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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二代的江湖行全文阅读

作者:琴琴道     侠二代的江湖行txt下载     侠二代的江湖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7章 暂住一晚

    丁瑞听这声音宏亮的汉子嘴里说的恭敬,但既不现身,亦没有要留客之意,心中有气,便道:“此处地处荒凉,加之天色已晚,我们一行人无处歇息,来这水神庙一方面是要打听操舟的船老大,二方面也是想借住一晚。”

    那声音宏亮的汉子为难道:“那可真是不巧了,这座水神庙乃是本门议事之处,向来不让闲杂人等借住,还请诸位另寻他处休息,待明日早晨再来,本门自会派人操舟送诸位过河。”

    韩刚微愠道:“这座水神庙可是你们起的?难道就只有你们能在此处议事,我们就不能在此借住一晚?”只听见正殿中商议之声不绝于耳,但过了良久仍没人再大声答话。

    韩刚朗声道:“无主之庙人人皆可参拜,鸿儿,我们便进去看看这水神庙供奉的是何方神圣。”

    正当上官鸿江一行人要径自入殿时,那声音宏亮的汉子道:“诸位且慢!”突然两道人影自正殿中奔出,一人身穿黑衣,十分高瘦;另一人身穿白衣,身型矮壮,两人背光而立,面目看不清楚。

    那黑衣汉子道:“诸位请别再向前走了,我是为了诸位好,本门教主不愿见到外人,请诸位明日早晨再来吧。”听这口音正是刚才与上官鸿江一行人应答的那个声音宏亮的汉子。

    韩刚不悦道:“这是什么话?这庙出去三、四里路渺无人烟,你要我们去哪里过夜?没瞧见我们还带着两个孩子吗?”

    那黑衣汉子见到上官鸿江及白纯儿,知道韩刚所言非虚,但心想我们也有自己的难处,只能硬着头皮说:“大家都是武林同道,这么说实在过意不去,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只能请诸位另寻他处过夜,如有得罪还请见谅。”

    韩刚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那只好请你们教主出来,看看谁的难处比较大了。”

    那黑衣汉子慌张道:“我说我们教主不愿见外人的……”

    韩刚道:“我偏要见见!”说着大步踏向正殿。

    那黑衣汉子道:“兄弟,动手!”说着两人分别袭向韩刚的左右两侧,韩刚一跃而起,碰巧不巧在两人的肩头上一借力,两人身形一滞,双掌互击,同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韩刚翻身踢向黑衣汉子,那黑衣汉子不闪不避也不招架,突然向后移动丈余,韩刚没料到这下竟踢不到那黑衣汉子,力尽落地。

    那白衣汉子突然由黑衣汉子身后钻了出来,双拳直取韩刚腹部,黑衣汉子亦双拳直出,彷佛一人同时手出四拳一般。原来刚才那黑衣汉子并非凭空向后移动,而是被白衣汉子拉着向后退,对韩刚的那脚不闪不避,原是为了使出这招四拳齐出的“四域宾服”。

    韩刚脚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只能掌封黑衣汉子的两拳,趁势飘出数丈,小腹虽然未被白衣汉子击中,但被拳风扫中,也是隐隐作痛。

    丁瑞看这两名汉子出手,身形怪异,动作迅捷,就连以轻功见长的韩刚也施展不开,但就功力而言,两人均与韩刚相去甚远,眼见韩刚暂时没有危险,自己也不忙着出手,以免另有敌手出现时,自己反而被黑白二人缠住,脱不了身。

    那黑衣汉子与白衣汉子连手攻敌,向来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日却落在下风,这是从来没遇过的事情。那黑衣汉子一咬牙,下定决心道:“今日事在紧急,说不得,只能行险了,兄弟,用『魑魅鬼行』!”那白衣汉子既不答应也不吭声,翻身一转,行动飘忽,阴气逼人;黑衣汉子飘飘荡荡,有如游魂。面对韩刚的攻势只是飘荡闪避,却不反击,两人的行动有如鬼魅,实非人间气象。

    韩刚起初还游刃有余,不知这黑白两人变招的用意为何,没想到这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快,似乎浑没重量一般,化作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直绕着韩刚打转,韩刚这时想要脱身却已经跳不出两人合攻的圈子了,无论韩刚如何腾挪跳跃,两人都会立刻包围上来,即使出手攻击,也未必招呼得到快如鬼魅的两人身上,反倒会受到另一人的趁隙攻击,所幸两人的拳脚不重,韩刚受了几拳几脚,身上没多大损伤,也没放在心上。

    黑白两人身形愈来愈快,足不点地,犹如鬼魂飘行,出手之时拳脚颤抖,似乎不由自主,没过多久便发出凄厉的哭嚎声,声音又高又尖,宛如女鬼。白纯儿听见这凄厉的哭嚎声,吓得掩住耳朵,伏地颤抖。

    上官鸿江虽然强自忍耐,却也觉得毛骨悚然,若非丁瑞、方济世等人就在身边,肯定转身逃出水神庙。身在阵中的韩刚虽然见多识广,却也不知这路武功的来历,听见两人发出如此凄厉的哭嚎声,亦觉不舒服之极,也不知道这哭嚎声是用来扰敌而已,还是另有原因。

    就在此时大殿之中传来犹如婴孩的嗓音道:“黑白双使练这『魑魅鬼行』的功夫,功力尚且不足,要拿来对付这位客人,是没多大用处的,你们两人这就罢手吧,这水神庙本就不是本门私有之处,让他们借住一晚,也没多大妨碍,我这就移居到后殿去。”殿内传来重物拖行的声音,渐行渐远,没多久就消失了。

    那黑白两人听见这话,立刻停了下来,不再发出哭嚎声,只是不住喘气。上官鸿江问道:“刚才那是谁在说话?怎地声音这么像小娃儿?”那黑衣汉子连连摇头只是不答。

    方济世将白纯儿扶起,问道:“我们可以入殿了吗?”

    那黑衣汉子道:“这就……这就进去吧……”声音嘶哑,有气无力,彷佛大病初愈。

    韩刚一听那黑衣汉子说可以入殿,便一马当先走进水神庙中,上官鸿江、方济世、白纯儿亦跟着入殿,丁瑞殿后。

    殿中烛火通明,宛若白昼,神坛上供奉的是大禹的神像,身着粗布衣衫的门众沿着墙边或站或坐,莫约有三、四十人,看这些人的举止,多半都是些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

    那黑白双使跟着上官鸿江一行人进到正殿中,上官鸿江一行人这才看清两人的容貌:那身着黑衣的竟然是名面容姣好的女子,年纪莫约四十多岁;那身穿白衣的却是一名满脸横肉的汉子,身材极为矮胖,比上官鸿江还矮了半个头。

    只听那黑衣女子道:“本门教主既然同意让你们在正殿暂住一晚,我们做属下的也不好违逆,但本门教主一向不见外人,请各位切勿到后殿去。”

第48章 教主的身份

    上官鸿江看着这个女子说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但只闻其声决不会相信说话的人竟是女子。

    突然听见一个细致的女性嗓音说道:“黑姐和他们啰嗦什么,他们真要进到后殿来,咱们还不把他们打出去吗?”一看竟是那白衣汉子正在说话。

    上官鸿江一听连退三步,那黑衣女子说话声已经不甚自然,这白衣汉子说话更是怪异无比,简直就像女子在说话一般,若非看见他的嘴巴在动,怎敢相信这声音竟是从他嘴里发出的。

    韩刚皱着眉头道:“你们两人是怎么回事?嗓子互换了吗?”

    黑衣女子哈哈一笑道:“白弟,你瞧这些人,一听我俩的嗓音,便说我们的嗓音是互换了,殊不知咱们的嗓音天生如此,嗓音本是天生不同,又有什么正常不正常的分别?”

    那白衣汉子道:“正是,只有教主才能明白咱们的独特之处,这些凡夫俗子,怎能明白上天的用意。”韩刚、丁瑞及方济世三个大人听了黑白双使的话,只觉啼笑皆非,但上官鸿江却若有所思。

    只听那黑衣女子道:“白弟,咱们还是赶快到教主身边服侍他老人家,别跟这些凡夫俗子打交道,免得减却了咱们辛苦修得的灵性。”说着便与白衣汉子转身要走,韩刚连忙拦下她道:“虽然不明不白的打了一架,但不打不相识,总该留下个名头,日后相见也好称呼,更何况我们还要问船老大之事,你们总不能这样就走了吧?”

    那黑衣女子道:“真麻烦,这当头哪有时间跟你说这些,那个谁……赵大,就你吧,你跟他们说说本门之事,明日一早送他们过河。”一名蓬头垢面的猥琐汉子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来,想来便是赵大。

    那白衣汉子接着道:“其他门众跟着我们到后殿去吧,教主在后殿等着我们的服侍呢。”门众一听白衣汉子这么说,立刻迅速起身,与刚才松散的模样判若两样。众人在黑白双使的带领之下走入后殿,转眼之间正殿中便只剩下上官鸿江一行人及留下来的船老大赵大,亮晃晃的正殿中登时显得冷清了起来。

    上官鸿江一行人将堆放在庙侧的跪垫铺在地上,便坐了下来,赵大从头到尾默不吭声,看着一行人铺地坐下,丁瑞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门派?”

    赵大摇头晃脑道:“魍魉门,专收妖魔鬼怪,嘿嘿。”

    丁瑞疑道:“魍魉门……没听说过,韩兄,你听说过渭水之畔有这么个门派吗?”

    韩刚想了一想道:“没有,我也没听说过渭水之畔有什么魍魉门的。赵大,那黑白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赵大道:“黑白两人……?啊,是指黑白双使,那是本门教主的护身使者,黑寡妇曹二姐、白蛆章笙。”

    丁瑞与韩刚听了大感奇怪,像“黑寡妇”、“白蛆”这类难听的别号,一般都是对头才会用的,赵大与他们是同门教徒,照理来说不该这样叫他们,但赵大说来十分自然,既无敌意亦非轻视,彷佛完全不明白这样称呼的用意。

    丁瑞又问赵大道:“那你们教主又是谁?”

    赵大迟疑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曹二姐会不会骂我,只是说说名号应该没关系吧?”但叨念了老半天,还是没听见他说这神秘门派的教主究竟叫什么名字。

    韩刚不禁一阵恼怒,喝问道:“你们教主究竟是谁?”

    赵大见韩刚发怒,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惊恐道:“我说……我说……我们教主叫作鬼娃儿俞半人。”

    韩刚与丁瑞听到“俞半人”这名字时,不禁面面相觑,丁瑞道:“有可能是那个俞汴壬吗?”

    韩刚摇摇头道:“我也不敢说,不过就俞汴壬的特征来看,确实很有可能被人起个『鬼娃儿』的别号。”

    上官鸿江插嘴道:“丁泥鳅,你知道这个俞半人的来历吗?”

    丁瑞道:“这只是猜测罢了,渭水之畔有一个武林奇人,名叫俞汴壬,身高仅三尺,身型特异,腿脚功夫挺有一套,只是行事诡谲,不太和其他江湖人士往来,我也仅闻其名,从没会过此人,也不知道是否就是这个俞半人。”

    刚才那犹如婴孩的嗓音自后殿传来,说道:“丁游龙见多识广,俞某佩服。”那重物拖行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个不满三尺的人走进正殿,个头异常矮小也就罢了,头颅比之一般成年人要大,双腿肿大有如石磨,行动时无法将脚完全举起,因此发出重物拖行之声,但手臂却异常短小,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此人想来就是魍魉门教主俞汴壬,后头跟着黑白双使曹二姐及章笙。丁瑞抱拳道:“丁某随口胡说,没想到一猜便中,久闻神行……”场面话还没说一半,俞汴壬皱着眉头打断道:“『鬼行虫』便『鬼行虫』,用不着说好听话,我不吃这一套。”

    原来这俞汴壬行动诡谲,形貌若虫,江湖上人称“鬼行虫”。丁瑞本想美称一番,没想到却碰了个软钉子。丁瑞有些尴尬,清清喉咙续道:“那我也就不再装模作样了,俞怪侠本以腿脚功夫著称,今日怎么双腿肿胀?这个魍魉门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渡头如此荒凉?若是俞怪侠知悉其中原由,恳请见告。”

    俞汴壬道:“丁游龙客气了,我这人『怪』是当真『怪』,『侠』字我是不敢当的。不错,我本是以腿脚功夫见长,这魍魉门是我创立的门派,本想藉此招收一些教众,传授我的功夫,后来听闻渭水畔这个渡头附近的居民,尤其是船老大,大多得了一种怪病,得病之后双腿会逐渐肿胀,形貌怪异,多半被村中民众视为异端而赶出来,我带着一班教众来到此处想一探究竟,同时收容这些病患,没想到部分教众也得了这种病,连我本人也是,只好暂居于此处。这赵大本也是此地的船老大,月前才发病。赵大,将你的袍角拨开让这些客人瞧瞧。”

    赵大犹豫道:“教主,这样不好吧,会吓到这些客人的。”

    丁瑞道:“别担心,我们行走江湖多年,并非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不会大惊小怪的。”赵大听了这才慢慢拨开袍角,上官鸿江等人刚才看他行走并无异状,以为病情并不严重,但这一看才发现赵大的脚已肿胀得几有两倍大了,表皮泛青,似有中毒之象。

    方济世凑向前去,正想伸手触碰赵大的脚,俞汴壬连忙阻止道:“奉劝这位大哥别碰比较好,我也是为了治疗他们,碰触了不少病患的脚,后来就得病了,虽然此病未必会传染,也不见得是因此而传染的,但还是要先警告你才行。”

    方济世道:“我曾在药铺中当过几年伙计,粗通一些医理。瞧这病征,皮青肉肿,患者滞而不丰,当有虫气附之骨肉,积久不散,遂而成疾……你说患病者多半是船老大是吗?”

