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胡搅蛮缠
上官鸿江一跃而起,踏上一柄刀的刀背,手成鹤嘴直取敌人咽喉,其余四人眼见上官鸿江全身凌空,料定上官鸿江难以闪避转圜,四件兵刃俱朝上官鸿江身上的要害招呼。
上官鸿江凌空拍出一掌,掌风强劲,竟将其中一名江湖侠客手中的钢刀逼回,只差几寸便会打中那江湖侠客的脑袋,上官鸿江凭着这掌推出,反向飘出五人的包围圈中,五人莫不收招停手,以免兵刃招呼在自己人身上。
上官鸿江脱出敌圈后,足尖点地,一掌拍出,正中一个江湖侠士的后背,那江湖侠客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其余数人心想左右是个死,个个势若疯虎般扑向上官鸿江,上官鸿江身形灵动,在数人之间穿梭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只要一出手必能击倒一人,转瞬间那四、五名江湖侠客都被击倒在地,幸亏上官鸿江意欲逼问他们谢姓汉子两人的下落,没有下重手,否则这些人起码得死一半。
上官鸿江拉起地上一个江湖侠客问道:“我瞿阳帮有五大酷刑,早上你们已经见识过拔骨了,这次你们想瞧什么?”
那人被上官鸿江击倒后全身瘫软,一听上官鸿江要施加酷刑于己身,吓得屎尿齐出,求饶道:“大侠武功卓绝,在下……在下佩服,我知道那两人被关在何处,我……”说到此处,一枚飞刀射到,正中此人背心,刀没气绝。
上官鸿江松手将尸体摔落地上,只见郑珏收手拍桌骂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咱们混江湖的就是在刀头上讨生活,被打、被杀全是家常便饭,连这点觉悟都没有,还走什么江湖道?”
上官鸿江道:“听郑大侠这么说,今日是不打算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也罢,那我就成全你吧。”说罢一晃身迫近郑珏,郑珏拔剑挥出,使出岷山九变剑法,郑珏自知是生死关头,招式精妙,剑光闪闪,上官鸿江手中无剑,一时之间竟难以下手。
上官鸿江闪身避过两剑,微一凝神,一掌拍出,正是弋鸢掌法,看准剑脊无锋之处,扫开郑珏长剑,郑珏急退,但上官鸿江脚步更快,一个跨步抢到郑珏侧后,一掌拍出,又急又猛,直取郑珏后颈,郑珏转身不及,被上官鸿江一掌打中,手中长剑把捏不住,脱手落地,随即全身瘫软,倒地不起。
可怕的是郑珏倒地之后手足不由自主的剧烈抽搐,上官鸿江笑道:“你想死也没这么容易,这是瞿阳帮五大酷刑之一:碎颈,掌击后颈,三节颈椎片片粉碎,从此之后全身瘫痪,变成废人一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郑珏想要抬起手来触摸伤处确认上官鸿江所言是否属实,却完全办不到,彷彿颈部以下的身体都已经消失一般,郑珏怆然道:“杀了我,别这样作贱我!”上官鸿江道:“让你活着才是最大的痛苦,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其他数人眼见郑珏已成了废人,生怕上官鸿江又在自己身上加诸什么可怕酷刑,纷纷挣扎起身,争先恐后要带领上官鸿江及李寒桂去释放人质。
上官鸿江道:“带路的人也不必这么多,你……”上官鸿江随手指了一个看似受伤较轻的人道:“带路吧。”
其他人如释负重,纷纷摊坐地上,上官鸿江取回摆在桌上的歛芒剑系回腰间后,便令那人领头去找被捕的两人。
那人走到州府行馆的一个偏僻角落,有间毫不起眼的小屋,他取出钥匙开锁,下到地牢之中,只见被捕的两人全身伤痕累累,被关在囚牢之中。
那谢姓汉子一听到开锁的声音,随即惊醒过来,一看到李寒桂及上官鸿江两人,忙问道:“小姐莫非落入了这小子手中?”
这谢姓汉子在潘狼本寨中与上官鸿江交过手,知道上官鸿江的武功远高于李寒桂,加之当时上官鸿江又是官府的人,不免有此误会。
李寒桂道:“这小子不是官府的人,我是来救你们的,此处并非谈话之地,我们先脱身再说。”谢姓汉子半信半疑,只能先扶起那姓宇文的汉子,走出牢笼,看来那姓宇文的汉子受的伤要比谢姓汉子要重。
上官鸿江押着那个带路的江湖侠客,一行人大摇大摆的自州府行馆正门离开,那些守卫见首领之一被俘,全然不敢对上官鸿江一行人动手,即便有几个愚勇之辈上前阻拦,都被上官鸿江一招击倒,其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叛国要犯径自离去,却束手无策。
一行人离开州府行馆后,上官鸿江一掌打晕那带路的江湖侠客,随手把他扔在路边,便对李寒桂道:“我们虽然已经把人给救出来了,但待在黔州城里仍不大安全,天知道有没有比郑珏更强的人等着要捉你们,还是赶紧出城为上。”
李寒桂道:“这我自然知道,用不着你来提醒我!不知两位叔叔觉得如何。”
谢姓汉子道:“此次我俩锒铛入狱,失陷官府,全凭小姐与少侠解救,我们还能出什么主意?一切全凭小姐安排。”于是一行人来到城墙边,攀绳出城,上官鸿江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能够休息的地方,便带着一行人回到替李寒桂疗伤的山洞中。
四人在山洞中坐定,李寒桂对同伙两人介绍上官鸿江道:“这小子是瞿阳帮上官盛阳之子,上官鸿江。”又对上官鸿江道:“这位是谢楷,这位是宇文镝,两位叔叔都是我家的部曲。”
双方见过之后,谢楷忙问李寒桂道:“小姐怎会与上官少侠同道?那日在潘狼本寨,他不是与官府是一路的吗?今日怎又与官府为难?”谢楷明着问李寒桂,实则是在质疑尚官鸿江的立场与动机。
不待李寒桂回答,上官鸿江便道:“我那日之所以率领思邛县的捕快去攻打潘狼本寨,只是想赚些悬赏金作为盘缠,返回涪州瞿阳帮总舵罢了,与官府没有什么深入关系,我在离开思邛县前还大闹了一番,说不定那姓蔡的无良县官反把我的头像贴上悬赏布告了哩!”
李寒桂却道:“这小子擅自把我自那群恶贼手中救出,还非礼了我,可恶至极,若非他武功不差,还有利用的价值,我何必与他同道?”
上官鸿江反驳道:“我那是在救你啊,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如此美貌的姑娘遭遇不测吗?”
李寒桂冷冷道:“说穿了还不是觊觎我的美色,假若我今日是个丑八怪,你就不肯救我了?”
上官鸿江支支吾吾道:“这……那是……这可说不准……”
第152章 美女难惹
李寒桂道:“看吧,你答不上来了吧?哼,瞧你年纪轻轻,相貌堂堂,骨子里不过是个小淫贼,又有什么好居功的?”
谢楷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斗嘴,不由得会心一笑,彷彿叔叔看着自己的姪女在与旁人打情骂俏一般。谢楷虽然仍不敢完全信任上官鸿江,但已没有先前那么警戒了。
李寒桂与上官鸿江斗了一会儿嘴后,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过谢楷如何被捕,便硬生生撇开上官鸿江,问谢楷道:“谢叔叔,你与宇文叔叔是怎么失手的?宇文叔叔伤势如何?”
谢楷道:“哎,别说了,郑珏那恶贼与五、六个武功好手领了数十人围攻我们两个,宇文兄为了掩护我,被郑珏一剑刺中胸口,他妈的,岷山九变剑法当真诡谲多变,不易对付。”
李寒桂正要开口,上官鸿江连忙抢着道:“谢前辈宽心,郑珏那小贼已被我击碎颈椎,成了废人了,这辈子休想再提剑论武了。”李寒桂见上官鸿江抢了自己的话头,白了上官鸿江一眼,上官鸿江蛮不在乎的假装没瞧见。
宇文镝身上有伤,不便起身,只能躺着与上官鸿江道谢:“多谢上官少侠替我报这一剑之仇。”
上官鸿江谦逊道:“宇文前辈言重了,先前我与那姓郑的老贼也有些过节,今日不过是小小惩治,一报当日之辱,能够顺手替宇文前辈办了这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经过这一夜奔波,时已深夜,众人交谈一会儿后,皆感困顿,便就地睡下。
翌日清晨,上官鸿江一如往常起了个大早,谢楷及宇文镝两人伤后气虚,仍熟睡未醒,李寒桂却不见踪影。
上官鸿江心想:“我醒来之前并未感觉到打斗的气息,这小妮子肯定是自己出去的,这么大清早的,跑哪去了?”
上官鸿江思及昨日李寒桂中毒,虽然服了解药,已无大碍,但仍担心她有什么意外,便信步溜出山洞,到附近探探是否有李寒桂的行踪。走了一刻钟,连个人影也没瞧见,便想到山涧旁梳洗一番,没想到远远便听见山涧旁有人说话的声音,上官鸿江不免警戒起来,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的接近,想要瞧瞧是什么人在左近。
只听见一个姑娘忿忿道:“这个臭小子,可恶、可恶……救了我又怎么样?胆敢偷看我的心衣,还胡乱给什么评价,当真可恶!我的女红如何,用不着你来夸奖啦,还夸什么很美,我很美我自己知道啊,这还用得着你来说吗?”听这声音,不是李寒桂是谁?
只听见水声淙淙,李寒桂胡乱拍打溪水泄恨,一条山涧彷彿成了上官鸿江的代罪羔羊,任凭李寒桂拍打怒骂。
上官鸿江又走近了两步,只见李寒桂的外衣、鞋袜随手摆在山涧旁的大石上,外衣边角还露出一小片红色的心衣,心衣上五彩的绣线在曙光之下烨烨生光,有如辉映着刚才李寒桂的话。
上官鸿江抬头一看,只见李寒桂全身赤裸坐在山涧边,背部雪白柔细,腰肢纤纤,臀部浑圆,一头乌黑长发半披在身后,似乎梳理到一半,李寒桂听见有脚步声接近,连忙回头一看,见到上官鸿江看得两眼发直,又羞又怒,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还一丝不挂,怒气冲冲迫近上官鸿江,一拳打向上官鸿江胸口。
上官鸿江见李寒桂一脸怒气,一丝不挂朝自己走来,恨不得一剑杀了自己的模样,上官鸿江也吓了一跳,想要开口劝阻,却只见李寒桂那翘挺的胸脯、紧实的腰身以及修长白皙的双腿同时映入自己的眼帘,全身上下全都被上官鸿江看得一清二楚。
上官鸿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急忙退后,视线都不知道该摆在哪里,突然被山涧旁湿滑的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后仰倒,李寒桂没料到上官鸿江会向后跌倒,脚底滚动的石子一滑,竟也向前跌下,眼见就要摔在上官鸿江怀里,李寒桂连忙横跨一步,就是不愿意倒在上官鸿江身上,没想到脚底的小石子胡乱滚动,李寒桂跨步不稳,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向山涧滚落。
上官鸿江生怕李寒桂受伤,背脊尚未着地便用右掌借力,不偏不倚,正巧接住了将要跌下的李寒桂,便顺势紧紧抱住李寒桂,以免李寒桂光着的身子被山涧旁的石子划伤,两人就这样翻翻滚滚落入山涧之中。
两人自水中探出头来,李寒桂二话不说便打了上官鸿江一个巴掌,推开上官鸿江道:“放开我,小淫贼!”
上官鸿江自知理亏,不敢用强,只能放手,却没想到一放开手,怀中的李寒桂便又沉入水中。原来李寒桂家住北方,不谙水性,此处水位较深,李寒桂脚踩不到底,上官鸿江一放手,李寒桂便沉入水中。
上官鸿江连忙伸手一捞,把李寒桂托出水面,李寒桂怒气未消,双拳擂鼓般打在上官鸿江胸口,上官鸿江生怕自己一放手李寒桂便会再度沉入水中,这次任凭李寒桂如何打骂,上官鸿江都不敢放手了。
好不容易两人挣扎上岸,李寒桂已经打得脱力,抱着自己的身体低头啜泣。上官鸿江不敢再看李寒桂的身子,连忙将李寒桂的外衣展开来披在李寒桂身上,里头落下鲜红的心衣、小衣被李寒桂一把夺回。
李寒桂见上官鸿江还不肯走,骂道:“还不快滚,等我穿好衣服看我要怎么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上官鸿江担心道:“你刚才喝了好几口水,不碍事吧?”
