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cp崩了?李墨白训斥楚越之
男子下手的力道越来越重,因为喘不上气,沈辞忧的脸颊已经憋得通红。
她不停地拍打着男子的手臂,但任凭她如何挣扎,在男子的绝对力量面前都是无济于事。
她在心里呼唤着系统让它救命,奈何这个点儿系统已经下班了,她怎么叫也没有反应。
本来想去便利店买了大力丸自己挣脱,但她的大脑已经缺氧,根本就没有办法集中精力进入便利店。
她的视线逐渐模糊,正当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这儿的时候,男子却突然松开了她。
她重重跌落在地,猛烈地咳嗽着。
“你通过了。”
沈辞忧心悸不已,哆嗦着问:“你.......什么意思?”
“官员升迁一事,你完成的太过顺利,反而让我起了疑心。我本怀疑你和皇帝勾结,故意要给我下套。但今日,你险些命丧我手也无人来搭救你,可见皇帝并不知晓你离宫的事。”
他俯身将沈辞忧搀扶起来,见她咳嗽不止,还动作很轻地帮她扫着后背,“苏德添已经告诉了我你的诉求,你无非是求活命、求财。这些事我都可以应允你,且给你的只多不少。”
缓过神来的沈辞忧强自镇定,“主子许诺,我自然相信。苏德添嘴里说的话存疑,他负责向我传主子的话,难免有不尽不实的地方。我只怕他吞了本该属于我的那份,所以才不顾规矩执意要见主子。”
“你很贪财?”男子笑,“我记得从前,你对钱财丝毫不感兴趣。”
“那是从前,是弟弟还在的时候。”沈辞忧的眼神闪过一丝悲凉,“如今我已经没有家人了,我还能求什么?不过是求自己往后的日子能过得好些罢了。”
这世道就没有无欲无求的人。
原主的弟弟死了,她没了牵绊挟持,就只能给对方一个新的理由,让对方信服自己。
诚然,她的这个理由似乎也得了男子的信任。
“江都春月楼一直以来都是我与番邦互通情报的据点,近日靖王频频光临此地,给行事添了不少麻烦。他是王爷,且是与皇帝关系亲密的兄弟,我若动手杀了他,皇帝定会彻查此事,反倒麻烦。因此,我需要你帮忙。”
“主子想让我怎么做?”
“想办法让皇帝限制他的出行,莫要让他再碍事。”
交代完任务后,男子并未在此地多加逗留。
而沈辞忧也被埋伏在四下的蒙面人迷晕带走,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跟随运水的车辆,回到了永安宫门口。
虽然那个所谓的‘主子’带着面具,但细心的沈辞忧还是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些线索。
他左手食指的指甲,有一道很深的月白。
他的掌心,有一道很浅的细长疤痕,像是被匕首一类的锋利刀具划破的。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压低了声音放缓了语气,试图改变自己的声线。但还是听得出来,他大概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去皇后宫中请完安后,估摸着李墨白此时也应该下早朝了,于是她便赶去朝阳宫,想要将此事快些告诉他。
至朝阳宫外,远远就看见三福愁眉不展地踱着步。
他看见沈辞忧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迎上前来嘀咕道:
“哟,沈小主可算来了!皇上在里面和楚都督动了好大的怒,奴才从来都没见过皇上那样训斥楚都督,您快跟着去劝和劝和吧?”
沈辞忧心想,他们夫夫俩吵架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暴君在气头上,我还是先走为妙!
“既然皇上今儿心情不好,那我改天再来!”说着脚底抹油就要溜。
三福哭丧着脸拦在她面前,求爷爷告奶奶道:“小主可体谅体谅奴才吧,若皇上这口气不顺下去,只怕楚都督走后,要遭殃的可就是奴才了......”
看他可怜巴巴那样,又想起昔日他对自己也算照拂,沈辞忧便心软了。
其实让她心软的理由还有一个:
那就是她那颗八卦的心。
刚走到正殿门口,就听见殿内传出了争执声。
彼时,正殿之中。
李墨白面色阴沉看向楚越之,责问道:“朕交代给你的事,你全然当做了耳旁风?朕让你想尽办法阻止沈贵人离宫,你却偏纵着她?为何如此!”
楚越之拱手一揖,义正言辞道:“微臣有信心可以保沈贵人无虞,眼下沈贵人也确实安然无恙地回了宫。昨日事,微臣并未干预,要如何做全然是沈贵人自己的主意。要说私心,微臣也有。皇上部署多年,眼见事情有了进展,若在此刻放弃,非但会前功尽弃,还会让幕后之人有所警觉。日后要再想将他揪出来,可就难了。”
“你在教朕做事?”
“微臣不敢!只是皇上担忧沈贵人的安全,未免关心则乱。莫说沈贵人不会出事,即便她出事,也是为了成全天下大义。为了家国天下,不仅是微臣,连皇上都能舍去自己的命,何以她不行?”
李墨白双手伏案,拔高了声调,掷地有声道:
“这天下是重要,可她对于朕而言,丝毫不亚于这天下。”
楚越之一时语塞,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话。
李墨白也明白他是一心为了自己考虑,为了启朝的天下着想。
他也明白,有楚越之护着,沈辞忧绝对不会有事。
可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放心让沈辞忧独自涉险。
只要是会有万分之一可能对她构成危险的事,他都不想让她去做。
缓了一会儿,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对楚越之说话的语气重了些,便柔声道:“你一心为国,朕方才对你说话的语气,是重了些。”
“是微臣违逆了圣旨,皇上动怒训斥微臣,原是应该的。”
在门外吃了半天瓜的沈辞忧好像压根就没听见李墨白那一句将自己比作天下那样暧昧不已的话。
她躲在角落里,心里一直在默默念道着一件事:
【完了完了!我磕的CP崩了?他怎么舍得骂‘楚美人’呢?难道Lucky的威力真的有这么多?这才几天,就已经让狗皇帝厌弃‘楚美人’了?啧啧.....真是渣男!】
137、新的cp出现了!
就是沈辞忧在心里念道的这一句,让李墨白知道了她正在门外偷听着。
他生了好大的气,正准备要让三福去永安宫将她给叫过来。
她倒好,竟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今日事是朕太过急躁,说了些气头上的话,你不要在意。”
楚越之眸光一颤,受宠若惊道:“皇上说这种话可要折煞微臣,微臣有错在先,皇上当罚。”
见他还拘着礼,李墨白也有些不耐烦了,“朕说过,你和朕私底下不必守着这些君臣礼仪。你看顾沈贵人一夜想来还未合眼,先回府好好儿歇一歇吧。”
听楚越之要走,未避免和‘正宫’撞上,沈辞忧忙躲在了一旁的石狮子后头。
只等楚越之走远了,她才理一理衣襟,装作没事儿人一样堂而皇之的进了正殿。
打她进门开始,李墨白那好像要杀人一样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皇上......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说呢?朕让你不要去你偏不听,朕的圣旨是不是对你根本就没用!?”
“皇上消消气,你看看,我不是好好的嘛~”
沈辞忧笑着在李墨白面前转了一圈,李墨白看她这幅‘贱兮兮’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是好好的,可万一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知不知道朕会担心......”
他看着沈辞忧填满好奇的目光,及时改了口,“朕会担心朕的大计被你一人给搅黄了!”
“皇上放心,就算我被发现了,我也肯定不会说出一句对你不利的话的。再说了,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次见那人,也有不少的收获呢!”
【朕哪里是关心自己会怎么样,朕分明就是在关心你!】
【你这个蠢女人,究竟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傻?】
【你究竟要朕表现的多明显......你才能明白?】
千言万语,最后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也只有一句,“蠢货。下次再敢擅作主张,朕绝不轻饶!”
见李墨白消气些,沈辞忧这才将昨日见到神秘男子的所有细枝末节都告诉了他。
当然,为了怕又被李墨白骂,她自动省略了自己被神秘人掐着脖子袭击的那一段。
她研究启朝历史多年,对启朝的诸多秘辛可以说都是了如指掌。
就比如在众皇子中,附和她昨日相见的那个神秘男人特点的,就有一人。
那人便是恭顺王。
他虚长李墨白十岁,今年三十有五。首先年龄就能和神秘人对上。
接着他的身高、身形,也与神秘人有八成相似。
最重要的是,恭顺王的掌心也有一道疤痕。
那是昔日他和李墨白比剑的时候,不小心为李墨白所伤。
就在她几乎可以笃定神秘人的身份就是恭顺王的时候,李墨白却摇头否认了她的观点。
“三哥手上有伤,是昔日与朕比剑的时候不慎被伤。这件事在皇室里并不是秘密,知道的人甚多。若当真是他,他既然蒙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又为何会粗心大意到连手套都不带,让你发现了这种足以证明他身份的证据?”
“皇上的意思,是他故意要在我面前假扮成恭顺王?”
李墨白徐徐颔首,“他对你仍然不能尽信。若你回到宫中,朕即刻拿下了恭顺王问罪,这件事传出去,便坐实了你其实已经投诚于朕的事实,也好让他早做防范。此人心思缜密,能在朕身边布下此般精细的算计,也断然不可能是三哥。”
他略带几分嘲讽意味地笑了笑,“毕竟他是个写自传都能让朕发现的庸才,他若能算计这么长远,昔日储位之争,朕也不会胜过他。”
李墨白说的这些,沈辞忧丝毫都没有想到过。
她从前还总觉得李墨白没脑子,经过最近几件事情,李墨白接二连三的在她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智商,才让沈辞忧心服口服的觉得,启朝选皇帝是能者居之,而并非众皇子排队摇号。
“他这次交给了你什么任务?”
“他说江都的‘春月楼’是他和番邦互通消息的据点,只不过这两天靖王频频光顾那地方,所以他做起事来远没有以前方便。所以他让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让皇上你劝靖王少去走动。”
“春月楼?”李墨白复述了一遍那名字,眉头不由蹙起,“锦琰还真是‘长大了’。”
今日刚好是李锦琰入宫来给太后请安的日子,于是李墨白便让三福将他从仙寿宫叫过来。
仙寿宫距离朝阳宫的距离不算远,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李锦琰就屁颠屁颠的赶来了。
“哥~~你找我呀?”
李墨白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反而严肃道:“朕劝下了恭顺王,如今你是不赌博了,倒学会了去烟花之地潇洒?”
“哥!我没有!我去那地方不是跟姑娘睡觉,我是去吟诗作对的。我日日闷在王府里无趣得很,才想着去那里消磨时间。”
“你无趣?”李墨白冷笑,“朕交给你了多少差事,你一样都不办,日日就知道寻欢作乐!你实在觉得无聊,消磨时间的法子有很多,可你却偏偏选择往青楼去消解?你是皇家的人,出入都代表着皇家的脸面。让百姓看见你日日出入青楼,背地里该如何议论你?如何议论皇室?”
李锦琰见李墨白动怒,凑上前去拉扯着他的衣摆撒娇道:“哎呀哥~你别凶我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去就是了!”
李墨白将他的手挪开,“以后不去?你住在宫外天高皇帝远的,你做什么朕如何能时时知晓?”
说话间,三福领着方才离去的楚越之又折返回来。
“皇上还有事吩咐?”
李锦琰一看见楚越之就变成了苦瓜脸,“你怎么又来了?怎么哪儿都有你啊?”
楚越之瞄了他一眼,冷漠道:“彼此彼此。”
他二人一见面就拌嘴,李墨白早已习惯。
于是他也没有理会,只自顾说道:“楚都督,让靖王搬去你府上与你同住些时日。你替朕看着他,让他没事干了不要乱跑,再顺便教教他用兵之道,改了他这不学无术的性子!”
听到李墨白的这一提议,李锦琰和楚越之几乎是用同样的语气异口同声道:
“不行!”
