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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二代的江湖行全文阅读

作者:琴琴道     侠二代的江湖行txt下载     侠二代的江湖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 剑拔弩张

    顾顺道:“做你娘的春秋大梦!”顾顺一边说着,一边出掌直取宇文星海胸口。

    顾顺手掌尚未递到宇文星海面前,“飕”的一声,一根八寸钢针掠过宇文星海的脸颊,刺进顾顺的右肩,力道之强,直接贯穿了顾顺的肩头。

    顾顺虎吼一声:“哪个不要脸的王八蛋偷偷摸摸暗算我?给我出来!”宇文星海身后的树林一片寂静,彷彿没有人在其中。

    白纯儿和宇文星海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两人皆使出进手招进逼顾顺,顾顺右肩受伤后,右手不大灵便,骂道:“他妈的,你们这些混帐趁人之危,也敢自称名门正派吗?”

    宇文星海道:“在下与正派人士讲仁义道德,跟旁门左道比卑鄙无耻,此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是也。”

    顾顺骂道:“酸书生掉书袋,没啥屁用,看老子把你的脑袋给砍下来!”

    顾顺自背后拔出一柄钢刀,虽然顾顺自恃手劲特强,徒手便能技压群雄,但毕竟拜了杨锐为师,也学得了阴风刀法,身上仍是带了柄刀,以备不时之需,今日总算派上用场。

    顾顺即便左手使刀不大灵活,但手中多了一把利器,威胁性仍是大增。

    白纯儿稍稍拉开距离,以防被顾顺刀锋扫中,但宇文星海却见顾顺刀势不稳,心想:“顾顺本就不常使刀,难免生疏,加之左手使刀,更不顺手,应当与他抢攻,趁他刀法尚未熟络之前拿下他才是。”

    宇文星海使开家传剑法,猛攻顾顺。顾顺不愧为杨锐的三弟子,虽然右手受伤,但阴风刀法使来仍是虎虎生风,宇文星海节节败退,屈居劣势,白纯儿一看,立即上前包夹,顾顺以一敌二,仍是稳占上风。

    忽然破空之声响起,顾顺怒吼道:“卑鄙小人,怎么会再中你的暗算!”刀锋一转,眼看就要拍去飞来的暗器,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何处飞来的银光一闪,原先那暗器竟偏了半寸,掠过刀锋,刺入顾顺左眼,顾顺惨叫一声,左眼鲜血直流,一根三寸钢锥近半刺入眼珠子里,即便拔出钢锥,这只眼睛也不可能保得住了。

    顾顺折损一目,心头大怒,挥刀横砍,削断了白纯儿及宇文星海的剑,破空之声又响,顾顺自知不敌发出暗器之人,骂道:“贼贱人,别以为老子对付不了你,咱们走着瞧!”

    顾顺一面用刀扫落接连射到的暗器,一面招呼还能行动的小喽囉上马逃命,仍是将那个年轻姑娘给掳走了。

    白纯儿仗着断剑欲追,被宇文星海拦住道:“白三姑娘别要冲动,顾顺那贼虽然身上两处受伤,左眼已废,但武功仍是远高于姑娘,姑娘与在下的长剑都被削断,追上去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宇文星海话未说完,身后的树林中传来一个粗旷汉子的声音道:“你们两个小鬼还不快追,在那儿唧唧咕咕说些什么呢?”

    白纯儿回头一看,一个头发灰白的初老汉子自树林中快步跑来,身材魁梧,一脸大胡子,彷彿似曾相识。

    白纯儿问道:“前辈是谁?刚才的暗器是前辈发的吗?”

    那魁梧汉子道:“当然是我发的,不然还有谁?快追,被掳走的那丫头是我姪女,我得把她救回来才行。”

    那魁梧大汉说着大步追去,白纯儿和宇文星海上马急追,那魁梧大汉奔跑极快,白纯儿和宇文星海加足马力,仍极难追上。

    白纯儿和宇文星海好不容易追上那魁梧汉子,白纯儿问道:“前辈,徒步追敌太过累人,您上马来吧?”

    那魁梧汉子看也不看白纯儿一眼便道:“我身子太过笨重,我一上马,你那小马便跑不动了,我还是自个儿跑快得多。”

    白纯儿的好意被拒,心中有些退缩,但仍是好奇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怯生生地问道:“前辈怎么会遇上顾顺那恶贼的?”

    那魁梧汉子反问道:“顾顺?那贼秃是金顶分尸手顾顺?”

    白纯儿道:“是的,前辈不认识他吗?”

    那魁梧汉子道:“名头当然是听过的,只是从没打过照面,谁知道他长得什么鬼德性?这下可好了,我废了他一只眼睛,他师父能放过我吗?”

    白纯儿道:“杨锐他们师徒数人前一阵子齐聚长安,被柳言生大侠率众围捕,本以为早已逃得不见踪影,没想到仍在长安左近为非作歹。”

    那魁梧大汉道:“哼,那姓柳的管个啥用?身在官府,做起事来绑手绑脚的,武功再高也没屁用!”

    白纯儿听那魁梧大汉对柳言生有很深的成见,不敢再说,转而问道:“前辈投掷的暗器手法出神入化,晚辈十分佩服,不知前辈贵姓。”

    那魁梧大汉挥挥手道:“老头儿不过随手扔几根钉子、锥子,不算什么高明功夫,小丫头不必『前辈、前辈』的叫个没停,老头儿我不是那块料。”

    白纯儿又被碰了个软钉子回来,心想:“这前辈不愿吐露名号,我再问也没用。”便不再开口询问。

    宇文星海在一旁听着,好一会儿没说话,见白纯儿不再开口,便说道:“前辈这一手暗器功夫若说是随手扔扔,那天下便没有一流的暗器功夫了。家叔常跟在下谈论天下武功家派,若说暗器一道,最出名的便是拓跋氏的荒漠捕兽技,但到本朝之后,拓跋氏便已分崩离析,此技也未能流传下来。综观当世,也只有华山派、岭南士氏等少数家派有部分暗器功夫,但也都是枝微末节,不足为观。除此之外便只有一人有这等功夫了。”

    那魁梧大汉听到此处,已经知道宇文星海猜到他是谁了,只能默不作声,大步追敌。

    但白纯儿仍不知道那魁梧大汉的身分,急问道:“是谁?那人是谁?”

    宇文星海娓娓道来:“此人本是祁连山中的一个无名孤儿,天生手腕特异,上下皆能折贴手臂,本靠掷石打猎维生,后来遇到某个拓跋氏的前辈高人,传授给他一手暗器功夫,这人结合自身特点与所学,遂练成一套独步当世的暗器功夫,此人本无姓名,因学了拓跋氏的武功,便跟了姓元,自己起名为元斌,江湖人称『鬼折箭』的便是。”

    那魁梧大汉听到此处冷冷道:“臭小子,你早就猜到我是谁了,干嘛不告诉那小丫头,还让她在那唧唧聒聒地问个没完?”原来此人便是元斌。

    白纯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前辈就是元斌元大侠呀,无怪乎我觉得面熟,元大侠,我是玉门关白氏的白纯儿,我小时候在肃州见过您一面,您还记得吗?就是……就是独孤婶婶去世的那天。独孤家的哥哥姊姊眼下还好吗?”

第242章 白纯儿失踪

    元斌瞇起眼睛回想,依稀想起当时有这么个小姑娘,回头瞧了瞧白纯儿的脸,彷彿有些似曾相识。

    元斌甩甩头,口气甚差道:“哼!好什么好,被顾顺掳走的那丫头便是独孤茜,眼下还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又有什么好的?”

    白纯儿一听被掳走的年轻姑娘就是独孤茜,心中更是焦急,忙问道:“你们怎么会遇到顾顺?独孤姊姊怎么会被顾顺掳走?”

    元斌叹道:“姑娘家长得太美终非好事,茜丫头这些年长得越发像她娘,我就成日担心她会出事,要她小心在意,偏生这丫头自小跟着我,什么不学,就是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学了个十足十,浑不像个姑娘,今日在茶棚稍歇,硬是要替店家出头,教训了一群白吃白喝的无赖,没想到那群无赖竟是顾顺手下的小喽囉,顾顺前来找人,见茜丫头生得美,便心生歹念,恐怕是要抓回去当押寨夫人,我晚了一步出手,这才被他们跑了。唉,祝姑娘是这样,茜丫头也是这样……”

    白纯儿道:“元大侠别担心,我跟宇文君给你作帮手,定要救回独孤姊姊。”

    元斌虽然心里感谢,却嘴硬道:“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有啥鸟用?还有什么『大侠、前辈』的,听得我烦得要死,叫我元叔便了,茜丫头也是这么叫我的。”白纯儿听出元斌心中不好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用衣袖掩住。

    正说着,前面突然出现数骑,元斌以为追上了顾顺一伙人,大喊道:“混帐秃驴,给我停下来!”

    元斌扬手射出两枚丧门钉,其中一人头也没回,反手便用手指夹住两根丧门钉,随手反掷回来,破空之声更胜元斌掷出之时。元斌吃了一惊,勉强伸手去接,第一枚脱手而出,落在地上;第二枚好不容易接住,两根手指隐隐生痛。

    那人回头来正要喝骂,白纯儿和宇文星海一看,却是上官鸿江,白纯儿连忙道:“上官哥哥,你在这儿?”

    上官鸿江没来由被人大骂攻击,本是要骂人的,忽见是白纯儿来了,满腔怒火登时消退,回马过来拉住白纯儿的手道:“你到哪儿去了?我在你叔叔家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找不着你。怎么了,连我要回去你都忍心不来送我吗?”

    白纯儿道:“不是……上官哥哥,我是……”还来不及说话,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元斌见两伙人显然认识,似乎有意要停下来谈话,急道:“白丫头,你还帮不帮我去救茜丫头?”

    白纯儿赶忙对上官鸿江解释道:“这位是元斌前辈,小时候我们曾在肃州见过他,不知上官哥哥还记不记得?”上官鸿江看了元斌一眼,不置可否。

    白纯儿续道:“元前辈本跟独孤茜姊姊同行,但独孤姊姊被顾顺那恶贼掳走了,上官哥哥能跟我们去救她吗?”

    上官鸿江为难道:“纯儿,我是很想帮你,但是寒妹她也有急事要我帮她……”

    原来今日一早,建成李氏之人前来长安接应,对李寒桂报告道:“小姐,薛大人被邠州刺史给扣住了!”

    李寒桂大惊道:“怎么了?薛叔怎么会被邠州刺史给扣住?”

    那李氏仆役道:“属下也不清楚,只知道薛大人给邠州刺史捉去之后,皂快班包围我们的住所,我们几个人拚死突围,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其他人恐怕凶多吉少……”

    李寒桂急问:“薛叔呢?薛叔没事吧?”

    那李氏仆役道:“属下也不知道,那时全城都在通缉我们,我扮成乡下人,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没能打听到薛大人的情况……”

    李寒桂直觉事态紧急,连忙跟上官鸿江道:“鸿弟,我家的一个部曲被邠州刺史扣押,从人也大多被捕,听起来情况不妙,我要赶去救他,你先回凤州去吧。”

    上官鸿江摇摇头道:“寒妹的同伴有难,我怎能就这样回凤州去?我跟你同去吧,多个人也多分力。”

    李寒桂心里十分开心,但却摇摇头道:“鸿弟,你别涉入我家的事,我家的事都是些杀官造……”不待李寒桂说完,谢楷清了清喉咙,示意李寒桂不可再往下说。

    李寒桂猛然住嘴,改口道:“跟我家扯上关系,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这种事我应付过很多次,这次也能逢凶化吉的,你别担心。”

    李寒桂转身就要行动,上官鸿江抓住李寒桂的手臂道:“寒妹,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好事坏事?我若不帮你又有谁能帮你呢?”

    李寒桂挣不脱上官鸿江的手,只能苦苦劝道:“鸿弟,不是我不要你帮我,今儿个若是我自己的事,就算你不开口,我也会要你帮我;但是今日是建成李氏的事,我就不愿你你插手,这是我身为建成李氏的子孙必须背负的重担,你不必背上这样的担子,那不值得……”

    上官鸿江道:“我只是想帮你,我不在乎那会为我带来什么麻烦!”

    李寒桂哀痛道:“你别跟来……你承受不住的……”

    眼看两人争执不下,谢楷道:“小姐,既然上官少侠想要帮手,也不是不能让他跟去,或许能有其他办法。”

    李寒桂道:“谢叔,我不能让上官少侠去!”

    谢楷道:“若有上官少侠帮手,也许可以试着去劫狱,也就不必跟邠州刺史囉嗦了!”

    李寒桂沉吟了一会儿道:“好……好吧,鸿弟,虽然我十分不愿让你涉入我家的事,但……既然谢叔都说话了,就让你帮我一次吧。”上官鸿江喜形于色,连忙去收拾行李。

    李寒桂低声埋怨谢楷道:“谢叔,我要自官府手中救人,还能用什么方法?你竟要让上官少侠同行……你要我怎么做?”