李寒桂骂道:“我的死活不干你的事!还看什么?快走开啦!”
上官鸿江不愿意离去,转过身去道:“这样我就瞧不见你啦,你快把衣服穿上,别着凉了。”
李寒桂吸吸鼻子道:“要你多事?也不想想是谁害的?本姑娘好好在这里洗澡,你偏要这般不识相的闯进来,害我如此狼狈,还被你看了个精光,你打算要怎么跟我赔罪?”
上官鸿江奇道:“这山涧又不是你家的,我一早起来也要梳洗一番,谁知道你会大清早就脱光了在这儿洗澡啊?”只听见背后悉悉疏疏,想来是李寒桂正在穿衣服的声音。
李寒桂强辩道:“这荒山野岭的,我怎么会知道有个不要脸的小淫贼胆敢偷看本姑娘洗澡!”
上官鸿江道:“我没偷看,是你自个儿转过身来给我看的。”
李寒桂一想似乎真是如此,却不肯自认理亏,又道:“那你应该闭上眼睛不看的,为何看得如此入迷?”
第153章 还有回旋余地
上官鸿江被李寒桂一阵抢白,竟也无可反驳,自己刚才确实看得入迷,即便闭上双眼,仍能清楚的看见李寒桂美丽动人的胴体,那景象彷彿深深的烙印在上官鸿江的脑海中一般,上官鸿江确信自己一辈子也无法忘记这绝美的一幕。
李寒桂穿好衣服后,用力将上官鸿江转过来,狠狠瞪着上官鸿江道:“你没话说了吧?你打算怎么赔罪?”
上官鸿江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赔罪了,任凭你处置吧。”
李寒桂见上官鸿江似乎真有歉意,而且连同刚才溺水那次,上官鸿江已经连续救了自己两次性命了,心中也软了下来,便道:“我一时也想不到如何让你跟我赔罪,罢了,算你欠我一次,往后我有什么要求,你必定要给我办到!”
上官鸿江为难道:“你道我是无所不能吗?”
李寒桂白了上官鸿江一眼道:“我也知道你不过是个小浑球、小淫贼,不会对你提出什么太难的要求,你给我等着!”上官鸿江只好默认了。
李寒桂又红着脸道:“还有,今日之事你不准记得、不准想起来、不准跟别人提起,不然我就杀了你!”
上官鸿江见李寒桂一脸娇羞,忍不住逗弄她道:“连自个儿想想也不成,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况且我自己在脑中转转,你又不会知道,为何不行?”
李寒桂怒道:“不行、不行、不行!全都给我忘掉,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寒桂气昏了头,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的武功远远不及上官鸿江,一拳打向上官鸿江,上官鸿江一把抓住李寒桂的手腕,顺势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李寒桂用力挣扎,却敌不过上官鸿江的臂力,李寒桂抬起头来恨恨地瞪着上官鸿江,上官鸿江一时情难自禁,竟低头强吻了李寒桂。
李寒桂挣扎几下,只觉全身发软,上官鸿江唇上的气味与温度阵阵传来,使李寒桂的心跳加速,过去自己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只觉全身酥软,后脑发麻,彷彿全身都不听使唤了。
似乎过了一辈子那么长,上官鸿江才终于放开了李寒桂的双唇,李寒桂半瘫在上官鸿江怀里,边颤抖边喘着气嗔道:“哪有人这样穷凶霸道的……没碰过女人啊……”
上官鸿江道:“没碰过这么喜欢的女人。你呢?”
李寒桂道:“没碰过这么讨人厌的臭小子,放开啦,本姑娘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抱得起的,还不快放手!”
上官鸿江自知刚才的行为逾越了男女界限,只能依依不舍的放开李寒桂,只是李寒桂仍未从那个吻中镇定下来,双脚虚浮,加之山涧旁石子湿滑,眼看又要摔倒,上官鸿江一把搂住李寒桂的腰肢,这次李寒桂竟没将上官鸿江推开,反而把头靠在上官鸿江肩上道:“我说过跟我家扯上关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的,即便如此,你也想与我相好吗?”
上官鸿江道:“我家可是瞿阳帮耶,有什么事是瞿阳帮没法解决的?”
李寒桂叹了一口气道:“瞿阳帮没办法解决的事可多了……你可知道我为何说大唐朝本是我家的天下?”
上官鸿江尚未接口,就听见一个汉子道:“小姐,别忘了祖训!”
李寒桂吓得跳了起来,一把推开上官鸿江,上官鸿江亦知趣的退开一步,只见谢楷自山洞的方向奔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两人面前。
李寒桂看到谢楷,有些尴尬道:“谢叔叔,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谢楷瞪了上官鸿江一眼后才对李寒桂道:“我与宇文兄两人睡死了,没能照顾到小姐的安危,当真罪该万死。今早一醒来,我没瞧见小姐,便知道大事不妙了,连忙摇醒宇文兄,两人在山洞附近寻找小姐的行踪,我走了好几处地方。都没有找到小姐,幸亏听见小姐与上官少侠交谈的声音,这才循声找到两位。”
李寒桂在谢楷面前似乎有些顾忌,本来好似想与上官鸿江透露什么家族秘辛,眼下也说不出口了,只能讪讪道:“我没事,让两位叔叔担心了,我们这就回去跟宇文叔叔会合吧。”于是三人便同回昨晚歇息的山洞去了。
回到山洞后,谢楷对李寒桂道:“小姐,既然这次出来一无所获,我们也该回去秉告老爷了。”李寒桂望向上官鸿江,上官鸿江不明白李寒桂有什么用意,只是对李寒桂笑了笑。
李寒桂低头沉思了一会儿道:“要回去秉告爹爹也行,只是我又找到了一个可以招纳的对象,不去会面实在可惜,能否让我走一趟?”
谢楷道:“小姐也能找到招纳的对象?那再好不过了,不知小姐指的是哪位大人?”
李寒桂道:“上官少侠的父亲上官盛阳眼下是瞿阳帮帮主,在山南西道势力庞大,若能招纳瞿阳帮作为羽翼,他日起事,山南西道定能迅速落入我们建成李氏的手中,若能顺利连结剑南道及陇右道,进军长安指日可待,不知谢叔叔觉得如何?”
谢楷道:“上官盛阳的名头如此响亮,老爷怎会不知?自老爷上位以来十余年间,每年过年都会派人送礼给上官帮主,上官帮主亦有回礼。只是瞿阳帮地缘关系太过深入,与官府的关系始终密切,老爷觉得并不适合作为招纳的对象,只求起事之时,瞿阳帮能够两不相助罢了。”
李寒桂道:“眼下有上官少侠作为中介,相信招纳一事能有些眉目,最不济也能允诺在起事时借兵一、两千人,走这一趟不算吃亏吧?”
谢楷道:“即便如此也要有老爷的拜帖及礼物,我们两手空空到涪州去,能和上官帮主谈什么?”
李寒桂一时无话可说,上官鸿江在一旁听出端倪,心想:“听她的意思,竟是想跟我同回涪州去?难道被我亲了一下就爱煞我了吗?”
上官鸿江忍不住帮腔道:“谢前辈,没有这些繁文缛节也无妨,就冲着我的面子,我爹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你们随我走一趟,也不吃什么亏。”
谢楷摇摇头道:“相信上官少侠也听说了,我们干的可是杀头的事,若非准备万全,绝不能轻举妄动。我们老爷给令尊送了这么些年礼物,可是从未提起什么『招纳』、什么『起事』,只是双方交好罢了,若是弄个不好,这十余年来的努力不免付诸流水,此事干系重大,老谢不敢擅自作主,请小姐回去秉告老爷,看看老爷要如何处置此事。”李寒桂见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默默接受。
第154章 离别
由于谢楷、宇文镝两人伤势仍未康复,四人便留在这个山洞中休养一日,谢楷与宇文镝商议已定,决定第二天一早便要启程回河南道,尽快向李寒桂的父亲回报此次招纳潘狼及其他势力受挫之事,李寒桂自然得跟他们一道走。
傍晚,李寒桂背着谢楷对上官鸿江道:“你跟我来。”上官鸿江以为李寒桂要约他去幽会,二话不说便跟着李寒桂出了山洞,却见李寒桂魂不守舍、一语不发的信步乱走,走着走着又来到山涧旁。
上官鸿江拉起李寒桂的手道:“别走啦,再往前又要落到水里去啦!”
李寒桂蓦然回神过来,看见自己又走到山涧旁,不由得苦笑道:“奇怪,清晨才在这儿被你看了个遍,怎么不知不觉又走到这儿来了?”
上官鸿江道:“还想再让我看一次吗?”
李寒桂作势要打上官鸿江,笑骂道:“想得美,小淫贼!”但随即眉头紧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上官鸿江从李寒桂背后搂住她,李寒桂也没有些许挣扎,上官鸿江问道:“怎么啦?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有千钧万担的事压在心头一般?”
李寒桂轻轻靠在上官鸿江身上,幽幽道:“你不明白建成李氏的执念,你若知道我爹爹及先祖们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你就不会奇怪我为什么心事重重了。”
上官鸿江道:“那你跟我说说,你们建成李氏就竟想做什么杀官谋反的事,搞得这样神神祕秘,让人摸不清头绪。”
李寒桂苦笑道:“你忘了谢叔叔早上说了什么呀,『莫忘祖训』!我家的祖训就是这件事不能对外人提及。”
上官鸿江道:“我也算是外人?”
李寒桂轻轻给了上官鸿江一个肘击道:“你当然是外人,你什么时候变成『内人』了?”
上官鸿江道:“说的也是,『相公』。”
李寒桂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挣开上官鸿江的手道:“你老不正经,我不跟你说了。”说着便跑开了。
上官鸿江自然不会任凭李寒桂跑走,迈步也追了上去,只是不用全力,刻意不追上她,跟在她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亦步亦趋的追着李寒桂。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李寒桂便停了下来,坐在山涧旁的圆石上休息,上官鸿江也找了一块圆石,并肩坐在李寒桂身边。李寒桂拉起上官鸿江的右手把玩着,这边捏捏、那边摸摸,怅然若失道:“上官……哥哥,明日我们就要分开了,也不知到何年何月才能再见面,你……你会记得我吗?”
上官鸿江笑道:“你早上不是要我不准记得吗?我怎么敢记得?”
李寒桂白了上官鸿江一眼道:“我是说不准记得我脱光的样子,不是叫你忘了我这个人!”
上官鸿江正色道:“你是一个完整的人,不管是脱光的还是穿戴整齐的、邋遢的、狼狈的、华丽的,我都想牢牢的记在脑子里,因为我喜欢你,喜欢你的全部,不管是美的还是丑的。”
李寒桂轻轻把头靠在上官鸿江的肩膀上道:“等你知道我家的事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上官鸿江道:“等到那一天你就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没这么肤浅,我会等着你把你家族的秘密告诉我的。”
李寒桂道:“你还欠着我一件事没替我做,你不准忘了我。”
上官鸿江道:“姑娘有所吩咐,小子怎敢不竭力而为?”说着便将系在腰上的敛芒剑解了下来,递给李寒桂道:“你我以此剑为信物,我上官鸿江绝不会忘了李寒桂。”李寒桂接过敛芒剑,只见钢制剑鞘辉映着夕阳,闪闪发光。
李寒桂亦解下腰际长剑递给上官鸿江道:“那我这柄剑也送给你,这是我哥哥在我及笄那年生诞时送我的礼物,名为雨虹剑,虽然不及你的敛芒剑锋锐,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利器。”上官鸿江抚过黑檀木制的剑鞘,拔出雨虹剑来轻劈几下,虽然比之敛芒剑轻了一斤有余,但剑锋轻快,更在敛芒剑之上。
上官鸿江收剑赞道:“好剑,令兄也是识剑之人,日后有幸当要好好亲近一番。”
李寒桂道:“肯定会有机会的,肯定……”
上官鸿江抬起李寒桂的下巴问道:“还能再吻你一回吗?”
李寒桂嫣然一笑道:“早上说亲就亲,也没给我反抗的机会,这次怎么如此客气?”
上官鸿江道:“早上那是情不自禁,这次却要两情相悦,我不愿强迫你。”李寒桂主动贴上上官鸿江的双唇,热烈的亲吻上官鸿江,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李寒桂依偎在上官鸿江怀里,问道:“上官哥哥,你会来找我吗?”说完自己又噗哧一笑道:“叫你上官哥哥好像怪怪的,你看起来年纪就比我小,你是哪年生的?”