沈辞忧看着李锦琰的傲娇脸,和楚越之的冰块脸,瞬间脑补出了一副‘和谐’的画面。
她好像,又找到新的CP磕了!!
138、岂有此理,朕又被她气到了
楚越之向李墨白拱手一揖,态度坚决道:“皇上,臣与靖王八字不合,若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只怕会闹出人命来。”
李锦琰也不甘示弱,骂骂咧咧道:“谁要跟你一起住了?你跟我八字不合,我还跟你命中相克呢!每次见到你就准没好事!哥!我不跟他一起住,你要不把我关到天牢里去吧!哼!”
楚越之淡然一笑,“臣也觉得天牢对王爷来说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只消皇上一道圣旨,臣便会亲自将他给关进去!”
“呸呸呸!凭什么关我啊!我想通了,应该关你!哥!你把他关进去,我搬去他家住!”
“关我?还请靖王殿下先搞清楚,现在是你逛青楼有辱皇家威严,皇上才要处罚你。”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的不可开交。
李墨白听得头疼之余,看一眼站在一旁看戏的沈辞忧,她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就差给她面前放一盘瓜子了。
【啧啧啧,这么看‘楚美人’还是跟靖王小可爱更配一点。冰山将军美人配话痨腹黑王爷,哇!这是什么神仙人设,比楚美人和狗皇帝两座冰山要配多了吧!!!快锁死快锁死!】
李墨白不禁疑惑起来:
【奇了怪了,她为何看见两个男人多说了两句话就能产生这么奇奇怪怪的想法?莫不是在她那个世界,男子多是与男子结合的?朕看不懂,但朕大受震撼......】
后来,见他二人实在吵闹的厉害,李墨白只得另辟蹊径向李锦琰道:“你既然不愿意去楚都督府上暂住,那就去母后宫中吧。刚好母后也总跟朕念道着,她很想你。”
“啊?我不要!”李锦琰更为苦闷道:“母后可唠叨了,我好不容易才能出宫自己住,我才不要回去!要是住在母后那儿,她肯定每天五更天就要把我叫起来,还要逼着我干这个做那个的,简直比坐牢还难受!”
“那你就自己选,你到底是要去楚都督府上,还是要去母后那儿?”
李锦琰可怜巴巴地看着李墨白,委屈道:“真的没有第三个选项了嘛......”
“没有。”李墨白态度冷冰回绝了他,“朕数三声,你要是再选不出来,那你今日就不必离宫了。让人去你府上收拾收拾,搬来住吧。”
“三,二......”
“啊啊啊啊啊!好吧好吧好吧!那我就便宜小越越,跟他住好了......”
他同意了,可楚越之不同意啊。
他拘着礼不肯起身,“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臣实在是怕了王爷,受不住他那闹腾性子。”
“他若是闹腾,你只管来跟朕说,朕自会让人将他接去母后宫中。朕知道你和锦琰之间有些误会,此回同住,也正是消除彼此间误会的好时机。再不成,你便权当是帮朕一个忙。”
他一个皇帝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楚越之这样的大忠臣哪里还能说出拒绝的话?
便是硬着头皮,他也得应下此事。
“哼,哥,我先回府上去收拾收拾东西,晚些时候就搬过去!他府上的那些东西多半都是他用过的,我才不用他用过的东西!”李锦琰伸手在李墨白面前搓了搓,嬉笑着说:“嘻嘻,哥,你懂得~”
李墨白实在是怕了他这个弟弟,只得吩咐三福去给李锦琰取五百两银子,他这才蹦蹦跳跳地走了。
他走后,李墨白说了两句宽慰楚越之的话,而后便将沈辞忧昨夜见到神秘人的过程向楚越之复述了一遍。
他命楚越之寻几个眼生的人乔装打扮一番,去春月楼看看能不能探到什么情报。
楚越之领命退下,他才对沈辞忧道:“此次的事,你知错了没?”
“错了错了,嫔妾知错了!”
他见沈辞忧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哈欠,想也知道昨天折腾了一晚上她哪里能休息好?
于是也不忍心再责备她,只关切道:“昨日折腾了一夜,现下眼底的乌青像是熊猫。朕等下还要去给母后请安,你快些回宫去歇着吧。”
出了朝阳宫,在回永安宫的必经之路上,楚越之一早便在此处候着她。
“楚都督?你找我有事吗?”
楚越之忽而冲沈辞忧一抱拳,将她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道:“楚都督,好端端的干嘛要给我行这样的大礼?”
“沈小主深明大义,合该受微臣一拜?”
“嗯?此话怎讲?”
“昨夜沈小主在佛寺与贼人相见之时,微臣和手下的暗卫便埋伏在四周确保您的安全。微臣其实看见了贼人袭击你的全过程,但因心中存疑不敢暴露,所以一直在等待时机。好在便在微臣准备出手的时候,他松开了你。”
沈辞忧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
相反,如果他昨天真的沉不住气跳出来了,恐怕事情才是真的会被搞砸。
“没事啦~我又没事,都督不用自责。”
“微臣并非是自责,这件事重来一遍,微臣还会如此做。微臣向沈小主一拜,是拜您的大义。为着不让皇上担心,小主在叙述昨日之事时只字不提您受了委屈。寻常女子遇见这事儿定然都是要撒娇好一番,再想办法从皇上哪里讨点好处,可你却不同。”
他说着,又是一拜,“微臣承认从前确实对你有所偏见,但今日一事,足以证明是微臣目光短浅。皇上偏爱于你,并非事出无因。”
他突然客气起来,倒把沈辞忧给整尴尬了。
她只能一个劲傻笑着说没事,楚越之向她微微颔首示意,而后转身离去。
看着他飒飒离去的背影,沈辞忧不禁感慨道:
【这人除了有点直男癌外,其它的地方,还都挺Nice的嘛~】
她哪里知道,李墨白要去仙寿宫给太后请安,御驾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远远就听见了沈辞忧夸赞楚越之的心声,气得李墨白又打翻了醋坛子。
短暂的气闷过后,他又开始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是朕真的很差劲吗?】
【为何她逢人便夸,就是不肯夸朕?】
【岂有此理,又被她给气到了!!!】
╭(╯^╰)╮
139、救了整个后宫
再过几日就是除夕,宫里也渐渐添多了喜庆的色彩。
琦儿教邢雲剪窗花,一些贴在菱窗上图个吉利,一些挂在院内的绿梅上祈福。
沈辞忧已经坐在暖座上看他们忙活了一下午了。
今儿个一大早,李墨白就出发去了围场和王公贵胄们进行冬猎。
本来说要带她一起去的,但她嫌山林气温更低,这样的天气守着暖炉吃着点心它不香吗?于是就没跟他走。
嫔位以上的后妃们都跟着太后去了宝华殿祈福,她自可落个清闲。
后来佩儿去内务府取了年下的赏银回来时,向她提及了一件事。
“小主,奴婢听内务府的奴才们说嘴,太后好像已经开始给皇上张罗起来开春选秀的事儿了。”
选秀。
历史上,启朝五年的时候李墨白好像的确扩充过一次后宫。
不过选进来的女子和他之前的嫔妃都是一样的命运,终生无宠,死后还被迫活葬帝陵,也是可怜。
“太后要给后宫添新人,皇后和禧贵妃更是有的忙活了。”
佩儿笑道:“管他呢,反正皇上宠着咱们小主就成~今儿好容易见了太阳,天气也渐渐回暖,路过御湖的时候见湖面上的冰消了大半,原本沉底的鲤鱼都游到了水面上,许是憋坏了,各个都挣着往湖面上跳呢~听罗公公说,鲤鱼跃龙门是极好的兆头,要不奴婢陪小主去瞧瞧吧?”
左右也是闲着,去御花园转转打发打发时间也未尝不可。
主仆二人结伴来到御湖的时候,湖边儿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宫人。
沈辞忧凑近些望向湖面,见池鱼当真竞相从水中腾空跃起,又重重拍落水面,捡起层层水花来,煞是奇特。
与旁人当这是吉兆笑着看热闹不同,沈辞忧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她听围观的宫人们闲聊着:
“这两日尽是稀罕事,前儿个我还瞧见了好多老鼠从四执库墙根底下钻了出来。”
“尽胡说!老鼠畏寒,冬日都藏在地洞里,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出来?”
“谁知道呢?许是饿了?且还不是一两只,是成群结队的,少说也有十数只。大的走前面,小的走后面,一个衔着一个的尾巴,跟人精似的~”
“重阳门旁边的那口井秋日的时候就已经没水了,我那日路过听见响动瞧了一眼,却见到正有清泉汩汩往上冒~”
越听他们说,沈辞忧越觉得发慌。
她问佩儿,“我日子过糊涂了,今儿是什么日子?”
“十二月二十一,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十二月二十一,这个日子怎么有些熟悉?
她大脑飞速运转着,回想着这一天到底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
【启朝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是江都的地震!?史册记载这场地震换算到现在,震级大约有五级左右。给江都造成的损失不算惨重,皇城中,也只有年久失修的宝华殿被震塌了......等等!宝华殿!?】
【太后带着嫔位以上的后妃现在正在宝华殿祈福,那地方要是塌了她们哪里能活命?】
【可是明明史料没有记载皇城中有主子伤亡的情况,这又是为什么......】
【今日太后带后妃去祈福的原因,是说流年不利,李墨白得了天花,她也险些心悸丧命,所以赶着年尾去拜一拜去去晦气......】
【李墨白之所以会得天花是因为我,太后之所以会险些因为心悸丧命也是因为我。所以本不该出现在宝华殿的她们,今日才会出现在宝华殿!?】
自打穿越来启朝后,本着对历史的尊重,沈辞忧从未主动干预过历史的发生。
但阴差阳错被动干预的也有不少。
倘若那场地震如期而至,宝华殿也坍塌成了废墟,那启朝的后宫岂不约等于被团灭了?
想到这,她再也无法淡定,神色变得紧张起来问佩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约莫午时三刻,小主您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样白?”
午时三刻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就是12:45左右,大地震发生的时间是在1:05,也就是说,留给沈辞忧去救人的时间就只剩下了不到20分钟。
她连给佩儿一句解释都没有,提起裙摆踩着花盆底,就朝着宝华殿飞奔而去。
一路上不知道摔了都少跤,衣裳划破了口子,掌心擦破了皮,这些都没有阻碍她前进的步伐。
甚至于到最后,她将碍事的花盆底鞋都脱了,仅穿着布袜飞奔在刚化了冬雪满是水渍的长街上。
等她穿着粗气赶来宝华殿的时候,瞧见殿内跪了一地的后妃。
太后当首,正在领着她们虔诚祝祷。
沈辞忧气都没喘匀就闯了进去。
她的动静打断了妃嫔的祝祷,众人齐齐回眸看向浑身脏兮兮的她。
惠妃训斥道:“沈贵人!你闹腾什么?”
太后眉宇间亦稍显不豫之色,“哀家在祈福,你怎可擅闯宝华殿?”
这节骨眼上,沈辞忧可没工夫跟她们扯皮。
如果她告诉她们马上就要地震了,宝华殿马上就要塌了,她们肯定不信她的话。
彼此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些讥讽言辞,恐怕还没等她们吐槽完,就已经被埋到废墟尘砾底下去了。
电光火石间,沈辞忧灵机一动,喘匀了气指着门外道:“太后娘娘!神迹呐!嫔妾在外头的长街上看见了菩萨显灵,一尊菩萨像坐莲浮于空中,流光溢彩令人称叹。想来定是太后和诸位娘娘虔心祝祷诚感动天,菩萨才会显灵的!”
阖宫都知道太后笃信佛法,这样的事沈辞忧又说得有鼻子有眼,太后当然信了。
她笑逐颜开,得青竹搀扶连忙起身朝殿外赶去,“在哪?快!快带哀家去瞧瞧!”
