就朝树上的申强捅去。
可怜的申强正撅着屁股抱着树干往下滑呢,根本没有防备陆大婆子的突然袭击,很不幸,被爆了菊,竹竿头捅到了不该捅的地方。
万幸竹竿很长,陆大婆子没有控制好力道,捅得不严重,申强啊的大叫一声,手脚松开,从树干上摔下来,好巧不巧又砸到树下的石凳上,后腰撞着石凳犄角,他又啊的大叫一声,最后趴地上不动弹了。
陆小乙和刘宝他们都吓傻了,反应过来立即上前围住申强,想扶他起身,被陆小乙叫停,若是摔断骨头,搬动不当会造成二次伤害,她不解释,只安排刘宝去请吴大夫,又耐心询问申强的伤情。
申强疼的咬牙,除了刚才叫了两声,竟是一声不吭,怎么好意思开口,后面疼的像火烧,腰也疼的如针扎。
陆思媳妇上前堵住刘宝,笑道:“那么胖个小子,摔一下能摔出什么大问题,不用请大夫。”转而又对陆丙榆道:“丙榆,去老太太那儿要写跌打药酒,给胖子擦洗便好。”
丙榆赶紧去正房找陆老太,刘宝朝陆小乙看来,陆小乙朝院外努嘴,刘宝滑溜的绕过陆思媳妇去请大夫去了。
陆大婆子把竹竿往地上一扔,骂道:“活该,摔不死你。”
陆小乙气急了,朝陆大婆子吼叫,“几个梨能值几个钱?用得着这样下恨手吗?你的心咋这么狠!”
陆大婆子眉毛一挑,指着陆小乙骂道:“呵!野妮子口气不小啊,你家赚钱了几个梨当然看不上眼,咱家可比不了,不精打细算扣扣索索过日子不行啊!”
“我家的钱是辛苦赚来的,不是大风刮来的,也不是靠几个梨子发家的,你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再精打细算也发不了家!”陆小乙对她也不客气。
陆大婆子气的跳脚,这可是她的主场,哪能让二房一个小姑娘骑在自己头上拉屎,顿时对二房的新仇旧恨一起来,指着陆小乙骂道:“呸!我心术不正,你家祖母更是个黑心玩意儿,养出来的孙女也好不了哪去,自家人不帮,偏帮一个外人说话,你安的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看中申家有钱吗?呵!去年那事别以为村里人不知道,传的可是有鼻子有眼睛的!”
陆小乙一贯是动动嘴就想动手的人,她正好蹲在申强旁边,见他身旁滚出两个摔裂的梨儿,捡起来就朝陆大婆子砸去,也不顾后果,就是想把那个猪头猪脸猪嘴统统砸扁!
陆大婆子腮部中招,赶忙躲闪,陆小乙手里的梨儿砸完,申强又忍痛从怀里又摸出一个压裂的大梨给她,陆小乙接过又朝陆大婆子砸去。
陆大婆子慌忙避开,嘴里抱怨道:“反了反了,如此忤逆不孝的人该抓起来见官去!”
“见官也要先惩治你这个黑心婆子!”陆小乙也不服输。
正在吵闹间,院门被猛地推开,原来是刘宝去请吴大夫的途中,顺路去申家报了信,申婆子得知宝贝孙儿被人从梨树上捅下来,当即黑了脸,带着儿媳火速奔来陆家大房。
陆小乙一看来人,暗道有好戏看了。
申婆子和申强娘急吼吼冲过来,见申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吓得大惊失色,正欲去扶,陆小乙赶忙道:“先别动,让大夫看过再说,万一摔断骨头搬来搬去会变严重的。”又补充道:“我去年摔了腿吴大夫就是这么说的。”
申家婆媳一听吴大夫如此说过,都停下动作,转而把怒火对准了始作俑者陆大婆子,明明陆小乙说的是万一骨头摔断了,申家婆媳直接忽略万一二字,如两颗点燃的炮弹,冲到陆大婆子身边,一个拽衣襟一个扯头发,撕掰起来。
陆大婆子一人难敌,对傻站着的陆思媳妇吼道:“蠢妇,还不来帮忙!”
陆思媳妇除了有些弯弯绕绕的小聪明小心思外,从未没有参加过实战,见申家婆媳气势嚣张,胆怯极了,只敢远远站着嘴里嚷着住手。
己萝人虽小胆子却大,见祖母跟人撕扯,大叫着冲上去打申婆子,奈何她人小利微,小拳头捶打申婆子的屁股无异于隔靴挠痒。
申婆子不知身后有人,拉扯间后退一步,把己萝撞到在地。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陆小乙冲过去把哇哇大哭的己萝抱走,好言哄着。
大房院子虽大,但四个妇人的吵闹声不可小窥。陆丙榆在正房讨要药酒,正在跟陆老太解释缘由,谁想院里一阵高过一阵的叫骂声传来,陆老太气的起身,让丙榆扶着出院一看,碰巧陆思也从大书房过来,皱着眉头不知发生何事!
从木匠家出来的陆福增半路上遇到刘宝和吴大夫,一听是去他家,顿时皱起眉头加快脚步,三人刚踏进院门,就听见陆老太的一声怒吼:“都给我住手!”
陆老太毕竟是村里的老人,年纪和资历放在这儿,申家婆媳还是给她面子,慢慢松开撕扯的双手。(未完待续。)
第146章
陆老太一声吼,大房院子抖三抖。
陆思媳妇赶紧上去搀扶陆大婆子,此时的陆大婆子狼狈极了,发髻扭斜发丝散乱,衣襟也被扯开,看起来不是在打架,而是被人辣手摧花了。
陆福增黑着脸走过来,特意站在陆大婆子身边冷哼一声,又继续向前,走到正房台阶上扶住陆老太,“娘,你回屋歇着,这里交给我就行。”
陆大婆子哪里愿意陆福增来处理这事,可又不敢明说,只能朝陆老太使眼色。陆思媳妇更不愿意当着陆思的面把这件事闹开,毕竟她在陆思跟前一直扮演着贤良淑德的形象。
“妇人之间的口角不是你们男人方便插手的,带儿孙们去大书房吧,这里有我!”陆老太也不愿晚辈们看到这些妇人间的撕掰,申婆子却急眼了,叫嚷道:“一个也别想走,这不是妇人间的口角,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说完又跑到正在给申强检查的吴大夫身边,双手合十的祈祷着。
乡村的老大夫都是全能,头疼脑热要找他,伤寒杂症要找他,跌打损伤要找他,甚至女人产前产后调理他也要开药,吴大夫就是下溪村人心中的活菩萨。
检查一番没用发现骨折,腰部被石凳犄角撞出拳头大一块淤青,手臂和大腿内侧则因急速下落被凸起的梨树皮刮出明显的血痕。
还有一个地方火烧火燎的疼,申强不好意思开口,一直紧紧夹着,吴大夫只检查了他四肢,没料到会伤到那里。还是刘宝结巴道:“他他他屁门也也也被捅了。”申强苦着脸瞪刘宝,感觉里子面子都丢完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申家婆媳一听伤了屁门,吓得直抽气,要是有个偏差伤到小雀儿申家就绝后了,当即不顾申强愿不愿意按住就要拔他裤子。
陆小乙觉得此刻露笑有些不厚道。但是她一个从菊花已经变了意义,衍生出诸如爆菊和菊花残等词汇的现代穿来的人,让她不瞎想是不可能的,于是乎。忍了又忍的陆小乙还是翘起了嘴角,好巧不巧被窘迫的申胖子看见,申强彻底抓狂了,挣扎着不让检查屁股。
陆小乙非礼勿视,赶紧抱己萝躲开。于是。申强悲催的在申家婆媳、大房众人、吴大夫以及刘宝面前,被脱光露出肥肥的屁股蛋子,甚至被吴大夫豪不怜惜的摆弄。
一直好强的申强终于哭了,哭的伤心欲绝,本来这个年纪的小少年就最敏感,换着往常和小少年们脱光了下溪凫水,他不觉有什么,可此时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死的心都有了。
申家婆媳以为申强是疼哭了,加上屁门周围红肿的厉害。虽然没伤到小雀儿,但这也是不饶恕的罪过,申婆子表现的愈发疯魔,跳将起来,疯冲到陆大婆子身边伸手就是一巴掌,陆大婆子若不是躲的快,这巴掌挨定了。
“黑你那心肺的,我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儿,你想绝咱申家的种啊!我饶不了你!我跟你拼了!”此时的申婆子比先前更为狂暴。是了,打他孙子和绝她家的种,性质不一样对待的方式也不一样。
申家媳妇此刻挂心的都是申请,既然孩子身上无骨折。检查完毕便把申强抱在怀里,哭嚷着求吴大夫开药。
吴大夫药箱里有备用的活血散瘀的药膏,给申强涂抹上交代一番赶紧离了现场,太乱!
申婆子一击不中又开始二击三击,她不打陆大婆子几巴掌她不解心头气,两人又撕扯起来。陆老太把手里的拐杖使劲拄地,高声道:“有话好好说说别动手动脚的,既然孩子无大碍咱就坐下来好好说道说道,咱陆家也是讲理的人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摆在眼前,这黑心婆子是要绝咱申家的种!”
陆老太道:“我的儿媳我还是了解的,她虽蠢但不至于做出绝别家种的事来,你且听我一言,咱弄清事情原委了再解决不迟,我定会给你家一个说法!”
申婆子停下来,指着刘宝道:“宝儿,你来说,强子是怎么摔下来的?”
刘宝结结巴巴说的慢,申婆子心里急,又指着陆小乙,“小乙,你嘴巴利索你来说。”转而又对陆老太道:“小乙是你陆家的人,让她来说你没意见吧?”
陆老太摇头,慈和的对陆小乙道:“小乙,好好说,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说来。”
陆大婆子急道:“娘,别让小乙说,她一直帮申家说话在,还是我来说吧!”
“闭嘴!”陆老太厉眼看向陆大婆子,陆大婆子立即噤声,默默听小乙把事情经过细细说一遍。
陆老太握拐杖的手青筋突起,怒火越烧越高,等陆小乙说完,她便把拐杖在石阶上拄的啪啪响,骂陆大婆子道:“蠢妇蠢妇,我当初瞎了眼让你这蠢妇进门,持家你没本事,惹事你最拿手,我跟你说了过少次,梨儿熟了给亲戚乡邻送一些,有小孩来讨要你也大方给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几个梨儿你也能下恨手,心肠咋歹毒成这样?”
陆大婆子赶紧指着陆思媳妇道:“娘,我当时不过是吓吓申家小子,是思儿媳妇给我拿来竹竿让我捅的,我当时头脑一热就真捅了。”
陆老太一个趔趄,幸好被陆福增扶住,陆老太定定神,问陆小乙道:“小乙,是你堂婶拿的竹竿吗?”
陆小乙刚才故意没说,就等着她们狗咬狗,果然咬起来,陆小乙点头道:“是堂婶拿来的,可不是她捅的,我觉得不重要就没说。”
不重要,怎么会不重要呢?一个心黑一个更黑,陆老太感觉呼吸急促起来,不住用手抚胸,喃喃道:“我就纳了闷了,两个大人在场呢,一个去捅另一个怎不劝住,原来是这样……咱家是造的什么孽娶个蠢妇当儿媳不说,又娶个蠢妇当孙媳,完了完了!”
申婆子矛头又转向陆思媳妇,“还是城里媳妇,呸!一团狗屎都不如!给咱乡下妇人提鞋都不配,别人杀人你帮忙递刀,最毒的就是你!”
陆思就这样站在陆福增旁边冷冷的看着,他天天读着圣贤书,没想到自家亲娘和媳妇竟是这样的人,为了几个梨对一个小孩子如此狠厉苛刻,竟被别人打上门来指着鼻子叫骂,他只觉得难堪愤怒和羞愧,冷哼一声,甩手去了大书房,临走前喊小丙和小戊跟上。
陆思媳妇见陆思甩手而去,知道他生气了,而且气还不小,心里害怕起来,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婉贤惠的形象,她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都是背着陆思借陆大婆子行事,这十多年相安无事,谁想今天一闹,她在陆思心里的好形象渐渐崩塌了。
陆老太对申婆子道:“今天的事的确是陆家不对,我在此给你们申家赔罪了。”说完,陆老太拄着拐杖就要行礼,陆福增一把扶住她,急道:“娘,使不得,这都是不孝子管教无方惹出的祸端,怎能让你来赔礼谢罪,让儿子来!”说完,老书生竟真的朝申家婆子作了个深深的揖。
陆小乙瞧陆福增是认认真真的赔礼道歉,不像是敷衍的样子,想这迂腐刻板之人对孝道还是恪守如一的。
只听陆老太道:“老申家跟咱也是多年的老乡邻了,当初申老太在世的时候跟我也走的近,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你们就给我这个快入土的老婆子一个面子,将此事揭过,该陪的诊金药费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你们的,等几年我入了土,再亲自到底下给你们申家故人赔罪。”
申家婆媳见陆老太和陆福增都是真诚的道歉,跟自家儿媳交换了眼神,便不再吵闹。申婆子道:“陆老太既然开口了,再闹腾倒下去显得咱小气,刚吴大夫已经看过了,除了腰上有淤青和屁股上有红肿外,万幸没摔出其他问题来,咱给你个面子就不追究了,等孩子全好后多少诊金多少药钱咱自会跟你报来!”
“还有,你家儿媳孙媳心黑成这样,你若不管,往后村里有人替你管!就看你家面子够不够丢!”说完,申家婆媳带着申强离开陆家大房院子,临走时,陆小乙特意去看申强,傲娇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露了屁门,到现在还难为情,一直把脸藏到她娘怀里。
刘宝是跟着陆小乙的,陆小乙不走他也不走。陆小乙想起一件事,打算替她娘先讨个准信,于是问陆思媳妇,“堂婶,你昨天下午不打招呼就走了,我娘问你是不是身体不适?需不需要歇息几天?”
