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这些大道理有什么用
春去秋来,转眼过去一年有余,白纯儿虽是暂住在这瞿阳帮中,但上下帮众都知道上官鸿江十分喜爱这个小姑娘,加上韩霏霏、丁瑞、韩刚等帮中要人都有维护之意,无人敢冒犯白纯儿。
白纯儿甚至觉得自己住在瞿阳帮时比之从前在住在自家的日子更受敬重,但她自知是寄人篱下,也不敢过分放肆,待人谦恭有礼,因此赢得大部分帮众的好感。
这一日午后,韩霏霏正在为上官鸿江及白纯儿解说〈项羽本纪〉,突然有帮众匆匆踏过太湖石前来报讯,韩璋在屋外的廊道上拦下这匆忙的帮众问道:“有什么急事吗?夫人正在教少帮主读书,不能打扰他们。”
那帮众道:“大事不好了,总舵门口来了一大群江湖豪客,打伤了好几个帮众,指名要找白姑娘,还撂话说如果本帮不将白姑娘交出来,就要踏平我们瞿阳帮……”
上官鸿江在屋中一听,便知是江岷帮前来要人了,江岷帮明知是瞿阳帮将白纯儿救下来的,总有一天会来要人,上官鸿江早有心理准备,却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上官鸿江站起身来向韩霏霏道:“娘,这事是我答应爹要自己顶着的,我自己去处理。”
韩霏霏道:“你道你爹当初是真要你把这责任扛下来吗?别傻了,他们一大群人来,你打得赢一个两个,打得赢五个十个吗?就算打得赢五个十个,能够打得赢一、两百个吗?”
上官鸿江道:“无论如何,我总是得出面,纯儿,你陪我娘待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韩霏霏道:“傻孩子,我怎能在这里枯等,我陪你去。”
白纯儿亦道:“上官哥哥,你要替我赶跑那些坏蛋,我怎能躲在这儿不去帮你助阵,我也要去!”上官鸿江见说不过两人,只好让两人跟着。
上官鸿江等三人出来见那帮众,上官鸿江问那帮众道:“此事通知帮主及三位龙头了吗?”那帮众道:“李长老已经吩咐几个帮众四处传话,小屋这边路途最远,想来帮主、三位龙头及诸位长老都已经得到消息了。”
上官鸿江点点头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到议事大厅去。”那帮众连忙引路,韩璋取出两柄长剑跟上,小屋里只剩婉儿留守。
五人匆匆赶到议事大厅,丁瑞、韩刚、瞿阳帮的八名长老都已在议事大厅中坐定,独不见帮主上官盛阳及左添。
上官鸿江虽被帮众们尊称为少帮主,但毕竟还是个孩子,在帮中并无固定席次,上官鸿江看到帮众们摆出这么大阵仗,心中踏实不少,见上官盛阳仍未到场,只能先去跟丁瑞、韩刚打探消息。
上官鸿江问丁瑞道:“丁泥鳅,这次是谁来了?是江岷帮吧?”
丁瑞道:“不错,正是江岷帮,适才我一得到消息便溜到大门口去探查敌情,带头的是江岷帮的二当家成翔,三当家虔巨、四当家张渠、五当家褚珣、六当家姜贯皆在阵中,除此之外,黄堂自堂主华九虎以下几乎尽数到齐,黄堂中好手杜彪、邵蓉娘、游无惧等人都来了,看这阵仗少说也有一、两百人,不好应付呀……”上官鸿江听到局面如此险峻,心中已先凉了一半。
上官鸿江问道:“眼下是谁在与他们周旋?”
丁瑞苦笑道:“这苦差事还是有人要抢着做,你没瞧左添不在吗?”上官鸿江这才知道原来左添是去挡住这群人,不让他们直闯进来。
上官鸿江又问:“爹爹呢?怎么不见我爹?”
丁瑞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我刚才赶到议事大厅时,不见帮主在场,便匆匆忙忙跑去找帮主,没想到帮主竟说:『那天鸿儿说要自己顶着,那就让他去处理好了,找我做啥?』”韩霏霏在一旁听了,气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上官鸿江比较冷静,既然知道父亲不会出面,便是将瞿阳帮的胜败荣辱都交到他手上了,上官鸿江低声向丁瑞、韩刚两人问道:“丁泥鳅、叔公,你们肯不肯助我?”
丁瑞道:“我欠了老方人情,也只能在这儿还了,怎能不助你?”
韩刚道:“傻孩子,你这几年叔公可不是白叫的,我当然助你。”
上官鸿江道:“那好,我要在江岷帮的人进来前说服长老们一起对付江岷帮,否则单靠我们三人,毫无胜算。”
三人商议已定,上官鸿江来到大厅中央朗声道:“诸位长老,今日江岷帮之所以上门来兴师问罪,不为他事,便是因为我从江岷帮手中救下了白纯儿白姑娘,不说各位可能不知道,白姑娘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门关白氏』白日麒的孙女,两年前江岷帮毫无来由便屠灭了玉门关白氏本家,幸亏方济世方大侠得讯赶到玉门关,在江岷帮的刀下救了白姑娘,使玉门关白氏本家留下这些许骨血,如今江岷帮前来要人,无非是要赶尽杀绝,瞿阳帮能够眼睁睁看着白姑娘落入虎口吗?”
北路长老李介道:“此事当为玉门关白氏与江岷帮之间的恩怨,瞿阳帮犯不着为此事与江岷帮撕破脸,不如将白姑娘交给成二当家,两帮相安无事。”
上官鸿江道:“李长老只是怕江岷帮的人动手,却不想想想我们总舵中高手如云,帮众无数,何必怕他区区一、两百人?”
东路长老许由道:“少帮主此言太欠考虑,瞿阳帮之所以有今日的光景,便是『与人为善,少管闲事』而致,若非如此,三日一小斗、五日一大战,大耗本帮元气,也不可能壮大成今日的模样,请少帮主三思。”
丁瑞见上官鸿江说不过这些个老狐狸,便起身道:“此事关乎江湖道义,岂能只求明哲保身?玉门关白氏是陇右道首屈一指的名门正派,江湖上说起玉门关白氏的名号,无不敬佩,眼下本家虽然遭逢大难,仅存白姑娘孤身一人,但白日麒的次子、三子、四名徒弟在江湖上仍有不小的影响力,若是知道本帮出卖了白姑娘,难道不会有什么祸患吗?”
李介道:“若是不将白丫头交给江岷帮,祸患就在今日!眼下先打发了江岷帮再说,他日玉门关白氏若上门兴师问罪,再做打算。”
韩刚怒道:“短视近利,不顾江湖道义!如此下去瞿阳帮如何壮大?如何立足于江湖?”
丁瑞拉住韩刚的手臂道:“韩兄别动怒,与这些胸无大志的家伙讲这些大道理有什么用?”
第92章 议事争论
正当争论之间,一名帮众匆忙闯入,急道:“左龙头挡他们不住,江岷帮的人就要进来了!”语音未落,左添已步入议事大厅,其后跟了一整群江湖豪客。上官鸿江认得为首五人中有张渠及姜贯在内,其他三人必是成翔、虔巨及褚珣了。
江岷帮百余人全进入议事大厅中,却不见挤迫,为首的几个当家脸色微变,似乎没想到瞿阳帮的议事大厅竟有如此广阔。
张渠首先拱手道:“丁游龙别来无恙,不知贵帮上官帮主可在?”
丁瑞亦拱手道:“张四当家看来肥胖了一些呢,也不知是怎么着。”
张渠不明所以,反问道:“此话怎讲?”
丁瑞道:“所谓『食言而肥』,张四当家当初说只要这小姑娘不去江岷帮找麻烦,你们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眼下怎么带了这么多小喽啰上门来要人?”
张渠道:“当日我一时不察,回去禀告帮主后,帮主他老人家愈想愈不对劲,便派我们几个来瞿阳帮,打算接白姑娘到江岷帮玩玩。”
姜贯接口道:“不仅如此,本帮帮主知道我受到丁兄、韩兄两位诸多的『照顾』后,这次特别让我来好好『报答』两位。”听他这么一说,上官鸿江就知道姜贯对于灵州城中被迫自刺一戟之事耿耿于怀,今日趁着兴师问罪的机会,要来寻丁瑞与韩刚的晦气。
正当江岷帮中诸人熙熙攘攘之际,带头五人中一个高大汉子举起双手,示意帮众们安静下来,江岷帮众人登时鸦雀无声,那高大汉子道:“在下成翔,忝奉敝帮赵帮主之命前来迎接白姑娘到敝帮一游,请瞿阳帮诸位别来为难,否则刀剑拳脚不长眼,若有什么伤亡,敝帮是不担这个责任的。”
上官鸿江道:“我爹爹眼下不在总舵,这事由我作主,在下上官鸿江,你们想要带走白姑娘,那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决不允许你们将白姑娘带走!”
成翔道:“上官少帮主好大的口气,就凭你这个瘦弱少年,也是我们的对手吗?”
韩刚道:“你们全没将瞿阳帮放在眼中吗?少帮主有难,帮众们怎会坐视不管?”
丁瑞亦道:“正是,就凭韩兄与我两人就够将你们一票人扫地出门了,何况总舵中还有四、五千名帮众!”然而在座的八名长老中,只有南路长老鞠海、西路长老尤松及西南路长老孟石头起身应和,左添及其余五名长老端坐不动,眼看是要置身事外。
成翔见瞿阳帮内部意见不一,便冷笑道:“自己人都搞不定了,还想保护外人吗?”
上官鸿江毫不气馁道:“只要有这么几个人应和我,你们就休想得逞,等着瞧!”
成翔道:“诸位兄弟,既然瞿阳帮不肯乖乖交出白姑娘,我们也不必与他们客气了,华堂主,带你手下兄弟去搜,务必要找到白姑娘!”
华九虎答应一声,百余名江岷帮帮众四散准备搜查瞿阳帮总舵,所幸鞠、尤、孟三名长老指挥手下帮众拦住,这才没让江岷帮的帮众走出议事大厅。
一片混乱中,韩刚朗声道:“成二当家定要这样干,是要逼我们动手不成?”
成翔道:“本帮只是要找白姑娘,与瞿阳帮何干?”
韩刚怒道:“此地是瞿阳帮总舵!江岷帮登堂入室要找人,有没有问过我韩某人答不答应?”
成翔道:“在下孤陋寡闻得紧,什么时候韩兄成了瞿阳帮帮主,我怎么都不知道?”韩刚登时哑口无言,自知刚才一言有所僭越,这话若是传入上官盛阳耳中,必然后患无穷。
上官鸿江却道:“子代父职,天经地义,既然我爹爹不在场,我的意思便是我爹爹的意思,我绝不会让你们把白姑娘带走!”
张渠道:“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儿也敢说要代替上官盛阳,哼哼,先把你的部下管好吧!”
成翔道:“诸位兄弟,多说无益,我们动手吧!”江岷帮五个大当家纷纷出招,韩刚见五人武功高强,即使是鞠、尤、孟三名长老连手,也未必拦得住其中两人,心想:“擒贼先擒王,先将成翔拿下再说。”便一掌劈向成翔。
丁瑞却想:“成翔、虔巨两人成名已久,武功高强,我未必打得赢,不如先解决掉张渠,再做打算。”于是拔出大刀砍向张渠。
五人之中只有姜贯与瞿阳帮有过嫌隙,一听到成翔大喊动手,立即势若疯虎挥动双短戟扑向丁瑞,上官鸿江见丁瑞全不当姜贯是回事,生怕丁瑞有个闪失,自韩璋手中抢过长剑,拔剑挡去姜贯的攻势。
上官鸿江自出外游历归来后,武功进步神速,自半年前,上官盛阳便授命上官鸿江改用寻常长剑,虽然上官鸿江自觉比起之前用短剑来得吃力,但用了半年也使得有模有样了。
姜贯没料到上官鸿江小小年纪,出剑竟如此犀利,双戟一竖,挡下上官鸿江这剑,正想绕过上官鸿江追击丁瑞时,只见上官鸿江动也不动挡在自己面前。姜贯吼道:“让开!”
上官鸿江道:“你若打得赢我,就不必要我让开了,出招吧!”上官鸿江当年在灵州曾看过姜贯与丁瑞过招,心想:“说不定我能打赢他,那时爹爹问我江岷帮的大当家们我能打赢几个,他妈的,我起码得打赢一个吧!”