上官鸿江也颇觉尴尬道:“我是先天元年生的。”
李寒桂喃喃数道:“先天元年……那今年是二十了,天,比我还小着一岁哩……”
上官鸿江看到李寒桂难得笑开来,逗着李寒桂道:“这样我得叫你姐姐了,李姐姐。”
李寒桂气鼓鼓道:“不成、不成,你得叫我寒妹,我叫你鸿弟,我们扯个直,不分大小。”
上官鸿江道:“才差一岁,这么计较做什么?”
李寒桂理直气壮道:“你不明白,作妹妹才能让你照顾,跟你撒娇,当姐姐的怎么拉的下这个脸?”上官鸿江不由自主的想起白纯儿,也不知道她眼下身在何处,过得好不好?
上官鸿江问道:“令尊眼下在河南道何处?”
李寒桂道:“我爹爹眼下在任城当县丞,不过依我看,这县丞也当不了多久,若是真想找我,我老家与陇西李氏系出同源,你到鄯州陇西李氏府上问问,定能找到我家。”
上官鸿江点点头道:“我明白了,等我回涪州一趟,见过我爹娘后,一定去找你。”两人相互依偎,情话绵绵,直到天色全黑,才回到山洞去。
翌日一行人皆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四人各自理好行装,上官鸿江把李寒桂送给他的雨虹剑系在腰际,李寒桂走到上官鸿江跟前,腰际也挂着敛芒剑。
上官鸿江道:“我虽然不能陪在你身边,但我的敛芒剑可以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当你用敛芒剑杀敌时,就是我在保护你。”
李寒桂点点头道:“你也是,看到我的雨虹剑,就要想起我。”
上官鸿江道:“我不会忘记你的,寒妹,好好照顾自己,千万珍重,后会有期。”说着吻上李寒桂的双唇。
第155章 动手
两人好不容易分开后,李寒桂红着脸道:“千万珍重,后会有期,鸿弟。”
李寒桂与谢楷、宇文镝两人向东方离去,没多久便消失在刺眼的朝阳中。上官鸿江站在原地目送三人远去,直到看不见三人的身影后,这才提起自己的行囊,向西去找涪陵江的码头。走了大半天才在涪陵江边找到一个小码头,上官鸿江花钱雇了一艘小舟,顺流而下,直放涪州而去。
回到睽违四年的涪州,上官鸿江发现涪州热闹依旧,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离去而停摆,上官鸿江并不急着回到瞿阳帮总舵去,信步到城中四处走走看看。
走着走着,来到了城北的永乐坊,心想:“自那日请吴小哥到绍升酒楼吃饭后,就再也没机会到这绍升酒楼了,也不知道近年来那杂剧团有无长进。”便来到绍升酒楼,时值午饭时间,店中人声鼎沸,上官鸿江离家四年有余,不愿贸然打着瞿阳帮的名号,被带位的店小二带到大厅边角的一席,许久没人前来招呼他。
上官鸿江本就对这家店的菜色不感兴趣,只想看杂剧而已,倒也没有因此动怒。由于坐位实在离杂剧团演出的位置太远,上官鸿江索性爬到椅子上,坐在桌子上看戏,看到精彩之处便大声鼓掌叫好。
没过一会儿,店小二又带了一名客人,要与上官鸿江同坐一桌,上官鸿江看杂剧看得正起兴,瞧也没瞧那名客人一眼,便挥挥手让那名客人坐下了。
又过了一会儿,才有一名店小二来问两人点菜,上官鸿江还记得当年的菜色,便道:“烤乳猪、红油抄手,再加一碗大白米饭。”
那店小二见上官鸿江身穿粗布长衫,不象是有钱人的样子,便问道:“烤乳猪是要上腿肉还是肋眼?”
上官鸿江失笑道:“什么腿肉肋眼?当然是要吃一整只烤乳猪了。”
那店小二傲然道:“本店的烤乳猪每日不过卖出二十只,价格可不是普通人吃得起的,我说这位小哥啊,我可是瞧得起你,才问你想分出哪个部位,要是其他人,哼哼,我早说卖完了。”
上官鸿江听到店小二出言不逊,也不生气,自包袱中掏出一贯铜钱扔在桌上,问道:“这样够了吧?”
那店小二见上官鸿江一出手便是一贯铜钱,连忙陪笑道:“够够够,吃个三只烤乳猪都还绰绰有余哩。”说着便退下了。
好不容易杂剧告一段落,上官鸿江自桌上爬下来,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这时才看见同桌之人是个黑面青年,上官鸿江仔细打量这个黑面青年,发现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神情木然,看似刚毅,却又流露出些许的不满,身材健壮,颇似习武之人。
没多久,店小二将菜上齐,上官鸿江见那黑面青年仅点了一道糖醋江鱼,便道:“大哥如不嫌弃,我请大哥吃只烤猪脚如何?”
那黑面青年看了上官鸿江一眼,不置可否,径自动筷吃鱼,上官鸿江一把扭断烤乳猪的一条后腿,甩手掷了过去,那黑面青年看也不看,伸筷一夹便夹住了猪蹄,放到嘴边大口咬下,边吃边赞道:“当真不差,我老嫌这烤乳猪卖得贵了,今日一吃才知道贵得有理。”
上官鸿江见那黑面青年露了这一手,知道此人也是习武之人,有意结交,便道:“那可不是,我几年前来这家店吃了一回,也就这么两、三道菜上得了台面,只不过卖得也太贵了,彷彿在讽刺我们这些穷苦人般。”
黑面青年道:“小哥怎会是穷苦人呢?一出手就是一贯铜钱,穷苦人家都能过个大半年了!”
上官鸿江道:“这钱来得容易去得容易,转眼便不是我的了,如何像大哥到这种店来,仅点了道便宜的糖醋江鱼,舍不得吃烤乳猪,这才能攒下些铜钱来。”
那黑面青年道:“似乎有几分道理。”
上官鸿江道:“大哥刚才那手伸筷夹猪脚的功夫当真不差,也练过几年把式吗?”
那黑面青年抬头瞧了上官鸿江一眼,见上官鸿江笑得真挚,嘴里却说得象是自己不会武功似的,缓缓道:“小哥这手掷猪脚的功夫也不差,何必客气?刚才我本想展展功夫,没想到你掷猪脚的力道恰到好处,碰着我的筷子时便已停下,使我能够稳稳夹住猪脚,劲力能够如此收发自如之人,在这涪州城中单手便能数尽,只是这些人年纪都比你大得多了,我竟想不出涪州城中有哪个少年武功如此之高。”
上官鸿江道:“我与那些武功高强之人也有些渊源,你不妨往那个方向想想。”那黑面青年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线索,便道:“原来如此,果然是这般吗?”
上官鸿江还来不及问那黑面青年想到了什么,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上官鸿江循声一看,几个衙门补快正在翻桌,一个身穿武官服色的高大汉子站在一旁哈哈大笑,上官鸿江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黑面青年咬牙道:“又来了,这狗官怎么就是学不乖?”
上官鸿江回头问那黑面青年道:“你知道这武官的来历吗?”
那黑面青年愤愤道:“怎会不知,自从李肇、李炘父子调离涪州后,便换这狗官鱼肉乡民,我怎会不认识他?”
上官鸿江道:“瞧他身着校尉服色,又不是地方官,怎有资格鱼肉乡民?”
那黑面青年道:“你这么想,百姓们可不这么想,一般平民看见身着官服的大人,心中便先有三分敬畏了,谁知道这些『大人』们不思百姓社稷、保家卫国,成日尽想着油水贿赂、美人权位,全不顾百姓的死活,还要踩在我们百姓头上,要钱要女人,哼!这些人怎不想想他们是靠哪些人供养,才能如此高高在上、不愁吃穿的!”
上官鸿江愈听愈觉得这黑面青年说得十分有理,便道:“大哥,既然你也看不过这狗官的嚣张的行径,不如我们去给这狗官一些教训,让他学个乖!”
那黑面青年无奈的摇摇头道:“你道我每次都眼睁睁看着他作威作福吗?我打也打过了,砍也砍过了,哪次不是我去给他赔罪?上次他踩着我的脸唾沫,我恨不得杀了他,无奈有把剑抵着我的背心,只能活生生被他折辱,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动手。”
上官鸿江道:“既然大哥有所顾忌,那便由我来动手吧!”说着便抓起桌上一根筷子,扬手掷出,正中那武官的右肩。
第156章 少主
那武官虎吼一声:“是那个不要命的臭贼,给我出来!”整间酒楼登时鸦雀无声,百余名客人被那武官一吼,吓得动都不敢动。
上官鸿江悠悠起身道:“哪来的狗儿在那乱吠,吵到本少爷吃饭啦!”
那武官见上官鸿江不过是个高瘦少年,怒火更炽,转头向众捕快喝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去把这出言不逊的臭小子给我捉来!”
众捕快闻言,纷纷拔出兵刃扑向上官鸿江,上官鸿江手持一根筷子,使出鹤啄剑法游走全场,十余名捕快无不抱着自己的手腕痛苦倒地。
上官鸿江缓步走向那武官,笑道:“你手下就这些虾兵蟹将吗?看来今日你是凶多吉少了。”说着扬手掷出手中的那根筷子,直直朝那武官的咽喉飞去,眼看就要洞穿那武官的咽喉,突然间一道闪光飞过,那根筷子被一枚铜钱劈成两半,落在那武官身后。
上官鸿江暗叫:“糟糕。”随即回头想找那黑面青年,却发现那黑面青年早已不知去向,上官鸿江暗骂那黑面青年不顾江湖道义,转身破窗而出,虽然没有听见预期中会追来的声音,仍全力逃走。
上官鸿江在小巷中左弯右绕,希望能够摆脱掷出铜钱之人,心想:“眼下涪州城中能掷出铜钱劈断我那根筷子的人,除了左添外不作第二人想,要是真要被他抓到了,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不想刚回来就被爹爹抓去打屁股。”
不经意来到当初在当戊团头目时的据点城隍庙,上官鸿江闪身入内,不小心与一个青年撞个满怀,那青年不满道:“喂,小兄弟,走路看路成不成?”
上官鸿江一看,这人不是吴小哥又是谁?兴奋道:“吴小哥呀,好久不见啦!”吴小哥上下打量眼前这个高瘦少年,隐约觉得眼熟,却又说不上来在哪儿见过。
上官鸿江热切的问道:“最近戊团如何?陈大、唐二他们过得还好吗?”
吴小哥迟疑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们戊团的事?”
上官鸿江笑道:“你不认识我啦?我是上官鸿江呀。”
吴小哥惊讶道:“少帮主?你回来啦?那年你出城去,从此音讯全无,帮中上下都以为你被那什么……什么子的给杀了,没想到你没死,还长得这么高了。”
吴小哥想着当年比自己还矮着数寸的上官鸿江,转眼间已比自己高了数寸,心中十分欣慰,但随即想起帮中并无消息传来,便问上官鸿江道:“少帮主还没到本舵露脸吗?”上官鸿江摇摇头。
吴小哥紧张道:“这怎么行,这等大事得要赶紧报知帮主及夫人才行!”
上官鸿江见吴小哥瞎紧张,连忙安抚道:“我知道要回去总舵啦,晚点再回去也无妨,先让我瞧瞧涪州城是否一如往昔。”
吴小哥坚决摇摇头道:“你既然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肯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帮主才行,之后任你要到何处去,也没人管着你。”
上官鸿江道:“都过了五年多,不差这一时半刻吧?”
吴小哥道:“对帮主跟夫人来说,不知道你下落的日子可说是度日如年,能够早一刻知道你的下落也是好的,我陪你走一趟吧,快走、快走。”说着便拉着上官鸿江的衣袖要他回瞿阳帮总舵去,上官鸿江拗不过吴小哥,只能跟着吴小哥前往瞿阳帮总舵。
途中,上官鸿江仍好奇的问道:“吴小哥呀,戊团的其他人近年怎么样了?”
