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受了一番鸟气
据徐世勣介绍，瓦岗寨聚集了有万余人，虽然规模比不了甄翟儿等巨盗动辄数万、数十万以上的人数，但瓦岗义军贵在有战术素养，组织有力。其他盗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官军一来就吓得四处逃窜。
徐世勣道：“刘兄弟、李兄弟，瓦岗寨有能力的首领不多，正需要你们这样年轻有为的新鲜血液加入。”
听到徐世勣这话，意味着铁纲靖、李逵加入瓦岗寨，还能谋得一个靠前的交椅位置。
铁纲靖笑道：“小弟非常乐意跟随各位兄弟一展拳脚。”
而刘树义自以为是世家子弟，还是朝廷封的飞骑将军，在他眼里，瓦岗寨的一帮人跟甄翟儿等盗贼没什么区别，他根本没心思留在这里。
趁徐世勣不注意，他悄声对铁纲靖道：“铁大哥，你可别忘，要回到世民兄身旁，辅佐他成就大业的。”
铁纲靖道：“放心，耽误不了世民兄的大事，有来福帮忙盯着，随时可以来通知我们。”
他和李逵跟随徐世勣、单雄信等头目进入大殿，殿内坐着好几个首领模样的人。
寨主翟让坐在正中位置，除了之前见过的王伯当，下首坐着一些铁纲靖不认识的人。
翟让起身迎道：“可把两位兄弟盼来了！来，我给你们介绍在座的诸位兄弟。”
根据翟让介绍的顺序，依次是翟让的兄长翟弘、外黄王当仁、济阳王伯当、韦城周文举、雍丘李公逸、封丘王儒信等。这些人不是来自东郡，就是来自周边郡，如梁郡、济阴郡等地方。
每当翟让介绍一个名字，铁纲靖心里就咯噔一下，只觉他在瓦岗寨的交椅位置不断往下掉。
翟让还介绍了一些小头目，但是论本领，比起铁纲靖、李逵差太远，因此铁纲靖没将他们列入威胁他交椅位置的行列。
翟让安排铁纲靖和李逵坐在李公逸下手，道：“两位加入瓦岗寨，让我们瓦岗军如虎添翼，以后你们就做瓦岗寨的第十、第十一把交椅。”
王伯当站起身，道：“翟大哥，应该给贾道长预留一下位置。”
翟让笑道：“没关系，等贾道长加入瓦岗时，再重新排一下座次就好了，不妨事的。”
看来翟让不是一个拘于小节之人，铁纲靖就喜欢跟这类人打交道，没那么拘束。
他拱手谢道：“多谢翟大哥看重我们。”拉着李逵坐下。
按照翟让排的交椅顺序，从上到下分别是翟让、翟弘、单雄信、王当仁、王伯当、徐世勣、周文举、李公逸、王儒信、刘树义、李逵。
李逵对这个排排坐顺序并不满意，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四十岁的人，怎么能排在最后？但是没办法，穿越到隋末乱世，原本一个黑凛凛的威风大汉，变成了了一副乳臭未干小子的小白脸面容。任凭他说自己四十岁，根本没人信，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最末一把交椅。
“且慢！”
又有人站出来说话。
铁纲靖听到，稍有些不耐烦，抬眼一看，发现是说话的是翟让的兄长翟弘。
翟弘是一个大胖子，走两步路，肚子上的肥肉就颤抖个不停。
铁纲靖看着直皱眉头，瓦岗英雄中怎么会有这种好吃懒做、作威作福的败类？
其实翟弘上瓦岗前并不胖，只是这几年依仗着弟弟翟让的权势作威作福，享受了几年，就成了一个大胖子。
见翟弘要说话，翟让只得问道：“大哥，你有话要说？”
“当然。”翟弘踏步到大殿中央，道：“你们想一下，之前我们的探子回报，他们两个被秦琼、罗士信带兵围攻，如今却能完好无损、安然无恙，你们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在翟弘眼里，刘树义和李逵不过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未立下任何功劳，仅凭贾雄的一封介绍信，就要占据瓦岗寨的两把交椅，岂不是显得瓦岗寨的交椅太容易坐了？
李逵是直性子，抢先道：“有什么奇怪的？他们奈何不了我们，又伤不了我们，只能撤了。”
“是吗？”翟弘冷笑道：“世人皆知，秦琼和罗士信勇猛无敌，罕有敌手，能在千军万马中横行，就凭你们两个毛孩？哼哼……”
后面的冷笑声不言而喻，就是看不起他们。
铁纲靖听着，心里也很不舒服。一把手翟让已经接纳了他们，下面的人偏喜欢挑刺。
李逵怒道：“你们奈何不了他们两个，只道我们跟你们一般无能……”
这话一下得罪了瓦岗寨的所有人，王当仁、单雄信几个率先怒斥道：“你说什么？”
就连翟让的脸色也暗了下来，不似初见时那般爽朗。
这下铁纲靖头大了，他本来是来拉拢瓦岗英雄，被李逵这一说，一下把瓦岗英雄得罪光了。
他拉住李逵，示意他闭嘴，然后对众人解释道：“铁牛兄弟不是那个意思，秦琼、罗士信他们有要紧的军务在身，没时间跟我们纠缠。他们以为我们只是游客，所以才急匆匆走了，没有过多为难我们。”
“是吗？单兄弟，你看到的是什么情况？”翟弘似信非信，那腔调阴阳怪气。
“当时我和徐兄弟见到他们时，秦琼和罗士信已经带兵离开了。”单雄信带着一种阴毒的表情看着铁纲靖和李逵。
周文举皱眉道：“不应该啊，秦琼和罗士信又不是愣头青，看到你们两个出现在瓦岗地盘，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你们是游客？”
翟弘道：“可不是？张须陀一向主张宁杀勿纵，岂会轻易放过两个出现瓦岗的人？我可是听说，刘树义是唐公李渊帐下的飞骑将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放过你们两位呢？”
腔调一如既往的阴阳怪气。
单雄信道：“翟大哥的意思是，他们两个是与秦琼、罗士信串通好的，想趁机打入我们瓦岗内部做卧底，以便将来里应外合，一举攻破我们瓦岗寨。”
王伯当道：“不排除这个可能，毕竟张须陀想进入瓦岗地盘围剿我们，最终都是无功而返，想出这样一个计策也是情理之中。”
铁纲靖心情那叫一个郁闷，他不过是单纯地想来瓦岗入伙，与瓦岗英雄套一下近乎，怎么到了这些人眼里，就生出了这么多心思，真的是烦呐。
而号称义薄云天的单雄信不仅不帮他们说话，反而倒打一耙。不过还是不要怪他了，毕竟论起交情，他显然与翟弘等人更深，讲义气的先后顺序，自然也是先翟弘。
但铁纲靖不能发脾气，他压制住情绪，道：“各位兄弟，大隋已经进入末世，即将灭亡，正是我们瓦岗义军起事的好时机。我们怎么可能与充满腐朽之气的大隋官军沆瀣一气？”
王伯当冷笑道：“你们这些人为了追求功名，还有什么事做不出？只要杨广这个暴君许诺一点功名给你们，你们就会不顾性命地为他效命，雁门之围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听他这口气，似乎在追求功名的路上受到过挫折。
翟弘道：“兄弟们，为了我们瓦岗寨的安全和生存，绝不能容许他们两个留在瓦岗，否则将来被他们出卖，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一说出来，立刻有好几人响应，包括单雄信、王当仁、周文举等人。徐世勣还算理智，但也没有吭声。
刘树义一看这情形，心里乐坏了。他巴不得离开瓦岗寨，回到晋阳，那样可以跟着李渊再立战功，再获取更高的功名。
而李逵则受不了这种鸟气，本来想说：“这鸟地方，老子还不稀罕待呢。”
但话没有出口，就被铁纲靖拦住了。
见翟让尚在迟疑，急忙道：“翟大哥，你即便信不过我们，难道还信不过贾道长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徐世勣趁机道：“说的没错，贾道长是不会看错人的，他断然不会把跟我们不同路的人引荐过来。”
翟让皱着眉头，道：“我也相信贾道长推荐的人不会有错，但众位兄弟的意见也并非没有道理……”
刚开始见翟让，铁纲靖觉得此人有豪放之气，这会却显出了迟疑不决的性格来了。
徐世勣继续道：“众位兄弟说得是有道理，但刘、李两位兄弟不是普通的英雄豪杰。就说刘兄弟，有着‘死神手套’的威名，令突厥人闻风丧胆。李兄弟一对板斧勇猛异常，在孟门陉古道，力劈数十名山贼却毫发无伤，这份气概非常人可比。”
翟让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两位兄弟是难得的人才，这正是让我为难的地方。”
如此人才前来投靠，却要赶走他们，翟让始终有些舍不得。
其实铁纲靖心里也有憋着一个口气，他堂堂一代“杠精之神”，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心里非常不爽。
他把声音平静下来，淡淡道：“各位兄弟，我和铁牛兄弟带着满腔热血和诚心前来入伙，不料遭到各位的猜忌。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留在瓦岗寨，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天下之大，有的是广阔天地，我们俩一身本事，在这乱世之中，自有大展身手的地方。”
徐世勣也道：“翟大哥，瓦岗寨正处于壮大实力的上升期，此时若是赶走刘、李两位兄弟，只怕有损我们瓦岗的声誉，将来其他地方英雄豪杰还会有谁肯来投奔瓦岗寨呢？”
见铁纲靖起身拉着李逵作势要走，翟让上前两步拦下，道：“两位兄弟不要误会，我们没有猜忌的意思，只不过印证一下事实而已。两位兄弟若是真心入伙，不妨按照我们瓦岗寨的老规矩，纳上投名状，第十、第十一两把交椅仍然留给两位兄弟。”
徐世勣的一番话说动了他，留下了刘、李二人，可以给瓦岗寨留下广纳天下豪杰的好名声。
纳投名状，也就是取人性命，上交人头，铁纲靖对此是清楚的。
而李逵作为梁山好汉，这条规矩也存在于梁山，对纳投名状这事并没有觉得意外。
他大声道：“不就是纳投名状，此事简单的很，明天定然奉上人头。”
作为天杀星下凡的他，杀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翟弘冷笑道：“这不是普通的人头，而是官兵的人头。”
这意思很明显，杀了官兵，等同于造反，只能和瓦岗寨的人一条心。
李逵道：“对我来说，都一样，没有任何难度。”
他们梁山好汉受到招安后，大多数人的结局却非常悲惨，他也因此对官军非常痛恨，何况这些官军效力的是暴君杨广，他巴不得杀之而后快。
铁纲靖心里却有些难受，他不想伤害无辜的人，决定找一个贪官污吏来做投名状，对众人道：“好，明天我们便去看哪个官兵倒霉。”
为了留在瓦岗寨，受了这一番鸟气，铁纲靖却只能忍着，暗道：“世民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第77章 此人来头不小
整个瓦岗寨，只有徐世勣对铁纲靖、李逵是友好的，不仅为他们辩解，还亲自给他们安排了住处。
等徐世勣离开，铁纲靖长舒一口气，经历了一番波折，总算是加入了瓦岗军，可以和瓦岗英雄一起干大事。
虽然与想象中不一样，还受了一番鸟气，但历史等着他去书写，心里算是得到了一丝安慰。
李逵就不一样了，受了鸟气，需要发泄出来。他把一对板斧往桌上一扔，骂道：“一群鸟人，没一个好东西，当然徐兄弟除外。要不是因为老铁兄弟你，我才不受这等鸟气。”
一直龟缩在体内不吭气的刘树义这时也钻出来说道：“就是就是，我看这瓦岗寨也没有什么好，其他方面我还能勉强忍受，但是这的人太不友善，喜欢猜忌，根本不像老铁你说的那样‘好兄弟，讲义气’，还不如我们‘晋阳四少’义气深重。”
“去去去，你们两个大男人别娘们唧唧，这么一点小困难就唧唧歪歪没完没了。”铁纲靖心情很不爽，他受了翟弘等人的气，现在还要受刘树义、李逵的气。
刘树义没理会，叹息一声，道：“瓦岗瓦岗，终究不过是一群盗贼，没梦想没前途，还是晋阳好啊。”