姜贯被上官鸿江挡住去路,怒不可遏,挥动双戟冲向上官鸿江,上官鸿江连刺四剑,皆点在姜贯的戟身上,姜贯短戟挥不出去,翻身一跳,右手戟高举挥下,一招“居高临下”气势惊人,上官鸿江自知难撄其锋,侧身一避,跟着横剑砍出,直取姜贯胸口,姜贯见上官鸿江避开,便料到上官鸿江会横剑砍来,左手戟由下而上,右手戟由上而下,意图将上官鸿江的长剑剪断。
上官鸿江见两戟来势,已知姜贯意图,就在双戟与长剑将触未触之时将剑身转直,当的一声,戟锋与剑锋相击,姜贯犹如双戟使出全力互击,震得双手酸麻,上官鸿江却全然无事。
上官鸿江一招得售,趁着姜贯双手酸麻之时,收剑再刺,足尖使劲,用全身的力量将剑往前推去,直刺姜贯右胁,姜贯虽败不乱,戟随身转,用左手戟挡下上官鸿江的雷霆一刺。
上官鸿江剑招虽被挡下,但人不后退,使出“扬凤剑法”步步逼近,姜贯没料到上官鸿江小小年纪剑法竟如此老辣,全被压在下风,双戟格挡多、进攻少,功夫全施展不出来。
第93章 劝解
由于议事大厅中双方人马实在太多,韩刚的轻功及飞龙掌难以施展,只能用碎脉掌应付成翔,成翔也是个老江湖,自然耳闻过韩氏碎脉掌的可怕,眼见韩刚使出碎脉掌,只能拉开距离与韩刚游斗,不敢过分迫近,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打中一掌,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然而韩刚自己也是有苦说不出,像碎脉掌如此霸道的武功,若不击中敌身,必会反噬自身,虽有祖传的散功法门,但麻烦繁琐,绝非常人能想象;即便击中敌身,若是掌力被对手逼了回来,自身也将受大损,因此这碎脉掌对韩刚而言是能不用就不用的功夫,今日被迫拿出来与高手过招,实在是冒着极大的危险,每次出招无不战战兢兢,生怕不是被对手打倒,而是败在自己的碎脉掌上。
丁瑞当初在玉门关外与张渠交手数招,知道张渠武功虽强,仍略逊之自己一筹,今日事在紧急,顾不得对方空手,一上来便拔刀砍去,张渠见丁瑞冲着自己来,便道:“丁兄彼时没有出丑,是张某人手下留情,今日丁兄要自讨苦吃吗?”
丁瑞笑道:“这场架不打还不知道谁会输哩,你怎知道老泥鳅我那时没有手下留情?”张渠知道丁瑞武功确非泛泛,取出铸铁双笔应战。
张渠所用铁笔,与江湖上常见的判官笔不同,并无铁掌之形,长一尺六寸,笔尖锐利无比,可用来当短枪或水刺使,亦可点人穴道,伤人面目,用法与判官笔截然不同。
丁瑞挥刀砍去,张渠双笔交错一架,当的一声,丁瑞的刀反弹回来,刃口竟凹了一块,丁瑞不由得重新评估张渠的武功强弱。但张渠完全不给丁瑞喘息的时间,手挺双笔攻了过去,丁瑞舞动刀刃护住周身,张渠铁笔连点,均被丁瑞挥刀挡了下来,丁瑞出刀砍去,张渠一笔招架,另一笔也向丁瑞直刺而来,丁瑞伸手抓住笔身,刀一转向,直向张渠手臂砍去,张渠松手弃笔,趁着丁瑞站立不稳时跨步向前,左手笔连点丁瑞胸口七处大穴。
丁瑞刀已在张渠身后,只能用左手夺来的铁笔招架,张渠用笔尖在丁瑞左手握着的铁笔笔尾一扫,丁瑞左手铁笔不由自主向右臂插去,尖端深深插入右臂之中。
丁瑞自知无法善用夺来的兵器,随即松手,左手出拳,打向张渠胸口,右手回刀直砍张渠背后,张渠出掌挡下拳击,矮身避刀,千钧一发之际右手一探,将插在丁瑞右臂上的铁笔拔出,毫发未伤便将铁笔夺回,还顺道伤了丁瑞右臂。
虔巨、褚珣两人本想上前夹击丁瑞、韩刚两人,却被鞠、尤、孟三名长老连手挡住,其余江岷帮帮众也都被三名长老手下的帮众缠住,虽然瞿阳帮人数较多,但此次江岷帮带来的帮众皆是武艺精强之辈,双方混战之下,鹿死谁手仍未可知。
突然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什么人到瞿阳帮来撒野?”声音虽不很大,却将众人的耳朵震得隐隐作痛,上官鸿江心中一喜,手中长剑一振,竟削断了姜贯右手戟的戟头。
一名身着青布长袍的高大汉子自后堂转出,正是上官盛阳。众人震慑于上官盛阳的威势,均停手不打,上官盛阳旁若无人,径自走到主位坐下,斜眼看着成翔道:“成二当家,赵帮主有什么贵事要见教吗?”
成翔道:“帮主要请白纯儿白姑娘到益州一游,请上官帮主允许。”
上官盛阳道:“白丫头不过是个小小孩儿,有必要劳驾江岷帮五个大当家亲自走这么一趟吗?”
成翔道:“帮主早已预料到瞿阳帮不会放行,因此要我们五人同来,也好有个照应。”
上官盛阳道:“江湖上现在谁人不知你江岷帮的野心,玉门关白氏多大的名头,竟被你江岷帮一夜灭门,赵帮主的丰功伟业,这只是第一桩吧?”
成翔道:“上官帮主过奖,本帮帮主的雄心壮志,我身为下属,不敢妄议,只不过打算要屠灭玉门关白氏的人,却是另有其人,江岷帮不过是助其一臂之力罢了。”
上官鸿江一听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不是江岷帮?究竟是谁想要屠灭玉门关白氏?”
上官盛阳道:“鸿儿,大人们在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成翔幽幽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彷佛话中有话。
上官盛阳道:“既然并非江岷帮想要玉门关白氏的项上人头,赵帮主何必派你们来瞿阳帮撒野?”
成翔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点上官帮主不会不知道吧?”
上官盛阳道:“也是,既然收了别人的好处,自然得把苦差事干完,我懂、我懂。只是我家小子很中意这丫头,若将她交给了你,我这个作爹爹的面子挂不住呀,不成、不成,不能让你们把这丫头带走。”
成翔道:“既然上官帮主不肯允许,那我们只好刀剑上见分晓了!”
上官盛阳瞥了成翔一眼,不屑道:“就凭你们这些小喽啰,配跟我动手吗?就是你们赵帮主亲自来,也还差得远。”
成翔怒道:“上官帮主好大的口气!我成翔虽然武艺低微,也还挡得了尊驾五招十招!”
上官盛阳哈哈大笑道:“口气真不小,我看你能挡得了我几招?握好你的兵刃!”
成翔心想:“你我相隔十余丈远,中间还隔了数人,要怎么过招?”突然间右胸中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成翔连忙出剑砍去,右手一麻,长剑被人夺去,成翔回神一看,上官盛阳已坐回主位,手中把玩着成翔的长剑。
上官盛阳随手将剑抛到一旁去,打了个哈欠道:“武功不过尔尔说什么大话,这不是连一招也没挡住吗?”
江岷帮自虔巨以下均惊骇不已,成翔武功精强,在江岷帮中仅次于帮主而已,竟被上官盛阳一招打到吐血,成翔连上官盛阳的一片衣袖也没碰到,却连手中长剑也被夺去,面对上官盛阳这等出神入化的武功,江岷帮众人怎会有胜算?
正当双方无法了局时,一名帮众匆匆跑进议事大厅,对左添低声说了些什么,左添听了之后,亦低声交代事情,那帮众又匆匆离开了。
左添走到上官盛阳身边低声道:“方济世会同白天云及玉门关白氏数人前来拜见。”
上官盛阳朗声道:“哈哈,这下可巧,正主来了,带他们进来吧!”
左添退开对李介道:“麻烦李长老将玉门关白氏一行人带过来。”
第94章 不追击
江岷帮的众人听到玉门关白氏的人来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成翔受伤虽重,但神智不乱,连忙吩咐虔巨等人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不久后李介带了六名白袍汉子进入议事大厅,为首一人年约四十,身型单薄,不修边幅,目光如剑,一进来便怒目瞪视江岷帮众人,令江岷帮众人不寒而栗。
第二人是个彪形大汉,须发如虎,目色淡黄,面目不似中土人氏。第三人却是方济世。后面三人皆为二、三十岁的青年,个个英气勃发。
那不修边幅的汉子抱拳向上官盛阳道:“上官帮主,在下白天云,今日是来接我侄女的,纯儿在瞿阳帮借住,一住一年有余,给上官帮主添麻烦了。”
上官盛阳道:“白二侠哪儿的话,我家小子挺喜欢白丫头,我们瞿阳帮中也没什么孩子给他作伴,白丫头来了,这小子可乐的,说什么添麻烦,当真见外。”
白天云道:“上官帮主胸怀广大,乃是武林之福。不知我侄女眼下身在何处?”韩霏霏听到白天云问起,连忙牵着白纯儿走了过去。
华九虎当初追了白纯儿数里,认得这小姑娘就是白纯儿,作势要冲上去抢人,被张渠挡了下来。
虽然同为玉门关白氏,但白天云久居京城长安,只有过年过节才会回玉门关本家聚会,白纯儿只见过这个二叔几次面而已,并不十分熟识,见到这个陌生的二叔,只能怯生生地道:“二叔好,我是纯儿。”
白天云看了看这个侄女,隐约在白纯儿的脸庞中看见兄长的影子,伸手摸了摸白纯儿的头,目中含泪,想到老父及兄长一家尽数命丧江岷帮之手,仅存这一丝血脉,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彪形大汉拍拍白天云道:“师弟别太难过了,师父及天风师弟的大仇不能不报,我屈突天光身为玉门关白氏首徒,绝不会让师父死得不明不白!”原来此人便是白日麒的首徒屈突天光。
瞿阳帮的帮众们见到正主玉门关白氏有人来了,纷纷退出场中,连韩刚、丁瑞及鞠、尤、孟三名长老都退下各归原位,议事大厅中登时清出了四、五丈见方空位,只剩江岷帮的百余人与玉门关白氏六人对峙。
白天云见局势险峻,轻轻将白纯儿推向韩霏霏身边,向韩霏霏道:“感谢你照顾纯儿,可否请你再照顾她一会儿?”韩霏霏点点头,带着白纯儿退回议事大厅的角落。
白天云没料到自己一行人来到瞿阳帮时,会这么碰巧刚好遇到江岷帮到瞿阳帮来要人的时候,本想只是要带白纯儿到长安去,不必带太多人来,不料却导致目前人数上绝对的劣势。
这一点上官鸿江也看出来了,但眼见上官盛阳、丁瑞、韩刚等人都没有动静,只能暗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白天云不顾形势险恶,愤愤道:“父兄之仇,不共戴天!江岷帮何人要出来承担这个罪责?”成翔刚才已被上官盛阳打成重伤,眼下江岷帮在场第一人当推三当家虔巨。
虔巨见张渠、褚询等人皆看着他,便答话道:“不错,玉门关白氏确实是我们江岷帮屠灭的,虽说父兄之仇不共戴天,但玉门关白氏眼下只来了六人,就想要跟我们争强斗胜、报仇雪恨吗?也太小看我们江岷帮了吧?”
白天云道:“不打怎知敌不过?你们没人肯承担这个罪责,我姓白的发誓要屠灭你江岷帮,以慰父兄在天之灵!”
虔巨见白天云口气狂妄,也按耐不住性子,骂道:“这里江岷帮有百余人帮众,你玉门关白氏仅有六人,我随便派几个寻常帮众围攻你,累也累死你!何用我动手?华堂主,你点堂中十名好手领教白二侠的手段,看看白二侠刚才是否口出狂言!”
虔巨话才说完,不必华九虎点人,自有十余名江岷帮帮众越众而出,手持兵刃,准备围攻白天云,白天云一声清啸,拔剑出击,正是玉门关白氏名闻遐迩的“飞风剑法”。只见白天云剑势狂暴,那十余名帮众没有一人能挡的了白天云三招,白天云面对杀亲仇敌,下手毒辣,招招取敌要害,瞿阳帮的议事大厅上登时断肢纷飞,血流成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十余名江岷帮帮众尽数倒地,非死即伤,白天云垂剑滴血,大气也没喘一下,威风凛凛,宛若天神降世。
虔巨见白天云武功如此高强,一般帮众怎是他的对手?便道:“张兄弟、褚兄弟,你们两人下场领教白二侠的功夫。”张渠、褚珣领命下场。
屈突天光骂道:“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江岷帮的张渠、褚珣也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两人连手对付天云师弟,不怕江湖上人人耻笑吗?师弟,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白天云左手微抬道:“不劳师兄动手,这两人还不是我的对手,师兄且看我如何报仇雪恨!”
