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公断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鸿江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丁瑞坐在床边,见上官鸿江转醒,便道:“你别担心,那女子顺利逃走了,多亏了你拦着左添说了那一番话,她才能成功逃走。如何?后颈还痛吗?”
上官鸿江坐起身来,转了转脖子,除了感到脑袋有些许昏沉外,并没有痛楚的感觉。
上官鸿江问丁瑞道:“我昏了多久?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丁瑞道:“少主只昏了一个时辰左右,眼下已是寅正,少主可再睡一会儿。”
上官鸿江坐起身来,自言自语道:“这事有些古怪,是谁将那樊竹给击倒的?是谁将钥匙扔过来给我?肯定有人暗中助我把崔姑娘救出来,究竟是谁?”
丁瑞问道:“少主,你在喃喃自语些什么?莫不是吓傻了吧?”
上官鸿江问道:“是你吧,丁泥鳅?是你暗中助我把崔姑娘救出来的吧?”
丁瑞道:“少主,你说清楚些成不成?老泥鳅脑子不灵光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说什么崔姑娘?”
上官鸿江道:“就是那个被左添关起来的姑娘,她姓崔,名叫崔小玉。”
丁瑞道:“少主连人家的闺名都问到啦?”
上官鸿江白了丁瑞一眼道:“这当头你还有心情说笑!是你吧,是你暗中助我把她给救出去的吧?”
丁瑞问道:“此话怎讲?”
上官鸿江道:“我闯进地牢时遇到樊竹相阻,当时我只是使计越过他的防线,没想到我带着崔姑娘逃走时,却发现他已被击昏,当时没能仔细检查,但瞧那样子,似乎没有经过什么剧斗,肯定是被人一招击昏的;我来到牢笼前才发现根本没拿钥匙,有人将钥匙扔到我的脚边,但我既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也没听见他接近或远离的脚步声,此人武功高强,确然无疑,以目前渝州分舵中诸人的武功而论,就只有你与叔公有可能会助我放走崔姑娘。”
丁瑞道:“为何少主一口咬定是老泥鳅,韩兄也有可能做这事不是吗?”
上官鸿江摇摇头道:“叔公若要出手,必会大大方方现身助我,不会鬼鬼祟祟地让人摸不着头绪。”
丁瑞失笑道:“这可真是冤枉好人,这么说来我行事就鬼鬼祟祟?”
上官鸿江道:“你就怕担责任,这等事能不出面最好不要出面,这事若是我所为,最多被爹爹臭骂一顿,也就过了,若是爹爹知道是你助我,你不被他剥皮才怪。”
丁瑞正色道:“不是我,我知道你到我房中来『借』我的长袍,但你走后我仍是躺在床上,直到外头开始骚动纷扰,我才走出房门,等我赶到门口时,正好瞧见你被左添击倒,我与他过了三招,中了一掌,直到现在右臂仍是酸麻难当。”说着解开长袍露出右臂,肩臂之间有一殷红掌印,正是左添的拿手绝技“绯樱掌”。
上官鸿江见丁瑞受伤,忙问道:“不碍事吧?”
丁瑞道:“没事,休养个两、三天便好了。”
上官鸿江道:“奇怪,难道是叔公吗?”
丁瑞道:“亦非韩兄,他的房间便在我隔壁,他若有什么动静,逃不过我的耳朵,更何况我出房门之时正巧碰见他也同时出来,就时间上来说,要助了你再回来,与我同时出房门,也太赶了一些。”
上官鸿江不解道:“奇怪,既不是你们其中之一,在这渝州分舵中,会有哪个武功如此高强又肯助我的人?”想着想着便又沉沉睡去。
睡梦中,上官鸿江重回那幽暗地牢,只见一身穿白袍的无脸汉子出手助他,上官鸿江问道:“壮士是谁?为何要出手助我?”那无脸汉子默然不语,一转身突然变成全身漆黑,隐没在地牢中摇曳的烛光之中,上官鸿江举步去追,叫道:“壮士留步,我还没有向你道谢呢!”那漆黑汉子充耳不闻,只是加速向前走,正当上官鸿江停步放弃时,那漆黑汉子突然转身扑过来,上官鸿江看到他的脸时,猛然一惊,突然坠落,上官鸿江不知是梦,心想:“我知道这人是谁,我认得这张脸,究竟是谁?”
等到上官鸿江再次醒来,早已日上三竿,上官鸿江吓得跳起来,他惦记着今日会有渝州文氏的谈判,自己要亲眼确认文旭是个怎么样的大浑蛋,谈判可不能错过,于是匆匆换过衣服,三步倂作两步,赶到议事大厅。
议事大厅里只有刘瀚正在指挥帮众,上官鸿江喘着气问道:“谈判……跟渝州文氏的谈判……结束了吗?”
刘瀚道:“少帮主为何如此匆忙?渝州文氏还没来呢!”上官鸿江一听,安心下来,肚中咕噜咕噜直叫,几个帮众一听笑了出来,上官鸿江亦感到难为情。
刘瀚道:“少帮主昨晚一阵奔波,丁龙头吩咐别叫醒您,让您误了早饭,眼下丁、韩、左三位龙头皆在饭厅,少帮主先去用午饭吧。”上官鸿江一听左添也在,心中不免有些怯意,但总不能避不见面,只好硬着头皮来到饭厅。
饭厅中除了丁瑞、韩刚及左添三人之外,方济世及白纯儿也在,上官鸿江刻意坐在白纯儿与丁瑞中间,避免与左添邻座,左添也没有理会上官鸿江,径自吃饭。
白纯儿问上官鸿江道:“丁龙头说你昨天晚上把那个被关起来的姑娘救出去了,是真的吗?”
上官鸿江摇摇头道:“是把她救出去了,但不是我救的,有人暗中帮我。”
白纯儿道:“那真好,不管是谁救的都一样,让她不必再受苦真是太好了。”
上官鸿江点点头道:“是呀。”虽然想与白纯儿说些细节,但饭菜当前,肚子已饿得很了,便大吃起来。
待上官鸿江吃饱后,正要与白纯儿谈起昨晚之事,左添站起身来对众人道:“少帮主昨晚违反帮中禁令,私放渝州文氏探子一事,我以帮主代理人的身分要求立刻召开分舵大会公断。”
丁瑞缓颊道:“少帮主不过是个孩子,左龙头是否太过小题大作了些?”
左添肃然道:“此事攸关本帮渝州分舵的存亡,若是因为犯事者是少帮主便不加过问,日后将会后患无穷,请丁龙头、韩龙头体谅我的用心。”
丁瑞正想说什么时,上官鸿江伸手制止丁瑞,亦站起身来道:“既然左龙头坚持在分舵大会上公断,那我也无话可说,任凭左龙头处置便是。”
韩刚道:“鸿儿,不必在此处与他了结,回到涪州总舵再……”
上官鸿江亦制止韩刚的话,说道:“既是在渝州分舵犯事便在渝州分舵公断,是这样没错吧,左龙头?”
第77章 严刑拷打
左添道:“不错,正是如此。”说完拂袖大步离去。
韩刚待左添离去之后,一掌用力拍在桌子上,桌上吃完、没吃完的碗筷杯碟碎了一片,怒道:“这左添是个什么东西,气焰竟然如此嚣张,还自称是帮主的代理人,动到鸿儿身上来?”
反倒是上官鸿江淡淡地道:“左龙头所说的确为正理,只要我秉持侠义之道,相信仍会有不少帮众支持我的,叔公不必太过气愤。”白纯儿见韩刚气愤难当的样子,吓得差点哭出来,上官鸿江拍拍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正当众人惶惶不安时,刘瀚来到饭厅,问道:“左龙头刚才在议事大厅上宣布要立刻召开分舵大会,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韩刚一口怒气无处可出,正好遇上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分舵主,遂骂道:“你自己的分舵出了什么事,还要来问我们?究竟谁是分舵主呀?滚出去!”
刘瀚被臭骂一顿,却不离去,续道:“属下确有失职之处,请两位龙头见谅,但左龙头要少帮主与两位龙头出席分舵大会,请三位移驾。”
上官鸿江知道左添是个行事敏捷之人,却没想到左添竟想在渝州文氏的谈判之前将他定罪,显然此事并非临时起意。白纯儿见上官鸿江有了麻烦,便想跟去,刘瀚制止道:“本帮招开分舵大会,除总舵与事者、分舵主、分舵四堂堂主外,连一般帮众都是禁止参与的,何况小姑娘并非本帮之人?请小姑娘与方大侠回避。”白纯儿无奈,只好与方济世回房去了。
上官鸿江与丁瑞、韩刚三人跟刘瀚来到议事大厅,渝州分舵的四堂堂主已然分席坐定,左添坐在主位正中央,俨然是主事者。
左右两边各留一席,显然是丁瑞与韩刚的位置,东首首席为渝州分舵分舵主刘瀚,其次依序为青龙堂堂主、玄武堂堂主,瞿阳帮的堂主座次根据距离总舵远近排列,愈接近总舵的方位,堂主地位愈高,渝州在涪州西方,因此渝州分舵的堂主以东路青龙堂堂主居首。
西首依序为朱雀堂堂主、白虎堂堂主,昨晚两名看守地牢的帮众及樊竹皆在场中,另一张空椅显然是给上官鸿江坐的。
韩刚眼见这审问的阵势,心下不快,明知左添左右两席是准备要给自己与丁瑞坐的,却向刘瀚喝道:“分舵主,怎么没给我们两人准备座位?快去搬两张椅子过来!”
刘瀚不明究理,问道:“要摆在哪里?”
韩刚指着要给上官鸿江坐的椅子道:“排在少帮主的座位两旁。”左添亦知韩刚直来直往的个性,虽然感到不快,也不出言制止。
诸人坐定后,左添宣布道:“渝州分舵的分舵大会现在开始,今日召开分舵大会不为别事,是为了少帮主昨晚私放渝州文氏探子一事,请渝州分舵的诸位公断。”
上官鸿江起身道:“左龙头,那姑娘从未向你吐露任何情报,你怎么能一口咬定她是渝州文氏派来的探子?”
左添道:“我明知你会放走哪女贼,我会只派人在地牢门口看守,却不派人在分舵大门口看守吗?白虎堂堂主,回报那女贼逃走后的行踪。”
白虎堂堂主道:“那女贼着实小心,在渝州城中绕了几圈才闪进一间屋子,据我所知,那是崔老拳师崔缅的住所,这崔家与渝州文氏颇有渊源,两家堪称世交,崔缅与渝州文氏当今的主事者文旭是二十年以上的好友,据传今天崔缅也会前来助拳。”
上官鸿江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已经调查到如此清楚,对左添的深沉心机感到十分惊惧。
左添道:“如何?这与少帮主所问到的是否相符?”
上官鸿江道:“那姑娘自称是崔小玉,她替她的情郎文琢前来打探消息。”
青龙堂堂主道:“如此便确然无误,崔小玉是崔缅次女,是渝州城中著名的大美人,据说痴恋文旭长子文琢,若非如此,为何甘冒此险,闯入渝州分舵来?”
朱雀堂堂主贼笑道:“嘿嘿,我道是哪家的美人武功如此高强,原来是渝州城中著名的崔丽人,左龙头二话不说就把她给剥个精光,确实大有道理。”
白虎堂堂主道:“可惜左龙头不懂得怜香惜玉,把咱们的崔丽人打得皮开肉绽,要是交给我来处置,嘿嘿,那可有得她乐了。”
四个堂主都是在市井之间打滚大半辈子才爬到堂主的位置,说来说去净是些不堪入目之事,上官鸿江虽然对男女之事还懵懵懂懂,却也知道这些堂主们都在垂涎崔小玉的美色,这显然也是左添之所以要把崔小玉赤裸囚禁的主要目的。
上官鸿江道:“崔姑娘虽是来替渝州文氏探路不错,但只是因为文琢以亲事相诱,崔姑娘热恋之中,不辨真伪,才被文琢给利用了。”
左添道:“这不能证明不是文旭授意儿子去做的事,也不能作为渝州文氏没有覆灭渝州分舵的证据。”
上官鸿江道:“如果渝州文氏真有计划要消灭本帮的渝州分舵,怎会任凭探子让我们扣留,却全无动静?”