陆老太看过来,陆思媳妇赶忙把昨晚想好的托词说出来,“昨天甲薇突然有些不舒服,我心里着急没来得及跟你娘说,本想一早过来解释的,谁想又遇到这样的事,这不就耽误了吗?”
陆小乙点头,“哦,原来是堂姐不舒服,我娘肯定不会说啥的。”
陆思媳妇松口气,陆小乙接着又问:“堂嫂,那你下午准点过来哟,我娘说这几天饼子没烤够,商铺那边催着呢!”
陆思媳妇心想何不趁此机会把事情挑开,便对陆老太道:“祖母,孙媳不打算去弟媳家帮忙了。”(未完待续。)
第147章
以前在城里,巴掌大的小院关起门来过日子,没这么多人也没这么多事,这个孙媳妇一直站在儿媳身后少言少语低眉顺眼,陆老太以为她是个贤良淑德的,但凡她有事求到身前,陆老太总会给她几分颜面,今天这事一出,陆老太才发觉这个孙媳妇也是个蠢的,大儿媳蠢,是不长头脑的蠢,孙媳妇蠢,是自以为是的蠢。
陆老太觉得自己在城里的十多年生活,就好比那跳到井底的青蛙,守着一点蓝天一汪清水自以为安逸极了,谁想一朝被人从井底丢回湖泊,她才觉得好多事已经变得不可控起来,眼瞅自己活不了几年了,这个家不能败在儿媳和孙媳这样的蠢妇手里,甲薇眼瞅着要嫁人,己萝倒让她另眼相看,就凭她小小年纪就敢上去跟申家婆媳撕掰,陆老太觉得这个孙女是可塑之才。
陆老太默默的盘算着,丙榆如今也十一了,得给他定一门靠谱的媳妇,最好是个厉害的,嫁过来就能把这些蠢妇收拾住!
陆思媳妇坦白了不愿去陆忠家帮忙,陆老太一直没有说话,一双并不浑浊的眼睛看过来,好似在看她,有好似透过她在看其他的人,陆思媳妇打了个冷颤。
再想到她迟早要另起炉灶,这事早晚都是要挑明的,何苦再去陆忠家受苦受累呢,于是壮着胆子对陆老太道:“祖母,孙媳不打算去了!”
陆老太淡淡两字,“缘由?”
“堂弟家烤饼是按个计工钱,请的另外两人都是手脚麻利的能干妇人,我这样瘦胳膊瘦腿的干不动活,根本就是去帮倒忙的,刚小乙也说了,这几天烤饼数量不够,其实都是因为孙媳干活太慢的原因,祖母,孙媳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人。不想因为自己一人的原因,让其他两个帮工心怀不忿消极怠工啊!”
陆小乙真是打心眼里佩服陆思媳妇,说起话来头头是道、感人肺腑、深明大义、识大体顾大局,难怪大房会有人被她蒙蔽。
再看陆老太的反应。只是淡淡一笑,寓意不明的笑,只见她挥挥手,“罢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然不愿意去,我也不强求你,只是这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这一走玉兰那边肯定找人顶上,将来你想去,可别来求我,我丢不起这个脸!”
陆思媳妇高兴的点头,太好了,终于过了陆老太这关。
陆老太紧接着朝陆小乙身边的己萝招手,语气和蔼道:“小己。过曾祖母这里来!”
己萝哭花着一张脸,第一反应是望向陆小乙,显然平日里陆老太对这个小重孙女不是很看重,己萝有些受宠若惊。
陆小乙笑着推她,己萝才屁颠颠跑到陆老太身边,陆老太拍拍她的头,对在场的大房人说道:“小己以后由我来教养,等她出嫁我给她置办嫁妆!”
陆小乙瞬间明白什么。
等大房这边的闹剧结束,陆小乙才告辞离去,刘宝小美男一直跟着她。陆小乙突然想起大帅哥刘安,问他:“刘宝,你大哥回来了,你知道吗?”
“啥啥啥时候?”
“就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我本来想说的,谁想分钱一打岔忘记了。”陆小乙话音刚落,刘宝便跳将起来,“我我我先回回回了,改改改天……”估计他也嫌累,不说完就闭嘴跑掉了。
陆小乙兜里还有给余粮的三十文。趁着身边没有小跟班儿,赶紧跑一趟吧,一边跑一边祈祷余粮在家。
铁将军把门!陆小乙有些失落,百无聊赖的坐在余家院门口的石阶上,把铜钱儿掏出来摆了个桃心,见还有余钱又摆一个桃心,脚边有一根树枝,她捡过来横在两颗桃心上,刚才的失落顿时烟消云散,心情变得愉悦起来。
这时,奶声奶气的小猫叫从她头顶方向传来,陆小乙仰头见小小狸花猫蹲在墙头,歪头萌萌的看着她,小眼睛圆溜溜,小耳朵转啊转,小尾巴摇啊摇,一副要跃下院墙的姿势。
“咪咪。”陆小乙激动的朝小猫伸手,“跳下来,我接住你!”直到她手都举酸了,小猫还保持一个姿势不变,“别怕,跳啊!”陆小乙催促道,小猫终于鼓起勇气一跃而下,不过不是朝外而是朝向院内。
“耍我呢!”陆小乙看着空无一物的院墙,欲哭无泪,又坐回石阶上,对着两颗心看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把铜钱收起来,往家去。
走到上溪村和下溪村的交界口,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在草丛里追撵翻打,除了黑虎和小灰灰还有谁?
陆小乙喊一声,两只狗立即分开摇着菊花尾跑过来舔她的手,陆小乙拍拍黑虎的狗头, “黑虎,你家主人去哪儿了?”
黑虎除了汪汪叫,什么也问不出来,陆小乙嫌弃,“真是一只蠢狗!”
黑虎还在吠叫,很快叫声里透着几丝欢喜,尾巴摇得更欢快了,连带小灰灰也激动起来,两只狗一前一后往另一条小路奔去。
很快,陆小乙听到熟悉的铃儿响,远处小路上拐出两人一驴来,陆忠在前面牵驴,余粮在后面跟着,驴背上驮着满满两大筐苞米。
陆小乙笑开了花,这个准女婿选的好呀,每到农忙都来岳家帮忙,陆小乙简直太佩服自己的眼光了,这样实诚的小伙子才是过日子的人嘛!
“爹!”陆小乙欢快的迎上去,亲热的喊着,然后朝后面的余粮眨眨眼又指了指余家小院的方向。
余粮笑着指了指苞米,两人心下了然。
陆忠以为小乙是来地里帮忙收苞米的,说道:“地里的活不用你操心,在家把你娘照顾就行!”
“爹,你放心吧,有我和小丁在,保证把娘照顾的妥妥的。”陆小乙拍着小胸脯保证道。
陆忠很满意,吩咐道:“中午去里正家铺子买点肉和豆腐,做点好的留粮子在家吃饭。”
“好嘞!”陆小乙答应的爽快。
余粮如今也不扭捏了,把小乙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不管外人怎么说道,他耳不听心不烦,自己只管做自己认定的事就行了。
玉兰已经回家了,听见响动从屋里出来,见陆忠正和余粮搭手抬苞米筐子,对陆忠道:“下一趟少驮点,你有劲不怕使,粮子还年轻呢,别伤了他的气力!”
陆忠赶紧点头,先认错再保证,陆小乙见陆忠越来越有‘妻管严’的趋势,想起玉兰曾经教育她和小丁的一句话:软绳都能套猛虎!玉兰当时的意思是向女儿们传授柔能克刚和弱能胜强的道理,如今看来,这句话用到夫妻间也再合适不过了。软绳与猛虎,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可以理解为夫妻间博弈的过程其实是一种驯服与被驯服的过程,就像小王子里的小狐狸说:“只有被驯服了的事物,才会被了解。”
陆小乙看陆忠笑眯眯的牵驴出门,余粮也随后跟上,看着他颀长的背影,陆小乙不由去想她用不用甩一条软绳去把他套住,转而她又自嘲的笑起来,爱就是最好的绳索,两人都不得挣脱。
因余粮中饭要在陆家吃,玉兰便带陆小乙去里正家小铺子买肉和豆腐,里正媳妇笑成一朵花儿,先不问买啥,反而跟玉兰八卦起来。
“你家伯母太心狠了,为了几个梨儿把申家的独苗儿从高高的梨树上捅了下来,听说把申家小子的小雀儿都捅肿了,啧啧,也不知道往后能不能传宗接代了!”里正媳妇说起闲话来的神态和动作好似刚从现场回来一样。
玉兰还不知此事,一脸疑惑的看着里正媳妇,“方婶,你从哪里听来的,我不知呢!”
陆小乙一脸黑线,她还没来得及跟玉兰说这事呢,谁想村里都传遍了,天啦,这谣言传的也太快了吧,申强明明伤的菊花竟传成伤了小雀儿,让他一个花样少年往后说亲多尴尬。
里正家的小铺子多年来已经发展成一个闲话集散地,来来往往买东西的或是不买东西的人都喜欢聊几句,别看里正媳妇整日守着小铺子不能四处闲逛,但消息确是最灵通的。
现下见玉兰竟不知情,里正媳妇一下来了激情,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颤抖,“就早饭后的发生的事,全村都传遍了,申家婆媳当时跟你伯母在大院里撕掰,好些人在院外都听着了,啧啧,二打一把你伯母打掉两颗牙不说,还吐了七八口血!”
陆小乙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她就在现场好不好,她伯祖母哪有被人打掉两颗牙,吐七八口血更无从说起。
玉兰不是傻子,这种流言有五六分真就顶天了,不过还是装着很吃惊的样子,“方婶,你当时场不?怎么不去劝住?出了人命咋整啊?”
里正媳妇笑,“我有这铺子守着,想劝也走不开呀,我也是听那些来买东西的人说的,不信你回去问问,保管错不了!”
玉兰点头,“方婶,你快给我称两斤肉再来两斤豆腐,出这么大事我得赶紧去大房那边问问,别真把申家小子害了,这事就闹大了!”
玉兰付过钱带陆小乙离了方家铺子,陆小乙问:“娘,你真信啊?”
玉兰笑,“哪能啊,我是懒得跟她瞎扯,若不装着相信,她一准儿还拉着我不放,再说了,申家小子真要被伤了,咱们村这会儿不会这么安静!”(未完待续。)
第148章
回到家,陆小乙把申家跟大房闹腾的缘由跟玉兰详详细细说一遍,玉兰听了半天不说话。
“娘,你不说点啥?”
玉兰叹口气,淡淡道:“有啥可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房婆媳就是一类人,蠢点无所谓,心狠就说不过去了,这事一出肯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
陆小乙道:“娘,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你跟祖母咋不一样?”
玉兰笑,“也不是绝对,还得看环境看个人。”
玉兰这点好,一旦周遭发生什么事她都喜欢拿来举例,一边跟女儿分析,一边循循善诱的教导女儿,毕竟女儿将来是要嫁人,当娘的照顾不了她一生,今后的日子还得靠她们自己,就好比给她们捕鱼吃,不如教她们撒网。
于是,借着大房这事给小乙分析道:“老太太是个厉害人,这些年都是她当家把持大权,你伯祖父对她言听计从很是孝顺,你伯祖母嫁进来肯定受磋磨日子不好过,包括你祖母都抱怨老太太厉害,你想想,十七八岁的初嫁姑娘,本质能坏到哪去?还不是被这日子给逼的。上面有厉害的婆母,身边没有可靠的夫君,女人的心再热迟早也有凉的时,何况一直被压抑被管束着,性子也会变化,就像你祖母一样,她当初那样对我,还经常拿老太太怎么对她做比较,她自己并觉得有错。”
玉兰没有一棒子打死说大房婆媳本质有问题,而是跟小乙解释她们之所以这样的原因,甚至结合自身情况都给予分析,她希望小乙在接受她教育的同时,能从根源上去看问题。
陆小乙怎会不懂玉兰的苦心,作思索状,然后再恍然若懂,“就跟咱揪的面剂子一样,是圆是扁还得看**它的人的意愿。”
玉兰看小乙一眼,笑她:“人不是面剂子。哪能真让别人搓圆捏扁,所以,你伯祖母想法设法算计老太太的钱财,对老太太也是阴奉阳违能敷衍就敷衍。连带你堂婶也是这样,各自打着小算盘,不为兴家而努力,反去扯后腿……也许她们心里曾经也有善的一面吧,可被生活磨的舍弃了。选择更能适应那个家庭的另一种性子。”
“娘,你当初嫁给爹时也很年轻,若是爹什么都听祖母的,且一直不分家,娘,你说你的日子该怎么过?你是不是也跟现在的伯祖母和堂婶一样?”
玉兰认真的想了想,“若真是你说的那样,我只有忍呗!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好多人不都这样熬过来的吗?”
陆小乙却不这样认为,“娘。若真是那样的情况,你前几年兴许会忍着,因为你那时年轻啊,也会胆怯也会顾虑也不成熟,可等你慢慢成熟起来,你就不会忍了,祖母那样的人完全不是你的对手,别管分没分家,也别管祖母和爹跟你贴不贴心,我相信你一定很把他们都收拾住的!娘。我对你有信心哟!”
玉兰戳小乙的额头,嗔怪道:“瞎说什么,说的你娘跟神仙似得!”