    俞汴壬道:“是的。”

    方济世又问道:“此地的船老大时常在河水中来去,是吗?”

    俞汴壬并不知当地船老大的习性,便望向赵大,赵大点点头道:“是呀,整日操船来去,要不载客人过河,要不捕些鱼虾卖钱,下到河中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第49章 装病

    方济世沉吟道:“恐怕就是因为如此,河中的虫气侵入腿脚之中,因此得病。”

    俞汴壬急问道:“可有方法医治?”

    方济世道:“我的见识短浅,一时之间未能想到什么治疗的方法,不过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一定的道理,明日我到渭水之畔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药草。”俞汴壬听到方济世如此说,知道此病仍是无解,虽然勉强打起精神,仍是难掩失望的神情。

    俞汴壬道:“既是如此,明早有劳尊驾了。咱们先回后殿去,不打扰各位休息。赵大,你也过来吧。”说罢便带着曹二姐、章笙及赵大三人回后殿去了。

    待魍魉门的四人离去后,上官鸿江道:“这俞汴壬虽然身有残疾,仍一心想要救助他人,这种情怀实在值得敬佩。”

    韩刚道:“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救助他人?不自量力!”

    眼见上官鸿江又要与韩刚起冲突,丁瑞连忙岔开话题道:“东奔西跑忙了一天,还是早点睡吧,方兄一早不是还要到渭水畔寻觅药草吗?”边说还边向方济世使眼色。

    方济世本想假装看不懂丁瑞的暗示,但想想丁瑞说的也没错,便接口道:“丁兄说的也是,早些就寝吧,我明日要早些起来替俞教主他们寻觅合用的药草。”说着便和丁瑞两人将满殿的烛火熄灭,只留下神像两旁的长明灯不灭,众人就寝,一夜无话。

    翌日方济世早早起身,顺着水神庙后的小路直达渭水河畔,正想下到水边,忽闻一个宏亮的声音说道:“你说教主他有何用意?”正是曹二姐的声音。

    另一人问道:“用意?什么用意?”说话的却是章笙。方济世察觉两人的对话有异,遂没有现身,躲在岸边的长草中偷听两人的对话。

    只听那曹二姐道:“你别给我装蒜,教主假装得病是为了防备那些人吗?”

    章笙假惺惺道:“这魍魉门中武功最高的人是你黑姐,你道教主他不晓得吗?连我们两个连手都打不赢那人,你想凭那矮鬼能打赢这些人吗?”

    曹二姐怒道:“白蛆,你别乱嚼舌根,当心我赏你一根神针吃吃,本门不以武功排坐次,教主之所以能够当上教主,是因为教主他神机妙算,志向远大,很令人敬佩,我才心甘情愿服侍教主,你别说些不敬的话。”

    章笙笑道:“黑姐何必客气,论武功,连我都可以轻松了结那矮子,何况是黑姐你?但是论阴谋诡计,我们又怎能及得上那矮子的一根脚毛,差得远、差得远!谁知道他这次装了个巨足病,是不是又在想什么害人的诡计?劝你还是别想了,就算你想破头也不可能猜到那矮子的心思,何必白费心力?”

    方济世听到此处,不禁冷汗直冒,昨日大伙劳碌奔波,并未派人守夜,魍魉门没有趁夜袭击,可说是万幸。

    曹二姐推敲道:“教主若是想要截下他们来,让我用些小花样,他们保证过不了渭水,但教主既不要我动手,又派我来做这劳什子,究竟想做什么呢?”

    章笙道:“谁知道?大伙走着瞧!好了,大功告成,咱们走吧。”曹二姐漫应一声,似乎还在思考俞汴壬的用意。两人沙沙的脚步声响起,没多久便走远了。

    方济世等到两人离去后,到水岸边探看,并未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物,便连忙沿小路回到水神庙,沿途还提防着别被黑白双使看见,心想:“我本想这俞汴壬并非如谣传的行事诡谲,反倒颇富侠义心肠,没想到一切都是演技,不知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先招呼丁瑞他们离开,才是上策,过河之事,再商量不迟。”

    方济世回到水神庙时,丁瑞、韩刚已经醒了,正在准备行囊马匹,两个孩子还睡得香甜。方济世将听到黑白双使的对话说给丁、韩两人听,丁瑞道:“瞧不出来这俞汴壬演技这么好,骗得我们团团转。”

    韩刚倏然站起,激动道:“这群鼠辈,竟敢欺骗我们,瞧我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丁瑞连忙拦阻道:“韩兄,敌暗我明,正面冲突,对我方未必有利,虽然你我两人的武功高出他们一大截,但少主在此,能不行险就不要行险,这魍魉门既然不怀好意,我们避之为吉,若是有个差错,你想我们回去要怎么跟帮主交待?”

    韩刚也不是全然不懂得评估局势的莽汉,听了丁瑞的考虑也觉得有理,便道:“那好吧,这笔帐就先记下来,改天再来找这鬼娃儿算账!”三个大人商议已定,便将上官鸿江及白纯儿叫醒,立即出发。

    一行人沿渭水北岸向东而行,走了不到五里,方济世双眼发黑,手足无力,险些坠下马来,只能勒马停下,上官鸿江等三人也只能跟着停下来,五人皆觉头昏眼花,显然是中毒了,白纯儿年纪最小,毒发之后立时便昏了过去。

    韩刚道:“他妈的,还是着了魍魉门的道!我们又没有吃他们的东西,又没有碰着他们,怎么连小姑娘都中毒了?”

    方济世道:“下毒的方法千百种,你防得了一种又怎能防得了二种?”

    丁瑞道:“这下该怎么办,要回去逼他们把解药交出来,还是要另寻解毒的方法?”

    草丛中突然有人说道:“毒都下了,难道会让猎物逃走吗?马上就会追来啦!”

    韩刚喝道:“是谁?”

    那人道:“不过是个老太婆,别那么紧张。”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婆婆自草丛中走了出来,径自走向昏倒在地的白纯儿,上官鸿江虽然中毒之后站也站不稳,仍然挡在白纯儿身前,不让这个来路不明的老婆婆靠近白纯儿。

    那老婆婆笑道:“小少爷,你们中了黑寡妇的毒,她会让你们死不成、活不了,那小姑娘更是他们上好的材料,就算这样你还是不肯让我瞧瞧那小姑娘吗?”

    韩刚道:“哪来的臭婆娘,滚到一边去!”

    那老婆婆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恭敬一些。”也不见那老婆婆迈步,只听见韩刚惨呼一声,竟倒地不起。

    那老婆婆嘟囔了一句:“还叫得出声音来,武功算是不差的了,手少阴心经已然迟滞,这毒下得真猛,再过一个时辰便没救了。”丁瑞不知这老婆婆是敌是友,但她一出手便撂倒了韩刚,即便韩刚身中剧毒,也不会如此不济,眼前这痀偻老婆婆武功高深,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丁瑞自知不敌,只能抱拳恭敬道:“我的同伴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老人家,我代替他向您道歉。听老前辈的口吻,似乎有法子能救我们的性命,请您大发慈悲,救救我们。”

    那老婆婆叹道:“解毒的法子,我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最重要的一味药,眼下还没到,能否解得此毒,得要看魍魉门肯不肯放过你们了。”

    丁瑞正要寻问详情,达达的马蹄声逼近,俞汴壬、曹二姐、章笙及魍魉门的教众骑马追到,俞汴壬灵巧下马,双足毫无肿胀,行动自如,显然昨晚的巨足病是装出来的。

第44章 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韩刚暗忖:“这秃头老六只是个小角色,连同伙的名字也不知道,从他口中恐怕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了。”便道:“既然你什么也不知道,想来扣着你也没什么用,你那姜大哥若是落入我们手中,就放了你回去跟你们四当家传话得了。”

    秃头老六满脸严肃的摇摇头:“咱们两人一道来便一道走,要捉一起捉,要放一起放,我秃头老六岂是抛弃同伴之人?”

    上官鸿江笑道:“瞧不出你秃头老六还挺讲义气的,我欣赏你。”

    秃头老六抓抓头道:“哎呀,也没什么讲不讲义气的,行走江湖不就靠这点过活,今日你不顾同伴,他日可就没人要救你啦,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上官鸿江点点头道:“很是很是,这么说来待会我们怎么处置这姜大哥,也就要怎么处置你啰?”

    秃头老六傲然道:“那当然,我秃头柳六别的不说,讲义气这点可是江湖中人尽皆知的。”

    上官鸿江道:“那再好不过了,我先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削下来吧。”说着抓起秃头老六的右手。

    秃头老六吓得赶紧将手抽回来,慌道:“干嘛……干嘛要削手指呀?”

    上官鸿江道:“待会要逼问你姜大哥究竟是谁派你们来找我们麻烦,他不肯说的话,不免要削几根手指来逼问他,既然你要跟他同甘共苦,我就先削个几根来练习一下,看怎么削才会比较痛。”

    秃头老六一听,登时冷汗直流,忙道:“少爷别这么心急,这会儿姜大哥还没被你们捉到呢,说不定待会他就逃走了,那我也就跟着开溜大吉,不劳少爷您送客了。”

    上官鸿江皱眉道:“不过就是削几根手指罢了,瞧你急的,还要你们姜大哥阵前逃亡,这就是你说的义气吗?”

    秃头老六辩解道:“讲义气嘛,同进同退是可以的,但你要逼问什么事,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不必削我手指;你们要逼问姜大哥,他不肯说,削他的手指也就是了,是他不肯说,又不是我不肯说,你们削我的手指也没用呀!”

    上官鸿江讽刺道:“这就是你讲的义气呀?当真是驰名江湖、义薄云天呀!”

    秃头老六笑道:“过奖、过奖,不敢当、不敢当。”

    韩刚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你就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你是哪个帮会的?”

    秃头老六道:“我是黑山帮西路长老手下的一名小头目,半个月前,黑山帮的四当家带着姜大哥到咱们西路分堂来,说这姜大哥远从剑南道来,要办些事,要咱们做他的帮手,咱们几个小头目每日轮流跟他出来监视那家人,今日他看见你在那家人门前挥了那一掌,便要我全神注意。你们离开时,他见仍有人送你们出门,啐了一声道:『瞿阳帮这些没用的家伙,连这点小事也办不好!』接着便催促我跟着你们,自己便向那屋子去了。我一路跟着你们来到客栈之前,在对街都还没躲好,就被那位大爷给捉了过来,我都不知道姜大哥早就跟来了。”

    韩刚听了秃头老六的陈述,心想:“这黑山帮不过是灵州附近的小小帮会,不会不知道灵州杨氏的名头,怎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人口中的姜大哥显然不是黑山帮中的人物,他究竟是什么来历?”

    韩刚又问道:“这姜大哥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秃头老六道:“这姜大哥平时几乎不说话,跟他说上十句话,他也未必会答上一句,不过听咱们西路长老说,听说他是剑南道的一个大帮会,叫做江……江……什么帮的六当家,武功高得很。”

    上官鸿江一听,急忙揪着秃头老六的衣襟问道:“是江岷帮吗?”

    秃头老六被拉离地面,慌忙道:“对,江岷帮,就是这个名字,少爷还真是见多识广。”

    上官鸿江失魂落魄的松手,秃头老六又跪回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上官鸿江回头看着跟在方济世身边的白纯儿,心想:“想不到江岷帮的人竟然追到这儿来了!这可怎么办?”白纯儿不知上官鸿江为何突然回过头来看她,只是对上官鸿江嫣然一笑。

    韩刚一听是江岷帮的六当家,又使一对短戟,登时了然于胸,心想:“我这可是老胡涂了,江湖上姓姜又使一对短戟的人物,除了江岷帮的『小温侯』姜贯之外,还有什么人?”