左添道:“你怎知道渝州文氏只派了这崔小玉来打探消息?正当我们以为捉到渝州文氏的探子时,他们大可派其他人前来探路。”
上官鸿江道:“崔姑娘根本就没有吐露自己的身份目的,要不是我放走她,你们能知道她的来历吗?还是你觉得文琢他压根就不认为崔姑娘能够承受你的折磨?”
左添道:“如果我把崔小玉扔给在座的诸位堂主,何愁她不说?”上官鸿江脸色一变,气得说不出话来。
韩刚骂道:“少帮主尚未成年,左龙头就与他说这些男女之事,不怕回本舵后被帮主责骂吗?”
左添道:“少帮主与我谈手段的问题,我便与他谈手段的问题,韩龙头难道没有这样对付过女贼吗?”
韩刚自出江湖道以来便自恃是名门正派,从不肯用这等下作的手段对付女子,面对左添的质疑大怒拍桌道:“我韩某人什么手段都会,就是不会这等下作的手段!”
左添道:“韩龙头是正人君子,不若我们这些旁门左道!我们这些旁门左道能想到最有用的手段便是威胁姑娘家的清白,更何况,我也没真的对她怎么样,少帮主何必太过在意?”
上官鸿江道:“如此说来,左龙头只是把姑娘家剥光,却保全了她的清白,倒是侠义之道了?”
左添道:“是不是侠义之道并非我的首要考虑,但我既没有让她饿肚子,也没有玷污她的清白,只是严刑拷打,逼问来历、目的,何错之有?”此言一出,四堂堂主纷纷点头称是。
第78章 查询账目
丁瑞眼见局面对上官鸿江不利,忙道:“瞿阳帮虽然发迹于市井,然而现今势力已经遍及山南西道全境,帮众逾十万之上,胸襟格局,不能再像从前有如地痞流氓般低下,层次若无法提升,要如何吸引更多人入帮?要怎么在江湖上立足?”几个堂主露出厌烦的神情,唯有青龙堂堂主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左添道:“原本的基业若无法保全,谈什么胸襟、格局都是多余的,渝州分舵的生死存亡,具在今日一战,少帮主在双方交手之前私放敌手,违反帮中禁令,今日双方的交涉,少帮主不得发表任何意见,其余惩处,待回到涪州总舵请示帮主后,再行裁定,诸位有无异议?”
渝州分舵四堂堂主具无异议,丁瑞与韩刚听到左添只是禁止上官鸿江在交涉时发表意见,并无实际的惩处,心中虽然不满左添的专横,也只能接受此一结果。
正当此事尘埃落定时,一名小头目慌慌张张跑进来报告:“启禀分舵主、三位龙头,渝州文氏求见!”
左添道:“这可来了,青龙、玄武两堂堂主前去接待『客人』,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我们来个先礼后兵!”青龙、玄武两堂堂主领命而去,其余两位堂主指挥帮众重排坐席,主位自是由上官鸿江坐定,东首首位为左添,其次依序为韩刚、丁瑞及刘瀚;西首留下三个座位,是给渝州文氏备下的位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青龙、玄武两堂堂主便带了五名江湖侠客进到议事大厅,为首一人是名中年汉子,脸上三络黑须,容貌清雅,浑然不像行走江湖之人。
其后一人相貌与第一人有三分相似,但脸上多了几分精悍,年纪似乎较第一人轻。
第三人是一名孔武有力的中年汉子,全身黝黑,筋肉贲起,看来是名外家高手。其后两人皆为俊秀青年,年纪皆在弱冠前后。
三名中年汉子依序就座,两个年轻人肃立于其后,青龙、玄武两堂堂主肃立于上官鸿江身后,以防渝州文氏暴起伤人,上官鸿江招架不住;朱雀、白虎两堂堂主则肃立于左添等四人身后。
那黑须汉子道:“受瞿阳帮之邀,渝州文氏前来拜会,在下文旭,眼下渝州文氏的大小事务都是由我主持,这位是舍弟文晃。”文旭指着那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汉子介绍。文旭续道:“这位是我的老朋友,渝州著名的拳师崔缅。”那名孔武有力的汉子双手抱拳,却没有起身。
文旭续道:“身后两个小辈是犬子文琢、文玦。”两名小辈抱拳行礼,神情踞傲,全不将瞿阳帮诸人放在眼中的样子。
左添一一介绍瞿阳帮诸人,介绍到上官鸿江时,上官鸿江心想:“今日我又不能发表意见,没事这么郑重介绍我做什么?”只是敷衍的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看在渝州文氏诸人眼中,不免觉得这个少帮主全不将渝州文氏放在眼中。
双方人马互通姓名后,文旭首先发言道:“十余年前,先父文祺请求瞿阳帮协助扫除渝州一带的河盗贼子,我们渝州文氏身为地主,却无力对付这些宵小,着实汗颜,而今渝州一带宵小绝迹,河运畅通,可说全是瞿阳帮的功劳。但近日渝州文氏的徒子徒孙也日渐昌盛,犬子文琢、文玦也在江湖上闯出一些名堂来了,瞿阳帮辛苦了这么些年,也该回涪州休息休息了。”
左添冷笑道:“文大侠这说的是哪儿的话?本帮在渝州设立分舵,起初确实是应文老前辈的请托,但文老前辈当初可没说哪天要把这地盘还给你渝州文氏,若知道这渝州分舵迟早都要落入你渝州文氏之手,我瞿阳帮何必耗费这么多心血、人力来壮大这渝州分舵?”
文旭皱眉道:“左龙头此言大违侠义之道,扫除地方宵小,维护良民安全,才是我辈努力的方向,瞿阳帮若只在乎地盘、势力,这与坐地分赃的旁门左道有何差异?”
左添道:“文大侠嘴里说得冠冕堂皇,不知心中想的与我瞿阳帮有几分相似?文氏兄弟在外的名声,只怕没有文大侠想得那么好。”
文琢、文玦一听左添将矛头直指两人,不等父亲反驳,便出言驳斥。文琢怒道:“我们兄弟两人在渝州城中铲奸除恶,这可是渝州百姓有目共睹的事,你凭什么说我们的名声不佳?”
左添道:“两位少侠所作所为称不称得上是『铲奸除恶』,本帮没有资格议论,只是渝州城中流传着文氏兄弟的四句评语似乎是这样说的:『花露共云雨,文郎且琢磨;斗鸡饮酒乐,怎能欠玦兄?』文大侠不会没听说过吧?”
文旭怎会不知道长子自恃相貌俊美,游戏花丛;次子挥金如土,声色犬马?不过这四句评语,今日的确是初闻,回头一瞥,文琢满脸通红,一语不发;文玦一脸狼狈,数次开口欲驳,但不得要领又闭上嘴。
文旭见此景象,便知这四句评价确实流传着,这两兄弟不知如何瞒着没让父亲得知,心头火起,表面上仍是淡淡地道:“年轻人贪玩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只要行事端正,不违侠义之道,那也没什么。”
左添道:“对年轻的姑娘家始乱终弃,算不算违背侠义之道?斗鸡喝酒欠下大笔赌债酒钱,算不算违背侠义之道?”
文旭尴尬道:“这……这自然是不大好……”
左添自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对肃立于身后的朱雀堂堂主道:“请人带杜姑娘、宋姑娘及康老板上来。”
朱雀堂堂主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带了两个年轻姑娘及一个中广身材的中年人进来,文琢、文玦两兄弟吓得面如死灰。
左添指着两个姑娘道:“杜姑娘是渝州著名大户杜员外的独生爱女,宋姑娘是宋老翰林的孙女,两人都是渝州城中的名门淑媛,文少侠若有意婚配倒也是门当户对,但文少侠显然是只打算玩玩而已,不仅玩弄少女感情,还夺去了姑娘家的处子贞操,此事文大侠要如何与杜府、宋府交代?”
左添接着又指着那中广汉子道:“这位是弘庆酒楼的康老板,文二少侠在弘庆酒楼斗鸡、喝酒,欠了五百两银子的赌债、酒钱,文二少侠不知什么时候才要偿还?”
文旭惊讶道:“五……五百两?”心中暗忖:“我一把老骨头,开门授徒一年也赚不到一百两银子,这臭小子竟然欠了五百两的赌债酒钱?”
却听那康老板道:“左龙头怎将虚帐报给文大侠?我们弘庆酒楼作生意童叟无欺,既然文大侠、文二少侠具在,自然要将详细的账目报给两位听听。”
第79章 重手击倒
文旭一听刚刚报的是虚帐,登时松了一口气,心想实际账目应该会少一些,但上官鸿江却看文玦脸色更加难看,心想此事必有内幕。
只见那康老板自怀中掏出账本,翻了老半天才道:“有了、有了,文玦公子积欠赌金六百五十两,酒钱五百二十两,总计一千一百七十两银子,算上每个月两分利钱,抹了零头,月底前要还小店一千一百九十两银子。”
文旭听了当场傻眼,即便将自家那座祖传的宅邸卖了,也未必有五百两银子,文玦竟然一口气欠下将近一千两百两银子?
却听文玦与康老板争执道:“康老板,上月不是才欠一千一百二十两银子吗?怎么这月已经多到一千一百九十两银子了?”
康老板道:“昨日一开始你手气甚旺,连赢三场,说要翻本,又借了五十两银子,最后又蚀得一乾二净,加上这月酒钱也尚未结清,加一加便到一千一百九十两银子了。”
文旭一听文玦一天便赌输五十两银子,一个月便要喝掉二十两的酒,气得说不出话来。
上官鸿江听到此处,忘了自己被左添禁止发言,笑道:“我道文大侠今日是来重振渝州文氏的声势,没想到连自己的家底都不甚清楚,反倒让外人摸了个透,当真有趣。”
丁瑞想起左添的禁令,出声提点道:“少帮主!”斜眼一瞥左添,左添泰然自若,竟毫无阻止之意,丁瑞心中有些疙瘩,却又不好强硬打断上官鸿江的话,一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上官鸿江续道:“文琢玩弄这些少女的感情,还指使崔小玉姑娘到本帮来打探消息,使崔姑娘受了这么多苦,崔老拳师,崔姑娘的伤势不碍事吧?”
崔缅没料到上官鸿江会当面直问女儿的伤势,他是个没心眼的人,便答道:“小玉没事,不过受了些皮肉伤,瞿阳帮没上了她,老头儿挺感谢你们的。”文旭不清楚此事,听了更是怒火中烧。
文琢见对方知道自己底细,深怕自己的名声愈闹愈臭,回去之后不知要如何与父亲交代,急忙步入厅中,朗声道:“今日双方是要商讨由何方维护渝州城的治安,话题不必围绕在我们兄弟二人的为人上。”
上官鸿江道:“怎能不先考究两位少侠的为人?若使渝州城落入渝州文氏之手,两位少侠岂不是在渝州城中为所欲为,鱼肉乡民?”
文琢道:“维护秩序,力强而胜,比武以决胜负,何必考较人品?”此言一出,不仅瞿阳帮的诸位堂主摇头不认同,连来助拳的崔缅也不住摇头。
文旭正想把这个不识大体的臭小子拉下来时,久久没有说话的左添道:“要比武定夺也成,不知文大侠要怎生比法?”
文旭见瞿阳帮人多,若是一拥而上,己方定然讨不了便宜,本以为瞿阳帮只有分舵主刘瀚一人主持,若会谈不利,比武而决,就凭二弟文晃武功,也能稳操胜算,但眼下“瞿阳三龙”具在,自己连一人也没把握能够打赢了,何况是三人?
文旭低声与文晃商议道:“二弟,你有把握打赢谁?”
文晃挥挥手道:“若是只有刘老儿在场,那还有七分胜算,『瞿阳三龙』齐至,那还要讲打吗?早些打道回府,免得颜面扫地。”
崔缅亦道:“『瞿阳三龙』武功太高,老子是绝不出场的,你们两兄弟自己看着办吧。”崔缅是个直肠肚的人,明明是暗自商量,讲话却没有压低音量,满厅堂的人都听见了,但只有上官鸿江一人忍俊不禁,被左添白了一眼。
文旭心想:“这样的场面,无论文谈比武,都是不可能胜过瞿阳帮的,既然是琢儿自己下场叫阵,那就让他们两兄弟去接招,这娄子是他们两兄弟捅出来的,让他们两兄弟自己去善后,挫挫两人的锐气,好让他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文旭打定主意后便道:“既然左龙头也有意比武决胜,我们就比试三场,双方各自推派三人比武,先胜两场者得胜。”
左添道:“如此甚好,文大侠第一场要先派哪位下场?”