陆小乙跳将起来,夸张的搓揉着额头。“我没瞎说,我说的是大实话,伯祖母比不上你聪慧,所以她既敷不住老太太又笼不住伯祖父,堂婶虽比伯祖母聪慧一点,但也避免不了走伯祖母的老路。”
玉兰惊奇的盯着小乙。自家姑娘早慧她是知道的,这些年她也循循善诱的教导两个女儿,没想到成效这么好,玉兰欣慰极了,又缓缓说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伯祖母和你堂婶虽然眼光浅了点,但也有优点。”
至于那些优点玉兰想举例又举不出来,在她跟大房婆媳不多的接触中,想一口说出她们的优点的确有些难,见陆小乙盯着她迫切等待下文,玉兰哑然失笑。
陆小乙煞有其事的补充道:“她们的优点就是没有优点!”
玉兰横她一眼,“咋没优点?至少对自己的孩子是真心好!”
是吗?单从甲薇的亲事就能看出来,她那种好可不是真心的好,至少陆小乙这么认为!”
玉兰又道:“好多聪明人都做傻事呢,何况你那不聪明的伯祖母和堂婶,自己种下的因自己吃结的果,别人提点哪有她们自己领悟好!”
陆小乙又一脸崇拜的看着玉兰,玉兰笑着又来戳她,陆小乙赶忙跳开,嚷嚷道:“娘,你笑起来真好看,又自信又智慧还显年轻。”
“嘴跟抹了蜜糖似得,不夸别人夸起你娘来了,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咱!”玉兰嘴上如此说,心里却甜蜜蜜的,又道:“这人啊,心情好笑起来才好看,烦心事多了笑也少了,即使想笑也笑不到心里去。”
说着话,陆忠和余粮又运回两筐苞米,玉兰出屋询问:“还去吗?”
陆忠点头,“再去一趟,趁着秋阳好,赶紧收回来晒了装仓,省的秋雨来了苞米长芽。”
陆忠和余粮卸完苞米又出发了,玉兰和小乙便张罗着做中饭,恰好小丁小庚牵着吃饱的小牛回来,母女三人一起搭手,整治了几样好吃食。
中饭后,还是各忙各的,陆忠去地里秋收,玉兰负责烤饼。
陆思媳妇明确表态不来了,玉兰也早作安排请了刘嫂子,小小的后院,因刘嫂子的到来,气氛又热闹起来,王冬梅和花大嫂对刘嫂子很满意,干活利索不说,话也能说到一起去,不会像陆思媳妇那样让人不喜。
陆小乙如今也不去捞蚌壳螺丝了,如喜鹊所说,都被村里人捞绝户了,还好陆家做面饼生意,磨面后余下的黑麸多,参和点玉米粉拌到剁碎的红薯叶或其它菜叶里,也能把鸡群喂饱。
如今玉兰身子不便,剁猪草拌鸡食喂猪喂鸡的活儿小乙小丁都抢着干,不让玉兰插手,小姐俩立即赢得花大嫂等人的高度赞扬,玉兰心里欢喜,嘴上却谦虚,夸完花大嫂家的喜鹊,又夸刘嫂子嫁出去的女儿,整个后院氛围和睦极了。
陆婆子哄小凤睡下,过来发现陆思媳妇换成了刘家媳妇,问玉兰:“思儿媳妇明说不来了?”
玉兰道:“明说了,早上小乙正好在大房那边,帮着问了,堂嫂说她动作慢耽误咱家烤饼,不打算来了。”
陆婆子嗤道:“她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玉兰也不想跟陆婆子明说堂嫂不来的真正原因,顺着陆婆子的话附和道:“难得堂嫂有这份心,知道我不好意思开口,她便主动提出来了。”
陆婆子瘪瘪嘴,“你不好意思开口,我好意思,这些事情嘛,就得一个演红脸一个演黑脸。”说完,又故意提醒玉兰:“你难道没发现,好多事我都在帮你演黑脸,啧啧,我这当婆母的苦心,你这当媳妇的怎么不明白!”
玉兰嘴角微微抽搐,感觉婆母又犯病了,笑着敷衍过去。
陆小乙暗暗翻白眼,心道:“你哪是帮我娘演黑脸,你是一贯黑脸,碰巧而已!”
陆婆子自说自话: “老太太安排来的人,五天都没做满就不来了,这么好的机会,我是不是该找老太太说道说道去。”
你哪里是找人说道,分明是想去找事,陆小乙提醒道:“祖母,你别去了,堂婶已经跟曾祖母说清楚了,而且她家现在乱成一锅粥,你去了多半没人搭理你!”
陆婆子一上午没出门,对陆家大房的事还没听说,此时听小乙一说,立即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笑眯眯的问:“乱成一锅粥?怎么个乱法?”
陆小乙原本想说的,见玉兰朝她几不可见的摇头,改口道:“就是因为堂婶不愿意来,曾祖母生气了呗,加上伯祖父开私馆的事搅合在一起哪有不乱的。”
玉兰不愿意陆小乙说出来,也有她的思量,这事虽然陆婆子迟早会知晓,但不能从她们母女口中知晓,因为她了解陆婆子这样的人,一旦知晓肯定要去大房那边幸灾乐祸说风凉话,若是惹出事端,老太太会觉得她们母女嘴碎,她倒不是多在意老太太的看法,只是想尽量少惹麻烦。
陆婆子听陆小乙说的在理,便信了,坐到她监工专属凳子上,观察起新来的刘家媳妇。刘嫂子明显跟陆思媳妇不是一个档次,陆婆子观察来观察去,见她手脚麻利眼里有活,也挑不出错处,便放下心来。
刘嫂子和花大嫂都已经听说了陆家大房早上的事,本想趁做饼的时候说道说道,见玉兰母女不愿提说,两人便心知肚明的没有提及。
刘嫂子道:“我这阵儿也听人说陆大叔开私馆的事,这会儿小乙也提了,莫不是真要开?”
玉兰点头,“是吧,不是都开始定制座椅了么。”
刘嫂子高兴道:“这下好了,我家宝儿又可以继续读书了。”说到这里她又有些愤慨,“城里那些坏小子,见我宝儿有缺陷成天欺负他,要不是申家小子帮着,指不定被打成啥样了!”
玉兰道:“等大伯私馆开起来,都是村里相熟的少年郎,宝儿就可以安心读书了。”(未完待续。)
第149章
刘嫂子叹道:“我家宝儿太老实,村里也不是没人欺负他,就拿申家小子来说吧,前几年没少欺负我家宝儿,谁想到城里学堂他还挺义气,为了帮宝儿独自跟那群坏小子干架,最后还跟先生顶撞,书也不读了。”
花大嫂道:“这就跟亲兄弟一样,在家打的头破血流,一旦有外人欺上门兄弟便联合起来打外人。”
陆小乙想到那句: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可见这些乡村妇人虽然没读过书,却并不愚昧,她们能从平常普通的周遭事情上看出质朴的道理来,圣人不过是善于收集总结罢了。
刘嫂子对花大嫂道:“你家喜柱也送去识几个字吧,余下那三个小的再等几年。”
花大嫂愁道:“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喜鹊大了要给她攒嫁妆,喜柱和另三个小子也是早晚的事,哪有闲钱送他去学堂。”
玉兰道:“听说束脩只有城里学堂的六层,花大嫂可以考虑考虑,不求他考秀才中状元,能帮家里写个新春对子就行。”
刘嫂子也赞成玉兰的观点,“是啊是啊,就拿我家宝儿来说,结结巴巴话都说不清,按理说是不用读书的,可我就想他识点字懂点道理,考秀才考状元我是不想了,我就想将来给他说亲容易点!”
陆小乙提议道:“其实可跟曾祖母商量商量,都一个村的,不给钱用菜蛋肉这些代替也行嘛,反正她家也缺这些,变相也是银钱嘛!”
玉兰笑,“这个法子不错。”陆小乙沾沾自喜,头昂的高高的。
玉兰接着又道:“你曾祖母肯定早想到了。”陆小乙又垂下脑袋。
花大嫂看到希望,“要是能用菜蛋肉替代,我便让喜柱去识几个字。”
玉兰道:“伯父开个私馆也算帮了咱家大忙了,我原本打算让小庚去城里学堂的,想着太远不方便迟迟没有下决心。这么小丁丁的人,让他住学堂我又不放心,在城里租房也不现实,家里本来缺人手。还得每天接送他上下学,不仅孩子受罪,咱这当爹娘的心里也受煎熬。”
刘嫂子最有同感,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我家宝儿在城里呆了几月。一直住在申家铺子上,虽说有申宝贵照顾着,毕竟不是亲爹,再加上申家又是做棺材生意的,宝儿胆子又小,也不知他晚上是怎么睡着的!”
刘嫂子越说越伤心,最后还哽咽起来,“就怪咱家那口子,非让宝儿去城里读什么书!也不设身处地为孩子想想,想起这些我就想跟他撕掰!”
玉兰等人又赶紧劝慰。刘嫂子才阴转晴。
王冬梅孩子还小,搭不上话一直耐心听着,陆婆子也在一旁竖着耳朵听,趁众人都静默时,问玉兰:“咱家小庚也要交束脩?”
“娘,咱不惹这个事,该多少就多少吧!别为了这点钱落人话柄不好!”
陆婆子瘪嘴,“他能好意思收?”
“他若不收咱也得变相给呀,鸡蛋肉菜少不了,反正不能让人挑咱的理。”
刘嫂子赞成道:“对。做人做事就得这样,你来我往才能长久。”
陆婆子嘀咕:“我看你是有钱烧的慌!”
玉兰充耳不闻,自己做事有自己原则,若事事都依照陆婆子的行事来。就真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跟大房婆媳没有区别了。
陆婆子坐了一会儿,听到陆勇在前院喊她,说是小凤醒了在炕上哭闹。陆婆子起身抱怨:“就知道喊,你咋不抱着哄一哄,啥事都要我来操心。”
王冬梅还算懂事。赶紧道:“娘,劳你费心了。”
陆婆子看了王冬梅一眼,继续嘀咕:“小凤也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换谁来我也不放心,我就是这劳碌命,没办法!”一路嘀咕着去前院哄小凤去了。
原本以为陆婆子会抱着小凤来后院继续当监工,谁想直到烤饼结束也不见陆婆子过来,兴许是抱着小凤在西屋呆着吧!
陆忠和余粮还在地里忙,玉兰张罗着晚饭,两个女儿搭手烙了一叠鸡蛋饼,中午的肉菜还剩小半盆油,不能浪费了,加些茄子红烧出来味道很不错,又炒了三个素菜,只等他俩回来。
陆忠和余粮驮完最后一趟苞米,天已经擦黑,两人累的全身是汗,顾不上吃饭便去祁溪里搓洗一番。
余粮顺道把他放在溪里的鱼篓收回来,当着陆家姐弟的面把鱼儿倒出来,除开三条巴掌大的鲫鱼外,还有四条手指长的小鲫鱼。余粮让小乙把大鲫鱼拿去熬汤,剩下的小鲫鱼分给小乙家的小猫两条,给自家小猫留了两条。余粮自从有了小乙送的小猫,疼得跟眼珠子似得,每天都要去溪里放鱼篓子,大鱼可以加餐,小鱼晒成鱼干,每天剁一条拌饭,小猫吃的欢喜极了。
陆小乙家的黄球儿也闻着腥味寻来,喵呜喵呜叫个不停,余粮找小乙要来剁猪草的砍刀,熟练的把两条小鱼剁碎,喂黄球儿吃下,黄球儿立即叛变了小乙,余粮走哪儿它便跟哪儿,余粮坐下它便跳到他腿上乖乖躺着。
陆小乙恍然,难怪今天在余家院墙上瞅见小狸花,怎么哄都哄不下来,原来是被余粮喂熟了。
“馋猫!好吃猫!”陆小乙暗暗抱怨着,把鲫鱼拿去灶房熬汤。
熟练的刮鳞挖腮去腑,用小火把鲫鱼两面煎黄,在加姜片和葱头白萝卜片和中午剩下的豆腐,小火熬着,直到鱼汤熬得奶白奶白,才少放点盐盛到盆里端出去,顺带给小凤盛一碗送去。
人多鲫鱼少,陆小乙特意多加了水,胜在野生鲫鱼的鲜味十足,并不影响多少口感,一人一碗鱼汤,就着饼子和炒菜,也算丰盛的晚饭了。
吃罢饭收拾完,余粮要告辞,陆小乙却叫住他,神神秘秘带他到隔壁屋子。
原来是分杏仁钱,余粮嘴角露笑,“真卖钱了?”
陆小乙点头,得意道:“当然了,还是风哥帮忙卖的,卖了一百九十文,一人二十文,你最辛苦多分十文辛苦费!”
余粮笑,“风子是不是把钱放你这儿了?”
“你怎么知道?”
“他从小这就这样,还在我这儿放过几十文。”余粮停顿片刻,又道:“他后来就忘了,我给他时他还特惊讶,想必是真忘了!”
陆小乙立即坏笑,“你说他会不会也把我这儿的十九文忘了?”
“十九文?不是二十文吗?”余粮疑惑道。
“我收了他一文保管费!”
余粮楞住了,随即又笑起来,“我这三十文也放你这儿吧!你帮我管着。”
管着?管家婆的管么?这词听起来好生亲切呢,完全没拿她当外人呢,陆小乙高兴极了,也对余粮表达出自己人的亲切,“我不收你保管费!”