吴小哥道:“少帮主调去当甲团头目后,是由姚桐继任头目,不过他在三年前就给人杀了,之后李辛、张福都当过戊团的头目,不过李辛也给人杀了,张福转调到乙团去当头目了,眼下在当戊团头目的是唐二,当年的几个小头目就只剩陈阿财还健在了。喔,对了,陈大眼下也是小头目了,说来就我还是不长进,仍是在这城隍庙蹭饭吃。”
上官鸿江听到姚桐、李辛皆已不在人世,心中无限感慨,不过得知唐二高升戊团头目,陈大也升为小头目,心中也有些许安慰。
不多时候便来到瞿阳帮总舵门前,吴小哥极少到总舵走动,看到总舵宏伟的建筑,心中不免有些胆怯,便对上官鸿江道:“少帮主,我就送你到此处了,你自个进去吧,别让帮主跟夫人多操心。”
上官鸿江点点头,昂首阔步走向瞿阳帮总舵门前,门口看守的帮众伸手拦住上官鸿江,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到瞿阳帮来有什么事?”
上官鸿江一时童心大起,笑道:“我来找上官盛阳谈些事情。”几个看守大门的帮众听上官鸿江直呼帮主名讳,以为上官鸿江是前来寻仇的,连忙入内通报议事大厅。
这日自帮主上官盛阳以下,瞿阳三龙韩刚、丁瑞、左添等四人都不在议事大厅中,留守的是八长老中的南路长老鞠海,一听帮众通报,立即分派帮众将帮主、瞿阳三龙及八长老招集至议事大厅。
上官鸿江在门口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仍不得其门而入,心中微微感到不耐烦,便问那几个守门的帮众道:“你们让人在门口等这么久,岂是待客之道?你们再不请我进去,我可要自己硬闯了!”那些个守门的帮众见上官鸿江只是个不甚起眼的高瘦少年,遂不理会他的言语恫吓。
上官鸿江见这些帮众不理会自己,伸手一推大门,震断门闩,瞿阳帮总舵的门闩足有成年男子的大腿粗细,上官鸿江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推,竟能将门闩震断,吓得守门的帮众个个目瞪口呆。
上官鸿江趁着守门的帮众愣在原地时,从容入内。进到总舵后,上官鸿江直取议事大厅而去,不一会儿便踏入议事大厅,只见八长老还有三人未到,上官盛阳及韩刚亦不见踪影,只有丁瑞及左添在座。
上官鸿江对丁瑞道:“丁泥鳅,我回来了,大概晚了五年多吧。”
丁瑞惊讶道:“少主,你是少主吗?你已经长得这般高了?”
上官鸿江道:“嗯,也没注意就长这么高了。”丁瑞起身走向上官鸿江,上官鸿江发现自己已经比丁瑞还高了。
丁瑞尚未走到上官鸿江身前,左添出言制止道:“丁兄怎地如此轻信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江湖上谁人不知瞿阳帮帮主之子上官鸿江下落不明,随便找个高瘦少年便想来骗吃骗喝吗?”
丁瑞一听左添的话,也起了一些疑心,但再看上官鸿江的容貌、神情,与年轻时的上官盛阳有七、八分神似,便向左添摇摇头道:“我与少主相处许久,此人确是少主无疑。”
第157章 事不宜迟
上官鸿江亦道:“左添,你说我不是上官鸿江,你有什么证据吗?”
左添听上官鸿江直呼自己的名字,心下不快,便道:“本帮少帮主自幼受帮主调教,深得帮主真传,若你能用上官氏的武功打败我,我就相信你是上官鸿江。”
上官鸿江冷笑道:“原来你这么想被我修理呀?跟我动手,也不怕你的老骨头被我拆散了吗?”
左添微愠道:“小子,说话客气点,就算你是上官鸿江,我也算是你的长辈,你还没出生前,我早已纵横江湖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上官鸿江道:“等你胜过我再说吧,难道你的嘴上功夫比掌上功夫高明?”
左添见上官鸿江自信满满的样子,不敢托大,戴上成名的鎏金掌套,金光闪闪。左添外号五爪金龙,就是因为当年左添手戴鎏金掌套行走江湖的而来,上官鸿江从没见过左添戴上这成名掌套迎敌,显见他对自己有几分惧意。
上官鸿江想试试自己的功夫,便解下腰间的雨虹剑交给丁瑞道:“丁泥鳅,这是一个姑娘送给我的定情之物,可别让人给摸走了,你先替我保管一会儿。”丁瑞听上官鸿江说得轻佻,不免有些担心,只是上官鸿江剑都递到眼前了,丁瑞也只好将剑接过,暂时帮上官鸿江保管。
待丁瑞将剑接过后,上官鸿江道:“老家伙先出招吧,免得等会儿又有人要骂我不懂敬老尊贤什么的。”
左添道:“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说罢一掌直取上官鸿江胸口。
上官鸿江笑道:“我道是什么厉害的招式,不过就是绯樱掌嘛。”一掌推出,竟欲与左添硬碰硬,左添见上官鸿江这掌虽然随意推出,但劲力不凡,若是真的硬碰硬,说不定自己要吃亏,就在双方手掌将触未触之时,手腕一转,反切上官鸿江手腕。
上官鸿江笑道:“胆小鬼。”跨步双掌连击四下,正是“翔鹫掌法”中的“勇往直前”一招,左添勉强避开前三掌,第四掌避无可避,只能硬接下来,仗着鎏金掌套保护,并无大碍,只是手掌隐隐作痛,令左添感到些许不安。
上官鸿江与左添一对掌后,发现左添的功力比之逍遥子要逊色不少,但就自己的功力而言,当要斗到百招之后才能取胜,于是便收敛心神出招,不再出言挑衅左添。
左添在交手之后便知道眼前的少年武功精强,心想:“从哪儿冒出这么个厉害的小子?这小子的功夫绝不在我之下,且不论这小子是否真是上官鸿江,真要输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手上,我的面子还挂得住吗?”当下也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出招,先求不败,后求胜。
丁瑞见这少年使了几招翔鹫掌法及游隼掌法中的招式,便有十足把握此人便是上官鸿江,想要去找上官盛阳过来,却又担心左添发狠,误伤了上官鸿江,只能低声交待鞠海赶紧去找上官盛阳过来,自己留在议事大厅中,随时准备介入救人。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上官盛阳才缓缓步入议事大厅,丁瑞随即上前道:“帮主,这少年自称是上官鸿江,左兄不信,硬是……”
上官盛阳抬手制止丁瑞继续说下去,冷然道:“这些鞠长老都跟我说过了,丁龙头,你觉得这少年是鸿儿吗?”
丁瑞道:“确然无疑,这少年不仅容貌神情与帮主极为相似,武功也是上官氏一路的,要假也假不来。”
上官盛阳道:“既然如此,何必要让左龙头继续跟他打下去?你不知道这孩子的功夫已经比左龙头强了吗?”
丁瑞道:“少主的武功进境如此之快吗?”
上官盛阳道:“再过五十招,左龙头必败无疑,要不要打个赌?”
丁瑞再看两人交手的情势,左添确实已被压在下风,虽然一时未败,但已看得出来十分吃力,反而是上官鸿江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功力高下,不言而喻。
上官盛阳朗声道:“左龙头、鸿儿,你们俩可以停手了,还是要我下场呢?”左添一听上官盛阳制止,乐得不必当众出丑,连忙后退三步,抱拳一揖道:“少帮主武功大进,实在可喜可贺。”
上官鸿江见左添前倨后恭,虽有不满也不好在上官盛阳面前发作,只能放过这个击败左添的大好机会,假装不在意道:“左龙头多年不见,功力仍在,实是瞿阳帮之福。”
上官盛阳道:“鸿儿,这么多年不回来,跑到哪儿去撒野了?还不过来让我瞧瞧?”上官鸿江顺从的走到父亲面前,发觉自己比之父亲还高了一、两寸,心中有些讶异。
上官鸿江道:“那日我出城后便被逍遥子捉走了,被带到黔中道的辰山去,那臭老头说什么要我拜他为师,不然就不放我下山,又说什么要从我身上破解上官氏的武功,我没办法,只好偷学了他灵川派的功夫好对付他,没想到打了五年还是没打赢。前些日子,逍遥子师徒三人突然消失无踪,还留了张竹片说什么『缘分已尽好自为之』,当真是我行我素。我自辰山回到涪州花了点时间,所以到今日才回来。”
上官盛阳道:“途中也未必都在赶路吧?这剑是怎么来的?”
上官鸿江脸上一红,有些难为情道:“途中帮了一个姑娘一点忙,我把我的敛芒剑送给了她,那姑娘也把她的剑送给了我。”
上官盛阳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哪天带回来给爹瞧瞧。”
上官鸿江本想拒绝,但又想到李寒桂想要招纳瞿阳帮替建成李氏起事,势必要来见上官盛阳不可,便先给李寒桂铺路道:“带回来便带回来,到时候你可别说不见!”
上官盛阳笑道:“那得瞧这姑娘配不配得上你了。”
两人正说着,韩刚匆忙步入议事大厅,冲着丁瑞问道:“听说鸿儿回来了,人呢?”
上官鸿江道:“叔公,我在这儿呢。”韩刚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上官鸿江,不禁露出欣喜的神情,但突然间似乎想起什么事,脸色又黯淡了下来,缓缓对上官盛阳道:“帮主,我先带鸿儿去见他母亲,迟了……只怕便来不及了。”
上官盛阳皱皱眉头道:“一时之间还死不了吧,有这么着急吗?”
韩刚踌躇道:“事不宜迟,早得一刻……便是一刻。霏儿这病有大半还是心病,如今鸿儿回来了,见着了鸿儿,没准就能有些起色也不一定,还请帮主……还请帮主成全。”上官盛阳略显厌烦,却还是挥挥手让韩刚把上官鸿江带走。
第158章 状态不佳
上官鸿江听两人的对话,竟象是韩霏霏已经命在旦夕似的,急忙问韩刚道:“我娘怎么了?”
韩刚只是没头没脑的对上官鸿江道:“边走边说。”说着便转身离开议事大厅,上官鸿江连忙跟着韩刚,急着追问道:“我娘怎么了?生了什么重病吗?”
韩刚道:“自从你不知去向后,你娘便郁郁寡欢,一年多前便卧病在床,我与你爹请了好几位名医来诊治你娘,却连个病因也查不出来,眼看你娘日渐瘦弱下去,也不知道能够撑多久,我想就是因为你生死未卜,你娘才会得了这种无名之症,如今你回来了,只盼你娘这病能有些起色。”
上官鸿江听了韩刚说明,心中更加着急,两人快步来到小屋湖畔,上官鸿江不耐烦等太湖石机关,随手劈断一根三丈来长的竹子,在湖中一撑便轻轻巧巧的落在小屋的缘廊上,婉儿闻声出来察看,见到上官鸿江,一时之间还认不出来,疑惑的问道:“这位公子,此地是本帮帮主夫人……”说到一半,愈看愈觉得可疑,便转口问道:“是少主吗?”
上官鸿江只是点点头便直闯韩霏霏房间,婉儿本想追上去,但被后来的韩刚拦了下来。
上官鸿江推开房门,只见韩霏霏躺卧床上,双目半张,呆愣愣的盯着屋顶瞧,脸颊凹陷,毫无血色,整个人憔悴枯槁,全不是上官鸿江记忆中清丽脱俗的母亲。
上官鸿江小心翼翼的握住韩霏霏的手,轻轻呼唤道:“娘、娘,我是鸿儿,我回来了。”韩霏霏好一会儿都没反应,上官鸿江反覆叫了她几次,韩霏霏这才吃力的转过头来看着上官鸿江,目光空洞,彷彿整个人早已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般。
上官鸿江十分不忍的看着重病的母亲,心中十分悔恨自己没能早些回来。上官鸿江伸手想要摸摸母亲的脸庞,却被韩霏霏用力拍开,韩霏霏彷彿突然之间醒了过来,但眼中看到的不是久别重逢的儿子,却象是看见毕生的仇人般凶狠的瞪着上官鸿江。
韩霏霏没头没脑骂道:“大魔头,你休想指染我,我韩霏霏好歹也是韩门之女,绝不会任你欺凌,别碰我!”说着将手抽走,力量之大,全不像一个卧病在床一年多的重病之人。
上官鸿江吓了一跳,连忙道:“娘,是我呀,你不认得我了吗?”