“是啊，还是梁山好啊，那里有酒有肉有兄弟，大家讲义气、共患难。”李逵附和道。
铁纲靖不耐烦道：“拜托你们两个理解一下好不好？我们刚来瓦岗，对他们来说是外来人，在没确定是自己人之前，他们当然不会跟我们讲义气、共患难。换作我们，多半也会这样。”
李逵不服气道：“哼，我们梁山就不会。”
“是吗？”铁纲靖反问道：“你忘了当日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上梁山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可是有柴大官人的引荐信。”
当日王伦怕自己镇不住林冲，担心头把交椅位置不保，因而故意为难林冲。
李逵反驳道：“那是酸秀才王伦肚量小，换作公明哥哥就不会。”
“是，你那公明哥哥器量大，只可惜你那晁盖哥哥死得真冤！”铁纲靖早看不惯李逵一直维护宋江的名誉，趁机与李逵抬杠。
但李逵没有接招，神色暗淡下去，不再出声，看来他也觉得晁盖死得蹊跷。
从晁盖之死的疑点来看，射中晁盖的毒箭到底是谁的，难有定论。晁盖受伤后为何人为延误送回山寨救治？回到山寨后，“义气深重”的宋江为何就知道哭啼，却不派人去请能救治晁盖的神医安道全？
头把交椅之争掩盖在所谓的“义气深重”表象之下。
俗语说的好，“四十不惑”，李逵毕竟是四十岁的人了，他再大大咧咧，经历如此多世事后，真真假假终究能看出一些端倪，这是他没有回击铁纲靖的原因。
铁纲靖是空有一身抬杠本事，但对方不接招，只能望洋兴叹了，失落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得想办法纳投名状。纳了投名状，我们和瓦岗英雄就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以后大家是好兄弟、讲义气，一块喝酒吃肉。”
这一晚带着这一点期许进入了梦乡，第二天一早，徐世勣就来敲门催他们起床。
刘树义对纳投名状毫无热心，懒懒道：“徐大哥，怎么这么早？”
被惊醒的李逵则是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起来，抓起桌上的那一对板斧，四处瞪眼，也不知要干什么。
徐世勣对这些见怪不怪，兴冲冲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根据我们探子回报，有人头收割了，来人身份不一般，可不要错过了。”
嗜血成性的李逵一听，手中板斧对敲后喊道：“徐兄弟，人在哪里，让我杀他个人仰马翻。”
徐世勣笑道：“李兄弟，你别急，人还在运河上，跑不了。”
铁纲靖还算理智，问道：“徐大哥，来的是什么人？”
徐世勣道：“此人来头不小，是开府仪同三司、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
“不会吧，是他？”铁纲靖惊叫起来，道：“今儿个算他倒霉，撞在我们的手上。”
他在雁门之围时见过宇文述，此人最擅于揣摩“杠精之皇”杨广的心思，拍马屁手法已达化境，能于无形之中拍的杨广笑逐颜开。而且杨广下江都也是此人撺掇的，将大隋推向万劫不复之境，是大隋的一大罪人。
铁纲靖最痛恨这等祸国殃民之人，开始摩拳擦掌，要取宇文述的人头。
“不要急，让我把话说完，宇文述已经死了。”徐世勣好不容易接过话头，但马上又被打断了。
铁纲靖抢道：“宇文述死了？那你说是他，让我空欢喜一场。”
他原本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如今却得知宇文述已经死了，心情顿感失落。
“咳，你倒是让我把话说完啊。”三番两次被抢话，徐世勣很无奈。
铁纲靖尴尬一笑，道：“抱歉，徐大哥你接着说。”
徐世勣这才道：“我是说来的人是宇文述的老管家，叫马泊皮，人称‘马剥皮’，尤擅雁过拔毛，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老不死。一辈子跟随宇文述欺压百姓，做尽敲骨吸髓的坏事，敛下了不少不义之财。前些天宇文述死了，这个马剥皮便向其儿子宇文化及恳请告老还乡，动身回关中。”
“哈哈哈，好一个天理难容的马剥皮，活该他倒霉，碰上了我梁山好汉。”李逵就喜欢做这等事。
铁纲靖倒没有李逵那么兴奋，惋惜道：“可惜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管家，若是宇文化及、宇文智及这一对禽兽兄弟就好了，杀了他们才能令我大快人心。”
管家只是小人物，不能影响历史，宇文化及、宇文智及这一对弑君者兄弟，老奸巨猾，杀了他们才能有成就感。
徐世勣道：“刘兄弟，你要求太高了。若是宇文化及兄弟，必然是前呼后拥，两岸还有军队保护，咱们反而没办法动手。这个马剥皮的出现反而恰到好处，杀了他也能给宇文化及兄弟一点警告。”
“好，那就干！”
铁纲靖快速洗漱完毕，用过早餐，和李逵跟随徐世勣奔向运河。
这是他到瓦岗寨的第一单活，也是向瓦岗英雄表明心迹的一单活，不能出任何差错。
第78章 纳投名状
铁纲靖和李逵踏入瓦岗地盘时，是亦步亦趋，生怕一不小心掉入陷阱或者沼泽。
此刻出来打劫，有徐世勣及瓦岗军带路，竟然能骑上战马一路奔驰，不用担心陷阱的问题。
李逵顿感畅快，道：“我的坐骑总算是发挥出它的作用了。”
一路同行的还有翟弘、单雄信、王伯当，想必他们是要亲眼看见铁纲靖、李逵下手。
这是赤裸裸的监视，比当日王伦对林冲还过分。
铁纲靖虽然心里不爽，但没办法提出抗议，免得误会加深。
到了运河边，他发现所处的地方离浚仪不过十几里远。浚仪是现今的开封所在地，处于荥阳郡和梁郡交界处。
铁纲靖担心道：“徐大哥，这离张须陀的大营太近，下手可没那么方便。”
不等徐世勣答话，一旁的翟弘抢道：“大家看，我说的没错吧，他们两个多半会找借口推脱。”
铁纲靖笑道：“翟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推脱，我是为你的安全担心。”
翟弘道：“我的安全有什么好担心的？”
铁纲靖道：“其他人的安全是没什么好担心的，但是你的身躯庞大，我担心一会张须陀率兵前来，你这身躯移动慢，两条腿也跑不快，容易落到后头。以张须陀的手段，只怕翟大哥要遭殃，到时可就非常的不妙，实在是不妙……”
“杠精之神”的抬杠本事很久没有拿出来显摆了，今儿个翟弘主动撞到枪口上，自然是连中数枪，就差气得吐血身亡了。
而李逵和刘树义乐得看热闹，只要是斗嘴抬杠的事情，他们已学会自动隐身，交给铁纲靖，绝对不会吃亏。
翟弘平时仗着翟让的权势嚣张惯了，瓦岗的各位英雄都得给他几分面子。可现在被一个刚到瓦岗寨的乳臭未干小子怼，忍不住怒火上冲。
但他显然缺少抬杠经验，只能怒道：“少特么耍嘴皮子，待会拿不到人头，看你怎么收场？”
铁纲靖口气嚣张道：“不用担心，你一会尽管看我们表演就是了。”
旁边的徐世勣一会看看翟弘，一会看看铁纲靖，这会儿才找到时机开口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斗气。张须陀忙着对付北边的甄翟儿，一时半会是赶不过来这边，所以今天诸位兄弟就大干一场，扬我瓦岗威风。”
“扬我瓦岗威风！”瓦岗的其他士兵齐声吼道。
只要不是正面应对张须陀，瓦岗军倒是信心十足。
在徐世勣指挥下，百余名瓦岗士兵埋伏在岸上，十几只小舟随意横放在运河边上。
铁纲靖背着强弩和手持一对板斧的李逵，坐在一只小舟上。一名瓦岗士兵扮作艄公，慢悠悠地划着小舟，让小舟在运河悠哉游哉的滑行。
看他们悠然自得的样子，不像是来打劫的，倒像是来运河游玩的。
不一会儿，远处的运河上浮现出一只大船，劈波斩浪行驶而来。
等大船再近一些，能听到传来一阵阵娇笑声。细看之下，可以看到船头有一个长相猥琐的老头子，正在和三名侍妾吃酒耍乐。
这老头子想必就是宇文述的管家马泊皮，一双干瘪的手，时不时对侍妾上下其手，来配合他那淫荡的笑声。
大船上有十几个士兵倚着船舷，有的士兵身上还背有弓箭。不过这些士兵一个个行为懒散，全无警觉性，忙着偷望马泊皮调笑侍妾，露出羡慕的神色。
“快让开，不想活了！”这是一个士兵朝着铁纲靖、李逵喊话。
原来铁纲靖和李逵所乘的小舟横在运河中央，挡住了大船的去路。小舟拦大船，无异于螳臂当车，下场只会是粉身碎骨。
铁纲靖假装惊慌，一边连声道歉，一边指挥艄公手忙脚乱地避让大船。
那马泊皮原本一番好心情，骤然被铁纲靖打乱，大是恼怒，骂道：“哪里来的不知规矩的野小子，这里是官船航行的河道，一个破小舟敢在运河上横行，翻了天了。”说着，手中的酒杯朝铁纲靖砸了过来。
铁纲靖头一偏，躲过酒杯，笑道：“老剥皮，你不过是宇文述的奴才，也敢耍官威，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马泊皮气极，怒道：“好大胆的刁民，给我拿下，就地打死，不要对他们客气！”
人命在他眼里如草芥，但是他碰上了一个把人命看得不如草芥的人，那就是天杀星下凡的李逵。
此时小舟与大船的船头平行，李逵噌的一下跳上大船，一对板斧对敲，发出“当”的巨响，紧跟着大喝一声，吼道：“来啊，看谁打死谁？”
开场气势甚是惊人！
若是换成李逵以前那副黑凛凛大汉的尊容，气势的威慑力度还要高出几个档次。
马泊皮平时狗仗人势惯了，从没有遇见过平民百姓敢违逆他的，而且那一对明晃晃的板斧在阳光下闪烁，着实吓人。
见李逵踏步冲他而去，他一边紧张后退，一边惊慌叫道：“来人，给我乱刀砍死他，砍死他！”
大船上的士兵见李逵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小孩，虽然拿着一对板斧挺吓人，但没有把李逵放在眼里。
其中一个士兵笑道：“小孩，斧子不是那么好玩，乖乖放下，听哥哥们的话。”
李逵明明是四十岁的人了，只因摊上现在这副尊容，被人当作小孩。他大怒道：“你们才是一群不知所谓的小屁孩，看斧！”
只见他猛的一跃，冲向最前方的两个士兵，双斧凌空斩下，气势惊人。
那两个士兵尚未做好准备，骤然遭到李逵攻击，来不及反应就被劈成了两半，鲜血染红了甲板。
船头原本服侍马泊皮的三个侍妾，哪里见过如此凶残的场面，随着一声刺破云霄尖叫声，两个侍妾当场被吓晕，另外一个则神经质一般冲进了船舱，发出的尖叫声如被拉出一条长长的线，从船头穿透到船舱。
船上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拿着长刀、挺着长枪来对付李逵。但是面对嗜血成性的李逵，根本抵挡不住，只见两个板斧上下翻飞，淹没在一片红色血海中。
那马泊皮因为进船舱的口子被李逵占住，没办法进入船舱。眼前的血腥场面吓得他双腿发抖，只能抓住船舷稳住身体。
他慢慢移动身体，想偷偷躲到船尾。
李逵杀得性起，见人就杀，倒真还没有注意马泊皮的动向。
但守在小舟上的铁纲靖瞪着火眼金睛，把马泊皮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他取出黑手套戴上，从背后取下强弩，每一步动作都是慢条斯理，从容不迫。
在他的指挥下，小舟绕到马剥皮那边的船舷，瞧着马泊皮的狼狈样子，他搭好弓箭，露出自认为迷人的笑容，道：“马剥皮，别看船上了，船上太血腥，还是看我这里比较好，我这边还有运河的风景可以欣赏。”
马泊皮本来全神贯注盯着李逵收割人头，小心翼翼避开李逵，此时听到铁纲靖的声音，心下一惊，转过身来一看，只见铁纲靖正笑容满面地举着弓箭对着他。
他吓得跪倒在甲板上，哀求道：“好汉爷，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不小心冲撞了你们，还望好汉爷大人有大量，饶过老奴一命。”
