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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二代的江湖行全文阅读

作者:琴琴道     侠二代的江湖行txt下载     侠二代的江湖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 离开肃州城

    离开肃州城后,上官鸿江等三骑沿着入关大道向东南而行,丁瑞伤势虽已无大碍,但身手仍未完全恢复。丁瑞这次负伤,得方济世替他疗伤,才能够恢复得如此之快,丁瑞虽然嘴硬不肯向方济世道谢,但对待方济世的态度明显客气了许多。

    上官鸿江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暗自好笑:“丁泥鳅这老家伙受了人家的好处,既拉不下这个老脸跟他道谢,却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他,就这样子不上不下卡在那儿,当真好笑。”

    一路上上官鸿江与白纯儿两个孩子说说笑笑,感情渐厚,白纯儿也渐渐忘却丧亲之痛,笑容一日多过一日。由于丁瑞伤势未愈,即便赶到目的地也无法立刻行事,索性放慢了速度,不再赶路,走了一个多月,倒也没再遇到江湖中人,途经甘州、凉州两地,甚至住店数日,以消连日餐风露宿之劳。

    时至深秋,北地天寒,白纯儿出身北方,还不觉得怎么样,上官鸿江出生至今首次在秋冬时节来到北方,不免暗自叫苦:“今年冷得真早,怎么才到九月天,便觉得如此寒冷!”

    上官鸿江不知是地处北方天候较为寒冷的缘故,见白纯儿毫无寒意,自己也咬牙不肯示弱喊冷,倒是丁瑞南来北往,知道北方天寒,替上官鸿江准备了保暖的衣物,这才免去上官鸿江寒冻之苦。

    一行人出了凉州后,转向西行。方济世一路指导白纯儿练那风掌、鸣腿两套路子,眼见白纯儿练功甚勤,两套路子已然纯熟无比,眼见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白氏的亲人长辈指导白纯儿武功,不免对之前打定主意只督促白纯儿将风掌、鸣腿练好之事感到有些动摇。

    这一日,方济世又在督促白纯儿练武,平常丁瑞一见白纯儿练武,便会将上官鸿江带了开去,不让上官鸿江有机会接近,但这天丁瑞到小村中取水去了,碰巧不在。

    上官鸿江时常见到方济世指导白纯儿练武,却始终没机会一探究竟,这天难得有大好机会,便在一旁探头探脑。方济世本想让白纯儿停下不练,但转念一想:“上官鸿江年纪虽小,但武功得自他父亲上官盛阳亲传,功力不凡,若能与白纯儿拆上几招,倒是个好对手,也胜过白纯儿在这里空练。”

    方济世想到此处,便招手要上官鸿江过来,上官鸿江巴不得靠过去看个仔细,眼见方济世招手要他过去,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两人面前。

    方济世对上官鸿江道:“上官公子,白姑娘眼下正在学武,招式功力,单靠摆几个架式,也不知有没有用,便想请你来和她过过招,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上官鸿江道:“那有什么问题,就过过招,也没什么。”

    方济世道:“过过招虽然是我提出来的请求,但要请上官公子手下留情,让一让白姑娘,你们两人的功力相差甚远,白姑娘眼下初学武功,又是个小姑娘,功力、气力都不及你,请上官公子力出三分、招缓五成,若是白姑娘招架不住,千万不可将招式使全,以免误伤,算是我先向上官公子求个情。”

    上官鸿江挥挥手道:“别说什么求情不求情的,纯儿是个小姑娘,我自然会让着她一些,更何况这只是过招练练,又不是非得拚个你死我活不可的决斗,我自会拿捏分寸。”

    白纯儿听了方济世与上官鸿江的对话,心中仍不免有些害怕,怯生生的对上官鸿江道:“上官哥哥,我真的只会那么几招拳脚功夫而已,你可别打痛了我。”

    上官鸿江笑道:“纯儿放心,我怎么舍得打痛了你呢?”白纯儿听到上官鸿江这么说,不禁松了一口气,心中的惧意少了一半。

    两人面对面摆好架式,方济世心想:“白纯儿也只会风掌、鸣腿两套路子而已,要她先出手攻击,未免强人所难。”

    方济世对上官鸿江道:“上官公子,你先出招吧。”

    上官鸿江思量了一会儿,便纵身跃起,使出”羽击势”攻向白纯儿。这”羽击势”乃是上官家家传武艺的入门招式,主要是模仿鹰、鹤、隼、鹫等鸟类的形态而成的招式,故名为”羽击势”。

    白纯儿见上官鸿江来势甚猛,连退三步,出掌打向上官鸿江胸口,上官鸿江左手一撩便拨开白纯儿的这掌,右手掌劈白纯儿肩头,眼见白纯儿避不开这一掌,改劈为抓,抓住了白纯儿的肩膀,白纯儿起脚踢向上官鸿江,但人小腿短,竟踢不到上官鸿江身上,上官鸿江假意避开这脚,放脱了白纯儿的肩膀,退了一步。

    白纯儿叫道:“等一等!”

    上官鸿江以为自己还是抓痛了白纯儿,收招停步,不敢再打,没想到白纯儿道:“上官哥哥,你若要这样过招,那还是别打的好。”

    上官鸿江不明所以,问道:“纯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纯儿道:“你这两下故意在让我,你道我不知道吗?起初那一掌劈下来,分明就能打中我的肩膀,变招为抓,也就罢了。后来我向你踢的这脚压根就没踢到你,你这一避也未免太过多余,这样过招我又能学到什么呢?学武又不是大伙打着好玩的,以后和别人动手,难道别人都会这样让着我吗?”此话一出,上官鸿江大大惭愧,方济世亦暗自赞许白纯儿的见识。

    上官鸿江低头道:“纯儿,抱歉,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我怕真的打痛了你。”

    白纯儿笑道:“上官哥哥,会不会痛我自己知道,你真要打痛了我,我也是会叫停的,但你这样让得太过火,我岂不是什么也学不到了吗?”

    上官鸿江道:“我明白了,这次我可是不会再让你了!”

    白纯儿道:“我也不会轻易认输的喔,放马过来!”

    上官鸿江大步向前,一掌横扫过去,白纯儿右掌下切,击在上官鸿江腕上,上官鸿江手臂一阵酸麻,但去势不停,扫中白纯儿胁下,白纯儿痛哼一声,一脚踢向上官鸿江膝盖,上官鸿江横移一步,掌击白纯儿背心,白纯儿一脚没踢中,重心不稳,跌了下去,在地上打了个滚,正巧避过上官鸿江的掌击。

    上官鸿江一击不中,跨步上前追击,白纯儿未及起身,上官鸿江已一脚踢来,白纯儿情急之下双手抓住上官鸿江脚踝,欲将上官鸿江扭倒,不料上官氏的武功中有一招”凌空式”,专门应付下肢遭擒的状况,上官鸿江左脚一踢,两脚皆凌空,仅靠白纯儿双手之力,临空而立。

    上官鸿江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但身材已比同年纪的孩子高大,全身少说也有七、八十斤重,白纯儿年幼力微,双手哪支持得住上官鸿江全身的重量?上官鸿江眼见自己就要踩到白纯儿的身上,左脚尖轻点白纯儿肩头,一借力跃了开去。

第32章 擎天飞龙

    正当白纯儿要爬起身,方济世喊道:“暂且罢手!”

    上官鸿江本待白纯儿站直,便要再上前出手,听到方济世喊罢手,便止步不前。

    白纯儿站起身后道:“方叔叔,我不要紧,再打一回合罢。”

    方济世摇摇头道:“不成,眼下你们两人功力相差太多,不宜勉强,若有机会,日后再打,你回去想想刚才上官公子的那几招该如何拆解,已大有帮助。”

    白纯儿道:“是,多谢方叔叔、上官哥哥指教。”

    丁瑞回来后,上官鸿江便兴高采烈地告诉他自己与白纯儿交手的经过,从此之后丁瑞便不再让上官鸿江回避白纯儿练武,两人起初两、三日交手一次,后来白纯儿越打越顺手,临敌经验增加了,招式、力气也有长进,在上官鸿江仅用”羽击势”的情况下交手,几乎不落下风。

    此后方济世同意让两人天天交手,上官鸿江开始用”飞羽掌”和“三指爪”等功夫与白纯儿交手,才重占上风。

    这一天上官鸿江与白纯儿缠斗了许久,才用了“三指爪”中的一招”锁喉”取胜,上官鸿江这一抓出手稍重,在白纯儿细嫩的脖子上留下三道抓痕。

    上官鸿江道:“抱歉,纯儿,是我抓得太用力了。”

    白纯儿摇摇头道:“上官哥哥早已手下留情,我怎么会不知道。这一招要是用在对头身上,轻则血流如注,重则命丧当场,怎么可能只留下几条抓痕就了事的。只是上官哥哥这招该如何化解呢?”

    上官鸿江道:“这可要让你自己想想了,遇到这类凌厉的招式……”

    丁瑞靠过来打断两人的对话道:“少主,老泥鳅有些事要与少主商量。”上官鸿江皱了皱眉头,瞪了丁瑞一眼。

    白纯儿道:“上官哥哥,既然丁伯伯有事要与你说,我就不打扰你了。”说完也不等上官鸿江答应,便向丁瑞点了点头,径自走了。

    上官鸿江见白纯儿匆匆离去,心中不快,骂道:“臭泥鳅,你最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不然你就死定了!”

    丁瑞道:“少主,我们再走两天就会到灵州城了,要对付杨氏一家人……”

    上官鸿江怒道:“我还想说你会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原来又是这件鸟事,我早就说过了,不准你去杀人放火烧屋子,到底要我说几次!”

    丁瑞惶恐道:“少主先别生气,这件事是帮主交代下来的事,老泥鳅不得不去办,但是……”

    上官鸿江道:“但是什么?有什么好但是的?我不准你去就是了,早就跟你说爹爹那边我会顶着,你担心什么?”

    丁瑞道:“老泥鳅这次伤得不轻,只要去杨家露露脸,打上两架,假意输了,帮主他老人家顶多说我办事不力,少主更可在一旁帮我说说好话,说不定帮主不会太见怪,不知道少主觉得如何?”

    上官鸿江一听丁瑞是要去故意输给别人,当下转怒为喜,但嘴上却道:“臭泥鳅,我道你是尽心尽力为爹爹办事的人,没想到你成天净想着这种偷懒的方法,难怪办事老是不成。”

    丁瑞慌道:“这次可是少主要我办事不成的呀,怎又怪老泥鳅我老是偷懒?”

    上官鸿江挥挥手道:“算了、算了。既然你不去杀人放火烧屋子,偷懒这一次,也就罢了。下次若是爹爹交代什么正经差事下来,你还敢这样偷懒,瞧我还替不替你说话!”

    丁瑞恭恭敬敬地道:“正经差事老泥鳅自然不敢怠慢,少主放心。”

    两天后,一行人果然到了灵州城,丁瑞带着三人投宿如归客栈,眼见天色已晚,便与上官鸿江商量道:“少主,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明日再到杨府去办事,你瞧如何?”

    上官鸿江道:“你自己一个人去,我可不大放心,万一你一时起念,又想搞那杀人放火烧屋子的勾当,我不在场,只能由得你事后随口胡说,不成,我得跟你一起去。”

    丁瑞为难道:“少主,此事难免有些凶险,你就不必以身犯险了吧。”

    上官鸿江眉头一皱道:“那可不成,我怎么知道你前几日跟我说的那一番话是不是骗我的,我非跟着去瞧瞧不可,反正是要去故意打输的,就是我来打也成。”

    丁瑞道:“这……这……”

    上官鸿江道:“就这么决定了,有什么好支支吾吾的,明日你若是敢自己溜去办事,回来有你好看的。”丁瑞无奈,只能勉强答应。

    白纯儿得知上官鸿江和丁瑞隔天要到别人家搞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心下惴惴不安,见丁瑞回房去了,便拉住上官鸿江的衣袖问道:“上官哥哥,你们说明日要去做什么呀?”

    上官鸿江道:“没事、没事,明日你与方叔叔待在客栈中,我与丁泥鳅同去办事,若顺利的话,后天便能启程回涪州了。”

    白纯儿道:“我听你们在说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是真的吗?”

    上官鸿江笑道:“你还来偷听本帮大事,小心被我爹爹知道了,派人追杀你喔。”

    白纯儿吓了一跳,忙道:“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你们就在这儿说,我就听见了。所以……所以这是真的啰?你们明日真的要去杀人放火?”