屈突天光被拒后一脸尴尬,也不知该下场还是要退回人群之中。
张渠取出双铁笔,褚珣拔出腰间鬼头刀,自左右两边包夹白天云,白天云看也不看两人,剑尖指地,恍若不觉,上官鸿江正要出声提醒时,白天云剑指张渠,脚踢褚珣刀柄,张渠侧身一避,双铁笔往下砸。
白天云握剑之手突然张开成掌,一柄长剑在白天云手中旋转如飞,正是“飞风剑法”中的绝招“海市蜃楼”,张渠没提防到这招,铁笔挥空,胁下中了一剑,脚下急退三步,没想到白天云已经重新握紧长剑,跨步追击,反将长剑刺入三寸。
褚珣刀柄被踢中,鬼头刀不由自主向上挥去,褚珣紧握刀柄,稳住手臂,一回神却见张渠左胁中剑,连忙挥刀砍向白天云,白天云右手拔剑,左手一掌拍出,正是“吹沙掌法”,直拍在鬼头刀的刀身上,鬼头刀向外一荡,竟连刀带人将褚珣推得偏移去势,白天云趁隙一剑挥下,直砍在褚珣左肩上,所幸白天云是用剑而非用刀,若是今天白天云手中握的是鬼头刀,这招肯定已将褚珣的左手砍了下来。
数招之间,白天云剑伤张渠、褚珣二人,一气喝成,举重若轻,张渠、褚珣各自向左右退开,白天云站立原地,毫无追击之意。
都95章 无可奈何
虔巨见张、褚两人连手,亦制不住白天云,心中发毛,玉门关白氏的武功高强,虔巨并非不知道,但两年前屠灭玉门关白氏本家,白日麒、白天风两人的武功皆不及眼前的白天云,白日麒已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手大不如前,在所难免;白天风身为白日麒长子,江湖中盛传其武功已凌驾当年全盛时期的白日麒,但最后仍被围攻致死。
今日却见白天云武功更胜白天风,凛凛然比肩江岷帮帮主赵骋,若是让他招集玉门关白氏的所有门人亲友,要覆灭江岷帮并非无稽之谈,虔巨愈想愈觉得非得速速除去此人不可。虔巨取出自己惯用的狼牙棒,招呼姜贯道:“六弟,我们四人齐上,今日非结果了白天云不可!”姜贯手持双戟下场,四人由四面包围白天云,白天云喊道:“川衡、川曜、川溯结狂风阵!”进入议事大厅后一直肃然而立的三名白氏门徒听令,大喊一声:“是!”三人皆拔出腰际长剑,在外围包抄江岷帮四个大当家围成的圈子。
虔巨见这三人既年轻,结阵又松散,全不将此阵看在眼中,一声喊道:“先解决了老贼再来处理小贼,大伙上!”语罢虔、张、褚、姜四人皆向白天云出招,白天云回剑档开四人的兵刃,强攻张渠,外围的白川曜亦自背后夹击张渠,张渠腹背受敌,兼之刚才已被白天云剑伤左胁,一双铁笔已无法随意舞动,数招之间就被白天云双双击落,白天云一掌击中张渠胸口,使他当场昏死过去,若非白天云背后还有虔、褚、姜三人攻势不断,张渠不免命丧当场。
正当白天云与白川曜夹击张渠时,徐川衡与黄川溯自虔、褚、姜三人背后出招,牵制三人不让白天云腹背受敌。待白天云与白川曜解决张渠后,回身出剑,攻向姜贯,突然之间,姜贯前有白天云、白川曜连手攻来,背后又有黄川溯出招牵制,双戟挡了前面漏了后面,被黄川溯一剑贯穿背脊,穿胸而出。
虔巨见数招之间,张渠、姜贯接连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心中发狠,狼牙棒直朝黄川溯头顶砸去,白天云暴喝一声:“休想再伤玉门关白氏一人!”一剑挑在狼牙棒棒腰上,褚珣挺鬼头刀上前夹击,被徐川衡及白川曜挡下,黄川溯一脚踢开姜贯,拔出长剑,上前围攻褚珣,局势演变成白天云单战虔巨,徐、白、黄三人围攻褚珣。
褚珣的武功远胜于徐、白、黄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但被三人结阵围攻,却是毫无招架之力,鬼头刀来来去去尽是抵御招式,无力进攻,过不多时便被白川曜划伤右臂,流血不止,出招不再灵活,徐川衡趁隙一剑贯穿褚珣小腹,褚珣虽败不乱,左手握住剑身,右手鬼头刀直砍徐川衡手臂,徐川衡拔剑不出,只能松手弃剑。
白川曜、黄川溯抓紧此一机会猛攻,白川曜一剑自褚珣前胸贯穿到后背,黄川溯一剑自褚珣后背贯穿到前胸,褚珣双手握刀欲砍向正面白川曜的头顶,黄川溯掌推褚珣后背,狠狠将贯穿的长剑拔出,鲜血喷溅三尺有余。
褚珣鬼头刀挥下时已无力道,白川曜一掌挥出将鬼头刀击落,徐川衡、白川曜同时将各自贯穿褚珣的长剑拔出,褚珣全身浴血,倒地不起。
虔巨与白天云对阵,自恃狼牙棒为长兵刃,遥攻白天云,以逸待劳,要累死白天云再行抢攻,忽见徐、白、黄三人收剑肃立于旁,眼角余光一扫,张、褚、姜三人皆已浴血倒地,生死未卜,心中大怒,猛然出招,白天云知道虔巨已经动怒,心中暗喜,知道又多了几分把握打赢虔巨。
虔巨一根狼牙棒击、打、槌、扫,看似将白天云逼得喘不过气来,但白天云却知用长兵器如此猛攻,非常消耗气力,等到虔巨气力不支之时,便是白天云取胜之时。
虔巨一棒戳来,白天云翻身避过,长剑顺着棒身削去,直取虔巨手指,虔巨向上一挑,反扫白天云腰际,白天云一剑挥出,击在棒身上,“当”的一声,原来虔巨的整根狼牙棒俱为精钢制成,白天云几次欲将棒身削断,都没有成功,这次也只是在棒身上斩出一条浅浅的痕迹罢了。
双方缠斗了大半个时辰,一直没能有个决定性的胜负,成翔勉强招手要华九虎过来,低声道:“再这样打下去,三当家必败无疑,你替我说几句话,我们准备撤走。”
华九虎道:“我们黄堂中还有几个好手没有动手,不若大伙齐上,杀他妈个措手不及!”
成翔道:“群殴死伤必多,玉门关白氏既败,瞿阳帮能不出手吗?”华九虎也不是不会估量局势的人,知道眼下这个局面,己方讨不了便宜,既打不赢白天云,更打不赢上官盛阳,这仗可说是败得彻底。
成翔看华九虎不再反驳,知道华九虎已看清局势,便交待了华九虎一席话,要他当众说出。华九虎起身朗声道:“两下罢斗,本帮成二当家有话要我转达!”
虔巨早已感到体力不支,但身在场中不肯示弱,几次兵刃相交,只要使力不足,狼牙棒便会被白天云的长剑带开,一听到华九虎道两下罢斗,便急忙后退,毫不恋栈,但白天云却不肯放过虔巨,状似收剑,却一剑砍在狼牙棒上头,虔巨没料到白天云会来这么一招,狼牙棒一个没握紧,“框啷”一声落地,瞿阳帮中传来一阵讪笑,虔巨满脸通红,抄起狼牙棒退回江岷帮帮众之中。
华九虎见两人各回己阵后,便道:“玉门关白氏听着,虽然屠灭玉门关白氏本家的确实是江岷帮,但打算要屠灭玉门关白氏的人,却是另有其人,江岷帮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此节本帮成二当家已向瞿阳帮上官帮主述明,玉门关白氏的恩仇,不该由江岷帮概括承受。”
白天云一听此言,回头望向上官盛阳问道:“此事当真?”
上官盛阳道:“确然无疑,江岷帮犯不着扯这种谎。”
白天云怒道:“真凶是谁?”
华九虎道:“此事关乎江湖道义,自然不能据实以告,请白二侠谅解。”
白天云原本已收剑入鞘,此时又拔剑指着华九虎道:“父兄之仇不共戴天,即使杀光你江岷帮,我也要问到真凶是谁!”
华九虎道:“悉听尊便!此事只有本帮帮主知道,灭门大案都做了下来,帮主自然也不会随便吐露主使者的身分,白二侠若有兴趣,尽管到益州来找本帮帮主!”白天云虽然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第96章 救死扶伤
华九虎将一席话说完之后,立刻指挥帮众扶死救伤,一般帮众死了十余名,重伤五人,轻伤不计其数。
江岷帮五名大当家中,成翔败于上官盛阳之手,身受重伤;张渠胸口被白天云掌击,肋骨碎裂,昏迷不醒,仅存一息尚存;褚珣身中三剑,已然毙命;姜贯背脊中剑,亦命丧当场。五人中仅虔巨毫发无伤,江岷帮众人无不惊骇。
江岷帮将死伤者收容好后,由虔巨带领狼狈撤出瞿阳帮,此战大败而归,搞得灰头土脸,损兵折将,徒引瞿阳帮众人讪笑。
待江岷帮众人尽数退去后,白天云对上官盛阳道:“此事尚未了结,玉门关白氏不会就此善罢罢休,总有一天会招集门人亲友上江岷帮兴师问罪,望上官帮主到时候能够助我们一臂之力。”
上官盛阳道:“助你们一臂之力倒也无妨,毕竟我家小子跟白丫头交情不差,只是到时候江岷帮要是回头来找我瞿阳帮麻烦,不知玉门关白氏要如何表示?”白天云一时语塞。
上官盛阳哈哈大笑道:“罢了,只要他们不是打着瞿阳帮的名号去当帮手,瞿阳帮中的人要私下去助你们报仇雪恨,我倒是不会反对,不,即便是我反对,我家小子也是会偷偷溜去的,禁有何用?”
白天云道:“有上官帮主此一言足矣,白某人先在此谢过。小子们,来见过上官帮主。”
徐川衡、白川曜、黄川溯三人一一前来拜见上官盛阳,徐川衡是白天云首徒,白川曜为白天云长子,在白天云诸徒中排行第二,黄川溯为白天云三徒。白天云及其三徒与瞿阳三龙、八长老相谈甚欢,十分热络,全然将屈突天光冷落在一旁,屈突天光一脸不满,却没敢抢过白天云的风头,只能躲在一旁闷着喝茶。
左添与白天云浅言数句后,发现屈突天光被冷落在一旁,便前去与屈突天光攀谈,左添道:“屈突大侠,今日一战风头全被白二侠及其门徒抢走了,屈突大侠美其名为白日麒首徒,今日一招未出,不觉有些惭愧?”
屈突天光苦笑道:“技不如人,自然惭愧,今日若非方济世非要我来出这头,我何必到这儿来?”
左添道:“屈突大侠何必太谦,屈突大侠在太原府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怎会说是技不如人?”
屈突天光道:“天云师弟今日一战力败江岷帮五个大当家,武艺超群,大家有目共睹,玉门关白氏的名头,自本家被灭之后,黯淡了许多,如今声名重振,玉门关白氏的名头势必由天云师弟继承,我来强出头,不是惹人白眼吗?想当年玉门关白氏的名声还依附在鸣沙派之下时,我屈突天光就没去争这名声,今日我还需要来强出头吗?白氏的恩怨就让白氏去自己去承担吧。”屈突天光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看着白天云与瞿阳帮中的成名人物相谈甚欢,心里仍不是滋味,左添全看在眼里。
白天云将三个徒弟介绍给瞿阳帮众人后,首先走向丁瑞,在从长安来到涪州的途中,方济世早已将救援白纯儿的过程全告诉白天云,白天云对丁瑞一揖到地,感谢道:“多谢丁游龙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尔后丁游龙有事,玉门关白氏绝不会袖手旁观。”
丁瑞道:“白二侠言重了,这事是我家少主拿的主意,我只是听命行事罢了,功劳不在我身上,白二侠要谢,当谢我们少主。说来也是缘分,那日我与少主碰巧经过玉门关,撞见了华九虎那狗贼带了一票人围着方兄及白姑娘,我家少主一见白姑娘就很喜欢,非救她一命不可,害得老泥鳅还与张渠动了手,好在张渠那老狐狸识相,放了白姑娘一码,不然老泥鳅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这与白二侠说话哩。”
上官鸿江在一旁听着听着也不好意思了,忙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义所当为,又有什么缘份不缘分的,纯儿又没有做错什么事,就遭遇这样的大祸,我既然遇上了,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杀?”