    谢楷忿忿道:“若有上官少侠帮手,小姐还得用老方法吗?每次都要让小姐受尽侮辱,我们这些部将情何以堪?这次若能争取到瞿阳帮做同盟,往后就不必再让小姐做那种事了。”

    上官鸿江匆匆收好行李后,发现今日始终没见到白纯儿,上官鸿江心中纳闷:“我昨晚明明已经跟纯儿说过我今日要回凤州去了,纯儿今日没有一早来找我道别,就已经够奇怪的了,怎么到了这时候都不见人影?”

    上官鸿江顾不得李寒桂急着要去救人,独自一人在白府四处瞎找,直找了小半个时辰,仍是不见白纯儿的身影,上官鸿江自然不知道白纯儿正躲着他,还以为两人不巧没遇着,只能写了张字条压在白纯儿房间的桌上。

第243章 暗中保护

    上官鸿江匆忙来到白府门口,只有白瑰前来送行,上官鸿江到时,白瑰还在跟解钧斗嘴,一看到上官鸿江来了,便撇下解钧对上官鸿江道:“上官少侠怎么这么晚才来?”

    上官鸿江道:“我去找纯儿,想跟她道别,没想到整间屋子都找遍了,就是没找着她。”

    白瑰心中窃喜,笑道:“你别理那古怪的小丫头,她肯定又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发愣了,有我来送上官少侠就够了,去找那臭丫头做什么?”

    上官鸿江听了白瑰的话,若有所思,也不回话便跨上马背,招呼解钧、李寒桂、谢楷及宇文镝等人道:“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

    上官鸿江毫不理会白瑰的道别,便向长安白虎门驰去。一行人直出长安城后便急急赶路,却在长安西郊遇到了要救回独孤茜的元斌、白纯儿和宇文星海三人。

    李寒桂一听白纯儿有事要找上官鸿江帮忙,心中悲喜掺半,喜的是有了个绝佳的借口能让上官鸿江别跟着她到邠州去,悲的是她又得独自面对那些官府老爷的恣意欺凌。

    李寒桂心中悲叹:“这都是生在这个家族里要承担的痛苦,我姑婆、我姑姑、我堂姐、我姐姐们,哪一个不是这样走过来的?鸿弟不必知道这些肮脏事,这些肮脏事我自己承受就够了……”

    李寒桂心中打定主意后便道:“鸿弟,既然白妹妹要你帮手,你就去帮她吧!杨锐那伙人本就跟你有过节,若能趁此机会收拾掉顾顺,对你也未尝没有好处。”

    白纯儿一听连忙摇摇头道:“李姊姊的同伴落到官府手里也是紧急之事,若是被官府误杀,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上官哥哥还是去帮李姊姊吧。”

    白纯儿提起缰绳就要往前骑,上官鸿江连忙拉住白纯儿的缰绳不让她走,心中左右为难,情急之下灵光一闪,回头对李寒桂道:“寒妹,人多好办事,你们耽搁个小半天,跟我一起去救了独孤姑娘,之后我们再跟你一起去救你的同伴可好?”没想到不仅是李寒桂摇头,连白纯儿也不同意。

    李寒桂道:“邠州那边事态紧急,容不得我分神再去插手白妹妹的事,我们建成李氏的麻烦,就让我们建成李氏自己解决,鸿弟尽管去救独孤姑娘吧。”

    白纯儿亦道:“就算李姊姊他们没有要事在身,我也不能麻烦李姊姊,更何况他们眼下还有同伴身陷危机之中,站在同样的处境,我怎能强求李姊姊搁下她的事来帮我的忙呢?上官哥哥还是去帮李姊姊吧。”

    上官鸿江道:“顾顺不是易与之辈,加上杨锐一伙人是不是在左近还不知道,我怎能让你去冒险呢?”

    宇文星海听到此处突然插话道:“上官兄切勿担心,有在下帮着白三姑娘,绝不会让白三姑娘受到伤害,况且还有元大侠的暗器绝技在一旁护持,不会有事的。适才我们与顾顺交手,元大侠用飞锥废了顾顺的左眼,这才让他落荒而逃,这次若再追到他,肯定能立于不败之地,上官兄若有其他要事,但去无妨。”

    李寒桂听宇文星海这么说,担心上官鸿江会想跟着自己去邠州,连忙道:“宇文公子此言差矣,杨锐一伙人诡计多端,谁知道顾顺是不是刻意示弱,打算要诱敌深入,逃到同伙的身边去?且不论杨锐本人,即便只来个李黠或卢祐,你们便会难以应付,邠州那边的官府不是什么难以对付的角色,还是让鸿弟帮着你们吧!”

    白纯儿却道:“顾顺眼睛中锥,已受重伤,逃不了多远,杨锐一伙人未必就在左近,我们不会有事的。官府守卫森严,最是不好应付,上官哥哥应当要去帮李姊姊才是!”

    白纯儿抽回上官鸿江手中的缰绳便向前驰出,追着早已迈开步伐追人的元斌。

    上官鸿江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是想尽办法要把自己推去帮对方的忙,心中愈听愈不是滋味:“你们两个,一个要我去邠州,一个要我去追顾顺,我又不是东西,凭什么被你们这样推来推去?”

    上官鸿江一个不注意,手中缰绳冷不防被白纯儿抽了去,上官鸿江抬头一看,白纯儿已经驰出十余丈远了,李寒桂推了推上官鸿江的肩膀道:“你快去追白妹妹,我没事,我家的事你最好别管。”

    上官鸿江提起缰绳却无法下定决心催马前行,回头看了李寒桂一眼,只见李寒桂双目含泪,神色哀戚,显然十分舍不得与上官鸿江分开,但嘴里却催促道:“快去、快去,迟了便追不上白妹妹了!”

    上官鸿江心想:“既然舍不得,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同去邠州?”心中怎么也想不通姑娘家的心事,不由得从疑惑转为愤怒,心想:“你们一个要我往东、一个要我往西,都要我去帮对方,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偏偏两个都不帮,看你们拿我怎么样!”

    上官鸿江一气之下使劲催马驰出,也不去追白纯儿一行人,任凭坐骑放开四蹄奔驰,一路上乱吼乱叫,以泄心头之忿。

    上官鸿江催马直奔了小半个时辰,白雪覆盖了整片草原,乌云压顶,彷彿就要压到上官鸿江头顶似的,那马在寒风中急驰许久,抵受不住,蹄下一滑,差点就把上官鸿江摔下马来,逼得上官鸿江放缓缰绳,缓步而行。转眼间上官鸿江便到了十里铺,忽见街边有一个旗亭,挂了块“酒”字旗,上官鸿江便催马朝那旗亭缓缓行去,暂避风雪。

    旗亭内人群三三两两,各自围在桌边喝酒祛寒,看来有不少是因为避雪而来,墙边有一小桌上趴着一人,桌上东倒西歪摆着四、五个酒瓶,似乎已经喝了许久。

    上官鸿江在墙边的一张空桌旁坐下,店小二上前招呼道:“客官,来些什么?”上官鸿江本不喝酒,但今日心烦气躁,便意气用事道:“来一壶酒,两道下酒菜。”那店小二答应着去了。

    上官鸿江望着窗外的雪花,想着适才白纯儿、李寒桂两人的争执,愣愣发呆,就连店小二上了酒菜,上官鸿江也浑然不觉。

    忽然之间,雪中有三人步入旗亭之中,谈笑声打断了上官鸿江的思绪,上官鸿江看向门口三人,为首一人三绺黑须,相貌清癯,四十岁上下;第二人面容粗犷,中等身材,看来约莫三十余岁;最末一人英气勃发,手足粗壮,看来不比上官鸿江大多少岁。三人一面谈笑一面围坐在中央一张方桌上,三人谈笑的声音十分响亮,上官鸿江听那中年汉子被另外两人称为“季凌兄”,那青年汉子被另外两人称为“少伯兄”,那年轻汉子则被另外两人称为“达夫”。

第244章 辩驳

    那三名汉子喝酒吃菜,谈笑风生,十分畅快。没过多久,又有十数名歌伎涌入旗亭,想来也是为避雪而来。店小二上前招呼,但歌伎人数过多,桌子不够坐。

    那青年汉子道:“不如我们让让位子吧?”

    那中年汉子点头道:“也是,旁边小桌虽挤,也足够坐了,店小二,帮我们挪到角落那桌去。”

    那年轻汉子道:“也不必这么麻烦。”

    那年轻汉子单手托起四角方桌,走到角落去,店小二一看,连忙把角落那小桌挪到中央,那年轻汉子这才将那四角方桌放下。那年轻汉子虽然仅托着四角方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但桌上的杯杯碟碟竟无一跌落,连一滴酒也没洒出来。

    那中年汉子道:“达夫好身手,老兄我是佩服了。”

    那年轻汉子谦逊道:“季凌兄过奖了,我也就这身牛力还算可观而已。”

    那青年汉子道:“原来达夫的诗作不算可观?我今日才知道此事。”

    那年轻汉子道:“我那些诗多半是游戏之作,怎比得上两位哥哥?”

    那十余个歌伎熙熙攘攘分别坐定后,又有一个商贾模样的人带了四名美艷的歌伎进来,那商贾跟掌柜的说了些什么,掌柜的起先有些为难的样子,后来却显得十分热络。

    不久后那些个歌伎便取出琴瑟、琵琶、短笛等乐器演奏起来,一个歌伎娓娓唱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那商贾道:“有缘和诸位在此一同避雪,闲来无趣,就让小弟家中歌伎献丑,请各位赏光。”在旗亭中避雪的众酒客们纷纷欢呼叫好。

    那青年汉子道:“达夫适才说自己的诗是游戏之作,听来未必是肺腑之言。我们三人的诗作各擅胜场,总是自吹自擂,以为自己的作品最出色,如此未免有失公允。今日正巧有歌伎们献唱,我们不如暗中观察她们所唱之诗,若是谁的诗作被歌伎们唱得最多,谁的诗作便是最佳。”那中年汉子及年轻汉子连声附和,便就此比试起来。

    墙边小桌上趴着的汉子似乎被乐音吵醒,抓了抓头坐了起来,茫然看着旗亭中央演唱的众歌伎们,转过头来,正好与上官鸿江四目相望,上官鸿江见这汉子满脸胡须,面容憔悴,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但是一双眼睛十分锐利,看来不是寻常人物。

    忽而一个歌伎拍着响板唱道:“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那青年汉子高兴的拍掌道:“好!究竟是我先驰得点,这是我的『芙蓉楼送辛渐』一诗,我先拿下一首绝句!”那青年汉子伸指在墙壁画上一笔。

    没多久后,另一名歌伎唱道:“开箧泪霑臆,见君前日书。夜台何寂寞,犹是子云居。”

    那年轻汉子道:“季凌兄,不好意思哩,我也有一首啦,这是我的『哭单父梁九少府』一诗,我也拿下一首诗。”那年轻汉子也伸指在墙壁上画了一笔。

    不久后又有一名歌伎唱道:“奉帚平明金殿开,强将团扇共徘徊。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那青年汉子更加开心道:“两位承让,这是我的『长信秋词』,这下我可拿下两首诗啦!”那青年汉子伸指又在墙壁添上一笔。

    那中年汉子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犯嘀咕:“这可奇怪了,真要说起来,我可是比少伯、达夫两人成名更早,没道理没人唱我的诗呀?”

    那中年汉子不肯服输,笑着对两人道:“眼下上来演唱的歌伎,不过是失意无闻的下等歌伎,唱的也就是些普通人都会的诗句罢了。”边说边在众歌伎中物色,指着一个风姿绝美的歌伎续道:“你们等着看,待会儿若这个美人儿唱的不是为兄的诗,为兄便一辈子不再跟你们两个小辈比拚名气。”那青年汉子与那年轻汉子皆不以为然地笑着摇头。

    不久后那绝美歌伎缓步走到场中,开口唱道:“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那中年汉子一听,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乡巴佬,知道我不是口出狂言了吧!”原来这首诗便是那中年汉子所写的“凉州词”。那青年汉子与那年轻汉子一听皆大笑拜服。

    那绝美歌伎见角落那桌三位客人欢畅非常,还以为是自己的诗唱的好,才引得他们三人如此开怀,便大着胆子走近问道:“三位客人如此开怀,是因为奴家诗歌唱得好吗?”

    那青年汉子道:“也不全然如此。我们三人刚才打赌,看谁的诗被唱的多谁就得胜,不料你们一首没唱季凌兄的诗,季凌兄心急之下便笃定你会唱他的诗,没想到你真唱了他的『凉州词』,因此我们才如此欢畅。”

    那绝美歌伎惊讶道:“『凉州词』是贵客写的?莫非您是王之涣王大人?”