    上官鸿江摸摸白纯儿的头道:“你放心啦,我爹爹要丁泥鳅去杀人放火,但是我不同意,明日我跟他去就是要盯着他,不让他杀人放火,只能故意输给别人,你放心好了。”

    白纯儿问道:“真的?”

    上官鸿江点点头道:“真的。我答应你,决不会让丁泥鳅滥杀一人。”

    翌日清晨,上官鸿江与丁瑞起了个大早,也没和方、白二人打过招呼,匆匆吃过早饭便出门了。

    上官鸿江道:“那杨氏一家是怎么样的人,爹爹为什么没事要找他们麻烦?”

    丁瑞道:“杨氏一族虽不如玉门关白氏来得出名,但也算得上是北方一支武林名门,据说杨氏祖上与前朝皇室还有些渊源,不过江湖中人也不管这种沾亲带故的亲缘关系,杨氏一族也从未以前朝皇室后裔自居,传言究竟有几分真实也没人知道。杨氏一族眼下以杨太清为首,年纪莫约也有五、六十岁了,家传武艺以刀法为主,其次为拳法,杨太清以大回风刀法闻名江湖,号称『杨大刀』。杨太清的两个儿子杨磊、杨碇亦擅长刀法,手下功夫不容小觑。”

    背后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说道:“丁兄怎么少提了杨盘这号人物?”

    上官鸿江心中一喜,便道:“叔公也来了!”回头一看,果然便是韩刚。韩刚是上官鸿江的母亲韩霏霏的叔叔,武艺高强,在瞿阳帮中与丁瑞、左添并称”瞿阳三龙”,自帮主上官盛阳以下,便数韩刚为第一人。韩刚以轻功、碎脉掌名闻江湖,人称“擎天飞龙”。

第33章 有恃无恐

    丁瑞道:“原来是韩兄,我道是杨氏已经盯上我们主仆两人哩!”

    韩刚道:“帮主知道鸿儿一路缠着你来,怕你又要照顾鸿儿,又要料理杨氏一族,顾此失彼,特别要我来帮你料理杨氏一族。”

    丁瑞道:“多谢……多谢帮主替属下着想,多谢韩兄帮手。”见上官鸿江毫不担心的样子,拼命向上官鸿江使眼色。

    韩刚道:“不必谢我,帮主亦知杨氏非易与之辈,要丁兄独自出这趟任务,确实是欠考虑了,再加上鸿儿在一旁指手画脚,此事定要出乱子。”

    上官鸿江道:“我哪会指手画脚,爹爹尽是瞎说。”

    韩刚肃然道:“知子莫若父,昨晚我听见有人说要故意输给别人,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上官鸿江吐吐舌头道:“糟糕,竟然连昨晚的话都被叔公偷听去了。”

    丁瑞道:“既然韩兄已经知道了,那也不必隐瞒了,少主觉得没来由的屠灭杨氏一族,未免太没江湖道义,因此……因此要老泥鳅得饶人处且饶人,在加上这次出来受了点伤,身子还不成……”

    韩刚道:“丁兄这次出来和哪些朋友动手了?”

    丁瑞道:“在肃州城和肃武派动了手。”

    韩刚道:“能让丁兄受伤的,必然是常坼他们师兄弟三人了,不知道是和哪一位动手了?”

    丁瑞道:“和那三个人都比划了那么一招半式。”

    韩刚道:“看来丁大哥还有其他帮手,否则难以全身而退。”

    丁瑞见韩刚猜到,也不否认,笑道:“说来惭愧,老泥鳅身手大不如昔,在后生晚辈手上输了招,受了伤,着实丢了瞿阳帮的脸面。”

    韩刚道:“丁兄言重了,胜败乃兵家常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这场子总有一天会讨回来的。”

    丁瑞道:“但愿如此。”

    韩刚道:“鸿儿,你说屠灭杨氏一族,未免太没江湖道义,是吗?”

    上官鸿江敛容道:“是,杨氏一族与瞿阳帮毫无过节,没来由的就要去杀人放火,这点我完全不同意。”

    韩刚道:“鸿儿,你爹要管理一个偌大的瞿阳帮,许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可能一一交代清楚,我们作为部下的人,怎能随便臆测帮主的动机呢?这个瞿阳帮将来是要传到你手上的,你现在就煽动独自出门办事的帮众不服帮主号令,甚至假意办事不力,意图欺瞒帮主,将来你若接任帮主,要如何管束帮众?”

    上官鸿江道:“爹爹的号令若是有理,大家当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爹爹的号令若是无理,又凭什么要帮众盲目卖命?更何况杀人放火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要杀坏人、烧贼窟,我也没什么意见,但听起来这杨氏一族并没有什么恶行,既然也不是跟我们瞿阳帮有什么过节,也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到他们家杀人放火烧房子?我不懂。”

    韩刚脸上微微变色道:“帮主如此号令,必有其深意,我们做属下的不能达成帮主的号令,还去质疑帮主的命令,岂非本末倒置?”

    上官鸿江道:“何为本,何为末?不由分说的杀人放火,岂是侠义之道?”

    韩刚摇摇头道:“这是你娘和你说的是吧?”

    上官鸿江道:“是娘说的,而且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韩刚道:“霏霏自己爱胡思乱想也就罢了,怎能跟你说这些?若是被帮主知道了,帮主定要大发雷霆!你娘怎么如此不识大体?”

    上官鸿江怒道:“叔公说娘的坏话,我不理你啦!”说着便拉了丁瑞的手,径自往前走,不再理会韩刚。

    韩刚自后方追上道:“鸿儿,你听叔公一句劝,你若不想你跟你娘日子过得不好,千万别在帮主面前说这些,若非为了鸿儿好,叔公我又说这些话做什么?”

    上官鸿江道:“你说的话没道理,我不听。”

    韩刚见上官鸿江闹脾气,也不再劝,径自与丁瑞商议道:“丁兄既然伤势尚未愈可,待会便由小弟先出面叫阵,不知这杨太清可在家否?”丁瑞窥视上官鸿江的神色,不置可否。

    上官鸿江兀自生气,也不来跟两人搭话,三人便默默来到杨府之前。

    韩刚站在杨府门前约一丈远,也不叫门便挥出一记劈空掌,”咚”的一声巨响,杨府的红漆大门上便裂开一个掌型凹痕,足有三、四尺见方大小。

    门内大声喝道:“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敢到灵州杨氏府上来撒野!”一开门,一名手持钢刀的彪形大汉怒目瞪视站在门前的韩刚。

    韩刚肃然道:“瞿阳帮上官帮主座下韩刚、丁瑞有事要找杨大刀,不知杨大刀在否?”

    那彪形大汉听到“瞿阳帮上官帮主”,吃了一惊,见来人浑不客气地称自家师父为“杨大刀”,也不知是敌是友,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答话。

    此时大堂之上传来一阵笑声,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道:“瞿阳帮韩兄、丁兄来访,小弟怠慢了。康境,带客人进来。”

    那彪形大汉康境傲然道:“瞿阳帮的客人这边请。”

    韩刚拱手道:“叨扰了。”

    韩刚等三人跟着康境走进杨府大堂,只见一个白须老者居中而坐,满面红光,虎背熊腰,一身劲装,竟未着长袍。

    东首坐着两人,一人是名中年汉子,目光如电,身材清瘦,视之不像练武之人。另一人是名青年,身材虽比那中年汉子粗壮了些,亦非孔武有力之人,神情一派轻松。两人之后站了四、五个大汉,个个有如康境般粗壮。

    见韩刚等三人进到大堂,那白须老者起身迎客道:“小老儿便是杨太清,不知瞿阳帮韩兄、丁兄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韩刚也不啰嗦,开门见山道:“奉敝帮帮主之命,前来取杨氏一门的项上人头。”

    那青年笑道:“就凭你们三人也想屠灭灵州杨氏,上官帮主也未免太瞧不起大回风刀法了。”

    杨太清喝道:“盘儿,不得无理!”原来这青年便是杨盘。

    韩刚道:“久仰杨少侠『一刀伏三霸』的威名,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杨盘道:“好说、好说,『擎天飞龙』成名之时,小子我连刀都还不会握哩。”

    韩刚不愿与杨氏一家做口舌之争,一摆手道:“不知杨府是何人要先来指教?”

    杨府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韩刚所说”屠灭杨氏一门”的说法究竟是真是假,更何况杨氏一门严阵以待的对象尚未到来,大堂上以杨太清为首的一行人都不愿贸然与韩刚等三人动手。

    韩刚见一行人漠然不动,心下不快,微愠道:“杨氏若无人接招,我便要大开杀戒了!”

    杨盘见韩刚有恃无恐的神情,忍不住起身拔刀,杨太清喝道:“盘儿,怎么如此沉不住气?”杨盘听了杨太清的喝骂,虽不向韩刚递招,却也没有收刀坐回椅子上。

第34章 离去

    那中年汉子久久没有说话,这时开口说道:“韩兄奉贵帮帮主之命而来,我杨氏一族本该竭尽全力『指教』才是,只是眼下杨氏一族另有大事,无暇与韩兄一见高下,请韩兄暂且回去,待杨氏大事一了,必当好好招待韩兄三人。”

    韩刚怒道:“尊驾是谁?以为这样说个借口就能打发我们了吗?”那中年汉子微笑道:“韩兄何必动怒?在下杨碇,杨氏眼下确有大事,韩兄若有兴致,便留下来瞧瞧热闹如何?”

    不待韩刚答话,一名杨氏门徒匆匆跑进大堂道:“湘南派谭大侠求见。”

    杨太清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儿,便见那名杨氏门徒领着六名剑客走进大堂,为首一人是名精壮中年,英气焕发,腰佩长剑。其后全是二十多岁的青年,其中有一名是女子,其余四人都是男子,五人身上都有佩剑。

    杨太清站起身来,一揖到地,说道:“谭大侠远道而来辛苦了。”

    那谭姓汉子漠然道:“杨老英雄客气了。”却没有拱手回礼,也不告座便在西首径自坐下,身旁两名青年剑客亦毫不客气地坐下,末座却是那名女子坐了,其余两名青年手握剑鞘,肃立于谭姓汉子之后。

    韩刚站在堂中,神色尴尬,眼见杨氏确实有其他大事,湘南派远在江南道,千里迢迢跑到灵州来,自然有事,瞧这谭姓汉子的神情,显然是和杨氏一门有了什么过节。

    那谭姓汉子见韩刚三人站在大堂中央,并不像杨氏一族的人,便道:“这三位兄弟恐怕不是杨氏一族的人吧?杨老英雄,可否先将不相干的人打发了呢?”

    杨太清还不及答话,韩刚不客气道:“我道是什么大事呢,不过就是个穷乡僻壤的乡下小派前来会面,又是什么大事了。”

    湘南派的众青年满脸怒色,倒是谭姓汉子面不改色道:“本派地处偏远,也是实情,只是人命关天,此事若非大事,这世上便没其他大事了。”

    韩刚冷冷道:“在江湖中打滚的人,要嘛就是杀人,要嘛就是被人杀,时不时扯什么人命关天,那不如金盆洗手,别再过问江湖中事,在家颐养天年得了。”

    坐在谭姓汉子身旁的黑面青年怒道:“本派在江湖中行侠仗义,铲奸除恶,置生死于度外,所为的不过就是『正道』二字,想来你们这些旁门左道是不会明白的。”

    韩刚道:“正道左道,岂是自说自话,谁是正道,谁是左道,江湖上自有公论。”

    黑面青年挑衅道:“你也知道正道左道乃是江湖公论,敝派可是江湖上公认的正道门派,不知前辈是何门何派、哪帮哪会啊?”

    韩刚讽刺道:“正道归正道,只不过没几个人听过罢了。”

    黑面青年拍桌道:“我就不信尊驾的名头有多响亮!”

    韩刚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瞿阳帮『擎天飞龙』韩刚便是在下。”那黑面青年活像是被颗鸡蛋噎住喉咙似的,胀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接不下去。

    那谭姓汉子一听眼前这精壮的初老汉子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韩刚时,不免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回复了平和的神情说道:“小徒鲁莽,不知韩兄盛名远播,多有冒犯,非剑,向韩前辈陪个不是。”

    那黑面青年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拱手向韩刚道:“小子楚非剑不由分说与韩前辈争执,言语中多有冲撞,请韩前辈见谅。”

    韩刚挥挥手道:“罢了。”又对那谭姓汉子道:“尊驾姓谭,不知与贵派谭掌门如何称呼?”