白天云道:“少帮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胸襟,往后若能主持瞿阳帮,当是武林之福。”
丁瑞听出白天云话中有话,连忙岔开话头道:“白二侠自长安远道而来,旅途劳顿,且不忙着回长安去,让本帮招待玉门关白氏诸位在涪州好好游历数日。”
白天云摇摇手道:“不便叨扰,白某人俗务缠身,长安仍有诸多杂事要等着我回去发落,即刻便要回长安去,丁游龙好意,玉门关白氏心领了,在此先谢过了。”
丁瑞道:“既然白二侠还有要事在身,本帮也不便久留,只是天色向晚,本帮已备下晚宴,请玉门关白氏诸位赏光出席,休息一宿,明日再回去。”白天云一听也不便拒绝,便留下来吃晚宴,准备翌日再出发回长安。
晚宴之后,韩霏霏带着白纯儿回到湖中小屋过夜,玉门关白氏五人则睡在议事大厅旁的客房之中。
上官鸿江知道白纯儿隔天就要与白天云回长安去,心中十分不舍,两人朝夕相处了将近两年,突然之间就要分离,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说什么也睡不着,不由自主在房中踱步。
突然间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上官鸿江吓了一跳,问道:“是谁?”
白纯儿道:“上官哥哥,是我,我能进来吗?”
上官鸿江连忙开门让白纯儿进来,问道:“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白纯儿笑道:“你在这走来走去,叫人怎么睡?”
上官鸿江脸上一红,强辩道:“我在练一门步法,你不懂别瞎猜!”
白纯儿道:“当真用功,三更半夜不睡觉还有心思练功夫,我明日倒要向上官伯伯请教有哪门步法是这般走来走去的。”
上官鸿江眼见遮掩不过,只好道:“罢了、罢了,我也睡不着,这总成了吧!”白纯儿作弄上官鸿江够了,慢慢踱步走到上官鸿江的床沿坐了下来,幽幽地叹了口气。
上官鸿江自然知道白纯儿有事才来找他,但见她叹了口气,不禁问道:“怎么了?你叔叔来接你回去你不高兴吗?”
白纯儿道:“回去,也不是自己的家了,从前我也只有在过年过节时才见过这个二叔,这个二叔是怎么样的人,家中如何,我都不明白,突然之间要我去住在他家,是好是坏,谁说得准?”
上官鸿江道:“你叔叔看来是个正人君子,应当不会为难你这个侄女。”
第97章 回长安
白纯儿道:“但愿如此。”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最舍不得的还是你娘,她虽然跟我娘不同,但她待我真的很好,刚才花了大半个时辰,把我这一年多来在涪州穿的衣裳、用的小玩意儿装了两大箱子,连路上吃的零嘴也装了一大口袋,比我过往要出远门还要慎重,我娘虽然不在了,但能遇到你娘,我就好像又是个有娘的孩子了……”白纯儿边说边流泪。
上官鸿江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道:“我娘过去常说希望能够有个女儿,她会待你这么好,大概是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了吧。”
白纯儿流着泪笑道:“好在你是个男孩,若你是个女孩,我反倒要吃苦头了。”上官鸿江听到白纯儿的谬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纯儿道:“我好怕,我真的不想去……”
上官鸿江一时热血上涌道:“那就别去啦,你住在这儿,让我娘代替你死去的娘,不是挺好的吗?”
白纯儿摇摇头道:“那不成的,之前是因为找不到我家的人,才暂时寄住在瞿阳帮,既然我二叔已经来接我,我就不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了,即便你娘待我再好,她终究不是我的亲人,玉门关白氏的小辈受到瞿阳帮的庇护,江湖上会怎么评论此事?我叔叔怎么都不可能接受的,我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如此爱护我的伯母,也舍不得……舍不得上官哥哥你……”
白纯儿说话愈来愈小声,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已经细如蚊声,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上官鸿江仍听的清清楚楚。
上官鸿江其实也十分舍不得与白纯儿分离,只是说不出口罢了,听到白纯儿如此说,心中无限感慨,也在白纯儿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握住了白纯儿的手道:“又不是再也见不了面,别这么难过,若有机会,我一定到长安去找你玩,我被我爹爹禁足的日子早就过完了,眼下我想到哪去就能到哪去,你放心。”
白纯儿道:“一言为定,我会等着你来的。”
上官鸿江道:“空口无凭,我送你一样东西做个信物。”上官鸿江从自己的箱中取出一柄有如匕首的短剑交给白纯儿,白纯儿抚过这柄未及半尺的短剑,剑柄上刻着“鸿儿首剑”。
上官鸿江道:“这剑是我五岁时,我爹爹开始教我练剑时特别请人铸造的小剑,虽然短小,但锋利无比,我小时候常被它划得满身是伤,却还是天天抱着睡觉,虽然我没办法跟你去长安,就让它代替我陪你吧。”白纯儿将小剑抱在胸前,彷佛找到了依靠。
白纯儿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上官鸿江取笑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明日上路时,你的眼睛肿得像两粒桃子,你叔叔还以为我欺负你哩。”
白纯儿破涕而笑,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准备回到韩霏霏的房中睡觉,上官鸿江扶着她的肩膀道:“我娘睡了吧,你现在回去不是把她给吵醒了,在我这里睡吧。”白纯儿想想也是,便躺到上官鸿江的床上,上官鸿江握着白纯儿的手坐在床沿。
白纯儿问道:“上官哥哥不睡吗?”
上官鸿江道:“我看着你睡了我再睡。”白纯儿情绪起伏太大,又哭累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上官鸿江看着满脸泪痕的白纯儿,心中又是不舍又是感伤,一想到生平第一个结识的朋友就要别离,自己却无力改变此一事实,不由得对于人事的际遇感到无奈,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便睡着了。
翌日一早,婉儿敲了敲上官鸿江的房门,上官鸿江醒了过来,发现白纯儿已经不在房中,上官鸿江吓了一跳,以为白纯儿不告而别,连忙冲进韩霏霏房中,却发现韩霏霏已经在帮白纯儿梳头发。
白纯儿的眼睛有些红肿,但仍是笑着与上官鸿江道:“早安,上官哥哥怎么一早就这么匆匆忙忙的?”
上官鸿江一早起来仍迷迷糊糊的,遇到这种情况,竟搞不清楚昨晚白纯儿到他房中说了那一番话究竟是真是梦,无意中瞥见白纯儿腰带上用细绳结挂着自己的小剑,才知道昨晚的谈话赠剑并非梦境。
韩霏霏替白纯儿梳完头发后,让白纯儿转过身来对着自己道:“这次帮你梳完头发,下次再要帮你梳头发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孩子,你孤身一人,自己要保重,若是真的走投无路,别忘了涪州还有我韩霏霏望你能过来,再让我替你梳一次头发,千万珍重。”说罢将白纯儿紧紧抱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白纯儿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站在一旁的婉儿也跟着流泪。
上官鸿江自六岁以后就从不流泪,这时却强忍着泪水,不时抬头看向屋顶,不肯让眼泪落下。只有韩璋面无表情站在一旁。
待众人情绪较为平复之后,韩璋指挥四个帮众将两大箱白纯儿的行李抬到议事大厅,随身的包袱则由婉儿提着,四人缓缓而行,来到议事大厅。白天云一行六人早已在议事大厅等着,除此之外,只有丁瑞、韩刚前来送行。
白天云看到那两大箱行李,不禁皱起眉头,问道:“这两大箱东西是什么?”
韩霏霏道:“这两箱是白姑娘在瞿阳帮寄住的一年间穿的衣裳、用的事物,烦请白二侠一并带回。”
白天云抓抓头道:“这么两大箱东西,要运回长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些东西不能回长安再买吗?”
白纯儿自知不能麻烦白天云,但是又不想舍弃这些充满回忆的东西,弄得十分为难,心中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我明白了,这些东西就留在瞿阳帮好了,我要用的东西,我到长安再买……”白纯儿一面说,泪水一面滑落,上官鸿江看了十分不忍,却也不能为白纯儿做什么。
韩霏霏道:“且慢,既然白二侠不方便带着这些笨重的行李上路,我们瞿阳帮索性好人做到底,派人送到长安白氏宅邸,不必劳驾白二侠。”白纯儿抬起头来看着韩霏霏,心中无限感激,却说不出话来。
白天云看似松了一口气道:“上官夫人如此有心,白某人在此先谢过了。”说罢一行人便走到门口,六人轻装上马,余下一匹马竟是要让白纯儿自己骑似的。
上官鸿江实在看不下去,对白天云道:“白二侠,纯儿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你要叫她自己骑马跟你们回长安吗?”
白天云看了看白纯儿,又看了看那匹马,不解道:“这有什么难处吗?是马在跑,又不是人在跑?”
第98章 武斗大会
丁瑞看到这里,便知道白天云是个大老粗,全然不知体谅白纯儿是个小姑娘,便出来打圆场道:“这点确实是瞿阳帮的疏失,请白二侠暂候一会儿,老泥鳅马上派人去处理。”
丁瑞招来一旁的帮众,低声吩咐了几句话,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套了辆马车过来,由一个得力的小头目驾车,连那两大箱行李也都上车捆好了。
丁瑞道:“既然要将行李送到长安去,不如就让瞿阳帮的人送你们一程,这小头目做事稳当,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白天云道:“如此甚好,我们这就出发吧。”
韩霏霏送白纯儿上车,临别之时又说了一句:“孩子,要好好保重身体,明白吗?”白纯儿流着泪点头。
六骑一车渐行渐远,白纯儿坐在车中不断向上官鸿江一行人挥手,直到消失在天际的一方。
白纯儿离去之后,上官鸿江消沉了好一阵子,除了与上官盛阳习武及与韩霏霏学文的时间之外,整天呆坐在竹林之中,怅然若失,韩霏霏知道上官鸿江是因为白纯儿离去而感伤,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
一日,丁瑞到湖中小屋找上官鸿江闲谈,却没找到上官鸿江,韩霏霏道:“自从白姑娘走后,鸿儿整日闷闷不乐,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丁瑞沉吟了一会,心中拿定主意,便道:“夫人不必太过担心,让我去劝说一番。”丁瑞来到竹林中,找到上官鸿江,上官鸿江坐在一块大石上,愣愣发呆,连丁瑞靠近也没发现。
丁瑞拍拍上官鸿江的肩膀道:“少主,你怎在这里发楞?”
上官鸿江回过神来,见是丁瑞便道:“是丁泥鳅呀,我……在想些事情。”
丁瑞道:“你是在想白姑娘吧?”
上官鸿江的心事被猜中,又不好意思直承其事,吞吞吐吐道:“才……才不是,我在想武功的事……”
丁瑞道:“年轻人重情重义是很好,但因为离别就这样失魂落魄,就什么事都别想做了。”
上官鸿江无力的反驳:“就说……不是这样了。”
丁瑞道:“是这样也罢,不是这样也罢,只是我要奉劝你一句话,即使你这样傻愣愣的想着她、念着她,她也没办法从长安回到涪州来,你眼下该做的事,是想想怎么样才能对白姑娘有好处。”
上官鸿江道:“对纯儿有好处?什么意思?”
丁瑞道:“你想想,白姑娘身遭灭门大祸,仅孤身一人幸免于难,对她而言,你能为她做什么?”
上官鸿江问道:“我能为她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丁瑞道:“虽然江岷帮言之凿凿说不是他们想要灭了玉门关白氏本家,但谁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总有一天玉门关白氏必当与江岷帮有一场大战,帮主虽说并不阻止帮中之人以个人的身分出手相助,但看到当时帮中八长老的态度就知道,帮中大多数人都不肯淌混水,单靠玉门关白氏的人,准能取胜吗?”