铁纲靖微微一笑，道：“抱歉得很，老子最讨厌你这种狗仗人势的老东西，今天遇见我，说明是你命数到了，该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手中拉满的弦一松，羽箭带着破空之声，急射向马泊皮。
马泊皮大喊：“救命！”
但是一切都晚了，如此近的距离，离弦的箭速度极快，根本不给马泊皮及其手下反应的时间。势大力沉的羽箭钉在马泊皮身上，带着他的身体撞在船舱的板上。
铁纲靖跳上大船，割下马泊皮的脑袋，朝船上的人吼道：“马剥皮已死，想活命的立刻放下武器投降。”
大船上的士兵、仆役早被李逵杀怕了，在他们眼里，李逵简直比索命的阎王还可怕，一听有活命的机会，立刻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投降。
李逵正杀得性起，不想收手，但被铁纲靖喝止道：“铁牛兄弟，算了，他们只不过是可怜的底层百姓，是无辜的，我们取了投名状，剩下的交给徐大哥来处理。”
李逵意犹未尽，但铁纲靖挡在身前，没办法继续杀下去，只能对敲了几下板斧，发泄胸中的不快，然后才割了几个人头，和铁纲靖下到小舟。
那边徐世勣见大功告成，早已指挥瓦岗将士乘着运河边的晓舟围了过来，大肆搜夺大船上的财物。
铁纲靖提着马泊皮的脑袋来到岸上，顺手扔到翟弘的脚下，道：“翟大哥，这是宇文述的老管家马剥皮的脑袋，你可还满意？”
整个瓦岗寨，最讨厌的人就是翟弘了。
李逵也是有样学样，将手中的两颗脑袋随手扔向翟弘，道：“我这还有两颗。”
见飙着血的脑袋直甩过来，翟弘忙不迭后退，可不能弄脏他上好的长衫。
他很不屑道：“杀两个人，有什么好得瑟的？瓦岗的兄弟们，哪个人手上不沾上几条人命？”
王伯当见铁纲靖要反击，怕把气氛闹僵，急忙道：“刘兄弟、李兄弟，纳了投名状，就是自己人了。好兄弟，讲义气，以后我们一条心劫富济贫，对付官军。”
单雄信也道：“伯当兄说得没错，有两位加入，我们瓦岗寨如虎添翼。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共聚义，干大事。”
王伯当、单雄信是瓦岗寨的重要首领，得到他们的认可，意味着铁纲靖和李逵足以在瓦岗寨立足。
铁纲靖心下大喜，忘了刚才翟弘带来的不快，道：“说得好，以后我们就是好兄弟！”
第79章 正义的化身
这次打劫收获颇丰，宇文述的管家马剥皮敛下的财物着实不少，白银、铜钱折算下来有十余万两银子，此外还有绢帛数万匹。
在那个朝代，绢帛是可以当作流通货币在市面上流通的，皇上经常赏赐绢帛给大臣，大臣们欢天喜地也是这个原因。算起来，数万匹绢帛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如今，这些财物全部归为瓦岗寨了，众将士是喜滋滋把财物搬回寨中。
可怜马剥皮辛辛苦苦一辈子，敛下的巨额财富，到头来只是一场空，为瓦岗义士做嫁衣。还落了个身首异处，横死运河，真乃呜呼哀哉，不胜唏嘘。
不过这种狗仗人势的恶人横死，只会大快人心，并不会有人同情，连他的那些家仆也没心情为他收尸，只是放了一把火，将大船烧为灰烬，落了一个火葬，沉到运河底去了。
这一趟只出动了百余人，无人员伤亡，就取得如此大的战果，瓦岗寨上下是喜气洋洋，当晚便开起了庆功盛宴，一则庆祝此次打劫满载而归，二则庆祝刘树义、李逵入伙瓦岗寨。
翟让起身，举起酒碗对瓦岗众将士道：“众位兄弟，此次打劫大获全胜，首功当归属于刘、李两位兄弟。来，为庆祝刘、李二位兄弟立下此等大功，也为了庆祝他们加入我们瓦岗寨，大伙一起敬他们一碗。”
众人齐声喊道：“翟大哥说得好，敬刘、李二位兄弟，干！”
每当到了这种论功行赏的场景，就是铁纲靖失意、刘树义得意的时候。
刘树义志得意满地举起酒碗，和李逵回敬道：“是瓦岗兄弟情报准确，将这份天大的功劳让给我们两人，在此我们多谢各位兄弟抬爱，干！”
至于李逵这种糙汉子，自然分不清是铁纲靖说话还是刘树义说话，也没那份心思去关注这个，反正这两人共用同一具身体，说话声音是一样的。
好在铁纲靖是乐观的人，经历过几次这种论功行赏的场景，早已看开，既然和刘树义共同一具身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没必要分什么彼此。
干了这碗酒，就是瓦岗人。
翟让朗声道：“我们瓦岗寨有刘兄弟这样的神射手，还有李兄弟这等猛将加入，可说是如虎添翼、实力大增。莫说普通官军，即便是张须陀、秦琼、罗士信这些人遇到我们，以后也要忌惮三分，到时候我们可以扬眉吐气一把。”
单雄信举起酒碗来到李逵身旁，搂着李逵肩膀，大声道：“翟大哥说的没错，今天我亲眼见识到了李兄弟那一对板斧的厉害。好家伙，一上大船，那气势吓得船上的士兵个个胆寒，在李兄弟的板斧下毫无还手之力。我看啊，李兄弟这对威力无穷板斧即便是横扫千军也不为过，我这次见识后，是真心服了。来，李兄弟，我敬你一杯！”
李逵是直爽汉子，见单雄信如此热忱，之前对单雄信的不快也随之烟消云散，瞬间释怀了。
他笑道：“单兄弟，你过奖了，是那些士兵太弱。不过说实话，我今天没有杀尽兴，以后有杀官军的活，我愿意充当先锋，不杀个痛快不回来。”
翟让夸道：“说得好，我们瓦岗寨就需要李兄弟这样的猛将，只要成为官军的噩梦，看以后哪个不长眼的将领敢带兵来围剿我们？”
其他人听后一起得意大笑道：“哈哈哈，不错，让那些官军做梦也是梦见李兄弟那对沾满鲜血的板斧。”
铁纲靖自从和李逵组队后，只要是杀人，风头永远是被李逵盖过。他那对板斧实在太具威慑力，板斧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气势惊人，自然而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铁纲靖是一个乐观、心胸豁达的人，对此倒不介意，但是刘树义本来准备迎接众人的夸赞，结果众人都去夸李逵了，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好在徐世勣怕刘树义尴尬，接过话锋，道：“今天刘兄弟的强弩也不容忽视。马剥皮本来想趁着李兄弟不注意时逃走，可惜被心细如发的刘兄弟洞悉，绕到大船另一侧，一发弓箭了结了性命，然后跳上船干净利落地割下人头。”
虽然徐世勣想要夸赞刘树义的功劳，但是叙述下来，感觉平淡无奇，似乎没有可夸耀的地方。
不过刘树义还是对徐世勣感激涕零，铁纲靖也发现徐世勣真暖心，很周到地照顾别人的感受。
翟让道：“当然，刘兄弟功劳也很大，不怕与朝廷、与宇文家为敌，割下马剥皮的脑袋，这份胆量和气魄值得钦佩。”
王伯当也道：“我当时也在场，刘兄弟射杀马剥皮，割下其脑袋，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犹豫，一切都非常完美。”
经过三大首领的夸奖，刘树义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喜笑颜开，谦虚道：“这只是基本操作，不值一提，几位大哥过奖了。”
铁纲靖适时插话道：“我生平最痛恨的就是这类狗仗人势、欺压百姓的人渣，这种人若是让我遇见，甭管他是什么身份，有多少杀多少，绝不手软。”
他总是不失时机塑造自己高大伟岸的形象，此刻他就是正义的化身，对这类人间败类进行正义审判，而他则挥举着正义之剑，将这些败类的人头一一斩落。
翟让大声道：“说得好，替天行道、惩恶扬善就是我们瓦岗寨的宗旨，刘兄弟跟我们果然一条心。”
铁纲靖道：“那是当然，我们要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于乱世之中，解天下倒悬之急。”
但若是说一条心，倒未必。他加入瓦岗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和瓦岗英雄打好关系，最后拉拢瓦岗英雄投靠他的偶像，即天命所归的李世民。当然这个想法不能说，暂时埋藏在心底。
铁纲靖和李逵与瓦岗寨众英雄推杯把盏，酒来酒往，关系亲近了不少，刘树义则是逮着机会跟铁纲靖抢话，在众人的吹捧声满足他那点可怜的虚荣心和自尊心。
众英雄把他们当作自己人、好兄弟，不再像昨天那般猜忌。
当然这些人中，只有翟弘除外。此肥胖之人，空有一个大肚皮，却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自始至终没有好脸色给过铁纲靖、李逵二人。这度量，只怕还没有铁纲靖家养的老母鸡大。
这种没在小说、电视剧上出场的人物，在历史进程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铁纲靖也没把他当回事。
第80章 歃血为盟
酒过三巡后，铁纲靖看着酒桌上各位英雄豪气万丈的对碰着酒碗，仰着脖子咕噜咕噜的大碗喝酒，心下越发欢喜。他终于跟这些豪杰成了兄弟、朋友，与他们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心中顿觉豪情万丈。
他凑到翟让面前，带着醉意道：“翟大哥，古有桃园三结义流传千古，今天我们瓦岗寨有如此多的英雄豪杰，不妨也学学古人之风，结拜为兄弟，提升我们瓦岗寨的凝聚力，为他日共聚大事打下坚实基础。”
翟让道：“刘兄弟，你这个提议我已考虑过，不过贾道长不日就要到瓦岗寨，等他来了，再由主持结义仪式，是最恰当的。”
铁纲靖喜道：“那再好不过了，我也盼着能和贾道长早日相聚。”
庆功盛宴进行到深夜才结束，铁纲靖喝酒从未如此尽兴过。之前晋阳四少一起喝酒，没有在瓦岗寨和这么多兄弟一起喝尽兴。
至于在穿越到隋末乱世前的现代社会，他也没有尽兴过。毕竟他只是一个搬砖工，挣钱少，还要存钱娶媳妇，点上一瓶五元的老青岛，感觉在割肉一般。
过年时节，自家的水酒倒是管够，但是酒桌上，家人及亲朋的话题总是不经意间落到他的终身大事上，让他的酒兴顿时大减，喝酒也变得意兴阑珊，了然无趣。
这次庆功盛宴是用大碗喝酒，铁纲靖醉的越发快了。他酒力本不如李逵，和瓦岗寨英雄数巡之后，就已酩酊大醉，被徐世勣派人早早送回房间休息。
过了七八日，道长贾雄终于抵达瓦岗寨，受到瓦岗寨众英雄的隆重欢迎，为他接风洗尘。
翟让道：“道长，可把你盼来，我还担心你会留在终南山，跟随仙人修道去了。”
贾雄脸带遗憾道：“我这次前往终南山求仙访道失败了，没有访到隐仙。”
对仙人之说，铁纲靖一向是当作神怪传说来看，不禁好奇道：“终南山真的有仙人吗？”
贾雄虔诚道：“是真的，传闻终南山太白峰有一隐仙修真练道，他有一仙方，能起死回生，普救世人。可惜这次我走遍终南山也未能寻得其仙踪密影。”说着摇头遗憾不已。
铁纲靖道：“修仙是为了普救世人，如今我们聚义也是为了普救世人。当今天下，君主昏聩残暴，是天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民怨沸腾，正是我等英雄起大事，诛灭暴君，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时机。”
在瓦岗寨待了这么几天，他发现翟让是一个安于现状、胸无大志的人，瓦岗寨的将士也只做一些剽行舟、掠商旅的勾当，虽说是劫富济贫，但与盗贼的行为无多大差别。
他之所以说这番话，是希望瓦岗寨将士能成为义军，如电视剧上所演那般，成为推翻杨广暴政的重要力量。
翟让道：“刘兄弟说的在理，虽然诛灭暴君非我瓦岗所能为之，但当今天下处处纷扰，瓦岗急需道长担任军师，为瓦岗出谋划策。”