    谭姓汉子笑道:“在下便是谭崇,小小名号,难得韩兄记得。小子们,前来拜见韩前辈。”接着便一一将几名后辈引见于瞿阳帮三人,站在身后的是谭崇的徒弟管非竹、何非禹,坐在楚非剑之侧的青年则是河东柳氏出身的柳言生,那名坐在末座的女子则是谭崇的外甥女田铃。

    韩刚亦将丁瑞及上官鸿江引见于湘南派一行人,湘南派诸人一听上官鸿江乃是上官盛阳之子,虽见上官鸿江年幼,也不敢自居长辈,皆异常恭敬。双方引见期间,双方人马皆不理会杨氏一族满厅堂的人,显然双方都对杨氏一族心怀敌意。

    双方引见已毕,楚非剑让坐于上官鸿江,上官鸿江亦毫不客气地坐了,韩刚与丁瑞站在上官鸿江身后。

    韩刚问道:“谭掌门带领徒弟们远道而来,不知与杨氏有了什么恩怨?”杨太清见韩刚不问自己反倒去问湘南派,暗想:“这两帮人马该不会早已串通好了要一起来为难我杨氏一族,却在那假惺惺故意装作不认识?光是湘南派就已经够难打发了,再加上瞿阳帮,唉,大势已去……”虽然心中有气,却也不便立刻发作,只能不动声色地瞧这两帮子人要如何演下去。

    谭崇道:“事情还要从我这个外甥女身上讲起,今年三月,她自临淄动身要到湘南派来做客,说穿了也不过就是想逃过我大姊的管教,不料在河南道上遭遇一桩强盗杀人案,那强盗头子使的正是灵州杨氏的大回风刀法……”

    没等谭崇说完,田铃插嘴道:“舅舅讲的没头没尾、不明不白,又有谁听得懂,不如让我来说。”

    谭崇被外甥女抢白一阵,不但不生气,反而笑道:“也是,既然铃儿也来了,便由她来说说这事情的经过。”

    田铃嘟嘴道:“本来就该当让我说,什么叫做『既然铃儿也来了』?”说完也不让谭崇有说话的机会,便开始陈述当时的经过。

    田铃道:“那天刚过了徐州,我骑了马在官道上赶路,想说不晓得赶不赶得上四月初七给舅舅做寿,在路上还得物色一件挺好玩的礼物给他。突然间大队人马自徐州城而来,亦是向南行,泼喇喇地策马疾驰,也不知有什么急事。大队人马超越我的时候,有几人紧贴着我的马旁经过,激起一阵沙尘,我那马本就性傲,平常出门是决不肯让其他马从后方超越牠的,这下一口气被二、三十匹马超过,怎能不发脾气?一股脑也跑将起来,正好与贴身疾驰的马撞在一块,我紧握缰绳,倒也没事,但那赶路的马队却乱成一团,后面的人不得不勒马缓速,这才免得撞成一团。”

    ”其中一名大汉大骂起来:『哪来的野丫头!会不会骑马啊?』我也不甘示弱说道:『哪来的游魂啊!急着去投胎吗?』那大汉拔出腰间的钢刀骂道:『臭丫头!活得不耐烦啦?』我一边拔剑一边说道:『本姑娘便是活得不耐烦了,你要怎样?』那大汉见我拔剑,也知道我是江湖中人,神色突然紧张起来,旁边同伙连忙劝道:『别节外生枝,正事要紧,要是明日午时之前赶不到,可不知谢大哥要杀多少人才会消气,你这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也很难说。』那大汉愤愤道:『臭丫头,下次别让我遇到!』说着便和一行人马向南疾驰而去。”

第35章 大回风刀法

    田铃忿忿道:“在官道上肆无忌惮地骑马超过他人,本来就是极不礼貌的事,他们又是一大队人马超过人家,人家当然会不高兴,加上他们似乎很害怕遇到江湖中人,我想肯定有问题。我顾不得赶路,偷偷跟在那大队人马之后,想要寻他们的晦气。”

    韩刚、丁瑞、杨太清及杨碇等人听到这儿,均觉得这女孩儿太过小家子气,只不过被骂了几句,便想找别人麻烦,但同时亦佩服这女孩儿的胆识。

    田铃续道:“幸好这一大票人也是一路向南,没害我白走了冤枉路,他们连赶了几个时辰,便在道旁一处破庙休息,我远远将马栓在树上,无声无息地溜到庙后,侧耳倾听他们的对话,只听见一个粗哑的汉子说道:『那可不得了哩!』一个大嗓门汉子说道:『可不是吗,想我们谢大哥刀法无敌,竟有那不识好歹的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谢大哥还不修理他吗?』粗哑汉子道:『可真如此,谢大哥为啥急着找我们一大群人去呀?』大嗓门汉子道:『这我可也不大明白哩……刘老二,你可知道为什么吗?』刘老二道:『谢大哥这么做必有深意,咱们做兄弟的,也不好妄加猜测。』那粗哑汉子和大嗓门汉子齐声道:『很是,很是!』之后便说了什么去天香院、桃春楼喝酒什么的……”

    谭崇清了清喉咙道:“女孩儿家别说这个,喝酒什么的跟这事没关系,你接着往下说。”

    田铃吐了吐舌头,又接着往下说:“我越听他们的话越觉得没趣,一个恍神,大概睡着了吧,醒来的时候发现破庙里连个人影也没有了。我心想算了反正人也不见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赶上去找,辨明方向,便向湘南派而去,又行了数日,来到淮水河畔,正要住店休息时,突然听到街上一阵喧闹,我好奇探头一看,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剑客挡住一整群骑马的江湖豪客,那青年剑士便是柳大哥,那群骑马的江湖豪客便是我在徐州道上遇到的人马。柳大哥,当时他们是怎么招惹你的,还是由你来说吧。”

    柳言生点点头道:“那我就接着往下说吧。那日我奉我家伯父之命,到淮水追捕一名独行大盗,正在追查这大盗的行踪时,碰巧遇到那群人在客店中大声嚷嚷,我走近一看,客店中央坐着一个魁梧大汉,轻挑地搂着一个姑娘的腰,看那姑娘的穿著,当是店家请来招呼客人的姑娘。那姑娘委屈地眩然欲泣,周遭坐着的一群汉子非但不解救她,反倒调笑起哄,闹得不成样子。”

    ”我看着心中便有气,走进店家便在角落的座位上坐下,大力拍桌道:『店小二,过来!』那店家被这一大群凶神恶煞骚扰,早已不知所措,突然又听见我大声叫嚷,一时之间也没人敢过来招呼我,倒是那群人理也不理我,仍是在调戏那姑娘,我佯怒道:『这什么破烂店家,连招呼客人都不会吗?』说着便起身朝那魁梧大汉走去,抓起那姑娘的手便道:『你是店小二吗?』那姑娘以为我也是来为难她的,便当场哭了起来。”

    ”我道:『店家招呼客人本是天经地义,但客人也不能肆无忌惮的骚扰店小二,放手吧!』说着便一拳打向那魁梧汉子,那汉子反应倒快,旁人尚未听懂我的话,他已经伸手招架,我见这一拳打不到他身上,起脚径踢他小腹,他眼见这脚避不开,连忙将那姑娘推到我身上,我只得收脚倒退,没想到那魁梧汉子大刀一挥,竟活生生将那姑娘的头砍飞了,刀尖自我胸口三寸前划过,若非我退了哪一步,只怕也是要命丧当场,那姑娘被杀之前的神情,至今仍在我脑中挥之不去……”说到这里,杨氏大堂上一片寂然,竟没人催着柳言生继续往下说。

    柳言生续道:“我固然被眼前的惨况吓了一跳,但也在第一时间拔出剑来,周遭众汉子亦纷纷亮出兵刃,不料那魁梧汉子哈哈大笑道:『好小子,动作倒快,大伙别忙,让我好好跟他玩玩。』那群汉子一听便嘻嘻哈哈地重新坐好,只有那魁梧汉子持刀攻来,我摆好架式,使开家传的『柳絮剑法』与之交手,那魁梧汉子刀法精妙,像极了灵州杨氏的『大回风刀法』,但再细微转折之处又有种种变化,令人避无所避,可否相借一柄刀让我演示一番。”

    杨太清使个眼色,身后有个杨氏门徒便解下腰间佩刀交给柳言生,柳言生接过刀,也不拔刀,连刀带鞘比画起来。

    杨太清看着柳言生比画的招式,正是“大回风刀法”中的一招“鹤唳九天”,这一招本是跃起连砍九刀,但柳言生却在落地之前横扫一刀,忽纵忽横,令人避无所避。

    下一招则是“走石飞砂”,这招本是一个扫堂腿,激起地上的砂石尘土,在滚身向前由下而上出刀制伏敌手,柳言生这招却直砍敌手下肢,出手毒辣,可见一斑。

    柳言生接连演示几招,都是将“大回风刀法”改得阴险狠毒,将刀法中的宽阔胸襟尽数舍弃,一味只求招数狠辣,全不顾江湖道义。杨太清看着这些招式,心中暗想:“此行凶之人确实会使这『大回风刀法』,却又将之变化得阴险毒辣,心思可议,若非我族弃徒,便是与我族有深仇大恨之人,莫非是……”

    杨太清正待开口,却听杨碇道:“此人所使的『大回风刀法』似是而非,未必便是我族族人或门徒,柳少侠若是仅依这『大回风刀法』便一口咬定行凶之人便是我杨氏,这证据也未免太过薄弱了。”

    柳言生顺手将刀搁在桌上,摇摇手道:“这『大回风刀法』仅是其中一项,这凶手若非自承为灵州杨氏之人,在下又何必偕同湘南派的诸位前来向各位讨公道?”

    田铃插嘴道:“柳大哥故事还没说完哩,本姑娘还没出场,你们急什么?”杨太清心想确实还没说到两人相遇之事,这事还没完呢。

    果然听那柳言生续道:“我与那魁梧汉子交手了四、五十招,难分胜负,那魁梧汉子焦急起来,大概是连我这种毛头小子也收拾不下,面子上挂不住吧,刀上力道越使越强,忽地连劈三刀,我来不及卸去力道,竟将我的长剑削断,我不敢恋战,向后连跃三次,直退到客店门口,那魁梧汉子哈哈大笑道:『臭小子,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众汉子见自家老大胜了,亦哈哈大笑起来,我朗声道:『尊驾当众行凶杀人,自有官府缉捕归案,在下少陪。』说完便转身离去。”众人皆以为柳言生会与那魁梧大汉拚个你死我活,没想到竟只交代了几句场面话就离开了,当下有点瞧不起柳言生。

第36章 江湖险恶

    柳言生续道:“诸位以为我怕事躲避吗?不是的,我在江南道办过几次案,也结识了不少官府中人,临淮县城就在左近,我是暂时撤退,寻求援助罢了。正当我退出客店时,之前结识的临淮县城捕头吴威自街角走上前来,低声问道:『柳少侠,听说这儿有人闹事,不知……』我亦低声道:『出人命啦,那店小二被杀了。』吴威道:『糟糕、糟糕,晚到一步,跟兄弟动上手了吗?歹徒手下还硬?』我道:『与我在伯仲之间。』吴威道:『这下麻烦啦!』”

    ”吴威回头对街角招招手,只见三名青年自街角走来,为首一位是临淮县城捕头季阙,亦是旧识,后面跟着两人却是生面孔,两人均佩剑,想来是江湖中人。吴威介绍道:『这两位是湘南派的周非元、娄非远两位少侠,听说有人闹事,特别跟我们一起来帮手的。』”

    ”忽然客店中一阵喧哗,『匡啷匡啷』砸碎碗盘的声响不绝于耳,再不出面阻止只怕又要出人命了,我道:『事态紧急,我们先进去逮人要紧。』吴威等四人一起点头,便由吴、季两人领先走进客店,我与周、娄三人跟着鱼贯走进客店。”

    柳言生续道:“我们一行人进到客店后,只见那群人已翻倒了两张桌子,其他桌子上摆满了酒菜,众人喝酒吆喝,一旁站着一名店小二,两颊红肿,显然被打了好几巴掌。吴威待我们五人都进到客店后便喝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那魁梧汉子懒懒道:『哪儿来的走狗在那儿乱吠呀,吵得很,严大,去把那几只走狗赶出去,别打扰了咱们喝酒的兴致。』”

    ”一个粗臂汉子起身答应,一招手,七、八名汉子起身拔刀,我们一行人见他们动了兵刃,也一一拔出兵刃,我的剑已经被那魁梧汉子削断了,只好随手拾起两只桌脚,充当一对木鐗。眼看敌众我寡,兼之那七、八人使的都是那套似是而非的『大回风刀法』,我刚才已看过这刀法,知道这刀法阴险得紧,便出声提醒其他人道:『这路刀法阴险的紧,务必当心。』”