韩霏霏猛然坐起,干笑两声道:“大魔头,你叫我什么?你叫我娘?你叫我姥姥,叫我祖宗也没用!你这辈子休想碰我一根手指头!滚出去!滚出去!给我滚出去,上官盛阳!你这个大魔头,给我滚出去!”一边骂着,一边把床边的枕头、杯子砸向上官鸿江。
上官鸿江被骂得一头雾水,生怕继续待在韩霏霏房中会继续刺激韩霏霏,只能先狼狈的退了出来。婉儿在房外听见韩霏霏的叫骂声,立刻抢进房中,差点与正要退出房间的上官鸿江撞个满怀。
上官鸿江见婉儿进来,十分担心的向婉儿简短交代道:“你好好看顾我娘,我先出去了。”婉儿只是点头,便走到韩霏霏床边。
上官鸿江退出韩霏霏房间后,房中的扰嚷渐渐平息下来,上官鸿江仔细一想刚才韩霏霏叫骂的话,发现韩霏霏误认他是上官盛阳了,但更奇怪的是,韩霏霏竟对上官盛阳恨之入骨,深恶痛绝,令上官鸿江全然摸不着头绪。
上官鸿江问愣在小厅角落的韩刚道:“我娘她怎么了?怎么会骂爹爹是大魔头呢?娘怎么不认得我了?”韩刚一脸木然,也不开口说明,彷彿没有听到上官鸿江的话。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婉儿自韩霏霏房中出来,对韩刚道:“韩龙头,小姐睡着了。”韩刚面无表情,只是对婉儿点点头,便慢慢踱出小厅。
上官鸿江见韩刚行径异常,一点都没有要解释眼前的异象,自己也不知道要去问谁,只能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婉儿见上官鸿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担心的问道:“少主这许多年都到哪儿去了?怎么连个音讯都没传来?小姐担心的不得了,若非如此,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说着眼泪潸潸落下。
上官鸿江道:“我被逍遥子控制了行动,脱不了身;深居山中,连个旁人的影子也见不着,要找谁帮我传讯?”
婉儿道:“这也……这也怪不得少主了……小姐隐忍了这许多年,心中煎熬,神智不清,也是有的,但是怎会认不得少主呢……”
上官鸿江抬起头来看着婉儿,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娘她隐忍了什么?为何我娘会心中煎熬?为何她认不得我?”
婉儿自知失言,连忙摇摇手道:“没有、没有。我是说……我是说……”但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上官鸿江一把抓住婉儿的手腕,肃然问道:“我娘为何会神智不清?她为何如此痛恨爹爹?为何爹爹把娘扔在这湖心小屋不闻不问?为何他们总不像一般夫妻一样一起生活?为何都没人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婉儿手腕被上官鸿江牢牢抓住,想挣脱也挣脱不了,上官鸿江的手掌不断收紧,痛得婉儿冷汗直流,哀求道:“少主,你别收紧了……我的手腕要断了,我只知道一小部分的事情,很多事情我也想不明白,你若是想听,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求你别再收紧了……”上官鸿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的紧抓着婉儿的手腕,连忙放手,但已在婉儿的手腕上留下了五指宛然的乌青。
婉儿边揉着乌青的手腕边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小姐才十八岁,大老爷、三老爷都还在……”
上官鸿江问道:“什么大老爷、三老爷?”
婉儿道:“大老爷便是小姐的父亲,少主的外公;二老爷便是韩龙头。当年『韩门三杰』说的便是他们兄弟三人,而今仅剩韩龙头尚在人世了……”上官鸿江点点头,不再插话,静静的聆听婉儿叙述当年之事。只见婉儿神色茫然,彷彿沉入时间的长流、记忆的海洋,想要将韩霏霏无形的人生打捞上岸。
第159章 泄气
婉儿道:“当年韩门在山南西道北部,可是谁人不知哪家不晓的门派,大老爷韩钊担任门主,虽然武功比不上二老爷韩刚和三老爷韩刈,但精通阴阳四时阵,韩门本家便深处阴阳四时阵中,许多江湖人士根本不得其门而入,想惹事都办不到。小姐自幼好文不好武,虽然生在武学世家,但武功只学了点皮毛,却是跟着大老爷学习阴阳四时阵,除此之外便是专心的读书、作诗,那时大老爷常说,家里要出个女状元,连我都替小姐感到高兴。谁知道帮主会在这时候送上一张拜帖,虽然我不知道当时帮主究竟要求大老爷帮他做什么,只知道大老爷很不屑的拒绝了。”
婉儿深吸了一口气,续道:“想到那天晚上,我这会儿还觉得害怕,记得是个初夏的月圆夜,我与小姐在本家旁的小花园中观天象,正算到黄道岁差时,南方火光冲天,跟着东、西两方也起了火头,大老爷匆忙跑来,说是瞿阳帮大举来袭,东、南、西三方皆已烧断了出路,要我们跟着其他家眷往北方逃。当时局面十分混乱,火势很快便烧到本家屋舍,我们跟着其他家眷向北逃出,却被左龙头带人截住,许多人被盗贼般的瞿阳帮众杀害,就连一些身负武功族人、门徒也敌不过潮水般的敌手,非死即伤,其余不会武功的老小妇女,或是自杀身亡,或是束手就擒。”
上官鸿江闭上双眼想象在熊熊燃烧的韩门本家,百余名韩氏族人被数百名穷凶恶极的瞿阳帮帮众包围屠杀的可怕场景,一股恶寒自背脊猛窜上来,脑袋麻木,几乎无法呼吸。
婉儿续道:“我与小姐混在人群之中被左龙头掳获,被一路带到瞿阳帮的梁州分舵去,到了梁州分舵,才知道大老爷与二老爷都受伤被掳,三老爷已经力战身亡了。小姐哀求左龙头让她去见大老爷与二老爷,左龙头得知小姐是大老爷之女后,立刻通报了帮主,我仍忘不了当年初次见到帮主时的恐惧,但小姐丝毫不害怕的样子,站得直挺挺的与帮主争吵。后来帮主说不过小姐,只好放小姐去见大老爷与二老爷,我只是个小丫鬟,自然没能跟去。回来之后,小姐跟我说大老爷只受了点轻伤,没啥大碍,倒是二老爷身受重伤,不住吐血,全身红肿,遍布青点,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上官鸿江一听这伤势,便知当时韩刚是用碎脉掌迎敌,掌力对掌力,韩刚的掌力逊于对方,碎脉掌掌力被反逼回自身,全身经脉遭受巨震,命在旦夕。放眼瞿阳帮,掌力要胜过韩刚者,除上官盛阳外,不作第二人想,上官鸿江猜测当年出手之人便是上官盛阳。
婉儿缓了一缓,又道:“小姐说韩门已破,大老爷与二老爷要被帮主带回涪州去,她身为大老爷的女儿,不能眼睁睁看着大老爷被带走,也要一起到涪州去,我自然不能让小姐孤身一人入贼窟,也自告奋勇要跟着来,最后,韩门中共有二十余人被带到涪州来,其余的人也不知下落如何,总之我再也没见过当年出身韩门被俘的这些人。”上官鸿江暗自心惊,不知这些被俘的韩门残众是否都被杀光了。
婉儿道:“我们乘着江船沿嘉陵江南下,在渝州换过船,便来到了涪州城,小姐与我被囚禁在一个小屋里,由几个孔武有力女帮众看守,来到涪州的第三天,大老爷过来看小姐,把我支出了屋外,两人对谈了一个时辰,大老爷离去后,小姐哭了一整夜,不管我问她什么,她都没有回应我。之后小姐便失魂落魄、茶饭不思,我担心得不得了,但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看着干着急。记得那天是七月二十吧,大清早突然有个媒婆端了大红嫁衣进屋里来,叫道:『姑娘大喜了!』我还以为那媒婆说错了,但却被催促着替小姐换衣裳,等到搀扶着小姐进到大堂上,才知道要娶小姐的竟是帮主。后来我听帮众们私下说长道短,才知道小姐是为了保全韩门一众的性命,这才被迫下嫁给帮主的……”
婉儿沉默了一会儿后才道:“那时,大老爷已经在帮瞿阳帮建造秘密地道及小湖周遭的阴阳四时阵了,而二老爷伤势稍愈后,也被收编为瞿阳三龙之一。过没多久,小姐便有了身孕,便是少主你了,小姐本来极度厌恶肚子里的孩子,但少主出生没多久,发生了一件事,让小姐把少主视为唯一的支柱,一直走到了今日,只是,如今小姐竟已不认识少主了……”
上官鸿江有些激动的问道:“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婉儿脸上露出不自觉的微笑,彷彿再一次看见那天的场景道:“那日帮主不知怎么的,怒气冲冲闯进小姐房中,劈头就是一阵咆哮,那时少主才五、六个月大,正抱着小姐喝奶,一般孩子碰到这种场景,不是嚎啕大哭就是缩瑟在母亲怀中,不敢动弹,谁知少主竟一手握着小姐的手指,一手轻抚小姐的胸口,彷彿在安抚小姐不必害怕般,接着竟瞪大了双眼看着帮主,帮主脾气发到一半,发现少主瞪着他瞧,竟笑了出来,丢下了一句『好小子』便离开了。小姐本来十分讨厌身为帮主之子的少主,但自从这件事情之后,小姐便确信少主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出世的,这才对少主疼爱有加。谁知道今日会变成这样……”
上官鸿江知道了这段往事后,终于明白韩霏霏当时对他说不出的苦究竟是什么事了,上官鸿江按耐不住心中怨怒,拍桌起身,就想去当面质问上官盛阳,婉儿见了吓了一大跳,连忙跳起来抓住上官鸿江的手臂,问道:“少主,你想做什么?”
上官鸿江愤愤道:“做什么?自然是去问那臭老头当年为何要强娶我娘呀!娘心中的苦痛,难道不该由我来问清楚吗?我是为了保护我娘才出生在这个世上的,如果连这点事都办不到,我还有资格站在这里吗?你放手!”
婉儿见上官鸿江十分激动,更是牢牢抓住上官鸿江的手臂道:“小姐就是知道你听了这些话后,定要去找帮主理论,这才把不堪的过去深藏在心里,一心想把这些痛苦、怨恨带到棺材里去。而今我对你说这些,不是要你去找帮主理论的,只是想让你明白小姐她究竟是如何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你若不能体会我的用心,这段故事你听了也是白听了!”上官鸿江听到婉儿如此说,满腔怒气登时化为乌有,只能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第160章 造化弄人
婉儿见上官鸿江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只能劝道:“眼下我也只能看照着小姐,祝祷她能早日好起来了,待会若是她醒了,你先在屋外与她说说话,看她是否能认得你的声音,先别进屋去,少主与帮主年轻时十分神似,别说是小姐了,就连我都要认错了,若非清楚的知道帮主已个中年汉子,任谁都要认错哩。”
上官鸿江仍在气头上,恨恨道:“我宁愿别像他,这下连看顾我娘也不成了!”婉儿拍拍上官鸿江的肩膀,又回房去照顾韩霏霏了。
没多久,韩刚又像游魂般踱了进来,上官鸿江见韩刚进来,连忙问道:“叔公,刚才婉儿把她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二十多年前,当真是爹爹率领瞿阳帮的帮众打下了韩门,还放火把韩门外的阴阳四时阵给烧毁的吗?”
韩刚叹道:“婉儿这丫头,守口如瓶这许多年,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吗?”
上官鸿江不理会韩刚的感慨,逼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我娘是被迫嫁给我爹的?我爹就是为了盖那劳什子密道,才把我外公捉来的?”
韩刚又叹了口气道:“婉儿不过是你娘身边的一个小丫鬟,很多事情也未能完全知悉,能够推论到这步田地,也算是脑袋灵光的了。若说帮主只是为了建那密道就把你外公捉来,倒也言过其实,不过当初帮主送来的拜帖上,确实是请求你外公替他建造一条密道,你外公当时也没料到瞿阳帮会大举来袭、烧杀掳掠,毫不留情的就拒绝了。事后想想,那拜帖大约是帮主试探韩门的虚实才送来的……”
韩刚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后又道:“当时帮主已将山南西道南部的两大势力出云帮和散游会收编到瞿阳帮中,隐隐与韩门南北对峙,帮主想将全山南西道收归己手,势必要与韩门起冲突,由着密道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大举攻打,确实令我们兄弟三人措手不及,但技不如人,也是事实。你外公本就不以武功见长,也就罢了;我当年的武功在韩门中居首,用上碎脉掌,也没能在帮主手上走过二十招;你三叔公更是三招落败,之后伤重加上气愤,没过几日便一命呜呼了。”
上官鸿江道:“既然如此,为何不逃走,他日东山再起,再与爹爹一决雌雄不成吗?”