余粮走后,陆小乙开始给小丁和小庚分钱,小姐弟围着炕桌数啊数,几十文钱数了好几遍,过完手瘾又交回到陆小乙手里,因为姐弟两人的私房钱都是陆小乙代为保管。
第二天一早陆婆子就过来跟玉兰说大房跟申家的事,原来昨天下午陆婆子抱小凤在院子里转悠,突然兴起竟出了院门,抱着小凤在村里闲逛。
她亲亲的大嫂做出来的事,村里人肯定想从陆婆子嘴里打探出什么,谁想陆婆子一问三不知,村里人失望之余,又群情激奋巴拉巴拉跟她说一通,陆婆子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迅速加入到各种八卦群体中去,虽然版本很多,但主旨只有一个,那就是陆大婆子为了几个梨把申家小子捅废了,陆大婆子被申家婆媳差点打死,如此云云,陆婆子全信了。
晚上回去跟陆寿增讲的时候,被陆寿增训斥一顿,不仅骂她猪脑子还训斥她不分亲疏,跟外人一起说自家人是非,罪大恶极!
陆婆子跟陆寿增说不到一起去,又去跟王冬梅说,被陆勇连推带拉的送出门外,气的陆婆子跳脚,那种有秘密却无处诉的痛苦折磨了她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便来跟玉兰说。还好,玉兰总算是听她说完了,而且孙女也很配合,小眼睛瞪成大眼睛,明显不相信。
陆婆子总算满意了,得意道:“现在知道了吧?你天天蹲到家里烤饼,对村里的大事小事毫不知情,的亏我耳目聪明,不然咱家还蒙在鼓里呢!”
玉兰淡淡道:“娘,这事咱又不在现场,别人说的话不可信!”
“咋不可信?可信的很,十个人里九个人都这么说,可信可信!”陆婆子挑眉不服气。
玉兰不想跟她扯,陆小乙就顶替上,“祖母,换着是咱家小庚被人捅坏了,你怎么办?”
陆婆子跳将起来,“我跟她拼命!我…我…我跟她拼了!”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都气成这样,那申家三代单传肯定比你更气,两家人少不了争吵打架甚至报官,大房那边肯定要来找二房帮忙,可咱家昨天一直静悄悄的,大房也别没来人,说明啥?说明事情根本不是外面说的那样嘛!”
陆婆子听孙女说的有道理,喃喃道:“无风不起浪,事出总有因!大房婆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我一点都不怀疑,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
“不行,我要亲自去大房问问,这事不弄清楚我睡不着觉!”陆婆子站起来,急吼吼了出了东屋,消失在院门口。
玉兰无奈道:“她说是去问问,多半是去看笑话去了,算了她就是这样的人,管不住嘴也管不住腿!”(未完待续。)
第150章
话说陆婆子一路往大房去,心情莫名的激动起来,连带拍打门环都透着隐隐的欢愉。
过了半响才有人应门,声音嘶哑,“谁啊?”
陆婆子能听出来,是陆思媳妇的声音,便高声道:“我,你二婶!”
过了许久,陆思媳妇才问:“有事吗?”
“肯定有事,不然也不会上门!”陆婆子有些不耐烦,又拍了几下门环,“磨叽什么,开门开门,都是一家人咋跟防贼一样!”
你比贼还可怕好不好?陆思媳妇不情愿的开门,侧身让陆婆子进来,又迅速把门关上。
“你娘呢?”陆婆子也不客气,开口就提陆大婆子。
“屋里躺着。”
“被打的这么惨?请大夫看过了吗?”
陆思媳妇没反应过来,盯着陆婆子半响才说:“没伤着,不用请大夫。”
“不是说被申家婆媳打的半死吗?我来看她落气没?”陆婆子也是嘴贱,换着别人早把她打出去了。
陆思媳妇气的不搭理她,就这样跟陆婆子站在院子里,冷眼看着对方,心想我就这样陪你站着,但凡有些颜面的人被主家这样冷待,也会不好意思主动离去的。
事实证明,陆思媳妇完全低估了陆婆子,人家可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她那点小手腕在陆婆子眼里弱爆了!
陆婆子完全无视她,熟门熟路的往正房去,还颇为体贴道:“我知道你不待见我,我也不碍你眼,忙你的去吧,我找老太太聊天解解闷去。”
陆思媳妇可不敢放这样的疯婆子去打扰老太太,赶紧拦在陆婆子身前,“老太太这几天身体不适,大夫说她需要静养,你看家里人都忙也没空接待你。二婶还是改天再来吧!”
陆婆子不是好打发的,把陆思媳妇往旁边一推,“老太太身体不适我更要来探望,省的说我这当儿媳的不孝顺!”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她,我看看她就走!”陆婆子一边说一边往正房去。
陆思媳妇追上来好言相劝,陆婆子根本不听,刚走到正房门口,只听陆老太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让她进来。”
陆婆子瞪了一眼陆思媳妇。得意道:“听见了吗?”
陆思媳妇咬牙切齿的推门让陆婆子进去,又怯怯的对陆老太解释,“祖母,二婶直闯我拦不住。”
“这里没你事儿了。”陆老太声音淡淡的。
陆思媳妇红着眼睛出门去,陆婆子以为陆思媳妇是被自己气哭的,嗤道:“我一没打她二没骂她,这就哭开了,啧啧,真是水做的人儿!”
陆老太冷声道:“有事说事,没事就走人。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陆婆子见白发老太太厉眼看她,心头仍旧一悚,完全没有刚才对陆思媳妇那股皮赖劲儿,却也不是百分百臣服,就这样带着三分惧怕三分不驯三分无畏外加一分幸灾乐祸,对陆老太道:“村里人都传大嫂被申家婆媳打吐血了,我这不是着急来看看吗?”
陆老太淡淡道:“听谁说的?”第一反应是小乙,毕竟昨天二房就小乙在场,回家肯定跟玉兰说,玉兰再说给陆婆子。
“全村人都知道了。就瞒着咱二房呢!要不是我昨天下午抱小凤出去晃悠,还真不知道这事。”陆婆子瘪嘴道:“遇到谁,谁便拉着我询问,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打听才知道出了这事!”
陆老太心底的疑惑打消,对小乙和玉兰印象好了几分,对眼前这个儿媳越发厌恶,“别人咋说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你当时咋说的?”
陆婆子当时可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跟别人一起贬低陆大婆子呢,这会儿被陆老太问及。肯定不敢实话实说,义正言辞道:“我一开始并不知情,打听一番听出些门道来,第一反应就是那些长舌妇纯粹是瞎说,大嫂若真把申家小子桶残了,申家婆媳能善罢甘休吗?两家人少不了争吵打架甚至报官,大房肯定要来找二房帮忙,可二房昨天一直静悄悄的,大房也没来人,说明啥?说明事情根本不是她们说的那样嘛!”
陆婆子后半段完全转述陆小乙的话,转述完又义愤填膺道:“我当时这么一想,脑袋瞬间清明起来,立即瞧出这些长舌妇惟恐陆家不乱的嘴脸来,当时毫不客气的厉声呵斥,把那些长舌妇骂得臊红了脸低头灰溜溜的走掉了。”
“你脑子几时变得这么好使?”陆老太抬眼瞅着陆婆子,“还站着干啥,坐着吧!”
陆婆子笑着坐下,对陆老太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老太哪里会跟她说实话,“也没什么,就是申家小子爬树上摘梨,被你大嫂吓唬了几句,不小心摔下来撞到树下的石凳上,把腰和屁股撞淤青了,当时也请大夫来看过,没什么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啧啧,申家小子我是知道的,是个上天有路都敢去的野小子,去年就是他把咱家小乙推到沟里摔断了腿,这次从你家梨树上摔下来也是他活该!”陆婆子对申家小子印象一直不好。
“哦?就是这小子害小乙断腿?”
“就是他,调皮捣蛋全村就数他第一。”
“小少年顽劣点也算正常。”陆老太淡淡道:“去年的事都过去了,小乙的腿伤我瞧着不严重,兴许再长几年就能痊愈。如今这孩子在大房院里出的事,咱理应承担责任,外面不知情的村妇瞎说你大可不必去听,时间久了闲言碎语自然就散了!”
陆老太说的风轻云淡,不愿意在二儿媳面前说大儿媳做出的蠢笨事,一来觉得丢脸,二来知道两个儿媳不合,吵来吵去又是事!
陆婆子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可从陆老太嘴里又套不出话来,只得转而说其它的,就扯到陆思媳妇头上了,陆婆子明知故问:“昨天不见思儿媳妇过来帮忙烤饼?莫不是不打算来了?”
提到陆思媳妇,陆老太越发不高兴,语气冷淡了几分,“嗯,不过来了,她说她动作慢干活不利索,担心其他帮工有意见,就主动提出不来了。”
陆婆子对陆思媳妇意见很大,而且憋了好几天,这会儿逮着机会就赶紧往外倒,“说实话,思儿媳妇真不是个干活的料,我这几天一直在那看着呢,她不仅动作慢还偷奸耍滑,玉兰有了身孕还在干活呢,她倒好,偏偏抢玉兰手里的轻松活做,玉兰也是好脾气,事事都谦让着她,谁想她还来劲儿了,四天里有两天都晚来一个时辰,最后一天还不告而别,你说,哪有这样做事的?”
陆老太一眼不眨的看着陆婆子,“四天里有两天晚到?”
“是啊,我骗你干啥!”陆婆子又学着陆思媳妇说话的样子,重述她当天的话:“我也是有家有口的人,上有三个老人,下有四个孩子,还有一个闭门苦读的夫君,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我一个人去操心,我每天鸡叫就起床,忙的跟个陀螺似的,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个时辰。”
模仿完,陆婆子耸耸肩,“呐,她这样一说,玉兰也不好说啥,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总要体谅几分是不?”
陆老太冷笑道:“好一个大忙人!真是难为她了!”
“烤饼是挺难为她的,揉面揉不动,压面嫌手酸,见啥都要问,不问就走神,啧啧,这样的人谁家用的起?还好她有自知之明,不然玉兰那和善人,真不好意思开口让她走,毕竟是老太太安排进去的人!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陆婆子见陆老太脸黑如锅底灰,心里畅快极了。
陆老太很快调整过来,笑着跟陆婆子道:“思儿媳妇从小长在城里,没干过农活,手劲肯定比不上那些惯常干农活的妇人,她当初也是好心想来帮忙,顺便赚点零用贴补家里,现在看来确实有些为难她。”
陆婆子心里抱怨道:“哼!分明是你自己下不了台,找借口给自己开脱!”
陆老太又道:“你刚说忠儿媳妇有了身孕?”
陆婆子立即笑开了花,“是啊是啊快两月了,我前阵儿还做了个胎梦,梦见忠儿牵头小黄牛回家,这可是生儿子的梦。”
陆老太没听过这个说法,“你从哪儿听来的?”
“咱们村的人都这么说,错不了!”
陆老太想了想也记不太清楚,不过,陆家添人她还很高兴的,对陆婆子道:“玉兰也不小了,能生儿子更好,生了女儿你也给我悄悄的,你那些怪动作赶紧给我收起来,以前我不在村里管不着,如今我回来了你就给我收敛收敛,虽说分了家,寿增还是我的儿,我说话还是好使的!”
陆婆子脸色立即晴转阴,想顶撞几句,还是不敢,只能闭嘴不接话。
“你人虽蠢但挑媳妇的眼光比我强!”陆老太一句话贬低数人,包括她自己。“忠儿媳妇是个聪明的,几次说话做事就能看出来,咱都是当婆母的,我奉劝你一句:媳妇聪明了婆母就要学会闭嘴。”
陆婆子反问:“要是媳妇蠢呢!”
陆老太看着她,再想想自家那两个,冷声道:“媳妇蠢了活该受婆母的气!”(未完待续。)
第151章
陆婆子离开大房院子的时候,特意绕道陆大婆子的卧房外,门窗紧闭,陆婆子故作关切的嚷道:“大嫂,你好好将养,我改天再来看你!”
然后在侧耳倾听,半响,房内传来茶杯的碎裂声,陆婆子满意了,利利索索的回家去。
走到半路,她又觉得不甘心,原本想去大房弄清事情原委的,谁想老太太嘴壳那么紧,说的冠冕弹簧,实则什么也没说,她才不相信申家小子是被大嫂吓唬了从树上摔下来的。陆婆子决定亲自去一趟申家,问问苦主不就清楚了嘛,打定主意,陆婆子立即转向往申家去。
此时的陆小乙和玉兰已经忙完家务活,正坐在炕上做针线,平日里也没有空闲时间,晚上想熬夜,不仅心疼灯油钱,还担心伤了眼,只好白日里抽空先缝一些。如今陆忠家有余粮帮着,秋收进行的有条不紊,玉兰身子不便,在家做些家务后,就开始给肚里这个缝些衣帽鞋袜,虽然日子还早,但有烤饼误时,玉兰不得不提早准备。
陆小乙坐在一旁看玉兰缝一顶小胎帽,圆口圆顶儿像一个钵盂似得,等玉兰缝好她便拿在手里把玩,翻转过来帽口朝上,一手托着一手学僧人单手行礼,对玉兰道:“女施主,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欲往西天拜佛求经,今日路过宝刹见天色已晚,想在贵地借宿一晚,化些斋饭!”
玉兰又气又笑,一把夺过小胎帽,嗔骂:“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我知道你坐不住,出去玩去吧!”