    ”其他四人一听,连忙紧守门户,不敢贸进。所幸那七、八个大汉功夫稀松平常,没几下就被我们五人打倒在地,仅季阙受了点刀伤。那魁梧汉子眼见我们五人都不好打发,光靠手下的小喽啰没多大用处,便起身拔刀指着我道:『哼,只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也敢在这儿耀武扬威?瞧我谢四爷的手段!』我双鐗一封,应道:『还有多少本事,尽管拿出来!』”

    柳言生续道:“那自称谢四爷的魁梧汉子向我直攻而来,吴威见那谢姓汉子刀法凌厉,便出刀助我,我使那对木鐗本不顺手,多亏吴威援手,两人合斗那谢姓汉子,才勉强打成平手。季阙、周非元与娄非远三人亦和其他小喽啰们打成一团,不过谢姓汉子手下这些小喽啰们武功都不甚高,季阙等三人虽以寡敌众,仍无丝毫危险,反倒是我与吴威连连遇险,若非两人互相掩护,只怕是非死即伤。”

    ”莫约一顿饭的时间,谢姓汉子手下那些小喽啰们皆已束手就擒,那谢姓汉子眼见手下都已败下阵来,就算自己能够脱身,面子上也挂不住,便后跃两步,哈哈大笑道:『官府的走狗就只会以多欺少,浑不顾江湖道义,有本事跟我单打独斗,我若输了,就是杀人偿命,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即使是我赢,你们也未必肯放我们走,哼哼!』我和吴威互看一眼,明知这谢姓汉子是在用激将法,也不好反驳,但季阙却道:『谢贼,你们的人比我们多了五倍不只,还说我们以多欺少,你还要不要脸?』”

    ”那谢姓汉子道:『我手下那些不成材的东西,也配和走狗大人们相提并论吗?那还真是抬举他们了。』季阙一时哑口无言,那谢姓汉子又道:『刚才难道不是你们两个人打我一个吗?这难道不是以多欺少?』周非元道:『看样子就是我们五人围攻打败了你,你也不服气的。』那谢姓汉子道:『那是当然的,只要是单打独斗,就算你们五人要轮番上阵,我谢四爷何惧?』”

    ”我们五人面面相觑,我自认单打独斗是难以取胜的,吴威与季阙的底细我也是清楚的,我若是不成,他们两人是更不成的,但那湘南派的两位少侠却是初识,实力如何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看他们两人不置可否的神情,似乎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周非元对娄非远道:『师弟,你先上吧,对手刀法凌厉阴险,小心在意。』娄非远点点头,仗剑上前。谢姓汉子道:『第一个要来送死的人是你吗?』说着便一刀挥向娄非远,娄非远矮身避过,出剑直刺那谢姓汉子的胸口,那谢姓汉子回刀欲挡,娄非远长剑闪动,连刺四、五剑,手法之快,逼得那谢姓汉子连退两步,谭掌门,这是贵派的哪路剑法?”

    谭崇道:“以刺剑为主,剑势快如闪电,那是本派的『闪雷剑法』。”

    柳言生又道:“是呀,我见娄少侠剑招快捷,说不定能够胜过那谢姓汉子,本来悬着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哪知道那谢姓汉子刀法如此阴险,转眼之间竟将娄非远杀成重伤……”

    杨太清道:“不知那谢姓汉子用的是哪一招将娄少侠砍伤的?”

    柳言生一语不发地拿起桌上的刀,一样刀不出鞘,举刀过头,作势直劈下来,中途却转向左右挥砍,刀转如旋,难以预测刀的来势。

    杨太清道:“这是『大回风刀法』中的『云烟缭绕』。”

    柳言生道:“此招未完,请杨老英雄看完再行论定。”说着便一刀直刺出去,一般来说刀法中极少用到直刺的攻法,多半是以挥砍伤人,这么一变化,犹如持刀做剑使,令人防不胜防。

    杨太清道:“这……这……这不是刀法。”

    柳言生道:“姑且不论这是不是刀法,娄非远猝不及防,被一刀刺进胸口登时鲜血狂喷,周非元抢上前去按住娄非远的伤口,才没让娄非远命丧当场。我一时激愤,便拾起娄非远落在地上的长剑,指着那谢姓汉子道:『老贼,你使诈!』那谢姓汉子笑道:『使诈,使什么诈?见老子拿刀便以为老子只会使刀法吗?你道江湖这么好混的呀?』确实没人说不行拿刀做剑使,我们江湖经历太少,竟着了这谢姓汉子的道。”

    谭崇道:“柳少侠江湖经历尚浅,不如这些混迹江湖的老手狡狯,多看几次就不觉得这些左道人士的手段有多阴险了。”

第37章 解释

    柳言生道:“谭掌门教训的是。但在那时,我只觉得气愤难平,便道:『老贼,尽管把你那肮脏下流的招式使出来,我河东柳言生也不怕你!』那谢姓大汉道:『杨氏的大回风刀法也算是肮脏下流的招式吗?好,我再领教一次河东柳氏的柳絮剑法。』那谢姓大汉自承自己使的便是大回风刀法,当时在场的数十人都有听见,杨老英雄若不信,大可亲自到那附近去探听。”

    自杨太清以降的杨氏一族均无话可说,既然那谢姓汉子自承使的是大回风刀法,那必是与杨氏一族有些瓜葛的人,柳言生和湘南派诸人前来要个交代,也不为过。

    柳言生续道:“正当我与那谢姓汉子对峙时,有一名高瘦汉子走进客店,那谢姓汉子高声道:『尉师弟,你来得正好,官府的走狗来了好几只,你替我料理一下。』那尉姓汉子道:『真麻烦。』也不见其拔刀,便举刀欺向吴威等三人,吴威举刀招架,没想到那尉姓汉子这刀竟是声东击西,一刀挥下便斩去了季阙的右臂,季阙断臂之后,又惊又怒,飞脚径踢那尉姓汉子的小腹,那尉姓汉子横斩一刀,又将季阙的右脚齐膝砍断,季阙倒在地上,手足伤口鲜血直流,不知死活。”上官鸿江听那谢、尉两人没来由的杀伤人命,不免对杨氏一族心生反感。

    柳言生续道:“吴威见对方来了强援,功夫不下那谢姓汉子,再打下去不免全军覆没,便喊道:『大伙先退!』说着便拖了重伤倒地的季阙逃出客店,周非元亦背起娄非远,一边防备着那尉姓汉子,一边慢慢退出客店,但那尉姓汉子砍伤季阙之后,便不再理会吴威等人,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客店之中只剩我仍在和那谢姓汉子缠斗,那谢姓汉子嘲讽道:『兔崽子,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你再这样纠缠不清,不免成为我的刀下亡魂,哈哈!』我尚未答话,只觉背后刀风袭体,我侧身连翻两翻,毫不迟疑地破窗而出,待我回头望向客店之中时,只见那尉姓汉子的刀深深砍进刚才我站的位置,若是我那时逃得稍慢,早已被砍成两半了。”

    柳言生续道:“我们三人护着两名伤者逃到淮水河畔,季阙失血过多,早已断气;娄非远虽得周非元包扎伤口,一时未死,但受伤甚重,仍未清醒。我问吴威道:『这谢、尉两人是何来历,吴捕头可知道?』”

    “吴威道:『是何来历目前仍没头绪,不过刚才那谢姓汉子自承使的是杨氏的大回风刀法,那是大家都听见的,但是老吴我也是使刀的人,这人使的大回风刀法不大对头……』吴威比划了一下当时那谢姓汉子所使的刀法,又道:『不大对头……这谢姓汉子一群人数日前来到淮水河畔,在这一带白吃白住,胡乱杀人,碰巧湘南派的周、娄两位少侠就在左近,我便邀了他们两人一起来帮手,没想到这群匪徒武功高强,不但伤了娄少侠,还赔上了季捕头的一条命。』说到这里吴威摇头叹息。”

    “我道:『吴捕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季捕头因公殉职,但起码我们知道了这谢、尉两人是师兄弟,使的是大回风刀法,这两人必然与灵州杨氏有些关系,待我此间事办完,必定回家禀明家伯父,上灵州杨府去讨这公道。』吴威道:『如此可要麻烦柳少侠了。』说完便与周非元师兄一起将季阙的尸体与重伤的娄非远师兄一同运回临淮县城去了。”

    “跟吴捕头他们分开之后,我又回到大街上,冤家路窄,又遇上了谢姓汉子一行人,虽然众喽啰们都有伤在身,但那谢姓汉子仍在大街上胡乱砍人,我一时气不过,又不见那尉姓汉子的踪影,心想最不济也能逃走,便又跳了出来挡在整个马队之前,那谢姓汉子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挑战,似乎有所疑虑,竟不肯动手赶我走,只是派手下的小喽啰们来跟我动手,那些小喽啰们武功低微,没有一个能挡得了我三招,但人多势众,我跟他们就这么耗上了,就在此时田姑娘出现了。田姑娘,接下来请你继续说吧。”

    田铃道:“总算轮到本姑娘出场啦!让我想想……当时我看那带头的大汉甚是面生,还以为认错了人,后来那几个小喽啰开口叫嚣,我认出是前几日晚上在破庙交谈的那几个人,这才确定了就是那群无礼的臭贼,又听那些人喊那带头大汉『谢大哥』,才知道那人便是要他们赶路的头头。”

    “柳大哥剑法高超,杀得那些小喽啰抬不起头来,我在一旁鼓掌叫好,却被那谢姓汉子盯上了,那谢姓汉子指着我骂道:『哪来的野丫头,敢在这里看笑话!刘老二,把她捉过来瞧瞧!』一名高壮大汉应声而出,我瞧他的身形步法,便知是个虚有其表的草包,我连剑都懒得拔便信步走到他面前,那汉子见我满不在乎地样子,怒道:『野丫头,看招!』一把刀朝我砍过来。”

    “我看准来势,侧身一避,伸手在他手腕上轻轻一推,那大汉把刀砍在自己左肩上,叫得有如杀猪一般,当真没用。”丁瑞听田铃说得轻描淡写,却知这手法绝不简单,这田铃虽然只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但武功绝不在那柳言生之下。

    又听那田铃续道:“这下连柳大哥都注意到我了,跳出那些小喽啰围攻的圈子,向我拱手一揖,问道:『姑娘这手功夫真妙,可是临淄田氏归阳掌中的一招”拨乱反正”?』我当时心想这人倒也识货,知道我家的归阳掌,便道:『是的,这招正是”拨乱反正”,小妹姓田,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柳大哥道:『田姑娘客气了,小弟河东柳言生,见到有人滥杀无辜,心中有气,不知田姑娘可否助小弟一臂之力,拿下那强盗头头。』我道:『那有什么问题,铲奸除恶,义所当为!』”

    “那谢姓汉子哈哈大笑道:『臭小子,打架打不赢还要女人帮忙,算什么英雄好汉?』我一听就有气,骂道:『臭贼,打架打不赢还要靠众小喽啰帮忙,算什么狗熊孬种?』那谢姓汉子被我这么一骂,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跃下马来,怒道:『臭婆娘,不要以为你是个娘们我就不敢动你,要是惹毛了我,照样要你好看!』”

    ”我笑道:『唉呀,我好怕呀,就凭你也伤得到我吗?』那谢姓汉子听我出言挑衅,二话不说便挥刀向我砍来,我拔剑一挡,使出家传的『火牛剑法』招架,只听柳大哥道:『姑娘小心,这家伙使的是不伦不类的大回风刀法,阴险凌厉,我已有数名同伴伤在他的刀下,千万不可大意。』”

第38章 我该感到惭愧吗

    “我道:『大回风刀法嘛,那是灵州杨氏的人啰?喂,臭贼!你是灵州杨氏的门徒吗?』那谢姓汉子道:『杨氏便杨氏,为何定要是灵州杨氏?』我心想使的是大回风刀法,又自承是杨氏门徒,没理由不是灵州杨氏的后人呀?我娘常跟我说些江湖掌故,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别家杨氏也使这大回风刀法的,真是好生奇怪。”杨太清一族众人听到这里,心下雪亮,人人心道:“原来又是这档子事。”但部分新进门徒亦是一头雾水,不知这自称使杨氏大回风刀法的人是何来历。