    韩刚朗声道:“丁兄,不必再打了,这位姜大哥便是江岷帮的『小温侯』姜六当家,我们有眼无珠,识不得他,可真是贻笑大方了。”

    丁瑞听到这人是『小温侯』姜贯时,心下一惊,暗想:“莫非是张渠回去之后,江岷帮觉得不对头,又派了这姜贯来找小姑娘的麻烦?”便向那蒙面人道:“尊驾当真是江岷帮的姜六当家吗?”那蒙面人一听此话,出招越发狠毒,也不再管秃头老六,只是急着想要脱身,那蒙面人的武功本就不及丁瑞,心急之下更不是丁瑞的对手,丁瑞虚晃一招,一把抓下他的蒙面黑布,果真便是”小温侯”姜贯。

    姜贯停手不打,丁瑞亦不再抢攻,只是守在客栈门口,不让姜贯及秃头老六轻易脱身。

    姜贯缓缓道:“久闻韩飞龙见多识广,今日见面果然非同凡响,姜某人不欲打草惊蛇,却还是暴露了身分。”

    韩刚道:“江岷帮与本帮分处剑南、山南两道,平日又没有什么往来,姜六当家怎么盯上了我们?我们到要寻灵州杨氏晦气的事又与江岷帮有什么关系?”

    正当姜贯寻思该如何搪塞之时,上官鸿江道:“叔公,这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是冲着纯儿来的。”

    韩刚问丁瑞道:“丁兄,这是怎么一回事?”

    丁瑞道:“少主与我在玉门关救了被江岷帮灭门的白氏一族遗孤,就是那儿的小姑娘。”

    丁瑞指着跟在方济世身边的白纯儿,韩刚瞥了白纯儿一眼,便道:“玉门关白氏……是白日麒的子孙吗?”

    丁瑞道:“是白日麒的孙女。”

    韩刚不屑道:“多管闲事。”转头便向姜贯道:“怎么着?人都被我们救到这儿来了,你们还想补上一刀不成?”

    姜贯道:“本帮的行事作风,还用不着韩飞龙来指手画脚,既然我的行踪已经暴露了,那也就不必再躲躲藏藏了,本帮与贵帮素无过节,这次帮主派我出来也不是要找贵帮麻烦的,若是丁兄、韩兄够通情达理,就让我离开,别为难我,否则也只好手底下见真章了。”

第50章 死老太婆

    曹二姐见到韩刚及白纯儿倒地不动,以为自己下的毒已经发作,便向丁瑞道:“丁游龙,看来你们五人都已经中毒了,乖乖束手就擒的话,姐姐我会让你们活久一点,要死也不会让你们死得太痛苦;如果你们还想垂死挣扎,那全身血液凝固的滋味可不好受呀。”

    方济世听闻此言,心头一惊,暗想:“刚才那老婆婆说『手少阴心经已然迟滞』,现在黑寡妇又说『全身血液凝固』,莫非她下的是会使人全身血液凝固的『尸僵蛛毒』?”

    丁瑞怒道:“是谁指使你们来下毒的?难道没听过上官盛阳的名号吗?”

    俞汴壬哈哈一笑道:“是谁指使的?哈哈,我们要下毒便下毒,为什么要受人指使?上官盛阳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他的儿子碰上我们魍魉门,还不是得化作僵尸一具,当真好笑!”

    丁瑞道:“魍魉门小小教派也敢动瞿阳帮吗?”

    俞汴壬道:“昨日你们挫了我的面子,不仅让我被迫撤到后殿,还猜出了我的真实身分,怎能让你们安然离去?”

    方济世心想:“原来是为了这事!就因为这样就要置我们五人于死地吗?也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吧?”

    丁瑞道:“水神庙本就不是你们这邪教所有,我们进来借住,又有什么不对?你有什么见不得人之处,不能见人也不能被人谈论?”

    俞汴壬傲然道:“本门崇高的理想,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怎会明白,少妨碍我!黑寡妇、白蛆,这五人要活捉回去,一根手指头也不准少,尤其是那小姑娘,可是上好货色,千万不能损伤了。”

    曹二姐与章笙齐道:“是,教主。”

    丁瑞回头对方济世道:“方兄,请你带着少主、小姑娘和韩兄先走,我在这里挡住他们。”

    方济世未及答话,上官鸿江先道:“丁泥鳅,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你道我们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自己先逃吗?”

    丁瑞道:“虽然我中了毒,但还不至于打不过这几个小喽啰,你们待在这里我还要分神照顾你们,本来打得过也变得打不过啦!快走、快走,我随后便会赶上你们。”

    方济世还想说些什么,黑白双使已经攻到,丁瑞顾不得身分,拔出腰际钢刀御敌。曹二姐五指并拢直刺而来,似掌非掌,似拳非拳,手上戴了铁手套,五指之前皆有钢针,长三寸有余,针尖蓝光闪烁,显然淬上了剧毒。

    章笙使一短鞭,长三尺有余,粗如小儿腿,通体白透,十分沉重的模样。丁瑞挥刀挡下曹二姐的刺击,却避不开章笙的软鞭,眼见这鞭就要打在丁瑞背上,方济世一拳打中章笙右臂,正是”裂石拳法”中的一招”石破天惊”;上官鸿江亦挥动短剑直刺章笙,将章笙逼退三步。

    丁瑞忙道:“方兄、少主,你们先走,这儿我应付得了!”

    上官鸿江道:“丁泥鳅,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们在灵州遇见的那个小喽啰秃头老六都知道同进同退才是江湖道义,你今天要逼我们走,岂不是强逼我们罔顾江湖道义吗?哼,也太不够意思了。”

    丁瑞一面招架曹二姐的钢针刺击,一边道:“事态紧急,也顾不得江湖道义了,快走、快走。”丁瑞察觉自己的动作愈来愈不灵活,知道毒性已蔓延到全身,渐渐动不了了,连出险招想将曹二姐毙于刀下,无奈曹二姐深知中毒之后的症状,拉开距离与丁瑞游斗,还不住挑衅道:“唉呀这刀力道真强,可惜没砍中,再来呀,你要是没杀了我,待会你敬爱的少主就要落入我们的手中啰,哈哈!”

    上官鸿江与方济世连手对付章笙,却占不到半点便宜,论功力,章笙与方济世莫约在伯仲之间,比之上官鸿江也高不了多少,虽然方济世与上官鸿江两人都中了毒,但两人连手再怎么说也该远胜章笙才是,但却只能打成平手,关键就在章笙手中的那根特异短鞭。

    无论是上官鸿江手中的短剑或是方济世的拳脚,章笙一律挥鞭挡下,说也奇怪,无论章笙如何挥鞭,那鞭必能击中攻来的短剑或拳头,加之那鞭质地特异,无论中剑中拳,皆能反弹回去,本身丝毫未损,上官鸿江几次想将那短鞭削断,都无法奏效。时间一长,上官鸿江出剑也是愈来愈迟滞,靠着方济世的掩护,才没有落败,但左肩还是被短鞭扫中一次,痛入骨髓。

    丁瑞连出数招狠辣的招式,只攻不守,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无奈曹二姐完全不抢攻,只是闪避游走,就是要等丁瑞毒发,全身僵硬,再来好好凌迟丁瑞。丁瑞心中焦躁,一招“蛟龙翻浪”一脚踏出,足下僵直,竟使不上力,丁瑞一惊,欲向后退,曹二姐手刀切下,丁瑞未及后退,钢刀上翻欲挡曹二姐这一击,双方将触未触之时,曹二姐右手收回,左手直刺而出,丁瑞变招不及,右腹被五根钢针刺穿,惨呼一声,倒地不起,全身僵直,脸上满布黑气,中毒甚深。

    上官鸿江见丁瑞被击倒,立刻舍弃章笙而袭向曹二姐,曹二姐踩在丁瑞身上,使劲拔出左手的铁手套,浑不在乎飞扑而来的上官鸿江,上官鸿江挥剑斩向曹二姐肩头,曹二姐右手一挥,将上官鸿江打飞,上官鸿江本拟在空中一翻,便能稳稳站定,没想到手足僵直,翻身的动作尚未完成,便摔落在地,虽然没有受多大的伤,但也爬不起来了。

    方济世眼见丁瑞与上官鸿江先后毒发落败,心中非常挣扎究竟要不要脱身求救,心想:“此地距离瞿阳帮的势力范围实在太远,等我到瞿阳帮涪州总舵找到上官盛阳,再赶回此地,这些人就算还没死,大约也不成人形了,罢了,要死一起死,也算是对得起白氏传授我武功的恩德。”

    方济世一个没留神,被章笙的短鞭击中右臂,痛得抬不起手来,方济世后退两步,正要重整态势再抢攻时,眼前一黑,双脚僵直,便直挺挺的倒下了。

    俞汴壬见曹二姐及章笙将三人打倒,便缓步向前,拍拍两人的腰际道:“干得好,不愧是本门的两大支柱,黑寡妇、白蛆,教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两个,回去之后会好好嘉奖两位的贡献。”

    曹二姐及章笙齐声道:“多谢教主。”

    俞汴壬回头叫其他门众道:“被藐视的人们,我亲爱的孩子们,将这些上天赐与我们的材料搬回水神庙吧!”那老婆婆始终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伙人剧斗,既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也没有要出手相助之意,只是如春风般和煦的笑着。

    直到上官鸿江一行人都被打倒之后,那老婆婆才抱起白纯儿转身离去,曹二姐见状便喝道:“哪来的老太婆,敢动本门的材料,快将那个小姑娘放下!”

    那老婆婆恍若未闻,径自向河岸边的长草丛中走去,曹二姐见老婆婆完全不理会她,心中一急便追了上去,那老婆婆看似颟顸,脚程却快,加之在长草丛中穿行,曹二姐一时之间竟追不上她,急得大声咒骂:“死老太婆!还不停下来,待会让我抓到,看我不剥你的皮,拆你的骨!”

第51章 高手

    俞汴壬老早就瞧见了这个老婆婆,看见她脸上始终都挂着笑容,便知此人并非一般人,这时见她救走了白纯儿,心下甚是不快,心想:“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老太婆,专坏我的好事,这小姑娘看来不过八、九岁年纪,拿来养『处子血虫』最是适合不过,怎能让她跑了!”

    俞汴壬招呼章笙道:“白蛆,我们一起去追那老太婆,这小姑娘可是上好材料,千万不可让她跑了!”

    章笙知道俞汴壬的心意,却道:“禀告教主,白蛆以为那老太婆不是什么强敌,黑姐一定能够应付得来,加上此处仍须有人主持大局,教主若不放心,不妨亲自去追,白蛆在此主持大局可好?”

    俞汴壬一听也有道理,微一沉吟后道:“那只好这么办了,你先指挥门众将这四人搬回水神庙,不可擅自试验,一切等我回水神庙再行处分,若我回去后发现这四个人身上有不该有的痕迹,你们就等着受『腐骨水刑』吧!”

    章笙道:“我会约束门众的,教主不必担心。”

    俞汴壬道:“那就好。”说完便“飕”的一声消失在众人面前。

    章笙等俞汴壬离得够远了之后,才喃喃道:“这矮子腿短归短,跑起来就像阵风似的,当真诡异。”

    曹二姐追着那老婆婆在长草丛中乱绕,终于踏出了那片长草丛,那老婆婆就站在一片黄土地中央,手上还抱着白纯儿。

    曹二姐骂道:“臭老太婆,胆敢劫走本门的上好材料,把那小姑娘放下,我可以饶你不死!”

    那老婆婆笑道:“该放下的人是你,不是吗?这小姑娘小小年纪,你对她下如此猛毒,于心何忍?作孽十年,也该洗心革面,恢复你原来面貌了,什么俞汴壬,什么魍魉门,都是迷惑你的邪魔外道,该清醒了,孩子!”

    曹二姐心中一惊,倒退一步,慌道:“你是谁,你认得我?”

    那老婆婆道:“我识得你,你却不识得我,你连你自己是谁你都不知道了,你怎么会识得我?”

    曹二姐怒道:“你说我不识得我自己?我当然识得我自己!我是黑寡妇曹二姐,魍魉门中的护教双使之一,我怎么会不识得我自己?”

    那老婆婆边叹气边摇头道:“错了、错了,全然错了……曹馨,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曹二姐惊道:“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

    此时身后突然有人说道:“黑寡妇,我的孩子,别被旁人挑拨了,你忘了我们的理想吗?”曹二姐猛然转身一看,正是教主俞汴壬到了。

    曹二姐连忙跪地伏首道:“属下内心动摇,办事不力,请教主恕罪。”

    俞汴壬道:“不要紧、不要紧,遇上这等强敌,教主我也未必能够手到擒来,何况是黑寡妇你呢?”

    曹二姐感激涕零道:“多谢教主宽宏大量。”

    俞汴壬道:“这就动手吧,别再跟这老太婆啰嗦了。”

    曹二姐起身道:“是!”回身伸手一探,便向那老婆婆出手。

    那老婆婆虽然步履颟顸,但抱着白纯儿左晃右闪,曹二姐手刀上的钢针竟刺不进这老婆婆周身三尺之内,曹二姐愈打愈心惊,那老婆婆彷佛知道曹二姐下一招刺向何方似的,不待曹二姐出招,便避了开去。那老婆婆说道:“曹馨,威震天下的曹氏六阴刀法是这样使的吗?那下作的铁掌套和满身的剧毒是怎么来的?”

    曹二姐恼羞成怒,愤愤道:“六阴刀法又如何?我赤手空拳,不必持刀也能了结你这臭老太婆!”