文旭道:“犬子琢儿已在场上,这第一场就由他来接招吧。”
左添见文旭派文琢下场,心下雪亮,知道文旭知难而退,要故意派后辈下场,虽然败退,但无损渝州文氏威名。
左添回头向白虎堂堂主道:“你与朱雀堂堂主去替青龙、玄武两堂堂主过来,我有事要交代两人。”
青龙、玄武两堂堂主过来之后,左添低声道:“待会派你们两人下场比武,胜负不论,必要将对方击昏或伤得动弹不得。”青龙、玄武两堂堂主肃然应命。
文琢已在场中持剑而立,左添道:“这场本帮派渝州分舵的青龙堂堂主下场。”青龙堂堂主应命而出,这青龙堂堂主姓简,生得一头一脸白发白须,号称简白毛,据说年轻时就已是这般白发白须,才给人起了这外号。
简白毛擅长棍法,平日惯使的精钢齐眉棍,重二十余斤,棍法以刚猛著称,在渝州城中少有对手。
简白毛道:“请文少侠指教。”
文琢道:“简堂主客气了。”一剑递出,正是渝州文氏的家传剑法“涌江剑法”,简白毛跟着一棍点出,径取文琢胸口,剑短棍长,眼见这棍就要戳在文琢胸口,文琢回剑直砍钢棍,简白毛收棍再点文琢手腕,文琢收剑避开,简白毛趁胜追击,又点文琢左肩,文琢再度挥剑来砍钢棍,这次简白毛不再收棍避开,左手伸指在剑身上一弹。
文琢没料到简白毛有此一招,剑身一歪,没有砍中钢棍,简白毛右手使劲,钢棍狠狠戳中文琢左肩,文琢痛哼一声,后退三步想要甩开简白毛的追击,无奈钢棍实在太长,虽然仗剑挥砍,仍被简白毛铺天盖地而来的钢棍击中三次,左手废然垂下,毫无招架之力,显然刚刚那一戳已使文琢的左手无力举起。
文琢中招后虽然左手酸麻,无法举起,但心想若是这样就认输退场,回家更难与父亲交代,只能咬牙苦撑。简白毛使起钢棍威猛无比,文琢连中五、六棍,仍是不肯认输。
本来简白毛的棍法就是以刚猛见长,今日一战事关分舵存亡,棍法更是使得虎虎生风,将文琢逼得身陷绝境。简白毛谨记刚才下场前左添对他说要将对方击昏或伤得动弹不得的指令,不停扰乱文琢的步法,但渝州文氏的步法确实有一套,简白毛几次要将文琢绊倒,文琢皆惊险逃过,简白毛不得已只能下重手将之击倒。
第80章 意外失手
文琢剑法早已散乱,加之简白毛突然猛攻,文琢猝不及防,被一棍重重敲中天灵盖,当场昏了过去。简白毛得胜而回,上官鸿江大声喝采鼓掌,全不顾渝州文氏的颜面,文旭一脸阴沉,愤恨不平。
左添道:“承让了,文大侠,瞿阳帮先胜一场,下一场瞿阳帮派渝州分舵玄武堂堂主下场。”玄武堂堂主应命下场,这玄武堂堂主姓孙,生得高大威猛,力大如牛,号称孙大力。
孙大力擅长拳脚功夫,一对精钢护腕号称刀枪不入,外门功夫在渝州城中与崔缅并称双雄。文旭虽然知道无论是自己兄弟两人哪个下场都能轻易打败这孙大力,但第三场只要“瞿阳三龙”其中一人下场,己方仍是要败,明知派文玦下场也是被孙大力打着玩,但权衡轻重之下,只能维持原先的决定。
文旭道:“第二场渝州文氏派我的次子玦儿上场。”文玦以为这场父亲会全力取胜,没想到竟然叫到自己,吃了一惊,看到对方一身筋肉盘错,文玦自知不敌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文玦下场后只向孙大力点了个头,也不说话便递剑出招,使的也是“涌江剑法”但功力、火侯与其兄相比,却是逊了一筹。
孙大力不避剑锋,用精钢护腕硬挡硬架,连打了文玦三、四拳,文玦忍痛使剑,但剑锋进不了孙大力身边三尺之内,全然伤不到孙大力,孙大力眼见文玦武功比之文琢更弱,双拳如风,打算速战速决。
文玦被打得晕头转向,孙大力一个矮身,肘击文玦小腹,手腕向上一捶,精钢护腕击中胸口,拳身刺入胸口,三招一气呵成,正是一招“长江三迭浪”,文玦一时气窒,向后飞去,倒地不起。
文旭虽然心疼两个儿子被击倒,但如此败退,不损渝州文氏威望,正想起身告辞时,左添道:“承让、承让,总是派这些个手下应战,实在说不过去,这第三场便由老夫下场较量,不知文大侠要派何人上场?”
文旭尴尬道:“左龙头,我们说好比试三场,先胜两场得胜,既然贵派已胜了两场,这第三场就不必比了吧……”
左添道:“我们说了比试三场,先胜两场的一方得胜,却没说头两场胜了第三场就不必比了,文大侠自居名门正派,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文旭一听登时哑口无言,自己确实没说胜了两场之后第三场就不必比试了,但是这显然是左添要削渝州文氏的脸面的伎俩,而且左添一句“名门正派”又让文旭不得不信守承诺,派人出场比试。
文旭看着被击倒后仍没醒过来的两个儿子,又看了文晃、崔缅两人,两人均摇摇头表示自己全无胜算,不肯下场。
文旭见弟弟及好友都不肯下场被羞辱,只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于是便起身道:“既然左龙头如此瞧得起渝州文氏,敝人只好献丑了。”
左添道:“好说,文大侠请。”文旭拔出佩剑,却没见到左添取出成名的鎏金掌套,问道:“左龙头的鎏金掌套何在?”
左添笑道:“与文大侠过招,也不必用掌套。”文旭见左添傲然自恃,显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彷佛自己必败,气得剑尖微微颤抖。
左添把文旭侮辱得差不多了,一掌劈出,正是拿手绝技“绯樱掌”,文旭一剑挥出,仍是渝州文氏家传的“涌江剑法”,但招式凝练,与文琢兄弟不可同日而语。
左添虽然自恃武功高强,仍不敢赤手与文旭的长剑相交,仗着身法灵动,掌法精奇,立于不败之地,文旭虽然手中多了一柄长剑,但武功确实逊色许多,数次危机全仗着手中的长剑逼退左添。
上官鸿江与丁瑞、韩刚较为亲近,常有机会见到两人与他人交手,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左添与他人交手,心中暗暗比较三人的武功高低:“丁泥鳅虽然为人轻浮,但打架时太过保守,总是先求不败后求胜,难得几次把实力完全发挥出来;叔公武功坚实,刚猛无匹,但常常与人硬碰硬,动不动便受伤。这左添为人不苟言笑,打起架来令人捉摸不定,让人以为他要强攻时,他却守了一招;让人以为他要退守时,他却冷不防的险攻一招,武功虽然还不及丁泥鳅及叔公,但心计远胜十倍……不,百倍不止,着实不是个简单人物。”
文旭本就功力不及,又遇上左添城府深沉的打法,不过交手二、三十招便左支右绌,狼狈不堪,左添仍不放过他,一双肉掌左右穿插,接连击中文旭双肩,文旭双臂逐渐酸麻,渐渐跟不上左添的招式,左添一脚绊倒文旭,文旭伸出左手欲撑,却没想到左手已不听使唤,眼见脸面扑地而去,身子连忙后仰,双膝跪地,一如向左添跪地求饶般。
没想到左添并不打算放过他,嘴里说道:“文大侠不必行此大礼。”但双手却左右开弓,在文旭双颊上各甩了一个巴掌,使的是“绯樱掌”掌力,力道虽大,但击中时却悄然无声,所有力道均打进文旭的脸颊,将文旭两颊表皮的血脉尽数震裂,留下两个殷红似血的掌印。
左添还不罢手,足尖径踢文旭右手脉门,文旭右手五指一松,长剑被左添一脚踢飞,左添伸手握住剑柄,剑尖抵住文旭喉咙。文晃与崔缅见文旭受此大辱,不约而同跃入场中,文晃拔剑出手,使的还是“涌江剑法”;崔缅一拳打来,正是成名绝技“南山拳”。
左添一脚将文旭踢开,剑尖一转,出招竟也是涌江剑法,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口中还嘲讽道:“怎么,渝州文氏连输三场,还想再打第四场吗?”
文旭虽然被左添打中数次,表面狼狈,但并未受到重伤,神志不失,自己挣扎着站起身来,眼看瞿阳帮有“瞿阳三龙”坐镇,只一个左添便对付不了,自知今日讨不了便宜,弄得不好说不定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便朗声道:“瞿阳帮人才济济,渝州文氏甘拜下风,晃弟、崔兄罢手吧,是我们输了。”
崔缅见文旭未受重伤,心知左添手下留情,连忙退下询问文旭伤势。文晃却对兄长的话充耳不闻,剑走偏锋,只攻不守,猛攻左添,左添叹了口气,长剑闪动,将文晃手中的长剑削成数段,左手伸指弹出数下,断裂的剑身犹如暗器般射向文晃。
文晃用断剑挡开数片,但最后一片实在挡不住,深深刺进文晃右肩,文晃右手登时无力,手中断剑脱手落地。
第81章 姗姗来迟
左添道:“渝州文氏三场全败,文大侠还有什么话说吗?”
文旭道:“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瞿阳帮与文氏同在渝州,来日再来领教左龙……”
文晃突然暴喝一声:“老贼,别欺人太甚!我文晃不报今日之辱,便如此剑!”
文晃一脚将自己的断剑踢向上官鸿江,上官鸿江见文晃右足微动,便知他要将断剑踢来,右手抓住剑柄后反掷回去,文晃没料到上官鸿江一个小小孩子,反应竟如此快,全无防备,断剑击中左肩,落在地上,文晃“啊”的一声惨呼,所幸断剑无峰,否则左肩又是一个透明窟窿。
文晃再次出丑,这次还是栽在上官鸿江手上,面子挂不住,拂袖大步离去。文旭见上官鸿江小小年纪武功已到如此境界,灰心丧志,什么话也没说便与崔缅抱着两个仍未转醒的儿子离去了。
待渝州文氏一行人离去之后,左添起身朗声道:“辛苦各位弟兄,让渝州分舵又挺过一次危机,今晚我作主,宴请分舵所有弟兄!”议事大厅里里外外一阵欢呼,只有丁瑞忧喜参半,喜的是降服了渝州文氏,渝州分舵暂时没了危险;忧的是左添城府深沉,不择手段,异日必有忧患。
议事大厅诸人散去之后,丁瑞拉了韩刚一同回房去,紧闭门窗后低声问道:“这次的事情,你怎么看?”
韩刚道:“左添这人行事狠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这会儿又想问什么?”
丁瑞道:“先前我想这家伙虽然行事狠毒,但对帮主极为忠心,也没什么好挑剔的,可是如今他竟动到少主身上,使计力压渝州文氏,拢络渝州分舵的弟兄,看来颇有野心,以今日的所作所为来看,这厮定不愿久居于人下,只怕……”
韩刚道:“瞿阳帮中除帮主外,就以我们三人地位最高了,难道你怕他想当帮主不成?”
丁瑞摇摇头道:“我想他应该没那个胆子去动帮主才是,但是少主的地位恐怕岌岌可危……”
韩刚惊讶道:“你说他会想要取得继承人的地位吗?”
丁瑞道:“少主受到霏霏夫人的影响,心怀侠义之道,我们先不论此事究竟是好是坏,这点与左添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性格背道而驰,只怕两人总有一天会起冲突,不……就囚禁崔小玉一事,两人已经开始起冲突了,老泥鳅很担心呀。”
韩刚道:“霏儿这小妮子,什么不教,偏教鸿儿这些个侠义气度什么的,麻烦!”
丁瑞道:“我自己也不是什么正派侠士,没有这些许限制,但平心而论,我却不觉得心怀侠义之道有什么不好,你不觉得少主比之一般混迹江湖的少年要更有气度,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追随他的脚步?”