    田铃续道:“这臭贼骂人不灵光,使刀倒是有两下子,加之臂力惊人,我家的火牛剑法虽然精妙,却也收拾不下他,我仗着身子灵动,与他游斗,他一时之间也伤不了我,但打久了终究是会累的,只好向柳大哥求救道:『柳少侠,说好助你一臂之力的,眼下我两臂都用上啦,你还不快来,等会儿本姑娘累了可是转身就走,不帮你啰。』”

    “那谢姓汉子怒道:『在我的刀下也想逃?做梦,不把你捉来把脸给划花了,我就不姓谢。』我道:『那好,我先在你脸上刻几个字,免得你到时不知道该姓什么,要刻什么字好呢?嗯……刻个田字好了,乖儿子。』那谢姓汉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势若疯虎般冲将上来,我趁他暴怒大意时,连出两招『千军万牛』、『冲牛陷阵』在他脸上轻轻画了两剑,他又惊又怒,连忙收束心神,严守门户,这才没让我真的刻出个田字。”

    “柳大哥仍在和那群小喽啰纠缠,还缓不出手来,我这边可要撑不下去了,连着两招硬接,差点把我的剑给削断了,说不得,只好出险招,我挡开那谢姓汉子砍来的一刀后,回身一转,一招『火牛曳尾』横剑连扫三圈,那谢姓汉子引刀直砍我的右肩,我使这招『火牛曳尾』本就是要引那谢姓汉子出手砍我,一见他出手我就侧翻出去,身在半空中便一剑挺出,正中那谢姓汉子的胁下,剑尖刺入三寸有余。”

    “那谢姓汉子临危不乱,回刀径砍我的右臂,我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拔剑,只能撒手弃剑,后跃两步,那谢姓汉子无暇追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吸了两口气后,血气上冲,一口鲜血狂喷而出,他不敢伸手拔剑,一咬牙翻身上马,带头逃走,其他小喽啰眼见大哥负伤逃亡,还动得了的人也纷纷上马逃亡,转眼间走得一乾二净,只剩下几个身负重伤,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留了下来。我的长剑已失,生怕他们人多势众,我的拳脚功夫不济事,反而落入他们手中,可就不好玩了,也就没敢追上去。”

    柳言生接着道:“此役擒获受伤匪徒七人,另有两人重伤不治,七人两尸均交由临淮县吴威吴捕头发落。虽然没能捉到匪徒首脑,但已知其姓氏、门派,今日特地会同湘南派谭掌门到灵州杨府要个交代,请杨老英雄肃清门户,以免灵州杨氏声名有失。”

    杨太清与杨碇互看一眼,杨太清向杨碇点了点头,只听杨碇道:“此人所使的大回风刀法不符本门精髓,既然他已明说并非我灵州杨氏的门徒,此人便与我族无关,劳烦谭掌门、柳少侠与田女侠白走这一趟,我代替我父亲致歉。”说着起身拱手一揖,竟是此事到此了结之意,柳言生等人眼见这带头行凶的谢姓汉子身分因其武功家数有些眉目,怎肯就此罢休?

    柳言生道:“此人自称所使的刀法为杨氏的大回风刀法,怎会和贵府无关?”

    杨碇道:“刚才听田女侠转述,那谢姓汉子曾道:『杨氏便杨氏,为何定要是灵州杨氏?』这句话不就言明了他并非灵州杨氏的门徒吗?”

    柳言生道:“话虽如此,但他所使的是大回风刀法……”

    杨碇道:“大回风刀法最重气度,他使的那刀法凌厉有余、气度不足,似是而非,并不是本门正宗的大回风刀法。”

    柳言生道:“但他说这是『杨氏的大回风刀法』,难道名闻天下的大回风刀法不是灵州杨氏的独门绝学吗?”

    杨碇不客气道:“我道柳少侠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没想到如此夹缠不清,天下姓杨的人何其多,难道他们教出来的徒弟为非作歹,都要算到我家头上吗?”

    柳言生道:“这……这……”

    谭崇笑道:“刚才杨二侠提到『正宗的大回风刀法』,言下之意还有旁门左道的大回风刀法啰?”杨碇眉头一皱,暗骂谭崇是个老狐狸。

    柳言生经谭崇这么一题点,霎时便明白了,问道:“杨二侠是否知道这谢姓汉子的武功来历?虽然这手大回风刀法并非出自灵州杨氏正宗,但与灵州杨氏的武功家数如此相近,相信贵府也多少知道一些眉目,不知可否相告?”

    杨碇道:“此事涉及家丑,恕不能与外人说明。”

    柳言生微愠道:“这么说来,杨二侠是知道这谢姓汉子的来历啰?”

    杨碇冷冷道:“这姓谢的是何许人,我是不知道的;但是他那手似是而非的大回风刀法我却是识得的。”

    柳言生道:“果真如此,请务必相告,即使只是知道武功来历,也能多一分机会找到这匪徒。”

    杨碇道:“我刚才说了:涉及家丑,无可奉告。”

    柳言生拍桌道:“亏你灵州杨氏还自诩为名门正派,如此包庇匪徒,如何对得起那些无辜被害的平民百姓?”

    杨碇道:“此人的武功并非出自灵州杨氏,难道江湖上有人滥杀无辜,我也该感到惭愧吗?”

第39章 你来试试

    上官鸿江坐在一旁好一会儿没说话,这时突然开口道:“杨二侠此言差矣,江湖中若是正派人士多,自然滥杀无辜的人便少;若是旁门左道多,自然滥杀无辜的人便多。若是只求独善其身,又有什么资格自诩为名门正派?”

    此言一出,杨氏诸人皆面有愧色,丁瑞按住上官鸿江肩膀,示意上官鸿江别再多言,以免惹祸上身,反倒是韩刚拍手叫好。上官鸿江何尝不知这话会惹得杨氏诸人不快,但这一席话不吐不快,便说了出来。

    谭崇道:“上官少帮主此话深得我心,江湖中若人人以侠义为己任,除了端正自身外,亦不忘行侠仗义,铲恶扶弱,江湖中必有一番新气象;若是人人只求独善其身,对弱者视而不见,对追捕恶人不肯相助,即使在江湖上受人尊敬,亦没有资格称之为名门正派。”

    杨太清本想用”这大回风刀法并非本门正宗”的说法就此塘塞过去,没想到被上官鸿江及谭崇一阵抢白,心下亦觉得过意不去,心想:“这档子事也不是不能说给别人听,相信湘南派及瞿阳帮这些人也不是爱乱嚼舌根的人,只是……”想到这里,看了杨碇一眼,杨碇轻轻摇了摇头,显然是不肯说这件事。

    ”你们要是不肯说就让我来说吧!”一名断臂汉子自后堂走进前厅,这汉子身型魁梧,孔武有力,但右手齐肘而断,袖中仅有半条手臂,瞧不出来是新伤还是旧伤。

    杨太清惊道:“磊儿,你怎么出来了?”原来这名断臂汉子便是杨磊。

    杨磊苦笑道:“不出来,难道能躲一辈子吗?这罪孽是由我而起,为此让灵州杨氏臭名远播,我可承担不起这罪责。”

    杨盘道:“大堂兄何出此言,这杀人罪责怎会由你而起……”

    杨磊摆手阻止杨盘继续说下去,淡然道:“若非这孽子在江湖上四处传授左道之士这套诡谲多变的大回风刀法,怎会三天两头有人上门兴师问罪?我这左手刀法这辈子大约是练不成了,若不让其他人去收拾这孽子,就算我死了也阖不了眼呀。”

    杨太清喝道:“杨磊!我这个作爹的还活着,你有什么资格成日把死啊活啊挂在嘴边说?”

    杨磊道:“虽然这么说对不住爹,但自从断臂那天起,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要是那时别避开那一刀,就让他一刀杀了我,不知道该有多轻松,知道他在江湖上胡作非为、杀人放火,我比死还难过,那天真要我被杀了,你们就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他,今日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命丧在他手创的这套恶毒刀法之下了。”

    杨碇道:“大哥,都过了好些年了,你还如此想不开吗?”

    杨磊道:“怎会是想不开呢,这些年我越想越明白了,若非我自小就教他好强争胜,那孩子未必会走上这条不归路,一切的罪孽都是因我而起。”

    杨太清开口欲言,杨磊又举起手阻止父亲开口,转而向谭崇、上官鸿江两人拱手行礼,上官鸿江见谭崇起身还礼,便也站起身来向杨磊拱手行礼。

    杨磊道:“抱歉,诸位尊客在场,咱们家人还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没完,让你们摸不着头绪,真是失礼了。舍弟之所以坚持不肯说出这套阴险诡谲的大回风刀法的来历,是因为这套刀法的创始人正是叛逃出门的犬子杨锐,这套刀法已不合大回风刀法的恢宏气度,我和家父讨论后,决定称呼这套刀法为『阴风刀法』。我在后堂已将田女侠及柳少侠所说的经过都听了一遍,那谢姓汉子是何来历,我灵州杨氏确然一无所知,但他所使的这套刀法肯定是犬子手创的阴风刀法,不能为诸位提供更多线索,在此只能跟诸位说声抱歉。”

    谭崇道:“杨大侠何出此言?既已知道这刀法是叛逃的杨氏弃徒所创,这罪孽自然就算不到灵州杨氏身上,杨大侠何必如此自责?”

    杨磊摇头道:“那孩子是我养大的,是我教他刀法武艺,是我让他变成不辨是非、不择手段的恶徒,我难道没有责任吗?”

    谭崇摇摇头道:“自己的罪孽应由自己承担,我相信杨大侠、杨老侠在教导晚辈时,肯定没有教他是非不分、不择手段,这孩子最后会创出这种阴险诡谲的刀法,还传授给这些滥杀无辜的旁门左道,定是他的心境上有所变化,究竟为何会如此,身为父亲的杨大侠、身为祖父的杨老侠难道都没有头绪吗?”

    杨磊摇摇头道:“也不知道是那个环节出了问题,只知道五年前我差他到太原给飘风武馆馆主云戴送寿礼,也不知道途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来之后他便时常叨念着『大回风刀法气度有余、凌厉不足』的话,练武时常常将刀法加以变化,不照我所传授的刀法使,若是如此也就罢了,偏生使出来的招式尽是阴险诡谲的路子,我和爹爹不只一次劝告他,这样变招阴险狡诈,不合咱们灵州杨氏的侠义心肠,那小子竟说:『侠义有何用?不能打败敌手,即使一生行侠仗义,一样要命丧敌手,若是学武不能克敌制胜,学来何用?』无论我与爹爹如何恐吓劝告,那小子就是不肯放弃这些阴狠的变化。”

    “倘若只是招式上的阴狠毒辣,也不过就是武学上的意见分歧,没想到那小子竟在本族中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中,公然使出这套刀法来,连伤五名师兄弟,其中一人甚至命丧当场,我一怒之下便跳上擂台,喝道:『小畜牲,我在教你这套刀法时,难道没说过使这套刀法要豁然大气,不可随意伤人吗?』那小子傲然道:『这刀法难道还是你当初教我的刀法吗?错了错了,这刀法已经是我自己的刀法了,不信你来试试?』”

第40章 别多管闲事

    杨磊道:“我怒不可遏,拔刀便向他砍去,那小子不仅口头狂傲,武功确有可观之处,以灵州杨氏的武功为根基,大加变化,虽然阴险诡谲,却也可见其挖空心思攻敌不备之处,若是肯好好化用,未必会走上邪途,可惜那小子一心只求克敌制胜,全然不顾习武之人的侠义心肠。”

    听到此处,上官鸿江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爬上心头,却又不知为何而来。只听杨磊续道:“我就这样跟那小子交上了手,论功力我是绝对不可能会输给他的,但那小子攻敌之凌厉,却远非大回风刀法能敌,加之我不想伤他性命,几次能够制住他的机会都白白放过,那小子见我打得绑手绑脚,便知我的心意,笑道:『怎么样,下不了手吗?明知我胡乱伤人、罪有应得,仍然下不了手吗?你所说的侠义心肠也不过就是这点程度的东西罢了!』”

    ”我听他说了这番毫无悔意的话,气得双手发颤,那小子举刀当头朝我劈来,正是大回风刀法中的一招『五雷轰顶』,我见他一刀劈下,力贯刀锋,要挡是挡不下了,虽然可以左右闪避,但心头盛怒未息,便也举刀劈下,用的是同一招『五雷轰顶』,意欲与他拚个两败俱伤,却忘了他最擅长的就是攻敌之不备。”

    ”我这才举刀下劈,二弟便慌道:『大哥,留神!』我俩双刀交错而过,皆朝对方的头顶劈去,千钧一发之际那小子刀锋一转,我只觉得手上一轻,半条手臂便被那小子砍飞了去,刀峰连他的衣角也没碰到。我当时断臂处鲜血狂喷而出,痛得当场摔倒在地,那小子毫不迟疑便挥刀砍下,冷冷道:『永别了,爹!』我忍痛打了个滚,避了开去。等到他第二刀砍来时,二弟和堂弟都已跳上擂台,举刀招架,我爹抱着我跳下擂台。那小子趁着台上台下一片混乱,匆匆逃走了,当时是堂弟去追他的吧?”