    老婆婆摇头道:“身入魔道,良心已失,若不当头棒喝,放心难寻。话虽如此,这小姑娘可不能被人趁机夺了去。”说着便从怀中抖出两条长带,似绢非绢,似绸非绸。

    那老婆婆将其中一条细细缠在白纯儿身上,缠毕便将白纯儿往一旁的大树上一抛,也没见那老婆婆多用力,竟将白纯儿抛了五丈有余,安安稳稳地高挂在枝头上,若非轻功绝顶,谁也构不着白纯儿。

    俞汴壬见这老婆婆露出这手功夫,更加确信这个老婆婆绝非常人。那老婆婆抖开另一条长带作长鞭使,这长带长达丈余,色泽特异,竟看不出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

    曹二姐向前猛攻,那老婆婆长带挥来,曹二姐手刀一划,本拟将长带削断,没想到掌带相击,竟发出“当”的一声,彷佛金属相击,曹二姐被长带一扫,整个人向后飞出,退了五、六步才站定。

    那老婆婆道:“怎么啦,忘了这家伙啦?”

    曹二姐道:“是……是『金蟒带』……”

    那老婆婆道:“不错,正是金蟒带,眼下认输,还不算晚。”

    曹二姐嘴硬道:“谁要……谁会认输呀。”但语调微微颤抖,显然害怕至极。

    那老婆婆笑道:“很好、很好,骨气还在,不枉我当年的教导。”说着又将金蟒带挥来,曹二姐不敢直缨其锋,只能四处闪避,那金蟒带挥动之时金光闪烁,宛如巨蟒趋退,煞是好看。

    曹二姐自知不可能打赢眼前的老婆婆,却仍想夺回白纯儿,极力想靠近挂着白纯儿的大树,那老婆婆怎会不知曹二姐的心意,一次又一次将曹二姐逼退,曹二姐眼见不成只得行险,不理会金蟒带朝着自己挥来,向上跃起,金蟒带击中小腿,曹二姐痛哼一声,若非那老婆婆手下留情,这一击极有可能打断曹二姐的小腿。

    靠着这一击之势,曹二姐翻身向前,又向那棵大树前进了一步,那老婆婆道:“小妮子,会这么容易让你得逞吗?”使劲一拉,将金蟒带拉了回来,如刀一般削过曹二姐的胁下,“刷”的一声,鲜血喷溅出来,俞汴壬大吃一惊,没想到这金蟒带又长又软,竟锐利如斯。

    曹二姐受这金蟒带一割,受伤不轻,却不肯轻易后退,仍是朝那棵树奔去,那老婆婆见状怒道:“执迷不悟到这种程度,你道我不敢杀你吗?”曹二姐不敢开口答话,左手按住胁下伤口,又向前跨了一步。

    那老婆婆甩出金蟒带直击曹二姐脑门,曹二姐侧身一避,却没想到那老婆婆已经欺近身来,一掌打向胸口,曹二姐手刀直刺,那老婆婆早已料定曹二姐会使这招来化解,转动金蟒带将曹二姐的右手牢牢缠住,那一掌去势不停,重重打在曹二姐胸口,曹二姐这下既受外伤复受内伤,一口气提不上来,便昏了过去。

第52章 你是谁?

    俞汴壬见这老婆婆使动金蟒带,片刻之间便将曹二姐击败,自忖武功远远不及,不愿与她动手,但这曹二姐对自己大有用处,也不能任其自生自灭,便向那老婆婆道:“前辈武功高强,晚辈佩服,听黑寡妇与前辈的对话,两位似乎有些渊源,不过眼下黑寡妇是本门一大支柱,是以……”说着便向那老婆婆冲去。

    那老婆婆本在听俞汴壬说话,听他语气谦恭,以为俞汴壬不会动手,没想到俞汴壬说冲就冲,待那老婆婆回过神来,俞汴壬已欺到身前三丈之处,那老婆婆无暇将金蟒带自曹二姐身上解下来,只得连人舞带,俞汴壬顺势抓住带头,试图松开缠在曹二姐手臂上的金蟒带,不料却愈拉愈紧。

    那老婆婆虽然武功高强,但带上多了两个人的重量,仍是让她吃不消,脚步踉跄,差点被金蟒带拉飞了出去,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步,心想:“眼下两人都在金蟒带上,继续舞带既没办法打中他们,我却得大耗劲力,不如先将两人抖落,再来好好处置。”于是反手一抖,便将两人抖落在地。

    说也奇怪,俞汴壬使劲拉了金蟒带,不但没办法将金蟒带自曹二姐手臂上解开,反而愈来愈紧;但那老婆婆反手轻轻一抖,金蟒带便松开了。

    金蟒带一松开,俞、曹两人便自半空中掉了下来,俞汴壬不等落地,便一把抓住曹二姐的肩头,另一手弹指射出三枚毒针,那老婆婆啐道:“雕虫小技!”甩动金蟒带弹飞三枚毒针。

    俞汴壬道:“后会有期。”双手乱弹,射出数十枚毒针,其中一枚直飞向白纯儿,那老婆婆哼了一声,反手一挥金蟒带,又将那枚毒针击落,俞汴壬趁着这个空档,一落地便全速逃走。

    那老婆婆道:“想逃到哪儿去?”发足欲追,左脚才刚踏出,便瞥见眼前蓝光闪动,眼前五、六丈地全布满了毒针,针尖朝上,露出地面寸余,一踩上去非中针不可,原来刚才俞汴壬一阵乱弹射出的毒针全是针尾朝前射出,落地时针尾扎进土中,针尖露于地面,就是要困住那老婆婆,那老婆婆挥出金蟒带缠在一旁的大树上,使劲一荡,这才自毒针阵中脱身,但这么一折腾,俞汴壬与曹二姐早就不见踪影了。

    那老婆婆喃喃道:“也罢,救人要紧,好在最重要的一味解药已经得手,这邪教慢慢再来处置也不迟。唉,也不知小雪救到人没有。”说罢便挥动金蟒带将白纯儿自树顶拉下,这时白纯儿手足已经僵直,脸上黑气密布,已是命在旦夕。那老婆婆抱着白纯儿,向东方急奔而去。

    直奔了大半个时辰,距离水神庙已有十余里,那老婆婆停在林中的一间木屋外头,谨慎地在四周巡视一番,才推门进屋。

    关好屋门后,那老婆婆对着屋中问道:“小雪你回来了吗?”只听见屋中传来“叩”一声,那老婆婆放心问道:“回来就好,可救到人了吗?”又听见屋中传来“叩”一声,没多久又传来“叩、叩”两声,那老婆婆被搞胡涂了,苦笑道:“又是有又是没有的,究竟是救到人了没有?”屋中传来“叩、叩、叩”三声。

    那老婆婆道:“好、好、好,这就来了,也不体谅我跑了几里路回来。”只听见叩叩声不绝于耳传来,那老婆婆知道事态紧急,不再戏弄小雪,自柜中取出四、五个小瓷瓶,抱着白纯儿便走进房中。

    那老婆婆进到房中,看见上官鸿江、丁瑞、韩刚、方济世四人躺在榻上,满脸黑气,眼看就要没命了,这才明白小雪刚才一会儿答有救到,一会儿又答没救到的本意,这几个人确实快要没救了。

    那老婆婆对小雪道:“别担心,解药已经取得,快去取五碗清水来。”小雪匆匆跑出,不一会儿便用木盘端来五碗清水,那老婆婆取出金蟒带,用力推挤,说也奇怪,那金蟒带竟涓涓滴滴落下血滴,那老婆婆在五碗清水中各加入十余滴血,再加入五个瓷瓶中的粉末或药汁,调合之后便对小雪道:“一人灌下一碗,小心别泼出来了,金蟒带中的存血所剩不多,要是不小心打翻了一碗,可就真的没救了。”小雪点点头,小心地端起其中一碗,慢慢灌在上官鸿江口中。

    那老婆婆亦一端起一碗灌在白纯儿口中,捏着白纯儿的下颔、喉头,使她将解药缓缓吞下,直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整碗解药灌完,接着又去灌丁瑞、韩刚两人,小雪灌完上官鸿江后又灌了方济世,两人忙了大半个时辰,好不容易才将解药分别灌入五人肚中。

    上官鸿江、白纯儿、韩刚、方济世四人脸上的黑气逐渐退去,但脸上尚无血色,面容惨白。惟独丁瑞脸上黑气不退,腰间伤口不住渗出黑血,情况不甚乐观。那老婆婆看上官鸿江等四人脸上黑气退去,知道上官鸿江等四人已无大碍,唯独丁瑞的状况不对劲,显然毒性尚未去除,见到丁瑞腰间的伤口,这才想到他被曹二姐手上的钢针刺中,想来钢针上所喂的毒并非“尸僵蛛毒”,自己的解药只解了“尸僵蛛毒”,另一种毒并未化解。

    那老婆婆暗忖:“我并非使毒的高手,解毒手法也仅仅只会那么一种两种,眼下连他中的是什么毒,我也不知道,怎救得了他?”小雪见那老婆婆困坐在丁瑞榻前,一筹莫展的模样,便走到她身旁拍拍她的肩膀,那老婆婆抬头一看,小雪对她笑了笑,指向其他四人。那老婆婆道:“也是啦,好歹救回了四人,只是这群人来头不小,可不知是否能够善了。”

    午时刚过,上官鸿江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屋子里,身旁有个戴着面纱,只露出双眼的女子正在照顾自己,不由得感到困惑,没过一会儿便想起魍魉门的事,猛然坐起身来,喊道:“丁泥鳅、纯儿,你们在哪里?叔公呢?还有方叔叔呢?”那女子只是望着他,一语不发。

    那老婆婆见上官鸿江转醒,便来到上官鸿江身边,问道:“你们怎会跟那个邪教扯上关系的?”

    上官鸿江反问道:“你是谁?”

    那老婆婆道:“少侠在和魍魉门动手之前遇见了我,不记得了吗?”上官鸿江茫然的点点头,似乎并没有确切的想起这件事。

第53章 可怕的往事

    那老婆婆续道:“我们也是魍魉门的对头,见你们被魍魉门算计,便出手救了你们。我出嫁之前姓曹,你叫我曹婆婆得了。这姑娘是我从魍魉门救出来的孩子,出身、父母她全不记得了,救出她的那天飘着小雪,我便叫她小雪。听你们与那邪教的对话,你们是瞿阳帮的是吧?怎么会到这里来?怎么招惹上那邪教的?”上官鸿江便将一行人到渭水畔,欲渡河而找不着船老大,借住水神庙而与魍魉门动手,又听见他们要不利于己,便赶忙逃走,没想到仍然中毒的过程说了一遍。

    听完上官鸿江一行人与魍魉门之间的事后,曹婆婆叹了口气道:“那也是运气不好,让你们碰巧撞见了这邪教,就上官盛阳的脾气,这邪教的气运也不长了。只是丁瑞所中之毒,我也摸不着头绪,瞧这情势,恐怕拖不过三、五个时辰,若非再闯魍魉门,只怕无法救他性命。你瞿阳帮空有天下第一的帮主、十万帮众,远在天边,也是无用。”上官鸿江知曹婆婆所说不错,也只能坐困愁城。

    没过多久,韩刚、方济世、白纯儿相继转醒,就只有丁瑞仍是满脸黑气,不省人事。上官鸿江对韩刚道:“叔公,丁泥鳅中了黑寡妇针尖上的毒,曹婆婆也无法帮他解毒,若不去找魍魉门要解药,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丁瑞毒发身亡吗?”

    韩刚暗自运劲,发现手足暗暗发酸,一身武功只怕剩下不到五成,要怎么去逼魍魉门交出解药呢?但若不去,岂不是摆明栽在魍魉门手上,还要饶上丁瑞的一条命?一时之间,韩刚也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眼前的难题。

    上官鸿江眼见韩刚也无法可想,遂转向曹婆婆道:“婆婆,我们瞿阳帮虽然势力庞大,却也避不开今日的危难,不得已只好请婆婆鼎力相助,帮我们取得解药,日后婆婆如有所求,瞿阳帮十万帮众任凭婆婆驱使……”

    曹婆婆举起一只手阻止上官鸿江继续说下去。“少帮主,今日我若肯帮你,也不是贪图施恩予瞿阳帮,算计着日后能够得到什么好处。说穿了,我丈夫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与上官盛阳相比,亦毫不逊色,不必诱之以利。”

    上官鸿江自知失言,不敢再说。反而是韩刚记恨着早些时候曹婆婆一招撂倒自己的丑事,出言不逊道:“这么说来你也算是前辈高人啰,出手救人,义所当为,便帮我们一次,也不为过不是吗?”

    曹婆婆怎会不知韩刚在使激将法,白了韩刚一眼道:“我一个人武功再强也敌不过那邪教的许多人,再加上黑寡妇来无影去无踪的下毒手法,连我都惹不起啊,如果真的能凭武功就挑了那邪教,我早就动手了,还要等到今日吗?”