韩刚道:“我倒觉得鸿儿行事不够果断,反倒受限于这些侠义之道了。”
丁瑞叹道:“唉,这么说也没什么不对啦,此中好坏可就见仁见智了。”两人对谈了一会儿,也没什么交集,韩刚便回房去了。
上官鸿江见左添对付文旭的情况,不禁心想:“左添明知文旭的武功远远不及他,仍然下重手羞辱文旭,虽然文旭没受重伤,但脸颊上的两个殷红掌印可没那么容易消除,这下全渝州的人都知道文旭惨败在左添手下,如此羞辱敌手,实在不是什么侠士的行径,可是瞿阳帮原本就不是什么以侠义自居的名门正派,我跟这些出身市井的江湖混混谈侠义之道,不是对牛弹琴吗?”
上官鸿江左思右想,总是理不出个头绪来,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信步来到方济世及白纯儿房外,敲敲门道:“纯儿、纯儿,你在房里吗?我们会开完了,你要不要听听发生了什么事?”
白纯儿开门出来道:“方叔叔在休息,我们出去说吧。”
上官鸿江道:“也好。”两人在渝州分舵中信步乱走,边走边说刚才的分舵大会及与渝州文氏交涉、交手的经过,渝州分舵的帮众们正在准备晚上的宴会,纷扰忙乱,谁也没理会两个孩子在说些什么。
白纯儿道:“崔姐姐真可怜,被打成那样一定很痛。”
上官鸿江道:“不只那样,那文琢还不来救她,欺骗了人家的感情,又利用人家,用完就丢,真是可恶至极。”
白纯儿幽幽道:“不知道上官哥哥长大之后会不会这样对我?”
上官鸿江坚决摇头道:“怎么可能?我爱护你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欺骗你、利用你又弃你于不顾呢?”
白纯儿叹道:“世事难料,但愿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到了晚上,渝州分舵的议事大厅上设下酒席,连庭院中也摆满了席位,鱼肉酒菜流水般送上桌,帮众开怀畅饮,左添四处慰问帮众,俨然帮主亲至。
上官鸿江、丁瑞及韩刚三人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仅在宴会开始时象征性的陪饮数杯,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房去了,方济世与白纯儿更以并非帮众为由婉拒出席。渝州分舵的帮众们见上官鸿江等三人不愿放下身段,与帮众同乐,心中多少有些不满,对于左添的认同又多了几分。
渝州分舵一夜狂欢,大多数帮众皆醉倒,只有较为老成持重的简白毛带领二十余名帮众彻夜巡守,这才没让宵小趁虚而入。
上官鸿江急着想回涪州总舵,这天起了个大早,不料整个渝州分舵静悄悄地,大多数人皆沉睡未醒,议事大厅上仅简白毛坐镇,众人见上官鸿江来,纷纷起身问好道:“少帮主早。”
上官鸿江道:“大伙不必客气。有看到左龙头吗?”
简白毛道:“左龙头昨晚喝酒到深夜才睡,眼下仍未起身。”上官鸿江道:“也罢,你派人去请丁龙头、韩龙头、方大侠及白姑娘过来,眼下天色尚早,倘若他们尚未起身,不必勉强叫醒,去吧。”简白毛派手下一名得力小头目前去找人,没多久丁瑞与韩刚便来到议事大厅,那小头目回报道:“白姑娘尚未起来,方大侠要我转知,说等白姑娘起来后再过来。”
上官鸿江与丁瑞、韩刚、简白毛等人在议事大厅吃了早饭,吃饱之后没多久,方济世与白纯儿也到了,一行人就在议事大厅上枯等,直到巳午之交,左添才姗姗来迟。
第82章 溜出去游玩
直到下午,上官鸿江一行人才乘船直放涪州而去,两天之后到达涪州,上官鸿江这次出门,隔了将近九个月才又回到涪州,一方面想念父母,一方面也怕被父母责骂,有些坐立不安。
白纯儿见状便问道:“上官哥哥怎么了?”
上官鸿江道:“我这次出门是瞒着爹娘出来的,一玩便过了大半年,又惹上了不少麻烦,我怕我爹会骂我……”
白纯儿道:“那倒是,这么久没回家了,我想伯父伯母应该很是担心。”
上官鸿江道:“担心归担心,该骂还是会骂的,尤其是我爹,他骂起人来可是十足可怕的!”
白纯儿道:“那你还敢溜出来玩这么久?”
上官鸿江道:“当初出来时也没想到会这么久,以为不过几个时辰就会回来了,没想到一玩便过了将近九个月,这下要怎么跟爹娘交代呢?”
白纯儿道:“既然如此,当初就别出来了,这会儿才来担心也太晚了吧?”一边看着上官鸿江担忧的样子,白纯儿不禁笑了出来,但旋即想起自己的父母皆已去世,再也不会有人这样担心自己,不由得一阵惆怅。
船行至涪州码头,上官鸿江一行人下了船,早有瞿阳帮帮众等着接风,带头的是瞿阳帮的北路长老李介,李介恭敬地对丁瑞及韩刚道:“丁龙头、韩龙头辛苦了,来回奔波数月,事情可有斩获?”
丁、韩两人互看一眼,心想:“我们出任务一事当为帮中秘事,怎会连李介都知晓了?”
丁瑞机变较快,打了个哈哈道:“此次任务本非易事,帮主本就交代不必勉强行事,此处非说话之地,待回总舵后再谈。”李介见丁瑞如此说,也不好再问下去。
一行人回到涪州总舵后,上官鸿江悄声对白纯儿道:“这会儿跟着他们去见我爹,肯定会被臭骂一顿,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去找我娘,好歹有个靠山,你陪我去吧。”
白纯儿本想不去,但见临敌一派轻松的上官鸿江眼中确有惧意,加上一路上听闻上官盛阳的古怪性格,只得跟着上官鸿江开溜。
丁瑞看在眼底,却不阻止,心想:“就让我们先解决大人们的事,你既然安全回来,帮主即使生气也不会过于责备,就先让你暂时逃开一会儿吧。”
上官鸿江带白纯儿绕过大厅正堂,向涪州总舵的深处走去,一路上无数帮众对上官鸿江肃然行礼,上官鸿江皆挥挥手便匆匆离去,走了莫约一炷香的时间,正当白纯儿想问还有多远时,忽见小桥流水,一片苍翠竹林阻住去路,白纯儿忙道:“前头没路了!”
上官鸿江笑道:“别慌,跟着我走就是了。”两人过了桥后,只见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在竹林之中,不时有岔路、曲径,甚至穿过看似死路之处,又是另一处路径。
白纯儿道:“这儿怎么活像个迷宫?你怎么都没迷路?”
上官鸿江道:“我从三岁起便在这竹林中走进走出、四处玩耍,怎会迷路?”
白纯儿问道:“为什么要在家里弄一座迷宫呀?”
上官鸿江道:“这要问我娘,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她不喜欢被人打扰吧。”
上官鸿江说着,竹林中忽然现出一块空地,约有三十余丈见方,走近一看才知不是空地,而是一个小湖,湖边长满了芦苇、荷花,池塘中间有一幢竹架小屋,四周既无小径亦无小舟,也不知该如何过去。
白纯儿问道:“你娘住在里头?”
上官鸿江道:“正是,你猜要怎么过去?”
白纯儿道:“没有路可以吗?”
上官鸿江似笑非笑道:“有路也没有路。”
白纯儿又猜道:“划船过去吗?”
上官鸿江道:“我从小到大进进出出从没划过船。”
白纯儿摇摇头道:“那就是游水了,不要、不要,我不会游水。”
上官鸿江道:“我带你去走一次你就知道了。”
上官鸿江带着白纯儿在小湖边走了一小段路,出现一个突出湖面的岬角,但是距离湖中小屋仍有十余丈远,白纯儿道:“这里虽然离屋子较近,但还是过不去呀。”
上官鸿江道:“你瞧着。”说着踏上湖边一块尺许见方的太湖石,说也奇怪,那太湖石前方尺许处竟浮起另一块太湖石,上官鸿江踏上浮起的那块太湖石时,原先那块太湖石沉了下去,却又在浮起的太湖石前又浮起了新的一块太湖石,就这样,上官鸿江每踩上一块太湖石时,前方必会浮起一块新的太湖石,后方旧的太湖石必会沉下,上官鸿江踏过约七十块太湖石后,踏上了湖中小屋,同时眼前有一块太湖石在白纯儿脚边浮起。
上官鸿江对着白纯儿喊道:“踏着石头走过来就行了,石头有些滑,你要小心点。”
白纯儿看上官鸿江有如凌水走过,心中跃跃欲试,只是不识水性,多少仍有些恐惧,在上官鸿江不断鼓励下,伸脚跨上太湖石,那太湖石自水中浮起,湿滑异常,虽然没有烂泥青苔,仍是不容易站稳,若非白纯儿已将“鸣腿”练得纯熟,下盘较同龄孩子稳健,非滑倒不可。
尽管如此,白纯儿仍是小心翼翼地一步踏过一步,仅十余丈的距离走了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好不容易才踏上小屋。
白纯儿踏上小屋后才注意到上官鸿江身边已多了两人,一个是眉清目秀的少年,身形瘦长,比之上官鸿江要大了四、五岁。另一个是和蔼的青年女子,身形略显丰腴,年纪约在三十多岁。
白纯儿问上官鸿江道:“这两位是谁?”
上官鸿江指着那俊秀少年道:“这个是韩璋,算是我的远房表哥,自小陪我长大。”接着又指着那和蔼女子道:“这个是婉儿姑姑,是我奶娘。”
婉儿笑骂道:“我还是黄花大闺女,没结婚又没生过孩子,哪有奶给你喝呀!白姑娘,你别听少主瞎说,我是上官夫人的丫头,帮着照顾少主的生活起居。”
上官鸿江毫不理会婉儿的驳斥,对白纯儿道:“走,我带你去见我娘。”说着便拉着白纯儿往屋子里走。
屋子里有个小厅,一个美貌少妇正坐在里头看书,听见四人走进来,便随手将书放在小几上。上官鸿江对那美貌少妇道:“娘,我回来了。”原来这个美貌少妇便是上官鸿江的母亲、上官盛阳的妻子韩霏霏。
第83章 满心的不舍
韩霏霏脸上露出又想生气又想笑的古怪神情,却全然不损她的美貌,白纯儿看得都傻了。
韩霏霏问上官鸿江道:“你是从哪儿拐来这么个可爱的小姑娘?”
上官鸿江道:“谁说是我拐来的,纯儿是我救来的。”
韩霏霏道:“纯儿?这小姑娘叫纯儿?你是在哪里救来的?怎么救来的?”
上官鸿江道:“她叫白纯儿,是玉门关白氏白天风的女儿。”遂将自己与丁瑞在玉门关解救白纯儿的过程说了一遍。
韩霏霏听完之后道:“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便父母双亡,流离失所。”
上官鸿江道:“方叔叔说在找到玉门关白氏的其他长辈亲人前,要先把纯儿寄放在我们瞿阳帮。”
韩霏霏皱眉道:“寄放?白姑娘是人可不是东西,怎能说是『寄放』呢?要说是『暂住』才是。”
上官鸿江敲敲自己的头道:“看,我这都怎么说话的?”韩霏霏招手要白纯儿过来,白纯儿顺从的来到韩霏霏身前,韩霏霏伸手轻抚白纯儿的脸庞,白纯儿彷佛再次被母亲抚摸脸庞般,眼泪不禁潸然流下。
韩霏霏叹了一口气道:“此事关乎瞿阳帮与江岷帮之间的关系,也不是我能够做主决定的事,你还是得去问你爹。”
上官鸿江道:“也是,娘陪我去见爹爹吧。”
韩霏霏道:“你怕被你爹骂,要我当你的靠山吗?”
上官鸿江道:“娘,这次孩儿一去数月,也不是故意没有告知爹爹,只是路上一事过一事,实在抽不出空……”
韩霏霏道:“你抽不出空来,丁龙头便抽得出空来?你跟着他去的事,丁龙头早派帮众回报过了,否则你爹不把瞿阳帮的帮众全派出去找你才怪。”
上官鸿江疑道:“我都没瞧见丁泥鳅有跟其他帮众接触过,他是怎么把消息告诉别人的?”
韩霏霏笑道:“我就不信你都不用方便、睡觉,丁龙头可用的机会可多着呢。”上官鸿江搔搔头自认理亏,并不回嘴。
韩霏霏续道:“更何况我是不愿在这幢房子之外见你爹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本事你在这儿躲到他来找我,否则你自己去想办法面对他好了,我可不管。”
上官鸿江在韩霏霏身旁磨蹭撒娇道:“娘,你就帮我这次嘛!我以后不会再闯祸了。”白纯儿看到上官鸿江向母亲撒娇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韩霏霏正色道:“你哪次闯祸回来不是这样说的?这次不帮,下次也不帮!”