贾雄长叹一声，道：“贫道此次云游，深切体会到了民间疾苦，确实需要一帮有志之士解天下倒悬之急。刘兄弟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的，瓦岗寨众多英雄豪杰聚义于此，自当为天下黎民百姓出一份力，救他们于苦难之中。”
徐世勣开口道：“贾道长说得再理。想当初，我们跟随翟大哥聚义瓦岗寨，只为求得生存，做一些打家劫舍的勾当，虽然没有侵扰乡民，做的是劫富济贫的义举，但我等是有志向的热血男儿，又怎能局限于此？如今瓦岗寨聚众万余人，将士齐心，在这乱世时代，正是我等兄弟干一番事业的大好机会。”
王伯当、王当仁、单雄信等英雄也是纷纷呼应，在这乱世的广阔天地下，他们可不是安于现状的人。
强盗这么有前途的职业，这些人似乎做腻了，翟让不禁暗自感叹队伍难带。
他原本是东都法曹，因犯事下了死牢，等候问斩。狱吏黄君汉见他骁勇无比，颇为看重，在深夜里偷偷把他放了。他便逃到现今瓦岗寨的地方，汇聚了一帮兄弟，做起了强盗的营生。
这些年经营瓦岗寨，队伍不断壮大，实现了他苟且偷生的目的，还积累了不少财富，早已忘了当年的初心。
如今诸位兄弟的话，让他回想起了狱吏黄君汉放他走时说的话：“我看你是一个大丈夫，定当有大抱负，将来可救黎明百姓于苦难之中，因而才冒着生命危险助你逃狱。希望你以后努力自勉，不要忘了我对你的期望。”
翟让这几年在瓦岗寨除了张须陀给他一点挫折，基本是顺风顺水，锐气已不复当年。
现在铁纲靖等人的话，激发了他的豪气，重现昔日的豪侠风采。
他朗声道：“众位兄弟说得好，大丈夫就应当立大志、做大事，拯救天下黎明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从今天起，我们瓦岗寨高举义旗，以普救世人为己任。”
贾雄道：“我们瓦岗英雄都是重义气的豪杰，今日瓦岗英雄齐聚，甚是难得，何不就此摆上香案，大家歃血为盟，以后必须生死相救，患难相扶，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齐声称是。
翟让道：“好，我们正有此意，也一直在等贾道长加入瓦岗寨，现在一切就由贾道长主持。”
于是在贾雄的主持下，摆下香案，一个个写上年纪，贾雄写了盟单，众人一起对天跪下，贾雄将盟单高声念道：
维大隋大业十二年十月十三日，有翟让、贾雄、翟弘、单雄信、王当仁、王伯当、徐世勣、周文举、李公逸、王儒信、刘树义、李逵等十二人，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从今往后，有荣同享，有难同当，吉凶相受，患难相扶。如有异心，天神共鉴。
念罢，贾雄率先举刀，在手臂上刺出血来，滴入酒碗中。之后是翟让、翟弘、单雄信、王伯当等人。所有人刺血完毕，众人各喝了一碗血酒，歃血为盟仪式正式完成。
从今后，瓦岗寨十二位英雄豪杰就是瓦岗义军的元老，高举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义旗。
铁纲靖心下得意，幸亏他及时赶来了瓦岗寨，以后他就是瓦岗寨的元老了，和众位兄弟一起开创瓦岗义军的历史。
只可惜秦琼、罗成、程咬金、魏征这些猛将谋士没有一起结义，但是铁纲靖相信小说和电视剧不会空穴来风，这些人将来一定会加入瓦岗，到时他可以向他们哥几个吹嘘自己的元老地位了。
第81章 表舅来投
瓦岗结义遂了铁纲靖的心愿，虽然少了秦琼、程咬金、罗成等几员猛将，有一些遗憾，但他毕竟加入了瓦岗，瓦岗的历史将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
由于劫杀了马泊皮，翟让、贾雄担心朝廷及宇文家族派官军前来围剿瓦岗寨，在贾雄和徐世勣的指导下，对瓦岗寨的防御工事进行了新一轮加强。
但是他们高估了马泊皮在宇文家族心中的分量，朝廷只是指示就近的张须陀攻打瓦岗。
张须陀试探性地攻打了一次瓦岗，然后就撤离了。他清楚，在瓦岗这土岭起伏、沟河交错的复杂地形上与瓦岗军交手，占不到什么便宜，因而不愿拿将士的性命为马泊皮报仇。
在他心中，马泊皮不过是一条狗，死在瓦岗军的手中，正好是天理报应，根本不值得他牺牲自己将士的性命去攻打瓦岗。
而剿灭瓦岗军的办法，必须是将他们诱出瓦岗地盘，才有机会成功。
张须陀装模做样攻打了一下瓦岗，如此敷衍了事，不过是为了向上面交差，堵住宇文家族的嘴，免得宇文化及、宇文智及两个卑鄙小人在背后给他穿小鞋。
多次听铁纲靖吹嘘秦琼如何厉害的李逵，本以为这次张须陀来攻打，有机会可以正面大战秦琼，不料张须陀只是假打瓦岗，闹闹哄哄排兵布阵，演了一下戏，就撤退了，根本不给李逵大战秦琼的机会，差点把李逵郁闷坏了。
翟让和贾雄见张须陀不真打，乐得配合演戏，战鼓咚咚响，将士们口中配合大喊，声音震天一般。
双方不出兵，只是比谁的嗓门大。这让铁纲靖想起了军训时的拉歌，比的就是这个，不禁哑然失笑。
整个瓦岗地盘上热闹非凡，这只怕是史上最热闹、最友好的两军对阵场面了。
喊累了，双方各自鸣金收兵，友好地朝对方挥手致意，然后张须陀带兵离开了瓦岗地盘。
此后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张须陀再没有出现在瓦岗地盘，瓦岗义军重操旧业，干起了劫富济贫的主业，继续讨生活。
贾雄、翟让、铁纲靖等人在结义时雄心壮志地要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但张须陀这座大山横亘在他们面前，他们若是离开瓦岗地盘，面对张须陀是从未赢过，因而也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慢慢进入寒冬，结义燃起的热血在寒冬时节渐渐冷却，众瓦岗英雄缩在瓦岗寨，竟然在这大乱世中过上岁月静好的日子。
经过这两个月，铁纲靖算是看明白了，现今的瓦岗寨缺一个强有力的领导人。
翟让虽然在结义时喊出了“以天下为己任”的豪言壮语，但现在来看，不过是当时一时冲动，此人本质上是胸无大志的人。
贾雄虽有一点谋略，但想不出办法对付张须陀，可见谋略的高明程度有限，瓦岗军只能窝在瓦岗寨。
徐世勣是一个暖男，执行力强，但是并没有小说、电视剧上那般神机妙算，想出的一些计策只能说是中规中矩，还有待提升。
至于铁纲靖自己，他是瓦岗寨资历最浅的人，与瓦岗寨众英雄也没有同乡之谊，无法服众。而且他本身也缺乏领导力、凝聚力，让他抬杠还行，率领这群桀骜不驯的瓦岗英雄，就非他所能了。
站在宫殿的檐下，望着外面空中飘雪，铁纲靖叹口气，暗道：“再过两个月，就是大业十三年了，瓦岗军还是没有起色，难道小说、电视剧上那支勇猛无敌的瓦岗军是虚构出来的？”
小说、电视剧虚构是再正常不过，他没有读过正史，对瓦岗军越来越缺乏底气和信心。若是瓦岗军再这样没出息下去，他打算等李渊、李世民起事时，直接忽悠瓦岗军前去投靠，不失为一个良策。
第二天，午休后的铁纲靖见外面的雪停了，童心大起，想去堆雪人。
他是南方人，小时候偶尔还能看见下大雪，特别08年的大雪记忆尤深。那是一场灾难性的大雪，城里是停电停水，听闻城里人没水做饭，没水冲厕所，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农村还算好，只是停电，自来水虽然也停了，但是村里的水井有取之不尽的井水，还是能正常生活。
但是从那之后，他就再没有见下过大雪了。
后来，他到了珠三角打工，更是连雪的影子也没有见过，因此现在见到大雪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塞外的风雪寒彻骨，怕冷的他不敢玩。相比较而言，瓦岗的雪就如小家碧玉一般温柔可爱，让他兴趣盎然。
他想拉李逵一起堆雪人，但是屋中不见李逵的人。只得自己推开门出去，却见李逵耍着他那一对威力无穷的板斧。
只见李逵闪跃腾挪，一对板斧舞得虎虎生风，卷起一堆堆雪，在斧风的卷席下，雪花在半空中飞扬，久久不能落下。
林冲在雪下得紧时耍林家枪法，极具豪气。而李逵雪停后在厚厚的积雪中耍板斧，大开大合的招式卷起漫天的飞雪，别有一种气势。
见此场景，铁纲靖也不堆雪人了，开始细看李逵练斧。
他发现李逵的板斧招无定式，招数源源不断，完全是随心而发。每一招势大力沉，简洁干净，绝无半点花招与拖泥带水。
最简单的招式也是威力最大的招式，每一斧都是简单直接劈向敌方要害。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为了配合手上板斧的招式，李逵脚下步伐灵活多变，让他招式使出后行云流水，毫无停滞之感。
看得越久，铁纲靖是越有感悟。他使马槊，时常会因为与乌骓马配合不够密切，乌骓马的移动无法发挥他的马槊威力，看来要达到人马合一的境界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
看到精彩处，铁纲靖拍掌叫好，道：“铁牛兄弟，你这对板斧当真是气势惊人、威力无穷，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逵手下不停，回道：“来瓦岗两个月了，除了杀马剥皮，我空有一身武艺，却无用武之地，闲得蛋疼啊。”
他在瓦岗寨这么久，无架可打，无人可杀，憋久了，精力过剩，所以趁着雪停，练一趟板斧。
铁纲靖安慰道：“不用担心，在这乱世时代，有的是你施展武艺的机会。”
李逵收起板斧，叹息道：“板斧啊板斧，这些天真是委屈你了，无血可饮，斧锋都变钝了，希望下一次见血的时候不会让你等太久。”
这时两个士兵绑着一个人向地牢走去，铁纲靖见被绑之人留着山羊胡须，斯斯文文，一看就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子，而且此人有着贵族气质，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场。
铁纲靖猜想多半是瓦岗将士出去抢劫抓回来的人，见多了这种情况的他，也没有兴趣问被绑之人的身份。
以瓦岗军抓人的习惯，此人不是贪官污吏就是无恶不作的奸商，反正是死有余辜。
李逵正为板斧无人血可饮发愁，见此急忙叫住了两个士兵，问道：“这人是不是要送去地牢，然后明天处死的？”
两个士兵恭敬回道：“回李首领，是的。”
那被绑之人听后，狂笑道：“好一个无能的瓦岗寨，李某当这里是一群英雄豪杰聚义干大事，不料却是一帮胸无大志的宵小。可笑我李某竟然还前来投靠，落下个不问分红皂白被杀的下场，我真是瞎了眼！”
李逵根本不理会，道：“管你是瞎了眼也好，没有瞎眼也好，反正你要死，正好可以用来血祭我这对板斧。你们两个给我让开，今天就让我来当一回刽子手，哈哈哈……”
那两个士兵清楚李逵行事直接，说做就做，绝不犹疑，吓得急忙让开，免得殃及鱼池。
但就在李逵抬起斧头砍向被绑之人时，忽然旁边一个声音叫道：“且慢！且慢动手！”
李逵一愣，板斧停在半空中，扭头一看，发现是铁纲靖在说话，不解道：“老铁兄弟，为何叫我停手？”
铁纲靖双手一摊，道：“不是我，是刘树义叫你停手。”
原来刚才开口的是刘树义。
刘树义明白李逵不太看得起他，陪笑道：“铁牛兄弟，你别着急，我来认一认这个人。”
李逵收起板斧，没好气道：“快点，我可没什么耐心。”
刘树义道：“放心，很快的。”
他绕到被绑之人面前，上下细看了一遍。
那被绑之人喝道：“怎么，你还要来羞辱我？要杀就杀，落入你们这些不讲理的蛮夫之手，我不指望还能活着。”
不料刘树义却叫道：“表舅，是你？”
这一下把铁纲靖、李逵等人都惊到了，连被绑之人也吃惊问道：“你是？”
刘树义抓着被绑之人的手，叫道：“我是树义，刘树义，刘文静是我父亲，我小时候见过你。”