韩刚苦笑道:“我们首脑可以逃走,韩门的千万门徒能逃得了吗?况且帮主当年并非要将韩门赶尽杀绝,本家一战结束之后,虽将我们三兄弟及家人囚禁在涪州本舵,但并没有为难我们,甚至为我延医救治,使我能依祖传法门散功,否则当年我非死不可。当时你外公与帮主多次密议,这才决定加入瞿阳帮,要把你娘嫁给帮主,只怕还是你外公的主意……”
上官鸿江道:“当年外公是怎么想的?”
韩刚摇摇头道:“这么多年来,我也不明白大哥当年是怎么想的。只不过后来,我因武功高强,坐上瞿阳三龙之首,甚至比先我入帮的丁瑞、左添两人位高,加之瞿阳帮势力如日中天,我就再没想过韩门如何如何了。”
上官鸿江问道:“后来外公是怎么死的?”
韩刚又叹气道:“你外公在完成密道后,便服毒自杀了。想来是觉得对不起一众韩门门徒,也对不起当年辛苦草创韩门的祖宗吧!除此之外,历来建造这类密道的主事者,完工后十之八九都要被委托者杀人灭口,因此韩氏历有祖训:『能避则避,造则自尽。』接受这样的委托,就是把自己的死期给定下来了,哪天密道完成,就是身死之日,你外公为了保全韩门余众,也是抱着这样的决心才接受的吧。到如今,韩门都还受到你外公的庇荫,除我之外,八长老中鞠海、尤松、孟石头,分舵主中梁州、兴州两分舵的分舵主都是出身韩门之人,日后你若登上帮主之位,韩门可谓名亡而实存了。”
上官鸿江听韩刚如此说,突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加重了不少,本想去质问上官盛阳为何没来由的灭了韩门,但回想起上官盛阳曾说扩张势力顾不得有没有过节的事,心想:“对爹爹而言,壮大瞿阳帮是第一要务,其他事情他都看不在眼底,攻打韩门本家虽然杀了数十名韩门门徒,但首脑人物无一人丧命于此事,我外公是自杀死的,三叔公则是自己气死的。眼下叔公和这么多个出身韩门的人都在瞿阳帮中身居要职,不能不说是爹爹的重用,这时才要去翻二十年前的旧帐,不嫌太晚了吗?”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要将此恩怨放下,还是要去找上官盛阳理论。
就在这当头,婉儿打开韩霏霏的房门道:“少主、少主,你过来一会儿,小姐她醒了,你与她说说话吧。”
上官鸿江一听韩霏霏醒了,立刻走到韩霏霏的房门前道:“娘,我回来了,孩儿不孝,一去五年音讯全无,让娘担心了。”
韩霏霏隔着房门在屋中道:“鸿儿?是鸿儿回来了吗?快进来给娘瞧瞧。”上官鸿江有些尴尬的看着婉儿,婉儿摇摇头,示意上官鸿江韩霏霏的精神状况仍不是很稳定。
上官鸿江虽然很想进屋去看望韩霏霏,但又担心如刚才般更加刺激韩霏霏,使韩霏霏的病情恶化,便道:“娘,我已经长大了,娘身上衣衫不整,我不好进屋去见娘,待娘身体大好了,穿戴整齐,我再来见娘。娘若想跟我说话,我便到娘屋外来陪娘聊聊天。”
韩霏霏道:“鸿儿别走,我这就起来梳妆穿戴,你别走呀!”婉儿一听韩霏霏想起床,连忙掩上门扉,回身按住韩霏霏道:“小姐身子虚弱,怎能起来呢?”
上官鸿江亦在门外帮腔道:“娘别着急,只是缓个数日,待娘好了,我一定会来见娘。”韩霏霏虽然说着要起身,但身子虚弱,被婉儿一按,只能气喘吁吁的躺回床上。
韩刚走近韩霏霏的房间道:“霏儿,你别心急,好好养病,我会看着鸿儿,不让他去别处的。等你病好了,我一定第一个让你见他,你信得过叔叔吗?”
韩霏霏道:“叔叔,我要见鸿儿,我要见我的鸿儿呀!”
韩刚叹息道:“哎,可怜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在说认不得自己儿子的韩霏霏,还是在说明明担心着母亲,却不能与母亲见面的上官鸿江。闹了一顿饭的时间,韩霏霏气力耗尽,含着泪睡着了。
上官鸿江隔着门缝看着韩霏霏像小孩子般闹脾气,心如刀割,恨不得冲进屋里让她瞧个明白,但却知道眼下在韩霏霏的眼中,自己活脱脱就是强逼她下嫁的人,是大魔头、是仇敌。只觉造化弄人,无限感慨。
第161章 痛恨
自翌日起,上官鸿江便成日在韩霏霏房外与韩霏霏说话,说五年前救了豆腐店的袁老板一家人,挂记着袁小花是否嫁给了柯狗儿。说这五年来被逍遥子逼着练武,在辰山上偶然找到了独活崖。说在思邛县为了赚盘缠率领捕快攻打盗贼潘狼的地盘。说遇见李寒桂的经过。
韩霏霏听上官鸿江说这些经历,时而兴奋,时而紧张,时而取笑,时而担心。听到上官鸿江在山涧旁把李寒桂看了个精光时,不由得笑骂道:“你真是愈活愈回去了,那年你在渝州看到崔姑娘的身子后,回来是怎么说的?『我又不是没瞧过娘洗澡?』这会儿看到别的姑娘洗澡,便看得两眼发直,怎么,当娘不是女人呀?”
上官鸿江吞吞吐吐道:“那时候年纪还小,还不知道漂亮姑娘的身子如此迷人,这会儿知道了,所以不敢随便看娘衣衫不整的样子,万一把持不住怎么办?”
韩霏霏笑骂道:“臭小子,敢吃娘的豆腐!”
上官鸿江话锋一转,正色道:“所以娘要早日康复,这样我们才能早日见面呀。”韩霏霏叹了口气,勉力答应。
说也奇怪,自上官鸿江回来之后,韩霏霏的精神状况便稳定了下来,食欲也日渐增长,身体逐渐有康复的迹象,上官鸿江、韩刚与婉儿等人皆感到欣慰,上官鸿江盘算着:“照这情况看来,不必十天半个月,我便能与娘见面了。”
上官盛阳似乎知道上官鸿江在忙着韩霏霏的事,连着几天都没有找他去问这五年间的事情,也没有找他去练武,直到第五日上,才派韩璋来湖心小屋找上官鸿江到练武厅去。
上官鸿江回来后便知道韩璋早已搬出湖心小屋,近年在帮中甚是活跃,已经积功升到总舵白虎堂堂主。此次是回来之后初次见到韩璋,上官鸿江急忙低头道歉:“韩兄,抱歉,当年下手不知轻重,但愿你看在当时事态紧急的分上,原谅我一次。”
韩璋既没有生气,亦不像不介意的样子,只是木然道:“少帮主武艺惊人,我们作属下的与少帮主起冲突,本就不应该,被少帮主打伤,也是罪有应得,少帮主何须道歉?”
上官鸿江见韩璋的神情,知道他表面上说的恭敬,但实际上并没有原谅他,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上官鸿江心知这种事勉强不来,只能慢慢化解。
上官鸿江随着韩璋来到练武厅,只见上官盛阳端坐其中,并无旁人,上官盛阳见上官鸿江到了,便道:“韩堂主,你先退下,这儿没你的事了。”韩璋低头告退。
上官鸿江回来当天仅匆匆一瞥,没有清楚审视父亲,这会儿仔细瞧着五年不见的父亲,只觉尚多了几分威严,丝毫不见老态,与母亲天差地别,不由得暗暗埋怨上天的不公。
上官盛阳道:“小子,瞧不出来你的武功进境如此之快,左添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眼下只怕连丁瑞、韩刚也未必赢得过你了,好小子,当真不错。”
上官鸿江道:“我被逍遥子捉到辰山上,逃也逃不了,一心只想打败逍遥子,从没想过什么武功进境的事,功力能如此精进,说来反倒是要感谢逍遥子了。”
上官盛阳问道:“那日你说你偷学了灵川派的剑法,逍遥子知道了,没将你杀人灭口吗?”
上官鸿江道:“当时他发现我偷学了灵川派的剑法,不但没有发怒,反倒说:『只要你肯学,拜不拜师都无所谓。』想来他是打算收我为徒的。”
上官盛阳摸摸下巴道:“果真如此……果真如此?”上官鸿江见上官盛阳陷入沉思,也不打断他,只是等着。
上官盛阳回过神来道:“你学了哪几套灵川派的剑法?”
上官鸿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那几套剑法叫什么名字,我演示一遍吧。”说着拿起架上的一柄长剑,便依照先前所学,演示起灵川派的剑法。翻翻滚滚直练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五年来所学的灵川派剑法演示完毕。
上官盛阳道:“你所学的灵川派剑法有些杂乱,但主要是一百零八式『瀑流剑法』与七十二式『川粼剑法』加上剑术心法『流水势』,虽然未能尽学灵川派武艺,但就剑法一路而言,已尽得灵川派剑术精要。哈哈,这逍遥子将你捉去,本是想自你身上寻找破解上官氏武学的方法,却没想到他灵川派的剑术反被你学了个全,哈哈,当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上官鸿江见到上官盛阳为了自己无意中习得灵川派的剑法而欣喜若狂,自己反倒高兴不起来,心想:“逍遥子何必自我身上找寻破解上官氏武学的方法?那老贼早就看透上官氏武学的许多弱点了,他只是打不赢你罢了,可不是灵川派的武功输给了上官氏的武功。”
上官鸿江正想开口跟上官盛阳说逍遥子分析上官氏武功的三大缺陷时,转念一想:“爹爹的武功已经登峰造极了,若是再让他补足这几项缺陷,往后还有谁能制得住他?”想到此处,心中隐隐觉得不安,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因为何事不安。
上官盛阳忽见上官鸿江神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
上官鸿江想找些话搪塞过去,忽然想起韩门之事,便问道:“爹爹当年为何要去攻打韩门?”
上官盛阳听到这个问题,脸色一变,冷冷问道:“是谁告诉你韩门的事情?”
上官鸿江道:“你不必知道我是从谁口中得知韩门之事,我只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强迫娘嫁给你?”
上官盛阳猛然站起,质问道:“我强迫那个娘儿们嫁给我?你在说什么笑话?要不是她老子千拜托万拜托,我为什么要娶她?”
上官鸿江冷笑道:“哈哈,笑话,我外公会把女儿推入火坑,把她嫁给毁灭自己门派的凶手?我不信!我外公早已不在人世,死无对证,什么话还不是凭你一张嘴胡说?”
上官盛阳怒道:“我为什么要说谎?这种事说谎对我有什么好处?”
上官鸿江道:“把责任推到死人身上,撇清关系,这招『嫁祸江东』还真是好用的很,这样你就不必为娘的病负责了!你知道我那天见到娘是怎样的场景吗?娘先是空洞的看着我,接着狂骂我是大魔头,说我别想碰她一根手指,叫『上官盛阳』滚出去!她把我认作是你了,若不是你强逼她,她会变成这样吗?那当下我恨不得把我这张脸剥下来扔在你身上!为什么我要长得这么像你!”上官鸿江紧握拳头,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
第162章 母慈子孝
上官盛阳一听哑口无言,彷彿今日才知道韩霏霏嫁给他是多么痛苦的事。上官鸿江不管上官盛阳今日找他来究竟想做什么,径自跑出练武厅,一路跑回湖中小屋。
翌日,又是韩璋来传话,说是上官盛阳在练武厅要找他。韩璋来时,上官鸿江正在与韩霏霏说话,韩璋不断催促,上官鸿江竟不客气道:“没瞧见我在跟我娘说话吗?叫那老头给我等着,我有空自会去找他,别在那三催四请,让人瞧着厌烦!”韩璋碰了一鼻子灰,只能夹着尾巴回去覆命。
过了一个时辰,韩霏霏和上官鸿江聊天聊得倦了,沉沉睡下,上官鸿江这才来到练武厅,也不等门口的帮众通报,“碰”的一声,一脚踢开练武厅的大门,只见上官盛阳端坐在练武厅中,手支着下巴,愣愣出神,连刚刚上官鸿江踢门的声音也没惊动他。
上官鸿江扬声道:“做什么?没事别找我来呀!”上官盛阳回过神来,见上官鸿江一脸厌恶的神情,知道上官鸿江仍在为韩霏霏的事与他呕气。按照上官盛阳过去的脾气,肯定要大为光火,但今日不知为何,上官盛阳只是觉得痛心,却没有发怒。
上官盛阳定了定神,起身抓了两把剑,扔了一把给上官鸿江道:“你不在的这五年里,我仔细钻研上官氏的武功,创了一套剑法,取名为『鲲鹏剑法』,昨日本想传给你,谁知……你看着。”说着便演示起“鲲鹏剑法”。
这鲲鹏剑法仅三十六式,取《庄子‧逍遥游》中“北冥有鱼,其名曰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的广大意象,根基于上官氏的羽族形象,锐意精进,招式大开大阖,却不失精细;姿态昂首阔步,又不失灵巧。并将上官氏武学“飞跃灵动,锐如爪喙”的八字精髓发挥得淋漓尽致,确实是足以纵横江湖的一套剑法。
上官鸿江虽然对上官盛阳仍有不满,但见到这套鲲鹏剑法,也知道这是上官盛阳集毕生心血创制出来的一套剑法,便专注的记忆步法招式。上官盛阳演示完鲲鹏剑法后,看见上官鸿江的眼神有所转变,便知他已专注在武功之上,便自第一招“长鲲摆尾”教起,这天仅传了三招,便说了将近一个时辰。
待上官盛阳教完三招,上官鸿江收剑准备回湖中小屋中,上官盛阳道:“每日传你三招,十多天便能教完,这几日我会派人去叫你过来,你……慢着来也无妨,总之我会等着你。”
上官鸿江漫应一声,准备离去,上官盛阳问道:“你娘……好些了吗?”