正当两人推推拉拉之际,一阵呼啸之声传来,彷佛数只大鸟飞过,上官鸿江登时僵住,韩璋及婉儿连忙迎了出去,白纯儿见众人神情镇重,知道必是发生了什么很重大的事,韩霏霏搂着上官鸿江的肩头,对上官鸿江覆耳道:“傻孩子,我舍得让你被你爹骂吗?别担心。”上官鸿江虽然安心不少,但神情仍旧带着几分恐惧。
只听韩璋在房外道:“参见帮主。”原来是上官盛阳亲至,只见韩璋及婉儿领着一个高大清癯的中年汉子进来,后头跟着丁瑞及韩刚。
韩霏霏只是冷淡地向那中年汉子说了一声:“参见帮主。”既不起身,也没有行礼。
白纯儿上下打量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瞿阳帮帮主上官盛阳,觉得此人的外貌并无特出之处。
上官盛阳并不理会韩霏霏,劈头便向上官鸿江道:“我就说这孩子回来之后竟然不先来见我,果然便是来这儿搬救兵。”
上官鸿江低着头道:“爹……”
上官盛阳道:“若非我已先得丁龙头所派来的帮众报告,知道你的行踪,这次回来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韩霏霏道:“帮主先别动怒,听听孩子怎么说。”
上官盛阳道:“你说!”
上官鸿江道:“这次我跟着丁泥鳅到玉门关去,本是想阻止丁泥鳅去杀人放火,途中顺道救了纯儿,跟肃武派、灵州杨氏、魍魉门、秦州刺史的手下们动了手,纯儿无家可归,爹爹能否应允让她暂住在瞿阳帮?”
上官盛阳听儿子此次出门,与这许多江湖名门交手,不由得点头赞许,听到上官鸿江开口恳求收留白纯儿之事,便问道:“这小姑娘是玉门关白氏白天风的女儿?”
丁瑞道:“是的,适才方兄所说的白纯儿正是这个小姑娘。”
上官盛阳琢磨道:“要收留这小姑娘也没什么不行的,只是江岷帮的赵帮主要是派人来问起,那可是有些难交代。”
上官鸿江道:“若是江岷帮当真派人来问,有我顶着便是。”
上官盛阳道:“喔,你顶着?江岷帮几个大当家,你能打赢几个?”
上官鸿江道:“打不赢也得打,我答应过纯儿要保护她的安全,总不能让爹爹把她赶出去!”
上官盛阳笑着拍拍上官鸿江的肩头道:“好、好,不愧是我上官盛阳的儿子,有骨气。”说着便招呼丁瑞、韩刚两人准备离去,顺口交代韩璋道:“明日记得带鸿儿到练武厅来。”竟无一语交代是否要让白纯儿留下。
婉儿耐不住性子便问道:“敢问帮主,白姑娘是否能够暂住瞿阳帮?”
上官盛阳懒懒道:“去问鸿儿呀,他说江岷帮若派人来找碴,他要顶着,既然他有这般觉悟,要不要将那小姑娘留下来,他自己决定就好了,还问我做什么?”说罢便带着丁瑞、韩刚两人离去了,留下一脸错愕的婉儿诸人。
倒是韩霏霏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对上官鸿江道:“你瞧,这点小事你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只要你回来了,即使要收留十个八个孤儿,你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说着又摸摸白纯儿的头道:“孩子,你就安心住下来吧,这间小屋本就只有我们主仆四人住着,空房间还多得是,你就跟着我们住吧。”
白纯儿原本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忍不住抽抽噎噎道:“谢谢……谢谢伯母,我……”
韩霏霏见白纯儿哭了起来,抱着她安慰道:“乖乖,别哭了。”
白纯儿被韩霏霏搂在怀中,不由得想起亡母,更是放声大哭,韩霏霏不断安抚,只是让白纯儿哭得更伤心而已。
白纯儿直哭了大半个时辰,这才沉沉睡去,韩霏霏将白纯儿抱到自己的床上,想让她在床上安睡,没想到白纯儿即使睡着了仍紧紧抓住韩霏霏的衣衫,韩霏霏担心吵醒了她,只好陪着白纯儿躺到床上,看着白纯儿稚嫩的脸庞上挂满泪痕,韩霏霏满心的不舍。
第84章 加倍惩罚
翌日,白纯儿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陌生的房中,身旁还多了一个绝美的妇人,这才想起昨天在韩霏霏怀里哭到睡着的事,不由得有些害羞,碰巧韩霏霏起来了,看着白纯儿道:“难为你了,孩子。这一路上跟着这些男人们,没能让你好好哭一场,昨天哭过这么一次,心里有好受一点吗?”白纯儿默默点头。
韩霏霏见白纯儿心情比较镇定了,便道:“你就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吧,在玉门关白氏的长辈来接你之前,你都能住在这里,别担心。”
白纯儿道:“谢谢伯母。”就这样,白纯儿在韩霏霏的湖中小屋住了下来。
午饭之后,韩璋对上官鸿江道:“少主,练武的时间到了。”
上官鸿江带上短剑,与韩璋来到练武厅,一路上忐忑不安,心想:“昨日爹爹只说了留不留纯儿的事,一路上闯的祸一件也没提,不知今日会怎么骂我……”
一进练武厅只见上官盛阳居中而坐,丁瑞肃立一旁,两人皆神色凝重。平常上官鸿江练武时都只有上官盛阳亲自指导,连陪练的韩璋都得退出练武厅,直到练习过招的时候才准进来,如今丁瑞在场,想必是要算旧帐了。
上官盛阳道:“韩璋,你先退下吧。”韩璋恭敬地退出练武厅。
上官盛阳道:“鸿儿,你这次出门可玩得挺尽兴,是吧?我都听丁瑞说过了。”
上官鸿江道:“爹爹,我只是要丁泥鳅别去杀人放火烧屋子罢了,谁知道这么一走就到了玉门关……”
上官盛阳道:“你倒是挺会跟的,我怎不记得我教过你这招黏人的功夫?”
上官鸿江道:“那灵州杨氏又没惹到我们瞿阳帮,为什么要派丁泥鳅去找他们麻烦?”
上官盛阳淡淡地道:“要是没惹着我们就不能去动他们,那行走江湖可有偌大的局限。小子,你知道我们瞿阳帮是靠什么起家的吗?”上官鸿江从没听过帮中的大人们说过这些事,只能摇头。
上官盛阳道:“我没说自然没人肯说,也罢,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你老子我接管瞿阳帮时,瞿阳帮不过是个盘据涪州的小帮派,靠围事、打劫、偷抢拐骗维生,不过就是一群江湖混混组成的污秽组织,若非我数年整顿,并吞山南西道大小七个帮派势力,网罗了丁瑞、左添、韩氏这些人才,瞿阳帮哪能像今日繁盛?要是当年只想着何帮何派有没有惹到我们瞿阳帮,才决定要不要收拾他们,恐怕时至今日,瞿阳帮还未能扩张到今日一半的规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日山南西道有这般光景,有一半可要归功我瞿阳帮,历任江南西道的采访史,哪个上任之初没到我这儿拜过码头?”
上官鸿江虽然低头听训,但心中却是十分不同意这种力强者胜的观点,终于忍不住回嘴道:“爹爹,瞿阳帮虽然发迹市井,但今日已发展成一个江湖大帮,胸怀眼界不该停留在以往的水平,行走江湖时……”
上官盛阳笑道:“小子,该如何行走江湖,用不着你来教我,你小子还没出生前,老子早已在瞿阳帮整顿帮务,你若看过当年瞿阳帮的作为,就不会来跟老子谈什么胸怀眼界了。”
上官鸿江道:“可是娘说……”
上官盛阳道:“你娘懂什么?她真要那么有理想,为何当年不去考科举当官?当年武后在朝,女官何等兴盛?”上官鸿江不知此事,但自知韩霏霏学识渊博,倒也不怎么惊讶。
上官盛阳道:“此次与灵州杨氏交手,胜败未分,但既知杨磊断臂,又出了杨锐这号不肖子弟,自会有江湖上的名门正派去对付他们,灵州杨氏的事就暂且放下不论。不过这俞汴壬却是惹到我们头上来,你们散了魍魉门,那是顺手做了件好事,不过既然没杀了主谋,这魍魉门肯定是会再次会聚起来的,也可以说你们这次是白费力气了。至于无意中得知我帮中混有洛阳曹氏的奸细,也算是大功一件,这件事我会暗中调查,不可对帮中任何人透露,即便亲如韩刚、位若左添,亦不可有所吐露,我自有处置。”丁瑞、上官鸿江一一凛遵。
上官盛阳续道:“至于打伤秦州刺史之事,可就冲动之极,全无必要,此事我已重重责骂韩刚,既然已经取得药材,大可找个荒村山洞慢慢煎药,为何要留在城中客店,引人注目?即便丁瑞中毒危急,也不该犯这种愚蠢的失误!只是为何秦州刺史伤后没有派人前来寻仇,让我大惑不解,此事我打算派左添前往秦州明察暗访,你们三人要好好向左添赔罪饯行,知道吗?”上官鸿江及丁瑞自知理亏,只能点头称是。
上官盛阳续道:“至于鸿儿私放崔小玉一事,确实是大大不该,若非你在放走她之前问出她的身分来历,加之左添已布下埋伏,亦探出这娃儿来自崔老家中,老子看你要怎么弥补这个缺失!这人又不是你捉到的,你有什么资格放了她?渝洲分舵那群色鬼没将那年轻貌美的小娘们奸了,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上官鸿江道:“可是左添把崔姑娘剥得一丝不挂吊在那里,不是摆明要引诱渝洲分舵的弟兄们垂涎崔姑娘的身体吗?今天倘若是娘被人这样对待,爹爹作何感想?”
上官盛阳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人看过杀一个,一百个人看过杀一万个,看过的、听闻过此事的人全都杀,谁敢动我上官盛阳的女人!”
上官鸿江道:“那可不是?爹爹不能忍受此事发生在娘身上,怎能容许左添对如此对待旁人?”
上官盛阳笑道:“你不是也看过文琢那没种的东西吗?自己的女人用完就丢,加之技不如人,出头不过是丢人现眼,不值一哂。行走江湖若非武艺超群,说什么侠义之道,根本就是空谈,三两下就被人给杀了,还没人给你收尸哩!”
上官鸿江心中虽然不认同上官盛阳的说法,但受限于见识无可辩驳,只好默然不语。
上官盛阳以为自己说服了儿子,便道:“既然你已知错,那就罢了,但帮规严明,不容你逃避,纵使你是我儿子也不能免,因为你私放敌手之事,罚你在涪州总舵禁足一年,不准过问帮中事务,专心练武,没有我的同意,不准步出涪州总舵大门,也不准插手帮中之事,若有违禁,加倍惩罚,你可服气。”
第85章 离去
上官鸿江道:“虽然不服气,但我知道这次是我有错在先,所以甘心受罚。”
上官盛阳哈哈大笑道:“好你个小子,我们爷俩都一样,旁人说什么都是不会服气的!”说着拍了拍上官鸿江的肩膀,又道:“那崔小娘据说是渝州城中有名的美人儿,光溜溜的被你看光了,如何?身材可好?”
上官鸿江正色道:“被人打得皮开肉绽,有什么美的?女人的身子长怎样,我又不是没瞧过,你当我没瞧过娘洗澡吗?”
上官盛阳本想与上官鸿江开个玩笑,却被碰了个软钉子回来,转向丁瑞道:“你瞧这孩子!”
丁瑞却道:“帮主,那日在渝州分舵的牢笼中,助少主救崔姑娘脱身的神秘高手,目前仍无眉目,不知帮主心中是否有个底。”
上官盛阳沉吟了一会儿道:“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但我想我已知道是谁,从他的行径来看,应该对鸿儿没有什么恶意,这件事也不要向他人透露,我自会调查清楚。”
处置已毕,上官盛阳将丁瑞遣出,将韩璋叫进来,让上官鸿江与韩璋过招,上官鸿江虽然有将近一年没与韩璋过招,但此次出游与许多一流高手交手,见识、身手都有长进,竟将韩璋逼得喘不过气来,上官盛阳负手而立,瞧着儿子的武功又有进步,不由得露出微笑,这天只指导了数处招式上的瑕疵,并讲述上官氏剑法的精要,便让上官鸿江回去了。
回到湖中小屋,白纯儿坐在韩霏霏身边,学着缝荷包,一见到上官鸿江回来,立刻放下缝到一半的荷包,满怀担心地问道:“今日去见你爹爹,有挨骂吗?”