她这一走,余下的后妃自然也纷纷起身,准备跟出去看个热闹。
接过一众人被沈辞忧忽有到了长街之上,昂首望苍穹,除了几朵软绵的云彩和刺目的太阳外,旁的什么都没瞧见。
太后睨着沈辞忧,肃声问道:“神迹在哪?菩萨在哪?哀家为何看不到?”
140、她连说梦话都在叫朕的名字
太后略带责问的话才刚落音,紧接着,大地便传来剧烈的震颤。
那颤动几乎让人立不住足,沈辞忧一个箭步上前将太后搀扶住护在她身边。
十数秒过后,随‘轰隆’一声巨响,尘土飞扬而起,宝华殿便在那一片雾蒙蒙中,坍塌成了废墟。
众人见况都傻了眼,太后更是捂着胸口呼吸粗沉,口中连连念着‘阿弥陀佛’。
沈辞忧长舒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终于落了下来。
等太后回过神来,第一件做的事竟然是命令全体后妃同她一并朝着西方跪地参拜。
“佛祖显灵,菩萨保佑,今日事,定是佛祖为了救护咱们,才会让沈贵人看见了神迹。若非沈贵人及时赶来叫咱们去一睹奇事,只怕现在咱们已经坐莲升天了。”
这一日,太后简直将她当成了菩萨转世,对她好一番夸赞,还说她有佛性,与佛有缘,才能看见旁人都看不见的东西。
惠妃听见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么有佛性,怎么不去出家?”
这话让太后听见,震怒之下罚了她半年的月例,用来填补重修宝华殿的钱银。
即便是在现代,五级地震也是能分分钟冲上热搜的,何况如今还是在知识匮乏的古代?
一直以来,启朝都将地震视为天罚。
出了这么大的事,李墨白自然第一时间赶回宫中。
得知沈辞忧从宝华殿将众妃救下的事,他这才稍稍安心些。
他先去仙寿宫看望了太后,太后心有余悸拉着他的手说道:“皇帝是没见到那场景,沈贵人要是晚来片刻,只怕哀家这条命就保不住了。也是佛祖神明庇佑,足见哀家这些年来潜心礼服,也是得了回报的。”
李墨白嘴上顺应着太后的话,心里却明镜似的。
若不是因为沈辞忧有通晓未来的本事,今日事就是漫天神佛都庇佑着,也是无法阻止惨剧的发生。
从太后宫里出来,他便急匆匆赶去了永安宫。
来时,因为地震的缘故,永安宫虽然殿宇没有塌,但多少也是有些受损。
宫人们在庭院内忙碌着收拾残破,邢雲见是他来,巴巴儿地凑了上去,“皇上来了!”
“你家小主呢?”
“在里面~”邢雲指一指寝殿,哭丧着脸道:“小主受伤了......”
受伤?
难道是被坍塌的废墟砸伤了哪里?
闻听此事,他更是焦心不已,也顾不上自己皇帝的威仪了,三步并两步,飞也似地跑向寝殿夺门而入。
一进门,眼前的场景多少有些尴尬。
见沈辞忧将裤腿挽到了膝盖上,露出两截雪白的小腿。
佩儿正拿着伤药轻轻擦拭着她腿上的擦伤。
二人见李墨白闯入内表情凝住,沈辞忧更是下意识拉开被衾来将自己的腿盖上。
“还盖着?”李墨白上前,动作蛮横将被衾掀开,“这伤口才上了药,被你这么一蹭全都弄到了被子上,这样涂药有什么用?”
他从佩儿手中取过伤药,一点点倒在纱布上,十分细心且自然的帮沈辞忧上起了药。
一边上药,一边还对着她的伤口轻轻吹着气,“怎么回事?太后不是说没人伤着吗?”
“这是我不小心摔倒擦伤的......”
【当然没人伤着了!老娘拼了命跑了好几条街,摔了七八次跤才把你后宫那些女人救下来的,除了我可不就是无人伤亡?】
将小腿上的伤药上好,催促着佩儿快去请太医来,又看见沈辞忧掌心也蹭破了皮,李墨白多少有些心疼道:“花盆底鞋你要是穿不惯,以后不穿就是了。朕让内务府给你赶制几双平底的鞋子,你爱闹腾,日日窜上蹿下的像个猕猴,如此也可让朕省心些。”
沈辞忧大喜,“多谢皇上!”
她本来就不喜欢穿花盆底,样子丑不说,走起路来重心还不稳,真不知道古代人发明这样的鞋子到底是想让人穿戴着舒服,还是当成刑具了想要折磨人。
只等替沈辞忧将身上能看得见的细小伤口都上了药后,李墨白才道:“还有哪儿伤着了?”他打量着沈辞忧,“身上可有?”
他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沈辞忧的胸口,看者无心被看者有意,沈辞忧煞有其事地双手抱胸,脸红着说道:“没......没有了......”
“你捂什么?又不是什么稀世珍宝,朕还瞧不得了?”
被李墨白不正经地挑逗了这一句,沈辞忧的脸更红了,“皇上......你......”
“哈哈~瞧你这傻样。”他忽而伸手,摸了摸沈辞忧的额顶,笑道:“母后说今日多亏了你,才能让在宝华殿祈福的众人幸免于难。朕也要多谢你,救了朕的母亲。”
沈辞忧开玩笑道:“皇上口头谢我有什么用?若是真的要谢,还不如给我些实在的赏赐。”
“哦?”李墨白挑眉,“实在的赏赐?是指什么?”他忽而凑近沈辞忧,温热的鼻息拂在她如凝脂的皮肤上,“朕整个人都给你,算不算实在的赏赐?”
【啊啊啊啊!夭寿啊!】
沈辞忧尴尬一笑,用指尖杵着李墨白的胸口,将他一点点从自己身前推开,“皇上别拿我开玩笑了......”
开玩笑?
他才没有开玩笑。
只是借着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自己的真心话罢了。
他笑看沈辞忧羞涩扭捏的样子,心中默默道:
【单是史书所录的那句‘皇后沈氏’,就已经说明了你注定是朕的命定之人。】
他敛正容色,忽而一本正经道:“那你说说,想要什么赏赐?”
沈辞忧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她有什么想要的。
毕竟在李墨白的‘盛宠’之下,她已经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她还缺什么呢?
又惊又险的折腾了一整日,她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她打了个哈欠,慵懒道:“嫔妾跟皇上开玩笑的,我做的是我该做的事,哪里会要什么赏赐呢?”
“困了?”
沈辞忧耷拉着眼皮点头应下,于是乎,李墨白便将她靠在背后的枕头放平展,揽着她的后背动作十分轻缓的让她躺下。
“睡吧。”
沈辞忧‘嗯’了一声合上眼帘后,才忽然意识到好像那里有些不对劲?
她睁开眼,见李墨白仍旧坐在她的床榻前,一双蕴了星辰的眸子正静静地盯着自己看。
“皇上干嘛盯着我?”
“你睡你的觉,管朕做什么?”李墨白伸手覆在她的眼皮上,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不许睁眼。”
或许是因为累极了的缘故,被李墨白强迫闭眼睡觉的她不到三分钟就进入了梦想。
过了一会儿,沈辞忧就开始‘不安分’起来。
她转过身去,将被子夹在了自己的两腿中间,这大概是她睡觉最舒服的姿势吧。
“就知道你睡觉不老实......”
李墨白嘀咕了一句,动作很轻地矫正了她的睡姿,却此时,听见沈辞忧梦呓了一句,“白白~~”
他一愣,紧接着心内一阵狂喜:
【连睡觉都在念着朕的名字,还敢说她心里没有朕?】
他笑着帮沈辞忧掖好被角,起身要走之际,又听沈辞忧呢喃道:“白白,明天见~~”
他回眸,用几近宠溺的口吻回了一句,“明天见。”
然而他哪里知道,此刻的沈辞忧早已神游太虚。
她是梦见了自己在和昔日的大学室友热情地告别,
“拜拜┏(^0^)┛,明天见~”
141、忧忧有封号了!地位不一样了!
虽然沈辞忧说她什么都不要,但李墨白可不能什么都不赏赐给她。
他可不想日后在沈辞忧那儿落下‘抠门’的话把儿。
次日上完早朝,他便拟了一道圣旨,而后吩咐三福将这圣旨送到永安宫去。
三福出门的时候,正遇见了要往殿内走的太后。
他火急火燎的险些冲撞到太后,于是连忙打了个千儿向太后赔不是,太后则问他,“你冒冒失失的,是要去哪里?”
“回太后的话,皇上让奴才赶着去永安宫给沈贵人颁圣旨。”
“圣旨?”太后伸手向他,“拿来,哀家瞧瞧。”
皇帝的圣旨颁下去,不送到接旨人的面前,圣旨是不能启开的。
这样浅显的道理太后当然知道,于是三福为难道:“还请太后疼奴才,这事儿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可要摘了奴才的脑袋。”
“有哀家在,你的脑袋就掉不了。”太后说着将圣旨一把夺了过来,粗略阅过后,嘴角轻撇一笑,“你且在门外候着,这圣旨不着急。”
她拿着圣旨径直去了内殿。
彼时,李墨白正在批阅奏折,抬眸见太后拿着圣旨无人通传而至,心里暗念了一句倒霉。
太后倒也没有动怒,她命青竹将圣旨递回李墨白的龙案上,自顾徐徐坐下后才道:“哀家看了这道圣旨,是哀家坏了规矩。皇帝要在后宫新立嫔位却不提前知会哀家,是皇帝坏了规矩。说来咱们母子俩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李墨白亦是和颜悦色道:“自珞嫔自戕后,后宫便无一位嫔位的妃嫔。朕想着,此番沈贵人立了大功,这嫔位,她也担得起。”
“是担得起,可她才成了贵人没几日,若即刻封嫔,半年的时间她就抬了三次位份,皇帝如此做是欠妥当了。”
太后理了理衣摆上的褶皱,“过几日就是除夕年节,新岁不宜加封。不如等开春选了新人入宫后,再一并抬了沈贵人的位份,如此也算好事成双。”
她眸色清明看着李墨白,试探道:“皇帝觉得如何?”
李墨白不欲再给后宫多添新人,关于来年选秀的事前几日太后向他提及的时候他百般推辞。
故而今日太后将抬位沈辞忧的事和选秀之事绑在了一块儿,就是为了逼李墨白允了选秀。
李墨白不傻,他没有接太后的话,而是将圣旨展开,用朱批在上面划了一道大大的‘×’。
“既然母后觉得现在不适合晋位沈贵人,朕听你的就是了。”他将圣旨撂到一旁,继续批阅起了奏折,“母后可还有事?”
他再不提沈辞忧晋封的事,太后又怎么好继续说选秀的事?
但此番交涉也不算是完全没落到好处,她看得出自己这个儿子有多宠着沈辞忧,所以她为嫔为妃都是迟早的事。
下回只要李墨白旧事重提,那选秀一事,也就可以顺便张罗起来了。
选新人入宫这件事在李墨白和太后眼中的概念完全不同。
太后认为,前朝后宫本为一体,将前朝的有功之臣女儿送入宫中册封为妃嫔,一来可彰显帝王对重臣的恩宠,二来也对他们是一种挟制。
且后宫充裕,才能子嗣延绵,人多总要比人少好。
而李墨白不想选秀的原因单纯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不想再以帝王的身份,去祸害更多以为自己做了黄粱美梦的姑娘。
他是一个十分重视感情的人,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心里就再没有一分一毫的位置可以给旁人立足之地。
既是如此,又何苦耽误了人家姑娘的一生?
见太后离去,三福才急匆匆跑进内殿,‘扑通’跪地向李墨白赔不是,“皇上恕罪,太后的性子您也知道,奴才......奴才也是没办法......”
