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药材不能卖吗?
众人吃过午饭后,方济世对曹婆婆道:“我找了一个早上,仅找到敛辛草一味药,这个季节,即便找到青心荷也不可能会开花,更不要说什么花蕊了,万节竹根更是不可多得的药材,等闲无法找到,眼下事在紧急,我打算带着丁兄到渭水南岸的秦州去,看看能否找到另外两味药材。”曹二姐听到方济世等人打算先行离去,喜不自胜,被曹婆婆瞪了一眼。
曹婆婆道:“漆心蛛毒性质特异,三味药材份量如何,解药配方中的君臣使佐,方兄都不甚明白吧?不如方兄亲到秦州去寻觅药材带回,由曹二姐调制解药如何?”
方济世道:“事态紧急,此去秦州尚有十余里路,又隔着渭水,一来一往,太过费时,只怕赶不上五日之期,既知解药的三味主药,其余君臣使佐小弟应付得来,不劳曹前辈挂怀。”方济世态度强硬,倒是非走不可。
曹二姐生怕方济世等人不走,忙道:“这漆心蛛毒的解药也不难配制,取炮制过的青心荷蕊五钱、和以三钱万节竹根粉末,加水两碗先行熬煮,煮沸之后再加入捣烂后的敛辛草汁一碗,以文火熬煮三天;若药汁将干,可以白酒烧去酒气后加入,每次只能加入一碗,三个时辰内不得再加,否则药性恐有变异,药汁离火前需视病人寒热添加药引,若病人燥热则加入冰片一钱;若病人发寒则加入老姜三片。此药每次饮用一碗,隔六个时辰才能再饮,若掌心漆色尽去,便不可再饮,以免伤身。残余下来的药渣待凉后,可敷在伤口之上,亦有拔毒之效。”
曹婆婆频频向曹二姐使眼色,生怕曹二姐暴露了心意,曹二姐全不理会,只是详细的交待方济世解药的配方及用法。
方济世心下雪亮:“这曹二姐巴不得我们一行人速速离去,连解药的配方及用法都详细说了出来,这下丁泥鳅可有救了。”
方济世道:“既然曹二姐已经将解药的调配方法详细地告诉我了,那我们就能够自行到秦州配药解毒了。”曹婆婆虽然不愿轻易让上官鸿江一行人离开视线,但事已至此,再强行阻止,反而令人起疑,只能顺其自然了。
韩刚到附近村子僱了一辆牛车,将丁瑞抱到牛车之上,上官鸿江、白纯儿及方济世坐在丁瑞身旁,韩刚与驾车的乡下人坐在车前,一行人向西方前进,往秦州而去。
傍晚时分,一行人便到秦州对岸的渡口,韩刚遣走牛车后,便在渡口旁边的小客店住下,住店的客人大多是来不及在白天渡河的旅人,其中不乏带着大批货物的行脚商人。
一夜无话,次日天一亮,韩刚便到渡口雇船,渡过渭水之后,由韩刚抱着丁瑞,走在最前面,后头跟着上官鸿江,方济世牵着白纯儿走在最后。
城中行人见到丁瑞全身黑中带青,皮肤如涂漆般光亮,惊异非常,纷纷走避,反使一行人如入无人之境。
方济世对走在最前面的韩刚道:“现在时间尚早,还不忙着去客店住宿,我们先到城西的鹤龟药铺去找找看有没有这几味药材。”
韩刚皱眉道:“鹤归药铺?怎会起这种名字?让人不太舒服。”
方济世道:“韩兄想岔了,不是驾鹤西归的『鹤归』,是鹤龟仙寿的『鹤龟』,取象征长寿的鹤、龟两种动物做为店名,希望来店的客人都能长命百岁,秦州城中就数这家鹤龟药铺规模最大,药材也最为齐全,希望能够找齐这三味药材。”
说话间一行人已来到鹤龟药铺,店中有两、三名客人正在买药材,方济世带头走进鹤龟药铺,跟着白纯儿、上官鸿江及抱着丁瑞的韩刚都进了药铺,方济世对着一个没在招呼客人的伙计道:“劳驾,我要买青心荷蕊、万节竹根及敛辛草三味药材,不知店里有没有现货?”
那伙计露出为难的神情道:“抱歉,这位客人,这个季节没有新鲜的青心荷蕊,现货只有炮制过的,不知这位客人合不合式?”
方济世道:“炮制过的就可以,那就……”
那伙计打断了方济世的话头道:“抱歉,这位客人,本店眼下不卖万节竹根,还请海涵。”
方济世道:“不卖?意思是就算有货也不卖吗?”
那伙计自知说错话,改口道:“不不,眼下没有万节竹根,若有货当然会卖。”
方济世自己亦在药铺中当过伙计、掌柜的,自然知道这种“不卖”的背后都有种种理由,眼下没有时间去追究这件事,继续问道:“那敛辛草有吧?”
那伙计笑道:“敛辛草货源充足,客人要多少?”
方济世道:“青心荷蕊二两,敛辛草半斤,顺道打听一下,广流药铺及通达药铺有没有万节竹根现货?”
那伙计边秤药材边道:“这位客人,眼下整个秦州城中恐怕都没有万节竹根现货,至少要再过一个月才会有万节竹根。”
方济世一听便知有个影响力很大的人物或组织禁止城中的药铺贩卖万节竹根,便压低声音向那伙计道:“万节竹根不是什么罕见的药材,我知道店中必有备货,你若现在不肯卖给我,我难道不能晚上再来取吗?”那伙计吓了一跳,愣在原地,竟不知如何答话。
突然一阵笑声自后堂传来,一个掌柜的自后堂走出,从容道:“方掌柜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方济世一看,竟是当年在长兴老药铺共事过的一个伙计徐丹。
方济世道:“老徐,好久不见了,你高升了。”
徐丹道:“哪里、哪里,不过是在长兴待不下去,到别处讨生活罢了,谈不上什么高升,若非这家店老板赏识我,只怕一辈子都得当伙计了。”
方济世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不卖万节竹根?”
徐丹机灵地左右瞄了两眼,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注意自己后,亦低声道:“这事本来是不该告诉外人的,不过看在往日的交情,我就告诉你吧,反正你们应当与此事无关,跟我来。”
徐丹说完便径自走进后堂,方济世招呼其他人跟着进入后堂。徐丹带着方济世一行人穿过后堂,经过几个走道后来到一间小厅,徐丹对厅中的小厮吩咐道:“准备茶、酒,四色点心,我要招呼客人。”那小厮转身离去。
方济世道:“徐兄不必太费功夫,我们……”
徐丹抬手制止道:“那只是借口要他支开罢了,这事老板有严令不准对任何外人说起,因此不得不支开他。长话短说,之所以秦州城中的所有药铺都不准卖万节竹根,是因为秦州刺史暗中下令全城禁卖,所以没有药铺敢卖万节竹根。”
方济世疑道:“秦州刺史?官府也管药铺中什么药材能卖什么药材不能卖吗?”
第62章 交易
徐丹道:“怎么不管,这秦州刺史古怪得紧,每两、三个月便会有密令来,禁卖某种药材,玄的是这些药材几乎都是解毒药方中常用的药材。”
方济世心中一紧,问道:“这秦州刺史究竟什么来头,为什么要禁卖这些解毒用的药材呢?”
徐丹道:“这秦州刺史……哈哈,当真厉害,方兄果然高明,如此一来这镖局便非得聘僱你不可啦。”
方济世见徐丹话头转得极硬,知道有药铺中的人来了,便从容地接道:“可不是吗,那总标头见我的裂石拳法威力极大,便迫不急待的聘了我当他们镖局的镖头了。”
方济世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小厮端了两个瓷壶进来,先行奉茶,见到全身漆黑的丁瑞亦没有露出异状,显然是在药铺中待得久了,见识过形形色色求诊的客人,不再大惊小怪。
方济世道:“自此之后我便在秦风镖局待了下来,算来也五年有余了。”
徐丹道:“这么说来我到这鹤龟药铺也当有五年了,当年你一甩头不干,我也受不了那票狗娘养的龟儿子,立即罢手不干,没想到我家那口子竟翻脸无情,说什么没钱宁可被我休了,去当别人小妾都比跟着我强,我给她闹得没办法,只好休了她,谁知来了鹤龟药铺后升得如此快,自小厮当起不到五年就升了掌柜的,以前那么窝囊,想来就是那婆娘给我带霉运,眼下我家那两个小妾可比她年轻貌美得多,哼,气死那臭婆娘!”
言谈间那小厮又出去张罗点心,徐丹道:“这秦州刺史姓卢名宜,也不知是什么来历,据说善于使毒,为使中毒者无药可治,三天两头便要药铺禁卖药材,实在扰民。”
方济世道:“这万节竹根不仅有解毒的功效,对于清热去瘀亦有疗效,如此禁卖,岂非罔顾人命?”
徐丹尚未答话,外间传来一个豪迈的声音道:“方大侠悲天悯人,不畏强权,此言深得我心。”
徐丹一脸尴尬道:“糟糕!”
一个肥壮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带了两个小厮,一个小厮端了四色点心,另一个小厮端了四色瓜果,全是上官鸿江及白纯儿没瞧过的样式,两个孩子也不顾情势有变,猛盯着那几样点心瓜果瞧。
徐丹站起身来躬身谢罪道:“我身为掌柜的非但没有以身作则、守口如瓶,还擅自将内情告知外人,有失职责,请老板恕罪。”
那肥壮汉子拍拍徐丹的肩膀道:“哪需要告什么罪?方大侠的一番言论极富侠义心肠,我佩服都来不及,怎会怪罪你呢?”
方济世谦逊道:“店老板客气了,大侠称不上,若您不嫌弃,叫我一声方弟得了,不知老板如何称呼?”
那肥壮汉子笑道:“方大侠太过客气了,我是这家鹤龟药铺的老板郑康,你叫我老郑就行了。徐掌柜坐下来吧,听你与方大侠两人的对话,你们是旧识是吧?”
徐丹道:“是,我之前在长兴老药铺工作时,方兄亦在长兴,我们当年的交情不差,不过已有五年不见了。”
郑康道:“许久不见的老友偶然相遇,亦是人生一大快事,来来,我们先敬方大侠一杯。”在一旁伺候的小厮眼明手快地帮三人斟上酒,三人对饮一杯。
郑康问道:“其余这几位是何来头,也请方大侠引见一番。”
方济世道:“这位是瞿阳帮韩刚、上官鸿江、中毒的这位是丁瑞;这小姑娘是玉门关白氏的小辈。”
郑康惊讶道:“啊,竟都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呀!『瞿阳三龙』竟有两人同来,令小店蓬荜生辉呀。不过丁游龙状况不大好呀。”郑康竟对江湖人物如此熟悉,方济世十分讶异,本想与徐丹交换个眼神,没想到徐丹脸上的惊讶神情竟不下于自己。
郑康道:“容我为丁游龙把个脉,不知上官少帮主及韩飞龙可否应允?”
韩刚道:“正要请郑老板诊断,郑老板愿意出手,我们是求之不得。”
上官鸿江在一旁应和道:“没错、没错,请郑老板诊断。”
郑康以右手搭过丁瑞右手脉门,又搭过丁瑞左手脉门,微一沉吟道:“此毒甚是奇特,是玄黛蛛毒,毒性本已入侵心脉,但服下『十蛛还魂丹』克制毒性,若不在三日内服下解药,必有性命之危。”方济世与韩刚面面相觑,心想怎会是玄黛蛛毒?
方济世问道:“郑老板,你确定吗?施毒者所说的并非此毒,郑老板可有误判?”
郑康脸色微变道:“怎会有误,玄黛蛛毒症状特异,中毒后毒性攻心,全身发黑,黑中带青,这是此毒的最大特色。自这几个特点来看,丁游龙中必是玄黛蛛毒不错。”
方济世道:“使毒者声称所使之毒为漆心蛛毒,郑老板以为如何?”
郑康皱眉道:“漆心蛛毒?怎会是漆心蛛毒?漆心蛛毒与『十蛛还魂丹』互相冲突,不可并用,用之立死,这个使毒之人既然炼得『十蛛还魂丹』在身,怎会不知此丹与漆、花、雕三种蛛毒是相互冲突,用之立死的?”
上官鸿江问道:“所谓漆、花、雕三种蛛毒是哪三种?”
郑康道:“与『十蛛还魂丹』相冲突的三种蛛毒分别是漆心蛛毒、彩花蛛毒及雕栏蛛毒,由于『十蛛还魂丹』是种以毒攻毒克制毒性发作的丹药,此三种蛛毒性质特异,无法以『十蛛还魂丹』克制,用药之人岂会不知?”
徐丹神情有异,与方济世交换了个眼神,方济世会意,知道徐丹不要他完全相信郑康的话,便伪作气愤道:“臭婆娘当真可恶,不仅伤了丁兄,还骗我们用的是漆心蛛毒,要是依照她所说的方法去解毒,岂不是弄死丁兄了?若没有郑老板提点,我们连丁兄是怎么死得都弄不清楚!”