上官鸿江望向韩霏霏,韩霏霏道:“下午你去了练武厅后,我就叨念着:『这孩子今日去练武,肯定要被他爹骂。』纯儿问我:『为何上官哥哥会被骂?』我道:『昨日他爹只说了你的去留问题,其他事一句不提,必是担心有我在场,会袒护鸿儿。练武向来是他们爷俩的事,我从不插手,他爹定要利用练武的时间再来处理其他事情,不怕我干涉。』纯儿一听担心得不得了,若非我教她做荷包,只怕这会儿还在外头枯等哩。”
上官鸿江拉起白纯儿的手道:“别担心,我爹只罚我在涪州总舵禁足一年,不准过问帮中事务而已,那也没什么。”
白纯儿道:“这样你就不能出去玩了。”
上官鸿江道:“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们瞿阳帮的总舵有多大,光是这个湖与周围的竹林就有里许见方,还不包含前门的议事大厅、帮众们起居的屋子、偏门的练武厅、库房等地,涪州城整个西南角都是瞿阳帮的地方,连涪州刺史都要敬爹爹三分呢!”
韩霏霏笑道:“瞧你说得天花乱坠,今日天色向晚,明日你再带纯儿到处走走吧。”
白纯儿就这样在瞿阳帮住了下来,白天上官鸿江与白纯儿在涪州总舵中四处玩赏,虽然不能离开涪州总舵,但如同上官鸿江所说,涪州总舵占地极广,湖畔的竹林苍翠繁茂,小径蜿蜒错综,令两个孩子流连忘返。
除此之外,上官鸿江每天必有一个时辰需到练武厅,由上官盛阳亲自传授武艺,虽然时间并不固定,但每日都有,从不间断。
白纯儿则跟着韩霏霏学些女红、刺绣,上官鸿江在时,韩霏霏也教两人读书写字,数日一过,韩霏霏待白纯儿极好,一如亲生女儿。
转眼便到除夕,韩霏霏带着上官鸿江及白纯儿两人在桃花木上写下些吉祥话,名曰“桃符”,到了晚上,韩霏霏亲自下厨煮了一桌年夜菜给上官鸿江及白纯儿吃。
韩霏霏本是梁州人,但涪州、渝州本地人性好吃辣,韩霏霏也学了一手本地菜色,不过今年白纯儿初来乍到,吃不惯本地的辛辣菜色,韩霏霏特地煮了些不辣的家乡菜,就连上官鸿江也是第一次吃到。
帮中大人们不管过年不过年,仍是忙着瞿阳帮中的大小事务,只有韩刚到湖中小屋来吃年夜饭,见到桌上都是家乡菜色,面露惊惶的神情道:“霏儿,你煮这桌菜,帮主看了肯定要大发雷霆!还不赶紧收起来!”上官鸿江与白纯儿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韩霏霏幽幽道:“他生气也罢,不生气也罢,总之我是煮了,这是我特地煮来给白姑娘吃的,他有什么话好说?况且,他也不是那么爱踏足此处的人,这些年来,哪次过年他来过?他不来理睬我也好,免得我要跟他虚与委蛇。”韩刚一听也不知如何接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上官鸿江不知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今年的年夜菜少了些辛辣味,反倒更加好吃。
到了年初五,方济世突然来访湖中小屋,韩霏霏、上官鸿江及白纯儿在厅中与他会面,方济世向韩霏霏道:“上官夫人,来到贵帮当天,上官帮主与诸位商议是否收留白姑娘暂住之事,得蒙丁兄转告,我已知道来龙去脉,此事上官帮主虽然首肯让上官公子做主,但临危之时,还请上官夫人多多担待,我老方虽然只是个外人,但这身武功源自玉门关白氏,不可忘恩负义,如今分身乏术,事难两全,只能将白姑娘托付于上官夫人,亲自去寻找玉门关白氏的长辈亲人,此事并非一年半载能够办到,这段时间还请上官夫人好好看顾白姑娘。”说毕,双膝跪地,径行叩拜大礼,上官鸿江见状赶紧伸手去拉,方济世不顾上官鸿江的阻拦,着实三次叩首,这才起身。
韩霏霏道:“方大侠如此重托,小女子怎生承受得起?白姑娘身遭大难,父母双亡,我会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看待,方大侠不必担心。至于江岷帮的问题,确实麻烦许多,不过凭着方大侠一路上协助家叔与丁龙头度过种种危机的交情,白姑娘有事,家叔与丁龙头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不是江岷帮赵帮主亲至,他们两人要打发些小喽啰是没有问题的,方大侠尽管放心。”方济世一听也是,遂安心下来。
接着方济世又对白纯儿道:“白姑娘,既然上官夫人都如此说了,你就安心的暂住在瞿阳帮中,我打算去找你二叔白天云或你爷爷的首徒屈突天光,等到有了消息,立刻来带你过去,你别操心。”白纯儿点点头,心知这个救命恩人就要离她远行,不免流下泪来。
第86章 比试
这些日子方济世一直在考虑是否要传授进阶的武功给白纯儿,方济世心想:“我这一走,没有一年半载是不可能回来的,学武之人最怕武功进境有所顿挫,尤其是十几岁的年纪,这一停滞,往后不知道要花多少年才能追上来,只是这风掌、鸣腿之上就是击石拳,这套拳法讲究力道,这小小姑娘能练得好吗?”直到临走之前,仍无法下定决心传授给白纯儿。
方济世对上官鸿江道:“上官公子,白姑娘遭逢大难,孤苦伶仃,你要多看顾她。你们回瞿阳帮后还有练习过招吗?”
上官鸿江道:“这几日来事事忙碌,又逢过年,我还要跟爹爹练武,实在没有时间与纯儿过招。”
方济世心里一沉,心想:“若是连上官鸿江也不跟白纯儿过招,那白纯儿的武功是不可能有所进展的。”把心一横,决定要将击石拳传授给白纯儿。
方济世遂与上官鸿江道:“上官公子,老方拜托你一件事。”
上官鸿江不解道:“方叔叔,什么事如此慎重?”
方济世道:“我耽搁个两、三日传授给白姑娘一套拳法,请上官公子每隔三、五日抽个空与白姑娘过过招,看看白姑娘的功夫是否有所长进。”
上官鸿江欣然道:“那有什么问题,交给我吧。”
方济世将白纯儿带到湖外的竹林中,找到一小块空地,对白纯儿道:“玉门关白氏的入门武功风掌与鸣腿你已经学会了,下一步便分成拳脚与剑法两路,说来惭愧,我当初只想学些拳脚功夫保健防身,剑法那一边连最粗浅的『平剑』也没学,所以只能教你『击石拳』,你有看过兄姐练过『击石拳』吗?”
白纯儿道:“有,我大哥练过击石拳,我姐姐本说过两年要教我练『平剑』的,可惜没机会了……”白纯儿谈到兄姐,小嘴一瘪,又想哭了。
方济世安慰道:“不,肯定会有机会的,等我找到你二叔或大师伯时,他们必定能教你平剑的。”白纯儿点点头,总算忍住没有哭出来。
方济世将三十招击石拳从头到尾演示一遍,然后自第一招慢慢教起,这路拳法在玉门关白氏的武功中也是属于扎根基的功夫,一如风掌、鸣腿般,每招都有一句口诀,方济世知道白纯儿年岁尚幼,怕她记不全,贪多嚼不烂,首日只传了五招,次日再传十招,本来预计第三日要走,但白纯儿一日之中实在学不了十五招,加之最后五招更加艰深,方济世也不勉强,便将最后五招留到隔日在教。
天色向晚,方济世送白纯儿回到湖中小屋,一路上遵遵告诫白纯儿道:“这击石拳虽然还是扎根基的功夫,但临敌时已有大用,千万不可轻忽,最后五招与前面的招式相比,较为艰难,若不能将先前学会的招式融会贯通,单是摆个架式,没多大功用,你今晚好好想想先前所学,不限于这三日所学的击石拳,也包含之前的风掌、鸣腿。”白纯儿知道方济世交代的是正事,一一点头凛遵。
两人回到湖中小屋时,碰巧遇见上官鸿江及韩璋自练武厅回来,方济世对上官鸿江道:“上官公子,明日下午能否请你与白姑娘比试一场?”
上官鸿江道:“那有什么问题,只是不能与我爹爹的练武时间冲突。”
方济世道:“那没问题,明日你待练武过后再过来就成,无论多晚我们都等你。”
上官鸿江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翌日清晨,方济世便带白纯儿去练功,先要她一面比画招式,一面背诵口诀,白纯儿几天勤练,招式口诀皆已熟记无误,方济世便接着传授最后五招,也不知是这五招当真难了许多,还是白纯儿无法领会,直到中午,只教了三招半。
白纯儿多少有些气馁,方济世拍拍她肩膀道:“别灰心,我当年学这五招也耗了一整天功夫,何况你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上官公子没来之前学好就成了,就算真的今日学不成,明日再练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赶着这几日出发的,就算再陪你练个十天半个月也无妨。”白纯儿闷闷地吃着充当午饭的馒头,一语不发。
下午白纯儿更是全神贯注学会剩下的一招半,并将三十招击石拳练得浑然一体,等到方济世点头示意白纯儿正确无误时,已是申末酉初了。
眼见就要天黑,但上官鸿江仍未到来,方济世不知是否要坚持继续等上官鸿江,心中有些动摇,但转念一想,就让白纯儿一边练拳,一边等上官鸿江,亦是无妨,便继续等了下去。
等到上官鸿江来时,已经是酉正了,太阳早已西落,上官鸿江提着灯笼到竹林中找到方、白二人,眼见已经天黑,便道:“今日已晚,还要过招吗?”
方济世道:“天色昏暗,确实不大适合,我亦不忙着明日离开,明日上午再比试也成。”
白纯儿道:“今日就比吧,我想试试击石拳的威力。”
上官鸿江见白纯儿跃跃欲试,也不愿让她扫兴,便将灯笼交给方济世,方济世纵身一跃,将灯笼挂在丈余高的竹枝上,权充照明。
上官鸿江与白纯儿两人相对而立,白纯儿一拳挥出,竟抢先出手,自两人过招比试以来,这是首次由白纯儿抢攻,上官鸿江见白纯儿这拳劲力远胜从前,不由得暗自赞叹,先退后闪避,要看看这击石拳威力如何。
白纯儿一拳不中,向前迈步,又是一拳挥去,上官鸿江向左一跃,白纯儿一个抢步,看准上官鸿江落地之处,又出一拳,上官鸿江无法闪避,一掌击出,挡下白纯儿这一拳,拳掌相交,两人各自退开一步,上官鸿江硬挡白纯儿这一拳,感受白纯儿的拳劲,确实较先前强劲不少。
三招一过,上官鸿江反手出招,以“飞羽掌”应战,掌击白纯儿肩头,白纯儿跨步上架,挡开此掌,左手跟进一拳击出,上官鸿江亦推出一掌,拳掌再次相交,上官鸿江这次不再后退卸劲,硬挡下来,向前跨步追击后退的白纯儿,右手又是一掌击出。
白纯儿抵挡不住,抬脚踢出,上官鸿江五指分开,将白纯儿的鞋子抓在掌中,白纯儿一扭之下挣脱不了上官鸿江的掌握,左足一蹬,借力上踢,上官鸿江松手后退避开,白纯儿顿失支持,摔在地上,所幸竹林中铺满竹叶,白纯儿不甚疼痛,在地上一滚,又站了起来。
第87章 我不会娶她吗?
上官鸿江见白纯儿站了起来,又抢步上前,挥掌进击,白纯儿大喝一声,双手交互打出,连出四拳,上官鸿江没料到白纯儿练得如此迅速的四拳连击,前两拳还能出掌岔开白纯儿的拳劲,但后两拳说什么也挡不下来,被白纯儿两拳打中小腹,幸亏白纯儿人小力微,并没有造成实际的伤害,但毕竟输了一招,上官鸿江有些许动怒,双手成爪,变招改使“三指爪”,挥向白纯儿。
白纯儿一招得售,正想跨步追击,忽见上官鸿江双手成爪,扑击上来,心中害怕,脚下连退三步,稳住阵脚,再出一拳,上官鸿江双爪左右挥舞,嗤嗤有声,白纯儿一面闪避上官鸿江凌厉的攻击,一面伺机出拳。
上官鸿江见连击不中,更加焦急,步法不自觉地愈来愈快,白纯儿勉强跟着,渐感不支,突然一步没有踩稳,跌了下去,上官鸿江两爪挥出,方济世忙道:“上官公子,手下留情!”