“娘,你真是太懂我了,那我去溪边找小丁小庚了,顺道把小牛牵回来。”陆小乙跳下炕,利索的穿鞋,想起要送给吴大夫的苦杏仁。打算先跑一趟村口的吴家。
都说宁背千斤不提四两,这话真不假,陆小乙提的晃晃悠悠,一路走一路歇。遇到有热心的村民帮她提一段,到分路口,陆小乙就会主动接过来,并笑着感谢对方。
总算到了吴大夫家,那条忠实的白狗卧在院门口。见陆小乙过来,呲牙咧嘴一阵狂吠。
自家的小灰灰对她永远是乖顺服帖,余家的黑虎对她也是摇尾讨好,唯有吴大夫家这只小白,对她永远都是这么狂暴激烈,哦不,是对吴大夫一家以外的人都这样。
“小白!小白!”陆小乙指了指手里的篮子,“我是来送东西的。”
小白根本不领情,继续朝陆小乙狂吠,唇肉外翻露出森森的犬牙。陆小乙后退好几步,赔笑讨好且温言安抚,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陆小乙心头一气,指着小白骂道:“蠢狗,我连狼都不怕,还怕你吗?”骂完,竟提着篮子向小白冲去,刚还嚣张跋扈的小白,气势顿时弱下来。汪汪叫着往院里退。
会叫的狗不咬人!陆小乙也来了劲儿,反正在吴大夫门口,即使咬了也有人救治,于是。又提着篮子往前冲。
小白吓得连连后退,退至屋前石阶上,恰逢吴大夫背着药箱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位面生的中年人,看样子要出诊。
小白是一条要面子的狗,立即重振旗鼓。在主人面前卖力的吠叫。
吴大夫呵斥几句,小白才乖顺的摇尾蹭主人的腿,一副听话的模样。陆小乙鄙弃极了,原本还尊它是条狗中好汉!谁想如此怂,跟自家的小灰灰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吴大夫笑呵呵的对小乙道:“莫怕莫怕,小白不咬人!”
“咬了也不怕,不用掏药钱。” 陆小乙嬉笑着把篮子递过来,“前阵儿跟小伙伴在山里摘了几筐山杏,酸得吃不成,便把杏仁敲出来了,给你送一些入药!”
吴大夫赞道:“苦杏仁能散能降,既有发散风寒之能,又有下气除喘之力,辛则散邪,苦则下气,润则通秘,温则宣滞行痰!好啊!”乐呵呵的收下了,把杏仁倒进窗台下一个空篦子里,再把篮子还给陆小乙。
陆小乙又问了问申强的伤,吴大夫说无大碍,擦点药膏等红肿消退淤血散去就好了,本想问菊花受伤了影不影响正常的蹲茅房能力,但又不好意开口。
吴大夫被提醒,赶紧从药箱里翻出一小罐药膏,“差点忘了,这是特意给申家小子做得药膏,不巧邻村有病患家属来请,我着急过去,劳烦小乙帮我往申家跑一趟。”
跑腿什么的小乙最在行,笑着接过药膏,“不劳烦,我回家正好顺路。”
吴大夫微笑着拍拍她的头,朝身边的中年人道:“走吧!”
陆小乙目送二人离去,打算往回走,想起那只怂狗便回头去看,只见它又尽职尽责的卧在院门口,故作凶狠状。陆小乙朝它挥篮子,小白又呲牙咧嘴的朝她狂吠。
“跟演戏似得!”陆小乙笑骂,也不愿再招惹它,把药膏揣好,提着篮子蹦蹦跳跳往申家去。
申家院门没栓,拍几下就吱嘎开了一条缝,陆小乙顺势推开一点,把脑袋探进去,竟看见陆婆子和申婆子手拉手说得起劲,她没记错的话,去年因她断腿的事这两人吵的不可开交,见面跟仇人似得,这会儿怎么冰释前嫌,好得像亲姐妹?果然应了那句: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申婆子朝陆小乙招手,“小乙,快进来快进来!是来看我家强子的吧?”
陆小乙赶紧掏出药膏罐子,“碰上吴大夫,他着急去邻村出诊,让我把药膏送来。”
申婆子指着西边一间屋子道:“强子就在那屋躺着呢,刘宝也在,你把药膏拿给他吧。” 然后对陆婆子叹道:“脾气倔得像头牛,屁门肿得像颗桃,不让我和她娘帮着擦药,非要自己擦,看他受这罪,我心里比针尖尖扎还疼!”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哽咽,抹起泪来。
陆小乙听到申婆子那句‘屁门肿得像颗桃’的比喻,身子不由打个冷颤,想起前世读初中时,班上一个男同学从一本文学杂志上看到某大家写的小说里,有描写主人公因初恋爱上一个人,便觉得她身体什么地方都是美的,甚至于**也呈现出水蜜桃的形状来,当时,懵懂清纯的男同学除了哈哈大笑外,便是逢人就说这个狗屁不通的比喻。
陆小乙记得很清楚,当时班上的同学都把这比喻当笑话看,直到很久以后,她才领悟到这句比喻背后初恋的纯美和人性的原始性意识。且不说这比喻的好赖,只说此刻申婆子异曲同工的七字比喻,何尝不是一个祖母对孙儿最真挚的疼爱和怜惜。
申婆子说到伤心处,陆婆子好心来安慰。
陆婆子一贯是给人捅刀子再洒盐的人,很少安慰人,故而说出来的话也让人难受,只听她说道:“申强没大碍你就宽心吧,没伤着小雀儿就是万幸了。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小乙去年摔断腿,我的心里也疼得像针尖尖扎。”
陆小乙听得嘴角抽搐,你这是在劝人还是在揭人短呢。
自从玉兰把十两赔偿银子还回来后,申婆子便对去年那事不介怀了,随便敷衍几句便把话题揭过,跟陆婆子继续说孙子被摔的事。
陆小乙无心听两个婆子闲扯,拿着药罐往申强房间去,好家伙,房门还栓上的,陆小乙拍门,只听申强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且怒气冲冲:“不要来烦我!说了不要你们管的!”
火气不小啊!看来申胖子对那天被当众扒裤子的事还耿耿于怀呢。
“申胖子,是我!”陆小乙喊出声,房门才吱嘎开启,刘宝高兴道:“小小小乙姐,你你你怎么来来了?”
“我来看申胖子好些没!”陆小乙跨进屋,申强赶紧道:“刘宝,快把门栓上。”
“你这是防谁呢?”陆小乙明知故问,申强红着脸不说话,把头埋在被子里。
刘宝道:“他他他怕……”
申强怒吼着打断道:“闭嘴,别以为我受伤了就打不过你!”刘宝等他吼完,继续说:“擦擦擦屁门门药!”
申强已经把枕头朝刘宝砸来,刘宝接住又还给他,“他他他拉屎屎疼!”
申强气成内伤,原本把刘宝当自己人说些知心话,谁想刘宝把小乙更当自己人,一句不漏的复述给她,申强脸颊又羞又臊,昨天一番闹腾,他小少年的心思竟多出几分莫可名状的羞涩,总觉得当着小乙的面被那样搓拨,他心里尴尬难堪羞臊难过,好多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呐,吴大夫让我给你带来的,让你多喝稀粥多吃果子。”陆小乙把药膏罐子递给他,“按时擦药早点好起来吧,没了你咱们几个都玩不起劲儿。”
“哼!你不是老说不跟我玩吗?” 申强颇为幽怨。
“我有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刘宝你记得吗?”陆小乙装傻,刘宝也摇头否认,申强气结,骂两人是一丘之貉。
陆小乙劝他:“你祖母和你娘都心疼你,你别跟她们置气了,乖乖让她们帮着擦药,她们安心你也好得快是不?”
申强指着刘宝道:“我让刘宝帮我擦。”刘宝也积极表态,“好好好,我我我帮你擦擦药。”
果然是好基友!(未完待续。)
第152章
陆婆子走的时候把陆小乙喊上,祖孙二人一出申家院子,陆婆子便训陆小乙,“你心眼多的像筛子!昨天你明明在场,为何瞒着不说?你娘是不是也知道,合着伙来骗我一个?”
陆小乙不知申婆子是如何跟陆婆子说的,便反问她:“谁说我在场了,申婆婆吗?”
“不是她还有谁?她说是你把申家小子带去大房的,既然是你带去的,出事时你怎会不在场?”
面对陆婆子的声声质问,陆小乙高声承认道:“是!是我把申强带去的。”接着半真半假道:“可事发时我不在场,我给丙榆和戊枫分完钱就直接回家了,后面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陆婆子立即问:“分什么钱?”
“卖苦杏仁的钱呗!”陆小乙把一人分二十文的事说完。
陆婆子脸黑如炭,训道:“你咋手松成这样,再多的家产都不够你败的!你有没有想过小庚,赚了钱也不知给他攒着,非要分出去,你咋这么傻啊你!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豆渣吗?”陆婆子越说越气,作势要追打她小乙。
陆小乙麻利的躲闪,辩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赚的,是几个人合力赚的,给他们分是理所当然!”
“你还嘴狡!”陆婆子跑几下便累了,站定喘气,指着小乙接着训:“一人分一文就顶天了,你还一人分二十,钱在你兜里烧的慌是不?”
陆小乙故意道:“是呀是呀!就是烧的慌,我不分出去就难受,就睡不着觉!”
陆婆子气的仰倒,一个趔趄站定,便咬牙切齿的追上来,陆小乙手脚灵活,东拐一下**一下,跑着跑着便把陆婆子甩掉了,抄近路去溪边寻小丁和小庚。
一路上秋草黄秋虫跳,路旁的榆柳槐都纷纷妆成一树黄叶。一阵风儿过,如万千纷飞的黄蝶飘然而去,仰望之,映着蓝天秋阳。黄叶如雨又如星,完成生命中最华丽最自由的飞翔过后,轻轻盈盈回到大地母亲的怀抱,此生再无憾事!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吗?想到去年寒彻的严冬。陆小乙打了个寒颤,捏捏自己的脸颊和腰肉,还好还好,比去年圆润多了,抗寒能力应该与之俱增吧!
远远瞧见自家的小黄牛在上游的山坡上悠闲的啃草,小丁小庚并排躺在一块大石板上看天空中飘忽的云朵和南去的飞鸟,悠闲又惬意。
陆小乙蹑手蹑脚躲到一丛灌木后,见灌木枝上结着黄绿色的刺球儿,坏笑着摘下瞄准石板的方向投掷去。这种刺球儿比苍耳略大,刺上无钩且柔软。砸人不会疼,沾到毛发或衣物上会附着,但附着力不及苍耳。
最先中招的是小庚,一颗从天而降的刺球儿砸中他额头,又弹到小发髻上粘住,小庚把刺球儿拔下看了又看,激动的递给小丁,“二姐你看,这是刚才那只雁儿拉出来的粪球儿,落下来正好砸中我的头。”
话音刚落。小庚小丁都纷纷中招。
小庚反应过来,笑着嚷嚷:“谁,谁砸我?”
最近的一丛灌木微微摇曳,上面长满了这种黄绿色的刺球儿。小丁指着那丛灌木,做了个嘘声动作,小姐弟慢慢往灌木靠拢把陆小乙抓个现行,姐弟三人就地取材从灌木上摘刺球儿相互投掷,嘻嘻哈哈玩闹一番,头上衣服上都沾满了大大小小的刺球儿。
嬉闹累了。姐弟三人便坐在石板上相互摘刺球儿,远远看去就像三只捉虱子的小猴儿。
嬉闹够了,小牛也吃饱了,蜷在山坡一处平缓处晒太阳,有几只牛蝇围着它转,小牛甩着尾巴驱赶。
陆小乙看秋阳当空临近午时,便上前去解牛绳,小牛乖乖的起身跟在小乙身后。
小庚站在石台上,嚷嚷:“大姐,把小牛牵到这儿来。”这小子想借着石台高度攀到牛背上去,小丁也跃跃欲试。
“等着!”小乙慢悠悠把小牛牵过去,并协助她们攀上牛背,经过小一年的精心喂养,小牛已经长大不少,驮小庚小丁两人完全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小牛不再贪嘴,乖乖的任由小乙牵着往前走,小丁小庚在牛背山哼着歌,陆小乙仔细听,竟是一首意境极美的乡村小调:
牛儿山坡上,青草绿又长,花儿朵朵开,蜂蝶采花忙。
姐姐编花环,妹妹爱花妆,弟弟贪嘴儿,摘果偷偷尝。
调子极其简单,陆小乙听一遍就能跟着哼唱起来,一路唱到家,陆小乙已经忘了跟陆婆子追撵那件事,陆婆子却没忘,正坐在正房门槛上等她呢,见她回来又急吼吼的冲过来,抓着小乙的胳膊训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不信抓不到你!”
陆小乙朝小庚使眼色,需要他上场的时候,水里火里都要顶上才是!
换着以前的小庚早发嗲装可爱哄陆婆子开心了,如今的小庚已经改走男子汉路线,不再发嗲装可爱,而是骑在牛背山严肃的朝陆婆子叫嚷:“祖母,放开我大姐!”
小乙顿时有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感动和感慨!小庚终于雄起了,能帮姐姐出头了!
陆婆子惊讶的看着小庚,“你说啥?”
“放开我大姐!”小庚由于骑在牛背山,看人时有种俾睨天下的牛哄哄感觉,不由提高了嗓门,稚气中透着豪气。
“你敢这样跟祖母说话?我,我真是白疼你了!”陆婆子伤心难过,一把甩开小乙,走过去拽住小庚一只腿往自己怀里带,刚还俾睨天下的小庚很快被陆婆子扯下来,桎梏在怀里。
小庚使劲挣扎,“祖母,我是男子汉不是小孩子,不要再抱我!”
陆婆子手臂一松,任由小庚滑下去,伤心道:“祖母这么疼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什么都为你着想,什么都为你考虑,你竟这样来伤祖母的心,你跟你爹一样都是白眼狼,都是不肖子孙!”
小庚皱着小眉头,显然心里也不好受,他爹说发嗲装可爱不是男子汉该有的行径,他要当男子汉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可为什么能用发嗲装可爱解决的问题,用男子汉的手段就解决不了呢?小脑袋迷茫极了。
陆婆子还在声声控诉:“儿子不待见我,孙子也跟我不贴心,合着我就是个讨人嫌的,我活的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
小庚一听祖母要死要活,泫然若泣望向两个姐姐,小丁还在牛背山,小乙则在小庚身边,她把小庚拉到背后,挺直小身板站在陆婆子跟前,义正言辞道:“祖母,我爹哪点对你不孝了,平日里他有口肉吃也要给你送半口来,逢年过节该进的孝道我爹一样没落下!明面上说是分了家,但守在一个屋檐下,我爹几时跟你论过亲疏远近?你这样污蔑他,你心里就好受吗?还有小庚,他哪点对你不孝了?他不过是没来讨好你,没有哄你开心逗你欢喜,你就说他是白眼狼,你这话怎说得出口?”