郑康见说动方济世,笑道:“方大侠太客气了,这是开药铺的人义所当为之事,不必言谢。玄黛蛛毒的解药不难调配,我去吩咐伙计们张罗一下,诸位客人在此歇息一会儿,稍安勿躁,我马上回来。”说着便起身与一名小厮离去,另一名小厮则留在厅中侍奉。
徐丹知道这名小厮是郑康特地留下来监视自己,看看是不是还有再与这些外人说些内幕消息的,但即使如此,徐丹仍不愿方济世受骗上当,便佯作高兴道:“哈哈哈,方兄,你我五年不见,今日再见咱们不醉不归,来来,干杯!”
方济世不知徐丹是何用意,便道:“徐兄热情,小弟心领,只是丁兄身中剧毒尚未康复,我怎好自己饮酒作乐?”
徐丹脸色一变,微愠道:“方兄眼下只顾新朋友,就不理我这个老朋友了吗?”
方济世挥挥手道:“此话怎讲,徐兄往日与我情同手足,多年不见,自然开心,只是眼下实在不适合,请徐兄见谅。”
第63章 救治
徐丹站起身来,佯装怒气冲冲走到方济世身旁,不满道:“方兄再怎么不给我面子,也得跟我喝上一杯!”说着替方济世斟了一杯酒,端给方济世,正好以身体挡住那小厮的视线,用嘴型说道:“假的,顺着我的话说。”方济世会意,佯装勉为其难接过酒杯道:“既然徐兄盛情难却,小弟只好饮了这杯。”
徐丹顺势在方济世身旁坐下,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韩刚见两人旁若无人的喝起酒来,心中有气,拍桌道:“姓方的,我是信任你才让你带丁游龙来秦州疗毒,眼下你却连他中的是什么毒都弄不清楚,那要怎么救他?”
方济世正要开口,徐丹缓颊道:“韩飞龙稍安勿躁,小店郑老板虽非大夫,但经营药铺三十余年,见多识广,丁游龙的症状是不会认错的,老板已去吩咐伙计煎药,想必不用多久就能替丁游龙解毒。”
韩刚对使毒、解毒一窍不通,虽然心中焦急,但听徐丹如此说,又无可反驳,只能自斟自酌,喝起闷酒。
上官鸿江与白纯儿见两个大人都吃喝起来,按耐不住对那八盘点心瓜果的好奇,便吃了起来。不一会儿,那壶酒便被喝完了,徐丹吩咐那名小厮道:“再去打一壶酒来!”那小厮顺从的前去准备。
徐丹好不容易支开那名小厮,忙道:“我老板在说谎,丁游龙中的确实是漆心蛛毒,『十蛛还魂丹』确实有与数种蛛毒相冲突,但并非他所说的那三种蛛毒,幸好少帮主问了,这才让他露出了马脚。”
韩刚闻言自椅子上跳了起来,骂道:“好你个老小子!竟敢骗我?”
方济世连忙缓颊道:“韩兄先别动怒,刚才那小厮是郑老板留下来监视老徐的,老徐在他面前,自然不能说自己已经识破了郑老板的谎言。丁兄替我救了白姑娘,我绝不会让他死在此地,韩兄敢不敢信我这一回?”
韩刚见方济世说得真诚,啐道:“哼,这回便信你一次,若是饶上了丁瑞一条性命,瞿阳帮跟你姓方的没完!”
方济世道:“多谢韩兄见谅,接下来韩兄若能不开口,便尽量别开口,免得露出马脚。”韩刚虽然不满,但为救丁瑞性命,也只能咬牙装聋作哑了。
方济世回头问徐丹道:“你老板还是不肯卖万节竹根给我们,这下该如何是好?”
徐丹道:“我想办法去取万节竹根,方兄需要多少?”
方济世道:“既然目前秦州城中都买不到万节竹根,给我五两好了,还有冰片与老姜也各给我二两。”
徐丹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说着便匆匆离去。
没过多久,那小厮端着酒壶回到厅中,不见徐丹,便问方济世道:“徐掌柜到哪里去了?”
方济世一时答不上来,韩刚懒懒地道:“徐大掌柜喝多啦,喝到把酒全洒在身上,回去换衣服啦,哼哼,不过尔尔。”那小厮吃了一惊,连忙跑出厅去,显然郑康交代他要将徐丹看牢。
上官鸿江问道:“这郑老板为什么要骗我们?”
韩刚道:“哼,表面上说得好听,实际上还是不肯把万节竹根卖给我们,随口胡诌说中的不是漆心蛛毒,就可以不必违背刺史大人的命令,哼哼,枉顾人命!”
方济世道:“也许另有隐情,毕竟郑老板是开门做生意的人,什么人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官府的人,何况是秦州刺史,韩兄不要太过责备了。”韩刚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正当上官鸿江及白纯儿将八盘点心瓜果都吃了一轮后,徐丹从容地回到小厅来,那小厮跟在他身后。
徐丹笑道:“哈哈,见到老朋友却不胜酒力,让方兄扫兴了,惭愧惭愧。”
方济世道:“徐兄客气了。”
徐丹道:“我们再喝!”说着又帮方济世斟酒,将酒递给方济世时暗中塞了一张纸条给方济世,方济世趁势将纸条收进袖中,两人对饮了一杯。
方济世在那小厮的监看下无法展开那张纸条来看,只能一边与徐丹饮酒谈些无关痛痒的话,趁着那小厮没注意将纸条传给上官鸿江。
上官鸿江自然不知道这纸条的用意,但也知道这纸条不能光明正大的展开来看,他抬头看了韩刚一眼,随即想起:“啊,叔公虽然武功高强,但临机应变却不甚在行,只好我自己看了。”便偷偷在桌下展开纸条。
只见纸条上写道:“药材已然准备妥当,莫要停留,速去为吉。”
上官鸿江抬起头看着徐丹,徐丹知道上官鸿江已经看完字条上的内容,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随即趴倒在桌上,将大半桌的杯盘扫落一地,那小厮一时慌了手脚。
上官鸿江趁机起身道:“看来徐掌柜真的不胜酒力,我们叨扰多时,也该告辞了。”
那小厮道:“丁大侠的……那个……毒还没……”
方济世愣了一愣,上官鸿江迅速在方济世背上写了个“走”字,方济世会意,亦起身道:“丁大侠的毒我们会再另行设法,不劳贵店担心。”
那小厮道:“这……这……”方济世不再理会那小厮,招呼众人离去。
那小厮顾此失彼,混乱中徐丹偷偷将一包药材塞进上官鸿江手中,趴在桌上对上官鸿江眨眨眼,上官鸿江对徐丹点点头,夹手将药材收进怀中,心想:“这掌柜的还真够意思,不惜骗过他的老板也要帮我们拿到药。”
一行人就这样自走道穿过后堂回到店铺之中,只见郑康正在招呼别的客人,一见到方济世一行人出来,二话不说便抛下那客人走过来,笑道:“方大侠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我刚才已经开好药方,吩咐底下的人帮丁大侠煎药了,诸位稍待一会儿,再过一个时辰药就煎好了。”
方济世道:“不敢劳驾郑老板,丁兄身上的毒我们会自己设法解决,郑老板相助之意,我们心领了,就此告辞,后会有期。”正当方济世在与郑康说客套话时,韩刚已经去将青心荷蕊与歛辛草结帐取过,众人就在一阵扰攘中出了鹤龟药铺,郑康想留也留不住。
一行人走过几条街后,方济世才问道:“药材都拿齐了吗?”
韩刚将青心荷蕊及歛辛草交给方济世,上官鸿江亦将徐丹塞给他的那包药材交给方济世,方济世拆开药包一看,万节竹根、冰片及老姜都有,暗赞徐丹够朋友。
方济世道:“药材已齐,我们去找个客店住下来,我要为丁兄煎药。”于是众人来到宾阅客栈投宿。方济世在市集上买来一个陶瓮,着手为丁瑞煎药。
在丁瑞煎药的过程中,上官鸿江跟着跑进跑出,一直兴致盎然的看着方济世忙碌着,不久后汤药进入文火熬煮的阶段,方济世对韩刚道:“这炉火三天三夜都不能断,弄个不好,说不定丁兄要送命,你我两人日夜轮班,你现在先去睡吧,等时间到了我再叫你。”韩刚见方济世尽心尽力救治丁瑞,也不啰嗦便回房睡觉去了。
第64章 拿下
这药虽然只用文火煨着,但仍散发出浓浓的药气,方济世早年在药铺工作过十数年,早已习惯了煎药冒出的各种药气,这点气味非但不让他觉得难受,反而怀念至极,脑海中浮现过往待在长兴老药铺时的种种回忆,有趣的、感伤的、辛苦的、无奈的,一时间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久久不能自已。
但对上官鸿江及白纯儿来说,可就难受至极,尤其是歛辛草熬煮之后产生出来的药气辛辣呛鼻,上官鸿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白纯儿则被燻的眼泪鼻涕直流,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溜出充满呛辣药气的客房,跑到隔壁的房中。
但这间房中韩刚正在睡觉,两个孩子连话也不敢说,生怕打扰了韩刚休息,万一夜间韩刚顾火时精神不济,漆心蛛毒的解药煎不成功的话,丁瑞可要糟糕。
好不容易捱到晚饭时间,韩刚起床吃饭,三人来到方济世房中,韩刚问道:“方兄,该吃晚饭了,我们到堂上吃饭去吧?”
方济世道:“不成,这文火最难控制,太大怕火力过旺,药性易变,又怕药汁烧干;太小怕药力出不来,又怕风一吹便熄,那可是前功尽弃,是故目光一刻也不能离开炉火。你们到大堂上去吃吧,待会儿要店小二送一碗饭上来给我便成。对了,看来这药汁是极易煮干的,你们顺道跟店家要一大罈白酒来,还有一架火炉、一个陶瓮,我得先备下补充药汁的酒水。”
韩刚道:“既然方兄为了本帮的人分身乏术,我们也不能如此无情,不如请店家送一桌酒菜上来,我们就在房中吃饭,亦无不可。”
方济世道:“悉听尊便。”两个孩子一听到要在这充满呛辣药气的房中吃饭,无不苦着一张脸,但终究是为了要救丁瑞的性命,也只好忍耐了。韩刚下楼去向店家交代晚饭之事,顺道与店家要来炉火、陶瓮等器物。
那店小二送来饭菜时,差点没被那药气呛死,连忙问道:“这位客倌,你们房中怎会有这么呛鼻的气味?莫非是有人在里头烧硫磺什么的?”边问还边向房中探看。
韩刚挡在房门口,不让店小二看到房中实际的情况,一面接过饭菜一面道:“哪有什么气味,想来是你鼻子不好,闻错了。”
店小二摇摇头道:“如此呛鼻的气味,怎会闻错?客倌别把咱们客栈给烧了!”
韩刚知道不易打发这个店小二,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我们要的一罈白酒呢?什么时候才要给我们送来?”
店小二道:“一罈白酒吗?是、是,已经在张罗了,回头给您送上来。”
韩刚佯怒道:“快去准备,没瞧见老子正在等酒喝吗?”
店小二慌张道:“是是,马上帮客倌送来。”说完便连滚带爬离去了。
果然过不多时,那店小二便抱了一大罈白酒过来,韩刚接过酒罈,也不跟那店小二囉唆就赏了那店小二十个铜钱,那店小二便欢天喜地的去了,没再问起那药气的事。
众人吃过晚饭后,方济世仔细的向韩刚交代炉火的大小控制方法与添加酒水的时机,韩刚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不甚在行,不时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心道:“他妈的,要不是为了救丁泥鳅,老子才不肯顾这炉火,简直要我的命。”但眼下也没人能替过自己,只好认了。
方济世道:“要看顾这文火,起码要练过一、两个月才能控制得好,眼下没办法,只好让你这个生手看顾,务必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千万不可有一丝大意,丁兄能否获救,关键就在你手上了。”
韩刚傲然道:“交给我吧,不过就是看着炉火罢了,小事一桩。”
方济世最怕的其实就是韩刚这等轻忽的心态,但自知多说也是无用,只能暗自摇头叹息,祈祷这壶药不要被韩刚给搞砸了。
方济世一边监督韩刚顾炉火,一边将白酒煮沸,除去酒气。备好酒水后,又跟韩刚谆谆交代细节、确认丁瑞的状况没有异变后,才到隔壁房中睡下。
翌日天未破晓,方济世便匆匆起床,接替韩刚顾炉火,韩刚虽是千百个不愿意,却也知道此事攸关丁瑞的生死,发挥超乎寻常的耐心,将炉火控制的极好。
方济世赞道:“韩兄耐性极佳,若来药铺当徒弟,肯定不用一个月便能上手了。”
韩刚面若寒霜道:“若非为了救丁泥鳅,我可没这个耐性,既然你起来了,就交给你看顾了,我去张罗早饭,光想到还要再顾这劳什子炉火两天,我便要闷出病了!”
韩刚下到大堂中,只见一个店小二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韩刚一把拍在那店小二肩头上,那店小二惊醒过来,忙道:“是是,这位客倌需要什么?”