    一时之间众人都没什么好办法,曹婆婆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同一招要用两次吗?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上一次当,没有办法,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便向上官鸿江、韩刚说出自己的计谋。

    听完之后韩刚道:“这么单纯的计谋能骗倒俞汴壬那个老狐狸吗?”

    曹婆婆道:“谁知道?能否成功,听天由命吧。”

    上官鸿江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曹婆婆阻止道:“虽说救人要紧,但两位体内的毒性刚解,元气尚未恢复,眼下仍非行动的最佳时刻,不如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一个时辰后再行动。”

    上官鸿江及韩刚均知自己身体状况尚未复元,只能听从曹婆婆的劝告。曹婆婆对小雪道:“你去煮些面让大伙吃。”小雪点点头离开房间。

    上官鸿江醒来之后一次也没听过小雪开口说话,心中好奇,便向曹婆婆问道:“小雪姐姐怎么都不说话?”

    曹婆婆道:“小雪她不是不说话,小雪她是不会说话。”上官鸿江愣了一愣,竟没有继续往下问。

    反倒是白纯儿问道:“小雪姐姐是天生不会说话,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不会说话的?”

    曹婆婆叹道:“小雪这孩子就是给魍魉门给害的,要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愿和魍魉门为敌。那是十年前的事了,我娘家的一个侄女在渭水畔失踪了,那侄女是我很疼爱的后辈,我未出嫁前成日指导她练武,很是亲近,那时得知她失踪的消息,很是担心。我本想那孩子的武功不弱,江湖历练也不差,即便遭遇了什么危难,过一阵子也该回来才是,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后仍是没消没息,我担心她遭遇不幸,便离家独自寻找她的下落,来到渭水河畔时已是雨雪纷飞的时节,我连续向几个村庄打听,都没得到我侄女的消息,心中很是焦急,正当我要由一个村庄赶向另一个村庄时,突然发现有个小姑娘倒在路边,我本不想多管闲事,经过她走了小半里路,心中愈想愈不对,这天寒地冻、雪花纷飞的,那女孩不知是死是活,就这样视而不见,也未免太过铁石心肠,眼下我就是要来救我侄女的,若是旁人见到我侄女落难也这般见死不救,我知道之后做何感想?将心比心,不救一救这小姑娘,实在说不过去,只得回头去救那小姑娘。”

    曹婆婆续道:“这不去救还好,靠近一看简直惨绝人寰,小雪那时不过八、九岁年纪,只剩一息尚存,脸色全黑,显然身中剧毒,最可怕的是嘴巴溃烂,从中爬出一条条寸余长的虫子,说是蜈蚣又不像蜈蚣;说是蛆虫又不像蛆虫,气味腐败,中人欲呕,我本想置之不理,但毕竟硬不起这心肠,只得抱着她赶到下个村庄,村民见到她的惨况纷纷闪避,也没有人愿意让我借住,好在村中有个破土地庙,我便暂时将小雪安置在那,着手医治。由于那些虫子仍然不断从小雪口中爬出来,我一路上怎么清都清不完,我猜想小雪口中肯定有更多虫子,于是便将小雪的嘴扳开来看,发现小雪的舌头腐烂不堪,整群的虫子在里头钻进钻出,眼看这条舌头是不可能保得住了,我一咬牙便将整条舌头扯出来,用刀子割下,连同无数虫子扔进火盆中烧了,那焚烧的气味恶臭难当,迫得我把火盆移到庙外,另生了一盆火。”

    上官鸿江听到曹婆婆割下小雪的舌头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白纯儿则用双手掩面,彷佛那可怕的景象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第54章 解药

    曹婆婆接着道:“虽然切除了最大的病灶,小雪的口中仍然不时有些虫子爬出来,我去讨了些白酒来清洗伤口,小雪边咳边吐,又吐出了不少虫子,我连灌了她两瓶白酒,她才不再吐出虫子来,我再次扳开她的嘴巴,把深陷在伤口中的虫子挑出来,直到我看不到她嘴里有任何虫子为止,然后我在她口中的伤口上敷上伤药,拿一块干净的帕子塞到她口中止血,生怕她流血不止就这么死了。也算是小雪命大,拖过了当晚,隔天我便借了辆牛车,载她到歧州城去医治。也是小雪命不该绝,正巧碰上我多年前认识的一名大夫,便将她接到客店去医治。”

    方济世突然插嘴道:“能治得了这伤的大夫可不是泛泛之辈,不知曹前辈这位旧识是谁?”

    曹婆婆笑道:“方兄不愧是药铺出身的人,知道此伤难治,我这个旧识脾气古怪,要不是当年我救了他一命,他也未必肯帮我救人,此人姓单,眼下不在左近,不必打他的主意。”

    方济世见自己的企图被看穿,脸上微红,心中暗道:“果然是他!”

    上官鸿江见方济世突然插嘴,不明所以,直到曹婆婆说破,这才知道方济世想请这个大夫来帮丁瑞解毒。

    曹婆婆续道:“那单大夫说这是一种奇门毒物,名叫『噬舌尸虫』,一般只在南方阴湿之地才会生长,只会生长在中毒身亡的尸体舌头上,故名。这种虫子靠吸取尸体腐烂的尸水维生,本身也有剧毒,一般来说这种虫子是不可能长在活人的舌头上,小雪可能是被人下了剧毒,再刻意将『噬舌尸虫』放进嘴中繁殖,意图取『噬舌尸虫』的毒液伤敌,也不知小雪是自己逃出来的,还是被试验者抛弃的。单大夫还说,这小姑娘能够活到现在简直不可思议,根据我告诉他那毒虫的大小,他判断这些虫子已经在小雪舌中生长超过三个月了,这种虫子为了吸取更多尸水,会噬咬、绞烂尸体上的血肉,若是小雪在神智清楚的情况下被拿来养虫子,肯定是痛楚难当,生不如死……”

    曹婆婆说到此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上官鸿江愤愤的双手握拳,捶打床沿。白纯儿靠在上官鸿江肩上泪流满面,不敢相信这世上有如此残忍之事。

    小雪无声无息的走进房中,端着一个木盘,盘中放着四碗面,方济世连忙跳下床去将面接了过来,上官鸿江及白纯儿亦靠过去,白纯儿拉着小雪的手问道:“姐姐,你的伤不要紧了吗?还痛吗?”

    小雪对着曹婆婆打手势,曹婆婆对白纯儿道:“小雪说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伤早就好了,也不会痛了,只不过伤口吓人,戴着面纱以免吓坏旁人。”

    曹婆婆又道:“当时小雪休养了三、四个月,终于能够下床,幸好有单大夫细心照料,才能这么快康复,不过舌头已断,再也无法说话,我对这点十分内疚,但那单大夫安慰我,说若非我果断的切除病灶,小雪未必能够活下来。等到小雪康复之后我才开始问她,究竟为何会发生这样的惨事,但小雪说她已经不记得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了。我问单大夫这附近有没有谁会用这种毒物,单大夫说会使用这类毒物的多半是剑南道南部姚州一带的左道邪教,没有听说过在渭水一带有人使用过这类毒物,不过他知道有某个行事诡谲的教派正在渭水一带暗中扩张势力,真面目他也不太清楚。我心想我那侄女也是在这一带失踪的,说不定与这神秘的教派有关,就算是没关系也无所谓,去探探总是会有些收获。”

    “我拜托单大夫帮我看照小雪,自己追寻那神秘教派去了。过了一个月才好不容易追查到这个神秘教派的落脚之处,得知这教派叫做魍魉门,这邪教表面上是在救助得到怪病、被村人驱逐的人,但实际上时常在背地里对这些人做惨无人道的试验,由于行事隐密又不断的转换落脚之处,江湖上竟没几个人知道这个邪教,当我知道这邪教后,曾带着小雪在暗中指认这些人是否就是将她害成这样的凶手,但她没有办法完全肯定,直到有一次我看到这邪教又养了一次噬舌尸虫,我才完全肯定小雪就是他们害的,只可惜那一次还来不及救人,那个被他们拿来养虫的孩子就自己撞墙死了。”

    曹婆婆续道:“若只是小雪的事我也不会与这邪教周旋这么久,我自己也有要对付他们的理由……”

    方济世道:“想来曹前辈的侄女失踪也与这邪教有些关系了。”

    曹婆婆的神情微微动摇,但随即镇定道:“确实,这邪教与我侄女的失踪有关,所以我才会与这邪教结下梁子。”

    方济世问道:“不知道曹前辈是怎么与魍魉门结下梁子的?”

    曹婆婆没料到方济世有此一问,一脸犹豫,似乎正在考虑是否要说出真相,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足为外人道。”

    方济世推敲道:“曹前辈不愿说也无妨,只是这黑寡妇也姓曹,不知与曹前辈是不是有关系……”

    曹婆婆心中一惊,嘴里却道:“天下姓曹的人何其多,又不是只有我外家姓曹,虽是同姓曹也不见得有什么关系。”

    方济世见曹婆婆神色有异,知道曹婆婆与这曹二姐之间的关系确实有些古怪,但见曹婆婆不肯吐实,心想:“我们与她非亲非故,她还是好心出手救了我们,再怎么说也不该逼问她的私事,况且这事与我们也无关。”也就没打算逼问到底。

    曹婆婆见方济世没有继续逼问下去,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状若无事道:“各位先吃面吧,好好休息一会,等等再出发去找那邪教讨解药。”虽然刚听完小雪受害的故事,但大半天没吃东西,上官鸿江一行人确实也饿了,方济世、韩刚两人呼噜呼噜地大口吃面,上官鸿江及白纯儿两个孩子也吃得颇香甜。

    吃完面后,上官鸿江及韩刚来到丁瑞的床边,丁瑞满脸黑气,仍是昏迷不醒,方济世为丁瑞把脉、诊断后,对上官鸿江及韩刚道:“此毒当是一种蛛毒,由血脉侵入脏腑,使气血外溢而不发,中出而不流,损伤耗弱,时间一长,入侵心脏,将无药可治,幸亏丁兄武艺高强,脏腑较常人健壮,毒气一时仍未入侵心脏,但拖得一时便危险一分,能够早一刻取得解药对丁兄的伤势好一分。”上官鸿江与韩刚点头称是。

第55章 不可限量

    曹婆婆见上官鸿江及韩刚面色凝重、十分担忧的样子,便道:“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便出发去取解药吧。方兄,劳烦你留在此处照顾丁兄及两个孩子,我与小雪、韩兄前去取解药。”

    方济世、白纯儿均无异议,但上官鸿江却道:“曹婆婆,你先前说过即便你武功高强也打不过魍魉门那么多人,现在你只打算由你们三人去对付魍魉门,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就算方叔叔必须要留下来照顾丁泥鳅,纯儿太小不济事,这都没话讲,但怎能把我排除在外呢?”

    曹婆婆一时语塞,不由得望向韩刚,韩刚劝道:“鸿儿,此去魍魉门动手,是成是败谁也没把握,弄得不好不仅是解药拿不到,说不定会有更多人会中毒,万一如此,起码得要让你全身而退,回到涪州总舵去报讯,怎能让你以身犯险?”

    上官鸿江道:“同进同退才是江湖道义,若是你们真的都身中剧毒,难道要我抛下你们自己回涪州去吗?与其让我在此坐等未知的成败,不如让我跟你们一起去行动,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也就多了一分成功的可能。”

    曹婆婆与韩刚互看一眼,均觉上官鸿江所言乃是正论,无论怎么说都很难反驳他,一时间颇感为难。小雪突然向曹婆婆打了几个手势,曹婆婆笑道:“如此甚好。”

    韩刚忙问:“不知小雪姑娘有何说法?”

    曹婆婆对上官鸿江道:“小雪说我们此去是办正事,又不是出门游玩,带上一个孩子到时候不免绑手绑脚,你要真有本事,只要能够胜过我,就让你跟着去又何妨。”上官鸿江看向小雪,只见小雪把玩着手上的柳叶刀,眼角微弯,彷佛微笑着,左手摆着一个“请”的姿势。

    上官鸿江昂然道:“就是要我自己赢得救人的机会啰?”

    曹婆婆道:“正是!”