上官鸿江冷冷道:“不干你的事。我警告你,在娘还没好之前,你不准到娘那儿去,不然当心吃我一剑。”说完也不待上官盛阳答话,便径自离开。
接连几天,上官鸿江都到练武厅跟上官盛阳学习鲲鹏剑法,每日三招,连学了十余日,终于将三十六式鲲鹏剑法学全了。韩霏霏的病情亦一日好过一日,上官鸿江趁着韩霏霏熟睡时进房去探望她,只觉韩霏霏的脸颊日渐丰盈,依稀能够认出当年秀美的容貌了。
上官鸿江学完鲲鹏剑法后,上官盛阳便不再派人来找他去练武厅,上官鸿江也不在意,每日清晨都花一个时辰在竹林中的空地练武,没有荒废武功。
上官鸿江回到瞿阳帮一个月后,韩霏霏的精神状况渐趋稳定,白天不再沉睡,饭量也恢复到过去的分量,虽然下床走动仍有些吃力,但已不需要婉儿的搀扶就能在房中走动了。
韩刚几次进屋去探望,韩霏霏都能认得他,并能谈些过往的事情,看来已与常人无异。韩刚评估可以尝试让韩霏霏见见上官鸿江,但上官鸿江仍十分担心见面对韩霏霏的病情有害无益。
韩刚知道上官鸿江有这层顾虑,便对他道:“鸿儿,你与你娘早晚都是要见面的,与其怕这怕那的,不如先做了再说,这几天我与你娘见面,每每问她:『鸿儿多大了年纪了?』她都能清楚的说出你已是弱冠之年了,可见她明白你已经是个成年男子了,这次见面不比上次突然,你若真的担心,可以先站在房门外,远远看上一眼,你娘若认得出你,你再进房不迟;你娘若又要发作,便将房门掩上即可。”
上官鸿江亦觉有理,这日上午上官鸿江练过武,吃过早饭后,便来到韩霏霏房外,轻敲房门,婉儿连忙来应门,两人早在前一天晚上便约定好今早要让韩霏霏见上官鸿江,婉儿已让韩霏霏穿戴整齐,坐在床沿,才来应门。
上官鸿江先在门外道:“娘,我来给你请安了,昨晚睡得可好?”
韩霏霏道:“昨晚睡得挺沉,似乎做了个梦,不过记不清了。”
上官鸿江问道:“娘的身体大好了吗?可以与我见面了吗?”
韩霏霏笑道:“那日是你说你不敢见我,怕会把持不住什么的,我可从没说我病到没法见你,今日幸亏有婉儿帮忙,我穿得象是要出远门似的,体面得很,不怕你瞧,你就进来吧!”
上官鸿江战战兢兢道:“那……我进来了。”上官鸿江比之当年初任十头目时还要紧张,在门前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推开韩霏霏的房门,上官鸿江站在门口,不敢立即进门。
只见韩霏霏坐在两丈外的床沿上,微微斜着头盯着上官鸿江的脸看,脸上表情瞬息万变,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怨怒,让上官鸿江不知是要进房还是要掩门退开。
过了半晌,韩霏霏才道:“是鸿儿吗?快进来呀,怎么站在门口不动呢?”上官鸿江听韩霏霏如此说,心先放下了一半,叫了声:“娘!”便进到房中。
婉儿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边,让上官鸿江坐在离韩霏霏三、四尺远的地方,不让两人过分亲近。
上官鸿江道:“娘,孩儿不孝,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让娘担心了。”
韩霏霏笑道:“是该打屁股,明明那天说一定会回来的,白白让我等了五年,鸿儿,长大了……”韩霏霏挪了挪位置,伸手摸着上官鸿江的头,彷彿上官鸿江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上官鸿江道:“我这些年回不来,心里也是挂念着娘的,无奈身不由己,不能早日回来与娘团聚,回来之后才知道娘病了,更是十分担心,如今看到娘的身体大好了,做儿子的感到十分高兴,今后娘要好好吃饭,别让我牵挂。”
第163章 厅中议事
韩霏霏叹道:“自古以来只有做娘的牵挂儿女的安危,哪轮得到你这个做儿子的来担心娘?娘没事,看到你平安归来,什么病都没有了,你放心罢。”
上官鸿江见韩霏霏一如往常,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与韩霏霏天南地北聊了起来,说着离家这五年多的经历。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小屋外的太湖石机关有了动静,婉儿出去察看是什么人来了,屋外一个年轻汉子的声音说道:“夫人、少帮主好,玄武堂戊团小头目解钧来替帮主传话。”上官鸿江一听这声音觉得有些耳熟,似乎是最近在什么地方听过。
上官鸿江心想:“既然是爹爹来传话,肯定是要找我的,可别让他打扰了娘休养。”便向韩霏霏道:“娘陪我聊了这么久,也有些倦了吧,我去看看帮主有什么事,娘先歇一会儿。”韩霏霏笑着点头。
上官鸿江来到小厅,只见回到涪州城那天在绍升酒楼与他同桌吃饭的黑面青年肃立在小厅之中,上官鸿江吃惊道:“是你?”
解钧道:“是我。那日你一出手,我便担心会被你连累,生怕又要给那狗官羞辱,迫不得已只能迅速离去,连你是否有替我好好修理那狗官也没瞧见,怎么样,那日你可打了那狗官一顿?”
上官鸿江道:“那日我本拟要用另一根筷子射穿那狗官的喉咙,让他没法再吃下一顿饭,谁知暗地里射来一枚金钱镖,打断了我的筷子,让那狗官死里逃生,我看那金钱镖的准度、劲力,肯定是我的对头到了,回头又看不到你的身影,二话不说便破窗逃走了,结果也就只有在他肩头上钉上一根筷子,没过几天就好了,说来不痛不痒的。”
解钧道:“略施小惩,聊胜于无。”
上官鸿江问道:“解兄今日不是特地来问那狗官的事吧?”
解钧笑道:“瞧我,见到少帮主,一聊开便忘了正事,今日帮主派我来,是想找少帮主到议事大厅去。”
上官鸿江道:“爹找我去议事大厅?这些天没事也不来找我去,今日突然找我去做什么?”
解钧摇头道:“帮主怎么可能跟我交代这种事呢?帮主只是派我来传话带人而已,其余的事只字未提。”
上官鸿江考虑了一会儿,与解钧道:“你先回去吧,我若有空再过去。”
但解钧仍是摇头道:“帮主要我在这里等你一同过去。”
上官鸿江问道:“那要是我今日都不肯去呢?”
解钧道:“帮主没提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但却有交代我一定要将少帮主带到,少帮主若是今日都不肯过去,那我只好睡在这里,等明日再带少帮主去见帮主了。”
上官鸿江听了解钧的话,不禁暗自咋舌,不情不愿的道:“真是的,有什么事这般要紧,还要派个人来押我过去?你等一会儿,我去跟我娘说一声。”
上官鸿江重回韩霏霏的房中对韩霏霏道:“帮主找我去议事大厅,也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要说,竟叫那个小头目眼巴巴地等着我去,不去一趟不成,我去去就回。”
韩霏霏道:“看来帮主必有要事要找你,快去吧,别因为我耽误了正事。”
上官鸿江搂了搂韩霏霏道:“娘能不能早日康复才是正事,其余的事我都不看在眼底。”
韩霏霏笑道:“你这孩子五年不见,什么也没长进,就这张嘴皮子长进了许多,嘴这么甜,是要迷死哪个姑娘呀?”
上官鸿江反驳道:“怎会没长进?我离开前才与娘一般高,而今可是比娘高了七、八寸,这样还不算长进呀?”
韩霏霏道:“很是、很是,只盼别处也同身子般有长进才好。”上官鸿江一笑置之,转身出了房门,同解钧去议事大厅见上官盛阳。
两人穿过竹林时,一阵金风吹过,竹林沙沙作响,上官鸿江只觉秋高气爽,不觉放慢了脚步,向解钧搭话道:“刚才你见了我也不大吃惊,那日见面时你就已经猜出我是谁了吗?”
解钧笑道:“那时少帮主不是说自己与涪州城中武功高强的人有些渊源吗?那时我便猜到了,毕竟我也是瞿阳帮中的人,说起瞿阳帮中的少年好手,除了韩璋、李荻等人外,就数少帮主是号人物了,更何况韩璋、李荻等人我个个认得,就没见过少帮主的面,因此知道你就是少帮主了。”
上官鸿江道:“看来韩璋在我不在的五年中武功大有长进,连解兄也认为他是号人物了。”
解钧谦逊道:“我不过是区区一介十头目罢了,不配与少帮主称兄道弟。韩堂主武艺高强,在年轻一辈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连帮主都十分倚重,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上官鸿江问道:“李荻是何许人也?我竟没听过这个名字,是近年才加入瞿阳帮的人吗?”
解钧略显惊讶道:“李堂主是李长老的儿子,我以为少帮主必定认识,才说起他的,少帮主不认识李堂主吗?”
上官鸿江恍然大悟道:“是李介的儿子?……我想来了,他也算是一号人物吗?我记得当年那家伙的三光剑法使得乱七八糟,还被他爹禁止在外面动武,就怕丢了他爹的老脸,这会儿竟成了堂主?呵呵,我可不信。”
解钧道:“确然无疑,李荻眼下是渝州分舵的青龙堂堂主,少帮主若是不信,回头可以去问问李长老。”
上官鸿江挥挥手道:“那倒不必去问了,我可不想去听他爹老王卖瓜,说自家的儿子有多好多好。倒是你,怎么不在端阳比武会好好打上几架,我看你那天夹猪脚的身手,起码可以弄个堂主来当当,怎么还在当十头目?”
解钧埋怨道:“端阳会也不是你想怎么打就能怎么打的,若是没人撑腰,还硬要去争配不上自己的位置,到最后怎么死的都不晓得。不是人人都能像少帮主那样,十四岁就肆无忌惮的在擂台上指名要挑战分舵主、八长老的。”
上官鸿江笑着问道:“怎么样?你不觉得我当年很英勇吗?”
解钧摇摇头道:“我是在少帮主离开后一年才加入瞿阳帮的,当年少帮主十四岁便站上端阳会擂台之事,我也是听帮中的前辈说起,并未亲眼目睹。”
上官鸿江道:“那可真是可惜了。”
说着两人已经来到议事大厅,解钧大声通报道:“启禀帮主,少帮主带到。”
上官盛阳在议事大厅中道:“进来。”上官鸿江随同解钧进入议事大厅,只见丁瑞及八长老中李介、尤松、鞠海、张全四人在场,上官盛阳指着其中一个位置道:“坐下。”
第164章 分舵之职
上官鸿江本想开口问究竟什么事找他来,谁知道尤松也不给上官鸿江开口发问的机会便道:“正是如此才更应该让武功高强的少帮主去凤州,那天少帮主回来之时,与左龙头打了一架,左龙头全被压在下风,若是帮主不喊停,说不定少帮主就要胜过左龙头了,放眼整个瞿阳帮,能够胜过左龙头的也不过就只有帮主了,难道要让帮主去凤州坐镇吗?”