上官鸿江道:“看来不会那么简单,不过纯儿的叔叔的武功挺好,多少能占些优势。”
丁瑞道:“我看倒未必,江岷帮还有一个赵骋老儿没出手,加之帮众众多,玉门关白氏双拳难敌四掌,必居于劣势,而且这次白天云能够取胜,击杀江岷帮大当家两人、重伤一人,多少有些出其不意的因素在其中,江岷帮这群人本来是冲着我们瞿阳帮来的,玉门关白氏闯进来,不由分说便与江岷帮动手,败了也还有我们瞿阳帮挡着,胜了便能重振玉门关白氏的名声,赌这么一场,怎样都输不了,怎不动手?”上官鸿江听丁瑞说的有几分道理,便点了点头。
丁瑞续道:“并不是说白天云侥幸胜得,而是这种情形可一不可再,玉门关白氏想要稳操胜算,必须要有强而有力的后援才成。以白姑娘一个孤儿的身分,能找到这样的后援吗?”
上官鸿江道:“很难、很难……”
丁瑞一拍掌道:“这就对了,所以少主最需要做的就是这样的角色!”
上官鸿江道:“我?做纯儿强而有力的后援?”
丁瑞道:“不错,少主不仅该练好武功,在单打独斗上能战胜江岷帮的一流高手,更应该在帮中建立人望,到时候才能够号招大批的帮众助白姑娘一臂之力,这才是对白姑娘最有帮助的事,而不是坐在这儿意志消沉、失魂落魄的。”
上官鸿江沉思甚久,愈想愈觉得丁瑞说得有理,便跳起来道:“说好了我要保护纯儿的呀!说好了我一定会去找纯儿的呀!我怎么还有空在这儿傻坐着?丁泥鳅,多谢你啦,我要去练功了!”说罢上官鸿江便跑回湖中小屋去,取剑练功,丁瑞见上官鸿江说干就干,苦笑着摇摇头。
经过丁瑞的开导,上官鸿江对习武学文都更加勤奋,端午将至,瞿阳帮中一年一度的武斗大会即将来临,这武斗大会是瞿阳帮中决定职位的仪式,除帮主及瞿阳三龙外,上至总舵八路长老,下至各分舵头目全都要出赛,只要能够打败职位较高者,就能够取得落败者原有的职位,只是近三年来,总舵八路长老及九名分舵舵主皆稳坐其位,无人落败。
上官盛阳问道:“小子,今年你也十四岁了,有没有兴趣参加今年的武斗大会,讨个职位玩玩?”
上官鸿江谨记着丁瑞说要在帮中建立人望的话,便道:“爹爹既然提起了,那我就下场试试,也不知道成不成?”
上官盛阳哈哈大笑道:“你可是我上官盛阳的儿子,怎会不成?小子,今年就瞧你的了!”
上官鸿江会参加武斗大会的消息一传出来,全帮上下皆磨拳擦掌,想要拿下“打败少帮主”名头,更多人是等着要看好戏。
到了武斗大会当天,上官鸿江一身白袍,腰系玄带,手握韩刚送的“敛芒剑”从容入场,丰姿飒爽,引来大批帮众热烈欢呼,彷佛上官鸿江已然得胜似的。
上官鸿江入场后拱手向上官盛阳道:“爹爹,孩儿来了,今日孩儿要在武斗大会上与帮中众英雄比试,请爹爹不吝指点!”
上官盛阳笑道:“好、好,鸿儿今日要好好表现,各位『英雄们』也是,可别输给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啊,替我好好杀杀他的锐气!”帮众们一阵大笑,倒是上官鸿江沉稳的向帮众轻轻点头,气度全不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大会开始后,大多都是分舵的堂主被底下的十头目挑战,但打了十余场仅有阆州白虎堂堂主被打败,当场被上官盛阳宣布降级为十头目之一,而得胜的头目则升任为阆州白虎堂堂主。
第99章 指明挑战
十头目们的挑战接近尾声时,作为大会主持人的左添问道:“还有哪位头目打算要挑战自家的堂主吗?”
上官鸿江突然越众而出,跳上擂台道:“我打算挑战总舵玄武堂堂主何昆,请爹爹同意。”
左添回头看上官盛阳,上官盛阳点头表示同意。何昆握著称手兵器大铁棍,长五尺有余,有碗口粗细,重二十余斤,使起来虎虎生风,上官鸿江全无惧色,握住剑鞘,也不拔剑,何昆粗声粗气道:“少帮主还不拔剑,老何可要打过去了!”上官鸿江悠悠道:“该拔剑的时候我就会拔剑,何堂主尽管出招吧!”
何昆见上官鸿江有恃无恐,心下有气,挥舞着铁棍攻了过去,上官鸿江侧身一避,连剑带鞘点在棍上,铁棍去势大偏,连何昆也被带了出去,何昆站稳脚步,一棍戳向上官鸿江腰际,上官鸿江纵身跃起,右脚点在棍头,一借力将铁棍踩沉,左脚向前一踢,直直踢中何钧下巴。
何昆整个人向后飞去,铁棍脱手坠落,正好砸中胫骨,上官鸿江落下时踩在铁棍之上,痛得何昆哇哇大叫,上官鸿江连剑带鞘指着何昆的喉咙道:“看来我是不必拔剑了。”
左添道:“这场比试由少帮主获胜,请帮主裁示职位。”
上官盛阳懒懒道:“这小子连剑都还没拔出来,裁示什么职位啊?再打、再打!”
上官鸿江道:“下一个我想挑战渝洲分舵分舵主刘瀚。”
人在台下的刘瀚跃上擂台道:“承蒙少帮主看得起,刘某得罪了。”
上官鸿江道:“好说、好说。”刘瀚拔出腰间钢刀,向上官鸿江砍去,上官鸿江依然没有拔剑,连鞘举起要招架刘瀚的一击,没想到这刀砍到一半竟然向右弯去,回旋半圈,又向左挥到,突然之间上下左右四处乱挥,彷佛刘瀚手中握着四、五柄钢刀似的。
上官鸿江仍旧不愿拔剑,连剑带鞘出招,使的是“鹤啄剑法”。刘瀚顾忌上官鸿江是上官盛阳的儿子,不敢真砍真杀,只使了七成力,并随时准备收招或弃刀投降。在场诸位高手谁看不出来刘瀚出招敷衍、刻意相让,也不知上官鸿江如何应对。
上官鸿江被刘瀚的虚招戏耍了几次后,发现刘瀚招式虽精,但刀锋回避,从来不进自身的三尺之内,知道他有所顾忌,并没有使出真功夫,心中有气,剑法一变为“扬凤剑法”,而且专攻不守,直取刘瀚咽喉,刘瀚大惊,虽然上官鸿江剑未出鞘,但若给剑鞘戳中,仍是要受伤的,不由得回刀招架,刀、鞘相交,“当”的一声响,原来这敛芒剑的剑鞘也是钢制的。
上官鸿江占了上风后,一剑剑逼向刘瀚,刘瀚本想相让到底,但上官鸿江每招都有极大杀伤力,如此下去不到三招,必定落败,钢刀空抛,反手接刀,使出成名绝技“暗流刀法”,此一刀法反手持刀,刀刀险恶,锋芒不露,专门用于暗杀敌手。
刘瀚一个肘斩扫开上官鸿江的剑,一掌直取上官鸿江胸口,上官鸿江喊道:“来得好!”左手也是一掌拍出,双掌相交,两人各退三步,上官鸿江胸中血气翻涌,虽然没有受伤,却也难受至极,刘瀚从容不迫道:“少主受我『震山掌』一击,还是赶紧认输下台调养一番,免得身受内伤。”
上官鸿江缓过一口气后,稳稳道:“刘分舵主言重了,小小一掌也没这么大威力,接下来要动真格了!”说罢缓缓拔剑,只见敛芒剑剑身较寻常钢剑黯淡一些,无半点光芒,剑身质朴,全无雕饰,剑如其名。
刘瀚见上官鸿江拔剑,如临大敌,要知道刚才上官鸿江连鞘使剑,除刺击之外,砍劈削扫,皆可无视;眼下既然拔剑,一切招式都有杀伤力,招招都要招架,剑法上的威力将高出三倍不止,自然得要严阵以待。
上官鸿江不让刘瀚有抢攻的机会,跨出三大步一剑挥出,直砍刘瀚腰际,刘瀚跃起避剑,右手刀高举刺下,上官鸿江足尖一点,缓住去势,手腕一转,直削刘瀚上臂,刘瀚身在空中,无处借力,电光石火之间伸出左手去抓敛芒剑尖,只觉一阵寒气逼来,左腕被划伤,要不是缩手得快,只怕整只手掌都要被割下来。
然而就这么缓上一缓,刘瀚已落到地上,连忙后退两步以避开上官鸿江凌厉的剑招,然而上官鸿江并不打算放缓攻势,迈步向前连攻五招,刘瀚一边招架一边后退,直退到擂台角落,眼看左脚已经有半个脚掌踏出擂台之外了。
左添道:“刘分舵主,若你被逼下擂台也算输,请你好自为之。”
上官鸿江一招快似一招,将刘瀚逼得气也喘不过来,只能拚命以钢刀挡住上官鸿江的攻势。数招一过,钢刀的刀刃上布满缺口。
原来这敛芒剑是韩刚数年前得自龙泉知名铸剑师欧炽之剑,欧炽毕生钻研铸剑金属的性质,这柄敛芒剑可说是欧炽毕生的心血结晶,除钢铁外还加入数种金属,坚硬无比,当世无匹,寻常兵器碰上敛芒剑,必定是要被划出几道伤痕的,更别说这样硬碰硬招架。
刘瀚挡到第十招,刀刃上已经伤痕累累,上官鸿江这剑砍来,刘瀚已经没有心力去调整刀剑相交的位置,避开缺口之处了,只听到“当”的一声,刘瀚的钢刀被削去半截,上官鸿江把剑架在刘瀚颈中。
刘瀚垂手认输道:“少主武功高强,剑气逼人,刘某服输。”说罢向后一退,跃下擂台,姿态潇洒,虽然落败仍毫不气馁。
上官鸿江收剑入鞘,回到擂台中央,拱手向四周团团一拜,帮众们大声喝采。上官鸿江已连胜两场,意气风发,脸上藏不住笑意,左添眼见上官鸿江再胜一场,举重若轻,不落下风,不再向上官盛阳请示裁定职位,任凭场面由上官鸿江主导局面。
上官鸿江不待帮众们安静下来便朗声道:“接下来我要挑战北路长老李介!”帮众们虽鼓噪着仍掩盖不住上官鸿江的声音,李介一听到上官鸿江要挑战自己,吓了一跳,看向左添,左添微微摇头,伸手指了指上官盛阳,李介转头去看上官盛阳,上官盛阳挥了挥手表示同意。
第100章 胜负难定
李介见上官盛阳应允,不免感到有些头疼,心中暗忖:“看少帮主刚才打败刘瀚的情形,武功应与我不相上下,但听韩刚说这敛芒剑坚硬无比,世间鲜少有兵刃能撄其锋,如此一来少帮主岂不是立于不败之地?又要比什么……但帮主已经同意这场比试,我若推辞,岂非不战而败?我身为瞿阳八长老之首,断不能如此不争气!”
李介一想到此,不自觉地挺起胸膛,跃上擂台,帮众们见李介下场,再次鼓噪起来,李介按下手掌,示意帮众们安静下来,待帮众们静下来后,李介道:“承蒙少帮主看得起,北路长老李介接受挑战。敢问少帮主是要比掌法还是剑法?”