“起来吧,朕又没怪你。”
三福感恩戴德地起了身,瞄见李墨白又在奋笔疾书地写着一卷新的圣旨,于是好奇道:“皇上还有旨意?”
“朕答应母后不晋沈贵人的位份,别的事又没答应他。”
写好圣旨后,他将其抛给三福,令道:“明日后妃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你带着这圣旨去宣旨。”
等到第二日后妃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刚说了两句话,就见三福捧着圣旨来了。
众妃跪接圣旨,听三福肃声道:“皇上有旨,沈贵人于地动中救助后宫众人,立下大功。着,特赐封号‘荣’,是为荣贵人。钦哉。”
圣旨宣完,后妃们的脸色都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后妃中有封号的嫔妃不算少,沈辞忧立下大功李墨白给她赏赐是情理之中的事。
按说没有被抬为嫔位只是给了她一个封号,后妃本应没这么在意才是。
殊不知单是这个‘荣’字,分量就比嫔位要重多了。
三福走后,众妃回身落座,沈辞忧战术性喝茶,任由那些后妃纷纷向她投来刀子一般的目光。
皇后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满殿鸦雀无声之际,禧贵妃笑着先开了口,“恭喜荣贵人。”
沈辞忧向她谢了恩,听她又道:“本宫记得太祖爷登基之初,嫡福晋被册封成了荣贵妃,次年封诰皇后。先帝爷的荣妃也是颇为受宠,昭德皇后离世三年后,荣妃就成了继后。这个‘荣’字,可以说是咱们大启朝最容易出皇后的封号了。”
皇后极重视她的后位,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位置有丝毫的撼动。
平日禧贵妃说些什么怼她的话,她多是默不作声。但今日,她却拉下脸色来反问道:“禧贵妃这话本宫听不明白。怎地?你的意思是皇上给了沈贵人一个封号,就意味着连本宫的后位也要一并给了她吗?”
禧贵妃取过一枚栗子糕细细品尝着,看都没看皇后一眼,“皇后娘娘,如今该叫荣贵人了。”
沈辞忧一脸的生无可恋:【你俩阴阳怪气的能不能别带上我?跟我有啥关系?】
她可不想成了两虎相争的牺牲品,于是出言劝和道:
“皇后娘娘与皇上夫妻伉俪,皇上也只是看在嫔妾于地震时阴差阳错救了太后的份上,才随便赏赐给了嫔妾一个封号而已,皇上心里最看重的,到底还是皇后娘娘。”
皇后冲她欣慰一笑,刚要说话,却被禧贵妃抢在了前头,“哎呦,瞧瞧荣贵人这小嘴儿甜的,怪不得皇上爱跟你说话,本宫也爱听你说话。你说得对,皇上肯定是更看重皇后娘娘的,可看重与爱重却不是一回事。”
皇后端坐凤座之上,目光盈盈望着沈辞忧,“管他看重也好,爱重也罢,皇上忙于朝政本就无暇顾及后宫,咱们能分得皇上的一份‘重’,就该知足。”
说着,又眼风生厉瞥向禧贵妃,声音四平八稳道:“毕竟这后宫之中,什么都得不到的人多了去了。禧贵妃,你说是不是?”
142、错怪
这日请安,看似最终是皇后占了上风,可于她而言,这样的上风又有什么用?
她自己心里明镜似的清楚那个‘荣’字意味着什么。
散了请安独自回到寝殿后,她坐在太师椅上怔然出神,久久不曾言语。
后来香菱奉了一碗花胶羹给她,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这是太后托人送来的。这个时节花胶难得,又是常驻美貌,润泽肌肤的好东西。太后娘娘惦记着您,给您赏赐了许多。”
皇后拿起汤匙,不停地搅动着浓稠的汤羹,“姑母若是惦记着本宫,本宫被削了主六宫事大权这么些日子,怎不见她出面?”她冷笑着将汤匙丢入碗中,“罢了,自本宫入宫那一日起,就没想过有谁能指望得住。你托人递话给父亲,再几日就是除夕,那东西务必在除夕前送入宫中。”
香菱颔首道:“娘娘放心,昨儿个已经传话出去,祝大人对此事十分上心,娘娘定能如愿。”
*
次日早朝后,楚越之向李墨白汇报了这两日对春月楼的暗查情况。
“于江都内,春月楼是多有番邦装扮人士出入。这些人寻欢作乐,饮酒吃肉,与寻常客人并无区别。要不是真的干净,那就是藏得极深。若要深一步探究,只怕得寻个由头将他们擒住,再细细盘问。”
李墨白摆手道:“江都并未有明文规定不允许番邦百姓入内,他们并未犯法也无逾矩,师出无名如何将他们拿下?”
他凝眉思忖须臾,又道:“你的人可有露出端倪来?”
“暗卫行事隐秘,且每日换去春月楼的都是新人,又与熟客三五结伴,短期内不会被察觉。”
“让你的人即刻收手,莫再探了。”
“皇上?”楚越之疑惑不已,“此举何意?”
“朕这两日一直觉得奇怪,想那幕后贼人若要与番邦之徒碰面,尽可选在隐晦地。将地点选在江都人流密集的场所,显然不合理。他疑心颇重,用沈辞忧办事都要再三试探,怎会做出这样心思浅的事来?故而此事很可能也是他对朕的试探。朕若当真动了手,才是着了他的道。”
李墨白分析的不无道理,楚越之领命之际,还不忘问及另一事,“既是设计试探,想来让皇上‘禁闭’靖王也是试探的一环。皇上将他禁闭久了,难免也会让幕后贼人揣测良多。不如......让他回王府吧?”
李锦琰在楚越之府上住的这几天可把他折磨惨了。
那家伙夜里不睡觉,在庭院里敲锣打鼓的唱大戏,只等楚越之晨起开始忙碌后,他才养精蓄锐,准备新一轮的‘攻势’。
正常人谁能受得了他这样的折腾?只看楚越之眼下的乌青,就足可见他的厉害。
奈何李墨白却笑着说道:“过两日是除夕,年下他定要入宫来闹腾朕和母后,好容易得两日清闲日子,楚都督只当是‘可怜’朕,让朕清净两日吧。等除夕他入宫后,朕便安排他回府去,如何?”
楚越之一脸的生无可恋。
他体谅了李墨白,谁体谅他?
可君命难违,他就是心里再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一句‘微臣遵旨’。
这日回到都督府的他本就带着气,怎料一进门又和家丁迎面撞上。
家丁火烧眉毛,一边跳脚一边指着正殿喊道:“都督!王爷他......王爷他把您的朝服给剪了......”
楚越之阴沉着脸色径直入了殿内,目之所及,李锦琰正坐在暖座上给菱窗贴窗花,而他手中的‘窗花’看起来十分面熟。
那是一条通体墨黑的四爪巨蟒图案,是从他朝服的胸口上剪下来的。
“王爷!你究竟想做什么!?”
“贴窗花啊,大过年的,也给你图个喜庆。”李锦琰看也不看他,一边贴一边嘀咕道:“你是御前一品的带刀侍卫,是直隶我哥管辖的都督,前朝只有你可以着常服上朝,反正这朝服你也用不着,我权当是废物利用了。”
朝服是官员身份的象征,即便它已经有些沾灰破旧,但依旧是楚越之十分珍视的东西。
李锦琰这般做,明显就是在故意挑战他的底线。
楚越之不欲与他多言,上前一把将那所谓的‘窗花’从李锦琰手中夺了过来,又拿起被撂在一旁破了洞的朝服,转身向外走去。
李锦琰叫住他,“你这么凶干嘛?你的朝服是我哥赏赐给你的,我哥给你的东西就是皇家的东西,皇家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堂堂靖王,连你一件朝服都剪不得吗?”
楚越之忍无可忍,目光阴郁睇着他,沉声道:“靖王如此任性,全因皇上与太后对你偏宠疼爱,以至于你胡作非为也总能被包容。可靖王是否忘了,你的这份偏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锦琰僵愣住,瞪大的双眸瞳孔地震。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声音略有沙哑地说了一句,“与你何干?”
话落,他行至门前一把推开了楚越之,夺门而出回了自己房中。
楚越之抱着朝服欲让下人拿下去想法子修补,此刻家丁来报,说造办处的人来府上求见。
将人迎进来的时候,见他双手奉着的托盘上正呈着一身新赶制而成的朝服,便疑惑道:“何意?”
“这是给楚都督您新做的朝服,您瞅瞅这面料,这线脚,可都是下了大功夫的。”
楚越之接过朝服后打量了须臾,更为不解道:“好端的,皇上为何要新赐朝服?”
那公公摆手,笑道:“跟皇上可没关系,这都是靖王的意思。靖王瞧着您的朝服破了口子,寻了奴才自掏腰包让给您赶制一身新衣。靖王出手阔绰,您又是在御前最得脸的大臣,这事儿奴才当然上心。这不,五日的功夫就给您送来了。”
楚越之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这朝服,是靖王让你们做的?”
“正是呢,这事儿皇上也知道,也算合规矩。”
楚越之攥紧手中那身崭新的朝服,目光犹疑着看向偏殿方才被李锦琰紧闭上的房门,陷入了沉思......
143、靖王小可爱的凄惨身世
偏殿的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便开了。
纱帘覆下,殿内昏沉无光。
楚越之只能隐约看见一个人影背靠着房柱席地而坐。
“靖王殿下?”
“靖王殿下?”
楚越之放缓步伐,试探地凑近李锦琰。
他的头埋得很低,他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这样失落的他,楚越之还是第一次见到。
诚然,方才他说得那番话是有些过了。
他问李锦琰,问他是否忘了他的这份偏宠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扎在李锦琰心口上的刺。
他并非是独胎,而是双生子。
他尚有一个胞胎哥哥,叫作李锦肆。
兄弟二人自诞育便因胎里不足,患上了‘疠薱’之症。
这病主气血两亏,崩漏侵邪,寻常药石灌下去还不等吸收就已经被排了个干净。
太医院倾举院之力也束手无策。
后来盛院判于一古方中觅得秘方,以生母之精血入药,或可痊愈这怪病。
但此事难在对母体的耗损过大,以当日太后产完双生子母体虚亏,以她当时的状态,至多只能用这法子保住一个孩子的性命。
两个孩子谁生谁死,这样艰难的抉择自然就落在了太后肩上。
为人母者,有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于太后而言,哪怕拼了自己这条命,只要能救回她一双儿子的性命她也在所不惜。
可那时的她又不仅仅是先帝的宠妃,还是祝家唯一一个可以在后宫说得上话的女眷。
她想死,可整个家族的荣耀不许她一命换一命。
最终,她还是咬牙做出了抉择,决定让作为弟弟的李锦琰活下去。
而李锦肆,只因早生了半刻钟,便被自己的生母活活断送了生的指望。
后来李锦琰的病好了,李锦肆也因病重难医,坚持了半个月后撒手人寰。
为此事太后得了一场大病,李锦琰也被先帝指去了膝下无子嗣的玉贵妃宫中由她抚养。
等到李锦琰长大懂事后,他重新养回在太后身边,从那时候起,太后就对他异常的好。
与其说是对他好,不如说是溺爱。
溺爱到只要他开口,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她都能想办法给他摘来。
按说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多半都会被养成半个废人,但李锦琰不是。
太后越溺爱他,他便越懂得发奋学习,只等将来长大成人有了本事,可以报答自己的母亲。
怎料他十三岁那一年,太后高烧卧榻,他侍奉病榻前,恍惚中听见太后抓着他的手,连连唤了他数声‘锦肆’。
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便追问自己的乳母那是何人。
从乳母口中,才得知原来自己除了李墨白外,还有过这样一个哥哥。
而后来,他又偷听到了太后和青竹之间的谈话。
他亲耳听见太后对青竹说,“我看着锦琰,总觉得如果锦肆还在,也应该是他如今的模样。终究是我对不住锦肆,老实说,如今我对锦琰的这些好,多半也是因着锦肆的缘故在。”
从自己生母口中听见这样的话,无异于给了少年时期的李锦琰一记重击。
他回皇子所将自己关了两日,等到肯见人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玩世不恭、吊儿郎当、游戏人间。
太后训斥他,一时激动说了过激的话,“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是你兄长留给你的?你能好好活着却不懂得珍惜,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连这个世界都来不及好好看上一眼就离开了吗!?”