    上官鸿江道:“既是如此便得罪了。”心想大家待会儿还要去对付魍魉门,伤了小雪可不好,没有从腰间拔出短剑,随手拾起炕边的拨火棒做剑使,曹婆婆道:“少帮主客气了。”

    小雪拔出柳叶刀递给曹婆婆,持刀鞘摆起架式。韩刚初见两人要过招比试,本想制止,后来见两人均不动兵刃,便放了一半的心,又想:“若非如此,只怕没办法让鸿儿打消念头,这法子也可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小雪虽是姑娘家,生得又十分纤细,但已十八、九岁年纪,身型完足,可算是成年人了;上官鸿江才十二岁,虽然已比同年纪的孩子高大不少,但毕竟还是孩子,两人站在一起,小雪比之上官鸿江还要高上三、四寸,光看两人的身型,便知上官鸿江居于下风,再加上这不是性命相争,若非输得心服口服,实难取胜,如此看来,上官鸿江的赢面甚小。

    上官鸿江亦自知劣势,却毫不气馁,拨火棒向前一递,一招“雪雁低回”直削小雪的肩头,小雪刀鞘虚晃,弓身出刀,直指上官鸿江小腹,上官鸿江不等刀鞘近身,足尖使劲,跃起三尺,右脚踏在刀鞘上一使劲,翻身跃过小雪头顶,翻身之时不忘伸出拨火棒刺向小雪头顶,小雪彷佛背后有长眼睛似的,亦顺势向前一滚,刀鞘上挥,双方便在空中互击,“笃”的一声响。

    双方彷佛说好似的互换位置,上官鸿江落地后不待站稳,便回身向小雪冲去,拨火棒跟着横扫出去,小雪竖起刀鞘一挡,又是“笃”的一声响,小雪顺势将刀鞘一甩,上官鸿江回身一转,攻向小雪的左侧,小雪直劈三刀,逼退上官鸿江,上官鸿江退开避过小雪直劈而来的刀鞘,又复向前出招,拨火棒伸出直刺小雪右手腕,小雪见上官鸿江这棒刺得如此精确,微微颔首表示加许,刀鞘横出,左挥三下,右挥三下,正是曹氏“六阴刀法”中的一招“兵分两路”。

    上官鸿江毫不理会小雪横扫而来的六刀,拨火棒中宫直进,一招“苍鹰点水”直取小雪胸口,小雪左手伸指一弹,便将这一招化解了,上官鸿江一试不成,左脚抬起径踢小雪膝盖,同时右手挥出拨火棒,径削小雪左臂,正是一招“上下其手”,小雪刀鞘仍在外尚未收回,只得用握着刀鞘的手向下击,此乃曹氏“洛神拳”中的一招“或戏清流”,扎扎实实地打中上官鸿江的小腿,但在同时拨火棒也击中小雪右肩,双方各输一招,各自向后跃开。

    上官鸿江不待站稳,又向前迫近,才踏出两步,曹婆婆朗声喊道:“两人罢手,听我一言。”上官鸿江与小雪皆站定脚步,只听曹婆婆道:“瞧上官少帮主这几招,确实功力不差,难得上官少帮主小小年纪,招式上的应对进退有条有理,小雪,你瞧上官少帮主的身手,可有资格随我们去讨解药?”小雪点点头表示同意。

    上官鸿江一见小雪点头,喜不自胜,抛下拨火棒上前对小雪道:“多谢小雪姐姐的赏识。”曹婆婆也笑着点头。

    但韩刚却是满脸愁容道:“让鸿儿去只怕不妥,若是遭遇什么不测,我回去也不好向敝帮帮主交代,还请前辈三思。”

    曹婆婆正色道:“少年人武功不差也要有所历练才行,难得贵帮少帮主愿意冒险犯难,你还要阻挠,真不知在你们上官帮主百年之后,你们瞿阳帮要依靠谁壮大?”韩刚表面上唯唯诺诺,心中却大是不以为然,无奈曹婆婆与小雪皆已答应上官鸿江同行,韩刚也只能接受。

    四人整装出发,白纯儿对上官鸿江道:“上官哥哥……你要当心,魍魉门那些人对小雪姐姐这么残忍,你要当心别被他们捉了去。”

    上官鸿江笑道:“我怎会被他们捉到?瞧我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双掌虚挥,逗得白纯儿笑了起来。

    一行人离开小屋后便全速奔行,上官鸿江虽然脚程不若三个大人快,却也知道此事十万火急,拚命跟上三人的脚步,曹婆婆也知道上官鸿江脚程跟不上,只出了六成力奔行,眼看上官鸿江仍能勉力跟上,心中暗忖:“上官盛阳不愧是当世一流高手,这儿子调教得当真出色,想当年我儿要如这般迅速奔驰,也要到十七、八岁才能办到,上官鸿江这会虽见竭尽全力,但基本功夫扎实,只吃亏在身型尚未完足,假以时日,武功不可限量。”

第56章 诬陷

    将近一个时辰后,太阳偏西,已是傍晚时分,四人来到水神庙附近,曹婆婆招呼其他三人停了下来,对三人说道:“按照之前的计划行动,韩兄,请你带着上官小兄弟进水神庙对付魍魉门,我与小雪在外接应,白天我已伤了黑寡妇,想来她应该还动不了才是,若是仍由她来应敌,请将她引出庙来;若是由白蛆应敌,不妨连同俞汴壬一同除去。解毒方法及解药应当都要找黑寡妇索讨,非到紧要关头别伤她性命。”韩刚虽觉不太对劲,却也点头答应。

    韩刚带着上官鸿江大步走进水神庙,四名门众手持棍棒围了上来,韩刚及上官鸿江二话不说便撂倒了这四个小喽啰,大步跨进正殿,只见俞汴壬居中而坐,白蛆坐在他左边,其于门众分坐两旁,中间留下了两丈宽的走道,黑寡妇躺在其中,胁下包裹着布条,脸色惨白,看来受伤不轻。

    看到韩刚与上官鸿江犹如没中过毒一般走进来,俞汴壬不由自主地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随即恢复道貌岸然的神情,对着门众说道:“虽有外魔入侵,伤了黑白二使,但本门为了理想抱负,绝不轻言放弃,我的孩子们,拿起你们的武器,共同抵御我们的敌人!”

    魍魉门的教众受到教主的鼓动,纷纷举起手中的船桨、锄头,就要对付韩刚及上官鸿江两人,上官鸿江一见这些教众的举止,便知这些人皆非习武之人,只是一般人,不由得对于俞汴壬越发鄙视,心想:“俞汴壬这小人口口声声说什么理想抱负,临危之时却要这些毫无武功的教众作马前卒,明知挡不住我们,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人品低下,我就不信他会有什么理想。”

    上官鸿江随口向韩刚道:“这些小喽啰就交给我,叔公快去把黑寡妇捉了过来!”

    韩刚本就不想让上官鸿江接近周身剧毒的黑寡妇,听上官鸿江如此说更是得其所哉,便道:“这些教众虽然全无武功,但人数既多,打起架来又不顾武学章法,大是劲敌,鸿儿不可轻敌。”

    上官鸿江笑道:“乌合之众,不足为惧!”说着拔出腰间短剑,一剑刺出,正中一名教众的手腕,那教众手中的木桨抓握不住,脱手落地,上官鸿江一脚将他踢倒,跟着又是一剑刺出,又有另一人中剑,武器脱手,接着被上官鸿江一脚踢倒。

    连续好几人都被上官鸿江用这招撂倒,说也奇怪,这些被上官鸿江踢倒的人竟无一人能爬起身来,原来这是上官氏的一套独门功夫“鹤啄剑法”,剑拟鹤嘴,足若鹤爪,这一剑一踢有如鹤鸟觅食时的一啄一抓,巧妙的是这脚正好踢中小腹丹田,中脚者瘫软无力,再无力气反抗,用来对付这些不怕死的教众再适合不过了。

    韩刚见上官鸿江一人对付大批教众仍游刃有余,便不再担心,足底使劲,跃上空中,在庙梁上一借力,向下扑击,直取俞汴壬。俞汴壬本想这些教众虽然不济事,总能挡个一时半刻,却忘了韩刚轻功绝顶,竟跃过与上官鸿江缠斗的教众,直直朝向自己攻来,情急之下只能高声呼喊:“白蛆!”

    章笙早知韩刚有着“擎天飞龙”的名号,自韩刚入庙,便一直注意韩刚的举止,一见韩刚跃起,便举起他那怪异软鞭挥出,韩刚右手一伸,使劲一抓,本想将手指插入鞭中,伺机夺取这怪异无比的短鞭,没想到那怪鞭弹性十足,毫不受力,反而弹得韩刚五指隐隐作痛,只好作罢。

    只这么一阻,俞汴壬便已抱起曹二姐准备逃向后殿,韩刚不再理会章笙,一掌拍向俞汴壬后背,俞汴壬全无回身招架的意图,一心只想逃到后殿去。就在韩刚这掌将要击中俞汴壬的背心时,章笙一鞭打来,韩刚顾不得打中俞汴壬,只能回掌自救。只这么缓得一缓,俞汴壬便转入后殿,韩刚紧追在后,不让章笙超越他,两人边打边追俞汴壬,互不相让。

    上官鸿江自后方追上,一剑刺向章笙,章笙侧身一避,脚步一慢,短鞭便打不到韩刚身上,上官鸿江挥剑挡住章笙,向韩刚喊道:“快追俞汴壬,我在这里挡住追兵。”

    章笙冷笑道:“就凭你这小鬼也想挡住我吗。”

    上官鸿江反手一剑刺中章笙右肩,迫使章笙后退三步,上官鸿江笑道:“不过就是只蛆虫也敢大放厥词,真是笑破我的肚皮。”章笙愤恨地瞪着上官鸿江,无奈功力不及,不敢越雷池一步。

    韩刚知道俞汴壬脚程飞快,若让他逃了只怕就是自己轻功绝顶也追不上,见上官鸿江追上来缠住章笙,便一步不停地去追俞汴壬,俞汴壬见韩刚仍然衔尾追来,章笙却不见踪影,知道章笙已被阻住,只得逃出水神庙,窜入树林之中。

    韩刚被章笙扰乱,距离俞汴壬已有十余丈远,所幸俞汴壬手中还抱着重伤的曹二姐,无法全力奔逃,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韩刚便追上了俞汴壬,正当韩刚要出手击倒俞汴壬时,一条长带正面击中俞汴壬,俞汴壬仰天倒地,被曹二姐压在身下,一动也不动。

    曹婆婆与小雪双双出现在林中,韩刚微愠道:“我道是何方高人出手相助,原来是曹前辈。”曹婆婆毫不在意韩刚话中的讥讽之意,俯身扶起曹二姐,曹二姐眼睛微张,见抱着自己的人是曹婆婆,举掌欲推开曹婆婆,被曹婆婆一把抓住,曹二姐又气又急,昏了过去。

    曹婆婆一探曹二姐的气息、脉搏,知道曹二姐性命无碍,只是一时激愤才昏了过去,便将曹二姐交给小雪抱着。

    曹婆婆向韩刚道:“把黑寡妇带回去,足够为丁兄解毒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邪魔外道,你想怎么处置?”

    韩刚道:“这人胆敢图谋我们瞿阳帮,作恶多端,一刀杀了便是,又有什么好说的?”

    曹婆婆点点头道:“既然韩兄也有意杀了这奸贼,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曹婆婆抽出小雪腰中的柳叶刀,便向俞汴壬的颈中砍去,突然三枚银针分别射向韩刚、曹婆婆及小雪面门,小雪向后一仰,脚步不稳,摔在地上;曹婆婆一面砍下那一刀,一面伸指弹去射向自己的银针;韩刚侧身一避,银针射中身后的树干上。

    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俞汴壬自小雪与韩刚之间窜出,韩刚连忙出手一抓,没想到俞汴壬身手灵动,缩身一避,竟让韩刚抓了个空。

第57章 不可轻信

    曹婆婆见韩刚没抓住俞汴壬,甩出金蟒带打向俞汴壬背心,俞汴壬头也不回,就在金蟒带即将击中背心时跃起,彷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双足在金蟒带上一借力跃出了三丈有余,一落地便全速逃走,韩刚、曹婆婆亦发足追上,无奈被俞汴壬领先了十余丈远,兼之地形不熟悉,追了小半里路便不见俞汴壬的踪影了。

    曹婆婆缓下脚步向韩刚道:“算是此贼命不该绝,今日又被他逃过一劫,白蛆未除,那边只剩小雪与上官小弟,不太妥当,可别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韩刚一想不错,便与曹婆婆回到水神庙。

    两人回到水神庙时,自章笙以下,魍魉门一门教众皆已被缚,大多数教众仅被上官鸿江的“鹤啄剑法”所伤,受伤不重,只有章笙白衣处处染红,身上伤痕累累,双手被反绑,委靡不振地坐在地上;曹二姐仍然昏迷不醒,躺在地上。

    上官鸿江及小雪在一旁监视被擒的一门教众,见到韩刚及曹婆婆回来,连忙走过来,上官鸿江问韩刚道:“俞汴壬呢?”

    韩刚道:“见势头不对,逃走了,既然他没有再回到这来,显然是独自脱身,舍弃这一门教众了。”

    上官鸿江不屑道:“哼,无情无义的家伙,口口声声说什么『我的孩子们』,什么『理想抱负』的,全是屁话,临危之时只知驱使教众来阻敌,见情势不对,便自己脱身逃走,全然不顾这些教众的死活,这算什么教主?”

    曹婆婆赞许道:“上官少帮主小小年纪便有这般胸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瞿阳帮后继有人。”

    上官鸿江道:“只是就事论事,曹前辈过誉了。”韩刚则骄傲的看着上官鸿江。

    上官鸿江问曹婆婆道:“魍魉门这一门教众该怎么办?”

    曹婆婆道:“这点确实有些头疼,除了黑寡妇及白蛆外,其他人显然都是一般人,一点武功也不会,但若就这样放他们回归乡里,只怕俞汴壬再来号招,便又重新汇聚,不可不防。这可如何是好?”