那表舅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树义，长这么大，我都认不出来了。可是你怎么在这里？难不成你父亲出事了，以至于你沦落到瓦岗落草？”
“我父亲好好的，还在晋阳当县令，我是被赶出来的。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我再跟你说。”刘树义说着就给他表舅松绑。
一旁的两个士兵急道：“刘首领，寨主说了，此人会给瓦岗带来大祸，留不得。”
“能带来什么大祸？我去跟寨主说，你们都不准动他。”刘树义这话很果决，两个士兵人微言轻，果然不敢再动他表舅。
李逵虽然不喜欢刘树义，但毕竟是刘树义的表舅，板斧也就下不去手，只能叹道：“板斧啊板斧，你运气不好，下次再找人血祭你。”然后悻悻回房。
见刘树义要去找翟让，那表舅叫道：“树义，伯当是我好友，你先去找伯当，再一起跟翟寨主求情。”
原来他刚来到瓦岗寨，还没有见到王伯当，就被带去见翟让，然后直接被捆了起来。
刘树义道：“表舅，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吧。”
铁纲靖很无奈，毕竟不能挡着刘树义救他表舅，只能任由刘树义操控身体去找王伯当。
第82章 瓦岗终结者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表舅，不能见死不救。
刘树义快步走向王伯当的住处，却发现王伯当不在，一问之下，才知是跟单雄信他们出去捉野兔了。
铁纲靖笑骂道：“好家伙，捉野兔这么有趣的事情也不带上我。”
刘树义没有理会，骑上乌骓马出寨去找。
路上铁纲靖问他：“你这个表舅是什么来头？怎么翟大哥他们见到他就要杀？”
刘树义道：“他来头可不小，是蒲山公李密，曾祖父李弼与世民兄的曾祖父李虎、文皇帝老丈人独孤信同为北魏八大上柱国。若从李弼开始算，到我表舅这一代，算是四世三公，属于名望极高的贵族。”
听到李密这个名字，铁纲靖倒吸一口冷气，完了，那个要把瓦岗军带入万劫不复深渊的李密终于来了。
在小说和电视剧中出现的人物中，铁纲靖对李密是极为厌恶。
此人浑身官僚气息，自大无耻，不讲义气，好色无厌，垂涎萧后美色。他竟然为了萧后一人，将整座洛阳城拱手相让给王世充，搞得瓦岗将士离心，最终导致瓦岗义军分崩离析走向失败。
铁纲靖没想到刘树义还有一门这样无耻的亲戚，问道：“他真是你表舅？”
提起李密，刘树义脸上颇为自得，仿佛自己脸上有光，得瑟道：“这还有假？他是我母亲的表弟，当然就是我表舅。放心，以他四世三公的家世，不会辱没铁大哥你那‘全国万万百姓安居乐业计划总工程师兼总执行师’的身份。”
他以为铁纲靖跟他一样好面子，根本不明白铁纲靖的心思。
这个捏造的官职，铁纲靖自己都快忘记了，没想到刘树义倒记得如此清楚。
但他此刻心思聚焦在李密身上，冷笑道：“李密不过是一个历史罪人，我可不想跟他扯上半点关系。这种无耻又好色的小人救他做什么？还不如让他死在铁牛兄弟的板斧下，免得将来毁了瓦岗军。”
刘树义大惊，道：“铁大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我表舅，他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他曾因‘牛角挂书’受到越国公杨素的赏识，只是后来参与杨玄感叛乱失败，这几年一直在逃亡。他是一个非常有谋略的人，非一般人可比，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想不到李密这种无耻好色的小人，还为中华成语文化贡献了“牛角挂书”这一条成语。
但铁纲靖一心为瓦岗着想，道：“瓦岗军就是因为他而毁灭，绝不能留他。即使不杀他，也要把他驱逐出瓦岗寨。”
刘树义很奇怪，铁纲靖从未见过李密，怎么会对李密形成这样的印象？但他很快醒悟过来，问道：“铁大哥，你是看了小说和电视剧，才认为李密是一个无耻、好色之人吧？”
被刘树义一语道破，但铁纲靖丝毫不觉得脸红，梗着脖子道：“是又怎样？反正瓦岗军毁在李密手中是千真万确的事情，绝不能留下来。”
刘树义好言劝道：“铁大哥，你看我表舅哪里长得像一个无耻好色制图？他是一个雄才大略、心怀天下之人。你看他儒雅中带着野性，慈悲中带着霸气，沧桑中带着纯真，豪气中带着杀气，是一个天下罕有的豪杰之士。”
铁纲靖冷笑道：“你这马屁拍得不错，等一下当着李密的面说更好，在这说，他又听不见，岂不是浪费你的一番用心？”
刘树义脸色一红，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铁纲靖冷眼看着刘树义，道：“此人自恃身份高贵，是一个自大之人，绝不肯甘居人下，留下来必将引起瓦岗将士矛盾重重，最终走向分崩离析。”
刘树义道：“铁大哥，我明白你对我表舅的偏见，但是能否请你暂时保持中立，不要被小说、电视剧所影响，等你熟悉我表舅之后，你再对他进行评价也不迟。”
铁纲靖拼命摇头，道：“不行，等到他扎下根来就晚了，赶不走了，绝不能让他成为瓦岗终结者。”
“怎么会，有翟大哥、贾道长、徐大哥、单大哥等瓦岗元老，若是我表舅真做了不利于瓦岗寨的事情，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理。”刘树义是费尽心思想说服铁纲靖。
“怕就怕此人巧言令色、玩弄权术、收买人心，到时贾道长他们都被他蒙蔽了。”经过小说和电视剧熏陶的铁纲靖，对这类套路太清楚了。
刘树义发现怎么也说服不了铁纲靖，无奈道：“铁大哥，你这‘杠精之神’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我不跟你杠了，到时自有伯当大哥去说服翟大哥他们。”
骑着乌骓马在瓦岗寨奔驰了一阵，终于找到了王伯当。
为了不让王伯当当李密的说客，铁纲靖发狠了，抢先紧闭嘴唇，不让刘树义开口说话。
把刘树义急得，“唔唔唔”半天，就是说不出话来。
王伯当看着奇怪，问道：“刘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在铁纲靖搞鬼下，刘树义是有苦说不出，“唔唔唔”几声后，只能打手势示意自己说不出话，然后拉着王伯当回寨。
王伯当见他神色焦急，料想有急事，不敢停留，野兔也不打了，骑上马跟着刘树义疾驰回寨。单雄信几个见此，也失去了打野兔的兴致，跟随回寨。
由于铁纲靖紧闭双唇，刘树义没办法向王伯当述说怎么回事，只能带他去地牢见李密。
李密向来自负，自诩才能与谋略不输于天下任何人，可惜时运不济，屡屡受挫。
自从杨玄感叛乱之后，他一直处于逃亡之路，曾投靠平原贼帅郝孝德，被无礼轻视。如今前来归附翟让，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他，心中郁郁不得志，不禁吟诗一首：
金风荡初节，玉露凋晚林。此夕穷途士，郁陶伤寸心。
野平葭苇合，村荒藜藿深。眺听良多感，徙倚独沾襟。
沾襟何所为？怅然怀古意。秦俗犹未平，汉道将何冀？
樊哙市井徒，萧何刀笔吏。一朝时运会，千古传名谥。
寄言世上雄，虚生真可愧。
“好诗！”王伯当走入地牢，夸道：“李兄才高八斗，胸中抱负及心中抑郁不得志均在此诗中。”
铁纲靖除了勉强听懂后面两句，前面那些掉书袋的诗句基本听不懂。
凡是听不懂的诗都是好诗，这是他评判古诗的一个标准。
这些贵族世家子弟，除了人均兵法家，还是人均诗人，从李世民到李密，个个做得一手好诗。
不过铁纲靖反倒是更喜欢自己的打油诗，浅显易懂，多好。
就如那些脍炙人口的诗句，从“大漠孤烟直”到“安得广厦千万间”，从“黄河之水天上来”到“飞流直下三千尺”，哪一句不是朗朗上口、通俗易懂？
当然不是说好诗是打油诗，而是说好诗一定是易读、易懂，轻易让人意会，却又有一种不可言传的绵绵无尽之快感、韵味。
铁纲靖听完李密的诗歌，一句也没记住。因为他只是一个搬砖工，连文言文都不太懂，更别说引经据典的古诗了。
李密见到王伯当，宛若见到了救星，叫道：“伯当兄弟，救我！”
王伯当安慰道：“李兄，你尽管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瓦岗寨亟需你这等雄才伟略的人才，为壮大瓦岗寨做出贡献。”
原来当年李密逃亡路途中曾于王伯当相交，两人说话投机，性格相契，引为知交。尤其是王伯当，更是对李密的才华及谋略佩服得五体投地，在李密的引导下，才有了胸怀天下的大志。
李密来投瓦岗寨，一则是因为瓦岗军实力雄厚，战术素养高，不像其他地方的贼帅，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汇聚在一起。二则是瓦岗寨有王伯当这个知交好友，他到这里来，至少不会是孤立无援。
而刘树义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个意外惊喜，终究是表亲，没理由不和他站在一边。
听到王伯当打包票的话，他希望这次能迎来天光。
李密喜极而泣，道：“多谢伯当兄弟，我此次是生是死，就全倚仗你了。”
王伯当拍了拍李密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对两个士兵喝道：“是哪位首领让你们抓李公的？”
其中一个士兵回道：“回王首领，我们是奉了寨主的命令。”
“当时在场的有哪几位首领？”王伯当细问当时情况。
但那个士兵回道：“回王首领，具体我们不清楚，我们是在殿外接手的。”
还是李密这个当事人了解情况，道：“伯当兄弟，当时除了翟寨主，还有其兄长翟弘、王儒信、周文举几位首领。”
王伯当点头沉吟道：“那就有点棘手，我去找其他几位首领。”
李密道：“辛苦伯当兄弟了。”
“李兄，你就放宽心等我好消息。”王伯当转头对两个士兵道：“你们给我好生服侍李公，稍有差池，我唯你们是问。”
那两名士兵道：“王首领，你尽管放心，我们会小心照料的。”
王伯当毕竟是瓦岗寨的创始元老，无论资历还是威望都要高于刘树义，因而两个士兵乖顺许多。
第83章 同一条战线
王伯当首先想到的是找贾雄当说客。
贾雄通晓阴阳，是翟让指定的瓦岗军师，翟让对其是言听计从。若有贾雄出面说服翟让留下李密，必将事半功倍。
但王伯当来到贾雄房中，却不见人，问服侍贾雄的道童才知道，原来贾雄昨日便已出门云游，说是七天后才回来。
这让王伯当郁闷坏了，贾雄是最能倚仗的一张王牌，偏偏在此时出去云游，不禁抱怨道：“贾道长真是的，出去云游偏偏挑在这个时间，还是下雪天。”
没办法，他只能转头去找徐世勣。
徐世勣是翟让同乡，也是瓦岗寨创始元老，说话分量也够。
听了王伯当的想法，徐世勣道：“蒲山公的才略是天下闻名的，瓦岗寨能有他的加入，声势必然壮大。但是翟大哥他们如此做，想必有他们的道理，我们不妨也听听他们的想法。”
这话甚是圆滑，两边都不得罪，至于到时支持哪边，就看哪边嗓门大或者占优势。
跟随在一旁的铁纲靖听出话中意思，心想原来你是这样一个徐懋功，不是小说、电视剧中那个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兄弟义气而起义的徐懋功。
小说中徐世勣很纯粹，现实中的徐世勣很世故，这就是铁纲靖面临的困境。
王伯当听出徐世勣这张牌是一个墙头草，不怎么靠得住，但他没办法，至少徐世勣可以壮一下声势。
之后，他去找单雄信、王当仁，两人的回答跟徐世勣差不多，都说是要听听翟让怎么说。
然后王伯当去地牢带上李密，会同徐世勣、单雄信几人一起到大殿偏厅找到翟让等几个首领，刘树义则去拉了李逵过来壮声势。
翟让几个本来在偏厅中喝酒吃肉，见王伯当几个进来，喜道：“众位兄弟，来得正好，我还打算派人去请你们来喝酒吹水。”