    那中年汉子摇摇手道:“小小名号,何足挂齿?”原来此人便是诗人王之涣,时任文安县尉。

    王之涣道:“这两位也是大大有名的诗人,这位是王昌龄王兄,这位是高适兄弟。”原来那青年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王昌龄,时任秘书省校书郎。而那年轻汉子则是高适,虽然仍未考取功名,却已是个名满天下的新秀诗人。

    那绝美歌伎一听三人全是当代著名诗人,连忙回头招来众歌伎道:“这三个大人都是著名的诗人哩!”说着一一介绍给众歌伎,众歌伎纷纷行礼拜见。

    那绝美歌伎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竟在三个诗人面前献丑,真是班门弄斧。如若三位不嫌弃,请赏光跟我们同桌宴饮。”

    王昌龄道:“有何不可?季凌兄、达夫,难得有机会偎红倚翠,你们去不去?”

    高适跃跃欲试道:“那当然是要去的,季凌兄一块来吧?”

    王之涣笑道:“这次可是我赢了,怎能坐看两位老弟坐享温柔乡呢?老兄我自然奉陪!”语毕三人同声大笑,便在众歌伎的簇拥之下,来到众歌伎的席中,谈笑畅饮,好不欢快。

    那坐在角落的潦倒汉子看着王之涣等三名诗人与众歌伎把酒言欢,脸上颇不以为然,摇了摇桌上的酒瓶,发现里头一滴酒也没有了,摇摇晃晃地伸手招呼店小二道:“店小二,再来两壶酒!”

    那店小二走过来,有些不客气道:“这位客官,你昨日赊了两瓶酒,钱都还没付,今日还是看在你先给了二十个铜钱,这才先让你在这喝酒,这酒钱还不知你付不付得出来,你还要喝?趁早结了帐回家去吧!”说罢转身就走,竟没给那潦倒汉子辩驳的机会。

第245章 地痞流氓

    那潦倒汉子伸手掏了掏怀中,似乎发现酒钱不够付了,抬头望向窗外,叹了口气,愣愣发呆,彷彿在考虑究竟是要死赖着不走还是要就此结帐回家。

    没过多久,那潦倒汉子低下视线,突然盯着上官鸿江的雨虹剑直看,上官鸿江心想:“这人想偷我的剑吗?这雨虹剑看上去并不像什么贵重的宝剑,这潦倒汉子想偷剑换酒喝吗?”

    但没过多久,这潦倒汉子便又趴在桌上,喃喃道:“名气大就了不起呀?老子写诗也是一把手,怎不见哪个龟儿子来奉承我?”

    上官鸿江心想:“不过是个潦倒诗人罢了,为何偏偏盯着雨虹剑瞧?”心中有些好奇,决定前去一探究竟,便提了那瓶喝了一半的酒和雨虹剑走到那潦倒汉子的桌边坐下。

    那潦倒汉子劈头就问道:“你这剑是谁送你的?”

    上官鸿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剑是别人送我的?”

    那潦倒汉子道:“我依稀认得这剑是我送给我妹妹的及笄之礼,我妹妹爱不释手,一向视同性命。前些日子却没再见她使那把剑,我问她缘由,她说她送人了,是以有此一问。”

    上官鸿江道:“这剑确实是一位姑娘送给我的,莫非你是她哥哥?”

    那潦倒汉子道:“那野丫头受你照顾了,老子姓李名白,草字太白。”

    上官鸿江道:“在下瞿阳帮上官鸿江。”

    李白道:“你是瞿阳帮姓上官的?上官盛阳跟你是啥关系?”

    上官鸿江道:“上官盛阳乃是家父。”

    李白拍掌道:“怪不得、怪不得,老子还想这野丫头什么时候勾搭上瞿阳帮了,这次回来后成日央求我老子去游说上官盛阳,原来便是看上你这小白脸!”

    上官鸿江笑道:“李兄过奖,来,请喝酒。”

    上官鸿江把半瓶酒递给李白,李白老实不客气便接了过去,也不倒在酒杯中,就着瓶口咕噜咕噜地喝,一口气把半瓶酒给喝干了。

    李白抹了抹嘴角道:“好酒,小子你挺知趣的!好样的!再给哥哥打几瓶酒来!”

    上官鸿江这才知道李白酒瘾极大,连忙叫来店小二道:“开一大罈上等汾酒来,算在我帐上!”

    不久后店小二抱了一大罈酒送上桌,李白笑逐颜开道:“好兄弟,出手当真豪爽,来,做哥哥的先敬你一杯!”

    李白揭开罈盖,用杯子捞了一杯酒,举杯要敬上官鸿江,上官鸿江亦捞了半杯酒道:“小子量浅,陪饮半杯,李兄但喝无妨。”

    上官鸿江把半杯酒喝下肚,只觉那酒自嘴里烧到肚中,咽喉、食道热辣辣的,十分难受。

    原来陈年汾酒属于烈酒,与一般所喝酒水不同,酒性更烈,上官鸿江不惯喝酒,一口喝下半杯烈酒,只觉胃中犹如一团火焰在燃烧,全身发烫,浑不觉得外头风雪寒冷。

    李白道:“叫我李兄,未免太过生疏,我在家族同辈中排行十二,叫我李十二便了。”

    上官鸿江仍未自酒气中缓过来,李白也不等上官鸿江答话,自斟自酌,连喝三杯,原来李白近日阮囊羞涩,已有许久不曾喝到这种上等汾酒,自然赞不绝口,大呼畅快。

    上官鸿江好不容易才从那半杯烈酒中缓过来,摇摇手道:“我与寒妹平辈相称,还叫你『李十二』,未免不敬,刚才听王之涣他们互称表字,也倒亲近,不若我叫你太白兄吧。”

    李白道:“那也成,上官老弟可取了表字?”

    上官鸿江道:“说来惭愧,小弟志不在科举功名,至今未曾取过表字。”

    李白笑道:“上官老弟何须在意什么科举功名?你老子那个偌大的瞿阳帮等着让你去当帮主哩,你还去考什么劳什子科举?”

    上官鸿江惭愧道:“别说什么瞿阳帮了,我连个小小的凤州分舵都管不好了,还说什么帮主?”

    李白道:“上官老弟年纪尚轻,欠缺磨练,能力不足,也是有的;但虚怀若谷,知足不辱,这等心性却是经营不来的,假以时日,上官老弟必能成器,这点我老李是不会看错人的。”

    上官鸿江摇摇手道:“太白兄太过抬举,小子承受不起。”

    上官鸿江自酒罈中捞起半杯酒,举杯敬道:“太白兄,我敬你一杯!”两人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上官鸿江道:“寒妹眼下就在左近,太白兄没钱喝酒,怎不去找她?”

    李白道:“找她做什么?她又不会给我买酒喝!那野丫头成天就想着祖宗的训示,一年到头东奔西跑,嘿嘿,可又干出了什么事业来吗?不就是送钱去给旁人吃香喝辣罢了!”

    上官鸿江道:“寒妹一再说跟贵府的事扯上关系,肯定没好事,还说是什么杀官造……”

    上官鸿江尚未说完,李白连忙打断道:“噤声,此处并非说话之地,别提那档子事。”

    上官鸿江见李白谈话随意,这才提起此事,没想到李白眼露精光,彷彿一瞬间变了个人似的,迫得上官鸿江住口不说。

    李白见上官鸿江不再说起此事,又恢复那个潦倒醉汉的样子,连喝了两杯酒,唱道:“结发未识事,所交尽豪雄。却秦不受赏,救赵宁为功?托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当朝揖高义,举世钦英风。”李白音色雄浑,与刚才歌伎唱诗相比,别有一番风味。

    上官鸿江拍掌道:“好诗、好诗。太白兄以此诗自况,再贴切不过了。”

    李白道:“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击剑任侠,那是年轻人的特权,到了老子这年纪,也只能口头上说说了,唉……”

    上官鸿江道:“太白兄看来仍年轻的很,何出此言?”

    李白道:“老大不小啦,总归比老弟你大个十来岁吧,不年轻啦!”

    正说着,风雪中又有两个汉子走入旗亭之中,上官鸿江背向门口,没看见那两人,李白打量着这两人道:“啧啧,这两个人可是十足的凶神恶煞,看来店主人要吃大亏了!”

    上官鸿江不以为意,没有回头看,只是问道:“怎么?进来了什么豺狼虎豹吗?”

    李白道:“手提凶器,目露凶光,口出凶言,如此三凶之人,绝非善类,上官老弟,你想留着看好戏吗?”

    上官鸿江道:“也没什么好戏可看的,大不了出手教训一番,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李白道:“好气魄!上官老弟英雄出少年,老子钦佩,只可惜老子的剑拿去换酒喝了,眼下没什么称手兵刃。”

    上官鸿江道:“太白兄先拿令妹的剑去用无妨,我空手也能收拾几个混混流氓。”

第246章 往南出发

    上官鸿江话未说完,身后已传来砰砰磅磅的声响,王之涣等三名诗人及众歌伎纷纷走避,尖叫声四起,也不知有没有人受伤。

    上官鸿江这才回头一看,原来那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黠与裴玄。裴玄本来也没注意到角落的小桌边坐着什么人,只觉得这两人冷静异常,旁人皆惊慌躲避,只有这两人仍谈笑饮酒,丝毫不为所动,直到上官鸿江转过头来,裴玄才发现这人便是上官鸿江。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裴玄挺着染血的钢刀指着上官鸿江道:“臭小子,是你!”

    上官鸿江彷彿忘了刚才自己说的话,一把抄起桌上的雨虹剑,拔剑指着裴玄道:“好呀,我们为了搜捕你,费了多大功夫,这下你可自己送上门来了!”

    裴玄骂道:“臭小子,你孤身一人还敢如此嚣张?瞧我把你大卸八块,方消我心头之恨!”

    上官鸿江笑道:“有本事你就来吧,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上官鸿江一剑刺向裴玄,裴玄也二话不说还招,两人斗在一起。李黠见状拔剑欲围攻上官鸿江,却不知从何处掷来一个酒杯,正巧碰在剑刃上,杯碎酒洒,搞得李黠满手淋漓,十分狼狈。

    李黠朝杯子的来处看,只见李白自斟自酌,连声赞道:“好酒、好酒!”

    李黠一语不发挥剑砍向李白,上官鸿江喊道:“太白兄当心!”

    李白道:“上官老弟不必担心我。”

    李白倏然起身,随手抓起桌上的筷子掷出,一根接着一根,那筷子破空飞向李黠,呼呼有声,李黠使剑挥砍筷子,竟无法逼近半步。

    上官鸿江这才知道李白武功高强,大为放心,转头专心对付裴玄。裴玄知道上官鸿江武功略逊自己一筹,加上有师兄李黠在,遂有恃无恐,阴风刀法使来刀刀狡狯,上官鸿江凭着颺凤剑法灵动巧妙,虽然偶遇险阻,但仍能以下风之姿打成平手。

    李白掷出的筷子虽然强劲,但筷子的数量终归有限,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筷子便已用罄,李黠不受筷子牵制后,直逼李白面前,李白随手抄起板凳,充作金瓜锤使,或攻或守,看似随意进退,但隐约仍见章法,李黠几次强攻,都砍在凳上,只因剑身太过单薄,无法劈散板凳,反倒差点拔不出来,险被另一张板凳砸中。

    上官鸿江眼见战局陷入胶着,剑锋一转,改用鲲鹏剑法,大开大阖,一剑砍向裴玄脑门,裴玄横刀招架,起脚迳踢上官鸿江下阴。

    上官鸿江骂道:“卑鄙无耻的小人,要不要脸?”退步横剑砍向裴玄足胫,裴玄缩脚点在剑身上,刀尖直刺,迳取上官鸿江胸膛,上官鸿江上身后仰避刀,竟不后退,一剑刺出已在裴玄小腹三寸之内,裴玄在三叉寨一战小腹上所受的刀伤仍未痊愈,眼见上官鸿江剑刃已逼近至此,左手探出欲取上官鸿江右手,上官鸿江早已料到裴玄会有此招,弹指将雨虹剑射出,右手翻出抓住裴玄左手,裴玄促不及防,双手皆已在外,无力内救,雨虹剑刺入小腹三寸之多。

    裴玄闷哼一声,虽败不乱,右手刀趁势下砍,上官鸿江上身已然后仰,避无可避,眼看刀刃就要砍到脑门上,电光石火之间,上官鸿江左手撑地,双脚飞踢裴玄下颔,裴玄刀势已乱,上官鸿江右手狠狠将裴玄往地下摔,同时借力空翻,右手探出,顺势拔出雨虹剑。

    李黠听到裴玄闷哼一声,便知裴玄受伤,连忙回头察看情况,只见上官鸿江身在空中,自裴玄小腹拔出长剑,裴玄眼神涣散,似乎头部也遭到重击,连忙挺剑刺向上官鸿江,忽觉背后风生,往前大跨一步,原来是李白挺双凳追击李黠。

    李黠知道上官鸿江武功仅略逊自己一筹,李白的武功也绝非泛泛,仅剩自己一人,绝对打不赢两人,于是猛然回头连劈四剑,用力之猛,几乎要将剑身折断,李白双凳轮流抵挡,但仍在第三剑时被李黠劈散其中一张板凳,李白不欲冒险,飘然远退。

    李黠逼退李白后,转身冲向裴玄,裴玄已经跪倒在地,上官鸿江横剑砍来,直取裴玄颈项,欲斩裴玄首级,李黠一剑划去,“当”的一声双剑相交,上官鸿江站立不稳,连退两步,李黠趁势抓起裴玄,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上官鸿江回头招呼李白道:“太白兄,我们赶紧追。”也不管李白是否跟上,便跑出旗亭去解马缰。

    李白连声答应道:“好、好!”抱了那罈汾酒,不疾不徐的跟了出来,上官鸿江道:“快些、快些,迟了便追不上了!”