陆婆子又开始撒泼耍无赖,指着陆小乙骂道:“呵!嘴厉了哈!敢这样跟我顶刺,你几斤几两我还看不出吗?我好好孙子就是你这个赔钱货带坏的!”
陆小乙也来了气,厉声驳斥,“我让你掏一个铜子儿了吗?我自己赚钱爱怎么花就怎么花?你管的着吗?”
小丁也来气了,平日里秀秀气气文文静静的小姑娘,高高坐在牛背山,斜睨着陆婆子毫不留情道:“口口声声骂我们是赔钱货,你不是吗?你出嫁时没让你们老冯家陪一个铜钱?还有,我们自己赚的钱就够陪嫁了,不会让你老出一个铜子儿,赔钱货这三个字我原话还给你!对不起,我们用不着!”
大孙女嘴厉她是知道的,二孙女平常都笑眯眯不说话,谁想顶刺起她来也这样厉害,陆婆子气的一个趔趄后退几步,指着小乙小丁“你们你们”竟说不出话来。
陆小乙也不理她,转身笑着对小庚道:“小庚,你今天表现的很好,是咱家的男子汉!大姐以后都靠你来保护哟!”
小庚嗯了一声,重重的点头,看着牛背上的小丁,“我还要保护二姐!”
小丁伸手让小乙扶着滑下牛背,看也不看陆婆子,“大姐,我们把牛牵去牛棚吧!娘肯定在灶房忙中饭了,咱们快去帮忙!”
小乙点头,姐弟三人竟不再搭理陆婆子,一起往后院去了,谁知在后院门口遇到玉兰,原来吵闹之初,玉兰便听见动静过来了,本想上来帮忙的,可又想看看儿女们如何应对陆婆子的无赖撒泼,便忍着气不动声色的站在暗处观察。
尽管对陆婆子的言行很生气,但儿女们的表现让玉兰欣喜更甚,笑着说道:“赶紧把牛牵到牛棚里去吧,你爹就要回来了,还没做中饭呢!都想吃点啥?”
小庚嘟着嘴,“娘,我想吃红烧肉!”
昨天才吃了肉,换着往常玉兰是不会同意的,今天她心情好,一口应下来,“好,吃红烧肉,娘去小铺子买肉去!”
小庚欢呼起来,小乙趁机教育小庚,“看吧!你若发嗲装可爱,爹会打你屁股,你若当勇敢的男子汉,娘就会奖励你吃红烧肉!”小庚想了想,好似发现了真理,小脸儿激动不已。(未完待续。)
第153章
陆婆子什么时候回正房的陆小乙不知道,她也懒得去关心,这样的婆子惯常使用亲情绑架,拿着自己养育多年的情,以此希望子女顺从她,一旦当子女不顺从她时,她便一哭二闹三上吊用尽各种方法会让子女感到内疚和自责。面对内疚和自责,很多子女选择了妥协,而这也成为了她控制子女的有力武器。这种绑架一旦让她得逞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幸好他爹没有开这个先例,她也不能让小庚开这个先例!
小庚虽然雄起了一回,仍不可避免的受到陆婆子语言攻击的伤害,内心还是内疚和自责吧,只是他年纪小,说不清心里面的感觉,表现为蔫蔫的没精神,也不去前院玩耍,坐在灶房的小板凳上,默默的看姐姐们刮冬瓜皮。
中午要做冬瓜烧肉,玉兰去小铺子买肉回来,小乙小丁已经把冬瓜皮刮干净了,小庚又转移阵地,挨着小丁坐下,呆呆的看她烧火。
陆小乙喊了声娘,然后朝小庚努努嘴,提醒玉兰小庚不正常,这种时候,陆小乙觉得玉兰说话比她好使,毕竟玉兰在小庚心中是值得依靠和信赖的大人!
玉兰笑了笑,问:“小庚,先前还欢呼着吃肉呢,这会怎不高兴了?你若不想吃,娘就把肉退回去。”
小庚摇头,撅着嘴喃喃道:“娘,祖母说我是白眼狼是不肖子孙。”
“那你是白眼狼吗?”玉兰循循善诱。
小庚想了想,摇头道:“我是人不是白眼狼,大姐说狼眼睛是绿的,根本就没有白眼睛的狼!”
玉兰笑,朝小庚招手,待他跑到跟前,轻轻抚摸他的头,解释道:“白眼狼并不是指白眼睛的狼,而是指一种吊白眼的狼,这种狼最凶狠。常指那些无情无义的人,小庚,你告诉娘,你是无情无义的不孝之人吗?”
小庚又想了想。郑重道:“我可孝顺了,我帮爹娘扇扇驱蚊子,给爹娘端水喝,我还给祖父挠痒痒捶背,我还给祖母穿过针。我很孝顺的。”
陆小乙看他一本正经的小模样,两团小粉腮随着说话的节奏一鼓一鼓像一只吐泡泡的鹦鹉鱼,可爱极了,陆小乙手痒痒的的厉害,好想上去捏他的腮,无奈自己正在切肉呢,手上油腻腻黏糊糊,只好暂且记下,等晚上睡觉时好好掐回来。
玉兰慈和道:“小庚还帮娘喂过鸡捡过蛋,还帮着家里放牛割猪草。还有很多很多,是不?”
陆小乙补充,“小庚还帮大姐捞蚌壳螺丝捉虾米。”
“嗯嗯,还帮二姐烧火洗菜扫院子。”
小姐两越补充越多,小庚眼睛也越来越亮,小脸儿变得神采奕奕起来,玉兰趁机说道:“看吧,娘和姐姐们都记着呢,小庚是咱家最勤快最懂事最孝顺的孩子!”
“那祖母为什么要骂人?”小庚问。
玉兰掐掐他的脸颊,“你还小。有些话娘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不过娘仍然要跟你说一些,你祖母这人就好比一只大老虎,吼的声音很大。扑过来的气势很足,你若是被她外表吓住你就会被老虎吃掉,你若是拿出男子汉的气概来,不听它吼不怕她扑,一拳打过去,你就会发现她只是个纸老虎!纸做的老虎你懂吗?”
小庚点头。“我懂,就跟祖父做的兔子灯一样,是纸糊的,我戳一下就烂个洞!”
“是呀,纸糊的兔子和纸糊的老虎一样,戳一下就烂个洞,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她为什么要骂人?”话题又回到原点。
玉兰笑,“因为她是纸糊的,害怕被人看出来呀,她骂人是因为她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是纸糊的,所以啊,以后不管祖母怎么说怎么骂,你都不要怕!因为纸老虎说的话都不可信,纸老虎骂人也是因为她在害怕!”
小庚似懂非懂的点头,玉兰拍拍他,“等你再大点就懂了!”
陆小乙明白,玉兰不仅是说给小庚听的,也是说给她和小丁听的。
说着话,外面的天色暗下来,看样子快落雨了,秋收的时候落雨,是一件很让人烦心的事,玉兰出灶房瞧了瞧,叹道:“这老天咋说变脸就变脸了,刚还秋阳烘烘,这会儿又堆上乌云了!”
小丁笑,“就跟祖母的脸一样,一天三变!”又看向小乙,两人偷着乐,今天把陆婆子气的够呛,都心里爽。
玉兰也听见了,回头训道:“家里说说就行,别去外面说,省的落人话柄!”见小姐妹点头,玉兰又道:“小乙,你把肉烧上,我去前面看你爹回来没,眼看着要变天了,也不知早点把粮子带回来,淋雨受了凉咋办?”唠唠叨叨去了前院。
院子里还晒着一些散苞米棒子,玉兰赶紧往空筐子里捡,小庚也来帮忙。
陆婆子和王冬梅也在西边院子捡苞米棒子,王冬梅速度捡完过来帮玉兰,陆婆子看也不看一眼独自回屋去了。
陆忠和余粮回来时,天已经刮起了雨风,浓浓的水汽夹在风里,带着一股泥土的腥味扑面而来。两人卸下玉米筐并抬进厅堂里放下,院里那些散玉米已被玉兰捡到筐里,他们只需抬进来即可,待一切完毕,雨点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伴随大雨而来的,还有祁家的马车。
赶车的祁风已经被淋成落汤鸡,几缕湿发黏在脸颊上,有一种邪魅狷狂的气质么?不,是湿哒哒的狼狈之气!他朝车厢里悠然自得的祁山抱怨,“都怪你,往常我都是中饭后出发,你非要贪陆家的吃食,非要踩着饭点来,看把我淋得好似一只落汤鸡!”
祁山补充道:“还像落水狗!”
“亲爹!”祁风怒吼。
“喊亲娘也没用,马车上常备雨具这种最起码的常识还需要我教你吗?别说你跟我跑过镖,我丢不起这人!”
祁风呛得说不出话来,赌气甩鞭打在马屁股上,落汤马也烦着呢,一甩马尾又给祁风摔一身雨水。
终于到了陆家院外,祁风停下马车,见院外有块大石头,冲过去轻轻一跃,借力翻到围墙上,再来个老鹰展翅稳稳落在陆家小院里,也不管马车上的祁山。
正在厅堂门口看雨的陆忠等人见瓢泼大雨中一人翻墙而入都吓的愣神,余粮最先认出来人,“是风子!”
祁风冒雨冲到厅堂屋檐下,如小动物般甩着头上的雨水,玉兰又气又笑,赶紧去屋里找陆忠的干净衣服。
往常都是祁风一人来补货,陆家人也只当今天就他一人,玉兰拿来衣服让他赶紧换下,又去后院安排烧些姜汤驱寒。陆忠心细,想到马车还在院外,披上蓑衣穿上木屐去院外牵马,谁知牵到雨棚下,车厢里又跳出一个祁山来。
纵使陆忠这样的大男人,被祁家父子连番惊吓,也有些受不了,心里叫苦:这对父子一个不走大门冒雨翻墙,一个坐在车上等人牵马入内,行事真是太诡异了。
玉兰进灶房烧姜汤的时,肉已经烧上了,玉兰又拿出几个鸡蛋,说祁风来了,得加菜。
菜筐里还有辣椒,那就做个青椒炒蛋吧,小庚又跑来报告,说又来人了,陆忠也随后而至,提着一包卤肉和一条肥鱼,原来是祁山带来的。陆忠把情况大致一说,便丢下吃食去前面待客去了。
玉兰摇头苦笑道:“这对父子真是奇了,儿子翻墙进来竟把爹扔在院外。”
小庚问:“娘,风子哥哥是不是不孝?”这小子今天受陆婆子的刺激,对孝与不孝尤为敏感。
玉兰反问:“你爹打你屁股是不是不疼你?”
小庚摇头,玉兰还忙着加菜呢,“好啦,现在跟你说你也听不懂,等你大了自然就明白了,娘还忙着呢你到前面玩去!”
“你们大人总是这样,老说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小庚嘀咕着往前院去。
外面雨大,不能去菜地里摘菜,仅着菜筐里的一些黄瓜茄子和萝卜,又整治了几样素菜。
祁山带来的卤肉不少,鱼也很肥,是一条胖头鱼,陆小乙激动道:“娘,这个鱼头好肥,咱们把鱼头和鱼身子分开做吧,能多出一个菜来!”
小乙本想做个剁椒鱼头的,可想到陆家人不喜辣,便听玉兰的安排做了个鱼头汤,鱼身子做了份红烧鱼块,加上卤肉和冬瓜烧肉,这顿饭能赶上过年的伙食了。
玉兰对陆婆子有气,不想端菜过去,便让陆忠去请陆寿增和陆勇过来陪着喝酒。陆忠在吃食方面还是不亏他娘,向玉兰询问给陆婆子端菜否,玉兰才淡淡道:“你把娘和弟媳都请来吧,她们若是不来,我再端菜去。”
陆婆子还在置气,黑着脸对陆忠道:“谁敢喝你一口水?谁敢吃你一口肉?省的落人话柄被人说道。”
王冬梅夹在中间颇为尴尬,本想过来又顾虑陆婆子,只好笑着婉拒道:“大哥,我们这边饭食已经做好,爹和夫君去就行,我跟娘就不过来了!”
陆忠也不知陆婆子发什么疯,也不强求,回来便让玉兰每样菜夹点,他亲自端去。(未完待续。)
第154章
饭菜端上桌时,祁山高兴坏了,一个劲儿的叫好,惹得祁风鼻孔里连连喷气,像一只愤怒的牛。
祁山道:“想犁地也得看时候,你没见外面下着大雨吗?”
祁风穿着陆忠的旧衣,头发擦干后松散的系在背后,看起来平添几分阴柔之美,陆小乙端菜时候,瞟了他几眼,暗暗送他一个东方不败的尊号,再看祁风身边端端坐直的余粮,虽没祁风长得俊朗,但自有特色,且情人眼里出西施,陆小乙看他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男人们要喝酒,玉兰便每样菜分出一些,带着儿女们在隔壁小桌上吃。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屋檐下已经织起了雨帘,耀武扬威十多天的秋老虎在这场大雨中偃旗息鼓,彻底带走炎夏的最后一丝暑热,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是要穿夹袄的节奏了。
下雨天便是农人的休息日,不用下地劳作。陆家亦是如此,下午不用烤饼,只需呆在家里混日子。供货方都停产了,城里商铺更不着急,故而商铺的当家人的和少当家都心安理得的吃吃喝喝起来,一桌菜热了两次,一坛酒下去一半,一桌人喝得舌头打结,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散场了。
玉兰泡了一壶浓茶给他们解酒,安排他们在厅堂里歇息,带着女儿们收拾杯盘碗盏去了。
陆小乙拿了些粗糠来,把杯盘碗盏上的油渍和残羮蹭掉,这种用粗糠清洁油污的方法,比前世的洗碗精好用且环保,擦干净的杯盘碗盏只需用清水漂洗一次就干净如新了,沾油的粗糠可以用来喂猪喂鸡,真是一糠多能!