李介号称掌剑双绝,以“三光掌法”与“三光剑法”名闻江湖,三光者,日月星也,因此“三光掌法”与“三光剑法”中的每招每式皆有日变、月变及星变三种正变,甚至有日转月变、月转星变等奇变,其变化之繁复,仅次于“岷山九变剑法”。
李介之所以要定下范畴,便是要上官鸿江“比掌不比剑、比剑不比掌”,至于此一限制对谁有利,还没交手前也没人能够断定。
上官鸿江耸耸肩道:“我无妨,李长老打算比什么就比什么吧。”
李介沉吟了一会儿道:“比剑法怕有误伤,还是比掌法得好。”
上官鸿江点点头道:“那就比拳脚吧。”说着走到擂台边,将剑交给擂台下的韩璋,李介亦解下系于腰际的长剑交给部属,双方解剑后再度回到擂台中央。
李介向上官鸿江拱手行礼,上官鸿江却道:“李长老不必客气,直接动手吧。”
李介愣了一愣,心想:“你这小子起码回个礼吧?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平辈交手,已经是看在帮主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了,如此踞傲,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李介心中有气,一出手便是“三光掌法”中的凌厉招式“日冕冲天”。
上官鸿江不慌不忙向右一避,挥掌打出,正是上官氏的家传掌法“飞鹰掌法”,直取李介胸口,李介左手勾开上官鸿江右掌,右手把“日冕冲天”的下半招使完,本拟要打中上官鸿江左肩,谁知上官鸿江右脚一蹬,膝盖击中李介手腕,伸脚一踢,若非李介反应奇快,左掌挡下上官鸿江这脚,上官鸿江肯定会踢中李介胸口。
李介右掌下斩,对准上官鸿江膝盖打去,上官鸿江收脚出掌,左右连击,李介顾不得其他,硬接了上官鸿江四掌,所幸上官鸿江年纪尚轻,掌力尚未练成,否则李介必受重伤。
李介暗叫侥幸,退了两步,打算重振旗鼓,上官鸿江怎肯让他有喘息的机会,抢步上前,一掌挥出直打李介胸口,李介伸掌划圈,缠上上官鸿江的手腕,一招“九星环垣”挡下上官鸿江这掌。
正当李介要将上官鸿江顺势甩出时,上官鸿江反手扣住李介的手腕,向左急跨两步,反折李介右臂,李介右脚伸出跨进上官鸿江双足之间,左膝硬扣上官鸿江侧膝。
李介这招要是当真击中,上官鸿江膝盖定要受伤,上官鸿江缩脚踩上李介右腿,借力上跃,狠狠将李介的手臂向上折,李介弯腰一翻,左手在擂台上一撑,整个人翻了一圈,上官鸿江身在半空中,无处借力,只能牢牢抓住李介的右臂,背脊狠狠被摔在擂台上。
上官鸿江反应奇快,背脊刚着地,右手便扯下李介的手臂,左手出掌直打李界面门。
李介也不是省油的灯,亦是一掌打出,两人硬生生交了这么一招,李介甩脱上官鸿江的纠缠,退开两步,跨步再次逼近上官鸿江,上官鸿江硬接这一掌,左手经脉受到剧震,一时之间动不了,腰背使劲跳了起来,正巧李介攻到,上官鸿江向左后方退一步,又向左前方跃起。
李介转身追去,但上官鸿江步法奇绝,李介竟追不上,上官鸿江使出的步法是化用自“阴阳四时阵”的“阴阳流转术”,用来躲避敌人的迫近是十分有效的招式。上官鸿江在擂台上左右逃窜,虽然步法惊奇,但居于劣势的情况明眼人一看便知,过了莫约一盏茶的时间,眼见李介就要追到上官鸿江,上官鸿江猛然回身一掌劈出,其方向力度全然不像掌法。
丁瑞看了三招,才意识到上官鸿江竟是以手作剑,施展扬凤剑法与李介的三光掌法对抗,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李介身在场中,要比丁瑞晚了数招才知道上官鸿江的意图,不由得苦笑起来,说好了比掌不比剑,没想到上官鸿江竟以手作剑,照样比武,实在是令李介哭笑不得。
即使如此,上官鸿江的劣势仍旧不变,自从与李介硬碰硬对了那一掌后,上官鸿江就不敢再与李介真刀真枪地对招,只是竭尽全力的闪避、卸劲,愈打愈居下风,上官盛阳、丁瑞、韩刚、左添等人看到这里都知道上官鸿江的武功比之李介尚逊一筹,落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由于瞿阳八长老的顺位亦是由武功分高下,李介长年稳占第一,若是上官鸿江的野心不要如此大,选择八长老居中的几位挑战,说不定能够得胜也不一定。
上官鸿江虽然居于下风,仍然不肯轻易认输,以手作剑的方法本就是投机取巧、旁门左道,上官鸿江见无法扳回劣势,随即舍弃不用,改用“翔隼掌法”应战,巧妙地挡下了李介几招杀招,双方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这一缠斗便打了大半个时辰,上官鸿江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气力仍未长足,李介相准了上官鸿江的一个破绽,一掌劈向左胸,上官鸿江避无可避,索性行险抢攻,不退反进,打算以同归于尽的态势逼和,变掌为爪,径抓李介咽喉。
李介也没料到上官鸿江会来这么一招,硬生生停掌不发,距离上官鸿江的胸膛仅两寸远,上官鸿江的手指也在李介颈前三寸处停手不发,两人就这样僵立在擂台上。
看样子虽然李介的手掌会先击中上官鸿江,但若是上官鸿江硬挺下来,抓住李介咽喉,反倒是胜负逆转,由上官鸿江反败为胜,看到这种情况,连左添也不敢擅自断定胜负,便道:“请帮主裁示胜负。”
第101章 大会结束
上官盛阳道:“论武功自是李长老略胜一筹,但论机敏当为鸿儿胜出,只不过我要提醒鸿儿,今日的比武大会是帮中的比试,兼之你是我儿子,没人会跟你拚个你死我活,非置你于死地不可,如此行险,自然能够取胜;日后你到江湖上行走,仍要这般耍赖,死了可别怪对手心狠手辣!”
上官鸿江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但仍是躬身行礼道:“爹爹教训的是,我不该如此行险,多谢李长老手下留情。”李介谦逊了一番,背上却是冷汗直流。
上官盛阳道:“这场比试算是平手吧,鸿儿前两场胜过总舵玄武堂堂主及渝州分舵分舵主,按照我们比武大会的规矩,当由他出任渝州分舵分舵主,只是这小子才十四岁,不足以担任分舵主,这样吧,总舵玄武堂底下的十头目最近缺了两人,老何,这两个缺补上了吗?”
总舵玄武堂堂主何昆道:“原先预定由比较资深的小头目升任,既然帮主有此一问,让少帮主出任其中一个头目,亦无不可。”
上官盛阳沉吟了一会儿道:“这两团哪一团人数较多?”
何昆道:“甲团约有四百名帮众,戊团约三百名。”
瞿阳帮的组织中,每堂堂主之下的十头目各辖一团,以十天干命名,每团帮众约在两百到四百名之间,总舵的帮众偏多,其余分舵的帮众较少。
上官盛阳道:“那就给鸿儿当戊团的头目吧。”上官鸿江拱手拜谢,总舵的帮众大声喝采,尤其是戊团的帮众们喊得特别大声。
丁瑞心想:“帮主裁定让少主出任十头目,虽说是考虑到少主的年龄,但也是严格了些,想来帮主是要让少主到第一线去历练一番。一般帮众自入帮到爬至十头目的地位,少说也要花个八年十年,少主突然占了这个位置,团中预定要升任头目的人肯定会不高兴,少主刚一上任,除了要熟悉帮中基层的运作外,还要处理团中干部的敌意,看来会十分辛苦。”
上官鸿江下了擂台,总舵玄武堂戊团的帮众团团围上来,上官鸿江向这些新的部属拱手团团一拜道:“诸位大哥,本人不才,出任本团头目,却对帮务一窍不通,希望大伙能够多帮帮我,使戊团能够扬眉吐气。”
众人见上官鸿江虽是帮主之子,却丝毫没有公子哥儿的架子,都十分欢欣鼓舞,但仍有数人站在人群的最后,脸上露出不满的神情。
擂台上开始上演各堂堂主挑战各分舵主,以及各分舵主挑战八长老的比试,最后是八长老的顺位战,一直打到天色转暗才结束,最终各分舵主及八长老都没有落败,职位皆如前一年,这一年的端阳比武大会正式结束。
会后按照惯例有晚宴,上官鸿江首次以帮中职位入席,由于各分舵各堂的十头目总数高达四百人上下,因此列席于庭院之中,议事大厅中只有帮主、瞿阳三龙、八长老、各分舵主及各堂主等人的席位。
上官鸿江突然被一群粗鄙的头目们包围,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总舵的几位头目前来敬酒祝贺,上官鸿江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下,入口又苦又辣,差点没吐出来,咬牙吞了下去,整张脸烧的通红,周围几个头目大笑起来。
上官鸿江连忙招手找来一个跑堂的帮众,低声吩咐道:“这玩意儿我喝不惯,给我换壶茶来。”
那跑堂的帮众去后,隔壁席的一个头目道:“少帮主……啊不,该改口叫上官头目了,上官头目少年英雄,竟与李长老打成平手,帮主没让你做个分舵主实在说不过去。”
上官鸿江道:“分舵主什么的我是做不来的,就是这个头目我也未必能够做得好,何况是分舵主?”
那头目道:“上官头目太过谦虚,有帮主这般优秀的父亲,上官头目虽然年幼,必能有一番作为。”
上官鸿江道:“前辈过誉,不知前辈是执掌何团?”
那头目笑道:“不必叫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是己团头目,别人都叫我冯大头,你也这么叫吧。”
上官鸿江道:“冯兄太过客气,我怎敢如此称呼?不知这甲团与戊团头目为何会出缺?”
冯大头道:“甲团和戊团是我们玄武堂十头目中今年折损头目最多的两个团,甲团光是今年就换了两次头目,这个已经是今年的第三个了,戊团好些,你是今年的第二个头目。”
上官鸿江问道:“怎会如此频繁地换头目呢?”
冯大头道:“不是『换人』,而是『补上』。”
上官鸿江仍是不解,问道:“这……这差别在哪?”
冯大头道:“补上头目的意思是前任头目不在了,总不能让那个职位空着没人管事是吧?只能抓下面的小头目上来顶替啦!”
上官鸿江还是不懂问道:“一般帮众要干到十头目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吧?怎么会轻易退帮呢?”
冯大头道:“不是退帮,能干到十头目的人,十个有九个是绝不肯退帮的,是『不在』了。”
上官鸿江恍然大悟道:“死了?”
冯大头慌道:“少帮主别说那个字,我们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最忌讳说那个字,总之这戊团还要请少帮主多多担待了。”
上官鸿江毫不理会冯大头的忌讳,直问道:“这些个头目是怎么死的?”
冯大头见上官鸿江毫不忌口,也不再劝,回答道:“甲团与戊团管的是最麻烦的地方,头目的折损次数自然就多。”
上官鸿江问道:“敢问我们戊团管得是什么地方?”
冯大头道:“戊团管的是城北的小兴坊与永乐坊。”
上官鸿江虽然自小在涪州城中生活,却也没能将涪州城中的所有里坊的位置全记熟,更何况瞿阳帮位在涪州城西南,上官鸿江对于城北不很熟悉。
冯大头道:“少帮主不知道这两个坊吗?”
上官鸿江道:“城北我不大熟,这两个坊里有什么麻烦吗?”
冯大头点点头道:“麻烦可大,小兴坊中有三十余家赌场,城中虽有宵禁,但赌场晚上可是不关门的,赌场老板向我们缴了规费,里监门、里典那边不必去打点一番吗?有人在赌场闹事,不必去处理吗?有人欠债不还,我们能不去追讨吗?更别说最近小兴坊中新开的长红赌场,养了一大批打手,硬是不肯缴规费,说什么要自立自强,还拉走了原先有在缴规费的三、四间赌场,大抢我们的生意,你说这该怎么办?没办法只好与他们硬碰硬,结果就是前任头目被砍了,还折了一、二十个帮众。”
第102章 留守之地
冯大头缓了一口气,又道:“永乐坊也不是什么好管的地方,虽然大部分的住户都是一般人家,但近年来绍升酒楼请来的杂剧团,剧目十分精采,大半的客人都不是来住宿、吃饭的,倒是来瞧杂剧的,生意好得不得了。照样,老板晚上不肯关门,就怕少赚了这么些铜钱,规费缴给我们,什么事不必替他处理?”
上官鸿江一听尽是赌场、酒楼的事,心中先凉了半截,又听说要与里监门、里典打交道,若有人闹事说不定还要扯上城里的皂快班,还未到团中理事,已先头痛起来了,之后上桌的菜色全然食不知味,胡里胡涂晚宴便结束了。
翌日,上官鸿江一早便被婉儿叫醒,梳洗过后,韩璋对上官鸿江道:“帮主交代,往后少帮主练武的时间定在卯时,练武之后直接到玄武堂戊团处理帮务,酉时以前不准离开戊团,其他时间任由少帮主自行运用,除此之外,各堂十头目必须轮班领团守夜,每日一团,十日一轮,夜间无论城北何坊有事,当日守夜团必须妥善处理,如有缺失,另有罚则,不知少帮主清楚了吗?”