韩刚问道:“什么时候开早饭?”那店小二望向窗外,天色才蒙蒙亮,露出些许尴尬的神情,陪笑道:“这位客倌,眼下时辰尚早,待厨房作好早饭,我们再送早饭上去,客倌要吃什么样式的早饭?”
韩刚道:“炕饼、窝窝头各两碟,热茶一壶。”那店小二应诺。
韩刚回到客房外,见方济世专注的看顾着炉火,心中颇为安心,缓步走进隔壁房中,只见上官鸿江及白纯儿并排睡在床上,上官鸿江仰卧床上,白纯儿则侧身蜷缩成一团,眼角泪光隐隐,似乎又做什么恶梦了。
韩刚坐在椅子上,心想:“这小姑娘也命苦,这下不知道能依靠谁……”想着想着便打起瞌睡来。
突然响起乒乒乓乓的声音惊醒了韩刚,韩刚一看,窗外是亮闪闪的阳光,早已日上三竿,韩刚不自觉睡了一、两个时辰。房中一个人也没有,上官鸿江与白纯儿早已不知去向,也不知是在隔壁房中还是一起溜出去玩了。
那敲门声持续不断,显然是在敲隔壁房的房门,敲门声既急又猛,想来不是店小二,而是来了什么麻烦人物。
只听那敲门者大喊道:“里头的人快开门,是谁准你们在此煎药的?难道不知道在这秦州城中煎药是要有许可证的吗?”
韩刚暗想:“我道是谁,原来是秦州刺史的鹰犬找上门来了。”
只听见上官鸿江朗声答道:“煎药救人还要什么许可证?你们是什么人?也未免管太多了!”
敲门者道:“凡是秦州城中的事我们都管得着,有什么事是我们皂快班不能管的事?”
上官鸿江道:“人命关天,小小的秦州刺史管不着!”
敲门者怒道:“好呀,你这小子!胆敢藐视公门吗?”
上官鸿江道:“公门是个什么东西?不为百姓着想的公门要来何用?比蛆虫还不如!”只听锵锵声不绝于耳,似乎有数名捕快拔出兵刃。那敲门者大喊道:“张大、许五,把这些藐视公门的家伙给我拿下!”
第65章 仅此一人
上官鸿江笑道:“讲打吗?那我就不客气了。”韩刚趁机走出房门,一行捕快五、六人全都专注看着上官鸿江,竟然完全没人发现韩刚自隔壁房中走出来。
只见上官鸿江手持短剑挡在门口,与那五、六名捕快对峙着,不见方济世及白纯儿的身影。两名刚才被捕头点到的捕快持刀上前,光看架式就知道不过是三脚猫功夫,韩刚眼看上官鸿江暂无危险,便不上前助阵。
张大、许五两人眼见对手是个小孩,十分轻敌,调笑道:“喂,小兄弟,怎么不见你娘呀?”
上官鸿江不解,随口问道:“我娘?你找我娘做什么?”
张大道:“怕你待会儿输了找不到娘疼你呀。”
上官鸿江心下恼火,骂道:“你才找不到娘疼你哩!”
上官鸿江一剑刺出,张大想不到上官鸿江说打就打,刀子尚未举起便被上官鸿江一剑刺中大腿,张大痛哼一声,跪倒在地。
许五见上官鸿江暴起伤人,喝道:“大胆刁民,还不弃械投降?”一刀横砍过去,上官鸿江向上一跳,右足在张大头上一踏,跃起五、六尺高,张大额头着地,有如向房中之人磕头求饶一般。
许五一刀挥空,回刀向上挥去,上官鸿江一剑刺出,点在许五刀面之上,许五的刀子向后一荡,刀面平平打在许五脸上,幸亏如此才没有受伤见血,若是刀锋袭面,说不定会因公殉职也不一定。
上官鸿江藉此剑之力,向后飘去,双脚一着地便又借力往前冲,许五尚未从刚才刀面打脸的一击中回过神来,只能慌忙举刀护住头胸,上官鸿江连刺五剑,正是一招“翔鹰啄蛇”,正中许五右肩、上臂、手肘、前臂及手掌五处,许五大刀把持不住,“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许五抱着受伤的右肩大吼你道:“你……你这大胆暴民,哎呀、哎呀……”一时之间痛得说不出话来。
那捕头大怒道:“没用的东西,通通给我退下!”捕头身后两人连忙上前扶起两人撤到一旁。
那捕头道:“辖内什么时候来了个江洋大盗,我瞿捕头竟会不知道?小子,就怪你生不逢时,乖乖束手就擒吧,看我如何将你缉捕归案!”
上官鸿江笑道:“就凭你?回去再练个五百年吧!”
瞿捕头怒道:“臭小子,看招!”一刀向上官鸿江头顶劈去,瞧力道颇像那么回事,不过招式漏洞百出,韩刚看那一刀劈下时还颇为赞许,心想得要随时介入救人,不料一看招式差点笑出声来,这是哪门子的刀法?
上官鸿江向右侧身,避过这刀,一剑顺势刺出,瞿捕头用力过猛,一刀劈空,刀子硬生生劈进木头地板中,用力一拔竟拔不出来,眼见上官鸿江一剑刺到,只能弃刀后退,后头的捕快连忙递刀。
韩刚眼尖,见那捕快竟带了五柄大刀,递刀的动作又如此熟练,想来这瞿捕头只是仗着臂力大,刀势刚猛,才能当到捕头,每次围捕罪犯时,就是这样一刀劈下,插进地里,换刀再战,推论至此不禁强自忍笑。
果然过不多时,瞿捕头又是一刀劈下,上官鸿江轻巧腾挪便避了开去,瞿捕头惊天一劈只能劈进木头地板中。
上官鸿江见这瞿捕头接连两次大招都是当头劈下,虽然力道遒劲,但既没有变化,亦没有追击,最好笑的是即使已经知道劈不中敌手也无法收招,只能将刀子劈进地板中,却又拔不出来,只能换刀再战,瞧后头捕快递刀的动作,竟象是练熟的套路似的。
上官鸿江心想:“原来你只会这招呀,好呀,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把刀子能够这样劈!”当下只是闪避佯攻,并不立刻出手打倒瞿捕头。
那瞿捕头以为上官鸿江武功不过尔尔,更是躁进猛攻,接连劈下几刀,无奈都被上官鸿江轻巧的避了开去,不禁破口大骂道:“臭小子、死猴儿,总有一天被老子劈中!”
转眼间瞿捕头已经劈了六刀,六把刀子直挺挺插在二楼的地板上,三尺有余的刀子仅剩两尺还在二楼,想来刀尖已经穿透木板,就在一楼客人的头顶上晃来晃去了。
递刀的捕快慌张道:“头子,这是最后一柄刀,咱们没刀了。”
瞿捕头大骂道:“你们这些懒虫,叫你们多带几把刀子你们就嫌重!没用的东西。”
上官鸿江悠闲道:“怎么,捕头大人没刀了吗?”
瞿捕头道:“只要有我手上这把刀就足以收拾你这臭小子了!”
上官鸿江道:“喔,挺有把握,那就来试试看。”说着收剑入鞘,两手平摊,一付毫不在乎的神情,彷彿瞿捕头手中所握的大刀不过是玩物。
瞿捕头怒道:“臭小子,是你自己收剑的,休怪本捕头痛下杀手!”
瞿捕头瞧准方位便向上官鸿江一刀劈下,上官鸿江向左一跃,在一柄插在地板上的刀子上借力向外弹去,那刀子反向瞿捕头弹去,正巧瞿捕头一刀劈进地板,习惯性的后退,刀柄打中瞿捕头右膝,瞿捕头站立不稳,向左倒去,左臂被另外一柄插在地板上的刀子划伤。
虽然瞿捕头受的只是皮肉伤,但众捕快对于上官鸿江能在手不持剑的情况下伤到瞿捕头,心中震惊非常,谁也不敢小看上官鸿江仅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瞿捕头仍不死心,心想:“这臭小子只不过是运气好了点,我瞿某人在秦州城中当班十多年,怎么可能输在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上?”随手握住身边插在地板上的刀子,用力一拔,纹风不动,虎吼一声:“可恶!”又使劲一拔,这次刀子松开了一些,瞿补头停下休息了一会儿,又用力拔,拔到第三次刀子终于自地板中脱出。
瞿捕头用力过猛,来不及收势,整个人向后一跤坐倒,这才将刀子自地板中拔出。瞿捕头费力拔刀,也不知是用力过度还是难为情的缘故,弄得满脸通红,上官鸿江见状抱着肚子笑到喘不过气来。
正当瞿捕头要再次向上官鸿江挑战时,楼梯间传来浑厚的声音道:“瞿捕头,你做得很好,不过这些人不是你能够应付的,你先带皂快班的兄弟们回去吧。”
楼梯间转出一名壮硕汉子,年纪莫约四十岁上下,腰佩长剑,气度不凡。
瞿捕头失声道:“卢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这些个小贼我们皂快班……”
那卢姓汉子打断瞿捕头的话头道:“你们先回去,这是命令!”瞿捕头瞬间闭上嘴巴,犹如斗败的公鸡一般带着众捕快离开。
韩刚心想:“这人姓卢,莫非他就是禁卖万节竹根的秦州刺使卢宜?”
只听那卢姓汉子道:“瞿阳帮上官少帮主小小年纪便剑术精绝,令人折服。”
上官鸿江惊讶道:“你知道我是上官鸿江?”
那卢姓汉子道:“上官帮主剑术堪称武林一绝,少帮主用的全是上官帮主的嫡传剑术,除了上官帮主之子外,不做第二人想。”
第66章 出手结束纷争
上官鸿江松了一口气,问道:“尊驾是谁?你姓卢,莫非你就是秦州刺史那个卢什么的?”
那卢姓汉子道:“在下卢归,秦州刺史卢宜正是族叔。”
上官鸿江道:“那就是了,我瞧你也不像什么大官。”卢归眼中露出一丝杀意,没有逃过韩刚的眼睛。
上官鸿江又问道:“喂,我说你叔叔没事干麻下令全秦州城禁卖万节竹根呀?真要有人急用,不是被你叔叔害死了吗?”
卢归冷笑道:“生死有命,寿不在人,真要有命怎会因为禁卖几样药材就死了?少帮主挺会说笑话。”
上官鸿江道:“哼,明明就是不顾百姓死活,偏有这么多说词,真要没命的话,你叔叔也不必下了毒后又来禁卖解毒药材,天下只有你秦州城卖药,别的地方都不卖药?有本事明刀明枪宰了对方,不必偷偷摸摸耍这种小手段!”
卢归听上官鸿江一阵臭骂,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数次打算开口反驳,皆不得要领,只能任上官鸿江臭骂。
待上官鸿江骂完后,卢归狠狠道:“我本来是想妥善处理此事,只要少帮主乖乖交出万节竹根及现在在煎的药,我就向叔叔报告,不再追究你们的罪责,既然少帮主要与我们作对,那我们也没什好客气的了。”
上官鸿江道:“客气?你也知道客气两个字要怎么写吗?卢大人,喔不是,是哈巴狗大人。”卢归气得说不出话来,拔剑指着上官鸿江,上官鸿江亦从容不迫的拔剑。
卢归愤愤道:“臭小子,我今日若是收拾不了你,我就不姓卢!”