玉兰愁道:“下雨天留客天,这雨不见停,得留祁家父子住一晚才行!”玉兰不是不好客,而是愁卧房少,三间房中间做了厅堂。厅堂后隔出一小半做了粮仓。两侧卧房分别是夫妻二人和儿女们的,放些柜箱桌凳也不甚宽敞,但凡有个来客,儿女都要过来跟父母挤一起。卧房让出来给客人住,儿女年纪小无所谓,可一天天大起来就不方便了。
陆小乙知道玉兰在愁什么,她家最常来的客人便是她外祖母,来了可以跟她们睡一张炕。小舅则是当天来当天返,想来也是觉得住房不便吧,想起过年的时候,舅舅舅母表兄妹表姐弟来拜年,她家的住房一下就变得局促起来。男人们挤一炕,女人孩子们挤一炕,想想四个舅舅的大块头还有他爹和年纪稍长的两个表哥,陆小乙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挤下的,晚上是否有人被挂在墙上抑或是有人被挤下炕来,再或者打坐入睡。小乙只知道女人孩子挤一起。她娘和舅母们几乎是整夜坐着,把尽量多的空间让给孩子。
尽管陆寿增让陆忠安排些客人去西边空屋住,可王家人不愿添麻烦,孩子们也不愿意过去。孩子们很喜欢这种挤一起的感觉,你挠挠我我揪揪你,只觉得好玩,可陆小乙不是孩子,她对那种感觉记忆犹新,真是又温暖又心酸。
“娘,咱们明年建一套大院子吧!”
玉兰笑道:“嗯。我跟你爹也在商量这事,今年赚的钱明年全用来建房,打算建套大点的。”
下溪村的民居类似于前世的封闭式三合院,确切的说是三合院和四合院的复合体。前院没有倒座房,后院却有一排后罩房,此后罩房可不是专供家中女眷居住的,而是用来做灶房柴房杂物房圈舍之用。
陆小乙想了想,何不提议把新院子建成前世那种二进四合院呢!其实跟如今的院子布局差不多,相当于两套陆家院子相连。前院建一排倒座房,杂物房柴房牲口圈舍都搬到倒座房里,灶房饭厅洗浴间都可以设置在两侧的转角房,前院东西两厢可以做客房,家人都住后院,自家住的院子,想怎么安排都行!
陆小乙把提议跟玉兰一说,玉兰笑道:“你这不是建一套院子,是建两套呢!咱家钱不够。”
“娘,建房也算人生大事了,有些人一辈子住在一套院子到死也不会建新房,咱既然赶上了就建套大的呗,省的将来子子孙孙一大屋子,住不下还得再建!”
小丁一听陆小乙的建议,激动的附和道:“是啊是啊,大姐说的对,反正都要建新院子,索性建大点吧!”
“你看外祖家就是两套院子连成一体的。”陆小乙又搬出具体事例。
玉兰嗔道:“你懂什么,你外祖家前面那套院子是你外曾祖建的,后面那套才是你外祖父建的,两套院子挨得近,后来才砌墙连成一片,并不是你说的这样一下子就起两套院子。”
陆小乙嬉笑道:“无所谓啦,娘,趁着咱家能赚钱都多建房,有房有地才是福荫子孙的好事嘛!”
试问哪个当父母的不想给儿孙后辈多留些产业,玉兰还是心动的,又有些担忧,“干粮生意这样做下去,明年银钱也能攒够,可咱家一下建两套院子,到时候村里人又得说三道四。”
小乙不耐烦,“谁爱说就说去呗,辛苦的是咱们,赚钱的是咱们,建房子的也是咱们,住新房的还是咱们。那些看别人过得好自己却不努力的人,活该得眼馋病!整日里说三道四唧唧歪歪最是烦人!”
陆小乙抱怨起来,嘴巴撅的老高,浓眉小眼气鼓鼓的模样跟陆忠愈发相似,玉兰笑着戳她的额头,“瞧你那样,好似谁借你大米还你谷子似得!”
小丁捂嘴笑,“谁要借米还谷子,大姐肯定不干!”
“呐呐,说得我跟抠门地主一样,我可是很大方的!跟那些柴禾都要锁起来的人不同!”陆小乙这是在说方里正呢!玉兰笑着横她一眼,“你这话要被他听着,咱前阵儿咱家送的礼就白搭了!”
陆小乙严肃道:“那我就去要回来!”
小丁笑,“都吃掉了,你要不回来了!”
陆小乙贼笑,“怎么可能,肯定还锁着呢!”
“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了,把灶台收拾收拾赶紧去前面吧,也不知浓茶喝下他们酒醒些没?”
事实证明,浓茶根本不解酒。
陆寿增和陆勇已被祁风和余粮搀扶到西院睡下,此时正守着酒后多话的祁山和陆忠二人,这种半醉半醒且话多的人最要命,祁山又开始吹嘘他押镖途中的神勇事迹,陆忠嘿嘿傻乐说地里的庄稼,你说双手举大石,他说苞米棒子没收完,你说单掌劈山匪,他说红薯也可以挖了,两人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竟还相谈甚欢!
玉兰笑了笑,让孩子们在厅堂里玩,她去隔壁屋做针线去了。
陆小乙听了会儿醉人的醉话,一脸黑线的望向余粮和祁风,余粮表情还算正常,祁风一脸便秘状,左耳露出一点玫红右耳露出一点湖蓝,陆小乙顿觉不妙,凑近一看果真是她和小丁的小绒花,被这货拿来堵耳朵眼了!
“疯子,你从哪里找来的绒花!”
祁风故作没听见,陆小乙更气,伸手要去拔祁风耳朵里的绒花,被他迅速躲过,指着小庚道:“你弟给我的!”
小庚瞪着大眼睛,“我只带你找棉团,是你自己拿的绒花。”
陆小乙朝祁风伸手,祁风耍赖不给,拱手求道:“借我用会儿,不然我会被他们叨叨死!”
小丁捂嘴笑,“大姐,算了,给风哥用吧!我看他挺遭罪的!”
祁风朝小丁露出感激的笑,又朝着小丁作揖,“多谢大眼妹妹!”
陆小乙哼一声,转头问余粮,“粮哥,我也给你找两朵绒花吧!”说完迅速跑进卧房从针线篓里翻出一红一篮两朵绒花,这个疯子,为什么不拿同色的,非要一个颜色挑一只?果然不能用正常人的眼光去看他!
也不管余粮愿不愿意,陆小乙非要把两朵绒花塞给他,要不是有人在场,她恨不得亲自帮他塞耳朵眼里。
余粮连连摇头,笑道:“没事,我不嫌吵!”可看到陆小乙渴盼的眼光,他还是试着拿一个绒花塞耳朵眼里,那种毛茸茸的触感激的他明显打了个颤儿,赶紧把绒花取出来,还给陆小乙,红脸道:“太痒!”
陆小乙接过绒花,心里想的却是:哇,粮哥的耳朵好敏感!也不知对着他耳朵眼吹气是什么样子?肯定会颤抖的更厉害吧!陆小乙越想越邪恶,甚至想到那句:小东西,你这是在惹火。若是粮哥对她说这句话,陆小乙瞬间打了个冷颤,然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打住吧!这跟粮哥的气质不符好吧!
正在迤逦走神时,祁风哇哇的跳起来,围着陆小乙跟余粮转,最后指着小乙手里的两朵绒花,抱怨道:“有你这样的吗?我塞耳朵里你就大叫大闹,粮子不要你偏要给他,你偏心偏的太过了吧!”
陆小乙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祁风气的把自己耳朵里两朵绒花拔出来,一起丢给陆小乙,“假小子,你太过分了!咱们还是不是兄弟!”
老子是女的好不好?怎么跟你当兄弟!陆小乙气的吐血,合着自己在祁风的脑瓜里就一直是一个男人般的存在,不,确切的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男人!(未完待续。)
第155章
陆小乙苦着脸看望向余粮,余粮摸着鼻子忍笑,祁风还一副气鼓鼓受伤害的模样。
陆小乙银牙一咬,把手里两对绒花递到祁风跟前,“呐!我的错!我真诚的给你道歉,这两朵绒花都给你,风哥大人大量原谅小弟!”
祁风还在赌气,一旁的小丁笑道:“风哥,大姐都给你道歉了,你就原谅她吧!”大眼妹妹说话就是好使,祁风笑眯眯的把绒花接过来,咔咔堵在自己两个耳朵眼里,听力受影响,嗓门也不由主的提高了许多,“我肚子里是能撑船的!”
正在说醉话的祁山听见,大嗓门问:“谁肚子大了?”
众人都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连醉酒的陆忠也及其配合的没有说醉话。祁山又问了一遍,小庚指着祁风想说什么,被眼疾手快的陆小乙捂住嘴。祁山等了片刻见没人回答,咕哝几声又跟陆忠说醉话去了。
陆小乙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汗,真是个好吓人的问题啊!
余粮颦着的眉头渐渐松开,祁风更是气得跳脚,恨不得上前掐住他爹的脖子,小丁捂嘴偷笑,小庚从陆小乙手臂里挣扎出来,疑惑道:“大姐,你干嘛捂我嘴?不是风哥肚子大吗?”
祁风跳过来,掐住小庚两团肉腮往两边拉扯,“肚里能撑船,不是肚子大,是度量大!”
小庚嘴被扯着,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陆小乙急道:“放开我弟!”祁风是放开了,转而又把小庚扛在肩头原地转圈儿,小庚咯咯笑不停,小丁也觉得好玩,加入进去,嘻嘻哈哈在厅堂里玩起老鹰抓小鸡来。
祁风没心没肺的玩耍,照顾两个醉人的重任就落到余粮身上,醉话说多了总是会口渴的,余粮一听谁吧唧嘴,他便主动把茶水端上去。若是谁有呕吐的迹象他就赶紧上去抚背或是把盆儿准备好,当然,水喝多了内急时,余粮还得搀扶着去茅房。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金牌护理!
陆小乙就喜欢这样的余粮,不毛躁不浮夸,做事认认真真,干活踏踏实实,性格也温和纯良。跟他在一起总感觉很舒服很自然,这大约便是传说中的缘分吧!而且还是穿越时空的缘分,这得修多少年才能修来啊!
陆小乙陷入无限遐想之中。
厅堂的门大开着,能看见一方水蒙蒙的世界,能见度很低,连对面的西屋都模模糊糊恍若雾中楼台,屋檐落水却清晰可见,这种近景清晰远景模糊的景深效果给人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加上雨声点点一遍又一遍的催眠,陆小乙竟靠着椅背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是黄昏,雨云散去露出西下的红阳,金光闪闪透过窗棂射入室内,斑驳的光影如繁华胜景,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茫之感。她记得先前还在厅堂的椅子上看雨呢,怎么就睡到炕上来了,想必是看着看着睡着了吧!果然,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看雨这么罗曼蒂克的事一点也不适合自己。
她翻身起来,身上的薄被滑向一旁。随着被子滑落的还有黄球儿,这只懒猫何时又爬到被上来了,陆小乙伸个懒腰,黄球儿也撅着屁股伸懒腰。然后舔舔嘴朝陆小乙喵喵叫。
陆小乙指着炕头的猫篮子,训它:“那才是你的窝!”黄球儿喵呜几声,踱到猫篮子旁边,伸出小爪子把猫蓝儿掀着玩,最后作茧自缚把篮子掀翻把自己扣在蓝下,于是。炕上出现一只会移动的篮子,陆小乙笑骂着蠢猫,把猫篮子翻过来,把黄球儿放进去,让它在里面玩耍,便出了卧房。
众人都在,她一露面,都齐刷刷的看过来,陆小乙摸摸脸,有什么奇怪么?
小丁捂嘴笑,“大姐,你脸颊上压出三个褶子,看起来像猫胡子。”陆小乙搓着脸也跟着笑。
祁山和陆忠已经清醒多了,陆忠道:“小乙,你娘在灶房熬粥,你去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我也去!”小丁嚷嚷着上前牵小乙的手,“大姐,我们一起。”
祁山看两个小姑娘牵手离开,哈哈笑道:“陆老弟真是有福之人啊!女儿乖巧懂事,儿子也聪明伶俐,哪像我家这个!”祁山想起中午被儿子独自扔在雨中就来气。
陆忠道:“我家女儿的确乖巧懂事,但儿子就有些过奖了,被他祖母和娘亲骄纵太过,性子太娇且爱哭,挨的揍可不少!再看你家祁风样貌堂堂身姿挺拔,性子虽然跳脱但不失善良本性,是个很好的少年郎,都说虎父无犬子,也只有祁哥这样的硬汉才能教养出祁风这样的好儿郎来!”
小庚被他爹如此评价,撅着嘴欲哭,眼睛红红的硬是咬牙把眼泪憋在眼眶里,最后实在憋不住,朝陆忠哭嚷道:“我不矫气,我是男子汉!今天祖母骂姐姐,是我保护她们的!”
陆忠笑起来,把小庚拉过去拍拍小脸颊,“男子汉咋还哭?”