    李白步伐微乱,悠悠道:“别急、别急,上官老弟,雪地之中足迹易辨,他们跑不了多远的,你别忙。”

    上官鸿江道:“即便如此也不能大意,若是让他们跟杨锐会合了,那可就不好应付了!”

    李白道:“很是、很是。”但行动仍是快不了,走路左颠右扑,显然是酒意发作,醉眼朦胧。

    上官鸿江不耐李白醉态,一把将他拉到马背上,策马便行,这一拉一奔之中,大半罈酒洒了一地,李白不禁连连惊呼,大叹可惜。

    两人共骑奔出里许,忽见一丛林挡在道上,树林浓密,马匹无法穿越,上官鸿江只得下马搜寻,却见李白歪倒在马背上,半梦半醒,手中仍紧抱着那罈所剩无几的汾酒不放。

    上官鸿江摇了摇头,仗剑入林,可惜李黠似乎带着裴玄跃上树枝逃亡,企图在这片树林中摆脱上官鸿江的追击,上官鸿江孤身一人,生怕中了埋伏,没敢深入搜索树林,只能无功而返。

    上官鸿江回到马旁,李白已经在马上坐挺,就着罈口喝酒了,一见上官鸿江回来就道:“上官老弟,你可找到那两个龟儿子了?”

    上官鸿江道:“没找着,进了林子后便没再瞧见足迹、血迹,看来应当是跳上树枝逃走了。”

    李白道:“好、好……不对,不好,那两个龟儿子败了我的酒兴,害我一大罈好酒喝没一半就洒了,可惜、可惜。”

    上官鸿江听李白竟只关心那罈酒,不禁失笑道:“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我还没付钱哩!”

    李白一听大乐道:“有理、有理,还是上官老弟机智,走!咱们再去喝两杯!”李白随手一抛,便将喝空的酒罈扔在雪地里。

    上官鸿江跃上马背,转调马头向东准备折返长安,李白摇摇头道:“那儿不好。”

    上官鸿江疑道:“那要去哪儿才好?”

    李白道:“往南、往南!”

    上官鸿江问道:“为何要往南?”

第247章 哪里来的信心

    李白道:“傻小子,寻桃花源去呀,这还要问?『秦人相谓曰,吾属可去矣。一往桃花源,千春隔流水。』”

    上官鸿江自十五岁上被逍遥子擒走被迫练武后,便再没机会读书,幼年所学仅《诗经》、《尚书》、《左传》、《战国策》、《楚辞》、《史记》而已,忽闻“桃花源”一语,颇觉好奇,遂问李白道:“桃花源是何地?”

    李白道:“桃花源不是一个地方,桃花源只存在心中,要到梦里去寻找。”遂将陶潜〈桃花源记〉说了一遍。

    上官鸿江一边驭马南行,一边听李白说桃花源的故事,心想:“当年我被逍遥子抓到辰山去,若非违背我的心意,岂不是个小小的桃花源?不过人若无所争斗,练武何用?我这些年来孜孜矻矻习得上乘武功,所为何来?”

    两人边骑马边说,不觉天色渐暗,便找了个山洞歇息,上官鸿江顺手打了两只野兔,两人便在山洞中生火烤食。

    李白道:“上官老弟呀!我家那野丫头成日为我老子招兵买马,总有三、五年了,你可知道为什么?”

    上官鸿江道:“此事我也很好奇,寒妹几次要说,都被你家的部曲挡了下来,她只告诉我跟这件事扯上关系,一点好处都没有,还说是什么杀官造反的事……”

    李白道:“何止没有好处?跟我家的事扯上关系,肯定是后患无穷,弄个不好就是抄家灭族之祸,岂能等闲视之?”

    上官鸿江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这样严重?”

    李白道:“这要自我家先祖开始说起,本朝史事还熟吧?”

    上官鸿江有些尴尬道:“嗯……还行吧……”

    李白道:“本朝高祖皇帝讳渊,嫡子四人:曰隐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卫怀王李元霸、巢刺王李元吉。秦王李世民便是后来的太宗皇帝,这事上官老弟清楚吧?”上官鸿江点点头,这等基本史事上官鸿江还是知道的。

    李白续道:“为何不是太子即帝位,而是秦王即帝位?上官老弟可曾想过这件事?”

    经李白这么一说,上官鸿江也觉得奇怪,嫡长子李建成既然被立为太子,为何最后没有即帝位呢?

    上官鸿江摇摇头道:“史书是这样写的,我也不曾想过是什么原因。”

    李白道:“那是因为李世民夺权,在玄武门外设计杀了兄弟李建成跟李元吉,他老子李渊生怕自己也被这个太过能干地儿子给杀了,便将皇帝的位置传给了李世民。”

    上官鸿江道:“原来是这样。这与太白兄又有什么关系呢?”

    李白道:“怎会没有关系?李世民把亲兄弟杀光后,一不做二不休,把李建成跟李元吉两人的儿子全抓来杀光了,以绝后患,却没想到当时李建成的部将薛千钧为讨好李建成,将自己绝美的十七岁长女送到东宫中侍寝,祸事发生当时,薛氏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薛氏生怕生下儿子会被杀死,于是求助父亲薛千钧,希望能够逃出皇宫,薛千钧遂在当天晚上悄悄进宫,让薛氏假扮成他的随从逃出皇宫,薛千钧认为在长安城中躲藏终归不安全,遂与仍暗中效忠李建成、李元吉的数名将领连系,打算护送薛氏逃到西域去,最后冯凡、谢季德、宇文达、独孤威、赵延、杨旭、屈突律平七人响应,各率府中死士齐聚薛千钧府上,薛千钧分割一块自宫中夹带出来的九龙拱日玉璧作为信物,分批潜出长安城,汇聚于长安西郊,总共七十六人。在八名将军的护送之下,薛氏逃到西域碎叶,不久后生下一名男婴,薛千钧将其取名为李承谦,成为李建成一支的唯一传人,李承谦便是先曾祖。”

    上官鸿江惊讶道:“太白兄竟是皇室之后!”

    李白摇摇头道:“这算什么皇室之后?既无权势,亦无名分,还得躲躲藏藏生怕被当今皇帝给发现了,要来赶尽杀绝,有什么好的?”

    上官鸿江道:“无怪乎寒妹始终不肯吐露,此事确实不可随便与旁人提起。倒是太白兄与我初识,便如此放心与小弟说了,不怕小弟去报官吗?”

    李白道:“上官老弟好歹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上官盛阳的儿子,加之那野丫头对你魂牵梦萦,我是信得过你的,再说你也没证据呀,哈哈!”上官鸿江本以为李白如此口无遮拦是心无城府,没想到反倒是自己天真了。

    上官鸿江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李白道:“也没怎么样,以薛千钧为首,八个将军打着大唐王室的名号,在碎叶城的一角强占了一处宅邸,威胁利诱碎叶城的仕绅,供养着薛氏及李承谦母子两人,薛千钧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自小灌输李承谦是大唐嫡系的身分,总有一天能够回到大唐朝正位复国,成为天下共主,殊不知当时大唐朝在太宗皇帝治下国势强盛、声名远播,薛千钧他们仍做着复位大梦,我也是到了长安之后,才知道当年先曾祖的意图有多么可笑。”

    上官鸿江疑惑道:“当时是本朝初年,西域一带仍未纳入本朝掌控,薛千钧他们为何不在西域招兵买马,据地为王呢?”

    李白摇摇头道:“不是不想,而是不愿如此做,薛千钧他们一心想着总有一天能够回朝复位,若是据地为王,将来要回朝复位便名不正言不顺,因此薛千钧不愿据地为王。”

    李白续道:“好不容易把李承谦养大了,『建成太子』这个名号的号召力却日渐衰弱,最初八个将军渐次去世后,杨氏、赵氏两家先后离去,接着屈突氏、独孤氏两家也离开了,到今日,我家的部曲只剩薛、冯、谢、宇文四家,我老子掌权之后,认为继续在西域待下去也不可能有机会回朝复位,便在我四、五岁时举家迁回陇西成纪,假造了一套家族身世,说我们家是五胡十六国时西凉武昭王李暠的后代,隋代因罪被流放到西域碎叶,直到这时才迁回陇西,还假惺惺地和当地的李氏宗族连宗,好掩饰我家身为建成太子后裔的真相,我爹为了打探皇室的统治势力,拜托陇西李氏求官,四处担任县丞、县尉等小官,一方面暗中败坏吏治,另一方面探察各处可招纳的民间势力,但当今皇帝李隆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爹孜孜矻矻二十多年,仍是一事无成,我的几个哥哥都夭折了,我又是个大酒鬼,成日只知道喝酒玩剑,反倒是那野丫头很把祖宗的妄想当一回事,三天两头就要我爹派她去招募同伙,老子都不知道她哪来的信心。”

第248章 立足之地

    上官鸿江道:“听太白兄的口气,似乎早已对回朝复位死心了?”

    李白道:“说完全死心,那倒也未必,只是老子清楚,回朝复位就好比登天摘月,不切实际。当年若是在西域立国,哪怕只是一座小小的城池也好,好歹也是一点基业,偏偏那时薛千钧就是不肯放弃『大唐』这个名号,坚持不肯另立他国名号,弄到现在什么也没有了,又能埋怨谁呢?”

    上官鸿江听完李白的身世,叹了一口气,想到李寒桂为了这样的家族秘密,时常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愈发觉得心疼,却不知该如何帮助她。

    翌日清晨,上官鸿江一如往常早起练武,正当上官鸿江把三十六式鲲鹏剑法练完,只听见李白拍手叫道:“好、好,上官氏的剑法果然不同凡响,上官盛阳号称当世第一剑狂,实非侥幸。”

    上官鸿江收剑谦逊道:“太白兄过誉了,剑法一道,小弟不过初窥门道罢了。”

    李白笑道:“老子这个人最为直白,从不夸赞旁人,若非上官老弟你真才实学,老子才不屑评论你的剑法高下哩。老子看你昨日与那小贼交手,便知老弟你已得上官盛阳的真传,只是有些地方老子愈瞧愈奇怪,浑不像你家的剑法。”

    李白一边自树上折了一根长约四尺的树枝充作长剑,比画起来,一边说道:“像这招和这招之间的转折,不着痕迹,更非上官氏使剑的要领,难道上官盛阳人到中年,还能在祖传剑法中掺入什么新意不成?”

    上官鸿江笑道:“那不是我爹教我的,我是另有师承。”

    上官鸿江连剑带鞘比划瀑流剑法,加上流水势心法,一套剑法使得行云流水,招式绵密,招与招之间竟看不出明确的分界,环环相扣,不着痕迹。

    李白一见这套剑法便道:“是了、是了,这剑招剑意确实与上官氏的剑法截然不同,看这剑招……这剑招我瞧过的,是哪家哪派的剑招来着……?糟糕,怎地想不起来,当真老了,什么事都记不住了……”

    上官鸿江道:“这是灵川派的瀑流剑法。”

    李白拍掌道:“是了、是了,便是灵川派的剑法,可这灵川派不是十多年前就给人灭了吗?还有传人幸存吗?”

    上官鸿江道:“是,那人叫作逍遥子,五年前到瞿阳帮寻仇,虽被我父亲打败,但却把我掳走,想自我身上找到打败我爹的方法,说是我若不能打赢他便不让我下山,还得拜他为师。我不愿让他得逞,便暗中偷学灵川派的剑法,想用灵川派的剑法打败他,他知道后竟也不在意,便让我跟他的两个徒弟一起学剑,因此我学会了灵川派的剑法、剑意。”

    李白道:“上官氏的剑法加上灵川派的剑意,确实有刚柔并济的成效,但我昨日见老弟你与那小贼交手,仍是有些不足之处。”

    李白持树枝刺出,正是昨日上官鸿江使的一招“凤翔于天”,直指上官鸿江咽喉,招未使足,竟侧步转身,挥树枝横扫上官鸿江胁下,却是一招“一江如带”,连使数招,都是没将剑招使足,有些招式甚至只用了一、两个动作,但串连得及其自然,不仅不显侷促,反而让人防不胜防,比之杨锐所创制的阴风刀法更加刁钻、更加恢弘,却没有阴风刀法的狡狯阴险。

    上官鸿江见了若有所思,李白道:“看出区别了吗?”