上官鸿江亦自知下手重了,但两爪已出,来不及收力了,只听见刷刷两声,白纯儿衣襟破开交叉的六道破孔,白纯儿顺势倒在地上,双手掩着胸口,方济世上前扶起白纯儿,问道:“白姑娘,你没事吧?”白纯儿的双手紧紧按住胸口,神情痛楚,似乎十分难受。
上官鸿江愣在原地,看着倒地的白纯儿,手足无措。方济世见白纯儿的衣衫已破,生怕伤及皮肉,立刻解开白纯儿衣襟查看,所幸衣衫承受大部分劲力,白纯儿胸口上只留下六道猩红爪痕,没有破皮见血,但看白纯儿痛苦的神情,不知是否受到内伤,方济世急忙抱起白纯儿往湖中小屋而去,对上官鸿江喝道:“掌灯!”
上官鸿江如梦初醒,跃上竹子将灯笼取下,急忙引路回湖中小屋。走到半路,白纯儿道:“方叔叔、上官哥哥,我没事啦,你们别担心。”
方济世低头一看白纯儿,只见白纯儿脸色泛白,强自微笑,看上去不像没事的样子。
方济世道:“虽然没有流血受伤,但还是赶紧回小屋去诊疗一番,免得落下病根。”
上官鸿江亦道:“抱歉,纯儿,我出手太重了,竟误伤了你。”
白纯儿道:“那就代表我又变强了一些,上官哥哥给我逼急了,这才下重手的不是吗?”
上官鸿江被白纯儿说中,满脸胀红,嘴上却不肯认,反口道:“就算你变强了一些,也还远不是我的对手,我急什么?”
韩霏霏见天黑了上官鸿江三人仍未回来,有些担心,这时看到方济世抱着白纯儿进屋,吓了一跳,只见白纯儿的衣襟上破了数道裂缝,白纯儿也脸色发白,急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鸿江吞吞吐吐地道:“是我在过招时出手太重,误伤了纯儿……”
韩霏霏一听,面若寒霜,连忙上前探看白纯儿的伤势,方济世已将白纯儿的衣衫解开,只见胸口上六道爪痕交错,红肿异常,方济世在白纯儿胸口上按压诊断,又把脉评估伤势,便将白纯儿的衣衫掩上,对韩霏霏道:“上官夫人,请你取新的衣衫给白姑娘穿。”
韩霏霏连忙叫婉儿去取衣衫,随即问道:“白姑娘的伤势如何?”
方济世道:“看来是没有受到内伤,但外伤颇重,又在女孩儿胸口,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韩霏霏道:“白姑娘的伤只见红肿,又无伤口,怎算伤重?”
方济世道:“上官氏这套『三指爪』功夫不只伤人皮肉,劲力透入肌骨之间,此伤过几日后会成为瘀伤,伤势复原后会有数道凹陷的疤痕,犹如被猛禽抓伤一般,虽然上官公子功力尚浅,但仍不免留下疤痕。”
韩霏霏吩咐婉儿道:“待方大侠替纯儿疗伤完毕后,为纯儿换了衣衫,并安置她在床上休养。”随后便匆匆把上官鸿江带到小厅,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过招比试,怎会将纯儿伤成这样?”上官鸿江低下头,不敢说话。
韩霏霏怒道:“抬起头来看着我,怎么回事?”
上官鸿江抬起头来道:“纯儿这次学了新拳法,我输了一招,心里急了,一时下手太重,等到发觉会伤到纯儿时已经来不及收手了,就变成这样了。”
韩霏霏骂道:“你的年纪比纯儿大,身材也比纯儿高大,武功更是比纯儿高出不知道多少倍,交手过招还要动气,眼下误伤了纯儿,她可是个孤儿,这样别人会怎么说你?”
上官鸿江道:“我知道错了,我交手过招时不该动气的……”
韩霏霏看上官鸿江一脸担忧的样子,知道他并非有意打伤白纯儿,心中怒气渐消,拍拍上官鸿江肩膀道:“你知道错了就好,下回与纯儿过招时,要谨记纯儿是个小姑娘,气力、武功都及不上你,千万要让着她点,不可动气。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想想办法如何治疗纯儿的伤,你伤了女孩儿家的胸口,叫她往后怎么嫁人?”
上官鸿江道:“成亲只看女孩儿的身子吗?即使是心爱的女孩儿,身上有疤痕就不肯娶了吗?这种男子不嫁也罢,纯儿若真的嫁不出去,难道我不会娶她吗?”韩霏霏一听上官鸿江如此说,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
不一会儿,方济世来到小厅对韩霏霏道:“我已替白姑娘敷上生肌化瘀的膏药,是否会留下疤痕,得过三日才会知晓,若劲力深入肌骨,疤痕较难去除,恐怕要去寻求奇药,才能消除;若劲力至肌肉而止,我知道有一剂药方,内服外敷可以平复此疤。”
韩霏霏道:“如此有劳方大侠费心。”
方济世摇手道:“是我要上官公子与白姑娘比试的,两人过招时我也在场,没能及时阻止上官公子,误伤了白姑娘,我也有责任。上官公子毕竟年幼,好胜心强些,不是不能理解,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的武功比白姑娘高上许多,下手重了些,只是无心之过,所幸没有造成什么伤害,请上官夫人不要太过责备上官公子。”
上官鸿江一听便知方济世已将韩霏霏责备自己的一番话全听了去,一想到自己刚才说“难道我不会娶她吗?”脸上便如火烧般滚烫。
第88章 传授武功
匆匆过了三日,方济世每日替白纯儿敷药换药,总算上官鸿江年纪尚幼,功力仍不到家,劲力未深入肌骨之间,方济世将药方告诉韩璋,让韩璋去煎煮汤药、调配膏药,让白纯儿内服外用,又过了数日,白纯儿胸口的伤痕才渐渐消退。
经过这么一折腾,方济世前去找寻玉门关白氏长辈的出发日又推迟了许久,这几日白纯儿虽躺在床上休养,但方济世仍不断与白纯儿解说击石拳的变化与精要,待白纯儿伤愈之后,就能够自行练习。
这天方济世替白纯儿换过药后,对韩霏霏道:“白姑娘的伤势已无大碍,剩下的调理交代给婉儿姑娘也行,我也该出发了。”
韩霏霏点头道:“也是,本来方大侠十多天前就该出发了,都是鸿儿鲁莽,才让方大侠又耽搁了这么多天,方大侠打算几时出发?”
方济世道:“能够早一日出发便早一日得好,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出发。”
韩霏霏道:“既是如此,今日便让白姑娘、鸿儿他们与你饯行。”
方济世摇摇头道:“倒是不必,江湖中人来去漂泊,离别何等寻常,繁文缛节当可省去,只要别忘了我老方这个人,我已经万分感谢了。”
韩霏霏道:“方大侠太过客气,你救了白姑娘的性命,又要到江湖上奔波替白姑娘找寻长辈亲人,大恩大德,白姑娘怎能时刻或忘?”
方济世道:“我做这些事并非为了白姑娘着想,而是为了我自己的良心,对白姑娘究竟是好是坏,我也不敢妄下断言,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只盼老天爷能对这可怜的孩子好一些。”
韩霏霏道:“白姑娘能够在大难中遇到方大侠,便是老天爷对白姑娘的恩赐了,还能求什么呢?”
方济世道:“上官夫人过奖,老方承受不起。”于是两人约定翌日于涪州总舵门口替方济世送行。
翌日一早,韩霏霏带着上官鸿江及白纯儿来到涪洲总舵门口,只见方济世已整好行囊,准备出发,丁瑞、韩刚等人亦来送行。
方济世见上官鸿江三人到来,放下丁、韩二人,拉起上官鸿江的手道;“上官公子,白姑娘就交给你了,请你好好看顾她,白姑娘眼下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她在瞿阳帮中过得好不好,全凭你的一念之间,还望你能够好好待她。”
上官鸿江未及答话,一旁的廊道上就有一人朗声道:“方大侠未免太信不过我们瞿阳帮了,在场这么多大人,你偏偏要交代一个孩子,是说我们瞿阳帮都没人能做主了吗?”一个身影从容步出,却是左添。
方济世正色道:“并非信不过你们瞿阳帮,而是当初上官帮主亲口允诺,白姑娘的去留由上官公子决定,若非如此,老方何必絮絮叨叨与上官公子嘱咐?”
左添道:“哼,那是帮主大人日理万机,没空理会这般鸡毛蒜皮的小事,才会说那番话,不过是个孤儿的去留,要瞿阳帮收留那么十个八个,瞿阳帮也不看在眼里。”
方济世道:“瞿阳帮如此宽宏大量,实是武林之福。只是收留白姑娘恐怕会引起江岷帮的不满,此节左龙头不会不知道吧?”
左添道:“区区江岷帮,不足挂齿,难道我们瞿阳帮会在危急之时把白姑娘送入虎口吗?”
方济世道:“江湖上什么事没发生过?比这更无情的事我也见得多了,左龙头敢说没有这种可能吗?”
左添尚未答话,门外转入一人道:“方兄如此信赖犬子,老夫甚感欣慰,我们瞿阳帮连个十多岁的孩子都能信任了,方兄还担心江岷帮的人来要人时,我们会乖乖把这丫头交出去吗?江岷帮算什么东西?就算赵老头亲至,也还不够资格与我动手!”原来是上官盛阳来了。
丁瑞等人急忙抱拳道:“帮主好。”
上官盛阳道:“大伙都好,怎么?方兄要走,竟没人通知我一声,若非今日早上城西出了些事,我走了一趟,碰巧这时候回来,这不是就让方兄悄悄走了?”
方济世道:“上官帮主请别责备他们,是我要他们别惊动帮主您的,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不必如此麻烦。”
上官盛阳道:“也是,那就祝方兄一帆风顺,马到成功了!”说着便带着随从的帮众往议事大厅去了,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道:“左龙头,你跟我来。”
上官鸿江看了父亲一眼,发现上官盛阳竟对他眨了眨眼,看来竟是刻意支开左添,心中不敢置信。
上官盛阳与左添一行人离开后,方济世慎重的拉起上官鸿江与白纯儿的手,将两人的手迭在一起,语重心长道:“你们两人要好好相处,上官公子若有空闲就与白姑娘多过过招,练武对白姑娘不知是好是坏,但她毕竟也是武学世家出身的人,父母的血仇未报,能够在武艺上有所精进,往后总会有用的,切记、切记。”
方济世又与韩霏霏、丁瑞、韩刚各别说了些话后,便跨上马离去了,白纯儿自从遭逢灭门血案后,便将方济世视为亲人长辈,如今一别,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相见,不禁洒了几滴眼泪。
过不几日,白纯儿胸口的伤势总算痊愈了,留下了六道淡淡的痕迹,虽然不仔细看很难看得出来,但总是留下了些许痕迹。上官鸿江惭愧地对白纯儿道:“抱歉,纯儿,都是因为我才让你留下了这种伤痕。”
白纯儿笑道:“上官哥哥用不着道歉呀,要不是你跟丁龙头救了我,我说不定早就死了也不一定,这痕迹既淡,又不是成天会让人瞧见的地方,有什么关系?”虽然白纯儿如此说,上官鸿江仍是久久难以释怀。
上官鸿江谨记方济世临别前交待他要时常与白纯儿过招练武的话,每天都抽出小半个时辰与白纯儿过招,一开始还顾忌白纯儿的伤势初愈,不敢过分进逼,只是让白纯儿在过招时熟悉击石拳的用法,但白纯儿的击石拳愈练愈熟,上官鸿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与她过招。
这天两人练武过后,在竹林中漫步,上官鸿江道:“纯儿,你的击石拳练得真不错,只可惜方叔叔这一去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你的叔叔或师叔伯,不然大可继续教你玉门关白氏更高深的武功。”
第89章 闯阵
白纯儿道:“上官哥哥过奖了,我的击石拳还练得不到家呢,一次也没赢过你。”
上官鸿江道:“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输给你?我爹教我练武可是十足严格,要是让他知道我输给你这个小姑娘,我可是要吃苦头的。”
白纯儿道:“从前我练武只是为了好玩,哥哥姐姐们都在练武,我也跟着凑凑热闹罢了,现在想想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想要跟他们一起练武,却已经做不到了……”
上官鸿江道:“我会陪你练武嘛,难道你不喜欢我陪你练武吗?”