但是当见到后面跟着松了绑的李密，翟弘几个脸色瞬间暗了下来。
翟弘冷笑道：“我说众位兄弟突然这么整齐划一地过来，原来是要给李密当说客的。”
徐世勣急忙道：“几位大哥不要误会，我们只是希望多听听众兄弟的意见，再做决断也不迟。”
听到这话，铁纲靖有时候猜不透，徐世勣到底是暖男，照顾到每一人想法，还是一种圆滑，打着太极，都不得罪。
单雄信、王当仁凑过去和翟让、翟弘等人围坐在一起，王儒信给他们倒上酒，两人已喝上，有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势。
等见到翟让等人望着他们俩，单雄信才道：“徐兄弟说的有一定道理，有什么想法大家都一起说出来，了解清楚怎么回事，然后统一意见，以免兄弟之间闹出分歧。”
翟让坦然道：“既然如此，大家说开来比较好。伯当，你先说说，为何要放李密？”
王伯当看了一下偏厅诸人，单雄信、王当仁已坐下喝上酒了，徐世勣也被周文举拉过去坐下，厅内能相助李密的只有他和刘树义、李逵三人了，自己这番话若是说得没有说服力，只怕李密要遭殃。
他沉思一阵后，道：“蒲山公李密家世显赫，早年更是受到越国公杨素青睐，而李兄的才学谋略更是闻名天下。”
铁纲靖始终紧闭嘴巴，不给刘树义机会开口。此时是翻着白眼，心想李密的名声又是靠杨素吹出来，跟李靖一样。
杨素这老头真是一个大好人，提拔后生，吹嘘他们，为他们带来了全国皆知的名誉。不过杨素还真不愧是一个好伯乐，发现了李靖，也发现了李密，都是影响历史的举足轻重人物。
王伯当继续道：“我先说李兄的谋略。众人皆知，大业九年，杨玄感率兵起义时，李兄是杨玄感的重要谋士。当时杨广这个暴君正在辽东第二次征伐高丽，李兄为杨玄感提供了上中下三策。其中上策是出兵奇袭占领涿郡，扼守临榆关（今山海关），截断杨广征辽队伍回中原的退路，让隋军退无可退，只能溃散在关外；中策就是西行直取长安，占据关中，凭借关中地势的天险，与隋军对抗，徐徐夺取大隋江山；下策是直接围攻东都洛阳。试问当今天下，能提出如此高瞻远瞩谋略的能有几人？”
翟弘冷笑一声，嘲讽道：“果然好谋略，在李密的出谋划策下，杨玄感的叛乱不到三个月就以失败告终，落下个满门抄斩的悲惨结局。”
一旁的李密争辩道：“并非我的计策不行，是杨玄感不听我忠告，又受到小人韦福嗣蛊惑，选择了最难取胜的下策。他以为朝臣的家属多在东都洛阳，只要攻下洛阳，就可以挟制朝臣、影响世人。”
王儒信道：“那又如何？总之你作为杨玄感的谋士是失败的。”
王伯当道：“不要做这些无谓的争辩，在坐的兄弟们心里都清楚，若是杨玄感选择上、中两策，是断然不会那么快失败的。”
正在喝酒吃肉的徐世勣开口道：“伯当兄这句是公道话，李密的计谋确实高明。”
王伯当微笑致意，表示感谢，接着道：“论谋略，我敢说咱们瓦岗寨无人可与李兄相比。论智谋机变，李兄也不会弱于瓦岗寨任何兄弟。”
论临场的机变，单雄信一向很自负，此时不服气道：“伯当兄，你这话不见得吧？”
王伯当道：“单兄你听我讲，当年杨玄感起义失败，李兄等人在关中被抓，当时杨广尚在高阳，他们便被送往高阳，计划经杨广审问斩首。送往高阳途中，李兄与士兵打好关系，并用金银收买他们，每夜请士兵们宴饮，等士兵防备松弛后，在邯郸的某夜，将士兵们灌醉，然后穿墙逃走。李兄一步步设下计谋，最后完美逃脱。这份智谋机变，怎能令人不信服？”
翟弘阴阳怪气道：“你和李密是知交好友，自然是舔着脸夸他，恨不得给他当狗。”
“翟大哥，你这是什么话？”王伯当气得浑身颤抖，想不到自己的一番公道话，受到了如此的侮辱。
翟让也觉得翟弘这话有些过分，喝道：“大哥，都是自家兄弟，你这话也忒难听了。伯当，看我面子，当耳边风过了。”
翟弘轻轻冷哼一声，没有出声，扭过头，示意王儒信说话。
王儒信很默契道：“纵然李密有谋略、有机智，但他是参与杨玄感叛乱，是朝廷的眼中钉，若是留在瓦岗寨，一旦风声传了出去，朝廷必然派大军围剿我们瓦岗寨。到时我们面临的可就不只是张须陀了，还有裴仁基、屈突通、尧君素等大隋名将，试问我们小小一个瓦岗寨，如何面临隋朝大军的铁蹄？”
此前杨广对普通百姓聚众为盗并不太重视，因为那帮盗贼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大事，只要官军一出动，立即闻风而逃。但杨玄感叛乱却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性质。
杨玄感是杨素的儿子，隋朝的顶级贵族，在贵族世家阶层极具影响力。当他叛乱时，在贵族世家阶层中是一呼百应，典型代表就有李密、当时的右武卫大将军李子雄等。
发起贵族世家阶层的叛乱，社会影响力极大，是会动摇大隋根基的。
因而当时杨广一听杨玄感在后方叛乱，心下立刻慌了，立即放弃征辽，回撤进临榆关内，然后举全国兵力围剿杨玄感，派出樊子盖、宇文述、卫文升、屈突通、来护儿等当时的名将围攻杨玄感。
加上杨玄感没有听从李密的计策，选择了最不利的下策，之后是兵败如山倒，仅两个多月，这场叛乱就被平息了。
事实上，杨玄感叛乱，也表明了杨广在贵族世家阶层当中已经失去人心，大隋的统治根基已经动摇。
从杨广处理杨玄感叛乱的手段来看，他对贵族世家的叛乱是零容忍，翟让等人担心李密加入后会给瓦岗寨带来灭顶之灾。这就他们为何见到李密后，打算立即杀掉，以免给自己留下祸根。
翟弘道：“王兄弟说得对，留下李密等于是给瓦岗挖坑，必将我等辛辛苦苦几年建立起来的瓦岗寨毁于一旦。”
铁纲靖斜眼看了一下翟弘肥胖的身材，心道：“建立瓦岗寨或许辛苦，但似乎没你翟弘什么事，你倒是享福来了，打算在瓦岗寨颐养天年吧？”
但他紧闭嘴唇，不吭气，毕竟他支持翟弘赶走李密，此时此刻，他们算是同一条战线。
刘树义想帮李密，奈何嘴唇被铁纲靖抢先控制住，“唔唔”两声后只能放弃。
第84章 一箭双雕的考验
在反对李密留在瓦岗寨的态度上，翟弘和王儒信是最坚定的同盟，当然翟让、周文举等人也是赞同的。单雄信、王当仁跟这几人说说笑笑，态度也已不言而喻，是反对李密留下的。徐世勣要照顾两边的态度，干脆做一个边缘人，只看不说。
王当仁道：“王兄弟说的没错，李密是朝廷的头号通缉犯，留下他会给瓦岗带来大祸。”
“各位首领听我一言，如今的隋军已不复当年之勇，没有那么可怕。”李密见王伯当缺少盟友，只能自己站出来辩护道：“杨广三征辽东，把隋军的精锐力量消耗殆尽，也失去民心，再难募兵。如今天下盗贼纷起，朝廷又与强大的突厥交恶，可以说是内忧外患，自顾不暇。而且樊子盖、来护儿、宇文述、杨义臣等名将都已去世，大隋可用的将才寥寥无几。”
翟弘冷笑道：“说得轻巧，一个张须陀就你喝一壶的了，更别说屈突通等将军。”
张须陀始终是横亘瓦岗军面前的一座大山，踏不平、跨不过，给众人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李密傲然道：“张须陀一介武夫，有勇无谋，要赢他易如反掌。屈突通要北御突厥，守护长安的安全，根本无暇东顾。而杨广此人经历雁门之围后，受到了惊吓，逃遁到江都颐养天年。为了他自己的安全，他定然不会把身边的军队千里迢迢调到中原来攻打瓦岗。试问，瓦岗军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这几年虽然一直处于逃亡之中，但是李密对大隋的形势看得很透彻，如今的隋军可战之力是大不如前，去年的雁门之围就是鲜活的例证。
但铁纲靖听后却颇不以为然，心道：“吹牛皮不用上税，你就可劲地吹。向来夸夸其谈之辈，多半是无真才实学之人。”
电视剧上的李密就是一个夸夸其谈之人，在一番长篇大论骗取瓦岗将士信任后，开启了把瓦岗带入深坑的模式。
铁纲靖此刻祈祷，瓦岗的众位兄弟千万要长点心，别被李密蒙蔽了。
单雄信放下手中的酒杯，道：“李兄，你说的好轻巧，照你的说法，大隋的江山岂不是唾手可得？”
语气带着一股嘲弄的意味。
李密并不介意，道：“瓦岗寨猛将众多，只要众将士齐心，再加上我李某的谋略，要席卷两京，夺取大隋江山，并非不可能。”
翟让听到此，急忙摆手，道：“当皇帝非我们所求，我们还是适合干强盗这份有前途的职业。”
众人哈哈大笑，齐声道：“翟大哥说得没错，我们这份职业有前途的很。”
翟让继续道：“李密兄，你声势显赫，四世三公，我们瓦岗寨不过是一间小庙，容不下你这条蛟龙，你应该有广阔的天地去闯。此次既然有伯当为你求情，就不为难你，你还是寻找能容得下你的大庙吧。”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逐客令。若不是因为跟刘树义僵持着，铁纲靖就要拍手叫好。看来翟让等人没有被李密蒙蔽，没让李密来主持大局，瓦岗寨算是有救了。
但王伯当没有放弃，大声道：“众位兄弟，我们已不是当年为了求生存四处打家劫舍的盗贼，诸位难道忘了，我们歃血结盟时许下的誓言？大丈夫岂可满足于当盗贼？我们当日可是说好的，举义旗，干大事，拯救天下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如今，有李兄这等雄才伟略的英雄加入我们，众位兄弟却推三阻四，还差点要了他的性命。既然大家满足于当盗贼，那还举什么义旗？干脆学甄翟儿那帮乌合之众，四处烧杀抢掠，不用顾及乡民……”
说到后面，已是痛哭流涕，哽咽不已。
王儒信道：“我们没有忘记我们的誓言，只是李密这人，作为杨玄感的谋士，却令杨玄感叛乱两个多月就失败，只怕是一个夸夸其谈、志大才疏之人。留在瓦岗，我们是担心他把我们往火坑里推。”
因为王儒信和翟弘是一丘之貉，铁纲靖向来不喜欢此人，此刻却觉得他说的话非常有道理，不禁点头表示赞同。
旁边站了很久，一直没有出声的李逵，刚开始他是搞不清状况，不清楚李密是什么人，干什么的。在听了这么久之后，大概明白怎么回事。
此时他很不耐烦道：“李密是刘兄弟的表舅，又是伯当兄弟的知交好友，投靠瓦岗是天经地义之事。”
众人一听，齐刷刷望着刘树义求证实。
刘树义想开口，但铁纲靖跟他捣乱，紧闭双唇，他只能用鼻子发出“嗯嗯嗯”的鼻音，然后拼命点头，表示此事千真万确。
但翟弘道：“我们瓦岗寨不搞裙带关系，一切以瓦岗的利益为重。不能因为李密是刘树义的表舅，就置瓦岗的利益而不顾。”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刚正不阿，不明情况的人还以为他的正直赛过包拯。但事实上，他就是靠着翟让的裙带关系，才在瓦岗寨混得风生水起。
瓦岗寨众位英雄是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拆穿他，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老大翟让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还是李逵是一个直肠子，不畏强权，道：“瓦岗的利益当然要顾及，但现在也是瓦岗需要人才的时候。既然你们担心李密的才略是徒有虚名，那找个法子进行验证不就行了？在这里争来争去有用吗？简直浪费时间。”
所有复杂的事情，到了李逵这等爽直的汉子眼中，即刻变得简单，用最直接的方法处理复杂的事情，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对于此法，铁纲靖基本认同，是金子还是臭铜烂铁，验证一下就一目了然了。他相信经过一番考验，李密装大尾巴狼的真面目一定会被揭穿，到时李密自然没脸留在瓦岗，王伯当、刘树义等人也就无话可说了。
但是翟弘不认同，道：“说得轻巧，如何验证？让他率领瓦岗军去攻打张须陀？送了一波人头后，把瓦岗军送没了。”