    韩刚插嘴道:“先别管这批寻常教众了,先带黑寡妇回去救丁瑞要紧!”

    上官鸿江附和道:“没错,救人如救火,丁泥鳅命在旦夕,先回去救了丁泥鳅,再来考虑其他事。”

    曹婆婆点头道:“也是,这一趟来救丁兄是主,覆灭魍魉门是客,此刻应当先回去救了丁兄才是正经,不可反客为主。不过这白蛆可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要是我们全走了,俞汴壬又回来救人,让他救到手下第二员大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上官鸿江与韩刚皆点头同意。

    韩刚道:“这等助纣为虐的小贼,杀了算了。”章笙听见韩刚提议要杀他,连忙求饶道:“韩大侠,我白蛆不过是俞半人手下的一只走狗罢了,魍魉门中哪件事不是那个姓俞的自己拿主意?他要为善为恶与我何干?求你们别杀我吧,以后我不会再为那姓俞的作恶了,我求求你们了,别杀我。”

    上官鸿江看到章笙求饶的丑态,不屑地踢了他一脚,章笙以为上官鸿江要行凶,连忙俯首磕头,上官鸿江对于章笙卑下的人品摇头叹息。

    曹婆婆道:“此人虽非罪魁祸首,但是若非他与黑寡妇两人鼎力相助,相信俞汴壬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魍魉门之所以能壮大到足以为非作歹的地步,这人也出了不少力,若要我说,杀了也是死有余辜,不知两位以为如何?”说罢看着韩刚与上官鸿江。

    上官鸿江虽然对章笙一点好感也没有,但看见他跪地求饶的可怜相,终究狠不下心要置他于死地,便道:“他究竟做了什么,我们也不见得完全明白,就只凭这些线索就要置他于死地,我觉得不是很公正,即便他说出来的话未必可信,但看在他这般求饶的份上,不如与他约法三章,便放了他吧。”

    曹婆婆皱眉道:“上官小弟如此胸襟,婆婆我十分佩服,但饶恕这般小人,十之八九不会有好结果,被这种人背叛、反咬一口的情况屡见不鲜,即便如此上官小弟仍要放过他吗?”

    上官鸿江微一沉吟,仍道:“杀之不义,暂且留下他的一条小命,叔公,我们将他带回瞿阳帮,自然有人会整治他。”

    韩刚听出上官鸿江话中有话,笑道:“那也是,就把他带回去吧。”

    章笙听见三人决意不杀他,喜形于色,连忙跳起身来道:“多谢韩大侠、上官少侠及曹女侠的不杀之恩,我白蛆绝对不会辜负……”话未说完韩刚一掌拍落,章笙一惊,以为韩刚又改变心意要杀了他,连忙再度跪倒,韩刚将手掌按在章笙背上,缓缓施力,压得章笙全身格格作响。

    章笙讨饶道:“韩大侠,不知……不知,小人哪句话说……说错了,小人绝对会改进,别……别再压了,要出人命了……”

    韩刚道:“少主与我在跟曹前辈商议事情,哪轮得到你插嘴,饶不饶你这条狗命,都是我们说了算,你再多放一个屁,我立刻让你身首分家,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子试试看?”章笙吓得不敢说话,只是不断磕头。

    上官鸿江笑道:“叔公也真坏,明明就商量好了不杀他,还要这样吓他。”

    韩刚尚未答话,曹婆婆道:“韩兄这么做是必要的,不杀杀白蛆的气焰,只怕你们人还没到涪州总舵,头就被他给砍下来了!”

    韩刚附和道:“不错,鸿儿,正是要杀杀他的气焰,否则之后绝对会后患无穷。”上官鸿江见两人意见一致,也不好反对,只好看着他们轮番羞辱章笙。虽然决定要将章笙带回瞿阳帮,但其余的三、四十名教众,却是怎么样也带不回去的,不得已之下只好将他们遣归乡里,俞汴壬真要再来招兵买马,也顾不得了。

    正当曹婆婆在谆谆告诫众教徒时,韩刚悄悄走到上官鸿江身旁,极小声地道:“鸿儿,这白蛆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不可轻易相信,若不提防着点,这一路上可有好受的。”

    上官鸿江一愣,意会过来,忙道:“叔公刚才用了『碎脉掌』对付白蛆吗?”

    韩刚道:“我知道鸿儿不会答应让我用『碎脉掌』,所以我只好先斩后奏。”

    上官鸿江道:“罢了,叔公既然已经出手,就不必再顾虑我了,去把白蛆叫过来说清楚吧。”

    韩刚道:“是。”韩刚走去将章笙松绑,章笙大喜过望,殊不知残酷的命运正在前头等着他。

    韩刚将章笙带到上官鸿江面前,上官鸿江道:“白蛆,你可知道我叔公的江湖浑号及绝技?”

第58章 救人如救火

    章笙笑道:“『擎天飞龙』的名号响当当,白蛆我怎会不知,至于韩大侠的成名绝技不外乎轻功、飞龙掌及碎脉掌……”说到此处章笙的脸色刷地一下惨白,颤抖道:“刚才按在我背上的那掌是碎……碎脉掌?”

    韩刚不置可否道:“这掌可是凝聚了我毕生的功力,此时你的心脉、肺脉及肝脉皆已受到剧震,若非服用我特制的丹药,好好调养个三年五载,轻则武功尽废;重则喷血身亡。嘿,可惜、可惜。”

    章笙听到韩刚连说“可惜”,连忙问道:“什么可惜?”

    韩刚道:“中我此掌者,若三日内不服我家传丹药『回魂丹』,小命定然不保,我这次自涪州总舵出门时匆匆忙忙,也不知这『回魂丹』是带了没……”

    章笙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就要被吓死,连忙跪求道:“韩大侠,先前得罪你是我不对,不,都是俞半人那不人不鬼的杂碎要我做的,我对韩大侠绝无不敬,请大侠饶我一命!”

    韩刚道:“这『回魂丹』是否找得到,得要看鸿儿示下。”言下之意是这回魂丹韩刚确实是带在身上了,就看上官鸿江愿不愿意救章笙一条命。

    章笙连忙转向上官鸿江,正打算开口恳求时,上官鸿江抢先道:“白蛆,要救你一条命很简单,首先你得誓死效忠瞿阳帮,不可怀有贰心。”

    章笙道:“那有什么问题,我白蛆自今日起身入瞿阳帮,除非我死,绝不叛帮。”

    上官鸿江皱眉道:“可别答应得这么快,我还有两个条件没说呢。”章笙连声答是,不敢再打断上官鸿江的话。

    上官鸿江续道:“其次,入我瞿阳帮,不可再为非作歹,滥杀无辜;第三,从此之后要洗心革面、诚恳待人,那些阳奉阴违的奉承给我全收起来,你说了不害臊,我倒要替你脸红!”

    章笙正色道:“少帮主教训的是,白蛆自当奉行。”

    上官鸿江见章笙确有改过之意,虽然不知是否是为了求得回魂丹而装出来的样子,但看在上官鸿江眼里,比之刚才跪地求饶、忝不知耻的模样,现在看来顺眼许多。

    上官鸿江转头向韩刚道:“叔公,给他一颗回魂丹吧。”

    韩刚凛然道:“少帮主有命,不敢不从。”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枚黛青色的丹药交给章笙,章笙迅速服下,松了一口气。

    韩刚见章笙松了一口气,又道:“中了我这碎脉掌,就算服下回魂丹,也不过是救了一成性命罢了,还有九成,仍在我手中。”

    章笙又紧张了起来,他也听说过这碎脉掌的伤势缠绵难测,有人中掌之后虽然调养多年,最后仍死在这碎脉掌上,连忙问道:“不知还需要如何调养才能痊愈,请韩大侠示下。”

    韩刚尚未答话,上官鸿江插嘴道:“你既入了我瞿阳帮,就不该再称叔公为『韩大侠』,叫声『韩龙头』得了。”

    章笙道:“是、是,久闻『瞿阳三龙』盛名,当称为韩龙头。韩龙头,我白蛆该怎生调养才是?”

    韩刚未及答话,上官鸿江又道:“这白蛆的浑号我听了极不舒服,不如改了吧。”章笙急于知道如何在碎脉掌下保命的方法,却被上官鸿江不停打断,心中怒气微生,但见韩刚双眼直直盯着自己瞧,也不敢发作,只能答道:“我这白蛆的浑号是由我这独门兵器来的,少帮主以为要改成什么才好?”

    上官鸿江道:“你这兵器确实特殊,可否借我端详一会儿?”

    章笙道:“哪有什么不行的。”便解下腰间白短鞭递给上官鸿江。

    上官鸿江接过这弹性十足的白短鞭,问道:“这短鞭是如何制成的?怎能如此有弹性?”

    章笙得意道:“这白短鞭的制作方法是我的家传秘方,以铜丝、蛛丝、蚕丝加入醋、酒后,以小火慢煮三日,将铜丝束起,缓缓搅动使丝线慢慢缠附在铜丝上,反复数十次即能制成此鞭,此鞭的弹韧举世无双,但外型如蛆虫,除了我章氏一族外,极少有人使用。”

    上官鸿江道:“此鞭确实外貌不佳,但在江湖中打滚,用什么兵刃还要看这兵刃长得好不好看吗?能够克敌制胜的兵刃就是好兵刃!我看此鞭倒像天上的白云,以后就改称此鞭为『云鞭』,你的浑号就改叫『云鞭客』吧!”

    章笙拱手行礼,谢道:“多谢少帮主赐号,云鞭客章笙拜上。”上官鸿江挥挥手径自离去,看曹婆婆及小雪训示魍魉门的教众去了。

    等到上官鸿江走远,章笙才急忙问韩刚道:“韩龙头,除了服下回魂丹外,还要如何调养才能自这碎脉掌下生还?”韩刚自然知道章笙不问清楚这事不能安心,但若不趁着章笙还有这层顾虑时,将他收服妥贴,恐怕日后还会生乱,便道:“除了三日内要服下回魂丹外,每个月还要服一粒『定脉丹』才能保命不死。除此之外还有数条禁忌,就写在我家传的碎脉掌谱上,一时之间我也记不得那么多,待我们回到涪州总舵后,我再替你查个明白。”

    章笙暗忖:“这臭老头的话不尽不实,自家掌法的解救之道,怎么可能记不清楚?定是以此钳制于我,这可怎么办才好?”但左思右想却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自己连上官鸿江都打不过了,就别提韩刚了,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跟着上官鸿江回瞿阳帮涪州总舵再做打算了。

    上官鸿江见曹婆婆仍在对魍魉门的教众们训诫,一时未完,心想:“曹婆婆训诫魍魉门的教众固然是十分重要,但是丁泥鳅命在旦夕,若不赶紧带黑寡妇回去救丁泥鳅,丁泥鳅不免变成死泥鳅。”

    于是上官鸿江便靠近小雪道:“小雪姐姐,不知曹婆婆还要对魍魉门的教众训诫多久?丁泥鳅命在旦夕,可否请她先带黑寡妇回去救人?我叔公刚刚已经收服了章笙,魍魉门这些教众交给他们两人处置也是无妨,不知曹婆婆可否先行救人?”

    小雪歪头想了一会儿,高举右手搓响手指三次,曹婆婆看着她,小雪招招手示意曹婆婆过来,曹婆婆放下魍魉门的教众,来到小雪身边,问道:“怎么了?”

    上官鸿江道:“曹婆婆,救人如救火,可否先带黑寡妇前去救丁泥鳅一命?”

    曹婆婆道:“此事确实十万火急,但是魍魉门这些教众该怎么办?”

    上官鸿江道:“章笙既已入了本帮,就算是本帮的人了,这些帮众交给他处理也是无妨。”

    曹婆婆讶异道:“这章笙不过是为求保命,不得不加入贵帮,若是你与韩兄一走,他怎会当你瞿阳帮是回事?”

第59章 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上官鸿江笑道:“章笙再怎么样也不敢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眼下我叔公说的话对他来说比圣旨要紧,一个不好连命都没有,还敢造次?”

    曹婆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韩飞龙用了『碎脉掌』是吧,对付这等小人用这招倒是有效。那便这么办吧,我们先带黑寡妇回去救丁游龙,让白蛆去解散魍魉门的教众。”

    上官鸿江道:“如此甚好,我们立刻出发吧。”

    上官鸿江招呼韩刚及章笙过来,对两人说道:“叔公,我们先跟曹婆婆带黑寡妇回去救丁泥鳅;章笙,你留下来将这些教众送回原村,并嘱咐他们不准再加入俞汴壬的教门,下次若再见到,决不轻饶,这是你第一次替本帮办事,要好好干,知道吗?无论办成与否,三日后到此地以东五里处的小木屋中相会,若你不来,碎脉掌伤势何时会发作,连我叔公也说不凖的。”

    章笙战战兢兢道:“少帮主放心,云鞭客自当尽心尽力为本帮办事,如期会合,绝不敢迟到妄为。”

    上官鸿江交代完事情后,便与曹婆婆、小雪及韩刚赶回小木屋去。虽然全力奔跑,但回到小木屋时已是深夜,上官鸿江未做休息便直入房中,只见方济世坐在炕边,不住摇头;白纯儿泫然欲泣,双手合十,正在向未知的神佛祝祷,丁瑞躺在床上,全身发黑,犹如黑漆涂遍全身一般。上官鸿江忙问道:“丁泥鳅还活着吧?”