    杨盘道:“当时我也知道敌他不过,但一时气不过,便追了出去,还是二堂兄把我喊回来的。”

    杨磊叹道:“当时我若命丧他手,二弟和堂弟连手说不定就能将那小子就地正法,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

    谭崇叹息道:“不肖子孙若此,当真是家门蒙羞,杨大侠既伤身、复伤心,今日还要自述这件伤心事,可真是难为杨大侠了。”

    杨磊摇头道:“都过去了,也没有什么难为的,事到如今我只想亲手了结那小子,别让他在江湖上为非作歹、滥伤人命。无奈用右手持刀练武练了四十余年,右手一断,犹如全身武功被废,这手左手刀法练了两、三年,始终及不上断臂之前的一、两成功夫,眼看这个心愿在有生之年是不可能办到了。”

    谭崇道:“既是如此,湘南派也不便怪罪灵州杨氏,冤有头、债有主,本派自当去找那谢姓汉子及传授他阴风刀法的杨锐,之前不知前因后果,言语之中有所得罪,恳请见谅。”

    杨太清道:“不知者无罪,谭掌门何出此言?这事若要追本溯源,本来就是咱们灵州杨氏的长辈们管教不严,才会出了个不肖子孙,谭掌门率领门人前来兴师问罪,何错之有?”

    谭崇道:“杨老侠如此明理,实是武林之福,往后湘南派遇到使这阴风刀法的人,若是行事端正,我们就敬他是灵州杨氏的旁支传人;若是为非作歹,我们就顺手除去,不再奉告灵州杨氏诸位长辈了。”

    杨太清微微皱眉,寻思道:“这么一来,往后咱们使大回风刀法只要略加变化,便不免要被人认定是阴风刀法了,这限制也忒大了……”

    却听杨磊道:“如此一来可要麻烦湘南派诸位替咱们家端正门风了。”

    杨太清忙道:“磊儿,此事尚待商议,如此匆匆决定,似乎有欠考虑。”

    杨磊怆然道:“出此逆子实是家门不幸,此子不除,灵州杨氏的名声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蒙羞,只要有人能替咱们除去此子,我死了也能阖眼了。咱们家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不为非作歹,何怕江湖上的正道人士对咱们不利?爹爹心下的顾虑,是信不过咱们的为人处事吗?”杨太清登时哑口无言,杨氏诸人个个面有愧色,谁也不敢接话。

    谭崇道:“杨大侠如此大义凛然,令人不胜敬佩,既是得到杨大侠的首肯,我辈正道中人自然义不容辞,杨大侠大可放心。”

    上官鸿江听了双方的争执,本来对灵州杨氏没什么好感,这时听到杨磊为了除去传授恶人武功的儿子,竟不惜伤害自家的名誉,登时对灵州杨氏改观,原本不想与灵州杨氏起冲突的念头又更加坚定了。

    谭崇带头起身,湘南派诸人、田铃及柳言生等人皆起身准备告辞,楚非剑忽见韩刚面露冷笑,总觉韩刚不怀好意,轻呼一声:“师父……”

    谭崇右手微抬,止住楚非剑的话头,低声道:“别多管闲事。”一行人便在杨氏门人的带领下离开了。

第41章 若是我赢了呢?

    韩刚见湘南派一行人离去,便向杨太清说道:“好了,这下灵州杨氏的大事也完结了,眼下哪位要下场指教呢?”

    杨太清道:“韩兄此番前来,不由分说便要取我杨老儿一家上下的人头,敢问我灵州杨氏是何处得罪了上官帮主呢?”

    韩刚冷然道:“这种事去问阎罗王吧!”说完便飞身扑向杨太清。

    上官鸿江急道:“叔公且慢!”只见杨磊左手拔刀,圆转如意,与刚才柳言生所演示的大回风刀法那种直来直往的刀法全然不同。

    杨碇没想到韩刚竟说打就打,更没想到杨磊急于应战,忙道:“大哥,让我来吧!”

    杨磊微笑道:“二弟道我断了一臂后,武功当真全然搁下了吗?”

    丁瑞见杨磊说的自信,但刀锋却不敢与韩刚的双掌相接,钢刀破空之声虽响,但刀尖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显见力道并未完全控制住刀刃,虽然韩刚空手与之搏斗,胜败之数却稳操于韩刚之手,看来十招之内杨磊非弃刀投降不可。

    杨太清、杨碇、杨盘等人个个都是使刀的行家,又有谁看不出这等劣势?杨太清暗自摇头叹息,杨碇及杨盘则手握刀柄,准备随时挥刀救人。

    韩刚虽非使刀之人,但在江湖中打滚三十余年,杨磊功力高下,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韩刚略带嘲讽道:“杨大侠伤后使刀不便,勉强接招,力有未逮,不如收刀退下,让杨二侠或杨少侠下场指教是正经。”

    杨磊咬牙道:“废话少说,有本事一招把我撂倒了,啰啰嗦嗦的是在讨饶吗?”

    韩刚冷笑道:“杨大侠一意孤行,怪不得韩某人哩!”

    韩刚脚底一使劲,突然拔地而起,凌空扑下,正是成名绝技”飞龙掌法”,杨磊举刀招架不及,被韩刚一掌打在刀背上,钢刀把握不住,应声落地,韩刚藉此掌之力弹回空中,又是一次顺势下击,杨磊无暇拾刀,举起左掌御敌,韩刚两掌连击,眼看右掌就要击中杨磊的天灵盖,上官鸿江大喊一声:“别伤人!”

    呼的一声,杨碇飞身向前一掌击出,正对韩刚的右掌,韩刚身在空中,无可凭借,直飞向厅上的大柱子,韩刚在空中一个翻身,双足在柱子上一借力,人不落地,犹如反弹一般射向杨磊,杨碇挡在杨磊之前,摆出灵州杨氏家传拳法“朔风拳”的起手式,韩刚大吼一声:“来得好!”

    韩刚双手掌势连环,招招尽是“飞龙掌法”中的绝妙招式。杨盘生怕杨磊站在场中,无端被波及,连忙拉着杨磊走到西首,远离过招的两人。杨磊自知自己的左手刀法尚未大成,但是从没想到会在这么三招两式便败下阵来,今日与一流高手交手过后,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韩刚身在空中,双足四处借力弹跳,连出十余招,双足竟没有落到地上过,石碇愈打愈心惊,心想:“『擎天飞龙』果然名不虚传,咱们拆了二十余招,这家伙的双脚竟连一次也没落地过,轻功之高,当真是匪夷所思、深不可测。”

    朔风拳讲求“拳带寒风”,杨碇将朔风拳一招一式使将出来,阴寒的内劲随着拳风阵阵透出,杨府大厅上登时寒风刺骨,众人呼出的气息凝成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只见韩刚在一片白雾中飞跃弹跳,出手之时已见滞碍,显然是受到阴寒的内劲克制,出手时已不如起初矫健。

    上官鸿江抵受不住寒气,全身发颤,向韩刚道:“叔……叔公,今日比试,不分……不分胜败,杨……杨……杨氏一族大义凛……凛……凛然,那是有目……目……目共睹的,这次就……就……就……”

    上官鸿江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也不知是谁打中了谁,只见韩刚自白雾中倒飞出来,双足微缩,正想借力弹回大厅中央时,突然喷出一大口鲜血,直直撞在一根石柱上,随即重重的摔落地上,韩刚勉力想从地上爬起,才挺起上身又复倒下,丁瑞及上官鸿江连忙赶过去扶起韩刚,韩刚脸色惨白,左手抚胸,不住喘气。

    身在白雾之中的石碇收拳敛息,寒气渐消,白雾缓缓退去,只见杨碇肃立其中,嘴角也挂着一道血迹,惨笑道:“韩兄承让。”说着便一跤坐倒,眉头深锁,非常痛苦的样子。

    杨太清见状,便知这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虽然看似韩刚受伤较重,但瞧杨碇的样子,这伤势亦非调养个两、三个月就能够痊愈的。

    上官鸿江见交手的两人都受了伤,不想再和灵州杨氏结下更深的仇怨,便起身向杨太清一揖道:“杨老侠,此次之事,定是家父受到小人蒙蔽挑拨,才会派人来为难贵府,比试既然不分胜败,此事便暂且搁下,待小弟禀明家父,再行定夺,就此别过。”说着便招呼着背起韩刚的丁瑞打算离去,没想到一个人挡在厅门口,却是杨磊。

    杨太清道:“磊儿,你……”

    杨磊朗声说道:“上官帮主好大的名头呀,这般前来别人家耀武扬威,输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吗?这姓韩的不留下一条手臂再走,我灵州杨氏往后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吗?”

    上官鸿江傲然道:“就凭你也想对我叔公动手动脚吗?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杨磊道:“上官小子,我看在你年岁尚稚,不想跟你计较,但江湖上的规矩向来如此,你们是上门来索命的,既然连我弟弟也打不赢,没有要他把命留下来,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韩刚虽然身受重伤,但神智不乱,听到杨磊如此说,气得目眦欲裂,怒道:“若非你弟弟出手相救,你早就死在我掌下了,此刻还能大放厥词吗?”

    杨太清亦劝道:“磊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也许真是上官帮主受了什么蒙蔽,才会不由分说的要取咱们家众人的项上人头,既然上官少帮主答应了回去瞿阳帮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就让他们去吧。”

    杨磊仰天叹道:“灵州杨氏就这样任人宰割了吗?”满厅的杨氏宗族、门人皆默然不语。

    上官鸿江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就由我代替叔公再来领教杨大侠的大回风刀法。”

    丁瑞道:“少主,让我来……”

    上官鸿江道:“不成,我们不能恃强凌弱,杨大侠断了一臂,武功已大不如前,由我出马,那是再适合不过了。”

    杨磊笑道:“想不到上官少帮主年纪轻轻,倒有英雄气概,那好,你赢了我就让你们三人离开杨府,若是我赢了呢?”

第42章 不受待见

    上官鸿江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我输了,跪下来给你磕头,瞿阳帮的名头就给你留下了。”

    杨磊道:“很好,进招吧!”

    上官鸿江一边拔出腰际短剑,一面道:“杨大侠,得罪了。”

    上官鸿江使出家传剑法向杨磊一阵急攻,杨磊左手使刀虽然不够稳当,却不像刚才与韩刚交手时畏惧兵刃相交,一上来便挡了上官鸿江一剑,手中钢刀虽然远远荡开,但丝毫没有脱手而出的危险,杨磊料定上官鸿江劲力不足以击落自己手中的钢刀,这才冒险一试,一试之下果然不错,只是手臂持刀不稳,钢刀荡开的距离远比预期来的大,不得不退后三步以避上官鸿江的攻势。

    上官鸿江本以为杨磊不会硬挡,没想到竟硬生生交了一剑,反倒震得虎口酸麻,心想:“本以为这杨磊断臂之后,武功大打折扣,能够轻易获胜,没想到此人左手使刀,仍旧刚猛如此,我这可是骑虎难下了,真要输了,别要说我不愿磕这头,瞿阳帮也丢不起这个脸,说不得,只好全力取胜了。”

    上官鸿江初遇大敌,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出招收式恪守父亲上官盛阳的传授,登时将上官氏武艺中师法羽族的“飞跃灵动、锐如爪喙”八字精要发挥的淋漓尽致。

    杨磊起初欺上官鸿江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以为他只是凭着父亲上官盛阳的威名,瞧不起自己是个断臂的废人,没想到短剑出招有条有理,招式精妙不说,招式之间的流转、应对毫不迟疑,攻如飞鹰攫兔,守若鸮立梢头,俨然是位剑术名家,反倒是自己越打越居下风。

    杨磊心想:“果然是虎父无犬子,看这上官鸿江也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这手剑术已不下我族门下的成年弟子,上官盛阳名满天下,实非侥幸。”

    杨磊不愿屈居下风,虎吼一声,使出大回风刀法来,登时大厅上风声呼呼,犹如狂风怒号,声势惊人,但却见上官鸿江面露笑容,丝毫没有畏惧的神情,手中短剑一转,也跟着变换剑法,正是当年上官盛阳在瞿阳帮帮主擂台上夺去九名高手性命的成名绝技“扬凤剑法”,剑光点点,直逼杨磊而去。

    杨磊挥刀挡架,无奈大回风刀法讲究运刀精准,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一招“飞沙走石”刀锋飘忽,浑无飞沙走石之势,杨太清看了直摇头,上官鸿江一剑劈出,正是一招“一鸣惊人”,刀剑相交,杨磊刀势直往下沉,上官鸿江回剑一刺,直取杨磊胸口,杨盘惊呼:“大堂兄留神!”