    上官鸿江道:“剑招没有使足,有些只撷取了几个动作,并且串连的极其巧妙,更在我见过的所有剑法之上。”

    李白道:“这是我学剑二十余年悟得的剑意:『不足而胜有余,取精而非求全』,并就此创制一套剑法,名曰『太白剑法』。”

    李白演示起太白剑法,奇怪的是这套剑法并非一招一式累积起来的,而是单个单个的剑势、步法及动作,藉由数个不同的剑势、步法及动作组成剑招,既而串连成整套剑法。

    上官鸿江初窥此种剑意,彷彿看见另一种境界,李白演示已毕,问道:“这套剑法我从未与人解说过,上官老弟觉得如何?”

    上官鸿江道:“剑意我明白了,但这套剑法用来十分费神,在实战中真的能够运用自如吗?”

    李白道:“我们来过过招便知道。”李白持树枝向上官鸿江挥去,上官鸿江一时之间还没能将自家的剑招拆解成单个单个的剑势、步法及动作,只能先用上“不足而胜有余,取精而非求全”的剑意,果然觉得使剑更加灵活了。

    两人足足过招了两个时辰,上官鸿江已经渐渐能够把上官氏及灵川派的剑法加以拆解重组,不知不觉之间剑法又上升了一个层级。

    到了中午,两人上马离开山洞,上官鸿江道:“太白兄要到何处去?”

    李白不答,反问道:“上官老弟要到哪儿去呢?”

    上官鸿江道:“昨日寒妹跟纯儿都要我去帮对方,我一气之下才跑去喝酒,这会儿想想还挺担心她们两人的……”

    李白道:“你用不着担心那野丫头,她能干得很……不,应该说做这些事都是她自己决定的,不论是好是坏,她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上官鸿江道:“太白兄好严格呀,真的是亲哥哥吗?”

    李白笑道:“就是亲哥哥才会这么想,老子尊重那野丫头的做法,但她也必须承担这些行为的后果。”

    上官鸿江道:“也许……真是这样也不一定。”

    李白道:“老子眼下寓居于徂来山,此次前来长安本打算求个一官半职,不料无功而返,老子打算回山东去了,上官老弟呢?”

    上官鸿江道:“我本该回凤州去的,但回去之后又得忙分舵的事,我觉得有些烦躁,能跟太白兄同去山东一游吗?”

    李白笑道:“老子那儿尽是一群酒鬼,聚在一起就是喝酒发酒疯,有什么好玩的?”

    上官鸿江道:“若是喝醉能够忘怀这些人间俗事,我倒是挺想喝醉的。”

    李白道:“那好,山东那儿尽是些文弱书生,我要找人过过招也找不到对象,上官老弟要来,正好给我做个对手。”

    两人于是转而向东,上官鸿江在一处市集上替李白买了匹马,李白便毫不客气骑了上去,上官鸿江心想:“哪天太白兄又没钱了,这匹马又会被太白兄拿去换酒喝了。”

    两人一路上游山玩水,缓缓东行,过了月余才到陕州,虽然年关将近,但两人兴致不减,行经黄河壶口瀑布,李白望着汹涌的江水喃喃道:“江水奔腾,日夜东流,悠悠神州,何处才是吾辈立足之地?”

第249章 疑惑之事

    上官鸿江知道李白在感慨先祖失却帝位,至今仍全无恢复的可能,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离开壶口瀑布后,两人并骑走在官道上,忽见三辆囚车迎面而来,居首的囚车上坐着一个方脸大耳,满脸胡须的大汉,虽然身陷牢笼,状似狼狈,但两眼目光炯炯,相貌坚毅,彷彿坐的不是囚车,而是豪华的大礼车一般。

    李白对上官鸿江道:“此人相貌不凡,不知犯了什么罪刑,若能为我所用,倒是个人才。”

    上官鸿江问道:“太白兄只看了一眼,怎会知道这汉子是个人才?”

    李白道:“此人相貌堂堂,方脸大耳,颇具刚猛之相,筋骨粗壮,应是练武之人,若非失手杀人,便是太过冲动得罪了官府。脸上神情既不害怕亦无退缩,精神十分坚韧,当是个人才。”

    两人又骑出十余丈,李白突然勒马回头,上官鸿江也连忙勒马道:“太白兄,你怎么了?莫非你想去把他给救出来不成?”

    李白道:“还说不准,先跟上去再说。”上官鸿江无奈,只好掉转马头,远远跟着那三辆囚车反向西去。

    好不容易那些官差停在道旁的茶棚休息,李白下马大步走近,上官鸿江连忙拉住李白问道:“太白兄,你打算做什么?”

    李白道:“谁知道?走一步算一步。”

    上官鸿江摸了摸额头,对李白这等作风有些头疼,李白不等上官鸿江想好该怎么做,一手甩脱上官鸿江便拨开帘幕进到茶棚之中,开门见山便向那三、四个官差搭话道:“几位大人辛苦了,押解匪徒上道可不容易呀!”

    那几个官差见李白突然搭话,面面相觑,后来发现没人认得这相貌落魄的汉子,连忙喝道:“哪来的落魄小子,老子们正在执行公务,没事的走远点!”

    上官鸿江见这些官差只喝些清茶,连忙招来店小二道:“来两壶烧酒给官爷们祛祛寒气。”那店小二答应着去了。

    看似带头的官差肃然道:“少来这一套,咱们公务在身,喝不得酒,你们别套近乎。”

    李白见官差们不好亲近,还想说些什么,上官鸿江按住李白的肩膀道:“既然大人们不赏光,那咱们兄弟俩只好自个儿喝了。”说着便拉着李白坐到另一桌去。

    店小二送上酒来,那带头官差摇摇手,上官鸿江连忙招呼店小二道:“这边、这边,大人们说有公务在身,不便饮酒,实在可惜得很,这天冷成这般,不喝几杯都要冻僵啦,官差老爷们不能喝一杯,当真可惜!小二,再给我切一斤牛肉来,我要跟我老哥哥好好喝上一杯!”

    李白看到酒上了桌,也没问过上官鸿江便倒了满满一杯,一饮而尽,大赞道:“好酒、好酒,这大冷天喝上一杯,通体暖和,再好不过了。”这时店小二送上大盘牛肉,李白喝酒吃肉,酣然畅快,全然忘了那几个囚徒之事。

    那带头官差径自喝茶,目不斜视,全然不理会上官鸿江与李白两人。但其他三名官差看着上官鸿江与李白两人喝酒吃肉,自己只能喝着清茶,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不免暗暗埋怨那带头官差。

    不一会儿,那带头官差道:“我去替老刘他们进来喝茶,你们三人也赶紧把茶喝了出来。”其他三人唯唯诺诺,看着那带头官差走出茶棚。

    没过多久,另外两个官差掀开帘幕进来,那三个官差不待两人坐下便道:“这姓吕的当真不识趣,一旁的旅人见咱们押解犯人辛苦,要请咱们喝酒,他硬是一口回绝了!真是的,喝两杯又不会误事,偏生要拒绝别人的好意,无怪乎始终升不了官!刘兄,你说是吧?”

    那刘姓官差道:“咱们公务在身,喝酒的确有些那个,只是今年冬天怪冷的,喝酒暖暖身子,倒也无妨,这样吧,我请大伙一人喝一杯,多了可不成,老刘的钱囊里可没这么多玩意儿。”几个官差哈哈大笑起来。

    那刘姓官差招来店小二,要了五杯酒,那店小二尚未转出,上官鸿江连忙招呼他过来,低声道:“你给他们上两壶烧酒,一斤牛肉,都算在我帐上。”顺手塞给他一百个铜钱。

    不一会儿店小二上了烧酒牛肉,那刘姓官差道:“你上错桌了,咱们只要五杯烧酒。”

    那店小二道:“没有上错,是那边的年轻公子要请你们吃的。”那刘姓官差望向上官鸿江,上官鸿江双手一拱,伸手示意他们吃喝。

    那刘姓官差一脸疑惑,迟疑了一会儿,放下已经吃喝起来的同伙,走过来拱手对上官鸿江道:“不知公子贵姓,为何无缘无故请我们兄弟们喝酒?”

    上官鸿江从容道:“敝姓上官,不过体谅官爷们天寒地冻仍需押解囚犯,请官爷们喝酒祛寒,盼官爷们能够稍稍减却冒着风雪赶路之苦而已。”

    那刘姓官差笑道:“天下百姓若个个都像上官公子这般体谅我们,那可不知道有多好,我代大伙谢过你啦!”

    上官鸿江佯装多金阔少道:“好说、好说,我什么也没有,就是老子多赚了那么些个钱,花也花不完,我若不帮着他多花点,那老头死了也带不走,赚来也是白搭。”

    那刘姓官差哈哈大笑道:“上官公子当真豪爽,很能交个朋友!”

    上官鸿江道:“那可是僭越了,在下不过是个布衣百姓,怎配跟官爷们平起平坐、称兄道弟?请坐、请坐,在下替你斟酒。”

    上官鸿江倒了满满一杯酒递给那刘姓官差,那刘姓官差接过酒杯,一口喝尽,赞道:“好酒、好酒。”

    上官鸿江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穷凶恶极的匪徒,还要官爷们冒着风雪押解,我瞧定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头头!”

    那刘姓官差又喝了一杯酒道:“上官公子这可猜错了,咱们这次押解的却是自己人,你说倒不倒霉?”

    上官鸿江故作惊讶道:“什么自己人?官爷这不是说笑话吗?”

    那刘姓官差道:“没跟你说笑话,外头那三个人本在单于都护府当差,干的还是校尉,也不知是哪次打仗出了纰漏,竟将自军的粮草给烧了,主将护不住,只好给办了,这会儿要押解到京师兵部去候审,弄个不好可要掉脑袋的!”

    正说着,又有数人掀开帘幕走入茶棚,上官鸿江分神一看,为首一人竟是白纯儿,两腿使劲正要站起身来,李白连忙踢了他一脚,上官鸿江看了李白一眼,李白摇了摇头,下巴朝那刘姓官差轻轻一点,示意上官鸿江继续听那刘姓官差说。

    上官鸿江知道这一打断,那刘姓官差未必会再透露那些囚犯的事,若再继续追问又太露痕迹,只得先忍着不去跟白纯儿打招呼。

第250章 等消息

    原来那天,白纯儿抽回上官鸿江手中的缰绳后便策马前驰,追着早已跑出数十丈远的元斌,宇文星海也策马跟上,问道:“你就这样撇下上官兄好吗?”

    白纯儿道:“他既然要去帮李姊姊救人,我缠着他有什么用?还不如赶紧追上顾顺才是正经。”

    宇文星海道:“在下知道白三姑娘还是盼着上官兄跟着你来的。”

    白纯儿道:“也许是这样,也许不是这样……那又如何?横竖上官哥哥是没跟来的,我盼着也没用。”

    宇文星海道:“不论上官兄是否跟来,在下愿陪白三姑娘一同……一同前去救人。”

    白纯儿苦笑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宇文君。”

    两人策马奔驰了莫约一顿饭的时间,这才渐渐赶上元斌,元斌骂道:“你们两个小鬼动作太慢啦!什么时候才追得上顾顺那瞎眼贼?”

    白纯儿指着前方的尘头道:“我瞧见啦,就要追上了。”

    元斌望了望前方,却什么也没瞧见,问道:“小娃儿,你说哪呀?”原来白纯儿身在马上,视野较广,是故看得见前方的尘头,元斌虽然身材高大,但毕竟比不上坐在马上的白纯儿高,自然什么也看不到。

    元斌虽然问着,脚步未曾慢下,过不多久也看见了尘头,便道:“瞎眼贼,可让我追上你了吧!你们两个小鬼待会儿绕到前方去阻敌,我在后头放暗器,杀他个措手不及!”