白纯儿摇摇头道:“当然不是,我也很喜欢跟上官哥哥练武,只是你只能陪我过招,却没办法教我武功。”
上官鸿江道:“你别担心,等到你的叔叔、师叔伯他们来接你,自然就能教你玉门关白氏的武功了,不然……不然我去问问我爹,看能不能教你一些上官氏的武功。”
白纯儿眼睛一亮,兴奋道:“好呀、好呀,如果能够学到像你一样好的武功,那就再好不过了。”
说着,两人走到一个岔路口,白纯儿记得是要向左边的小径走,便向左走去,上官鸿江突然一把抓住白纯儿的手臂,白纯儿回过头来问上官鸿江道:“你突然抓住我做什么?不是向这边走吗?”
上官鸿江道:“惊蛰已过,此路多虫蛇,不可误闯,当走右道。”
白纯儿道:“是吗,可是三、五日前也是在这个路口,你却说:『春阳未至,右道泥泞,当走左道。』才差这么三、五日,就有这么大差别吗?”
上官鸿江得意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竹林中纵横交错的小径是我娘依据韩氏祖传的『阴阳四时阵』变化而来,不知路径的人误闯进来,包管三天三夜转不出来,轻则挨饿受伤,重则死于非命,尤其变化莫测的是,此阵依据阴阳四时的变化,能够通行的路径时时不相同,三日前左道可通,右道不通;三日后右道可通,左道不通,全看冷暖、晴雨、节气、风向决定今日何径可通,何径不通,一个细节没注意到,就很容易自陷绝地,你瞧我每天带你到这竹林中,可曾连着两日走同一条路径?”
白纯儿仔细一想,果然每天走的路径都不相同,但心中仍不相信,倔强道:“我不信,才过了这么三、五天,能走的路就变成不能走,我才不信呢,我偏要走左道瞧瞧有什么虫蛇出没!”说着便大步向左道走去。
上官鸿江连忙跟上,劝道:“当年我小时候,我娘一开始教我走这『阴阳四时阵』时,我也跟你一样不信邪,偏要走明知不通的小径,但只试过三次便不敢再试,第一次我身陷泥塘之中,险些灭顶,被悄悄跟在我身后的娘救了起来;第二次我被有毒的荆棘刺伤,全身麻痹,在床上躺了五天,连下床方便都没办法;第三次我被毒蛇咬伤,痛了两天两夜。经过这几次教训我就再也不敢走明知不能走的小径了。”
白纯儿道:“那是你运气不好,我可……”
一句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前方小径上有三、五条蛇在爬行,头作三角,花纹斑斓,一看就知道是毒蛇,几条蛇感受到人的脚步震动,纷纷盘成一圈,昂起头来,作势攻击。
白纯儿与上官鸿江倏然止步,慢慢向后退去,却听后方亦传来嘶嘶声,原来背后也来了两条蛇,型态花纹与前头拦路的蛇全不相同,竟是不同种类的蛇。
白纯儿见退路被断,便道:“上官哥哥,我们爬树!”
上官鸿江仰头一看,乍看之下似乎安全,但眼尖的上官鸿江看见竹林中亦藏着两条剧毒的赤尾青竹丝,要知道此阵就是专门用来对付这些高来高去的武学好手,怎会只防了路上却没防到上头?
上官鸿江牵着白纯儿的手道:“别紧张,我们踏在那根竹子上,跳过去!”上官鸿江指着一根偏向小径的竹管,白纯儿点点头,两人跑了过去,在毒蛇之前一丈有余处跳起,上官鸿江一脚踏在那竹管上,一借力便跳了过去,但白纯儿人小步短,跳不了这么远,要不是上官鸿江拉着她,肯定会直接摔进毒蛇堆里。
然而这根看似能够踏脚竹管也是个陷阱,竹子受力,击中四周的竹子,四周的竹子都晃动起来,瞬间落下三、四条毒蛇,上官鸿江人未落地,眼力奇准,伸掌拨开两条毒蛇,两条蛇都被扫中七寸之处,没有反首缠上或咬中上官鸿江的手掌,上官鸿江心中暗叫运气,背上冷汗直冒。
一落地上官鸿江便大步向前跑去,趁着毒蛇没有合围上来时,迅速脱身,白纯儿被上官鸿江拉着拚命往前跑,跑到气都喘不过来,好不容易跑到岔路口,两个人都滚到地上,又是喘气又是大笑,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很开心。
等到两个人都平复过来后,上官鸿江对白纯儿道:“你瞧,我就说惊蛰已过,此路多虫蛇,不可误闯,你就不听,偏要冒这险,所幸这次没被蛇咬伤,否则不知道要痛几天。”
白纯儿愧疚道:“我知道啦,下次不会再不听话啦。”
上官鸿江拉起白纯儿,边走边与白纯儿解说“阴阳四时阵”道:“要过这阴阳四时阵,最易观察的是『晴雨』一节,所谓『雨高安,晴低平』也就是说雨天之时高处较安全,晴天时低处较平稳,因为雨水会向低处流泄,会在低洼处形成水池或泥塘,阻断小径或形成陷阱,晴天时高处的路径会有猛禽、野兽觅食,容易受到袭击。但『晴雨』并非一成不变,有些岔路有『顺逆』之分,若遇逆岔,却要反其道而行。”
白纯儿听得一头雾水,满脸疑问,上官鸿江见状便道:“一时之间跟你讲这么多,你也听不明白,明日开始我带你走这阴阳四时阵时,便一面走一面与你解说,你便会明白了。”白纯儿点了点头。
翌日练武之时,上官鸿江对上官盛阳提起想要教授白纯儿上官氏武功的想法,上官盛阳道:“要教那小丫头武功也成,但她要来与我拜师呀,上官氏的武功虽然一向不传外姓,但也没有什么死硬的规矩,何况你那天不是说要娶她吗?既然是自己未来的媳妇,没道理不教呀。”
第90章 顺利破阵
上官鸿江听父亲提起这件事,窘道:“爹是怎么得知此事的?这话我只跟娘说过,你怎么会知道?”
上官盛阳笑道:“若连瞿阳帮中发生的事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资格做瞿阳帮帮主吗?你若是当真喜欢那丫头,改天她叔叔来了,我替你说这门亲事如何?”
上官鸿江急道:“那是一时说说罢了,作不得准的。那时我伤了纯儿的胸口,娘怕她嫁不出去,我随口说的气话,怎能当真?”
上官盛阳道:“你别岔开话头,我只问你喜不喜欢白丫头,与伤不伤她没什么关系,若你不喜欢白丫头,如何会冲口而出这句话来?你的心事瞒不过我的法眼,从实招来!”
上官鸿江沉吟了一会儿,正色道:“纯儿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但她却是我唯一认识的同年龄的女孩子,这种感觉究竟是不是想要与她成亲的那种喜欢,我也弄不明白,我和纯儿年纪都还小,现在谈亲事不嫌太早了吗?”
上官盛阳道:“还小?你爹我在你这年纪就在物色好姑娘了,你至今才认识那么一个姑娘,还嫌太早呢?晚啦、晚啦!”
上官鸿江道:“爹说话不正经,我不要理你啦!”说着便跑出练武厅,只听见上官盛阳爽朗的笑声自练武厅中传来,彷佛一路跟着上官鸿江到竹林外的小河边才散去。
上官鸿江心想:“爹爹真是自说自话,我随口说说的一句话竟也当真,若不是要对误伤纯儿这件事负责任,我怎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我对纯儿的『喜欢』究竟是哪一种喜欢呢?”上官鸿江边想边走在竹林的小径上,没注意到白纯儿偷偷跟上了他。
白纯儿昨日听上官鸿江说了阴阳四时阵的一些走法,决定自己去闯闯,当然一遇到状况不对就立刻退回原路,虽然途中遭遇了几次险阻,总算是有惊无险。
正当白纯儿要走出竹林时,碰见了上官鸿江正好自练武厅回来,白纯儿向上官鸿江挥挥手,上官鸿江竟恍若未见,白纯儿觉得奇怪便跟了上去,只听上官鸿江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白纯儿伸手拍了拍上官鸿江的肩膀,上官鸿江吓了一大跳,转过头来看见是白纯儿,一阵害羞,不由得满脸胀红,白纯儿不明就里,问道:“上官哥哥在想什么事,想得如此出神,连我跟你招呼都没瞧见?”
上官鸿江支支吾吾道:“啊……那个……嗯……适才我问了我爹能不能教你我家上官氏的武功,我爹说行,但是你得去向他拜师才行。”
白纯儿道:“拜师?那是什么?”
上官鸿江道:“就是你得请求我爹收你为徒,这样才能传授你武功。”
白纯儿道:“我知道了,就像过去我几个师兄向我爹跪拜请求要我爹教他们武功一样,我明白了,不过我不能这么做。”
上官鸿江道:“为什么?你若拜了我爹为师,就算是我师妹了,瞿阳帮中就没人敢为难你了。”
白纯儿道:“即使如此我也不能拜你爹为师,我爹爹以前教我武功时有跟我说过:『武学的传承是很不容易的,在江湖上讨生活,那是拿命在赌博,胜了,求得一日温饱;败了,也许就一命呜呼,许多武功绝学可能就在这胜败存亡中失传了,因此这些流传下来的武功全都是几代人用性命拚搏来的,愈是精深的武功愈是如此,一生中若能得传一门一氏的武学,就已经是莫大的福气了,怎能随意拜师学艺?如此岂不是亵渎了这些前人的毕生心血吗?』我已经决意要学我玉门关白氏的武学,因此不能拜你爹为师。”
上官鸿江想想也是,便道:“既然如此,还是不要拜我爹为师好了,我爹很严格,你又要学白氏的武功,又要学上官氏的武功,肯定会很辛苦,不过既然爹爹没有反对,我偷偷教你几招也无妨。”
白纯儿摇摇头道:“不成、不成,偷学武功是武林大忌,我不想犯忌讳。”
上官鸿江道:“我教些入门功夫,羽击势、飞羽掌什么的,我爹不会发现的。”
白纯儿道:“这样好吗?”
上官鸿江道:“击石拳就那么三十招,你已练得颇有样子,方叔叔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人,难道就单单练这门拳法不成?”白纯儿也知道这样不成,只好点头答应。
上官鸿江除了每日与上官盛阳学武一个时辰外,又多分了一个时辰与白纯儿过招并传授一些上官氏的入门功夫,不久之后又征得韩刚的同意,连韩门的一些入门功夫都教给白纯儿,上官鸿江俨然是白纯儿的小师父,虽然没能传授白纯儿更高深的武功,但白纯儿所学全是名家的入门功夫,武学的基础甚为扎实。
上官鸿江在指导白纯儿武功的同时,自己所学也没敢荒废,所谓“教学相长”,在教授白纯儿上官氏入门武功的同时,上官鸿江自己也对上官氏的武功有更深一层的了悟,武学上的进展突飞猛进。
上官盛阳知道上官鸿江在传授一些上官氏的入门功夫给白纯儿,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既然没有耽误到上官鸿江习武,反而使上官鸿江的武功大进,上官盛阳便不加干涉。
除此之外,韩霏霏教授两个孩子读书写字的课程也没有间断,五经、四史、诸子、作诗,韩霏霏皆教授给两个孩子,虽然她并不期望这两个孩子往后会去考科举当官,但韩霏霏希望两个孩子有些文化修养,而不是江湖中四处流窜的下流混混。
虽然每天都有许多既定行程,但上官鸿江与白纯儿仍会偷空到竹林中或是涪州总舵中四处游玩,即使上官鸿江被上官盛阳禁足,不准离开涪州总舵,但就如上官鸿江所说,涪州总舵本身就够大到能够让两个孩子玩到不亦乐乎,也不必到外头去找乐子了。
上官鸿江每日与白纯儿进出竹林时都会与白纯儿解说阴阳四时阵的要点,没过两个月,白纯儿就能够安全的自由进出竹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