上官鸿江道:“哇,那就得姓上官了,乖儿子。”
卢归说话不如上官鸿江机灵,不愿再与他作口舌之争,遂一剑刺出,直指上官鸿江左肩。上官鸿江挥剑一档,手中短剑差点脱手飞出,这卢归虽然口舌不怎么灵便,但武功绝非泛泛,一剑不中,又来一剑,上官鸿江被迫后退两步,使出颺凤剑法,向卢归左边攻去。
卢归见上官鸿江这剑来得凌利,挥剑来挡,双剑交锋,“当”的一声,这次上官鸿江已经预料到剑锋会有所碰撞,紧握剑柄,用力推了回去,就没有短剑将要脱手飞出的感觉,立时信心大增,连出三剑分刺卢归双肩及小腹。
卢归没料到上官鸿江出招如此狠辣,退了一步横剑扫出,欲将上官鸿江逼退,没想到上官鸿江向上一跃,避过剑峰,在剑身上一踏,借力向上弹,反将卢归的剑踩得往下沉。
上官鸿江一剑直取卢归眉心,卢归虽败不乱,伸出左手食、中二指夹住上官鸿江的短剑剑尖,向上一挥,上官鸿江身量未足,竟被卢归连剑带人甩到身后去了,上官鸿江在空中无处可凭借,无法出剑,只能在空中侧身一翻,落地时牢牢站定,正想趁着卢归背向自己时抢攻,却发现卢归在下一瞬间已经转过身来严阵以待了。
韩刚见两人交手数招,便知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上官鸿江胜在剑法精妙,加上能够灵巧地闪避对方的剑招,故能立于不败之地;卢归则胜在招式老辣,功力深厚,亦没有这么容易击败。
韩刚知道两人之间的胜负没有半个时辰是不可能有结果的,本想出手将卢归打发掉,却又想起曹婆婆说要让上官鸿江多些历练的一番话,心想:“眼下有我在此掠阵,对手又只有一人,难得他与鸿儿的武功正好在伯仲之间,等闲伤不了鸿儿,不如让鸿儿自己应付,让他试试在与武功相当的敌人交手时如何取胜。”韩刚拿定主意后便负手身后,静静地看着两人交手。
坐在房中顾炉火的方济世当然知道来了敌人,但心想:“这药是要救丁瑞的,此为第一要务,其余诸事我可以一概不管,敌人自有上官鸿江及韩刚挡着,真要是连韩刚也挡不住的话,就算我参战也于事无补,不如坚守自己的岗位,还比较实际。”于是方济世径自坐在炉火之前,对于房外的叫骂、打斗声,一概充耳不闻。
白纯儿起初看着上官鸿江一个人对付五、六个大人,十分担心,但见上官鸿江游刃有余的状况,不由得对上官鸿江信心大增,但自从皂快班回去后,留下来的敌人虽然只剩下卢归一人,但武功与瞿捕头相比,不知道高了多少,这又让白纯儿捏了一把冷汗。
白纯儿见上官鸿江每每避开敌刃都是间不容发的状况,几乎不敢看下去,但又生怕下一瞬间上官鸿江就会受伤,总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才能够确定上官鸿江没有受伤。
战局胶着,双方既然实力相当,就难以出现决定性的胜负,就这样缠斗了两刻钟,局面渐渐不利于上官鸿江,毕竟上官鸿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气力不如成年人悠长,出招、闪避之时已经不如起初灵活。
卢归行走江湖多年,怎会看不出来上官鸿江的劣势所在?出招渐趋攻势,原本出招是五分攻、五分守,变为七分攻、三分守,要使上官鸿江疲于防备,耗尽气力而败。
上官鸿江也知道自己的气力即将耗尽,若不与卢归抢攻,自己便无胜机,于是出招更无顾忌,常常是在闪躲之际,出其不意的递招抢攻,反让卢归接连遇险,也让旁观的韩刚、白纯儿两人看得胆颤心惊。
上官鸿江险险避过卢归的剑锋,剑刺卢归的右手肘,卢归避开这一剑,顺势转到上官鸿江侧背,出剑横砍上官鸿江后背,上官鸿江矮身避过,出剑疾刺卢归小腹,卢归手中剑转,“当”的一声挑开上官鸿江的短剑。
上官鸿江一击不中,滚了开去,卢归趁势追击,上官鸿江直劈一剑、横砍一剑、左挥一剑、右挥一剑,犹如用剑在面前写了个“米”字,这招“千峰一阻”是上官氏剑法中用来阻挡对手兵刃的大招,卢归的剑被扫到一旁,上官鸿江中宫直进,奋力一刺,正是“直捣黄龙”一招。
卢归剑锋在外,无法架开上官鸿江的剑,亦无法回身自救,只能行险,卢归右手将剑轻抛,反手持剑,直刺上官鸿江背心,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左手握住短剑剑锋,阻住上官鸿江刺来的这一剑。
上官鸿江微一迟疑,卢归剑尖已经触及上官鸿江背心,电光石火之间,上官鸿江收剑侧翻,避了开去,只觉得背后一道热辣痛楚,终究被卢归的剑尖划开了一道伤口,回头一看,卢归却是呆立原处,左手鲜血直流,上官鸿江本以为是他握住短剑时被划伤,见到白纯儿瞪着地上一处直瞧,顺着白纯儿的眼光看去,只见半根小指断在地上,才知是收剑时用力过猛,割断了卢归左手的小指。
上官鸿江背后的伤口鲜血直流,将衣衫染得一片通红,韩刚看两人皆受伤见血,不得不出手了结这场纷争,遂上前扶住上官鸿江。
第67章 找酒
卢归左手紧紧握拳,鲜血滴滴答答直落在地上,右手持剑直指韩刚道:“让开!”
韩刚怒道:“该让开的人是你!朝廷鹰犬!”说着便伸指向卢归手中的长剑一弹,卢归虎口震裂,长剑把持不住,脱手向上飞出,直插入客栈的屋顶上。
虽然卢归断指后怒火中烧,也知道自己远不是韩刚的对手,便道:“今日之事不会就这样了结,此地是秦州城,还轮不到瞿阳帮在此处耀武扬威!”说完转身便走,一眼也没看落在地上的半截断指。
上官鸿江见卢归走后,双膝一软,便倒在韩刚怀中。
韩刚连忙将上官鸿江抱进房中,白纯儿将房门关上后也围到上官鸿江身边。韩刚轻轻揭开上官鸿江的衣服,背上的伤口长达尺许,不住渗血,韩刚道:“这口子可不小,方兄,得要劳驾你了。”
方济世道:“你来接替我看顾炉火,我替上官公子疗伤。”
韩刚让上官鸿江趴卧在床上,前去接替方济世看顾炉火,方济世看了看伤口,又在上官鸿江背上按了按,便起身取药。
韩刚若无其事问道:“如何?不碍事吧?”
方济世道:“你看好炉火,待我包扎好他的伤口自然会跟你说碍不碍事,你急什么?”
韩刚不由自主想要反口骂回去,硬生生忍了下来,只怕这时候骂他,方济世就不肯救治上官鸿江了。
方济世在上官鸿江背上敷上伤药,用绷带将伤口包了起来。处置妥当后,方济世向韩刚道:“别担心,伤口虽长,但并不很深,休养个三、五天便没事了。”韩刚表面淡然,内心却松了一口气,默默将看顾炉火的工作交还给方济世。
上官鸿江打得脱力,直到方济世替他裹好伤口才回过神来,这是他第一次在交手的过程中受伤见血,也是第一次削断敌手肢体,虽然只是半根手指,毕竟身上的一部分,任谁也不愿意失去的,为了一味药材就让一个人永远失去半根手指,上官鸿江认为这是十分不值得的事。
白纯儿见上官鸿江已经回过神来,连忙问道:“上官哥哥,伤口痛吗?不碍事吧?”
上官鸿江笑道:“痛当然是会痛的,但是没事,方叔叔刚才说了,休养三、五天就没事了。”
白纯儿泫然欲泣道:“看到你受伤,我很怕,要是你死掉了怎么办?”
上官鸿江道:“哪有这么容易就死掉?我可是上官鸿江哩!”
白纯儿闷闷不乐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争斗呢?为什么要打来打去呢?为什么……”
上官鸿江道:“我会保护你的,只要我的武功像我爹爹一样高强,就能够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白纯儿摇摇头道:“你想保护我,我很高兴,但是我不愿你为了我受伤。”
上官鸿江道:“那你也要好好练武呀!”
白纯儿仍是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上官鸿江疑惑道:“那是怎样的?”
白纯儿叹道:“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双手绞在一起,不再说话,上官鸿江经过一阵剧斗后,体力不支,想着想着便沉沉睡去。
待上官鸿江醒来时已是夜里,睡了大半天后,肚子也饿了,便问坐在一旁的白纯儿道:“吃过晚饭了吗?时间已经不早了吧?”
白纯儿笑道:“肚子饿了吧,虽然晚饭时间已过,但据说这家客栈的厨子很会做点心,尤其是包子特别好吃,我去弄几盘来给你吃。”
上官鸿江道:“是你自个儿想吃吧?”
白纯儿嘟着嘴道:“才不是呢,你等会儿。”说着便一溜烟跑出房去。
过不多时,韩刚进房来,问道:“鸿儿,背上的伤还疼吗?”
上官鸿江道:“疼,那是当然的,死不了人的,倒是丁泥鳅状况如何?”
韩刚道:“没多大变化,药也还在煎,大约没事。”
上官鸿江道:“天晚了,叔公不必去接替方叔叔看顾炉火吗?”
韩刚道:“方兄知道我担心你的伤势,说今晚就由他看顾,不必我去接替了。”
上官鸿江调侃道:“那可真是趁了叔公的心意,亏我给你找了这么一个好借口。”
韩刚见上官鸿江随口说笑,知道上官鸿江的伤势无虞,便笑道:“那可得多谢你了,让我免去了这苦差事,虽然知道那是为了救丁泥鳅的命,但仍是闷得紧。”
闲谈之间,白纯儿端着两盘冒烟的包子进屋来,嚷嚷道:“好吃的包子来啦!”
上官鸿江饿极了,囫囵吞枣连吃了两个包子,只觉得烫得很,也感觉不出来好不好吃,白纯儿与韩刚亦陪着他各吃了一个包子。
吃饱之后,白纯儿便睏了,在椅子上打盹,韩刚将白纯儿抱到床上睡觉,上官鸿江才刚睡醒,还不想睡,便向韩刚道:“白天我伤了那个官府走狗,之后官府有派其他人来找麻烦吗?”
韩刚道:“今天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明日会不会再派人来找麻烦,却很难说。”上官鸿江问道:“这个卢宜究竟是什么来头,叔公有眉目吗?”
韩刚摇摇头道:“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别说这个卢宜了,就是卢归这般身手,在江湖上也不该没没无闻,但我也从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实在不解。”
上官鸿江道:“如此身手竟甘为官府走狗,这卢宜肯定不是简单人物。”
韩刚道:“我本道只有江湖中卧虎藏龙,没想到官府中亦藏有许多好手。”上官鸿江点头称是。
谈了一会儿,两人亦感到睡意袭来,便熄灯睡了。
翌日,韩刚起了个大早,急着去接替方济世看顾炉火,方济世看顾这炉火接近一天一夜,早已疲累不堪,简单交代韩刚几句话后,便匆忙去睡了。
韩刚掀开药罐一看,药汁所剩不多,再看酒水的罐子中,也没剩多少酒水了,心想得要先将白酒煮了,备下酒水,以便待会添加,遂点燃另一个火炉,打开酒罈一看,罈中只剩小半碗白酒。
韩刚一愣,没想到昨天早上才要来的一大罈酒竟已用完,眼下分身不得,只能等上官鸿江或白纯儿醒了之后再到柜台去要,当下只能先煮了罈底的那小半碗白酒,作为备用。
等到白纯儿探头进房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白纯儿怕极了那药气,只在门口问道:“韩伯伯,你要吃早饭了吗?”
韩刚道:“胡乱拿些炕饼、包子来吃都行,跟掌柜的交代送一罈白酒过来,此事较为紧急,快去、快去!”白纯儿知道是与煎药有关,不敢耽搁,匆忙去了。
过不多久,上官鸿江亦探头进来,韩刚见上官鸿江自行下床,问道:“鸿儿,你的伤不要紧吗?能够自己下床了吗?”
上官鸿江道:“我没事,虽然伤口还有些疼,但已经不紧了,丁泥鳅的药煎得如何?”
韩刚道:“药汁快烧干了,我让白姑娘去要白酒了,也不知多久之后才会送上来。”
上官鸿江道:“我去瞧瞧。”
第68章 少年争斗
上官鸿江一边注意不要牵动背上的伤口,一边下楼去找白纯儿,在过道上看见两个少年拦着一个小姑娘,不是白纯儿是谁?
白纯儿看见上官鸿江,求助道:“上官哥哥,快来!”
上官鸿江顾不得背上的伤口,大步走过去,那两名少年约十五、六岁,比上官鸿江高了半个头,一个瘦长、一个粗壮,两人神情狂傲,彷彿在戏弄小动物一般。
上官鸿江走去,那名粗壮少年转过来讥笑道:“原来就是你呀,我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小子,没想到只是个小鬼嘛。”
上官鸿江道:“小鬼?说的不是你吗?只长身体不长脑子的家伙!”
那粗壮少年怒道:“你这臭小鬼,在秦州城中伤了我家的人还想活着离开吗?”
上官鸿江恍然大悟,笑道:“原来是这样呀,卢归那只哈巴狗是你家的人呀?不过尔尔。”
那粗壮少年愤愤道:“卢归是我爹,你竟敢削断他的手指!我要你好看!”
上官鸿江道:“有本事就来试试看!”
上官鸿江自忖:“背上的伤势虽疼,但与两个武功低微的少年打斗,应该还是能稳操胜算。”摆起架式准备与那粗壮少年打斗,却听到一声惨呼,只见那瘦长少年勒住白纯儿的脖子,白纯儿拚命挣扎,气也喘不过来。
上官鸿江见状慌道:“你做什么,快放下她!”
那瘦长少年道:“你别动!让我们打你一顿,消消气,我自然会将她放下,不然她喘不过气来,可是会死掉的喔。”
那粗壮少年当头一拳打来,上官鸿江一咬牙,竟不出手招架,被一拳打中脸颊,登时高高肿起。
白纯儿哭喊道:“上官哥哥,你跟他们打呀,别挨打不还手!”