    白纯儿道:“元叔放暗器时可要相准了,别打到我们身上。”

    元斌道:“你这娃儿说话当真好笑,我相准了,哪人就不会闪躲吗?区区几枚暗器都避不开,还想来救人吗?”白纯儿一听也觉有理,只能自己小心了。

    三人加足马力,又过了一顿饭的时间,这才见到那群匪徒的背影,白纯儿和宇文星海遵照元斌的指示,分由左右两边绕到那群匪徒的前头,那群匪徒刚才与三人交手,身上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加之马上多带了个独孤茜,始终跑不快,终于被白纯儿和宇文星海拦下。

    顾顺强忍着左眼中锥之痛,竟不敢将飞锥拔出,生怕连着眼珠子一起拉出来,那可就全无复原的希望了。

    顾顺眼见白纯儿和宇文星海拦阻,手挺钢刀就要应战,但使劲之下,左眼伤处剧痛难当,那飞锥彷彿要钻进脑袋中一般,连右眼也一阵发黑。

    在此同时,背后钢针、飞锥齐至,小喽囉们一阵惊恐,纷纷四散奔逃,把独孤茜仍在地上不管了。

    顾顺知道再这样下去肯定要丧命当场,顾不得其他,驰马飞奔冲向拦路的白纯儿和宇文星海两人,两人的长剑在先前交手时皆已被顾顺削断,只能手持断剑闪避招架,顾顺一心想要逃走,顾不得伤敌,逼退两人之后策马绝尘而去。

    白纯儿连忙跃下马匹,扶起倒在地上的独孤茜道:“独孤姊姊,你没事吧?”

    独孤茜奇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姓独孤?”

    白纯儿道:“我是白纯儿呀,小时候我们见过一面,姊姊不记得了吗?就是你娘……你娘去世的那一天……”独孤茜回想当时的情景,确实有个在市集上遇到的小姑娘,但已完全不记得姓名、长相了。

    元斌和宇文星海联手歼灭小喽囉后,也来到两个姑娘身边,独孤茜一见元斌便埋怨道:“元叔也真是的,明明就能打中那恶贼的眼睛,偏偏不肯早些出手,害我像猪仔一样被人抓来抓去的!”

    元斌骂道:“臭丫头,你道要打中他的眼睛有这么容易吗?若非我使出无影夺魂锥法,加之有人引开了他的注意力,这一锥等闲难以打进他的左眼,若无十足把握,我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白纯儿拍了拍独孤茜衣衫上的尘土,仍是问道:“独孤姊姊,你没事吧?”

    独孤茜道:“没事,不过给他们摸了几把,也没受伤,没事。”

    元斌道:“没事就好,被顾顺这瞎眼贼一闹,害得我们兜了大半圈,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独孤茜道:“咱们快走吧,没时间在这儿瞎磨蹭了!”

    元斌白了独孤茜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不都是你惹出来的事吗?叫你不要多管闲事,你偏又要管……”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白纯儿连忙缓颊道:“元叔、独孤姊姊,你们两个先冷静一会儿,我听得有些糊涂,你们眼下有什么紧急的事要去办吗?”

    独孤茜道:“那可不是,我哥哥就要被问罪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哩!”

    白纯儿道:“什么?独孤君吗?为什么他会被问罪?他犯了什么罪吗?”

    独孤茜道:“不是、不是,我哥哥他烧了军中的粮草,兵部怪罪下来,要问他的罪,我们得到云州去救他。”

    白纯儿道:“烧了军中的粮草?独孤君为什么会烧了军中的粮草?”

    独孤茜急道:“唉呀,这个……那个……这要从何处说起呀?”

    元斌见独孤茜思绪已乱,便道:“独孤敬那小子勤练家传枪法,三年前武功大成,想跟他爹一样当个将军,便投了军,在单于督护府自小兵当起,三年来积功升到校尉,眼看就要独当一面,谁知一场战役欲用火攻,风势突然逆转,不仅打了败仗,还烧了自家的粮草、器械,主将一气之下将他跟几个校尉一起送办,眼下还不知道兵部会怎么论罪,只能先赶到云州去瞧瞧情况。”

    白纯儿听了元斌的解释,这才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连忙问道:“你们打算走路去吗?”

    元斌无难奈道:“咱们身上没钱买马,只能日夜兼程赶路了……”

    白纯儿道:“这儿到云州去得走多久?太慢了,宇文君,我们把马借给他们吧。”

    宇文星海若有所思问道:“不知二位是否有救援独孤校尉的方法?”

    元斌摇摇头道:“走一步算一步,也顾不了这么多,先到云州去再说。”

    宇文星海道:“若是不知门路,即便你们赶到云州去,也救不了独孤校尉。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打仗时有所失误并不是什么大罪,为何会被问罪?在下对这点有些疑惑。”

    白纯儿急道:“那依宇文君说该怎么办?”

    宇文星海道:“诸位稍安勿躁,待在下到兵部去探探口风,说不定能打听到些什么消息,白三姑娘可先带元前辈与独孤姑娘到白府稍事休息,在下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再去白府拜访。”白纯儿三人知道着急也没用,只能依照宇文星海的建议先回白府去等消息。

第251章 贵重之物

    白纯儿带着元斌和独孤茜到自家去休息吃饭,等了一个多时辰仍不见宇文星海过来找她,心中有些焦急。

    独孤茜焦急难耐,对白纯儿道:“白妹妹,你那同伴怎么还不来?要不我们先行,不等他了。”

    白纯儿道:“我们再等会儿吧,好歹也要知道兵部那边的消息,再说你们到了云州,也无法可想,宇文君的祖父、父亲都在朝廷当官,若是事情真要糟糕,还可以拜托他想想办法,我知道要独孤姊姊在这儿干等,心里不好受,但是着急也于事无补,不若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会儿才好。”独孤茜虽然知道白纯儿说的有理,但仍是无法镇定下来,不停在大厅上来回踱步。

    直等到傍晚,宇文星海才从容来到白府,白纯儿连忙问道:“如何,宇文君?有打听到什么吗?”

    宇文星海道:“不算好消息也不算坏消息。”

    独孤茜急道:“到底是怎么样,你倒是快说呀!”

    宇文星海道:“就我跟兵部几个熟识的令使、书令使打听了一番,还没有人知道关于单于督护府独孤校尉获罪之事,显然这件事还没有报到兵部来,算是好消息。只是我打听了法令,在作战中毁损己方粮草、器械而导致作战失利,是要依情节轻重予以降级、免职或处刑的,轻则杖刑降级,重则免职流放,也不知独孤校尉败绩是轻是重?”

    独孤茜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上月哥哥寄信给我,说是犯事被囚,也没提起情节轻重,我哥哥读书不甚在行,信件内容脱误不少,我也是看了好几遍才勉强看懂的。就是因为情况不明,我才央着元叔要自肃州赶到云州去。”

    宇文星海沉吟道:“令兄信件寄到姑娘手上已是上月之事,也就是说战败至今,少说已过了两个月有余,此事仍未报到兵部,当可算是好消息。”

    白纯儿疑惑道:“这算是好消息?”

    宇文星海道:“当然是好消息,若是紧急军务或是重大败仗,兵部不可能两个多月都毫无知悉,这代表独孤校尉的这场败仗并非攸关战局的重大失败,若此,即便是情节重大,仍好戴罪立功,独孤姑娘可以稍稍放心一些了。”独孤茜听宇文星海说得有理,心中一块大石头才放了下来。

    白纯儿道:“我去央求了我叔叔,但他不肯借马给我,我自己养着的那匹马又瘦弱,载不了元叔和独孤茜两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宇文星海道:“这个好解决,在下虽不如上官兄出手阔绰,但要买两、三匹马还是没问题的,交给在下张罗便成。”

    白纯儿摇摇手道:“这怎么成,怎好让宇文君破费?”

    宇文星海道:“助人为快乐之本,何况是白三姑娘的旧识,在下怎好意思袖手旁观?”

    白纯儿还想逊谢,独孤茜抢话道:“宇文公子,那两匹马就算是我跟你借的,此事一旦了结,我立即归还;你的相助之恩,姓独孤的在此谢过,往后宇文公子有用到本姑娘的地方,尽管开口没关系,本姑娘一定替你办到!”

    宇文星海笑道:“独孤姑娘果然豪爽,在下能帮姑娘的不多,谈不上什么恩情,姑娘若惦记着在下的好处,往后助人急难,便是回报于在下了。”

    翌日清晨,宇文星海与两名随从骑马来到白府,白纯儿、独孤茜及元斌已等在门口,白纯儿见宇文星海背着包袱,问道:“宇文君也要出远门吗?”

    宇文星海道:“元前辈及独孤姑娘丝毫不懂官场上的规矩,此去云州未必能救出独孤校尉,碰巧我爹有一份饬令要送到云州去,我便讨了这份差事,顺道跟独孤姑娘他们同去,好歹在下算是刑部派去的人,就算单于督护府那边再霸道,也要让我三分。”

    白纯儿知道宇文星海是特地要帮独孤茜救助兄长,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宇文君与独孤姊姊毫无关系,就因为独孤姊姊跟我小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宇文君就如此尽心尽力要帮她,反观上官哥哥,唉……”

    独孤茜欣然道:“太好了,宇文公子!我正愁去了云州不知该如何是好,有了你同行,又多了几分把握救出我哥哥。”

    宇文星海语带保留道:“是否能够救出独孤校尉,得要视他此次败绩的轻重决定,在下陪你们同去,只是不愿你们在官府的繁文缛节中像无头苍蝇般瞎闯,不仅对独孤校尉没有帮助,说不定还会让两位遭遇危险。但国家律令如山,若犯事确凿,刑罚已定,在下既为朝廷小吏,断不能以身乱法,那便要请两位多多包涵了。”独孤茜一听,原本满怀希望却又落空,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

    白纯儿见状连忙拍拍独孤茜的肩膀道:“独孤姊姊别担心,眼下你哥哥犯事究竟是大是小都还没个准,不用太过操心。宇文君不过是告诉你一切依法处理,但我相信他会帮你哥哥平反的。”

    宇文星海道:“在下尽力而为。”

    宇文星海三人准备上马出发,白纯儿心想:“宇文君为了素不相识的独孤哥哥,还要特地跑一趟云州,我若不跟着去一趟,岂不是太无情了吗?”

    白纯儿开口道:“宇文君……”

    没想到宇文星海也同时道:“白三姑娘……”两人见对方有话要对自己说,又同时停下不说。

    宇文星海道:“白三姑娘先说吧。”

    白纯儿道:“不,还是宇文君先说吧。”

    两人退让不休,独孤茜不耐烦道:“你们两个谁先说都好,快把话说完,我们好出发了!”

    宇文星海搔了搔头道:“那个……昨日白三姑娘的剑不是被顾顺削断了吗?在下昨日在敝宅库房中找剑时,碰巧找到了一柄剑,觉得挺适合白三姑娘的,问过家祖父同意后,决定将这柄剑送给白三姑娘,不知白三姑娘愿不愿意收下?”

    宇文星海取出一柄长剑递给白纯儿,白纯儿道:“宇文君无端送礼给我,我不能收。”

    宇文星海有些尴尬道:“说的……说的也是,看来是我太过唐突了,没有顾及白三姑娘的心意,当真失礼了。”说着就要把剑收回。

    独孤茜伸手拦住宇文星海,对白纯儿道:“白妹妹,不是我要说你,宇文公子好意要送你一柄剑,你把剑收下就是了,管他有端无端,你跟宇文公子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送送礼物还要管有没有理由吗?”

    白纯儿道:“不是这样的,若是普通的细小事物,也就罢了,这剑太过贵重,我不能平白收下。”

第252章 防止落单

    宇文星海道:“这剑也没什么贵重的,不过是敝宅库房一角找来没人用的剑罢了,白三姑娘若能用来防身,也好过放在敝宅库房中积尘,白三姑娘便收下吧。”

    白纯儿摇摇头道:“不成、不成,我不能收。”

    元斌见两人僵持不下,迟迟无法出发,便开口道:“白丫头,眼看年关将近,你就当是这小子提前送你的新春贺礼,等到过年的时候,你再回送这小子不就得了?”

    白纯儿拗不过众人之意,便伸手接下了那柄剑,顺手拔出剑锋,只见剑身细长,光可鉴人,浑不像在库房中闲置多年的样子,白纯儿收剑抚视,只见剑颚上刻了一个“素”字,便问宇文星海道:“这柄剑可有名字?”

    宇文星海摇摇头道:“在下也不知道。在下跟家人打听了一轮,竟没人知道这剑从前是谁用过的,从样式来看,恐怕是柄女子的佩剑,说不定是我已出嫁的某个姑姑或姐姐用过的剑也说不定。”

    白纯儿心想:“既然剑上刻了个『素』字,又是宇文君送给我的,不若就叫『素文剑』吧。”脸上一红,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宇文星海见白纯儿将剑收了下来,遂问道:“刚才白三姑娘想说些什么?”

    白纯儿道:“宇文君与独孤君素不相识,还要为了独孤君特地跑一趟云州,我若不跟着走一趟,情理上实在说不过去,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行李。”

    白纯儿也不等三人应允,转身便跑进白府,手脚利落的收拾行李,不到一顿饭的时间,白纯儿便背着行囊,牵着马与三人会合。

    宇文星海问道:“你要到云州去,有跟白二侠说一声吗?”