“我还不是大男子汉,我只是个小男子汉!小男子汉会哭!”小庚哽咽道。
“好!小男子汉过来,祁叔送你一样礼物!”祁山豪爽的笑道,竟从腰际摸出一把匕首出来。
陆忠吓了一跳,正要出言婉拒,谁想被一旁的祁风抢了去,“爹,这个匕首我求了多次你也不舍得,如今给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不合适吧,不如给我得了!”
陆忠一下觉得祁风比祁山靠谱多了,赶紧就坡下驴,道:“祁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小儿年幼的确不适合玩刀。”
祁山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忘了忘了,还当是以前镖局那些小崽子们了!”
小庚倒是对匕首很感兴趣,跑到祁风跟前伸手要玩,祁风哪能给他匕首,只把刀鞘拿给他,让他去一边玩。随后,寒光闪闪的匕首竟出其不意的朝一旁静坐的余粮刺去,陆忠刚放下的心立即又提到嗓子眼上,大叫一声“使不得!”
眼看寒光降至,余粮竟纹丝不动,匕首最终停在他鼻尖的位置,祁风气道:“为什么不躲?太没劲了!”
余粮笑道:“你又不会真下手,我为什么要躲!”
“你三年没练是不是手生了,要不咱俩去院子里练练?”祁风把匕首抛起又接住,挑衅。
“不练,我不是你的对手!”余粮淡淡道。
祁山瞪祁风一眼,嗤道:“得了吧你!别自取其辱,你们两个可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小子就从没赢过粮子!”
祁风不服,“爹,那是以前,你瞧我这身板,这三年可不是白练的,这次稳赢他!”说完,又去缠余粮,非要跟他来一场,余粮只笑着认输,就是不接招,两人就这样耗上了。
祁山对陆忠道:“这两小子从小就这样,一个不愿意一个非要纠缠,看着他俩我又想起当年那些过往了,哎!”
陆忠并不知祁山的过往,听他叹气尽量劝他,“人应该往前看,哪能老盯着过往!孩子们都长大了,你也老了,该想开了!”
祁山点头,沉吟片刻才语出惊人道:“是啊,孩子们都大了,该说亲了,陆老弟,咱俩结个儿女亲家吧!”
祁山对陆家女很满意,看起来都是贤惠能干的人,小鱼儿不仅饭菜做得好,头脑也精明,将来嫁给祁风定能兴家兴业把祁家发扬光大。小虾儿也很好,看起来孝顺懂事,柔顺如水,这样的女子最能克制祁风,就是年纪太小,跟祁风相差太大。
陆忠楞住了,余粮和祁风也愣住了!
余粮明显有些紧张,他跟小乙的事虽说陆忠和玉兰已经同意,但未正式下聘,还有很多不可预知的情况,就比如现在,还是他最亲近的叔叔和最亲近的兄弟,余粮心里酸涩难安,彷徨又痛苦,不知说什么,只得眼神复杂的望向陆忠,他还是相信陆忠的。
祁风就表现的更夸张了,跳起来问祁山:“爹,你说啥?结儿女亲家?哪个儿哪个女?”
祁山哈哈大笑:“当然是你和粮子两个儿了,至于女嘛,还得看陆老弟的意思了,小鱼儿可以,小虾儿也可以!哈哈!”
“爹,小虾儿是谁?”
“小鱼儿的妹妹。”
“大眼妹妹叫小丁儿,你怎么老给人乱取名!”
“我哪有乱取,小鱼儿的妹妹不叫小虾儿难道叫小螃蟹?”父子俩争执开来。
这究竟是在谈论儿女亲事还是在争论小鱼儿的妹妹该叫小虾儿还是小螃蟹啊?有你这样跟人提亲的么?真当是买鱼虾呢!陆忠头疼极了,这个祁山平时做事挺细的,咋儿女大事上又如此莽撞,且不说能不能结成,一旦结不成两家人多尴尬,以后还怎么处? 而且,小乙早指给余粮了,这会儿祁山冒冒失失来一句结儿女亲家,不仅吓到了自己,还吓到了余粮,从他看过来的眼神就能知晓。
陆忠朝余粮安抚一笑,示意他放心,又暗暗组织一番语言才郑重说道:“祁哥,实不相瞒咱家小乙已经定下了。”(未完待续。)
第156章
陆忠一句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除开一旁专心玩刀鞘的小庚外,其余三人表情各异。
先说余粮,此时此刻心跳如擂鼓,忠叔能当着祁叔的面郑重其事的说出来,表示他心意已决,且坚持初衷,愿意把小乙许给他,对他来说无异于吃了一颗定心丸,还是一颗超级甜蜜的定心丸,副作用就是心会疯狂猛烈的跳动,脑袋也如同除夕夜的烟火,炸开一片绚丽的色彩,美得让人眩晕。
再说祁山,内心还是遗憾的,尽管酒早醒了,可刚才还是借着烈酒的余劲儿一口气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他也不是真的莽撞行事,他也是有自己的思量,毕竟陆忠是个男人,是陆家的主心骨,当着他的面随口提一下,他若有意最好,他若无意就当是酒后失言,他只需打着哈哈把此事揭过,总比请媒婆上门郑重的向陆家人提亲好吧,太正式的场合一旦说不合,会比现在尴尬百倍!
祁山暗叹道:哎!可惜了哇!这么会做饭的儿媳妇错失了,这么会做饭的亲家结不成,往后蹭饭还要另找借口。
祁风若是知道他爹的想法,定会跳起来指着他爹叫嚷:“婚姻大事,你竟是为了蹭吃喝?你是不是我亲爹?”
当然,祁风不可能知道祁山的想法,他此刻沉浸在陆忠那句小乙已经定下的话语中,脑袋一时半会儿转不过弯来,总感觉一半脑袋是面粉,一半脑袋是清水,他摇头晃脑反而让整个脑子浆糊一团,他需要有人帮他捋一捋,这人便是余粮。
祁风凑过去,小声道:“粮子,你说谁这么倒霉娶个假小子回家?”
余粮很想斩钉截铁的说:我!但陆忠未指名,他也不能莽撞提说,笑着对祁风道:“假小子又不是真小子!”
祁风疑惑:“这有区别吗?”
肯定有区别啊。区别还大了!余粮对祁风的思考方式很熟悉,也不跟他多解释,只道:“小乙是你的好兄弟,你应该恭喜她才对!”
祁风拍拍余粮的肩。“那是肯定的,我不得不为那个倒霉蛋捏把汗,他往后若欺负假小子,我第一个不饶他!”说完双手捏拳,指关节咔咔作响。“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余粮心道:“你打得过吗?”嘴上却露笑,对祁风道了声:“好!”
陆忠说完一直没做声,心想若是祁山再继续问小乙定的是谁,他会当面说是余粮,毕竟祁山也算是余粮走的最近的长辈了,跟他知会一声也是应该的。
谁想祁山却不往下问了,而是拍着脑门哈哈大笑,“瞧我,一喝酒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哈哈!酒后失言酒后失言呀!陆老弟莫要介意,咱两家亲家不成仁义在嘛!”
祁山能这样说最好不过。陆忠乐呵呵的点头,当这事没提过,两人说起商铺上的其他事来。
此时的陆小乙还在灶房里帮玉兰搭手烙韭菜盒子呢!完全不知前院的事。
小丁一人顾着两口锅,还好都不需旺火,韭菜盒子要小火慢烙,绿豆小粥也要小火慢熬,铁锅里已经溢出浓浓的粥香,细听会有咕嘟咕嘟的声响,揭开锅会看见粥面上吐着粥泡儿。
玉兰把粥搅了搅,道:“小丁。粥锅不用烧火了。”小丁哦了一声,认真照看着烙韭菜盒子的火苗。
中午荤腥太多,晚饭主要以清淡为主,绿豆小粥、韭菜盒子、酸萝卜丝和盐煮花生。吃罢晚饭,天已黑。
陆忠安排祁山父子在儿女住的卧房歇息,祁风急道:“我不跟他睡,他打起呼噜来跟响雷似得,吵的人睡不着!”
祁山一巴掌拍到儿子的后脑勺上,吼他:“你睡不着?你头一挨枕头就能睡死过去!”
“我也是被你逼的。我要不趁早睡一会儿,等到你呼噜越来越响,我就别想睡了!”
祁山也知自己呼噜打得响,对他不满的不止祁风一人,连许武和张铁牛都受不了,可他嘴上却不服输,又跟祁风争执起来!
祁风朝余粮眨眼,余粮道:“祁叔,就让风子跟我去吧!”
祁山大手一挥,“我也去!”他也担心呼噜太响吵着陆家人。
祁风又不干了,“那你去粮子家住,我跟粮子住这儿!”
祁山怒目圆瞪,“你小子找打是不?”
陆忠劝说也没用,祁山打定主意把祁风带去余家住,临走时祁风苦着脸对小乙道:“把你那两对绒花借我用用!”
“不是在你那儿吗?”陆小乙睡觉起来就没见绒花,小丁哦哦两声,跑去隔壁屋子找来,原来是祁风随手丢在一处,被她收起来了。
雨后的夜空越发晴朗高远,忽明忽暗的星子散落在天幕上,如洒落的宝石,美的诱人采摘却又遥不可及。一轮凸月从东边山头升上来,天地间清亮一片,虽不及满月的光辉,也惊得几只雀儿拍翅高飞。
陆忠相送被祁山婉拒,说是三个会武之人夜行最是安全!陆小乙暗忖,我爹不是担心你,是担心你吓着村里人。
祁山也不要风灯,吹嘘习武之人夜视能力超强,这么一截路嘛,闭着眼睛都能走过去,更不要木屐,说是习武之人身轻如燕,这么一截路嘛,一点泥泞也不会沾身。
陆忠苦笑着把三人送出院门,还好月色清亮,大雨后的路面因行人少,并不显泥泞。
当晚,陆忠把祁山提亲的事跟玉兰说罢,笑道:“祁哥这人外粗内细,这事做得也太冒失了,想来是酒未全醒吧!”
玉兰横他一眼,“你真当他是醉话啊,他这是向你探口风呢,依我看他心仪的是咱家小乙,小丁毕竟年岁差太多,他不见得愿意祁风多等两年!”
“让我说风子那孩子挺不错,虽然性子跳脱点但心眼不坏,磨几年等性子再沉稳点就更好了!”陆忠对祁风印象好,也是在镖局外试卖那月观察所得。
玉兰笑道:“你看女婿还看上瘾了!”
陆忠挠头嘿嘿笑,“我也就这么想想,你说的对,两孩子年纪差的有些大,真要让祁风等咱小丁长大,八成又成了镖局的老光棍了!”
玉兰却道:“我前次问过粮子,他说祁风跟他同一年的,他是年中,风子是年尾,如此算来风子也比咱小丁大七岁,常言道:宁找老不找小,祁家有心等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算了,祁哥没有再提,这事咱也别提了,咱女儿啥都好,还愁找不到好人家吗?你也别再想了,早点歇下吧,你今天整治饭菜够辛苦的。”陆忠说完起身吹灯,悉悉索索掀被歇下。
第二天一早,红艳艳的太阳就冲破朝霞跃上东边的山头,整个村子顿时被金红的光芒笼罩,那些被雨打风吹去的秋叶早已埋入泥泞之中,独剩下湿哒哒黑黢黢的枝干,在秋日的清晨独自沐浴阳光。
陆忠去余家把祁山等人接过来,陆小乙眼尖瞧见祁山的手肘和小腿位置有大片的脏污,看样子是泥水弄脏的。
莫不是路上摔跤了?不是说习武之人夜视能力超强且身轻如燕吗?
陆小乙故意道:“祁叔,你衣服上有泥印儿,昨晚摔跤了吗?”
祁山哈哈大笑,“久走夜路必碰鬼,昨晚一个不慎被小鬼儿推了一掌,摔泥泞里去了。”说完,抬起手肘继续搓弄衣袖上的污渍。
“爹,你别吓人好不好?明明是你自己溜倒的。”祁风不厚道的笑起来,“你也别搓了,搓也没用,等回去换一身新的吧!”
陆忠道:“祁哥若不嫌弃,我给你拿一身干净衣服换上。”
祁山摆手,“你的衣服小了,我穿不了。”陆忠只好作罢。
早饭后,祁家父子也不着急回城,一来道路泥泞不好行车,二来车厢空空,等着烤饼呢!两相合计,父子俩决定下午再走。陆忠本想趁着天晴去地里抢收粮食的,但祁山父子不走,他只得留下陪客,尽地主之谊。
余粮知道陆忠忧心地里的粮食,主动道:“忠叔,你陪祁叔,我去地里掰苞米。”
祁风也要跟去,祁山大嗓门道:“陆老弟太界外,没把我当自己人啊!地里有活就直说嘛!我也是农人出身,秋收时候是啥心情我还是懂的,啥也不说了,走,我帮你去!”
于是乎,祁风父子和陆忠余粮这对准翁婿牵马牵驴去了庄稼地,人多就是力量大,一会儿驴驮回两筐,一会儿马驮回两筐,黄灿灿的苞米眼可见的堆满了院子。
玉兰高兴极了,她因身子不便不能帮忙秋收,先前愁陆忠一人忙不过来,幸好有余粮过来帮手,秋收总算及时跟上了,昨天又来一场大雨,地里的苞米都淋了水,不赶紧掰回家晾干,很快就会长芽。
这下好了,有祁山父子搭手,地里的剩余的苞米就能全收回来。
犒赏他们的当然是一顿丰盛的吃食,连着几天吃好的,孩子们都很兴奋,尤其是小庚,小小的人儿在厅堂里学兔子跳,嘴里嚷嚷着过年了过年了。
有好吃食又免不了喝酒,陆忠陪着他们慢慢喝,玉兰则带着两个女儿以及三个帮忙的妇人快快的烤饼,等到两坑饼烤好,男人们也酒足饭饱了,于是装车走人自不用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