上官鸿江笑笑,又被一拳打中胸口,白纯儿不停喊叫,上官鸿江只是垂手挨拳,被打得鼻青脸肿,那粗壮少年哈哈大笑道:“哼,说什么大话,这不是只有挨……”语音未落,“碰”的一声,倏然倒地,口吐鲜血,痛得在地上直打滚。
原来上官鸿江并非束手就擒,而是等待一招撂倒这粗壮少年的机会,一见他轻敌开口放话,便使出一招“或跃于渊”,一脚由下而上踢在那粗壮少年的下巴上,那粗壮少年话说到一半,嘴巴猛然阖上,咬断了半截舌头,痛得在地上猛打滚,上官鸿江又在他肚子上猛踢一脚,那粗壮少年便爬不起来了。
上官鸿江经过这一下剧动,背后感到一阵热辣痛楚,知道伤口又裂开了,但白纯儿仍受制于对手之中,也顾不得伤势,只能向前逼近那瘦长少年。
那瘦长少年见同伴两招就被撂倒,吓得脸色发白,一个不注意被白纯儿使一招“鸣腿”踢中下阴,只能松手放开白纯儿,白纯儿勉强跑到上官鸿江身后。
那瘦长少年见上官鸿江身手不凡,再加上人质已经脱逃,自己占不到便宜,便道:“你们别太嚣张,等我伯伯亲自来,你们就完蛋了。”
上官鸿江强忍背上的痛楚道:“不必等到你伯伯来,你现在就要完蛋了!”说着向前一跃,在那粗壮少年身上重重一踩,只听见“喀啦”一声,也不知是哪里的骨头断了。
上官鸿江这一借力又向前一跃,一拳直击那瘦长少年面门,那瘦长少年没想到上官鸿江说打便打,来不及招架,鼻子上便吃了重重一拳,鼻梁当场被打断,鲜血自鼻孔中哗啦哗啦流下来。
那瘦长少年顾不得颜面,只能掩面逃走,连倒在地上的粗壮少年也不顾了。
上官鸿江也没有追击的余力,只能这样放过那瘦长少年,回头问白纯儿道:“纯儿,你没事吧?”
白纯儿抽抽噎噎道:“我没事,可是你背上又流血了……”
上官鸿江咬牙忍痛道:“我没事,你交代客栈准备早饭及白酒了吗?”
白纯儿道:“我去交代完客栈后,准备要回房去时才被那两个坏蛋拦住。”
上官鸿江道:“那好,我们回房去,你帮我换药。”
白纯儿吓得手足无措道:“我不会……我不会换药啦,你要找方叔叔……”
上官鸿江道:“方叔叔眼下正在休息,我也不想惊动我叔公,你帮帮我吧,伤口在背上,我搆不着。”白纯儿心想也是,只能勉强答应。
两人来到方济世睡觉的房间,上官鸿江低声问道:“纯儿,你还记得昨天方叔叔给我敷的药是哪一罐吗?”
白纯儿摇摇头,上官鸿江咬牙道:“无妨,你替我将布带换过便成,不必敷药了。”说着便将长袍、里衣皆脱了下来,布带自上背一路包到腰际,背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白纯儿取来替换的布带,拆开先前包着的布带,只见上官鸿江背上纵向贴着一条布带,下面显然是伤口,白纯儿轻轻一扯,纹风不动,原来伤口中流出的血与敷上的伤药凝结成一块,白纯儿不敢硬撕,生怕撕下后会让上官鸿江流血更多,于是就直接将布带缠上。
白纯儿模仿原本的包扎方式帮上官鸿江包扎,无奈方济世本来的包扎方式太过复杂,加上刚才拆除布带时匆匆忙忙,也没有刻意去记包扎方式,弄得手忙脚乱,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包好,看起来却不伦不类,上官鸿江低头一看,知道白纯儿包得不好,也不在意,就自己取出新的里衣与长袍穿了。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门外传来“叩、叩”的敲门声,两人皆吓了一跳,只听见门外有人说道:“客倌,早饭与白酒给您准备好了,不知要摆在哪里?”上官鸿江及白纯儿拍拍胸口,相视而笑,彷彿一起做了什么坏事似的。
上官鸿江及白纯儿两人一起推门出来,来到隔壁房中,让店小二将早饭及白酒放在桌上,正当店小二又要质问那药气时,韩刚自怀中掏出十余个铜钱扔在桌上道:“什么都别问,这些钱就赏给你。”
那店小二陪笑道:“是、是,多谢大爷。”那店小二将桌上的铜钱全部拾起,便离去了,一句话都没问。韩刚舀了三碗白酒放入瓮中烧,才坐下来吃早饭。
韩刚抬头一看,却见上官鸿江鼻青脸肿,问道:“鸿儿,你的脸怎么了?”
白纯儿心头一紧,生怕刚才的事被韩刚知晓,但上官鸿江却从容道:“刚才下楼梯时没走稳,跌了一跤,摔了个鼻青脸肿。”
韩刚知道以上官鸿江的身手,绝不可能一跤摔成这副模样,便喝道:“跌了一跤,能摔成这副模样?遇到对头了吧!”
上官鸿江发现被识破,吐吐舌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叔公,刚才下楼时遇到了两个卢家的臭小子,打了一架,把他们打得跪地求饶。”
第69章 教训那些家伙
韩刚道:“对头那种三脚猫的功夫,你怎会被打成这副模样?”
上官鸿江惊讶道:“叔公怎会知道他们是三脚猫的功夫?叔公刚才瞧见了吧?”
韩刚道:“又何必要瞧见才能知道?瞧你脸上的伤便知道了。你别岔开话头,怎么被打成这样?”
上官鸿江只好老实道:“纯儿被他们抓住了,我没办法,只好挨了他们几拳,让他们松懈之后才出手撂倒他们,这才被打得满脸是伤。”但仍是隐瞒了背上的伤口又迸裂流血的事。韩刚知道缘由后,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不再追究。
三人在房中吃了早饭后,韩刚对上官鸿江道:“鸿儿,眼下左右无事,你与白姑娘去玩吧。”
白纯儿紧张道:“上官哥哥刚才……”上官鸿江看了白纯儿一眼,摇了摇头,白纯儿立刻想起上官鸿江不愿让韩刚得知他的伤口又裂伤流血的事,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把话头带开,只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韩刚发现白纯儿神情有异,问道:“你们还瞒着我什么事吗?”
白纯儿勉强道:“上官哥哥刚才说,不知……不知那卢宜会不会再派人来,总是要守在这里,才不会……”
上官鸿江接过话头道:“那卢宜若再派人来,方叔叔正在休息,叔公又要看顾炉火,无法分身,有我们两个人在,至少可以挡他一阵子。”
韩刚道:“你有伤在身,不宜再与他们动手。”
上官鸿江道:“当当哨兵还是没有问题的,至少可以提早知道有对头来了,帮着叫醒方叔叔来接替你看顾炉火什么的。”
韩刚踌躇一会儿道:“好吧,不过千万别再与他们起冲突,让我来对付他们就行了。”
上官鸿江道:“我明白。”于是便与白纯儿搬了两张椅子坐在房门口,喝茶吃点心,边聊天边观察往来客人,一个早上倒也平安无事地度过了。
吃过午饭后,上官鸿江与白纯儿两人闲到快要打瞌睡了,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上官鸿江与白纯儿警醒过来,全神贯注盯着楼梯瞧,只见瞿捕头带着皂快班一行人前来,后头跟着卢归及另一名中年汉子,这名中年汉子的相貌与卢归有几分相似,想来应该同是卢氏族人。
上官鸿江见是皂快班的人打头阵,遂有恃无恐,向白纯儿道:“这些小喽囉我应付的了,你且别忙着叫醒方叔叔,看我修理这些官府走狗。”
白纯儿见卢归同来,还有一名未知武功高低的生面孔,担心道:“卢归也来了,还有一个没交过手的对头,你打得过吗……不成,我还是先去去叫醒方叔叔才好。”不待上官鸿江反对,便急忙转头进房去叫醒方济世。
瞿捕头大摇大摆带着皂快班走到上官鸿江面前道:“臭小子,你们违反禁令,擅用万节竹根煎药,秦州刺史有令逮捕一干人犯,切勿抵抗,否则格杀勿论!”
上官鸿江笑道:“有本事就来动手啊,囉哩囉嗦的是没胆子动手吗?”
瞿捕头脸色大变,怒斥道:“大胆人犯,竟敢当众辱骂官差,罪加一等,来人呀,拿下!”
瞿捕头身后闪出四名捕快,个个手持钢刀向上官鸿江招呼,上官鸿江一看这几个人的步法招式,便知这些人武功平平,但自己有伤在身,武功打了折扣,只得拔出短剑应战。
正当双方交手之际,卢归背后传来一声大吼道:“休伤我主!”
卢归回头一掌拍出,只见一短鞭挥来,掌鞭相击,把卢归直弹了出去,若非另一名中年汉子拉住他,不免要当众出丑。
只见那短鞭左右挥击,在皂快班中杀出一条路来,一个矮壮汉子来到上官鸿江面前,挡在瞿捕头之前,正是章笙。
上官鸿江收剑入鞘,笑道:“我们匆匆离去,都忘了你还没前来会合,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章笙道:“我将魍魉门的教众遣回各村庄后,遂前往少帮主指定的地方会合,没想到那小屋中全无人影……”
上官鸿江喃喃道:“她们果然急着赶去了吗?”
章笙问道:“他们是谁?赶去哪里?”
上官鸿江道:“没事,你接下去说。”
章笙续道:“我在那小屋四周搜索,全没见有人,心想少帮主要替丁游龙解毒,说不定要到大城去配药,遂向周遭的村子打探是否有人僱车往大城而去,果然问到一个乡下人说载了几个客人到秦州城去,遂赶到秦州城来,一进城来,便看到街上皂快班调派人手将这家客栈团团包围,那带头的捕头还大声嚷嚷说:『这次定要让那臭小子好看!』我一时好奇便跟了上来,听到少帮主您开口说话,才知道他们说的是您。”
瞿捕头见上官鸿江与章笙两人说个不停,全然无视于皂快班的存在,心头火起,指着那些被章笙闯入而愣在原地的捕快骂道:“你们还傻愣愣站着做什么?快去拿下那几个人犯呀!”
那些个捕快如梦初醒,握紧手中钢刀又要向上官鸿江袭来,上官鸿江对章笙道:“这些个官府鹰犬你应付得来吧?”
章笙道:“有少帮主在,怎会应付不了?”上官鸿江皱眉道:“我早要你把那些曲意奉承的话全收起来,怎么才过了三、四天又忘了?”
章笙唯唯诺诺道:“少帮主教训的是,章某失言。”
上官鸿江道:“算了,这几个小喽囉就交给你应付,待会要是那捕头或后头那两名中年汉子出手,你若感到不支便可出言求救,不必勉强。”
章笙道:“是,谨遵少帮主教诲。”上官鸿江向后一退,负手观战,正好方济世与白纯儿走出房门,上官鸿江知道不一会儿韩刚便会出来助阵,更是毫不担心。
那四名捕快看见章笙身形矮小,加上讲话口音有如女子,全然不将章笙放在眼底,轻屑道:“哪冒出来的大奶娃,还不赶紧回家喝奶去?”
章笙心中恚怒,却不反口,只是一鞭击出,那四名捕快未料章笙说打就打,匆匆挥刀应战,再也没有余裕出言讽刺。
虽然章笙的武功不及上官鸿江,但应付这些个武功低微的捕快仍是绰绰有余,云鞭连挥四下,便将四人手中的钢刀尽数弹落,四名捕头手中的钢刀虽被击落,却是不退反进,八拳八脚尽向章笙身上招呼,章笙仗着云鞭惊人的弹力,力退四人,虽然是以一敌四,仍是丝毫不落下风。
韩刚走到房门口问道:“战况如何?”
上官鸿江道:“叔公,你来啦?”
韩刚道:“方兄替了我看顾炉火,我来掠阵。”
上官鸿江道:“皂快班不过是打头阵的小喽囉,让章笙去对付他们便够了。要注意的是卢归和另一个中年汉子。”
韩刚道:“章笙这家伙竟找得到这地方来,鼻子倒是挺灵的。”
上官鸿江道:“若要性命,不找到叔公你还不行呢。”
第70章 抓捕
两人谈话之间,那四名捕快被章笙打倒,瞿捕头二话不说,持刀猛向章笙砍去,章笙挥鞭一挡,刀鞭相交,发出怪异的“呜”声,两人各自倒退两步,重新握紧兵刃应战。
瞿捕头臂力强劲,章笙不敢直撄其锋,在其身边游斗,瞿捕头几次猛砍皆未中的,刀子消耗甚巨,心中焦急,骂道:“你这矮子,别在哪里跑来跑去,堂堂正正接我一刀!”
章笙笑道:“什么是斗智不斗力,像你这等粗莽汉子是不会懂的。”说着假意向左跨步,瞿捕头以为章笙要向左闪躲,手中钢刀向章笙的左侧用力砍下,没想到章笙向右前方跃出,右手云鞭挥出,正中瞿捕头胁下,瞿捕头猛向右飞去,狠狠撞上墙壁,口中鲜血狂喷,受伤甚重。
卢归眼见皂快班又全军覆没,喝道:“够了,丢人现眼,快把受伤的人抬回去,不中用的东西!”