    白纯儿道:“我交代了管家婆婆,他们会知道我去了云州的。再说他们本也不太管我,我到哪儿去,他们不会挺在意的。”宇文星海在白纯儿的口吻中听出一丝寂寥,只是碍于独孤茜和元斌在,也不好开口安慰她。

    四人沿着官道一路向东北行,二十余日后来到太原府近郊,一路上虽然都在赶路,但宇文星海仍抓着了机会便与白纯儿聊天,两人之间多了几分熟识。

    眼看天色渐暗,这天是赶不到太原府了,宇文星海对白纯儿道:“白三姑娘,看来今日是赶不到太原府了,即便赶到,城门也早已关上,进不得城,不若我们就在附近找一处地方过夜,明日再往太原府去可好?”

    白纯儿道:“宇文君拿主意吧。”

    于是宇文星海跟元斌分头在附近寻找合适的过夜处所,白纯儿与独孤茜勒马在官道旁的树下休息。

    白纯儿对独孤茜道:“再过十余日就要过年了,往年这时候我总是在我叔叔家被我婶婶使唤来使唤去,张罗过年的事物,总要到年三十晚上才能稍得空闲。今年身在外地,没有忙得团团转,反倒觉得不像过年了。”

    独孤茜道:“听起来真热闹,我一般过年时总是只有跟家人在一块,我娘过世之后,就只剩下我跟我哥哥,元叔时来时不来,也未必每年都会跟我们一起过年。”

    白纯儿道:“小时候过年,我只知道跟哥哥姐姐们一块玩,也不懂得帮我爹娘做些什么,这会儿想做,却做不到了……”白纯儿忆起亡父亡母,心中感慨,不禁落泪。

    独孤茜知道白纯儿想起了亡故的父母,自己的父母也是早已过世,怎能不动容,急道:“白妹妹,你别哭,别哭呀……”但自己的泪水也在眼眶中打转,独孤茜好强,不愿在人前落泪,一面安慰着白纯儿,一面强忍住泪水,不肯轻易落下。

    没过多久,宇文星海骑马转回,见白纯儿与独孤茜两人泪眼汪汪,神情凄苦,忙问道:“白三姑娘、独孤姑娘,两位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独孤茜大声道:“你的眼睛是瞎啦?谁在哭呀?”

    宇文星海道:“你们两位姑娘呀?什么事这么难过?若是两位姑娘不介意,能否说给在下听听看,让在下为两位姑娘分忧解劳。”

    独孤茜道:“谁要你管呀?走开啦!”

    宇文星海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完全摸不着头绪,正好元斌也回来了,宇文星海问元斌道:“元前辈,在下见两位姑娘都哭了,好意询问她们缘由,独孤姑娘竟叫我走开,也不知是为什么?”

    元斌挥挥手道:“你趁早别问老子这等事情,老子生来便从没搞懂过这些娘儿们心里在想些什么,老子也没那个心思去弄懂,反正这些小姑娘动不动就哭得唏哩花啦的,你小子要一次一次的劝,只怕也没有心思去做别的事了,你就任她们哭去吧,反正等她们哭完了,又会像小鸟儿般吱吱喳喳地说个没完了,你担心个屁?”宇文星海无奈,只能看着白纯儿哭红了眼睛。

    元斌问道:“小子,你可找到了过夜的地方?”

    宇文星海道:“前头有间土地庙,虽然破旧,也无庙祝,但勉强还能遮风避雨,待个一夜还能勉强凑合。元前辈可找到了处所?”

    元斌摇摇头道:“老子驰出里许,啥也没找到,怕你们找不着老子,便回来了。”

    宇文星海道:“那就只能去土地庙暂住一宿了。”

    元斌道:“这还用说,不然是要住哪?”

    四人骑马至土地庙,只见那土地庙年久失修,荒烟漫草,屋瓦残破,甚是荒凉,若非四周没有其他处所,实非上选。

    宇文星海见白纯儿脸色不大好看,有些惭愧道:“抱歉,在下只能找到这等破烂地方过夜,心中好生过意不去。”

    元斌道:“别嫌弃啦!出来走江湖道,还挑地方过夜吗?有地方遮风避雨就不错啦!”四人在土地庙四周捡拾了一些柴草,升起火来,围在火堆旁吃饼充飢。

    夜色渐深,正当宇文星海想要熄灭火堆就寝时,庙外传来数十人的脚步声,一个汉子压低了声音道:“教主,会堂中有火光,恐怕是有外地人闯了进来,先让赤尾蝎去探探路。

    另一个宛若婴孩的声音亦压低了道:“让青竹丝跟你一块去,别落单了。”

    两名汉子应声步入土地庙,见宇文星海是个文弱书生,白纯儿、独孤茜两人是年轻姑娘,都不构成威胁,便对着高大粗壮的元斌道:“四位只怕是外地人吧?这儿是本门的议事会堂,入夜后不方便他人逗留,四位还是到别处去,对你我双方都好。”

    白纯儿上下打量着进来的两人,左边一人身穿红衣,身材矮壮,光着的两条臂膀十分粗壮,腰间插着两柄奇门兵器,白纯儿竟看不出那两件兵器是什么;右边一人身穿青衣,又高又瘦,看来似乎没有带兵刃在身上。

第253章 吸引围观

    元斌见两人讲话不客气,也不甘示弱道:“笑话,这土地庙可是你家盖的,你要我们走我们就得乖乖滚蛋?不想自个儿的老巢给人占了,便趁早派些人看着,这时才要来赶人,嘿嘿,那可是迟了!”

    那矮壮汉子道:“你们别不识好歹,我好声好气请你们离开,那是不想跟你们动手,真要让我动上手,非让你们四个横着出去不可!”

    元斌哈哈大笑道:“动手便动手,老子怕了你不成?”扬手一枚钢针射出,那高瘦汉子伸手一拈,便将钢针捏在指间。

    元斌这手只是试试两人的功夫,不过出了五成力,见那高瘦汉子一伸手便接住了钢针,知道这两人的武功绝非泛泛,若是外头的数十人都和这两人功力相当,恐怕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只能稍稍放低姿态道:“凡事也讲个先来后到,即便你们天天晚上都在此干什么勾当,但今日总是咱们先到的,你们到别处去找地方吧。”

    那矮壮汉子道:“这方圆数里内哪里还有地方可用?你少废话,究竟出去还是不出去?你们若不出去,我可是要动手了!”

    元斌懒得再跟两人争辩,扬手两枚飞锥射出,那高瘦汉子又想伸手来接,却没想到元斌此次发锥是全力而为,飞锥来势又急又猛,那高瘦汉子一伸手没接到,连忙侧身避锥,没想到那矮壮汉子也闪向中间,两人虽然都没被飞锥打中,但撞在一块,十分狼狈。

    那矮壮汉子怒道:“真讲打吗?”

    元斌道:“那还有假的?”扬手又是两枚飞锥射出。

    那矮壮汉子拔出腰际两剑奇门兵器,一件状似长剑,前端有个尖锐的倒钩;另一件状似钳形,分为两岔,把手上似乎有机关,一开一合,灵动异常。那高瘦汉子倒是没有取出兵刃,空手使掌。

    白纯儿见元斌势寡,拔出素文剑就要上前相助,宇文星海道:“白三姑娘稍安勿躁,在下前去给元前辈帮手。”说着拔出长剑上前应战。

    宇文星海使出家传剑法,挡住两人的攻势,元斌则在后方频频放暗器掩护他。

    宇文星海本以为那矮壮汉子的两件奇门兵器会比较难应付,没想到那高瘦汉子的掌法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处,说是掌法又不像掌法;说是擒拿又不是擒拿,宇文星海一时之间竟无法应对,若非元斌在后方频频射出飞锥逼退那高瘦汉子,宇文星海只怕早已败下阵来。

    独孤茜见宇文星海连连遇险,顾不得自己武艺低微,拔出腰间的两根三尺钢锥便上前援助,宇文星海道:“独孤孤娘请去对付那矮壮汉子,这高瘦汉子交给在下。”独孤茜应了一声,接过那矮壮汉子的攻势。

    虽然独孤茜的功力不及那矮壮汉子,但有元斌在后方发暗器掩护,勉强与那矮壮汉子打成平手。

    白纯儿眼见战局陷入胶着,便想上前夹击那矮壮汉子,先将其打倒再说,正想起身时,忽然闻到一阵幽香,又甜又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脚竟不听使唤,整个人萎倒在地,白纯儿勉强抬眼望向其他三名同伴。

    只见独孤茜已经摔在地上,双脚不停抽搐;元斌单膝跪地,仍在发出飞锥,掩护宇文星海的同时也不让那矮壮汉子逼近,只是劲力、准头不如往常,已不能对那两名汉子构成威胁。

    那矮壮汉子跨过倒在地上的独孤茜,一钩刺进元斌肩头,将元斌拖倒在地,元斌神智已失,无力反抗,只能任凭那矮壮汉子又踢又踹。

    宇文星海不明白为何白纯儿、独孤茜及元斌三人为何会突然倒地,心想:“莫非是中毒了?若是中毒,为何我会没事?”眼见那高瘦汉子又使那怪异掌法逼近,已经失却元斌的掩护,宇文星海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支持多久,只能行险一剑直取那高瘦汉子的胸口,那高瘦汉子没料到宇文星海这时会抢攻,只能暂退半步,以避宇文星海的剑锋,宇文星海趁机转头抱起白纯儿,自土地庙后门逃走。

    白纯儿神智未失,对宇文星海道:“宇……宇文君……你不能丢……丢下独孤……独孤姊……姊姊……跟元前辈呀……”

    宇文星海道:“在下救不了这许多人,我们先行脱身,再来设法救出独孤姑娘及元前辈。”白纯儿来不及答话,支持不住,已然昏去。

    宇文星海叫道:“白三姑娘、白三姑娘!”边叫边摇晃白纯儿,但白纯儿全没转醒的迹象,这使宇文星海更加焦急了。

    宇文星海辨明方向,向太原府跑去,赶到太原府时,天已蒙蒙亮,宇文星海低头看白纯儿,白纯儿脸上五彩斑斓,宇文星海心想:“他们果然是中毒了,这毒物不知是如何沾到他们的身上的?为何我会没事呢?”翻来覆去也想不到答案,只能先进城去想办法救治白纯儿。

    宇文星海进城后,只见城中百姓都往城东而去,宇文星海混在人群之中,来到太原府著名大夫家中求医,但那应门的仆人道:“这位公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我家大夫被人请去当贵宾了,这两日都不在家。”

    宇文星海急道:“你家大夫在哪?你快带我去,这姑娘中了毒,不知何时会危及性命,我得要找到你家大夫才行!”

    那仆人道::“即便你找到了我家大夫,我家大夫也未必能得空替那姑娘疗毒。”

    宇文星海道:“先找到你家大夫再说,快带我去,快、快!”

    那仆人无奈,只好带宇文星海往城东去。路上那仆人碎念道:“这位公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怎会挑在这种日子来咱们这儿求医呢?哪天不中毒,偏生选在飘风武馆一年一度武斗会的日子才来中毒,今日太原府的达官显贵、各界知名人士谁不到飘风武馆去凑热闹?当真是不凑巧。”宇文星海不理会那仆人的碎念,只是不停催促着那仆人赶路。

    不一会儿便来到城东的一处大宅邸,大门上头挂了一块牌匾写着“飘风武馆”四个大字,宇文星海知道飘风武馆是太原云氏开设的武馆,自大唐开国之初便已创立,至今已有百年以上的历史,门徒众多,现任馆主为云戴,同时也是太原云氏的首领。

    宇文星海记得家中叔伯在谈论江湖掌故时,说过飘风武馆年末会有一场武斗会,考较众门徒的武功进境,若是武艺不进反退,轻则被师长严加责骂处罚,重则直接逐出师门,堪称太原府一年一度的盛事。由于飘风武馆每年都会邀请太原府附近的知名人士作为贵宾,武斗会现场冠盖云集,总是吸引许多民众围观。

第254章 猥琐老头

    宇文星海没料到正巧碰上飘风武馆的武斗会,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太原府附近的武林人士几乎都聚集于此,要向武林同道求助,前去救元斌及独孤茜会方便许多;忧的是这些人是否会答应相助,放下武斗会跟自己去救人,这却说不准。

    那仆人对飘风武馆的门徒道:“劳驾,这位公子要找我家主人求医,能否让我带他进去找我家主人?”

    那门徒道:“你家主人是谁?”那仆人道:“我家主人是城西的张善张大夫,云馆主请他做贵宾来的。”

    那门徒道:“不成,武斗会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开始了,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进馆!”

    宇文星海情急之下喊道:“我是刑部的人,谁敢拦我!”说着自怀中掏出刑部的通行令牌,那门徒吓了一跳,连忙差人向内通报,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衙役服色的人出来探看,问道:“你们说有刑部的老爷要进来求医,在哪儿呀?我怎么没瞧见?”