李介反驳道:“掌管分舵不是武功高强就够了,历练、胆识、气度,哪个不重要?让少帮主这样年纪轻轻的少年去接掌凤州分舵,先别说能否对付得了对头,光是不熟悉帮务,就足以捅出许多娄子来,尤长老当真觉得让少帮主去妥当?”
尤松道:“当然不能让少帮主自个去,总是要派几个人去辅佐他,眼下凤州分舵分崩离析、百废待举,怎能让少帮主一个人扛?”
鞠海附和道:“正是如此,若能让少帮主带一、两个长老到凤州整顿一番,相信不出半年,凤州分舵就能步入正轨。”
上官鸿江在一旁听着,两边竟是在争论是否要让自己出任凤州分舵的分舵主,上官鸿江心想:“娘的病好不容易才有了些起色,我若是跑到凤州去当分舵主,这下娘不知道又要病成什么样子了。”便抢着道:“帮主、丁泥鳅、诸位长老,小子年岁尚轻,当年年幼无知,也没掂掂自己的斤两,随随便便就在端阳会的擂台上抢了职位,那时做十头目就惹了不少麻烦,如今虽然过了五年,却是丝毫没有长进,别说是分舵主了,即便只是当个小小的十头目,恐怕也难以胜任。李长老所言甚是,小子实在没那个本事当什么分舵主,请诸位另觅人才罢。”
尤松、鞠海还想说什么,上官盛阳抬起一只手制止他们,对上官鸿江道:“小子,你当真不肯当这凤州分舵的分舵主?”
上官鸿江正色道:“不想当,也当不来,帮中这么多人才,为何偏偏要找我来当这凤州分舵的分舵主?”
上官盛阳道:“人才虽多,却还是捉襟见肘,近年来我积极想将瞿阳帮的势力拓展到歧州、万州、遂州、梓州等地,但西边受到江岷帮的制衡,暂且作罢;东边已在万州设立新的分舵,虽然规模仍小,但已有日渐壮大的趋势,我也不大担心;最麻烦的就是北边这路,凤州地近京畿,龙蛇杂处,又得应付官府,这凤州分舵成立五年有余,始终没什么起色,只那么千余人撑着,不上不下的,就更别说想扩张到更北边的歧州去开新分舵了。这次凤州分舵被人挑了,折损了三、四百人,连分舵主都给人杀了,其余的帮众在城里待不住,只好先退出凤州,在城郊的小丘上落脚,眼看就要给人灭了,这下五年来的经营不免要尽付流水,我只能先派左添跟冯久霖前去救援,不过直到今日都没有消息传回来。据当时凤州分舵朱雀堂堂主派回来求助的帮众所说,只知道对头武功极强,直逼瞿阳三龙,我担心左龙头去了仍要吃亏,这才想派个比左龙头武功更好的人去凤州当分舵主。”
上官鸿江听了上官盛阳的一番话,知道上官盛阳只是看上他的武功,心里松了一口气,便道:“帮主若是着眼武功高下,不是还有丁泥鳅与我叔公可以差遣吗?他们两人的武功都不比我差,江湖历练也比我高上许多,怎不让他们其中一人去暂代凤州分舵的分舵主,却要派我去呢?”
上官盛阳道:“涪州、渝州一带是瞿阳帮的根本,根本若不稳固,要如何开枝散叶?他们三人平日有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儿有事,他们三人就是我的代理人,怎能让其中一人一去大半年不回来?这十多天来左添不在,本舵已经诸事不顺、惹人心烦了,这才非得找个人去接替他回来不可。”
上官鸿江道:“可是娘的病才刚有起色,这一去凤州,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我担心娘……”
上官盛阳猛然打断上官鸿将道:“你娘有我看着,死不了的。明年端阳会你非回来不可,到时候我再视凤州分舵的状况,另派分舵主。”
上官鸿江反驳道:“我就怕是你看顾她,若不是你,我看倒会好些!”
上官盛阳喝道:“小子,你说这是什么疯话!”
上官鸿江道:“我不愿去,我要留下来照顾我娘!”
李介见上官鸿江并无意愿,便道:“帮主何必强人所难?既然少帮主不愿当这凤州分舵的分舵主,请帮主另觅人选,这凤州分舵是我瞿阳帮进军京畿的重要据点,断不能由经验不足的少帮主充任,还请帮主三思。”
上官鸿江正想应和李介的话,解钧突然来到上官鸿江身后,轻声对上官鸿江道:“鞠长老要我来传两句话,说是:『别辜负了你外公的用心,想想你娘的牺牲,想想韩龙头是怎么跟你说的。』”
上官鸿江抬起头来看着鞠海,只见鞠海面色凝重,直对上官鸿江点头,上官鸿江想起韩门的冤屈,想起外公为了保全韩门余众,只能接受死亡任务,最后自杀身亡;母亲被迫嫁给毁灭自家的男子,隐忍痛苦二十余年,把自己给逼疯了,连亲生儿子都不认得。
上官鸿江心想:“眼下我有机会担任帮中要职,那是向帮主之位靠近一步,便如叔公所说,他日我若能登上帮主之位,韩门将名亡而实存……可是娘的病情才刚有起色,我怎能远去凤州赴任……”心下甚是左右为难。
众人直争了一个时辰,仍旧没有结论,还是一个帮众来报,说是涪州司马遣人来拜会帮主,这才草草散会。
上官鸿江回到湖心小屋后,便一五一十与韩霏霏说了,韩霏霏道:“帮主会想要你去,肯定有他说不出口的原因,你别担心娘,娘的病已经大好了,你去个一年半载也没问题,娘若想见你,难道不能自己去见你吗?”
上官鸿江忙道:“娘的身体还挺不住餐风露宿的……不成,我还是不去的好。”
韩霏霏道:“就算不能亲身去,写写信总成的。你就去吧,别辜负这许多人对你的期待,将来瞿阳帮还是得靠你的,不趁着年轻的时候多历练历练怎么成?娘没事,你别被娘绑在这儿哪也去不了,这样娘会难做人的。”
上官鸿江想了一夜,虽然不想让韩霏霏成为众矢之的,但还是十分担心韩霏霏,难以下定决心是否接受凤州分舵主的职位。
第165章 难言之隐
翌日,仍是解钧前来传话,要上官鸿江到议事大厅,上官鸿江只能跟着解钧到议事大厅去。
途中解钧问道:“昨日听少帮主与帮主的对谈,帮主夫人眼下身体欠安吗?”
上官鸿江听解钧如此问,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含混其词道:“我娘她本来身体就不大好,加上我这个不孝子又莫名失踪,一丢就是五年,音讯全无,我娘不免心中郁闷、食欲不振,便时常卧病在床。我回来后这一个月来已经渐趋康复了,只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万一我我到外地去当分舵主,我娘这病又要复发该怎么办……”
解钧道:“那我就不明白鞠长老昨日要我传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少帮主的外公有什么用心,韩龙头对少帮主说了什么话,我都不清楚,但为何要说帮主夫人的牺牲呢?帮主夫人牺牲了什么?”
上官鸿江愣了一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拍拍解钧的肩膀道:“解兄脑子真清楚,瞿阳帮中还真没多少人能听出鞠长老的话中话。”
解钧低头道:“多谢少帮主夸奖。”
上官鸿江道:“有些事情还是别知道的好,像我,小时候也不知道这些大人的恩恩怨怨,过得何等逍遥自在,前些日子得知这些往事后,徒然增添了许多烦恼,你若不想让帮主找到一个杀你的理由,最好还是别过问这些事得好。”
解钧彷彿也想到了自己的事,黯然道:“也是,世间有许多事是弄不明白的,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呢?知道了又有什么好处?”
上官鸿江见解钧面色凝重,便道:“看来解兄也有自己的心事,要不要说来听听?”
解钧苦笑道:“我这么点小小烦恼,跟少帮主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说出来还让少帮主笑话哩,不足为外人道,不足为外人道。”上官鸿江见解钧不再逼问,也松了一口气,没再追问解钧的心事为何。
两人进到议事大厅,发现在本舵的首领人物几乎全到齐了,自帮主上官盛阳以下,瞿阳三龙中仅左添身赴凤州不在外,韩刚、丁瑞两人都在,八长老中仅冯久霖、许由、洪泊三人身负其他要务,不在本舵外,其余五人都在场。
上官鸿江在末座坐定,上官盛阳便开口道:“凤州分舵的分舵主悬而未决已有二十余日,昨夜左龙头的消息终于传回本舵,说是暂时安顿在凤州南郊的无名小丘上,帮众死伤狼藉,风流云散,点数人数,不过剩下三百六十余人,日前与盘据在凤州北郊的谢庆一伙人正面冲突,自分舵主之下,玄武、青龙、白虎三堂堂主全数殉难,目前仅余朱雀堂堂主祁恒独撑大局,局面艰难,须得派个可信赖的人去接替左龙头回来不可。我主意由鸿儿去接任凤州分舵的分舵主,再派两个长老从旁协助,若是鸿儿打算自总舵挑选几个得力助手同往亦可。”
上官盛阳语毕,李介首先起身道:“由少帮主接任凤州分舵主之事,还请帮主三思,眼下凤州分舵处于风雨飘摇的时期,若非找个老成稳重之人接任分舵主,凤州分舵的溃散就在眼前,况且少帮主本身亦无意愿,请帮主收回成命。”
鞠海拍桌道:“李老儿,你几次三番阻止少帮主接任凤州分舵主之位,谁人不知你李长老是要帮主派你到凤州去代管凤州分舵?我说你这如意算盘也未免打得太响了,对头的武功可是与三位龙头不相上下,李老儿你顶得住吗?”
李介被鞠海骂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帮中众人均知帮中除三龙之外,首推八长老之首李介,今日凤州分舵主之位若不交到上官鸿江手中,十之八九要让李介去代管,此事在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没想到给鞠海一语道破,李介被说中心事,一时之间竟无可反驳。
上官盛阳道:“李长老所说自然不无道理,只是眼下帮中武功搆得上的人均已各司其职,抽调不得,就只有那小子还在逍遥自在的吃闲饭,不分派些工作给他做,他还不知道我们为了瞿阳帮在忙些什么哩!这次让他去凤州做分舵主,就是要让他体会我们当年筚路蓝缕、千辛万苦整顿瞿阳帮的历程,对这小子来说不无好处,将来这帮主之位是要传给这小子的,让他去凤州历练一番,也是必要的。”
尤松、鞠海、孟石头等出身韩门的人自然热烈赞成,韩刚、丁瑞也是持赞成意见,其余长老均不表示意见,只有李介一人反对,孤掌难鸣,上官鸿江接任凤州分舵主一职之事便定了下来。
上官鸿江道:“帮主刚刚说要派两名长老助我,不知要派谁去呢?”
上官盛阳沉吟了一会儿后道:“冯久霖已在凤州,就不招他回来了,让他留在凤州助你,另外一人你自个而选吧,还有其他人选,你自己去找,给你两日时间准备,九月二十出发,不得有误。”
上官鸿江虽是被迫接任凤州分舵的分舵主,但毕竟是少年人心性,得知自己将接掌一个分舵,忍不住兴奋。这天下午上官鸿江便到总舵玄武堂戊团去找那些老部下,询问唐二、陈大是否愿意与他同去凤州,并允诺两人至少有十头目的职位,若是缺人甚至可以当到堂主,两人自然欣然同意。
正当上官鸿江回到总舵,想要决定要选哪个长老同去时,在路上偶然遇到解钧,上官鸿江招呼解钧道:“解兄,下午在忙什么?”
解钧道:“例行公事,也没什么好忙的,少帮主在忙着招募到凤州的帮众吗?”
上官鸿江点点头道:“去找了几个从前在戊团当头目时的部下,有三、四个人肯跟我去。听解兄的口音,莫非解兄是北方人?”
解钧道:“我本是太原府出身,十岁时搬到京城住了八、九年,这才来到涪州加入瞿阳帮,是以口音上改不过来。”
上官鸿江一听,高兴道:“那太好了,解兄凤州熟吗?你想不想到凤州去?少说可以让你当个堂主哩!”
解钧面露难色道:“少帮主,我是因为某些因素才离开京城到南方来的,你还要我到北方去,我……”
上官鸿江道:“啊,这样呀,抱歉,我忘了你也有你自己的考量,为了要找人我一时昏头,当真是欠考虑了。”
解钧道:“少帮主不用道歉,我知道少帮主是想要重用我,我很高兴,我其实也很想跟着少帮主,为少帮主尽一己之力,只是……”
上官鸿江问道:“解兄有什么难言之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