皂快班中没有受伤的人连忙将瞿捕头连同刚才被章笙击倒的四名捕快一起抬走,只剩下卢归与另一名中年汉子留了下来,卢归的左手上包着布带,将小指包扎起来,看不出伤势如何。
上官鸿江知道卢归遣走皂快班便是要自己出手了,章笙不是他的对手,即便挡得了一时也不可能击败卢归,便道:“章笙,你退开吧,这人不是你应付的了的对手。”说着便手握短剑,准备应战。
韩刚伸手一拦道:“鸿儿,你背上的伤势仍未痊愈,不宜出手,若另一人的武功与卢归不相上下,我一人足以稳操胜算,你不必动手。”
上官鸿江道:“如此叔公太过辛苦。”
韩刚道:“你若再受伤,我才更头痛哩,别给我找麻烦!”上官鸿江只好默默退后。
白纯儿拍拍上官鸿江的肩膀道:“上官哥哥眼下有伤在身,本就不适合与人动手,别太在意。”上官鸿江只是点点头,并不答话。
卢归与另一名中年汉子迫近韩刚,韩刚喝道:“手下败将还敢来自取其辱吗?”
卢归道:“秦州刺史有令,擅卖、擅用万节竹根者,拘役一百日,你们犯了禁令,不只要将你们逮捕归案,连将药材卖给你们的药铺也要问罪!”
韩刚笑道:“逮捕归案?哈哈,我韩刚活到今日六十余岁,杀人放火,偷抢拐盗,什么案子没干过?自来就只有我逮捕别人的份,哪轮得到别人来逮捕我?官府的走狗我见多了,有功争先、遇祸逃跑,又是什么好脚色了?就凭你们两个也想将我逮捕归案?哈哈,回去再练个两百年吧!”
卢归听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倒是另一个中年汉子不动声色,直把韩刚的挑衅当作耳边风。
卢归向那中年汉子道:“叔叔,让小姪先试试这老贼的功夫,小姪不成时再请叔叔出手。”那中年汉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卢归拔出腰间长剑,直指韩刚胸口,韩刚知道卢归的功夫至多不过与上官鸿江平分秋色,遂负手而立,有恃无恐,全不将卢归手中的长剑当一回事。
韩刚嘲讽道:“昨天才被我弹去一柄长剑,今日又买好另一柄长剑来要我将它弹飞吗?”卢归不由自主向上看去,昨日被韩刚弹去的长剑仍钉在房梁之上,兀自微微晃动,彷彿刚刚才被韩刚弹得脱手一般。
那中年汉子道:“贤姪,不必理会他的挑衅,你尽管出手,不必担心,你支持不住时我自然会出手。”
韩刚道:“也不必这么麻烦!”说着足底使劲跃过卢归,一掌直击那中年汉子面门,那中年汉子似乎早有准备,笑道:“韩飞龙十分心急哩,这么想与我动手过招吗?”说着向左微微一让,便让韩刚打了个空。
韩刚一击不中,出脚一踢,那中年汉子一掌拍出,足掌相交,韩刚身在空中无所凭借,倒飞出去,那中年汉子亦退了三步。
卢归见韩刚跃过自己,与叔叔打了起来,心中极不是滋味,但随即转念一想:“这老贼武功虽高,但我与叔叔联手攻他,不愁打他不赢,剩下的那矮汉子不是我的对手;那臭小子昨日被我划伤背部,今日定未痊愈,就是我也能够手到擒来,眼下要先解决这老贼。”于是便回身围攻韩刚。
韩刚见卢归也来围攻自己,不去找上官鸿江麻烦,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刚才与那中年汉子交了一掌一腿,知道这汉子的武功虽然比卢归高了不少,却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两人联手,自己虽然会有些吃力,也不至于落在下风。
卢归自知功力与韩刚相去太多,空手绝对伤不了韩刚,于是仍然拔出长剑向韩刚攻去,那中年汉子与韩刚仍是空手对决。
韩刚在墙上一借力,向那中年汉子当头飞去,一掌挥出,正是成名绝技“飞龙掌”,那中年汉子双掌一错,亦是以掌法应战,一掌拍出直取韩刚肩头,双掌在空中交错而过,韩刚伸出左手欲抓那中年汉子的手腕,那中年汉子翻掌一转,反切韩刚左手腕,韩刚收指变掌,暴喝一声,硬接一掌,随即右掌击中那中年汉子左肩,那中年汉子痛哼一声。
韩刚感到背后生风,知道卢归挺剑来救,随即抓住那中年汉子的左肩,腰间使劲,以右手为轴翻到那中年汉子身后,卢归收剑不及,剑尖刺入那中年汉子右胸寸余。那中年汉子虽败不乱,右足后踢,击中韩刚大腿,无奈出脚极为勉强,韩刚并未受到多大的损伤。
韩刚肘击那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不由自主向前踉跄一步,若非卢归已拔剑后退,这剑非穿透胸口不可。
那中年汉子虽然受伤不重,但交手这几招已经知道韩刚的武功远胜自己,即使是己方两人联手,仍是不敌。
即便如此,那中年汉子仍是不肯认输,转身一拳挥出,韩刚感到背后风生,也不回头便向上一跃,恰恰避过那中年汉子的这一掌,韩刚抓住房梁,转了一圈,一脚踢向那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连退三步,却撞上卢归,卢归站立不稳,向后跌了下去。
上官鸿江眼明手快,拔出短剑架在卢归颈上,喝道:“别动,否则休怪刀剑不长眼!”
那中年汉子得知姪子受制于人,转身出掌直击上官鸿江面门,上官鸿江矮身一避,剑刃仍好好地架在卢归颈中,不让卢归有脱困的机会。
卢归被剑刃加颈,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只能束手就擒。那中年汉子一击不中,要再出第二掌时,背后风生,知道韩刚攻了过来,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救卢归脱身,回身再与韩刚交手。
第71章 回总部
韩刚连出四掌,那中年汉子左右闪避,最后一掌避无可避,被重重打在胸口,口中鲜血狂喷而出,跪倒在地,受伤甚重。
韩刚见那中年汉子已无还击之力,遂停掌不发道:“今日是你秦州刺史先惹上我瞿阳帮,可不是我瞿阳帮找你秦州刺史的麻烦,要命的话就快滚吧!”
那中年汉子道:“秦州城中……岂容你瞿阳帮……”
韩刚道:“技不如人就别说那么多废话了,是在秦州城中又如何?”
那中年汉子猛然跃起,韩刚叹了一口气,双掌同出,暴喝一声,正是飞龙掌中威力极大的一招“狂龙吐焰”,那中年汉子腹胸中掌,“碰”的一声被直轰了出去,倒在地上动也不动了。
卢归眼见叔叔受了这招重击,担心他有性命之危,也顾不得上官鸿江仍持短剑架在自己颈中,连滚带爬跑到那中年汉子身旁将其扶起,叫道:“叔叔、叔叔,你不碍事吧?”那中年汉子早已昏了过去,怎能回答?
卢归放下那中年汉子,悲愤的指着韩刚道:“大胆狂徒,竟敢当众击杀秦州刺史,该当何罪!”上官鸿江等人这才知道那中年汉子就是秦州刺史卢宜。
韩刚上前一步道:“连你一起杀掉,谁会知道是我们干的?”卢归一惊,连忙抱起重伤的卢宜逃走了。
上官鸿江笑道:“叔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竟然放过那两个人。”
韩刚道:“不过是两个自以为当了官就高人一等的小脚色罢了,杀了他们没的弄脏了我的手。”
上官鸿江道:“最后那招『狂龙吐焰』下手不会太重吗?”
韩刚哼了一声道:“我只出了五成力,以他的功力应当死不了,不过在床上躺个两、三个月是跑不掉的。”章笙与白纯儿见韩刚使出如此威猛的一招,无不敬佩。方济世从头到尾只是看顾炉火,既没有观战,也没有起身,彷佛发生什么事都影响不了他似的。
翌日中午,丁瑞身上的青色逐渐退去,“十蛛还魂丹”的药效正在消退,丁瑞状况变得不太稳定,所幸漆心蛛毒的解药亦煎好了,解药离火之前,方济世诊察丁瑞的身体,发现丁瑞全身发寒,遂加入老姜三片,熬煮一会儿,便倒出一碗黑若墨水的呛鼻汤药,待温度稍降后再缓缓灌入丁瑞口中。
丁瑞将汤药咽下,过了大半个时辰,丁瑞身上的黑色退去数层,人也悠悠转醒。
上官鸿江道:“丁泥鳅、丁泥鳅,你还活着吧?”
丁瑞刚才醒来,仍是晕头转向,只是勉强点了点头,方济世待药力行开后,取了一碗稀粥喂丁瑞喝下,丁瑞喝过粥后,体力不支,又沉沉睡去。
方济世将剩余的汤药倒出,约有三碗左右,剩下的药渣倒在盘上,待凉后要敷在丁瑞腰际的伤口上。
方济世担心这些汤药饮完后,仍未能完全解去丁瑞身上的漆心蛛毒,又秤了一次药材,煎起另一份解药。
午夜丁瑞又饮下第二次汤药,脸上漆色尽退,隔天早晨丁瑞便醒了过来,只是余毒未清,仍是躺在床上休息。
上官鸿江过来探望丁瑞道:“丁泥鳅,你还活着吧?”
丁瑞笑道:“看来一时还死不了,只是不知这要命的鬼毒什么时候才能去尽?”
上官鸿江道:“这我也不知道,你得问方叔叔才成。”
丁瑞道:“那也是,想想真糟,这下我又欠他一次人情了。”
上官鸿江道:“也是,看你之后要怎么还。”
丁瑞正色道:“不谈这个,先前你说与秦州刺史交手的事,难道他没有再派其他人来为难我们吗?”
上官鸿江为打发时间,早已将丁瑞昏迷后的诸般经历全对丁瑞说了一遍,包括解散魍魉门、收服章笙入帮、得知曹婆婆与曹二姐之间的关系、鹤龟药铺取药以及与秦州刺史数次交手之事。
上官鸿江得意道:“怕什么,真要有人来有叔公挡着,又不会劳动你的大驾,那帮人里也就几个首领人物我打不赢罢了,真要都是小喽啰,就是我出手也能打发得了。”
丁瑞摇摇头道:“你背伤未愈,能不动手还是别动手的好。”
上官鸿江嘟囔道:“真啰唆,知道啦!”
四碗汤药皆饮毕后,丁瑞身上的漆色尽退,只剩掌心一处仍有些许黑气,方济世诊查之后,断定丁瑞身上的蛛毒未尽,更是加紧煎药。
丁瑞问道:“我究竟什么时候能下床啊?成天躺在这床上,闷都快闷死啦!”
方济世道:“等毒性去尽自然就会让你去活动筋骨,眼下仍有一些蛛毒累积在你体内,短时间内也许没事,但长期来看仍会侵蚀内脏,埋藏祸根,既然都要治了就要把你完全治好,不然过没几年你就毒发身亡,那不是显得我医术不精吗?”丁瑞默然无语,转过身去面对墙壁,彷佛闹别扭的孩子一般。
翌日中午,丁瑞饮下一碗第二剂的汤药后,手掌上的漆色终于退尽,方济世终于肯让丁瑞下床活动,丁瑞连忙溜出客栈练了一、两个时辰的功夫才回来,连上官鸿江看了都忍不住摇头。
当晚上官鸿江、丁瑞、韩刚及方济世四人聚在房中商量接下来的行程,丁瑞道:“本来是想赶紧回到涪州总舵去,因为我中了这鬼毒的缘故,耽误了不少时日,明日便启程回涪州去吧。”
上官鸿江道:“中毒又不是你愿意的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
韩刚道:“鸿儿说的不错,丁兄就别放在心上了。”
上官鸿江道:“方叔叔一路相随,帮了我们好几次,大恩不言谢,将来看在方叔叔的脸面上,瞿阳帮绝不会亏待纯儿的。请方叔叔务必到本帮涪州总舵一游。”
方济世道:“我在江湖上人面不广,那时也是基于不忍才救下白姑娘,若不将白姑娘安置在瞿阳帮,我也不知该拿白姑娘怎么办了,只不过仍是放心不下,走一趟涪州亲自面见贵帮上官帮主,也是必须。”
韩刚笑道:“方兄客气了,正如鸿儿所说,大恩不言谢,方兄的事就是我的事,有丁兄、鸿儿和我三人在场,绝不会让白姑娘吃亏的。”四人商议已定,遂决定隔天出发,返回涪州。
翌日,一行人起了个大早,出秦州城后向南而行,二十余日后来到兴州,此地已属于山南西道,城中虽有瞿阳帮的分舵,但规模并不大,上官鸿江与丁瑞、韩刚商量后,决定不去分舵露面,直接搭船沿嘉陵江南下,径回涪州总舵。
第72章 前往分舵
白纯儿没有长途乘船的经验,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害怕,上官鸿江道:“你别担心,江船虽然会有些摇晃,但坚固的很,不会随便沉的,就算真的沉了,我也会救你上岸的,你别担心。”白纯儿勉强一笑,但看上去仍是神色不安。
果然坐上船的第一天,白纯儿便被晃得晕头转向,吐了好几回,饭也吃不下。上官鸿江见白纯儿乘船极不舒服,便想弃船乘马,改走陆路。
丁瑞劝道:“此去沿江而下,不过十余天便能回到涪州,若改走陆路,恐怕一个月也不一定到得了,年节已近,少主不想在外地过年吧?”