    宇文星海亮出刑部令牌,喝道:“快带我们进去!”

    那衙役见令牌确实是刑部的,连忙卑躬屈膝道:“小人有眼无珠,没看出来是刑部的大人,请大人见谅。”

    宇文星海道:“废话少说,快带我进去找张大夫!”那衙役连忙领着宇文星海进屋去找大夫。

    好不容易在会场中找到张大夫,张大夫看了看白纯儿五彩斑斓的脸颊,又翻开白纯儿的眼睑看了看,接着拉起白纯儿的右手,慢条斯理的把脉。

    宇文星海知道大夫诊断时,最忌讳追问不休,便耐着性子等到张大夫放开白纯儿的手腕才问道:“大夫,不知我的同伴中了什么毒?”

    张大夫摇了摇头道:“难、难……”

    宇文星海急问道:“这毒极难解吗?”

    张大夫道:“不是难解,是我压根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该怎么解?”

    宇文星海愣了愣道:“不知这是什么毒?”

    张大夫道:“我看不出来,这毒外显斑斓,内攻心肺,既像蝎毒,又似蛇毒,我从没见过这种毒。这姑娘中毒多久了?”

    宇文星海道:“莫约四个时辰。”

    张大夫摸了摸下巴道:“四个时辰吗?那么得赶紧救治了,按照这毒侵入心肺的速度,若四个时辰内不得解药,这姑娘恐怕要糟糕……”张大夫话不说死,但宇文星海当然知道张大夫的言下之意。

    宇文星海一时不能接受,怒喝道:“我不信!你再看一次!”

    张大夫摇摇手道:“再看几次都一样,大人还是赶紧另寻高明吧,若是找不着大夫,把施毒者抓来盘问一番,说不定能够问出些什么,一般来说施毒者通常都会有解药,大人……”

    张大夫话未说完,宇文星海吼道:“要是能抓到施毒者,我还来找你做什么?”

    一旁人群中冒出一个猥琐老汉,嘻皮笑脸道:“怎么啦?小姑娘中毒啦?”

    宇文星海见那老头态度轻浮,骂道:“哪来的糟老头?滚开!”

    那猥琐老汉道:“我滚开了,谁帮这小姑娘解毒?”

    张大夫见这猥琐老汉,恭敬道:“单大夫,您老也来啦?”

    那猥琐老汉道:“老朋友邀我来瞧瞧热闹,老头自然得赏光。”说着转头问宇文星海道:“小伙子,你是要我救这姑娘呢?还是要我滚开呢?”

    宇文星海道:“你若能救得了我同伴,我为何要你滚开?”

    那猥琐老汉摇摇头道:“宇文家的人还是这么势利,要不得、要不得。”

    宇文星海奇道:“你认识我?”

    那猥琐老汉道:“老头儿怎会识得你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毛头儿?只不过你衣衫上绣的这家纹我却识得,听说你爷爷近来升到同中书……什么来着的,官做得还真是不小呀!”

    宇文星海低头看着衣衫上绣着的家纹,心想:“原来是识得爷爷的人,这下纯儿姑娘可有救了!”连忙拱手作揖道:“晚辈不识尊驾,有所冲撞,还请前辈见谅。前辈请救救晚辈的同伴!”

    那猥琐老汉仍是摇头道:“见风转舵,如出一辙,你们爷孙俩还真像。小伙子,你又不知道老头儿是谁,怎知道老头儿准能救你的同伴?”

    宇文星海愣了一愣道:“晚辈冒昧,敢问前辈贵姓大名?”

    那猥琐老汉道:“也没什么贵姓大名的,老头子姓单名保,不过是个江湖郎中,旁人给我取了个外号叫『起死回生』,老头儿可是承担不起的。”

    宇文星海暗忖:“原来这人便是『起死回生』单大夫,听说爷爷跟他有些过节,他怎肯帮我救人?”但眼下情势紧急,容不得他退缩,只能硬着头皮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单大夫,请单大夫见谅。求单大夫救救晚辈的同伴!”

    单保道:“臭小子,就凭你随便一句话,老头儿就该出手救人吗?老头儿不过是个江湖郎中罢了,奇毒不会救,宇文家的人更是不会救!”

    宇文星海道:“小子知道家祖父跟单大夫有过节,但是……”

    单保打断道:“等等,臭小子,谁说老头儿跟你爷爷有过节了?”

    宇文星海愣了一楞道:“此事我家上下人尽皆知,只是事态不太光彩,从未有人告诉过我细节,因此晚辈并不知道详细情况。”

    单保怒道:“宇文融这个畜生,人明明就是他害死的,竟把罪过推到我头上?”

    宇文星海问道:“这么说来,家祖父跟单大夫并没有过节吗?”

    单保怒不可遏道:“怎会没有过节?老头儿和那畜生这辈子誓不两立!”

    虽然单保气得火冒三丈,但宇文星海完全无意介入爷爷和单保之间的恩怨,只能单刀直入道:“单大夫,小子不清楚家祖父与单大夫之间的恩怨情仇,只是小子的同伴命在旦夕,无法细细请教前辈事情的原委,请前辈先救我的同伴吧!这姑娘不是宇文家的人,她是玉门关白氏白天风的遗孤,请前辈看在玉门关白氏的颜面上救她一救。”

    单保怒气稍歇,问道:“这丫头是白日麒的孙女?”

    宇文星海道:“正是,八年前玉门关白氏惨遭灭门,这小姑娘便是唯一幸存的遗孤,请前辈看在玉门关白氏的份上救她一命。”

    单保道:“是白日麒的孙女,那就另当别论了,总不能让他的长房连个外家儿孙都没传下……”话虽如此,却沉吟了好一会儿没下文,宇文星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却又不敢催促单保,急迫的神情溢于言表。

    一旁的张大夫见单保好一会儿没说话,跳出来打圆场道:“单大夫别逗弄年轻人啦,你瞧人家小伙子急成什么样子了?这小姑娘长得挺美,说不定是小伙子的意中人,您老就别拆散他们了。”

第255章 抓药

    单保沉吟道:“老头儿的诊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付得起的,小伙子可有觉悟?”

    宇文星海点点头道:“晚辈已有觉悟。”

    单保道:“那好,你听仔细了:我若将这小姑娘救活了,这小姑娘得嫁作老头儿的妻子,你若能替她答应,我就出手救她。”

    宇文星海一愣,心想:“你老儿的年龄都能当纯儿姑娘的爷爷了,还要纯儿姑娘嫁给你?”嘴上支支吾吾道:“这……这……我……我又不是她的父兄长辈,怎能擅自替她订立婚约?”

    单保道:“那好,你去找能够作主的人来见我,我就在这儿等着。”

    宇文星海心想:“要找能够作主的人,那岂不是要回长安请纯儿姑娘的二叔来吗?这怎么来得及?”

    单保见宇文星海若有所思,又补了一句道:“张大夫说这丫头四个时辰内会毒发身亡,老头儿看来并非妄言,该怎么做,小伙子自己看着办吧。”

    宇文星海知道单保是在刁难自己,心中有气,虽然明白舍弃单保也不知道还能找谁来救白纯儿,但就是不愿答应让单保娶白纯儿为妻,心想:“与其让纯儿姑娘委身于你这风烛残年的糟老头,还不如毒发身亡!”

    宇文星海道:“前辈既然不愿出手救人,小子多说无益,就此告别,不劳前辈操心。”说着抱起白纯儿就要转身离去。

    单保连忙拉住宇文星海的手臂道:“小子当真开不起玩笑,你那臭脾气跟你爷爷一模一样!把白丫头放下来,白日麒的孙女岂有不救之理?”宇文星海一听喜出望外,连忙将昏迷不醒的白纯儿放在椅子上。

    单保如同张大夫一般,先观脸色,再看眼睑,最后把脉,宇文星海在一旁看着,完全不敢插嘴,好不容易等到单保诊察完毕,宇文星海问道:“前辈,不知白三姑娘中的是什么毒?”

    单保沉吟了一会儿道:“麻烦、真麻烦,此毒乃『蛇蝎美人』之毒。”

    宇文星海问道:“『蛇蝎美人』?那是什么毒?”

    单保道“『蛇蝎美人』是取蛇毒、蝎毒共五种混和炼制,施用时需徐徐加热,以烟气使人吸入中毒,中毒之后面容斑斓,状似美人,才有了这名称。这小丫头中毒时,你是否有闻到一股又甜又腻的气息?”

    宇文星海当时全力御敌,没有特别在意气味,经单保提起,这才想到当时确实闻到了一股又甜又腻的气味,连忙点点头道:“是,我也闻到了那气味,但为何我没有中毒呢?”

    单保沉吟道:“吸到了『蛇蝎美人』的烟气却没有中毒,这是什么原因呢?……小子,你是否吃过金丝王蛇的蛇胆?”

    宇文星海问道:“金丝……什么?”

    单保不耐烦道:“金丝王蛇!金丝王蛇的蛇胆!”

    宇文星海问道:“金丝王蛇?那是种什么样的蛇?我从没听说过呀!”

    单保道:“金丝王蛇栖息在黔中、岭南一带,体长两丈,粗如人腿,蛇皮上有细细金丝,自头直贯至尾,极其罕见,剧毒无比,且专吃毒蛇、毒物,故名为金丝王蛇。其胆有克制百毒之效,虽然服食之后会心肺剧痛三天三夜,但并无致命危险,从此之后便可百毒不侵。你臭小子是否吃过这等好东西?”

    宇文星海思索了一会儿道:“经前辈这么一说,晚辈想起了一件事,四年前有个黔中道的州刺史进贡了数斤状似鱼干之物,家祖父嫌它腥臭,从没动念要吃,就这么扔在库房一角。那日晚辈不知为何到库房玩耍,正巧饿了,便随手抓起一片鱼干要吃,剥开鱼干却发现里头一颗金色圆球,状若蛋黄,便将那圆球吃了下去,没过多久胸口便剧痛不已,家祖父把长安的大小名医都找来医治晚辈,却没有哪个大夫找到原因,但过了三日却不药而愈,从此之后便再没有什么虫蛇毒物会接近晚辈,晚辈也觉得十分怪异。”

    单保道:“那就是了!那几斤鱼干还在你家库房中吗?”

    宇文星海失笑道:“怎么可能还在?晚辈的胸口一发疼,家祖父就立即派人把那几斤鱼干放火烧了,以防家中再有人误食,只留下了晚辈吃过的那块给大夫查验,等晚辈痊愈之后,那块鱼干也不见踪影了,想必是让家祖父派人给销毁了。”

    单保大叹道:“可惜!可惜呀!说不定里头还有其他蛇胆哩,就这么放火烧了,当真是暴殄天物呀!”

    宇文星海摇摇头道:“依照前辈描述那蛇的大小,里头恐怕就只有一条金丝王蛇,不会再有其他蛇胆了。”

    单保斥责道:“臭小子懂什么?金丝王蛇极其罕见,全身上下都是宝,炮制过的金丝王蛇更是无价之宝,竟被你们当作不值钱的鱼干,还给一把火烧了,太可惜、实在太可惜了。那州刺史也真是的,进贡这类珍稀事物,怎不说清楚呢?”

    宇文星海道:“依晚辈看,那州官自己也未必识货,要不怎么不来邀功呢?”

    单保叹道:“唉,很是、很是,可惜、可惜。”

    单保哀叹良久,突然拍掌道:“那好,这可让事情变单纯了,只不过得借你小子的命来用用。”

    宇文星海问道:“借晚辈的命?什么意思?”

    单保道:“本来嘛,要解这『蛇蝎美人』之毒,必须要有施毒者所用的五种蛇毒、蝎毒才能调制解药,而且工序繁复,四个时辰之内绝无可能调制出来。既然你小子服食过金丝王蛇胆,那便简单许多,只要取你的血当主剂,搭配几种解毒药剂,不过一个时辰便能解了此毒,只不过……”

    宇文星海见单保欲言又止,追问道:“只不过什么?”

    单保道:“你小子服食金丝王蛇胆已是四年多前的事了,药性早已深入脏腑,血中所含的蛇胆成分却不高,至少要取一到两升的血才够用。”

    宇文星海道:“不过是一、两升的血,单大夫直取无妨。”

    单保冷笑道:“你小子身量单薄,看来未必有一百斤重,若要一口气取一、两升血,必死无疑,救得了白丫头,你自己却得到鬼门关前走一遭,弄个不好得一命换一命,你可有觉悟?”

    宇文星海觉悟道:“只要单大夫有把握救回白姑娘,小子愿意冒这个险!”

    单保道:“好!算你小子有胆识,抱着白丫头跟我来!”

    单保跟飘风武馆的人借了一间厢房,并借了煎药用的火炉、药罐,还细细吩咐飘风武馆的门徒替他去药铺抓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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