    杨磊举刀不及,上身后仰,挥刀砍向上官鸿江的手臂,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丁瑞亦情不自禁的喊道:“少主当心!”

    上官鸿江一派轻松道:“别担心,丁泥鳅。”

    上官鸿江双脚一蹬,由杨磊头顶上翻身而过,剑尖一刻不离杨磊头脸三寸之处,却使杨磊一刀挥空,上官鸿江落地站定,剑尖抵住杨磊背心,杨磊长叹一声道:“瞿阳帮近年好生兴旺,果然有些门道,灵州杨氏今日败于上官少帮主的手中,也不冤枉。”左手一松,弃刀认输,上官鸿江亦收剑退后,昂首阔步走回丁瑞身旁。

    杨太清越看越心惊,他本来就不愿得罪瞿阳帮,毕竟上官盛阳是江湖上谁也不愿惹上的人,若是双方的恩怨能在今天了结,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然而眼见自己的长子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击败,终究不是太舒服的事,尤其是自己的孩子曾经是声名远播的“杨大侠”时。

    丁瑞则是松了一口气,缓颊道:“多谢杨大侠手下留情,没让我们少帮主受伤,本帮上下同感大德,这次回到帮中本舵,老泥鳅必定为灵州杨氏说些好话,使帮主与灵州杨氏尽释前嫌,双方交好。”

    杨太清道:“丁游龙愿替灵州杨氏向贵帮帮主分说,那是再好不过了,愿双方以和为贵,余愿足矣。”

    杨碇重伤之际听父亲如此说,不由得挣扎爬起,勉力道:“爹爹……爹爹……瞿阳帮欺到咱们头上……咱们难道就这样……”

    杨磊朗声道:“技不如人,又有什么好说的,你没打赢韩刚,我又输在上官少帮主的手下,放眼今日的灵州杨氏,又有谁能挡得了瞿阳帮的人?更何况上官帮主还没现身呢,难道要让爹爹晚节不保吗?”杨碇一听,虽然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默然不语。

    丁瑞道:“既是如此,我们三人就先行告辞,不劳杨大侠相送了。”

    杨太清指着先前带领上官鸿江三人进屋的大汉道:“康境,送客人出门。”康境虽然满脸不乐意,仍然带着上官鸿江等三人离开。

    走到门口,康境只是摆摆手让他们出去,竟连一句“慢走”也没说,一等三人出门,便“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韩刚心中有气,正待发作,丁瑞道:“韩兄别动怒,经此一役,你也该知道灵州杨氏的武功非同凡响,虽然杨磊断臂,已算不上一号人物,但今天杨太清、杨盘都没有出手,光看杨碇的武功,便可知道只靠我们三人要屠灭灵州杨氏是绝无可能的事,对方顾全我们瞿阳帮的面子,没给我们难堪,已经算是大气了。此事还是先回报帮主,请帮主再行定夺吧。”

    韩刚重伤之际,呕血成升,又见丁瑞、上官鸿江两人都不想与灵州杨氏为难,自己独木难支,只能作罢,但还是气不过伤在杨碇手上,“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在杨府的大门上。

    丁瑞扶着受伤的韩刚,正打算与上官鸿江一同回客栈去与方、白二人汇合,忽见街角有一个人影闪过,身手矫捷,看似身怀武艺之人。

    丁瑞心想:“此人在杨氏宅邸附近窥视,莫非是杨氏又来了对头?”当下不动声色,只是加快步伐赶回客栈。

    上官鸿江注意到丁瑞脚程加快了,似乎急着要做什么,便问道:“丁泥鳅,你在赶什么?怎么这么沉不住气?”丁瑞只顾着赶路,对上官鸿江的提问恍若未闻。

    韩刚干笑两声:“傻孩子,狗腿子跟了上来,没听见吗?”

    上官鸿江正欲回头察看,丁瑞一把抓住上官鸿江的肩头道:“少主,往前走就是了,别回头看。”

    上官鸿江意会,于是强压下心中的好奇,没有回头瞧,心想:“我此时若是回头看,跟踪我们的贼子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我们发现了,看丁泥鳅的样子,似乎是想将这贼子引到一行人下榻的客栈,再行捉拿逼问,我可不能坏了丁泥鳅的事。”于是便加快脚步紧跟着丁、韩二人。

第43章 不太清楚叫什么名字

    好不容易回到如归客栈,丁瑞让韩刚在大厅上的桌旁坐下,便对上官鸿江道:“少主,你去请方大爷下来。”

    韩刚在一旁听到丁瑞支使上官鸿江,皱了皱眉头,但事态紧急,不由得丁瑞分身,韩刚也就忍了下来,没有当场发作。

    上官鸿江转身上楼,敲了敲方济世及白纯儿的房门,只听方济世隔着门问道:“是谁?”

    上官鸿江道:“是我上官鸿江,丁泥鳅要方叔叔下楼一趟,我叔公受伤了,要请方叔叔照顾一会儿。”方济世开门出来,白纯儿跟在后面探头探脑,上官鸿江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让白纯儿跟着下去。

    方济世问道:“你叔公是谁?怎会在这里遇见?”

    上官鸿江道:“我叔公名叫韩刚,是我爹爹派他来要我们一起去找灵州杨氏麻烦的。”

    方济世道:“灵州杨氏?你爹爹要你们三个去找灵州杨氏的麻烦?口气可真不小。韩刚……韩刚……莫非就是人称『擎天飞龙』的那个韩刚?”

    上官鸿江道:“是呀,不过『擎天飞龙』什么的我也是今天才听他说的。”方济世还来不及继续问下去,楼下大厅传来轰隆巨响,震得白纯儿一跤坐倒在地。

    方济世一手抱起白纯儿,一手拉着上官鸿江下楼,忙问道:“来了敌人吗?”上官鸿江道:“我也不知是敌是友,我们从杨府离开时便被人跟踪了,赶到客栈后,丁泥鳅要我上来找你,后面的事我也不知道。”

    方济世快步踏入大厅,只见丁瑞正在与一个蒙面人交手,此人身手矫捷,武功不弱,使一对短戟。方济世见两人对过三招两式,便知这蒙面人的武功略逊丁瑞一筹,但丁瑞若要取胜,恐怕要到百招之后了,更别说要制住他逼问什么事情了。

    上官鸿江与方济世连忙跑到韩刚身旁,又见韩刚脚边躺着一名身穿劲装的秃顶汉子,闭目倒地,不知死活。

    上官鸿江问韩刚道:“叔公,这人是怎么回事?丁泥鳅怎么跟人打起来了?”

    韩刚道:“我们进客栈后,这人——”说着用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秃顶汉子”——躲在街角鬼鬼祟祟地偷窥,丁兄跟我交换了个眼神,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捉了过来,没想到前脚才踏进客栈,那蒙面人后脚就闯了进来,乒乒乓乓便打到现在。这秃贼起初还想溜出去,被我一脚踢倒了。”

    上官鸿江拉起那秃头汉子,发现这秃头汉子眼皮虽然阖上,但眼珠却在眼皮底下不住转动,显然是假装晕了过去,伺机开溜,便对韩刚道:“叔公,这人窥视瞿阳帮的住所,无礼的很,我先将他的两颗眼珠子挖出来,再来逼问来历好了。”

    白纯儿听到上官鸿江要挖人眼珠子不禁一声惊呼,上官鸿江对白纯儿眨眨眼,拔出短剑道:“既然人已经晕了过去,挖起眼珠来想必是不会痛的。”白纯儿双手遮眼,不敢直视。

    方济世摇摇头,心想:“这孩子果然是上官盛阳之子,行事带了三分邪气。”只有韩刚点头赞许。

    上官鸿江一剑刺向那秃头汉子的右眼,剑尖还未及那秃头汉子眼前三寸,那秃头汉子两眼一睁向后急跃,上官鸿江笑道:“果然是装的,瞧我不好好打你一顿!”上官鸿江短剑刺出,直指那秃头汉子的腹胸之间。

    那秃头汉子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小兄弟你就放了我一马吧。”

    上官鸿江道:“那不成,要不是我发现了你是假装昏过去,之后还不知道你是要暴起伤人还是要逃跑,你骗了我们还想讨饶吗?”

    上官鸿江嘴上说话,手中的短剑可没停下来,又向那秃头汉子递了两招,那秃头汉子手忙脚乱,躲得狼狈,却也没被短剑伤到,急忙道:“没法子呀,打又打不赢,只好用点小技俩,说不定能逃出生天,您说是吧,小少爷?”

    上官鸿江道:“你束手就擒,我答应你不伤你一根毫毛便是。”

    那秃头汉子道:“这样最好,还请小少爷先收剑止招。”

    上官鸿江道:“说好是你束手就擒,怎变成我先罢手?你别闪避,我就不会伤到你,你这样东逃西窜,刀剑不长眼,说不定就先断了你一手两脚也说不定。”上官鸿江愈说,招式愈是凌厉,那秃头汉子闪躲都来不及,怎可能停下来束手就擒?

    那蒙面人见秃头汉子行动自如,并无受伤,怒道:“秃头老六,你既然没受伤,还在这儿瞎扯什么,快滚、快滚!”

    秃头老六道:“姜大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四当家要我们一起来打探消息,自然是一道来一道回去,我怎能抛下你先走呢?到时候四当家怪我把你给弄丢了怎么办?糟糕……”秃头老六只顾着回话,便停了下来,上官鸿江短剑指住他的胸口,果然没伤了他一根毫毛。

    那姜姓蒙面人怒骂一声:“你这傻子!”

    丁瑞笑道:“姜大哥,你先担心你自己吧。”一刀砍去,“当”的一声砍断戟头,那姜姓蒙面人一惊,后跃两步,转身正打算夺门而出,却发现丁瑞已先挡在门口了。

    上官鸿江问道:“你叫秃头老六?那姓姜的蒙面人叫什么名字?”

    秃头老六道:“秃头老六,那是大伙儿叫惯了的名字,我本来不叫秃头老六,你可知道?”

    韩刚怒道:“我管你叫什么,那蒙面人叫什么名字?”

    秃头老六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本叫柳六,自小生了个大光头,那也不是我愿意的,大伙叫我秃头柳六,也就罢了,谁知大伙嫌我那『柳六』两字太过拗口,便将『柳』字转音为『老』字,这才变成秃头老六。”

    韩刚怒道:“我是问那蒙面人的名字!”

    秃头老六彷佛没听见韩刚的话,续道:“他妈的,什么字不好改,竟然把我的姓给改了,这可不是没人知道我姓柳了吗?”

    韩刚一拳猛击在秃头老六的小腹,秃头老六痛得抱腹跪地,痛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韩刚冷冷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多说一句废话就多吃一拳。”

    秃头老六道:“你……没事……干嘛……打……我,说好……不伤我……”

    韩刚又打了秃头老六一拳道:“是少帮主说不伤你一根毫毛,我可没答应这件事。”

    秃头老六道:“是……你们……问我是……是谁,不说……说清楚,你们……怎么知道我叫柳……柳六?”总算这句话还算有理,韩刚这次没打他。

    韩刚道:“算了,那姜姓蒙面人究竟将什么名字?”

    秃头老六道:“我只知道他叫姜大哥,至于叫什么名字,我也不太清楚。”

第45章 推卸责任

    丁瑞道:“那么姜兄到灵州城来又有何事?为何要窥视灵州杨氏的宅邸?”

    姜贯吱吱唔唔道:“这……这……我们赵帮主派我到此,自有其用意。”

    丁瑞问道:“若非要找本帮麻烦,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回到客栈来?听你的说法似乎早就知道我们要去找灵州杨氏的麻烦,这件事是帮主私下命令我去做的,即使是帮中弟兄也没几个人知道我这趟出来是要做什么才是,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事?”