刚才还在哭泣的王伯当此时止住了眼泪，道：“李兄的雄才伟略是经得起考验的，我们不妨让李兄前去游说周边的小盗，让他们加入瓦岗军。一来可以证实李兄是否有真才实学，二来也可以壮大瓦岗军实力，为以后举义旗、干大事奠定基础。”
扮隐形人许久的徐世勣此时开口道：“妙啊，伯当兄这个主意太妙了，可说是一箭双雕之举。”
单雄信道：“周边的那些小盗时不时抢我们生意，若能成功，我们瓦岗寨不仅路子更宽更广，实力也更强。”
翟让不是雄心壮志的人物，但他唯利是图，若能将周边小盗收为己用，对他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笑道：“既然王伯当有这个提议，不知道李密兄是否愿意接受挑战呢？”
“李某求之不得。”李密这话说得信心十足，豪气冲天。
铁纲靖则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这次考验或能显示李密无能，忧的是李密也可能成功。
这次考验毕竟只是去游说小盗，讲究的是嘴皮子功夫。李密饱览诗书，从他夸夸其谈来看，嘴皮子功夫肯定一流，只怕那些小盗被他灌了迷魂汤，就上了瓦岗寨，那时候，翟让等人再无理由赶走李密。
第85章 最好的伯乐
李密行事干脆，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有大丈夫风范。和厅内众人拱手道别后，转身往外走。
王伯当给李密找了一匹马，然后自己骑上马，一路送李密出寨门，仍然依依不舍，最后送出瓦岗地盘，才与李密分别，忍住泪水，道：“李兄，我在瓦岗寨等你凯旋的好消息。”
李密微微一笑，信心满满道：“伯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带着新生力量回到瓦岗，让寨主他们刮目相看。”
站在宫殿外，望着雪地里李密和王伯当两骑留下的马蹄印，铁纲靖问身旁的徐世勣：“徐大哥，你说李密会不会半路逃走？”
李密一离开，跟刘树义僵持半天的他终于放松下来，没有再紧闭嘴唇。
徐世勣道：“不会，李密颇为自负，又是闻名天下的英豪，这种掉价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铁纲靖不以为然道：“所谓闻名天下，不过是虚名而已，不如性命要紧。我看他若是敢回来，翟弘等人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徐世勣转过头，奇怪地盯着铁纲靖，良久也不说话。
这眼神中透露出来的情感，既不是兄弟间的友情，也不是基友间的基情，猜不透、道不明，不知道是闹哪样。
铁纲靖被盯着心里发毛，忐忑不安地问道：“徐大哥，你为什么这样瞧着我？”
徐世勣这才说道：“李密不是你表舅吗？看你好像不想他留在瓦岗？”
“想，怎么会不想？咱们瓦岗寨缺的就是他这种雄才伟略的人物。”这次是刘树义抢答。
他占住嘴巴的使用权，不给铁纲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咱们瓦岗军不缺猛将，唯独缺我表舅这样有大谋略的人。贾道长虽然也有谋略，但雄才不如我表舅，我表舅加入瓦岗寨，正好补上瓦岗军缺失的拼图。”
铁纲靖正为自己一时大意，被刘树义抢了先机，心中懊恼万分。但此时他不便再强词夺理说希望李密滚蛋，那样会引起徐世勣误会。
而徐世勣仍对刘树义的态度感到疑惑，道：“你说的话是有道理，不过我奇怪的是，你今天说话过于跳跃，前后的话宛如判若两人，似乎是不同的人在发表不同的态度。”
刘树义一惊，刚才急于为李密辩护，无暇考虑他和铁纲靖共用身体的事情。
古人颇信鬼神之说，何况寨中还有一个通宵阴阳的道长贾雄，若是刘树义被当作鬼上身，请贾雄驱鬼就麻烦了。
刘树义随机应变能力较差，还是铁纲靖笑道：“徐大哥，这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嘛，不同时刻会有不同的想法。我希望这一次李密能经受住考验，为瓦岗寨的建设添砖加瓦，为瓦岗军的壮大立下汗马功劳，到时他就能留在瓦岗寨了。你说是吧，徐大哥？”
徐世勣虽然有疑问，但没有想到鬼上身，更不会想到刘树义体内还有一个叫铁纲靖的灵魂。毕竟两人说话出自同一张嘴，声音是一样，不明就里的人是很难分辨出来的。
一旁的李逵倒是明白真相，但铁纲靖叮嘱过他，不要透露出来，因而此时还替铁纲靖园一下，道：“徐兄弟，他这人多变的性格，我是领教多了，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这话能从李逵口中说出来，实在是出乎铁纲靖意料之外，说明李逵并不总是一个糙汉子，有时候也有细心的一面。
他笑道：“知我者，铁牛兄弟是也！”
这时送李密的王伯当回来了，铁纲靖问道：“王大哥，送走了？”
他不想叫李密为表舅，直接把后面的宾语省略了。
王伯当点点头，道：“送走了。”
望着远处白雪茫茫的大地，他很郑重而坚定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但愿如此！”
铁纲靖看着王伯当对李密的态度，不禁有些心痛。无论是小说中还是电视剧上，他最惋惜的就是王伯当之死。
王伯当把李密当作知己，自始至终都誓死效忠李密，从未有过变心。一个如此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却为李密这样的小人而死，如何不令铁纲靖痛心？
铁纲靖从现代穿越到隋末，清楚王伯当的下场，他不忍心让这等豪杰死得太无价值，得想个法子救王伯当才行，但是如何救？
唯一的方法就是揭穿李密无耻好色的真实嘴脸，让王伯当对他失望，自然会远离李密，到时就可以跟着铁纲靖去投李世民。
王伯当作为“瓦岗五虎将”之一，投入李世民麾下，必然成为李世民开疆拓土的猛将，到时他铁纲靖也可以记一件大功。
铁纲靖沉浸在自己的意淫世界中，只要把瓦岗的徐世勣、单雄信、王伯当、王当仁等英雄豪杰引荐给李世民，他就是他们最好的伯乐。
俗话说得好，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他作为2019年穿越来的现代人，在这隋末乱世中，给李世民当伯乐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翟弘、王儒信这几个小人就算了，看在曾经结拜一场的份上，可以让他们安顿下来，过上平静的日子。这样，瓦岗的其他英雄也不会说他不讲义气。
这时王当仁从殿内出来，叫道：“众位兄弟，别傻站在外面喝西北风了，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进去喝一杯热酒，暖暖身子。”
“好嘞！”有酒喝，李逵是最高兴的，和王当仁一起拉着众人来到偏厅，继续围坐一起喝酒。
过了几日，贾雄回到寨中，众人问他云游几天，可有什么发现。
贾雄叹道：“现今天下已经打乱，我此次在附近云游几天，听到各处作乱的消息，有的甚至敢称王、称皇帝了。”
敢称王，意味是明目张胆跟大隋对着干，甚至有夺取大隋江山的意思。
众人听后都是心惊不已，只有铁纲靖不觉得丝毫奇怪，毕竟小说、电视剧上说了，隋末有十八路反王，把大隋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
翟让问道：“都哪些地方有人作乱？”
贾雄道：“多了去了，就说最近发生的，赵万海率众数十万自恒山寇高阳；东海人杜扬州、沈觅敌等聚众数万作乱；安定人荔非世雄杀临泾令，举兵作乱，自号将军；鄱阳贼操天成举兵造反，自号元兴王，建元始兴，攻陷豫章郡；鄱阳人林士弘自称皇帝，国号楚，建元太平，攻陷九江、庐陵郡。从北到南，作乱之人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徐世勣道：“看来真如李密所说，各地骚乱纷起，大隋自顾不暇，无力对付我们瓦岗军。”
“别人敢称帝称王，我们瓦岗寨也可以。”铁纲靖希望瓦岗军也闹出大的动静，而不是窝在瓦岗寨只做强盗的营生。
他记得很清楚，混世魔王程咬金阴差阳错当上了瓦岗的皇帝，成为大德天子。现在虽不知道程咬金在哪，但小说都是虚构的，不用当真。如今等不齐秦琼、程咬金这些猛将，但瓦岗不妨自立为王，说不定猛将就会来投。总之是不能让李密窃取了瓦岗军的胜利果实。
贾雄道：“使不得，我们瓦岗军人数少，暂时没有受到朝廷重视。若是称帝称王，立刻就会成为被镇压的重点。现在隋军首先要对付的是那些称王、称皇帝的，我们瓦岗军才不过一万多人，暂时还排不上号。”
王伯当笑道：“各位兄弟，听到贾道长所说的吗？李密兄说的一点没错，大隋难以为继，正是我们瓦岗举义旗、干大事的时候了。”
贾雄问道：“李密来过？”
翟让道：“是的，李密是伯当的知交，又是刘兄弟的表舅，前几日来投我们瓦岗。我们让他去游说周边的小盗了，以此来证明他的才干，算是入伙的投名状。”
至于当日李密差点被杀，以及众人之间的激烈争辩则省略不说。
贾雄道：“李密的才略是天下闻名，能有他加入，在这乱世之中，对瓦岗来说是一大利好。当务之急，我们要壮大自己的力量，否则即使隋军不来剿灭我们，其他实力强大的反王也会来吞并我们。李密若能把周边的盗贼游说过来，将大大增强瓦岗军的实力。”
这话显然是支持李密加入瓦岗。
这下让铁纲靖感到纳闷了，李密的名声真有那么好吗？贾雄是不会轻易推崇一个人，他既然认可李密，说明李密并没有电视剧中那么不堪。看来后面要好好留意李密的一举一动，不能被小说、电视剧蒙蔽，免得受到刘树义的嘲笑。
王伯当大喜，道：“道长说的不错，我对李密兄是极有信心，他一定不会令大家失望的。”
翟弘冷笑道：“伯当，别高兴得太早，到时李密若是无功而返，看他还有什么脸赖在瓦岗不走。”
翟让道：“好了，兄弟之间不要做无谓地争吵，一切等李密回来自有定论。”
第86章 李密会回来吗？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一定要显灵，保佑李密千万别回来！”
铁纲靖每天起来就如此祷告一遍，搞得刘树义哭笑不得。
刘树义道：“铁大哥，你这是有多恨我表舅？我表舅不是小说中所写的那般不堪，他的才华谋略真的是当世少有，你怎么就不信？”
“信，我怎么会不信？但是能力越大，谋略越高，祸害起我们瓦岗军来更是摧枯拉朽。”铁纲靖咬了一口香喷喷、脆脆响的鸡蛋灌饼，陶醉在口舌之欲中。
鸡蛋灌饼配酸辣汤，这是他最喜欢的早餐。可惜当时没有胡椒，否则把酸辣汤换成胡辣汤，简直不要太完美。
刘树义这几天一直在设法说服铁纲靖支持李密，但无奈铁纲靖对李密的成见是根深蒂固，对他的劝说是油盐不进。
虽然口中嚼着鸡蛋灌饼，但他继续努力说服，吐词含糊道：“可惜瓦岗寨虽有猛将，但是连瓦岗地盘也不敢出，怕外面的张须陀、秦琼、罗士信怕得要死。表舅智谋无双，或许有对付张须陀的办法。”
他作为大隋的飞骑将军，对瓦岗寨一直没有认同感，此刻为了李密，竟然不惜站在张须陀的对立面，开始为瓦岗着想了。
但铁纲靖作为“杠精之神”，当然是与刘树义唱反调，咽下口中的鸡蛋灌饼后，说道：“就算李密真能对付张须陀又如何？能力越大，破坏性越大，‘杠精之皇’杨广就是一个典型例子。”
他喝了一口酸辣汤，继续道：“杨广能力不强吗？他刚上任那几年，把大隋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最多时接近九百万户，人口有四千六百多万，两京更是繁花似锦。但是在他大修南北运河、三征辽东后，搞得民不聊生，十室九空，盗贼纷起，天下大乱。一个繁荣富强的大隋，被他祸害几年后，即将灭亡。”
《蜘蛛侠》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但是能力越大的人，破坏性也越大。