经由丁瑞提醒,上官鸿江才惊觉年关将近,若说他不想回家去过年那是骗人的,只好要白纯儿继续忍耐,乘船回涪州了。
所幸白纯儿的适应力极强,到了第三天白纯儿便不再晕船,虽然精神仍不如在陆上健旺,但不再呕吐,能够多少吃些东西了。
乘船而行不如在陆上乘马能够四处走动来得有趣,这两、三天来上官鸿江早把一条小舟上上下下都摸透了,只能坐在船舱中,闷得发慌。
丁瑞虽然中毒初愈,但坐船而行,可谓是如鱼得水,成天水里来水里去,一方面勤练水底功夫,一方面也捉了许多江鱼、水族,给大家加菜,忙得不亦乐乎。
韩刚这次出来被杨碇打得呕血,视之为奇耻大辱,坐在船舱中加紧钻研掌法,神色严肃,连上官鸿江也不敢随便与他搭话说笑。
方济世自从知道要乘船到涪州,便在市集上买了副棋子,打算在船上下棋打发时间,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一行人中除了他自己之外,竟然没有其他人会下棋,上官鸿江一时好奇,跟方济世学了下法,方济世让了七子与上官鸿江对下,连下三局,上官鸿江全军皆墨,少年人心性不定,又下不赢方济世,便借口溜走了。
碰巧章笙刚睡醒,方济世便邀章笙下棋,章笙道:“下棋我是不成的,你还是找别人吧。”
方济世道:“你又没下过,怎么知道不成?”
章笙道:“下过的,黑姐,啊就是曹二姐,过去就教过我下棋,每次与我下棋总要让上九子,我仍是败多胜少,可惜呀,要是她在,倒是个下棋的良伴。”
方济世喃喃道:“这样呀。”
虽然章笙一再推辞,但方济世难得找到一个会下棋的人,说什么也要与章笙下一局,章笙无奈之下只能勉强应战,方济世本想平手相交,但章笙坚持自己棋力低微,非要方济世让子不可,方济世无奈,只能让了三子与章笙对下,没想到章笙下棋又快又狠,反是方济世苦苦应对,最后章笙赢了七子,即便除去一开始方济世所让的三子,也胜了四子。
方济世狼狈道:“曹二姐下棋当真让你九子之多?”
章笙道:“确然如此。方兄自认棋力如何?”
方济世道:“我过往闲暇之时与人下棋,没有不让子于人的,即便如此十之八九仍是我赢,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呀。”
第二局两人平手相交,仍是章笙胜了三子,但方济世逐渐摸透章笙的棋路,应对已不像第一局艰辛。
白纯儿虽然已经不再晕船,但对将水仍有些恐惧,只能坐在船舱之中看着窗望的沿岸风景,上官鸿江在船头坐腻了,便钻进船舱中找白纯儿,白纯儿问道:“当真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呢?”
上官鸿江道:“自上游流下来的呀。”
白纯儿道:“可是玉门关那附近为什么没有那么多水呢?上游不就是指像玉门关那样的地方吗?”这话可把上官鸿江给问倒了,久久答不上话来。
上官鸿江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江里河里会有这么多水,大概是天天都看到这么多水,也习惯了,便从来也不会去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水流过。”
白纯儿道:“也是,就像在玉门关,也不会去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风这么多沙子一样。”顿了一顿又道:“上官哥哥,我们好像很久没有过过招了?”
上官鸿江道:“船舱狭小,要怎么过招?”
白纯儿道:“坐着打,只动上身不动下身,你叔公不也在船舱中钻研掌法吗?”上官鸿江一想也对,便在船舱中比试起来。
两人相对而坐,出招攻防,由于很难闪避腾挪,很多招式只能硬挡硬接,不只是白纯儿连连遭险,连上官鸿江也数次被白纯儿逼得仰躺下去,两人半斗半嬉,玩得不亦乐乎。
不一日来到渝州,此地为嘉陵江与长江汇流之处,距离涪州不过两日的航程,由于航运便利,城市极为繁华,不只是上官鸿江及白纯儿吵着要上岸去瞧一瞧,就连章笙、方济世及丁瑞等人都想上岸瞧瞧热闹。
韩刚道:“你们若想上岸瞧瞧也无妨,我留下来顾船吧。”说罢又回头钻研掌法去了。
上官鸿江一行人上了岸,一舒十余日来乘船的郁闷,上官鸿江拉着白纯儿四处逛,只有丁瑞跟着两个孩子,方济世及章笙都自走自的,没有与三人行。
此地已近涪州,物产与涪州相去不远,白纯儿大多不识,上官鸿江一一介绍给白纯儿认识。信步走着,忽见一处大庙,白纯儿问道:“这是什么庙?”
上官鸿江道:“进去瞧瞧便知道。”
三人进入主殿,只见神坛上一尊神像直立其中,与其他庙中神像采坐姿不同,神像面貌清癯,三络黑须,右手持一柄长铲。白纯儿见往来祭拜之人不绝,便问道:“这庙拜的是什么神?”
上官鸿江道:“这是川中有名的『川主庙』,据说川主是古代的益州太守,名叫李冰,与他的儿子李二郎主持建造了都江堰,治水有功受到人民的爱戴,死后被人民供奉,称之为『川主』,保佑益州人民不受水患之苦。”
白纯儿道:“真是伟大的人。”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汉子的赞叹:“少主对川主的认识如此清楚,当真佩服。”上官鸿江回头一看,正是瞿阳帮中与丁瑞、韩刚并称“瞿阳三龙”的左添。
上官鸿江惊讶道:“左叔叔,你怎么会在渝州?”
左添道:“渝州分舵这边有些麻烦事,分舵主处理不来,帮主要我来处理一下,早知丁兄到了渝州,我也不必跑这一趟。”
丁瑞道:“左兄太抬举老泥鳅了,几年来麻烦事都是左兄处理的,我与韩兄乐得清闲。”
左添道:“丁兄何必太谦?杀鸡焉用宰牛刀!”
丁瑞道:“左兄亦不必如此自谦。”
上官鸿江问道:“渝州有什么麻烦事?”
左添左右观望,小心道:“此处并非说话之处,我们先回渝州分舵再说。”丁瑞点点头,三人便跟着左添来到瞿阳帮的渝州分舵。
第73章 地牢
渝州分舵的分舵主刘瀚得知上官鸿江、丁瑞及左添三人齐至,连忙迎了出来,陪笑道:“少帮主、丁龙头、左龙头,难得三人大驾光临渝州分舵。”
左添道:“少来这一套,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刘瀚猛然想起左添的性格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遂收起热络的神情,严肃道:“对方不肯罢手,约了明日要到分舵来谈判。”
左添皱眉道:“对方不知道我们是瞿阳帮吗?”
刘瀚道:“他们说:『瞿阳帮又如何?不过是个江湖帮派!』”
左添道:“渝州分舵是我帮最大的分舵,岂容他人如此羞辱!如今有丁龙头与我坐镇,明日便放胆与他们谈判吧。”
刘瀚恭敬道:“谨遵左龙头号令。”
上官鸿江问左添道:“左叔叔,究竟是什么人敢欺到我们头上来?”
左添道:“渝州乃长江、嘉陵江汇流之处,四方船货往来如云,本帮渝州分舵便是靠护船保镳,才能发展至当前的盛况,但近来渝州文氏打着行侠仗义的名号介入渝州分舵与船家之间的交易,说穿了不就是要抢本帮的生意?文氏又与渝州司马有些关系,若与官府扯上什么关系,我们的正经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说来实在麻烦的紧。”
上官鸿江道:“如此说来,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反倒不能得罪官府哩!”
左添听出上官鸿江话里有话,问道:“你们跟官府起冲突了吗?”
上官鸿江吐吐舌头道:“我们在经过秦州时跟秦州刺史打了一架。”遂将丁瑞中毒,为了万节竹根与秦州刺史卢宜交手之事说了一遍。
左添沉吟道:“虽然秦州与本帮相距颇远,但得罪官府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待回到总舵后再与帮主商量如何处理。”上官鸿江与丁瑞皆如做错事般不敢答话。
左添道:“既然你们遇上了我,便不急着回涪州去,陪我处理完此间之事我们再一起回涪州去吧。”
丁瑞道:“那就这么办吧,如此得派人到渡口把韩刚等人都接过来。”遂找来刘瀚对他道:“刘老弟,你派几个得力的小头目到渡口将韩刚他们接到分舵来。”丁瑞向刘瀚仔细描述方济世及章笙的容貌身形,刘瀚下去派人去接韩刚等人。
时至中午,一个小头目领着韩刚、方济世及章笙到渝州分舵,韩刚见到左添也是吃了一惊,问道:“左兄怎会在渝州?”
左添于是又说了一遍渝州文氏与渝州司马之事,韩刚愤愤道:“渝州文氏是什么玩意儿,想当年渝州河盗猖獗,虽然距离本帮涪州本舵极近,但逆流不利于航行,帮主本不想插手,还不是文祺带了大批礼物前来拜托帮主,帮主这才设立渝州分舵,经过三年的大混战,这才将渝州附近的河盗扫除一空,期间本帮弟兄死伤没有一万也有五千,渝州文氏身为地主竟作壁上观,从没派过一个人前来助阵,这会儿文祺刚死,他那票不肖子孙便想来分一杯羹吗?哼!把我们瞿阳帮当作傻子吗?”
左添道:“韩兄说得有理,渝州的基业本来就是我帮流血流汗打下来的,渝州文氏这会儿想当现成的老大,哪有这么简单?”
众人说得义愤填膺,均对渝州文氏的作为十分不满,上官鸿江对于渝州分舵建立的过往并不清楚,听这些大人们忿忿不平的对话没有什么共鸣,白纯儿更是完全听不懂大人们交谈的内容,坐在椅子上无聊得直打哈欠。
上官鸿江见状,便溜了过去对白纯儿道:“这些帮中的事你也听得很无聊吧?我们四处去逛逛。”
白纯儿本以为上官鸿江要参与帮中事务,不敢邀他溜出去玩,但现在是上官鸿江邀她,于是便欣然答应。
两个孩子溜出议事大厅后,上官鸿江带着白纯儿四处乱走,上官鸿江对白纯儿道:“虽然渝州分舵是瞿阳帮最大的分舵,但我从来没有到渝州分舵来过,不知道里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白纯儿担心道:“我们还是不要乱走的好,万一被别人撞见可不好。”
上官鸿江道:“怕什么,我可是瞿阳帮的少帮主哩,瞿阳帮就是我家,谁敢说什么?”
突然之间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白纯儿吓了一跳,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上官鸿江道:“我也不知道,我们去瞧瞧。”
白纯儿虽然十分害怕,但上官鸿江紧紧握着白纯儿的手,白纯儿只好跟着上官鸿江一探究竟。
两人走到一幢不起眼的房屋外头,听见里头传来“框啷、框啷”的锁链碰撞声,上官鸿江伸手一推,房门竟没上锁,应手而开,虽是大白天,但屋中门窗紧闭,烛火昏暗,除了一道向下的楼梯外,什么都没有。
白纯儿看到这般景象心中更是害怕,拉着上官鸿江想往外走,但上官鸿江身型比她高大得多,白纯儿哪拉得动上官鸿江?上官鸿江听见锁链声变得更清楚,心想下面必定有人,便向楼梯走去,即使白纯儿死命地拉也拉不住。
下了楼梯后,两个孩子来到一座地牢,烛火摇曳,比之上头要更加昏暗,上官鸿江悄声对白纯儿道:“这地牢是用来囚禁敌人用的,我知道涪州本舵有一个,但爹爹管很严,从来不让我去瞧瞧,听那声音,现在肯定有人被关在里面,我们去瞧瞧。”
白纯儿道:“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们回去吧,别闯祸了。”
上官鸿江道:“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不进去瞧瞧实在太可惜了,只是看一看而已,我又不会动什么东西,不会闯祸的啦。”
上官鸿江拉着白纯儿向地牢深处走,白纯儿既害怕又无奈,但要她放开上官鸿江自己往回走,她又不敢,事已至此,也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上官鸿江往前走了。
经过几个空的牢笼后,两个孩子终于看到锁链声的来源,一个人影披头散发,双手被锁炼绑住,吊在牢笼中,仅足尖点地,晃来晃去发出锁链碰撞的声音。
仔细一看,此人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竟是一名年轻女子,身上满是伤痕,体无完肤,伤口上结满血块,显然被殴打、刑求过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白纯儿见她伤得如此重,忍不住喊道:“姐姐、姐姐,你还好吧?”
那年轻女子微微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艰困地问道:“你们是谁?瞿阳帮里怎么会有小孩?”