    姜贯道:“多说无益,看招!”说着向丁瑞递出短戟,丁瑞使刀招架,两人再度交手。

    上官鸿江见这姜贯从头到尾就没有朝白纯儿看上一眼,心想:“既然这姜贯又不是要来找我们麻烦,又不是要伤害纯儿,只是跟踪我们,也不是什么冒犯,让他赔个不是就放他走了,也没什么。”

    上官鸿江朗声道:“姜六当家、丁泥鳅,两位且别忙着动手,听我一句话。”丁瑞向后一跃,仍是挡在客栈门口,姜贯自知打不过丁瑞,只得停手不打,听听上官鸿江要说些什么。

    上官鸿江道:“姜六当家,我只想知道两件事:其一、你到此处是不是要对付瞿阳帮;其二、你到此处是不是要追捕玉门关白氏的遗孤,剩下的事是贵帮帮中之事,我也不好过问。”姜贯道:“我到此处来既非要对付瞿阳帮,亦非追捕玉门关白氏之人,上官少帮主若是不信,那只好在功夫上见个高下了!”

    上官鸿江道:“那好,你既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小温侯』,我就勉为其难信你一回。但你擅自跟踪我们到此,却不容你对我们无礼,你向我们陪个罪,就让你离开。”

    韩刚忙道:“鸿儿,此事大有蹊翘,不可轻易将此人放走!”

    上官鸿江摇摇头道:“即使扣住此人,也未必能问出什么内情,不如就卖他个人情,放了他吧。”

    姜贯道:“上官少帮主如此通情达理,实是江湖上的一大幸事,江岷帮姜贯无故跟踪瞿阳帮诸位武林同道,在此谢罪。”说着一揖到地,算是谢罪。

    正当姜贯打算离开时,丁瑞仍是挡在客栈门口,好整以暇的摆弄手中的大刀,丝毫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姜贯道:“丁游龙,贵帮少帮主已经答应了让我离开,请你让让。”

    丁瑞嘻皮笑脸道:“我们少主要你谢罪之后才能走,我可没瞧见你谢罪了呀。”

    姜贯怒道:“我刚才一揖到地,躬身行礼,你没瞧见吗?”

    丁瑞笑道:“随便窥视我们少主的行踪,只是躬身行礼就算赔罪,也把我们瞿阳帮瞧得忒小了吧!”

    姜贯变色道:“不然丁游龙打算要我如何赔罪?”

    丁瑞道:“要不留下些什么,要不就在身上留几个洞吧。”

    韩刚附和道:“正是!”

    姜贯回头向上官鸿江道:“上官少帮主,你也要我留些什么吗?”上官鸿江为难道:“既是丁泥鳅和叔公都这样坚持,我也不好反对,要如何做,请姜六当家自己决定吧。”

    姜贯愤愤道:“多谢瞿阳帮的恩德,姜贯没齿难忘!”说着便举起短戟刺穿左臂,又复拔出,鲜血直流。

    丁瑞让到一旁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姜六当家请!”姜贯极为气硬,既不包扎,也不按住伤口,眉头皱也没皱便大步离去,沿路满是血迹。

    秃头老六见姜贯自伤离去,竟瞧也没瞧自己一眼,连忙跳起身来,跑着追上姜贯,还沿路大喊:“姜大哥,等等我呀。”转眼便消失在街角。

    上官鸿江埋怨道:“平白无故要人自伤身体,这下得罪了江岷帮,看你们回去要怎么跟爹爹交待。”

    丁瑞道:“为了要收留小姑娘,这江岷帮是势必要得罪的,早几天得罪、晚几天得罪,也没多大差别。”

    韩刚亦道:“若不给江岷帮一点苦头尝尝,他们还以为可以随便欺到我们头上来哩!怎能跟他们客气?”

    方济世见周遭旁人皆露出惊恐的神情,知道刚才的一阵剧斗吓坏了旁人,便向丁瑞道:“丁兄,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不如到我们房中叙明来龙去脉,以免引人侧目。”丁瑞也注意到自己一伙人太过引人注目,便点点头,扶起韩刚,随方济世、白纯儿和上官鸿江来到房中。

    韩刚受伤不轻,一进到房中便支持不住,丁瑞及上官鸿江急忙将他扶上床,让他静卧休养。

    方济世问道:“这人便是韩刚吗?”

    上官鸿江点点头道:“是,他是我叔公,他跟灵州杨氏的杨碇交手,受了重伤,拜托方叔叔帮他诊治一番。”

    方济世谦让道:“我并不是什么大夫,只是在药铺中待了几年,粗通一些药理罢了,说诊治那是不敢当的。”说着为韩刚搭脉,并解开韩刚的衣襟,查看韩刚胸口中拳处。

    丁瑞问方济世道:“这伤不要紧吧?”

    方济世未及答话,韩刚便道:“别操心,死不了的。”

    丁瑞听韩刚还有力气逞强,知道伤势并无大碍,便问:“韩兄,你想这次江岷帮派姜贯到灵州来,究竟所图何事?”

    韩刚微一沉吟道:“此事我也没个头绪,益州到此地天南地北的,江岷帮眼巴巴地派个人来瞧我们挑了灵州杨氏,究竟有什么用?我也猜不透。倒是你,没事搭救白日麒的孙女干嘛?”

    丁瑞尴尬道:“本来也没有打算要解救小姑娘的,只是听到有人打斗,一时好奇就靠过去看看,没想到少主与小姑娘十分投缘,带回去给少主做个玩伴也不差,就救了下来。”方济世在一旁听了,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韩刚道:“可别惹什么麻烦事才好,江岷帮可不是好惹的角色。”

    丁瑞道:“韩兄真是爱说笑,刚才还坚持要小温侯留下些什么,这会儿又要我别惹麻烦,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韩刚道:“那条件是你开出来的,可不是我开出来的,这又怪到我头上来了?”

    丁瑞道:“你不赞同刚才又为什么要附和?”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上官鸿江道:“纯儿是我坚持要救的,丁泥鳅只不过是顺着我的意思做罢了,叔公别太怪罪他了。刚才要那姜贯谢罪才能放了他的人也是我,就是真的得罪了江岷帮,那也是我该负责,你们就别担心了。”

    方济世听了上官鸿江的这一番话,勉励似的拍拍上官鸿江的肩膀,转向丁、韩两人谴责道:“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担当竟不如一个孩子!事情都已经做下来了,现在才想推卸责任吗?”

第46章 过河

    韩刚不客气道:“这是我们瞿阳帮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说话?”

    方济世摇头道:“亏你还是江湖上声名远播的『擎天飞龙』,今日一见,唉,名不符实。”韩刚挺起上身就要骂人,一口气牵动胸前伤处,闷哼一声,复又躺回床上,皱着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丁瑞心想:“韩兄也不年轻了,身上这伤若不好好调养,只怕会落下病根,眼下人生地不熟,若不仰赖方济世的医术,又要到哪儿去找大夫?怎么样也不能把他给得罪了。”

    丁瑞劝解道:“韩兄别动怒,惹上江岷帮确实是不小的麻烦,但也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少帮主,方兄说的也不无道理。”韩刚虽然不能苟同,但身上有伤,几次打算开口皆感胸中剧痛难当,只得作罢。

    过了好一会儿,丁瑞才道:“既然灵州杨氏之事有变,当务之急便是先回涪州总舵禀告帮主,再行定夺。少主这次出门,将近半年没回家了,帮主及夫人定是十分担心的。”

    上官鸿江道:“好吧,这就回家去吧,我要带纯儿去见我娘。”虽说如此,但韩刚伤势不轻,非得静养数日不可,一行人便在灵州耽搁了三日,期间上官鸿江天天与白纯儿一同到灵州城中四处游玩,倒也没有再惹什么麻烦。

    这日清晨,一行人动身出发,丁瑞、韩刚、上官鸿江各骑一匹马,方济世与白纯儿共骑一匹马。韩刚一马当先,丁瑞押后,将上官鸿江、方济世及白纯儿夹在中间,方济世虽然对这种有如押解的队形颇感不满,但心想丁瑞肯定会以保护白纯儿作为借口,未必会改变队形,他也不想与丁瑞争论,只能一路忍耐了。

    离开灵州后,一行人取道向南,沿路没有再遇上武林中人,不一日便来到渭水河畔,丁瑞前去寻找渡头,上官鸿江等四人在河岸边等着,白纯儿长住于玉门关,生平第一次看见如此广阔的大河,心中不免有些害怕,紧紧抓住上官鸿江的袖子。

    上官鸿江知道白纯儿心中害怕,便问:“纯儿没看过这么大的河吗?”

    白纯儿道:“平时我爹爹也跟我说过别的地方有很大条的河,比家里附近的小沟大得多,我不信,还以为爹爹是吹牛的,没想到真的看见大河时,却比爹爹说的还要大得多。”

    上官鸿江道:“渭水还不算是最大的河呢,长江比渭水还要宽几倍哩!”白纯儿听到眼前广阔的河流还不是最大的,心中不免更加恐惧。

    上官鸿江看白纯儿神色有异,便摸摸白纯儿的头,宽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你掉到水里去的。”白纯儿微微一笑,却掩不住心中的恐惧。

    没一会儿,丁瑞便回来道:“前头不远有个渡头,有几艘小船停在岸边,却没见到船老大,我们先过去等等看。”一行人便来到渡头。

    那河岸边的渡头一个人也没有,几艘小船草草栓在岸边,河水的波滔让小船轻轻碰撞,不时发出”空、空、空”的声音,使得这无人的渡头越发荒凉。上官鸿江一行人在渡头等了好一会儿,别说人影了,连只小鸟也没飞过。

    丁瑞道:“看来这渡头没什么人走动,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有船老大来载我们,不如我们借用一艘船,自行渡河,才不必在此空等。”方济世与上官鸿江皆摇头反对。

    方济世道:“这一带的水路、水性,丁兄可都熟悉?”

    丁瑞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住在此地的人,怎么可能熟悉这一带的水路?”

    方济世道:“既然不熟要怎生渡河?这不是拿我们的性命开玩笑吗?诸位长年住在南方,或许水性不差,但我与白姑娘可是北方人,生平没游过水,万一你操舟不慎,沉船落水,我们可是非做河鱼肚中的食料不可,此事攸关性命,我不能答应你冒险。”

    上官鸿江道:“丁泥鳅,我们借船过河后,你要怎么将船还回来?”

    丁瑞道:“这个……这个……”

    上官鸿江道:“既然你没办法,那就别想什么馊主意了,我们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什么村庄城镇,找人来帮我们操船吧。”

    一行人转向北行,在渭水北岸东绕西转,直到傍晚才找到几户人家,丁瑞连忙上前敲门,一个老妇人前来应门,丁瑞问道:“抱歉叨扰了,请问这儿有人会操舟吗?”

    那老妇人听见“操舟”二字,吓得魂不附体,全身颤抖,惊恐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不会操舟。”方济世与韩刚面面相觑,心下犯疑,心想丁瑞不过是来问问是否有人会操舟,怎会让这老妇人吓成这个样子。

    只听丁瑞宽慰那老妇人道:“别怕、别怕,我们不会为难你的,我们只是想要找人为我们操舟渡河罢了,你别怕。”那老妇人突然转惧为怒道:“哪次来你们不是这么说的,结果我家的男人还不是都死光了,滚出去!滚出去!要找会操舟的人不会到水神庙去找吗?”说着便“碰”的一声把门用力摔上了。

    韩刚正要发作,方济世拍拍韩刚的肩膀缓颊道:“看来此事另有蹊翘,别跟这般乡野村妇计较。”连问几家,大多都是这种反应,虽然没有问到愿意替他们操舟渡河的人,但丁瑞问明了水神庙的所在,就在那荒凉渡头的左近。

    丁瑞道:“既然没有找到人能替我们操舟,天色又晚了,不如我们到水神庙打探消息,顺便借住一晚可好?”众人亦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于是便折回那荒凉渡头,接着转向东行,没走多久果然看见一间小小的庙宇,牌匾上写着“水神庙”三字,大门敞开,内中微微透出火光,显然有人在里面。

    以丁瑞为首的一行人也没事先招呼便走进了水神庙,突然间有两道黑影自门后窜出,不由分说便向丁瑞出手,丁瑞一个闪身,双掌挥出,分别击中两人小腹,两人中掌倒地,不住呻吟,看来只是看门的小喽啰而已。

    ”何方高人星夜莅临水神庙?”正殿之中传来宏亮的问话声,丁瑞回话道:“只是路过的客人,不敢自称高人。据说此处可以找到操舟的船老大,不知是也不是?”

    那声音宏亮的汉子道:“出掌如风仍自谦并非高人,当真气度不凡,冲着这一点也该派人送诸位过河才是,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又非十五,摸黑渡河,并非上策。劳烦诸位明日一早再来,我必定派人送诸位过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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