“你这般挂念他,当初为何不让我去死?!我不是谁的缩影,我就是我,我天生就是这幅窝囊样子!母后若是觉得昔日自己选错了,现在也可以让皇兄下一道圣旨将我处死。我这条命,可以还给你。”
那是李锦琰第一次冲她吼叫。
也是唯一一次。
*
并未关严的殿门缝隙投射进来一瞥灿白的光束。
那道光不偏不倚地打在李锦琰的鼻梁上,将他俊朗的容颜一半现在光明里,一半没于黑暗中。
他无谓一笑,“我当然记得母后和皇兄对我的偏宠是从何而来,你们也都记得吧?呵,这世上哪里还有人不知道我今日所得的一切都是拜李锦肆所赐。”
楚越之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本就是个榆木疙瘩,劝人的话也不会说,只是抱拳一揖,赔不是道:“今日是我口不择言,说了不该说的话,也误会了王爷的心意。至于王爷所言,实属王爷多虑。这么些年过去了,太后和皇上对您的好,只是因为您是他们的家人,并无其它......”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死了,便能让母后牵肠挂肚他一生。而我的懂事、勤勉与孝心,在母后眼里就成了我换来这条命得以苟活,而应该做的事。”
李锦琰忽而抬头,用灰败的眸光觑着楚越之,“这些是我应该做的吗?我不想欠他那么大的人情,我不想活一世却成了别人的影。当日谁生谁死我没得选,若是可以,我才不要一世都带着不该我背负的愧疚感活着。”
“王爷。”楚越之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若是觉得心里不痛快,左右今日我也闲着无事,不如陪王爷痛饮一番如何?”
前一刻还悲怆不已的李锦琰在听了这话后霎时露出了笑脸来,“那你还不快去!”他猛然推了楚越之一把,险些将他推到在地。
楚越之一脸纳闷看着他,“王爷,你这是......”
“我装的呀!略略略~~”李锦琰冲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拍拍肚皮道:“好酒有了,好菜你不得也得备上?就当是你给我赔罪了!你不识好人心,我哥说让我跟你和睦相处,我看你朝服破了自掏腰包给你做个新的来,你还凶我??”
见他有说有笑又成了从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小机灵鬼,不知怎地,楚越之松气之余也跟着笑了,“成,一切都依王爷的意思。”
他退下去开始安排与晚宴,于他转身的一瞬,李锦琰脸上的笑意散了大半。
他坐在暖座上,替自己添了一盏已经凉了的苦菊茶。
“母后,哥哥。”
“如今在你们眼中,我到底是谁呢?”
他苦笑着摇头,将杯盏里的凉茶一饮而尽。
144、和暴君真枪实弹
除夕节前,皇家大恩。
宫中贵人及以上位份的嫔妃都可在丹阳门与自己的亲眷相见。
至于妃位嫔妃,母家的人更是可以入她们自己宫中陪伴半日。
故而见亲这一日,皇后免了六宫请安。
无亲无眷的沈辞忧得了闲,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愿起身。
睡意朦胧间,听见佩儿在门外唤道:“小主,丹阳门的宫人传话,说您的亲眷在闭月阁候着您。”
亲眷?
原主一早就为神秘组织所收养,哪里还有什么亲眷?
好奇心的驱使下,沈辞忧简单洗漱一番便前往了闭月阁。
内阁的门方启开,她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人。
李墨白坐在正坐上悠哉悠哉喝着茶,远远儿冲愣在门口的沈辞忧挥了挥手。
沈辞忧尬笑道:“皇上您可真有意思......”
感觉自己被戏耍了,沈辞忧转身就想走,李墨白沉声叫住她,“你去哪儿?”
沈辞忧故作慵懒姿态伸了个懒腰,“好容易今儿皇后遣了六宫请安,我闲来无事,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
李墨白离座起身行至她身旁,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入殿内,“生前何须久睡,死后必定长眠。既来则安,陪朕聊会儿天。”
她几乎是被李墨白连拖带拽地按在了座位上,不明所以的她只觉得暴君肯定是看不惯她舒坦所以故意要搞她心态。
【我好好的睡个觉,你没事干了干嘛要来折磨我!!!我跟你有仇吗!?】
见沈辞忧瘪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墨白伸手捏了捏她微微撅起的嘴唇,问道:“怎么?让你陪朕聊会儿天很为难你?”
“没有没有......嫔妾哪儿敢啊。”
“朕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
“后妃的见亲日啊。”
“那你见朕有什么问题?”
沈辞忧‘情不自禁’白了他一眼,“皇上,见亲日是见家人的。我无父无母,连姑母都一早失联了,哪里还有什么家人?”
李墨白指着自己,问道:“朕是谁?”
“您是皇上。”
“还有呢?”李墨白挑眉。
沈辞忧盯着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嘴上没说,心里却吐槽道:
【你是变态,你是暴君,你是你妈的儿......】
李墨白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笨!朕是你的夫君,亦是你的家人。旁人家中都有亲眷,见亲日当然是见亲眷。而你没有,那你的见亲日,自然就是见朕了。”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今儿你要是在自己宫里睡一整日,明儿她们拿着你无父无母无亲无眷的事,怎样数落的话都能说得出口。朕知道你不在乎,可朕不想让你听那些闲言碎语。”
【卧槽?这狗皇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沈辞忧的心跳蓦然加速,面颊略微有些烧红,不敢直视李墨白的眼睛。
而李墨白却追赶着她羞涩的目光,大大的手掌覆在她的颅顶上,轻轻地揉搓着她的乌发,
“别人有的东西,你也得有。”
沈辞忧被李墨白的这一套骚操作给整懵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当个卧底而已,这样的小事他也需要顾全我的面子,来陪着我演戏吗?他堂堂一个皇帝,就这么闲得慌?非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嘶......我似乎发现了华点!他该不会就是因为太不务正业,所以才会导致灭国吧??】
李墨白气得头疼,但还是得保持礼貌的微笑。
【你哪只眼睛见朕闲得慌了?朕在你身上花的时间那能叫浪费吗?那叫合理支配好不好?要不是看见史书上记载着你以后是朕的皇后,你当朕有这闲工夫关心你?】
这一次,李墨白并没有为自己对沈辞忧的关心找理由。
他默默片刻,绕过了这个话题,说道:“除夕夜,在你宫里做烧烤吧?”
“啊?除夕夜宴是合宫夜宴,夜宴结束后皇上是要去皇后娘娘宫中的,哪还有时间吃什么烧烤?”
“合宫夜宴又不是合宫夜宵,你不也说了,烧烤在你家乡多半是作夜宵食用的?且朕虽要去皇后宫中,不过也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又不需留宿。”
【是是是,你当然不需要留宿了。你有你的楚美人,你还需要皇后吗?你不需要!】
【嗯?等等,不对劲!这跨年日是多有意义的一天,他不跟楚美人过,干嘛要来跟我吃烧烤?莫不是......他是想借机接触Lucky??】
沈辞忧看着李墨白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可描述起来,甚至因为自己的想法太过‘龌龊’,不自觉打起了冷颤:【不成不成!我Lucky的清白可不能被他给毁了!】
“皇上,嫔妾宫里的烧烤也没多好吃,肯定是比不过御厨做的。那做法嫔妾已经告诉御厨了,您每次都是来嫔妾宫中吃,不如这次让嫔妾去您宫中尝尝御厨的手艺吧?”
她想着,只要自己去了朝阳宫,那李墨白不就见不到Lucky了?
怎料李墨白却无谓笑道:“无妨,吃食最重要的是心意。御厨的手艺再好,做出的东西也比不过你宫里的香。就这么定了。”
说完这话后,他丝毫不给沈辞忧‘反击’的机会,直言自己还有政事要处理,拍拍屁股就走了,独留下沈辞忧一人为Lucky的‘屁股’担心。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脑海里又想起了系统的声音:
【滴滴滴~~宿主宿主~马上要过年了,时空管理局安排了年节惊喜任务给你呢~~】
【惊喜?我信你个鬼,你那些破任务,哪次不是我惊了你喜了?】
【可是这次的任务只要完成了就能得到200积分哦~宿主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听见200积分这样诱惑,沈辞忧瞬间动摇了。
【200?那失败的话要扣多少?】
【任务失败的话,只会扣除50积分哦~宿主现在还有80积分,就算任务失败了也不要紧~】
沈辞忧心里一盘算,如果任务成功了,她累计积分就能达到280分,这样多积分奖励的任务估计一年也就只有这一次,如果错过的话还不得后悔死?
反正系统发布的任务都是在暴君面前作死,她已经作了那么多次死了,还差这一回吗?
于是她咬咬牙问道:【任务是什么?】
小坨坨仿佛贱兮兮地笑了一声,然后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说道:
【这次的任务是,‘和暴君真枪实弹’!】
145、她怎么会喜欢上那样一个人呢?
听到任务的一瞬间,沈辞忧人麻了。
因为她几乎是秒懂了这个任务是什么意思。
但她不愿意承认!于是装傻道:
【‘真枪实弹’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给我发把枪跟他对狙吗?】
小坨坨内涵发问:【宿主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沈辞忧脸都绿了:【你开什么玩笑?我做任务凭什么还要献身?你实在是太离谱了......】
【不对哦,时空管理局是根据宿主和暴君的感情进度来安排任务的,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宿主喜欢上了暴君的话,这样的任务也不可能生成出来。】
人在被说中了心底秘密的一瞬间,最常用的反驳技巧就是拔高声调,打死不认。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我.....】
【宿主喜不喜欢暴君跟我没有关系,你也不用急着解释。】小坨坨截断了沈辞忧的话,只道:【任务已经发布就不能撤回了。宿主有三天的时间可以用来完成任务。如果宿主觉得任务无法完成的话,也可以等时间到了之后,自动判定任务失败。】
后来沈辞忧就没有再接它的话了。
这任务失败就失败,总之无论如何她也不会主动爬上李墨白的龙榻的。
但她的心里却因为小坨坨的一番话久久不能平息。
如果自己对李墨白没有丝毫男女之情的话,系统怎么会发布出这样的任务来?
从闭月阁回永安宫的路上,沈辞忧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
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李墨白?
仔细想想,如果她想回到现代的话,她本有许多次机会。
如果从头到尾她都只抱着一个观望者的态度去参与这段历史的话,或许李墨白早就因为意外横死了。
只要他一死,自己就可以凭借对于启朝历史的烂熟于心,一步步走向权力的顶峰,然后登基成为女皇,完成她在这个世界的终极任务,最终回到现实生活里去。
这对她而言是捷径,可她为何放着捷径不走,非要靠在李墨白面前作死来赚取那少得可怜的积分这条路来回到现代呢?
更何况这大半年来,她赚到的积分离谱到有多半都花在了李墨白身上。
说到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做。
只是每每看见李墨白有危险,她就会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想拼尽全力帮他渡过难关,保他无虞。
这算喜欢吗?
如果不算的话,那每当李墨白对她‘动手动脚’‘甜言蜜语’的时候,她明知道他是在逗自己,又为何会面红耳赤心跳乱了节拍?
回到永安宫,她拿出了那枚李墨白送给她的玉佩攥在了手心里。
回想起自己与李墨白交往间的细枝末节,她大概已经无法再继续欺骗自己的内心了。
那样的感觉,无误,就是喜欢。
可她怎么能喜欢上那样一个人呢?