上官鸿江见她如此重伤,神志却不失,便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第74章 解救
那年轻女子虽然重伤气虚,仍强项骂道:“瞿阳帮没搞懂我是谁便不放我走是吗?大不了一死,本姑娘没在怕的!去叫大人过来打我呀!不是一直威胁要玷污我吗?就凭你这孩子行吗?”上官鸿江与白纯儿都听不懂“玷污”是什么意思,被骂得一头雾水。
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看守地牢的瞿阳帮众骂道:“臭婆娘,你被打得还不够吗?在那瞎嚷嚷个什么劲?”
那帮众走近一看,发现上官鸿江与白纯儿站在牢笼外面,下了一跳,忙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怎么会有两个孩子在这里?”
上官鸿江见这帮众的服色,知道这人不过是个普通帮众,难怪不认识自己,便道:“我是上官鸿江,你们怎么把这姑娘关在这里?快把她给放了!”
那帮众听上官鸿江自称是少帮主,心中半信半疑,自然不肯放了那年轻女子,说道:“你们先跟我出来,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说着便伸手去抓上官鸿江的肩膀,上官鸿江见这帮众出手的姿势,知道这帮众练过几天武功,于是伸手去切那帮众的手腕。
那帮众见这孩子小小年纪出手不凡,心中信了七、八成,说道:“即便你是少帮主也不能随意释放敌人,我们先去见过刘分舵主及左龙头再定行止。”
上官鸿江道:“这姑娘已经被你们打成这样了,又被你们扒个精光,要逃也逃不走,先把她放下来,我们再去见刘分舵主及左龙头。”
正当两人争执之际,一个人在上头骂道:“徐大,你竟敢擅离岗位,瞧我不把你给剥皮!”
徐大喊道:“老大,这里有些麻烦,你快下来!”
那人连忙跑下来,见到上官鸿江,连忙拱手行礼道:“少帮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上官鸿江认得这小头目名叫樊竹,便道:“樊兄,你先将这姑娘放了吧。”
樊竹惶恐道:“少帮主,此事我不能做主,我们先去见过分舵主与左龙头再说,好吗?”上官鸿江见争不过两人,只好勉强答应。
一行人重回议事大厅,厅中诸人已经散去,只剩刘瀚、左添及丁瑞仍闲坐着,樊竹向刘瀚报告地牢中事,刘瀚道:“禀报少帮主,这女子前天晚上到我们分舵踩盘子,被我与帮众们合力抓到,过程中伤了三名帮众,其中一人重伤丧命,我们怀疑她是渝州文氏派来探路的,因此不能轻易放走。”
上官鸿江怒道:“即使如此也不能把一个年轻女子全身剥光吊起来打成那样呀!我们瞿阳帮是这样处事的吗?真要传出去了,叫本帮十万帮众如何立足江湖?”
刘瀚默然不语,左添接口道:“这事是我授意刘分舵主做的,请少帮主别责怪他们。”
上官鸿江转向左添喝道:“左叔叔,我以为你是个正人君子,你怎么能这么做?”
左添面不改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女子若真是渝州文氏派来探路的,代表渝州文氏不只是要来谈判,有可能想要一举歼灭渝州分舵,只要有这层疑虑,我便得查清这女子的来历,即便做法不人道,左某也甘心受责。”
上官鸿江心知左添所说有理,但是看到一个年轻女子如此惨状,心中百般不舍,但说也说不过左添,心中郁郁,只能无奈地回房休息。丁瑞知道上官鸿江的脾气,没一会儿便到上官鸿江的房中安抚他。
上官鸿江道:“到今天我才知道左叔叔的心胸如此狠毒。”
丁瑞道:“左兄自有他的考虑,少主不必挂怀。”
上官鸿江叹道:“真不知道爹爹为何如此信任左叔叔。”
丁瑞压低声音道:“少主,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就好,我知道你为我与韩兄抱不平,但左兄智计过人,城府又深,瞿阳帮有今日光景,他功不可没,我和你叔公要比武打架是没问题的,但遇上谈判交涉、制定计谋是一窍不通,得罪他于你没什么好处,请少主谨记在心。”上官鸿江听了丁瑞这一席话,愣了一愣,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晚,上官鸿江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名女子放走,于是带着短剑摸进丁瑞的房中,取走丁瑞的长袍,以丁瑞的耳目,怎会不知道上官鸿江偷摸进他的房间?只是丁瑞早有预期上官鸿江为了救那年轻女子,必定需要一件长袍,见是上官鸿江摸进来只是装睡,没有起身。
上官鸿江走到白天囚禁那年轻女子的地牢外,只见门口站了两个帮众,正在看守地牢,上官鸿江不想对帮众动手,只能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对帮众道:“那个娘儿们说出她的来历了吗?”
左首的帮众道:“还没,刚才左龙头亲自审问,也没有结果。”
上官鸿江道:“我要亲自审问,让我进去。”
右首的帮众道:“刚才左龙头离开时亲自交代,今晚除了他之外,不准让任何人进地牢,即便是少帮主、丁龙头或韩龙头亲至,也不准放行。”上官鸿江暗暗咋舌,没想到左添已经防范到如此地步。
左首的帮众道:“夜深了,少帮主还是早点回房休息吧。”
上官鸿江道:“如此只能得罪了。”
上官鸿江一掌击出,那帮众亦一掌挥出,武功竟是不弱,上官鸿江暗想:“左添这老贼,竟防我防到这般田地,究竟是我爹在当帮主还是他在当帮主?”
上官鸿江心中有气,手上三掌连环,正是一招“推江迭浪”那帮众接了两掌,第三掌说什么也避不开,被上官鸿江一掌击中胸口,气息一滞,昏了过去。另一名帮众见上官鸿江突然动手,连忙逃走,想必是去通知左添去了。
上官鸿江直入地牢,只见樊竹守在楼梯口,上官鸿江大吼:“让开!”
樊竹道:“抱歉,少帮主,我不能让开。”
上官鸿江知道樊竹武功远高于刚才一招击败的帮众,只得拔出短剑指着樊竹道:“让开,否则休怪刀剑不长眼!”
樊竹一跺手中的齐眉棍道:“左龙头有令不准放行,违令者斩,少帮主还是回去的好。”
上官鸿江道:“凌辱手无寸铁之人,岂是侠义之道?”
上官鸿江一剑刺出,樊竹动也不动,齐眉棍微微一转便档开上官鸿江手中的短剑,上官鸿江知道左添随时会到,若不能在左添到达前救出那年轻女子,便没有希望能救出她了,因此非速战速决不可。
上官鸿江料定樊竹不敢伤他,挺剑急进,只攻不守,樊竹早已料到上官鸿江会用如此打法,一根齐眉棍守得严密,上官鸿江竟攻不进去,心头一横便滚向樊竹脚边,短剑直砍樊竹小腿,樊竹双手倚着齐眉棍撑起身子,避开上官鸿江这一剑。
第75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想到上官鸿江便是要逼樊竹跃起,就能趁隙自棍旁滚过。上官鸿江滚过棍旁后,起身向地牢中跑去,樊竹落地后愣了一愣,连忙追了上去。突然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颗小石子打中樊竹后脑,樊竹哼也没哼一声便昏了过去。
上官鸿江全没注意后头的情况,跑到地牢深处,那年轻女子仍被吊在那牢笼中,全身鲜血淋漓,显然刚才又被左添毒打了一顿,她听到有脚步声接近,抬起头来看到上官鸿江,不屑道:“哼,你又来了,怎么?要来看我的惨况?”
上官鸿江道:“我来问你一些话。”一边说一边摸索着牢笼,门上的大锁锁上了,上官鸿江没想到门锁之事,现在要回头去拿钥匙也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上官鸿江举起短剑猛砍牢笼上的铁栏杆,“锵”的一声溅出一片火花,但只在栏杆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正当上官鸿江束手无策时,“叮”的一声,有个小东西被丢到上官鸿江脚边,上官鸿江大声喝问:“是谁?”但四周既没有人回话,亦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上官鸿江警戒着弯身将地上的东西捡起,发现那是一把钥匙,上官鸿江连忙将钥匙插入锁孔之中,门锁应声而开,上官鸿江连忙进到牢笼之中,但绑着那年轻女子的锁链实在太高,上官鸿江即使踮起脚尖,也无法解开。
上官鸿江纵身跃起,短剑横砍,“当”的一声,锁链应声而断,那年轻女子没料到这一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官鸿江把丁瑞的长袍披在那年轻女子的身上,那年轻女子忍着痛将长袍穿上,将自己赤裸的身体遮掩起来。
上官鸿江用短剑指着她说道:“站起来,出去。”
那年轻女子咬着牙站起来,缓缓走出牢笼,上官鸿江用短剑抵着她的后腰,低声道:“别想逃走,别想反抗,赶快往前走,否则我就用剑刺穿你!”
那年轻女子傲然道:“谅你也不敢。”却迈步向前走,上官鸿江出言为她引路,奇怪的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帮众,就这样走出了瞿阳帮的渝州分舵。
上官鸿江道:“你到底是谁?”
那年轻女子转过身来,理了理散乱的头发,露出姣好的面容,上官鸿江之前没有仔细看这女子的容貌,现在才发现这年轻女子容貌绝美。
上官鸿江仍用短剑抵着那年经女子的小腹,那年轻女子道:“不必威胁我了,我知道你是打算要放了我的,不然你就不必费尽千辛万苦把我带出来了。”
上官鸿江见她已经猜到自己的意图,索性收剑入鞘,对她道:“我是瞿阳帮少帮主上官鸿江,你是谁?你到瞿阳帮的渝州分舵探看,有什么目的?你若肯老实说,我可以放你走,否则要把你扔回那地牢中也只是举手之劳。”
那年轻女子道:“我被那些恶贼关起来折磨了两、三天都没说,你只是这样略施小惠便要我吐实,也太小看我了吧?”
上官鸿江道:“我知道你与渝州文氏必定有什么关系,你若是渝州文氏的探子,大概也没探到什么实情,被囚禁起来毒打了两、三天,也不算什么有用的消息吧,况且过了这么些天也没有渝州文氏的人来救你,唉!难道没人管你的死活吗?渝州文氏也太无情了,又被凌虐成这个样子,恐怕是嫁不出去了,唉,难得长得这么美,可惜,可惜。”
那年轻女子愈听脸色愈难看,吼道:“怎么会,不可能,文郎不会不要我的。”
上官鸿江见那年轻女子上钩,续道:“唉,男子都是薄情的,你的身体即使复原了,也会留下满身伤痕,被关了这么些天,又不知道有没有被人玷污,即使勉强成亲,能有什么好日子可过?”
那年轻女子泣道:“是文郎要我来探路的,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没我的消息,却没有来找我?”
上官鸿江问道:“你那文郎是谁?我替你作主!”
那年轻女子道:“文郎……就是文琢,他是眼下渝州文氏当家文旭的大儿子,跟我是青梅竹马,他说好我这次替她办好这件事,他就要跟我成亲的,结果……怎么能这样……”
上官鸿江拍拍她的肩膀道:“别难过了,以你的武功、相貌,难道找不到更好的郎君吗?”那年轻女子摇摇头,并不说话。
上官鸿江道:“你走吧,为难你一个年轻姑娘,不是什么侠士行径。”顿了一顿,又道:“利用你一个年轻姑娘,也不是什么侠士行径。”说完便转身走进瞿阳帮渝州分舵。
上官鸿江正要关门之时,那年轻女子道:“我叫崔小玉……谢谢你,上官公子……”上官鸿江彷佛没听见,便将门关上了。
上官鸿江一关上门,左添便从容赶到,上官鸿江挡在门口,不让左添追出去。
左添道:“少帮主,请你让开。”
上官鸿江道:“放了便放了,就算你们把她抓回来,也问不出什么事来,我已经问过她了,知道她是谁,也知道她是谁派来的,我们回议事大厅再谈。”
左添摇摇头道:“不是这个问题。即使你是上官帮主的爱子,私放帮众重要囚徒,该当何罪?”
上官鸿江道:“即便是敌人也不该如此凌辱对方,行事如此狠毒,与旁门左道有什么差别?”
左添道:“非常时期要用非常手段,渝州分舵处于危急存亡之秋,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少帮主江湖经验尚浅,不明白其中的轻重缓急。”
上官鸿江道:“那我问你,你的方法有效吗?问出了什么?”
左添道:“是没问出什么,但起码能不让她去回报消息,亦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上官鸿江道:“但我问到了,我知道她的来历、她的身分,我知道你怀疑的事压根就是错的!”
左添道:“那女贼瞧少帮主年幼,故意说些谎话来蒙骗少帮主,少帮主不可轻信。”
上官鸿江道:“我相信她说话时的神情不是骗人的,我相信她告诉我的事情。”
左添道:“江湖上的混混、骗子演技好得很,他们说谎的时候连自己都相信自己说的是实话,少帮主不可轻易被蒙骗。”
上官鸿江道:“我相信我亲耳听见的事,我只知道你不该如此残酷的对待她,即使她是一个敌人,如此凌虐一个年轻女子,岂是侠义之道?”
左添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少帮主得罪了!”言毕一掌劈到,上官鸿江没想到左添竟敢对自己动手,虽然仍是迅速应变,举起右手打算招架,但速度哪及得上左添,右手才举到一半,后颈便被左添的手刀击中,当场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