上官鸿江道:“如此一来我便没有时间跟娘学写诗作文了。”
韩璋道:“帮主早知少帮主会有此一问,特别说:『假若那小子问起作诗什么的,你就跟他说点着蜡烛也瞧得见白纸黑字,瞎紧张个屁!』”上官鸿江一听也无话可驳,只能认了。
这天练武过后,上官盛阳道:“小子,第一天到团里去,只怕要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上官鸿江道:“心中有所不安,那是在所难免的,吓得屁滚尿流倒也未必,不过是管理两个小小的里坊,不是什么难事。”
上官盛阳道:“我可是特别挑了最麻烦的两个坊给你管,好好玩吧,别丢了你老子的脸,去吧。”
上官鸿江回头要招呼韩璋一同离去,却见韩璋默然摇头,只听练武厅外一个大嗓门的声音道:“玄武堂戊团小头目姚桐到。”
上官盛阳对韩璋挥挥手,韩璋将门外的姚桐带了进来,上官盛阳道:“老姚啊,从明天起,你每日早晨辰时到练武厅来接你们头目到戊团去。”
姚桐大声道:“是!”
上官鸿江问道:“韩璋不跟我一道去戊团吗?”
上官盛阳道:“韩璋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往后韩璋除了陪你练武之外,其他时间都不会跟在你身边,不过他暂时还不会搬出湖中小屋,平常没有事情要交代他时,他仍会在那里待着,相见的时间还长着呢,你操什么心?”
上官鸿江拱手行礼道:“我明白了,爹爹,我到玄武堂戊团去了。”上官盛阳懒懒地挥挥手,示意两人可以离开了。
上官鸿江离开练武厅后才有心力打量姚桐,这姚桐年约四十余岁,生得孔武有力,比之上官鸿江还高了半尺有余,耳旁有一道疤痕没入发际中,看那疤痕的样子,上官鸿江不敢想象当初要受到多重的伤才会留下这样的疤痕。
走出总舵后,姚桐突然道:“头目,我不管你是不是帮主的儿子,你那天在擂台上打的那些花拳绣腿,出来走江湖也别想要管用,自总舵走到我们玄武堂戊团的路我也只会带你走一遍,你自己记清,明日我可不干这等婆婆妈妈的事,你自己到戊团来,他妈的,为了来带你这少爷头目,回头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弟兄被人干掉!”
上官鸿江见这姚桐全然不把自己的身分地位看在眼中,知道这姚桐是个直来直往的汉子,自己如不能有所表现,只怕会被他看得更扁。
话一说完,姚桐又继续头也不回地在城中疾走,全然不管上官鸿江跟不跟得上,上官鸿江对涪州城中的道路还算熟悉,但姚桐走的全是小道,上官鸿江一面努力跟上姚桐的步伐,一面拚命记住路径。
好不容易来到玄武堂戊团的据点,上官鸿江一看,只是一间普通的城隍庙,里头只有十余名帮众靠着墙边或站或坐、或蹲或踞,毫无纪律的样子,其余都是来拜拜的百姓。
上官鸿江回头问姚桐道:“怎么只有这么些人?其他人都到哪去了?其他几个小头目在哪?”
姚桐一脸嫌恶道:“帮众全挤在这城隍庙做什么?小头目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留在这儿给你看比较重要吗?”
上官鸿江一时之间哑口无言,姚桐全然不想理会对帮务一窍不通的上官鸿江,对着城隍庙里的某个人喊道:“吴小哥,你来带我们新任的『头目』去『巡视』一番,老子还有急事要忙,没空带娃娃兵。”
城隍庙中走出一个不修边幅的青年,身上污秽不堪,彷佛从来没洗过澡般。姚桐见这吴姓青年出来后便匆匆忙忙离开了,那吴姓青年目光涣散,心不在焉道:“参见新头目,你想到哪儿去?”
上官鸿江道:“你先告诉我戊团里还有几个小头目?其他帮众到哪里去了?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吴姓青年道:“名字?我们这种人怎么会有名字?”
上官鸿江道:“那你爹娘怎么叫你的?”
吴姓青年傻笑道:“哪来的爹娘,我自小无父无母,就姓吴啦,自我有记忆以来就是在这城隍庙蹭饭吃,大伙叫我狗儿,我不大喜欢,加入瞿阳帮之后姚老叫我吴小哥,我挺喜欢的,要不你也这样叫我好了。”
上官鸿江愣了一愣道:“好,吴小哥,我们戊团里还有几个小头目?其他帮众到哪里去了?”
吴小哥道:“戊团总共也就那么一……二……三……四,四个小头目,姚老你已经认得了,另外三个是张老……李老跟……陈老。”吴小哥边说边扳手指,说话不甚敏捷,感觉脑袋不大灵光。
上官鸿江心想这几个小头目肯定是有名字的,但要从这吴小哥口中问出来恐怕就不大容易了,索性放弃。
上官鸿江又接着问:“其他帮众呢?我们戊团不是有三百多人吗?怎么只剩下这么十来个?”
吴小哥道:“这我也不大清楚,会留在这城隍庙的姚老说是『留守』,多的时候也不过二、三十人,今日少了些,可能都到张老那儿去了。”
上官鸿江问道:“到张老那儿去了?去做什么?”
吴小哥道:“张老那儿在处理长……长……长什么的赌场的麻烦事。”
上官鸿江道:“是长红赌场的事吧。”
吴小哥傻笑道:“是了、是了,就是长红赌场,头目你的脑袋真好使,我听了大半年,还是记不起那劳什子赌场的名字。”
第103章 设法报讯
上官鸿江道:“你知道那张老在哪里吗?”
吴小哥道:“恐怕得找找,头目想做什么?”
上官鸿江道:“我想去看看这些个小头目在做什么,你带我去瞧瞧。”
吴小哥有些退缩道:“这个不大好吧,头儿们见到我没有乖乖待在城隍庙会骂我的。”
上官鸿江道:“眼下我才是头儿,他们敢骂你?”
吴小哥仍是十分犹豫,上官鸿江不住催促、恫赫,吴小哥才勉为其难地带上官鸿江去找张姓小头目。
吴小哥在小巷中东绕西转,终于走到大道上,对街有一间五间开的店铺,十分气派,招牌上写着长红赌场,上官鸿江正想走过去,吴小哥拉了他一把道:“头儿不想活啦?那赌场的打手一见我们瞿阳帮的人,每个人都往死里打,我可挡不了几个拳头,张老在这边,跟我来。”
吴小哥带上官鸿江走向对街的一个小茶棚,一个魁梧大汉端坐其中,上身赤裸,肤色黝黑,露出筋肉盘结的身子,身上伤疤遍布,没有几处是平整的。
这魁梧汉子看见吴小哥,正想骂人时,上官鸿江道:“你就是张老吧?我是上官鸿江,长红赌场今天有什么麻烦吗?”
魁梧汉子上下打量上官鸿江道:“你就是新来的头儿?你知道长红赌场的事?”
上官鸿江道:“我是新来的头儿,长红赌场的事我只知道一些,所以才来问你。”
那魁梧汉子又看了上官鸿江一眼,才道:“我是张福,前任头儿指派我专门处理长红赌场的事,今日赌场没啥事,只不过明日就是这个月要缴规费的日子了,也不知道老李那里会收到多少家赌场缴来的规费?”
上官鸿江问道:“听说长红赌场不肯缴规费,还拉了其他赌场也不缴规费是吗?”
张福看了看上官鸿江道:“搞什么,你这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长红赌场的王老板请来好几个剑客、拳师,招集了一批打手,想要自立门户,自今年年初起就不再缴规费了,现在已有五家赌场投靠到王老板那边去了,也不想想这里是瞿阳帮的地盘,哼,我们戊团已经跟长红赌场的打手们交手过三次了,那些个剑客、拳师被我们打死了几个,但我们头儿也死在他们手中了。”
上官鸿江问道:“那些个剑客、拳师是什么来历?”
张福道:“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只知道武功好得很,比头儿高出许多。”
上官鸿江道:“有没有上报给何堂主或总舵的八长老?”
张福白了上官鸿江一眼道:“这点屁大的事就要上报堂主、长老?当我们干什么吃的,我们可不是软脚虾!”
上官鸿江道:“但你们头目死在对方手上了,这样还不需要帮忙吗?”
张福强项道:“死了才准报,还没死就得撑着!上头的人有上头的麻烦要处理,自己的麻烦要自己处理。”
上官鸿江对于张福的坚持似懂非懂,但自己的麻烦自己处理这点,上官鸿江也能体会,所幸自己的武功比之玄武堂堂主要高出许多,就算不找他来帮手,自己应付得来。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来头,但相信武功不会比自己高。
上官鸿江又问道:“其他的赌场是谁负责的?”
张福道:“老李,李辛。”
上官鸿江道:“吴小哥知道要上哪去找李辛吗?”
张福道:“吴小哥没问题,这小子虽然傻头傻脑,城北的大街小巷记得倒熟,老李会在的那几处地方,他都找得到,你让他给你带路吧。”于是上官鸿江便招呼吴小哥去找李辛。
吴小哥又带着上官鸿江在小巷中穿行,来到一处水井边,吴小哥大声嚷嚷道:“李老在吗?”
一个帮众回道:“阎老二被人打伤了,李老去救人了。”
吴小哥问道:“在哪儿?”
那帮众答道:“在小鲫鱼巷,快去、快去,慢了便见不着了。”
吴小哥二话不说便跑起来,上官鸿江也跟着跑起来,穿过几条巷子后,只见一群人围着,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吴小哥凑过去一看,发现当中有熟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刘,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那刘姓中年汉子气急败坏道:“阎老大跟阎老二出门去替兴盛赌场追讨赌债,走到小鲫鱼巷时被三个蒙面人埋伏,阎老二拖住对头让阎老大脱身报讯,当我们一群人赶回这里时,阎老二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蒙面人早已不知去向。”
吴小哥问道:“那阎老二呢?”
刘姓汉子道:“刚才李老与阎老大已经把他抬回阎家去了。”
吴小哥一听便拉着上官鸿江钻进小巷子里,拐了几个弯后,见到一间小屋旁围满了人,吴小哥喊着:“让一让、让一让!”一边分开众人让上官鸿江走进屋中。
只见屋里躺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的高瘦汉子,另一个满脸胡子的汉子怒吼着:“究竟是谁干的!”
还有一个高瘦汉子跪在那被打的汉子旁道:“老弟、老弟,你可别死呀,撑着点。”
上官鸿江杂在人群之中看傻了,吴小哥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那个大胡子就是李老,被人打得挺惨的是阎老二,旁边的是他老哥,阎老大。”
上官鸿江分开众人走到李辛身前,拱手道:“李辛,我是上官鸿江,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李辛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道:“我们的人都快被打死了,你没瞧见吗?”
上官鸿江见阎老二鼻青脸肿,全身是伤,但呼吸平顺,并无出血呕血的情形,便道:“阎老二受伤虽重,但都是些外伤,不碍事,李辛,你替他涂上些金疮药,好好休养数日,当能复元。阎老大,你有瞧见那四名蒙面人是吧?”
阎老大悲怆道:“是!”
上官鸿江道:“你跟我出来。”
阎老大摇摇头道:“那不成,我得陪着我老弟,要是他咽气时我没陪着他,就枉费这辈子做一场兄弟了。”
上官鸿江肃然喝道:“就这点伎俩也敢拿出来戏耍人?说!是谁指使你的?”
阎老大一脸惊愕道:“什么伎俩?什么指使?头目说的话阎老大可听不懂。”
上官鸿江道:“阎老二是你打伤的,你道我瞧不出来吗?”
阎老大一脸狼狈地狡辩道:“我疯了不成,没事打伤我自己的弟弟作啥?”
上官鸿江道:“好让我去追查不存在的蒙面人啊。你们两人遇敌,对手只有三人,为何不一同打倒敌人,要让阎老二独自留下,而让你脱身报讯?”
第104章 惩戒
阎老大心虚道:“对头武功太强,我们抵挡不住……”
上官鸿江道:“既然对头太强,怎容阎老二一人绊住三人,让你独自脱身?既然对头太强,为何你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阎老大支支吾吾道:“这……这……”
上官鸿江道:“况且阎老二的脸上的伤看似下手极重,但眼鼻要害附近下手甚轻,身上的要害也尽数避开,若是真的遭遇敌人,伤势会是这般?”
阎老大已无力反驳,上官鸿江续道:“况且我适才说错了蒙面人的人数,你却没有反口,看来串通的不够好呀。”
李辛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头目果然高明,阎老二,你不必假装了,起来吧。”
阎来二坐起身来,啐道:“他妈的,白给老哥打了一顿!”
上官鸿江道:“李辛,这场戏可是你指使的?”