她明知道他是暴君,
明知道他是千古罪人,
明知道他三宫六院一大堆,
明知道他福薄寿短命不久矣,
甚至明知道他性取向根本就有问题。
他分明就是全世界她最不该喜欢的人。
她怎么会喜欢上他呢?
沈辞忧又气又恼,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有些小失落。
后来她索性就不再去想这些令她头疼的问题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一个遇见问题就喜欢躲避的人。
哪怕穿越到了这一具不属于她的身体上时,那样的坏毛病她还是没能改掉。
不过这种性格也很讨巧,总不至于让人陷入逻辑闭环的怪圈中无法自拔。
更多的时候,她只需要睡上一觉,就可以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重新开始积极地面对生活。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除夕夜宴这日,合宫齐聚桐花台。
因是家宴,已有了封地的各位王爷也都位列在席。
这是沈辞忧第一次见全了李墨白的兄弟,他们中除了李墨白和李锦琰外,余下的长相都算不上俊朗出众。
或许是因为他兄弟二人的生母是同一人,而儿子长相一般都随妈的缘故吧。
今日的太后在盛装打扮之下,颇显雍容华贵。
她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虽然可以在脸上看到岁月的痕迹,但时光从来不败美人,即便美人迟暮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底子。
想她当年在先帝的后宫,应该也是艳绝六宫的存在吧?
“荣贵人,哀家听说你遣了造办处的人?”
沈辞忧正盯着太后看得入神,突然被CUE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回太后,永安宫是去年才翻修过的,嫔妾宫中什么都不缺,所以也不需要造办处再置办什么新物件。”
太后微微一笑,瞧着十分满意,“你懂规矩,这就很好。”说着看向禧贵妃,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哀家记得瑶华宫去年也才翻整过,昨日看了造办处的记档,怎地你宫中今年还支出去了白银近三千两?”
禧贵妃放下手中骨筷,一脸唯唯诺诺的样子刚要解释,却见皇后连忙接过话茬来,“太后对禧贵妃要求未免太严苛了些,毕竟禧贵妃奢靡惯了,这后宫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如同荣贵人一样守着分寸节俭度日。”
太后冷嗤道:“你如今是暂代皇后掌六宫权事的后妃,就更该以身作则,比出个例子来让众妃都跟着学。你宫中新置换了什么物件,明儿个让造办处全都更替了去,哀家宫中那紫檀木桌用了五、六年也没觉着有什么,你是多金贵的身子,用不得那用旧之物?”
禧贵妃看一眼只顾着和兄弟饮酒的李墨白,又看一眼嘴角噙着阴鸷笑容的皇后,登时就明白了了其中玄机。
她并没有让造办处的人给她宫里更换什么,是造办处的宫人带了自己新物件摆设直接挪去了她宫中,还说是李墨白给她的赏赐。
她得了皇上的赏赐自然却之不恭,还以为是李墨白对她主理六宫事宜妥帖的嘉赏。
如今细想,只怕这一切都是皇后安排的局,而自己只是稍不留神,就中了皇后的计。
此刻再说些什么于太后听来都是狡辩,她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太后教训的是,臣妾知错。”
后来歌舞声渐渐大了起来,这场小风波就淹没在了风花雪月里。
146、皇后和贵妃轮番给狗白下毒
反正后宫的这些女人无论如何闹腾,到最后成为众矢之的的都会变成沈辞忧。
宫里年节前唯一的喜事就是她得了封号,各宫嫔妃自然都上赶着来跟她敬酒。
妇人吃酒和男子所饮烈酒不同,她们喝的都是用竹叶酒勾兑了果汁的香酒,酒味很淡果味却很浓郁,有些像现代的预调鸡尾酒。
可即便是这样的低度数调和酒,喝多了也是会醉的。
来人嘴上都操着不同的说辞,沈辞忧喝了这一杯就无法拒绝那一杯,最后还是李墨白见她被人围着灌酒有心替她解围,明面上指着她说道:“荣贵人不胜酒力,再喝下去怕是要发癫。佩儿、琦儿,带着你们主子回宫醒醒酒去。”
暗地里等沈辞忧出了桐花台后,三福嬉笑着迎上来附耳道:“贵人小主,皇上托奴才叮嘱您一声,让您别忘了今夜的约定~”
沈辞忧暗暗吐槽:【呸!喝多了还不忘惦记Lucky的屁股,这个狗男人!】
于是也不知是因气还是因妒,回宫路上她吩咐佩儿道:“回去吩咐宫人今儿个都早些睡,好容易赶上年节你们也轻松轻松,就不必守夜伺候了。”
*
约莫半个时辰后,除夕夜宴才算真正的散场。
李墨白‘借酒装疯’却被太后逮了个现形,“皇帝要是喝醉了,皇后宫中一早就备下了醒酒汤。桐花台离凤鸾宫不算远,皇帝可去皇后宫中喝了醒酒汤歇下罢。”
祖制规矩,除夕夜,帝后合衾。
算来自己已经有好久都没有去过皇后宫中了,太后横在面前要他给个交代,李墨白也不好太随着自己性子来。
只得道:“瞧朕,喝酒喝糊涂了。今日是除夕佳节,自当摆驾凤鸾宫。”
太后听了这话,才笑着颔首,期间还不忘向皇后使着眼色。
同皇后回了凤鸾宫,发现今夜伺候的宫人极少。
皇后向来重视自己的位份,凤鸾宫更是一年四季雷打不动的‘门庭若市’,仿佛非得伺候她的人多起来,才能显出她的尊贵。
“今儿你宫里倒是清净。”
“宫人们劳碌了一年勤勤恳恳伺候着,臣妾许了他们休息两日。”皇后说着又吩咐香菱道:“将一早给皇上备下的醒酒汤呈上来,你也退下歇着吧。”
香菱在与皇后的目光短暂交汇过后躬身退下。
李墨白与皇后对坐烛台暖座下,皇后故作姿态含羞带臊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
他只看着凤鸾宫上下华贵又冷冰的金翠装饰,问道:“朕记得这还是先帝昭容皇后居住时的装饰,这些年你怎从不想着更替?”
“昭容皇后多子,相士说那福气和住殿的风水一事也有关联。臣妾以为这是个好彩头,且这些也住惯了也觉着舒心,就没想过动了装潢。”皇后浅笑着剥了一枚乳橘递给李墨白,“皇上今日和几位王爷饮得可还尽兴?”
李墨白并未接过乳橘,而是坐定在原地,将皇后晾在一旁颇显她举止颇为尴尬。
“昭容皇后多子,长兄,老八,老九,辉庆公主和端和公主都是她所出。可长兄招惹青楼女子得脏病离世,去的不体面;老八意图谋逆被圈禁宗人府多年;老九沙场之上断了条腿不能人事,今儿饮酒的时候还在抱怨每到阴雨天关节处就隐隐作痛;辉庆公主嫁与番邦不过三年就殁了;唯有端和公主嫁得如意郎君,如今日子过得尚算顺遂。”
李墨白稍顿须臾,回眸平视着皇后,“这样的福气,可也是皇后所求?”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幸而此刻香菱奉了醒酒汤入内才将局面打破。
皇后顺势将乳橘放到一旁,接过醒酒汤来递给李墨白,“皇上酒喝多了,喝过醒酒汤醒醒酒吧。”
李墨白接过碗盏饮了两口,徐徐道:“其实你若少思虑少盘算一些,这皇后之位和掌六宫事权,永远都不会易主。朕的话,你能听明白吗?”
皇后连声应和道:“是,臣妾谨遵皇上教诲。”
不知怎地,她这句话语调柔柔绵绵的,听入李墨白耳中,却勾起了他异样的悸动。
他望着皇后春水似的眸子,一阵阵无端的燥热自胸口蔓延至全身。
“皇上,您出汗了。”
皇后坐到李墨白身旁,扬绢替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滴,柔弱无骨的手掌不老实的向他领口内游移,“若是觉得热,臣妾替您更衣歇下吧?”
脑海中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支配着李墨白的行动,此刻他的身体已经变得软绵无力,却还是鼓足了劲将皇后已经塞进他衣衫里的手推了出去。
正此时,忽而听见凤鸾宫外有人在大喊,那声音像是伺候在禧贵妃身旁的秋喜。
“皇上,贵妃娘娘胸闷头疼得厉害,想请您去瑶华宫看看。”
皇后的脸色登时变了,冲殿外唤道:“去看看何人在外喧哗吵了本宫和皇上安歇,教训一顿将人打发回去!”
李墨白只当是自己喝醉了,借机刚好开溜。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贵妃不是矫情的性子,她的宫人能来这儿请朕,必是她难受得厉害。朕去看看什么情况,等下再回来找你。”
“皇上~~~”皇后拉着李墨白的袖摆不让他走,“禧贵妃有病有太医看顾,纵是皇上去了又有什么用?”
奈何李墨白这会儿已经浑身燥热难耐,已经没有跟她多废话一句的力气了。
他执意要走,皇后拦也拦不住。
眼瞧着他出了寝殿的门,不明所以的香菱连忙跑进去问皇后发生了何事。
“娘娘,皇上他就这么走了?”她看一眼已经被喝过的醒酒汤,大叹不妙,“呀!祝大人说了这药的药效猛烈,混入水中哪怕只是喝了一小口也会即刻起作用,皇上这要是去了禧贵妃那儿,娘娘一番心血岂非付诸东流为他人做了嫁衣?”
“知道还不快去将皇上追回来!?”皇后嗔怒道:“门外的御驾一早就被本宫给遣了,皇上他走不远!”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好了!”来喜一边喊着,一边跌跌撞撞闯进来跪在了皇后面前,“禧贵妃宫里的人是派了轿辇来的,皇上一出咱们宫门就被秋喜请上了轿.”
“放肆!胡闹!”皇后又惊又怒,面部表情变得十分扭曲,竭力嘶吼道:“去给本宫将轿辇拦住!无论如何今日都要将皇上给请回来!快去!!”
147、暴君表白啦!!
搭载着李墨白的轿辇行得很快,车厢内独有一股异香,闻得他有些头疼。
勉强让心神镇定下来,才发现那股异香来自于轿顶上挂着的一枚香囊。
他的头很晕很沉,仿佛浑身的血脉都喷张入了脑袋里。
此刻他犹如一头躁狂的野兽,独座轿厢内已经开始撕扯起了自己的衣领。
而那个作者不能描写但读者小可爱们懂得都懂的地方,也开始莫名有了抬头的趋势。
他开始意识到,这种异样的感觉并非是来自于酒醉。
他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药!
他将轿帘掀开,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缓解症状,但那感觉反倒在呼吸顺畅后愈发强烈,浴火由内而外猛烈燃烧着,几乎要将李墨白仅存的意识也燃烧殆尽。
便此时,他看见轿辇外的景象渐渐变得熟悉起来。
过了永安门,前面就是永安宫。
李墨白连忙唤道:“你们晃得朕想吐!给朕停轿!”
抬轿的内监很快落停了轿辇,秋喜搭把手将李墨白搀扶下来,还细心吩咐随行的宫人将水袋拿来让李墨白漱漱口。
怎料到他方一下轿,身子还没站稳就冲着永安宫的方向跑去。
秋喜一开始还以为他是要扶墙作呕,直到眼睁睁看着他推开宫门跑了进去,秋喜这才傻了眼。
“这......这可如何是好!?”
她焦急的在原地转圈,而永安宫的宫门此刻也已经由内合上了。
从凤鸾宫一路行至此地,李墨白在轿厢里闻了多少‘香药’秋喜是心中有数的。
自家主子费尽心思好容易才得来了这样的好东西,眼见煮熟的鸭子就要到嘴,临了却飞去了沈辞忧的嘴里,这要是让禧贵妃知道她把差事当成这样,还不得扒了她的皮?