    方济世怆然道:“心脏忽停忽跳,一条命已经去了九成九了。”

    跟在上官鸿江后面进房的曹婆婆道:“只要还没断气便成,黑寡妇给我们捉来了!”说着将怀中抱着的曹二姐放落炕上,方济世见曹二姐胁下渗血,知道她亦受了重伤,但仍要逼问道:“黑寡妇,你钢套针尖上喂的是什么毒?”

    曹二姐惨笑道:“我偏不说,好歹拖个丁瑞陪我一起死,我要下黄泉也有他给我开路!”

    上官鸿江拔出短剑抵住她的脖子,怒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便杀了你!”

    曹二姐悠然道:“少帮主好大的威风,也不知道你杀了我之后要找谁来帮丁瑞解毒?”

    上官鸿江道:“你……”右手紧握手中短剑,气得微微发颤,在曹二姐颈中划出数道血痕。

    曹婆婆道:“你们别忙,让我跟她说。”说着便附于曹二姐耳畔低声劝说。由于曹婆婆说话音量实在太小,纵使上官鸿江等人相隔不到三尺,亦听不清曹婆婆说了什么。只见曹二姐脸上的神情本是一派桀骜不驯,忽然脸色大变,问道:“真的?”

    众人听不清曹婆婆的话,自然也不知道曹二姐在问些什么,只见曹二姐不住摇头道:“不行、不行……”曹婆婆仍不放弃,不断在曹二姐耳边低语,突然曹二姐不再摇头,一脸有所觉悟道:“好吧,如你所愿。”

    曹婆婆知道终于说动曹二姐,便道:“那好,你先替丁兄解毒吧。”

    曹二姐道:“丁兄所中乃漆心蛛毒,需用青心荷蕊、万节竹根及敛辛草熬煮三天后内服外用,即可解毒。”

    上官鸿江急道:“丁泥鳅命在旦夕,哪拖得了三天?”曹二姐勉力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道:“此丹药乃『十蛛还魂丹』,虽然无法完全解去漆心蛛毒,但可防止蛛毒攻心,可延五日之命,但此丹与敛辛草的药性相冲突,需待此丹药效完全消失后,才能施用漆心蛛毒的解药。”

    方济世接过瓷瓶,倒出一颗丹药,只见此丹呈暗红色,腥味甚重,显然是用“以毒攻毒”的方法克制蛛毒,未必能够解毒,只能推迟蛛毒发作的时间。

    方济世取来一杯热水化开此丹,缓缓灌入丁瑞口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丁瑞的脸色变成一种黑中带青的奇异色调,口中呓语,方济世为丁瑞把脉,发现脉象虽然窒碍,却已不如刚才时停时跳了。

    上官鸿江问方济世道:“状况如何?”

    方济世道:“脉象仍不乐观,但已有起色,只能先去找那三位药材,慢慢再视情况而定。”

    上官鸿江松了一口气后道:“那就好。”

    方济世道:“今日已经东奔西跑一整天了,大家休息一晚,明日我再去寻找这三味药材。”众人确实疲惫不堪,遂依言睡下。

    方济世担心丁瑞的情况有反复,坐在丁瑞炕边,不敢熟睡。上官鸿江这天来回奔跑十余里,早已累坏,上炕后睡得极沉,其他人也都睡熟了,只有曹二姐在炕上翻来覆去,显然辗转难眠。

    破晓之前,正当方济世朦朦胧胧将要睡去时,曹二姐突然坐起身来,方济世突然警醒过来,正要起身喝问时,曹婆婆飞身而起,右手按在曹二姐右肩上,显然整晚都在提防曹二姐起身,方济世见状佯装仍在打瞌睡,想知道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曹二姐道:“小姑姑,已经过去十年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曹馨了,那人怎么样,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曹婆婆道:“我知道你这个心结一直没解开,不然当年也不会就这样离开洛阳曹氏,眼下那人有难,你忍心见死不救?”

    曹二姐道:“当他和别人成亲时,我就知道他是不爱我的,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在意他的死活?”曹二姐说到此处,语带哽咽,全不如话语中无情。

    曹婆婆道:“孽缘、孽缘,当时要是别阻止你们两人要好,不知能减却人间多少惨事?本来我是不愿说的,但见你忍心如此,我却看不过去,不如就告诉你了吧。你道究竟是谁要为难他?”曹二姐摇摇头。

    曹婆婆道:“便是赵帮主!”

    曹二姐惊道:“怎么会?那不是他岳丈吗?”

    曹婆婆道:“你道他们成亲后过着多么恩爱的日子吗?三天一小吵,五日一大闹,搞到现在赵帮主要对付他,你说他们的日子过得如何?”

    曹二姐低声啜泣道:“杨郎、杨郎,是我误解你了,江岷……”

    曹婆婆忙道:“噤声!你忘了那几个人是什么来头吗?”方济世知道那是在说上官鸿江诸人是瞿阳帮的人。

    曹二姐不解道:“那与瞿阳帮有什么关系?两帮虽然地处邻近,但未曾听说过有什么交情呀。”

    曹婆婆道:“我也听说两帮之间没什么交情,但我得到的消息,确实与瞿阳帮有关系,这点我也觉得奇怪。”

    曹二姐道:“会不会是你的消息有误?”

    曹婆婆坚决摇摇头道:“我很信任那人,那人为我在瞿阳帮待了这么多年,不可能特地告知我一个错误的消息。”

    方济世心道:“这曹婆婆竟然安排了眼线在瞿阳帮中,甚至能够打探到极机密的消息,绝非一般帮众而已。”

    只听见曹二姐道:“眼下赶去还来得及吗?”

    曹婆婆道:“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第60章 会和

    曹二姐道:“人死不能复生,他若死了,就算赶去也无可奈何。”

    曹婆婆道:“瞿阳帮都中有我的人了,杨府中怎会没有我的人?若他已死,我必已得到消息;既然没有得到消息,那人必然还活着。”

    曹二姐欣然道:“那我们赶紧出发吧!”说着便要起身,曹婆婆仍旧按住她的肩膀道:“别让他们起疑心,待他们离去后再定行止。”

    曹二姐急道:“那要等到第六天上才能过去,我哪熬得住?”

    曹婆婆道:“十年都等过来了,等不了这六天?”

    曹二姐道“十年,那是我不堪回首的十年……”

    曹婆婆道:“总之,等他们走了再说。”

    曹二姐道:“既然你知道此事与瞿阳帮有关,为何要救这些瞿阳帮的人?”

    曹婆婆道:“此处位于渭水北岸,他们欲渡渭水南行,显然并非要去为难你的杨郎,更何况若不藉助他们之手,我与小雪如何能够破得魍魉门,把你带到此处来?”

    曹二姐道:“这么说也有理。”

    曹婆婆关心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曹二姐怨怼道:“小姑姑下手这么狠,若非俞汴壬使计相救,我这条命不知还在不在。”

    曹婆婆道:“就算他不救你,难道我会任你曝尸荒野吗?”

    曹二姐道:“这倒也是,没想到十年不见金蟒带,此带攻守锐利如斯,远胜当年。”

    曹婆婆道:“我年纪虽大,功夫可没搁下,这十多年都把心血全放在这金蟒带上,自然精进。”

    两人言谈之间,天已大白,韩刚被两人的对谈之声吵醒,坐起身来,曹婆婆及曹二姐两人停止对话,方济世暗骂韩刚是个大草包,不懂得继续装睡,以便听到更多内幕。

    无奈之下,方济世亦起身为丁瑞把脉,丁瑞的神智虽未恢复,但脉象尚称稳定,便对韩刚道:“你帮着看顾丁瑞,我去寻觅药材。”韩刚连声答应。

    正要走出房门,碰巧碰上小雪端来一大盘窝窝头,刚起身的上官鸿江招呼方济世道:“方叔叔吃过早饭再去寻觅药材吧,反正丁泥鳅要五日后才要用药,只要在明日之前找到药材就行,不必心急。”

    方济世见上官鸿江及韩刚神色轻松,知道两人十分信任曹婆婆,但他听见曹婆婆及曹二姐之间的对话后,却不敢完全相信曹婆婆,只见曹婆婆注视着他,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方济世只能故作轻松,坐下来吃窝窝头。

    吃过早饭后,方济世招呼上官鸿江及白纯儿两个孩子道:“上官公子、白姑娘,你们也有几天没有过招了,不如陪我去寻觅药材,顺道过过招如何?”

    上官鸿江拍手道:“好,这几日没与纯儿过招,纯儿的身手必然生疏了些,让我来好好调教一番。”

    白纯儿亦道:“也好,上官哥哥尽管放马过来!”于是三人便连袂离开小木屋,没有引起曹婆婆及曹二姐的怀疑。

    三人走出半里有余,方济世招呼两人在一棵大树下坐地,上官鸿江以为要在此处比试,便向方济世道:“方叔叔,不必坐了,我这就跟纯儿过招吧。”

    方济世面色凝重道:“不,在过招之前,我有些事要对你说。”

    上官鸿江闻言便坐了下来,白纯儿坐在两人之间,三人围成一个圈子。方济世道:“昨夜我担心丁兄的伤势,一夜没敢睡沉,破晓之前曹二姐突然起身,曹婆婆连忙飞身按住她的肩膀……”随后便将两人谈话的内容大致上说了一遍。

    上官鸿江及白纯儿仔细聆听,没敢插话,直到方济世说完,上官鸿江才道:“这么说来,曹二姐就是曹婆婆那个十年前失踪的侄女啰?”

    方济世道:“看来确是如此,当初我就觉得那曹婆婆只是因为小雪姑娘的关系,就与魍魉门为难,过于牵强了点,听了她们的对话之后,才知道她是为了曹二姐才与魍魉门杠上的。”

    上官鸿江皱眉道:“本帮之中竟有曹婆婆的眼线,这点倒是挺麻烦,话说这曹婆婆究竟是何许人也?”

    方济世道:“就怪我孤陋寡闻,这曹婆婆究竟是何来历,我是半点头绪也没有。”

    上官鸿江道:“方叔叔千万别这么说,连丁泥鳅和我叔公这般见多识广的人都不知道这曹婆婆的来历了,方叔叔不知道也算不上孤陋寡闻。”

    方济世道:“从偷听来的内容可知这曹婆婆及曹二姐出身自洛阳曹氏,曹二姐本名叫曹馨,曹婆婆使的兵刃名为『金蟒带』,曹二姐的昔日恋人姓杨,这个杨姓男子娶了某个姓赵的女子,这个赵姓女子的父亲是某个帮派的帮主。”

    上官鸿江赞道:“方叔叔头脑真清楚,寥寥数语便将这一大段对话整理出这几项重要的情报。”

    方济世谦逊道:“上官公子过誉了,但只就这些事情,根本无法推知两人真正的来历,虽然眼下曹氏姑侄两人尚未对你们瞿阳帮采取敌对的态度,但在相助这个杨氏汉子的立场上,日后必然会与你们瞿阳帮起冲突,先不论曹馨的功夫,这曹婆婆的武功深不可测,比之丁瑞、韩刚,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放眼现在的瞿阳帮,恐怕只有你父亲上官盛阳才能对付得了她。”

    上官鸿江思索了一会儿道:“她们所说的杨氏汉子会不会就是灵州杨氏的人呢?”

    方济世若有所思道:“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太少,如此断言,有欠考虑。但若当真如此,却是上上大吉,只要她们口中所说的『杨郎』不是杨碇,双方仍有转圜的余地。”

    上官鸿江道:“虽然眼下两人不会对我们不利,但这样相处下去却是如坐针毡,我既然知道了此事,便不愿再与她们同住五日,不如找个借口先行离去,不知方叔叔意下如何?”

    方济世点点头道:“我亦觉得这么做比较好,青心荷蕊在这个季节不易寻觅,万节竹根也不是随便找就找得到的,我待会找找看附近是否有敛辛草一味,若三味药材都找不到,那就不得不到大城去配药了,那是不得不走,也不算找借口了。”

    上官鸿江欣然道:“如此甚好,不如方叔叔就专心找敛辛草一味,余下两味药材干脆别找了。”

    方济世摇摇头道:“以防万一,能找到的药材还是先找到得好,别让她们知道便行。”

    上官鸿江道:“说得也是。”

    谈话结束后,方济世放两个孩子在树下比试,自己在周边寻觅药材,果不其然只找到敛辛草一味,方济世毫不气馁,愈走愈远,却难以找到其他两味药材,眼看太阳偏西,已过了午时,连忙回到树下与两个孩子会合,回小木屋去吃中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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