李辛道:“头目明察,属下佩服。”
上官鸿江肃然道:“据瞿阳帮帮规,部属意图欺瞒上司,该当何罪?”
李辛亦肃然道:“欺瞒上司,初犯扣钱,再犯降级。”
上官鸿江道:“今日犯事者李辛、阎老大及阎老二三人,每人扣五百个铜钱,如有再犯,轻则降级、重则逐出瞿阳帮,三人可有不服?”
李辛道:“这事全是我的主意,阎氏兄弟只是听命行事,这一千五百个铜钱从我这儿扣去,不要波及阎氏兄弟。”
上官鸿江道:“帮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怎能容你讨价还价?阎氏兄弟明知此事是要欺瞒于我,仍然参与是事,既没有规劝上司,亦没有向上通报,没有加重惩处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还有什么怨言吗?”李辛见上官鸿江虽然仅是一名少年,但见事敏捷,执法严明,不敢再说,躬身领罪。
上官鸿江道:“李辛,明日就是瞿阳帮收规费的日子,你今日还有力气搞这出戏给我看,想必对明日的任务十分有把握了?”
李辛唯唯诺诺道:“是,明日收取规费的准备已经完成了,必定会完成任务。”
上官鸿江道:“别再耍什么小花样,胆敢再骗我一次,你就别想继续在瞿阳帮待下去!”李辛头低得不能再低,上官鸿江分开人群招呼人还在屋外的吴小哥去找陈老。
吴小哥带着上官鸿江穿过坊门,一个身穿皮甲的壮汉挡住两人的去路,喝问道:“吴小哥,你今日又要做什么?”
吴小哥陪笑道:“郭大哥,别这么凶嘛,我们瞿阳帮天天来来去去,也没少给你们好处,何必这般凶霸霸的说话?”
郭姓壮汉指着上官鸿江道:“这小子可是生面孔,小鬼,你是什么来历?”
上官鸿江道:“我是新来的头目,名叫上官鸿江。请问你是?”
郭姓壮汉笑道:“你们瞿阳帮可是没人了?竟然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做头目,连里监门郭爷我都不认识,还有什么搞头?”
吴小哥连忙介绍道:“这个雄壮……雄壮的大汉便是小兴坊的里监门,郭……郭爷。”
上官鸿江心想:“这里监门必然有个全名,不过看样子,这吴小哥是无力想起的了。”
郭姓壮汉道:“你这小子嘴巴倒甜,只是把我的名字给忘了吧!本大爷姓郭,单名一个高字,记牢了啊!”
吴小哥陪笑道:“郭高大爷,是嘛,就是这个名,抱歉呀,我的脑子不大好使,很多事情听了就忘,郭大爷,您别放心上。”
郭高道:“若是要连这点小事都要往心里去,我早气死了。怎么,长乐坊又有什么麻烦事了吗?”
吴小哥道:“头目今日才上任,要四处走走,看看帮众们平日是怎么过日子的。”
郭高道:“你们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不都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上官鸿江道:“我才刚上任,自然得跑得勤些。”
郭高道:“敢情新头目身体力行、事必躬亲,下头的人可不好混。”
上官鸿江道:“瞿阳帮的兴衰,就是在这种小地方上,可不能大意。”
郭高道:“谁知道?你小子今日上任,难道没给老郭准备什么?”
上官鸿江不明白郭高在说些什么,吴小哥忙接口道:“回头我给郭爷送来!”便匆匆拉着上官鸿江走了。
上官鸿江问道:“给他准备什么东西?”
吴小哥低声道:“新头目上任,总要准备些礼物给里典、里监门拜码头,想来姚老他们是给忘了。”
上官鸿江心想:“这种事最好是能忘了,摆明就是欺负我不懂规矩,等着要看我笑话!”
跟里监门打过招呼后,吴小哥带着上官鸿江走进永乐坊,相较于小兴坊的繁荣,永乐坊显得安稳平静许多,大多数地方都是民宅,路上仅有零星数人挑担卖货,所卖之物多半都是些日用品,茶棚、饭馆也是相隔好几条街才有一间。
突然之间,吴小哥走进一个茶棚中坐了下来,上官鸿江纳闷道:“吴小哥,我们不是要去找陈老吗?怎在茶棚中坐下了?”
吴小哥道:“我们到啦,先喝杯茶好了,渴死啦!”
不待上官鸿江回话,茶棚老板已经起身招呼客人道:“喝茶?吃点心?”
吴小哥道:“一壶清茶,一碟芝麻饼。”
茶棚老板道:“来嘿!”
没一会儿茶棚老板便端了一壶茶,一碟芝麻饼上桌,可奇怪的是竟在桌上摆了三个杯子,茶棚老板在三个杯中都倒了茶后,自己竟也坐了下来。
那茶棚老板道:“这位就是我们的新头目上官鸿江?”
吴小哥一早上东奔西跑,又饥又渴,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伸手抓起一块芝麻饼便吃,对茶棚老板的问话只是点点头,全没心思说话。
上官鸿江惊讶道:“尊驾是谁?怎知我是上官鸿江?”
那茶棚老板道:“嘿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不简单、不简单。老李那儿去过了吧?”
吴小哥好不容易吃完一块芝麻饼,喝了口茶,缓过气道:“去过了,眼睛一看便知道不对劲,实在高明。”
上官鸿江道:“你……你们……你是?”
那茶棚老板道:“老儿陈阿财见过新头目。”
上官鸿江惊异道:“李辛他要耍把戏的事大伙都知道吗?”
陈阿财道:“虽然不是人尽皆知,但起码有一半的帮众都知道了,你瞧,连吴小哥这般浑浑噩噩的家伙都知道了,还有谁不知道?”
上官鸿江捏了一把冷汗,心道:“好在我一看便觉得这阎老二的伤势有问题,又不着痕迹地试探了一下,要不然这丑可出大了!”表面上却是淡淡的,又问陈阿财道:“你这茶棚老板该不会也是冒充的吧?”
第105章 事有蹊跷
陈阿财摇摇头道:“货真价实、童叟无欺,我这老陈茶棚可是祖传三代的事业,假冒不来的,倒是瞿阳帮的小头目做得随随便便、差强人意。”
上官鸿江也跑了大半天,口渴得紧,便喝了一口茶,细细品味这茶,发现这茶味道虽淡,但入口甘甜,颇能解渴。又取过芝麻饼咬了一口,芝麻的香气充满口中,心中暗想:“陈老这茶棚说是祖传三代,果然名不虚传。”
品尝过茶点之后,上官鸿江问道:“陈老既然有这祖传的茶棚,为什么还要加入瞿阳帮呢?”
陈阿财笑道:“不瞒头目,其实本来也是想要省些规费,兼之自小学了几套拳脚功夫,自认还算能打,便加入了瞿阳帮,那时还是十多岁的小伙子,比之现在的头目大不了几岁,浑浑噩噩地一天混一天,没想到继承了我老子的茶棚,这会儿又当上了小头目……唉,人生如茶,泡久了,酸甜苦涩全在这一杯了,头目,以茶代酒,老陈先干为敬!”说着举杯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上官鸿江道:“陈老在戊团中主管何事?”
陈阿财道:“我是个不成材的小头目,小兴坊那边的赌场我是管不来的,只能在永乐坊这边管管小贩,只是大伙都是做小生意的,实在没什么抽头,每个月收个十几二十个铜钱,让他们不被地痞流氓骚扰罢了,其实我们瞿阳帮才是最大的地痞流氓呢……呵呵,这在外头说说无妨,真要传到总舵去那可不得了,不过我是真心如此觉得,请头目见谅。”上官鸿江听了陈阿财这一席话,心中有所感触,虽然还不能很明确的说出来,但也隐隐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过了半晌,上官鸿江才道:“这么说来姚桐管的是绍升酒楼了?”
陈阿财道:“没错、没错,姚老手段一流,自然是让他去管绍升酒楼了。”
上官鸿江道:“这么问实在有些冒昧,不过我想问问,假若我没到这来当头目,应当会是谁升任呢?”
陈阿财道:“论资历当是我升任,只是我没这个野心,应当会推辞,之前我也推辞过三、四回,近来遇到这种事也没人会来问我,都直接把我排除了。最有机会升任的莫过于姚桐了,其次是李辛,张福刚刚升上小头目,暂时还轮不到他。”
上官鸿江见陈阿财是个老好人,又没有野心,很是信任他,便道:“陈老比之其他小头目和善,往后我有事,还要请陈老多多出力。”
陈阿财摇摇手道:“头目如此看重,老陈可不敢当,而且老陈也有自己的盘算,可别把老陈当作老好人看,老姚、老李、老张他们虽然看起来或是不讲情面,或是心怀鬼胎,或是踞傲自视,但都及不上老陈这般难防,江湖上这种表面上与你掏心掏肺,暗地里千方百计想害你的人多不胜数,比如今日我若在茶水中下毒,头目不免命丧我手,由于我与吴小哥都喝了同一壶茶,吃了同一碟芝麻饼,自然不可能是凶手,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却能精准的毒死头目你,还能够不波及吴小哥与我自身,方法少说也有三、四种,头目你说究竟是谁比较可怕呢?”上官鸿江自然知道陈阿财只是打个比方,但仍不由自主地捏了一把冷汗。
上官鸿江道:“陈老的肺腑之言,小子我会谨记在心,只是现在戊团的情况,不得不要藉助陈老的力量,请陈老帮我。”
陈阿财哈哈一笑道:“我这人只会跟风,不会领头,你若能赢得了老姚、老李、老张三人的敬重,我自然会听命于你,在此之前,我会保持中立的态度,既不会为难你,也不会对你效忠,要怎么做事,我会有我自己的评断,请头目见谅。”
上官鸿江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能够得到一个小头目允诺保持中立,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便道:“不,这样已经很够了,谢谢你,陈老。”
陈阿财道:“少年人能有头目这般气度,当真不容易,我想不出三个月,我们四个小头目都会服从头目你的。”
上官鸿江道:“但愿能如陈老说的这般顺利。”
又坐了一会儿,上官鸿江便起身告辞,招呼吴小哥道:“姚老那儿还没去看呢,快起来!”
吴小哥一脸不情愿道:“头目,别赶我嘛,再坐一会儿,不差这点时间吧。”
上官鸿江肃然道:“不成,我得尽快了解团中每个人的行动,吴小哥快起来,带我去找姚老!”
陈阿财赞许似的点点头,推了吴小哥一把道:“别发懒了,快起来!”
吴小哥心不甘情不愿地起来,带着上官鸿江走出茶棚,这时已接近午时,日正当中,吴小哥步伐拖沓,脚步沉重,全然不如稍早的轻快。
上官鸿江见吴小哥要死不活的模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便与吴小哥道:“时候也不早了,这样吧,我们赶紧去找姚老,事情处里完之后我请你去吃饭。”
吴小哥眼睛一亮道:“当真?”
上官鸿江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吴小哥的脚步登时轻快起来,没多久便到了一处凉亭,姚桐端坐其中,四周站着几名帮众。
上官鸿江道:“姚老,我们又见面了,今日绍升酒楼没什么事吧?”
姚桐道:“有事也不会是白天发生,等到下回领团守夜时,你就会知道什么是『有事』了。”
上官鸿江道:“既然你这边没事,那我要去吃中饭了。”
姚桐竖眉道:“帮众们的中饭时间都还没到,身为头目竟说要先去吃饭了?”
上官鸿江道:“是呀,我答应了吴小哥要请他吃中饭,这永乐坊也没什么饭馆可以吃饭,不如就去绍升酒楼吃饭吧。”
姚桐脸色一变,忙道:“头目何处不去,偏要去绍升酒楼吃饭,这……这……”
上官鸿江道:“绍升酒楼是有向瞿阳帮缴交规费的不是吗?既然如此去瞧瞧杂剧、吃吃饭,又有什么不行的?”
姚桐眼见阻止不了上官鸿江,便道:“那也是,只是头目若是出了什么事,老姚我未必救得了你。”上官鸿江笑道:“我身为头目还要部下来救吗?你放心吧,我会带一些酒菜回来慰劳各位的。吴小哥,带路吧,我们到绍升酒楼去吃饭。”
吴小哥苦着一张脸道:“早知头目是要请我到绍升酒楼去吃饭,我宁可不去。”
上官鸿江心中知道事有蹊跷,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道:“听说绍升酒楼杂剧好看,菜色也丰富,干麻不去?”吴小哥不置可否,又恢复沉重的步伐带上官鸿江前往绍升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