也不是只有禧贵妃一人吃不上到嘴的鸭子,这不,另一个正主这也就赶来了。
香菱和来喜带着凤鸾宫十数宫人一路小跑追了上来,见轿辇停住,众人连忙拦在了轿辇前挡住去路,皇后凤驾徐徐而至,落轿后携一众宫仆向轿辇屈膝行礼。
“皇上,臣妾已经命人去通知了太医院,让留值的太医半数都去了瑶华宫诊治贵妃。夜深露重,冬夜霜寒,皇上醉酒身子发热,冷风侵体若感染伤风便是臣妾的不是。还请皇上早些回宫歇下吧。”
轿辇内无人回应,皇后复又唤了一声,“皇上?”
她缓步上前,试探着将轿帘掀开了一条缝隙,这才发现轿厢里竟然空无一人。
皇后脸上的和煦霎时一扫而空,转而为犀利的眸光瞪着秋喜,“皇上人呢?”
秋喜丝毫没有惧怕皇后的意思,抬手随便一指永安宫,道:“去找荣贵人了。”
沈辞忧!
又是沈辞忧!
皇后瞪着紧闭的永安宫宫门,目眦欲裂。
若非禧贵妃平白无故闹腾这么一出,若非秋喜将李墨白给拉上了轿,她这会儿恐怕早已经入了极乐世界,和李墨白生米煮成熟饭了。
她越想越气,厉声道:“来人,将这贱婢给本宫拿下!”
宫人们蜂拥上前将秋喜擒住,皇后盘算许久的大计落了空,全然不复往日慈眉善目,而是一把扯住秋喜的头发,恶狠狠的对她说道:“本宫不管禧贵妃打得什么主意,总之今日这事,她实在做的太过!她夺了本宫的权,如今又想来和本宫争夺皇上的宠爱,分明就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秋喜才不怕皇后。
如今后宫掌权者是禧贵妃,她是禧贵妃的家生奴才,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禧贵妃。
皇后也不敢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把她怎么样。
于是她忍着发丝牵扯头皮的痛,咬牙对皇后说道:“贵妃娘娘生病想见皇上让奴婢来传个话,皇上若是自己不想从凤鸾宫出来,奴婢难不成还能进去将人给抢出来?皇上出了凤鸾宫若是不想上轿,奴婢难不成还能将他硬塞到轿辇里头去?皇后娘娘自己留不住人,何苦拿奴婢撒气?”
李墨白就在永安宫里面,他虽然用了‘香药’,但还是有意识的。
若和秋喜继续在宫门口争执,万一被李墨白听了去,自己只有吃亏的份儿。
皇后气闷不已,一把将秋喜推倒在地,目光怨怼地瞥了一眼寂静的永安宫,含恨拂袖而去。
*
今夜沈辞忧于夜宴上也喝多了酒。
她本身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奈何原主是个小垃圾,喝不了多少就晕乎起来。
喝过醒酒汤的她头已经没有那么疼了。
殿里烘着暖炉,沈辞忧躺在床榻上,菱窗微微开启,月光和冷风从那条缝隙中偷溜进来。
她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享受着这种类似于夏天开着16度空调盖着厚棉被的舒适感。
【狗皇帝,说来又不来,让我白等了半晚上。】
正吐槽着,门外倏然传来一声不寻常的响动。
还没等她起身查看,一道黑影就已经跃到了她的面前。
沈辞忧下意识想要尖叫,却不等她出声,一只宽厚的手掌就已经覆了上来。
烫。滚烫。
像是整个手掌在沸水里滚过了一圈,与她脸上皮肤接触的时候,甚至于会有微微烧灼感的错觉。
借着微弱的月光,沈辞忧才看清了面前之人的容貌。
是李墨白,但又不像他。
他看自己的目光仿佛有火,藏不住的欲望从墨黑的瞳仁中漫出来,只是与他对视,便足以令人面红耳赤。
他的面颊红透的很不自然,呼吸声也异常粗沉。
他松开了捂住沈辞忧樱唇的手,一言不发,只是这般盯着她看。
他的嘴唇皲裂,抿唇吞咽唾液之际,凸起的喉结自上而下滑动着,有晶莹的汗滴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落。
当下的每一个场面,都令沈辞忧羞涩且局促。
她不敢再与他有任何眼神上的接触,偏是这样含羞带臊的模样,更是勾得李墨白心尖儿痒痒。
他不受控地扑在沈辞忧身上,沈辞忧则用手抵住他的胸膛,与他保持着尴尬的距离。
她又没吃大力丸,哪里会有李墨白的力气大?哪里能拦得住他?
之所以事情没有往更深一步进行,全因在最后一刻,李墨白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和药效进行着对抗,尚存了几分理智。
而那份意志力的来源,仅是因为他不想对沈辞忧做出任何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
他附耳沈辞忧,不知是药效使然还是沈辞忧对他有滤镜加持,今日他的声音听来更为低沉抓耳,性感魅惑。
“朕应当是被人下了药,但却并未失去理智。”
“无论你心中对朕是何感觉,朕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沈辞忧,朕,好像喜欢上你了。”
他呼吸间吐出的温热气体打在沈辞忧的耳廓上,微微长出的胡青无意触碰到了她柔软的耳朵。
“女子清白重于天,你若......无意于朕,只消说个不字,朕即刻就走,绝不轻薄失礼于你。”
148、而爱是克制
好帅,好欲,好会撩。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直的??
此时此刻,两情相浓之际,沈辞忧的脑海里还在想这些有的没的,着实将李墨白气得不轻。
他死死盯着沈辞忧惊慌到有些像小鹿的眸子,一字一顿问道:“你,要不要?”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沈辞忧尴尬到只想找个地缝钻。
【大哥!你这也直白的太突然了吧......我要?还是不要?你让我说?这种事情你怎么能让女孩子说出口呢??我才不......】
于是她就这般与李墨白对视着,一言不发。
或许是因为吃了‘香药’的缘故,李墨白的听觉变得异常灵敏。
他可以明显的听得出沈辞忧错乱的心跳频率,竟比用过药的自己还要快。
这说明她的心里对朕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吧?
随着他慢慢凑近沈辞忧,沈辞忧也紧张地闭起了双眼抓紧了被角。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推开李墨白。
很快,彼此便有了肌肤之亲。
不过和她想象中的不同,她只是感知到了额头微微有些湿热,睁眼时,见李墨白于自己额头浅吻了一记,而后轻轻掐了掐她的脸蛋,用十分温柔的声音对她说了句:
“晚安。”
下一刻,她就被李墨白的骚操作给震惊了。
只见他翻转起身,快步走到衣柜旁拿起了一根挑衣的棍子。
然后不由分说,就以极高难度的动作冲着自己的后脖颈用力一挥:
自己给了自己一闷棍,把自己打晕在地。
沈辞忧人傻了。
“皇上?皇上......”
她连忙起身跑到李墨白身旁,将他从冰凉的地面上搀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
她轻轻拍打着他发烫的面颊,“皇上,你醒醒......”
她的声声呼唤犹如泥牛入海,得不到李墨白的丝毫回应。
他是真把自己给敲晕了。
沈辞忧看着怀里躺着的这个傻子,不禁莞尔一笑。
她不明白李墨白这样唐突举动究竟是何用意,只是......方才他深情款款对她说得那番话,应该是出自真心的吧?
“他是在跟我表白?”
“难道,他也喜欢我?”
她碎碎念着。
遮蔽皓月的乌云被西风吹散,过了子时,就是新年的第一天。按说今日不是十五,皎月当是弯弯一牙才对。
却不知人月团圆之时是否天公作美,今夜的月亮当如挂在空中的白玉盘,散着微寒且明亮的光辉。
这样柔和的光源足以让沈辞忧看清楚自己怀中的这个男人。
她很少能有机会这样近距离的盯着李墨白看。
不得不说,狗皇帝的长相还真是挑不出半点缺点来。
远看好看,近看更好看。这要是生在现代,还不得是横扫榜单霸屏寒暑假的顶流爱豆?
沈辞忧越看越‘馋’,又不由地感慨道:“好看是好看,就是活不长......”
后来她叫来了邢雲帮衬着将李墨白搀扶上榻,又用帕子沾了冷水来敷在他额头上,给滚烫的身子降温。
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李墨白脸上的红晕和身上的燥热才退下去,他的呼吸与心跳也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速度。
沈辞忧守在他身旁不敢入睡,生怕他情况再度糟糕起来。
这期间她一直在盘算一件事,那就是李墨白所言他被人下了药,究竟是被谁下的?
是谁不要命了,敢给皇帝下药。
今夜李墨白在散了夜宴之后应该是要去皇后宫中的,难不成是她?
可她冒险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她已经是皇后了,已经是这后宫位份最尊贵的女人了,她还想要什么呢?
想要天命眷顾赐她一子?然后以嫡出的身份让李墨白将其立为太子,奠定她来日成为太后的基础?
只想了一会儿,沈辞忧便觉得头疼。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些古代女人的算计,争名逐利了一生,满身珠翠华玉,看似珠光宝气,却连爱人半分真心也求不得,实在可悲可叹。
就这般守在李墨白身旁,渐渐困意来袭,便睡了过去。
等到再度醒来的时候,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李墨白的眼皮快速跳动着,全因他正在做一场梦。
而这梦说来羞耻,尽是他与沈辞忧在作(河蟹一只)爱做的事的细节。
在梦中欢愉达到顶峰的时候,他也乍然惊醒。
“皇上醒了~~”
睁眼的时候,沈辞忧正坐在榻沿笑眼看着他。
他的思绪很快从那场‘不正经’的梦中脱离出来,在与沈辞忧短暂的对时候,他微微蹙眉,按压着自己发酸的太阳穴。缓了片刻后挣扎着起身,略带几分疑惑问道:“朕何以会在你宫中?”
瞧他那迷离的眼神和懵圈的语气,沈辞忧断定,昨日发生的事他已经没有印象了。
这样也好,要是他还记得,那彼此日后的相对该变得有多尴尬啊......
“皇上昨天喝多了,来了嫔妾宫中嚷嚷着要吃烧烤,东西都备下了,皇上却先睡了~”
沈辞忧回答的十分自然,仿佛这就是昨天真切发生在永安宫的事一样。
李墨白也没有过深的追究,只道:“记着没有喝多少酒,看来朕现在的酒量是大不如从前了。”
今儿是新年的第一天,李墨白不需要上早朝。
在永安宫陪沈辞忧用过早膳后,便道他需要去给太后请安,于是同沈辞忧暂别。
离开永安宫的时候,李墨白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他再晚走一会儿,他真害怕自己会露怯让沈辞忧看出端倪来。
那‘香药’只会让人意乱情迷,却没有让人失忆的功效。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每一件李墨白都清楚地记得。
同样,他也在朦胧中听见了沈辞忧自问自话的那一句‘难道他也喜欢我’。
她用了‘也’字。
想到这儿,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昨夜若他趁着药效与沈辞忧发生了关系,那么搁在彼此之间的那层薄纱就能被掀开。
但他不急。
他不想以那样的方式开启这段感情。
能被他钟情的人,他自是舍不得让对方在这段关系中有一丁点的不适。
因为真正的爱,总是克制的。
149、赐沈辞忧协理六宫大权
(错别字没改,马上改)
回到朝阳宫,李墨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招来了盛院判。
“今日你替朕诊脉一事,无论探得什么,务必守口如瓶,不能对任何人提及。”
盛院判听他说这话还以为是他身体出了什么大毛病,细细诊脉后,除了发现他身体有些许用过‘香药’的症状外,并无发现是其它不妥。
而对于这种是,盛院判早已见怪不怪。
毕竟他是伺候过先帝的老臣了,从前先帝在位时,高寿之际为了‘老而弥坚’,没少用过‘香药’去增添自己男人的雄风。
而后李墨白又将自己昨夜穿着的衣裳递给盛院判,让他闻闻衣服上有无沾染‘香药’的痕迹。
盛院判仔细甄别后回道:“回皇上,您体内残余的‘香药’是‘天门香’,衣衫上残留的‘香药’是‘春日香’,这两种香药都是烈性香药,前者需得送服,后者闻嗅即可生效。恕微臣多嘴一句,皇上正值壮年,且血气充沛,若是需要以‘香药’助兴,偶然用一种即可,长期使用亦或是多种混用,反而会伤身。”
李墨白睨他一眼,冷道:“你从哪儿看出来朕需要用那些脏东西?”
“这......”
“罢了,你退下吧。”
从盛院判那儿得知的信息,基本已经证实了昨日给他下药的人不止皇后一个,还有禧贵妃。
从前这些后宫女眷无论怎么闹,那都是茶杯里的风波掀不起波浪来。
可如今,她们争宠的心思都已经打在了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自己之上,他就不能再坐视不理。
他命三福将皇后和禧贵妃同时唤来,她二人得召来得很快,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彼此间的不对付就写在了脸上。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赐座。”
起身落座间,皇后压了禧贵妃一头,坐在了离李墨白稍近一些的位置,“不知皇上这个时候寻臣妾来,有什么吩咐?”
李墨白开门见山道:“昨日你给朕喝得醒酒汤里面添了什么好东西?”
皇后一早猜测李墨白叫她来极有可能是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早都想好了应对的法子,“皇上是觉得那醒酒汤效果不错?想也是,那汤还是太后赏赐下来的。太后宫里的东西,自然极好。”
李墨白上下打量着她,神情泠然。
她倒是真有法子。
醒酒汤是太后赏赐,只要她咬死不承认是自己往里面添了‘香药’,这话李墨白也不好问道太后面前去。
“那么你呢?”李墨白话锋一转,又向禧贵妃问道:“昨日朕所乘轿辇里放着的那个香囊,里面又装得是什么?”
禧贵妃亦是装得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臣妾宫里的奴才负责的,想来里面放的应该多是些安神醒脑的药材而已。”
“其实昨夜皇上从臣妾宫中走后,臣妾见夜里风大,担心皇上着凉,于是追出去想给皇上送件斗篷。一路追到永安宫前巷的时候,就看见贵妃宫里的轿辇停在那儿。臣妾掀开轿帘瞧过不见皇上人影,却独闻见了一股异香。”
皇后话里有话,边说边将食指贴在自己的鼻尖儿上,“那香味诡异得很,臣妾只闻了一丁点就觉得头晕。皇上问得可就是这个吧?”
李墨白沉默不语,禧贵妃解释道:“说不准是下人放了些什么凝神静气的草药在里面,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
皇后冷嗤道:“什么安神的草药却能让人头疼?本宫还是头一回听说。既是如此,你让人将轿辇抬过来,咱们寻了太医来验一验,自然就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禧贵妃故作淡定,“那样不起眼的香囊,自然是日日随着清洗轿辇的时候就替换成了新的,皇后娘娘这么说是怀疑什么?”
“有些东西收拾的再干净,也还是有味道的。昨儿个放进去的东西,今儿个行家细闻细验,就没有查不出来的猫腻。”皇后向李墨白屈膝福礼,进言道:“皇上,还是让盛院判查验一番吧。也算是还禧贵妃一个清白。”
李墨白看热闹不嫌事大,当然应允了皇后的进言。
眼见纸包不住火,禧贵妃这才知道慌了。
不过她到底在宫中浸淫多年,做什么事都是有两手准备的。
她命秋喜回宫去将轿辇抬来,可秋喜再度回来的时候,却没见轿辇,只见带来了一个畏畏缩缩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面圣吓得直打哆嗦,说是自己找门路买来了‘香药’,本是为了祸害宫女的,却不想阴差阳错被添进去了贵妃轿辇的香囊里去。
禧贵妃听了这话骂了他两句后就急匆匆跪地向李墨白赔不是,“皇上明鉴!这事儿臣妾真的不知道......”
这样拙劣的谎言谁会信?
可她母家到底在前朝得重用,她所犯下的事到底也没有造成什么恶劣的影响,于是李墨白决定对她小惩大诫,仅仅是削了她主理六宫之权。
禧贵妃劫后余生,连忙哭着谢恩,又说要好好儿管教自己宫中的奴才,带着宫人就退下了。
与她的凄怆相比,皇后今日可算是大获全胜。
她也料不到禧贵妃竟然会和自己在同一天给李墨白下‘香药’,她这么做,不是正好替自己背了黑锅?
她的眼角眉梢尽是藏不住的笑意。
禧贵妃主理六宫的大权被李墨白收了回来,那这权力自然就是要重新落入她这个皇后手中的。
她昂首挺胸,姿态端然,翘首以盼着李墨白宣布让她重掌大权。
不多时,李墨白果然开口了。
“六宫诸事,暂由太后主理。”
皇后略一怔忡,恍惚间只当是自己听错了,“皇上?太后年事已高,后宫诸事繁多,臣妾只怕太后过于辛苦劳累,难以承担这份辛苦。”
李墨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附和道:“你说得对,是朕疏忽了。那便......”
他看着皇后一脸希翼,话锋一转,道:“那便赐荣贵人协理六宫之权,她机灵,许多事让她从旁帮衬着,也不至让太后太过操劳。”
皇后瞪大了双眸,巨大的惊诧让她的五官看起来都有些扭曲了,“怎能如此?荣贵人不过是个贵人,连一宫主位都不是,皇上怎能给她这样大的权力?这......”
“怎么不能?为何不能?”李墨白语气冷硬截断了皇后的话,“朕的后宫,朕想让谁管就让谁管。不让她协理六宫,难不成让你吗?”
皇后眼眶红涩,泪盈于睫,“皇上这话臣妾听不明白......”
“你连这样粗浅的话都听不明白,如此愚笨,朕怎能放心将后宫交由你治理?”
李墨白轻嗤一声,摆手令她退下,
“禧贵妃错了主意,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好好儿回宫静思己过去罢。”
150、劝慰
黄粱美梦终成空。
皇后本以为李墨白训斥惩戒了禧贵妃,自己做下的事就可以浑水摸鱼混过去。
却不想他只是压根懒得去追究自己的责任罢了。
亦或者说,他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不愿意将这层遮羞布掀开。
回宫后黯然落泪了近两个时辰的皇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如今在后宫中,她最大的敌人早已不再是禧贵妃。
作为后起之秀的沈辞忧,才是对她后位最大的威胁。
昨日她和禧贵妃阴差阳错连番给李墨白下了药,料不到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倒让沈辞忧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看这情况,李墨白八成已经和沈辞忧有了夫妻之实,故而今日赐她协理六宫的大权,也算作是对她的奖赏。
皇后这般猜度着,愈发坐立难安。
她绝对不允许这宫中会有可以撼动自己地位的女人出现。
次日,沈辞忧得了协理六宫大权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六宫。各宫嫔妃争相奉承她,几乎都要踏破了永安宫的门槛。
后宫向来是这样一个拜高踩低的地方,哪怕那些女人再不服气沈辞忧有扶摇直上的福气,可眼看着她在李墨白心中的地位已经跃至首位,她们哪里有不巴结奉承的?
借刀杀人是皇后擅长惯用的伎俩,可这种时候,哪儿会有人愿意替皇后去得罪沈辞忧。
禧贵妃才得了训斥,自然懂得韬光养晦一段时间暂避沈辞忧的锋芒。
原本皇后也打算仔细盘算一番,过段时间再对沈辞忧下手。
偏不巧的是,这天晚些时候,太后去了凤鸾宫。
“说说看吧,你又惹出了什么麻烦事?”
“太后......臣妾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太后蛾眉轻蹙,只用余光瞥着她,泠然道:“皇帝为何收回了禧贵妃主理六宫的权力哀家略知一二,可哀家奇怪的是,为何皇帝宁愿把主理六宫的权力交给哀家,协理六宫的权力交给荣贵人,而对你这个中宫皇后却是只字不提?”
皇后被她问得有些心虚,结巴道:“许是......许是皇上觉得臣妾不合他的心意......”
“你不合他的心意也不是这一日两日了,算不得什么新鲜事。”太后接过香菱新奉的茶水,小嘬一口后又道:“再不合心意,只要你规行矩步,皇帝为着咱们祝家也应允了哀家,过了年节就会恢复了你手中实权。哀家自己的儿子哀家了解,若非你又做了什么不体面的事,皇帝断然不会做出这样公然打你脸的事。”
皇后非但不敢向太后承认实情,还一股脑的将心中的委屈全都哭诉了出来,“太后问臣妾,臣妾又要问谁?这些年来,臣妾这个皇后做得实在是厌烦疲倦,累极了。自己的丈夫,心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过......臣妾不过是想让皇上多在乎臣妾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臣妾也觉得心满意足。”
她抽泣的声音愈发大,眼泪珠子也如雨滴一样不住滑落略显憔悴的面庞,“这宫里其他女人在想什么臣妾没那个本事去猜,可太后您是知道的,臣妾是真心喜欢皇上。自臣妾十二岁那年同母亲第一次入宫觐见时见到皇上的第一面开始,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臣妾就已经喜欢上了皇上。”
“可情爱一事,从来都不是一厢情愿就能促成的。今日太后问臣妾皇上为何没有复臣妾的凤权,臣妾不知道,也懒得去追问。问过只怕更惹得自己伤心,倒不如当个不谙世事的傻子,能过一日便算过一日吧。”
皇后的这番话言辞恳切,留下的眼泪也都是真的。
然而这样的倾诉在太后眼中看来,不过是深闺怨妇的牢骚话罢了。
毕竟历朝历代,入得皇宫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是不寂寞的。
她们被家族所选择,从送入宫中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权力制衡的砝码。
她们一早就清楚,自己嫁与的是这世上最不能一心之人,甚至许多女人嫁入宫中,连皇帝的面都见不上一次便要老死宫中。
以此为代价,换来的就是她们锦衣玉食,比寻常人富有尊贵百倍千倍的‘风光’日子。
太后在她颤抖的肩头上拍了拍,开解她道:“你放眼瞧瞧,宫中有多少个答应、常在,自入宫以来数年过去,连和皇帝说上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与她们相比,你已经不知道幸运了多少。你是皇后,到底是皇帝的嫡妻,若是你都觉得委屈,那这后宫的其他女人莫不是都该一头撞死在自己房中?”
“人呐,便是如此。你得到了一些,就注定要失去另一些。即便如今皇帝不重视你又如何?起码有哀家在,有祝家在,你就永远都是皇后。即便是名存实亡的皇后,那也是皇后!来日新帝登基,无论你是不是新帝的生身母亲,你照样是母后皇太后,照样是咱们祝家的骄傲。”
“你的福气,是多少吃不饱饭的穷困之人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做人,总不能既要、又要、还要。那山野莽夫或是沙场小卒,倒是多得是时间陪伴在他们夫人身侧。哀家问你一句,那样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换作给你,你要是不要?”
从小就含着金汤匙的皇后哪里考虑过这些?
面对太后的骤然发问,前一刻还觉得无比委屈的她,忽而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不说话,便是你不要,便是你觉得如今的日子,尚算过得舒畅。”太后牵起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攥紧,语重心长道:“你放心,你的心意哀家会婉转告诉皇帝。皇帝打小就重情义,只要你安分守己不招惹他不痛快,就算是再坚硬的磐石,也敌不过细水长流的侵蚀,总会有金石为开的一天,明白吗?”
皇后心底遽然一暖,泪意收敛许多,只是闪烁着残存泪光眼带感动地看着太后,重重的点头。
在这个瞬间,她几乎已经快要放弃心里的恨意了。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又让她忍不住去妒、去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