能力越大的人往往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喜欢独断独行，一旦决策错误，将带来毁灭性的后果。杨广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刘树义道：“表舅是表舅，圣上是圣上，不能相提并论。”
“当然不能相提并论，你表舅不过是一个贪恋权力、无耻好色之徒，杨广至少还是‘杠精之皇’，能力比你表舅强多了。”
“杠精之神”一旦发功，方圆十里被杠的人都得吐血。
但刘树义在铁纲靖的锤炼之下，抗压能力很强，没有受内伤，在无从反驳后，只能无力道：“不跟你抬杠了，总有一天你会承认自己错了。”
“哈哈哈，‘杠精之神’是永远不会认错的。”铁纲靖传授杠精准则。
刘树义被气得自闭，干脆不说话。
早饭后，铁纲靖练习射箭，顺便指导瓦岗军的射手射箭。然后去找徐世勣等人吹水聊天，打发时间。
说起李密，只有王伯当对他信心满满，断定他会回到瓦岗。徐世勣、单雄信几个则认为任务比较艰巨。
从实力来，瓦岗军不过一万多人，与那些动辄数万、十几万的乱军比起来，不值一提。那些小盗权衡利害关系，当然是选择投靠实力更强的乱军，而不会选择瓦岗军。
乱世时代，全凭实力说话。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铁纲靖曾跟随李渊去围剿敬盘陀，对盗贼的习性非常了解，清楚这些人不过是乌合之众，笑道：“我们瓦岗军人数虽少，但战斗力胜过那些十几万的乌合之众。”
单雄信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战斗力虽然不差，但是翻不过张须陀这座大山，就永远只能盘缩在瓦岗寨这一小块地方。”
徐世勣对此也颇为赞同，因而沉默不语。
小说、电视剧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叱诧风云人物，此刻仅仅面对一个张须陀，一个个变得英雄气短。
铁纲靖暗想，小说、电视剧终究是艺术加工，有很多夸大成分，但没想到瓦岗英雄如此怂。当然，他不会把这个想法跟刘树义分享，那等于打自己的脸。
又过了两天，距离李密离开瓦岗已有十一天。每当日子多过一天，意味着李密回瓦岗的可能性就小一分，铁纲靖的开心就会增加一分。
他和李逵、徐世勣、王伯当几个聚在一起喝酒时，发现连一向对李密乐观的王伯当也带了几分忧愁。
他故意问道：“伯当大哥，不知你的李密兄还要多久才回瓦岗？”
王伯当闷干一碗酒，道：“快了，应该快了。”
“但愿吧。”铁纲靖口中如此说，其实是但愿李密不要回来。
若不是因为李密是刘树义的表舅，他完全可以给王伯当大泼冷水。
不过世上发生最快、最让人记忆尤深的事情永远是打脸。
铁纲靖刚刚但愿李密不要回来，一名士兵突然推门进来，大声道：“报告各位首领，李密带着不少人回来了。”
这句话让铁纲靖的脸色瞬间由欢喜变成难看的猪肝色，没好气道：“知道了，说那么大声干什么？”
那名士兵一脸懵逼，他是来报告好消息的，却遭到了莫名其妙地训斥。
王伯当听到，大为欢喜，跳下炕，搂着那名士兵，道：“好兄弟，你说的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快带我们。”
那迫不及待的表情溢于言表，仿佛是新郎急着迎娶新娘。
那士兵被两人反差的态度搞得有点不知所措，在听到徐世勣说“李密果然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才！”他才确认自己传达的消息是好消息，是受几位首领欢迎的。
铁纲靖等几人跟随士兵前往大殿，见外面的营帐多了好几座，还有一群人正忙着搭建营帐，王当仁、周文举在指挥他们。
“我的个乖乖，这是带了多少人回来？”一下多了这许多人，连铁纲靖也震惊了。
预估一下，大概有一千来人，相当于瓦岗军现有军力的十分之一。
徐世勣大声问王当仁：“当仁兄，这次李密兄带了多少人回来？”
“一千三百多人！”王当仁乐呵呵回答。
王伯当听后是喜笑颜开，扬眉吐气，道：“李兄果然是大才，短短时间拉拢了一千多人投奔瓦岗，成为瓦岗的生力军。”
徐世勣也乐道：“别看了，我们快去大殿了解情况。”
“好嘞！”王伯当快步走在最前面。
第87章 打脸日
大殿内充满欢笑声，一片祥和，在场的诸多瓦岗首领纷纷向李密道贺，并且毫不吝啬的送上夸奖之词。
当然这里面不包括翟弘在内，此刻他心里发酸，找了借口，溜了出去。
翟让抓着李密的手，道：“李兄弟不愧是闻名天下的人杰，一出马就为瓦岗增添了如此多的生力军。当日翟某质疑你，今天实在是羞愧难当，希望李兄弟不要怪罪我。”
翟让这人还算坦诚，对自己的态度毫不回避。
李密笑道：“翟大哥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那是再正常不过，我又怎么会怪你？”
此时王伯当冲进大殿，一把抱住李密，道：“李兄，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
他的欢喜之情难以言说，到最后竟然哽咽落泪了，是一个真性情的人。
李密拍着王伯当的肩膀，道：“多谢伯当一直以来对我的信任，好在这次我也没有辜负你对我的信任。”
对于铁纲靖来说，李密回来属于打脸的场景，他默默的龟缩在体内，一句话也不说。
刘树义就得意了，李密成功回到瓦岗，还带了一千多人马，瓦岗寨再不会有人质疑李密的能力了，让他觉得脸上倍有光，逢人就说：“那是我那出身四世三公的表舅。”
语气重点强调“四世三公”和“表舅。”
等李密和王伯当拥抱完了，刘树义抓紧时机送上大大的祝贺：“恭喜表舅为瓦岗立下如此大功，外甥我是羡慕不已，对你的崇敬之情如滔滔江水源源不绝……”
“表舅”两个字喊得特别响亮，至于后面拍马屁的话，完全是从铁纲靖那里学来的。当日铁纲靖夸李世民也是这样滔滔不绝。
李密也夸道：“树义，你客气了。去年你跟随唐公参加的马邑之战，驰骋塞外，射杀突厥，成就了‘死神手套’的威名，那份英雄胆色与气概令人神往。”
李密如此吹嘘一个晚辈，明显是为了拉拢刘树义，好巩固自己在瓦岗的地位。
这一通赞美把刘树义夸得飘飘然，谦虚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过是匹夫之勇，只能算是小才，与表舅你的雄才伟略比起来，我在地下，你在天上，天壤之别。”
“对了，上次见面匆忙，没来得及问，你父亲可还好？”李密开始唠家常。
瓦岗诸位英雄的眼神都集中在李密和刘树义身上，让刘树义觉得身处世界中心，非常自豪，道：“我父亲好得很，能吃能喝能睡，在他那个小县令位置上兢兢业业。”
李密道：“是吗？表姐夫可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树义，看来你不懂你的父亲。”
刘树义讪笑了一下，没有出声。他心中其实在想，他怎么可能懂刘文静？刘文静一直是严父的角色，对他甚是严厉，一不满意就体罚。
经过李密这么一说，他才发现从未跟刘文静有过交心，从未想过刘文静的抱负是什么。他们两个虽是父子关系，看似亲近，但仔细想来，两人从未好好地去理解对方，关系实则疏远。
此时徐世勣问李密：“李密兄，据我所知，瓦岗周边的义士不过七八百人，此次你能带回一千三百人，实在是出乎我们所有的意料。”
他是一个心思细密的人，在周边小盗投奔瓦岗后，立刻改称他们为义士。
李密笑道：“徐兄弟，原本是这样。但是只游说成功大家意料中的七八百人，怎么能显出我的本事？因此，我就前往巨野，把咬金兄弟和他聚集的数百名义士也一起游说过来了。”
“程咬金？”听到这个名字，铁纲靖立刻来精神了，问道：“人呢，在哪？”眼睛立刻在大殿里搜寻那个可爱的憨胖子。
提起程咬金，首先浮现在铁纲靖脑海中的形象，就是林子聪饰演的那个胖胖憨憨又可爱的程咬金。剧中的程咬金孝顺，讲义气、重感情，性格直爽，一把宣花斧勇猛难挡，算是铁纲靖最喜欢的人物之一。
李密指着一个正在贾雄聊天的大汉，道：“跟贾道长说话的就是咬金兄弟。”
铁纲靖兴奋地冲过去，不由分说，欢喜地抓着程咬金的手，道：“程大哥，我叫刘树义，久仰——你大名。”
当他发现程咬金并不是电视剧中那个胖子，而是一个长相勇武、眼神锐利的壮汉，吃了一惊，略显失望，这跟他脑海中那个肥胖的程咬金相差甚远。以至他说话时，“久仰”后面拖出了长长的惊叹语调。
程咬金道：“原来是刘兄弟，我也听闻你‘死神手套’的威名，钦佩得很。”
“哪里哪里，程大哥你太过奖了。”铁纲靖总会适时表现出他谦虚的一面，然后问道：“程大哥，你那把威力无穷的宣花斧，怎么没见你带在身边？”
“什么宣花斧？”程咬金奇怪道：“我不用宣花斧，我用的是马槊。”
一旁的贾雄道：“树义，咬金兄弟的马槊可是远近闻名。他在巨野时，率领数百名同乡，可以抵御数千入侵的盗贼，一根马槊让附近盗贼闻风丧胆，如入无人之境，杀得盗贼人仰马翻。”
程咬金谦虚道：“贾道长，你过奖了，不是我强，是那些盗贼太弱。若是遇上瓦岗的英雄豪杰，我早已缴械投降。”
铁纲靖听后，只觉得心口疼。程咬金不用宣花斧，那还是程咬金吗？没有传说中的“三板斧”，程咬金形象瞬间大打折扣。没有劫靠山王杨林的饷银，何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之说。
铁纲靖最喜欢的几个程咬金典故无疑都是小说捏造的，仿佛眼睁睁看到一个历史传奇人物在自己面前变成平庸之人，心情落差可想而知，好似十万只羊驼从心口跑过，心中那个难受劲就甭提了。
今天似乎是他的“打脸日”，每一句话说出来后，迅速被打脸，打得生疼。
小说和电视剧已多次误他，但没办法，他没看过正史，穿越到隋末乱世，只能依靠小说和电视剧情节来印证，因而经受着一次次的打脸。
都怪那个扑街作者，给了他一个这样垃圾的金手指，让他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
由于怕被他人嘲笑，他拉着程咬金的手，道：“程大哥，来，我私下有几句话想问你。”
程咬金有点发懵，但这里是瓦岗的地盘，他新来乍到，不好拒绝铁纲靖，只能道：“刘兄弟，都是自己人，有话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贾雄是一个明白人，不参与他们的私聊，知趣道：“你们聊，我跟其他兄弟有事商谈，暂时告退一下。”
为了防止被他人听见，铁纲靖仍是拉着程咬金走远了几步，才问道：“程大哥，你不是在山东卖柴扒么？怎么会在巨野跟着李密上瓦岗来？”
电视剧中的程咬金就是靠卖柴扒维持生计，因而有此一问。
程咬金一脸不高兴，道：“你看我像是卖柴扒的穷小子么？”
铁纲靖这才注意到程咬金身上的着装，比初见李逵时那身粗布麻衣好多了，身上的衣服都是丝绸的，不比他身上穿的差。
他心下懊恼，怎么今天问的每句话都是错的。
斜眼看了一下四周，确定其他瓦岗兄弟没有注意他们，他继续问道：“那你不卖柴扒，靠什么过日子啊？”
程咬金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起来，道：“我乃官宦世家，曾祖父担任过北齐兖州司马，祖父担任过北齐晋州司马，我父亲曾担任济州大中正。你觉得我一个世家子弟，要靠卖柴扒维持生计吗？”
“当然不用。”铁纲靖尴尬到想找地缝钻进去，但他是“杠精之神”，脸皮厚过城墙，稍微调整一下，又道：“程大哥，对不起，看来我听到的传闻是错误。对了，你不在山东，跑到巨野做什么？”
程咬金的脸色越发难看了，但铁纲靖是地头蛇，他不能不回答，只得耐着性子道：“巨野就是在山东，太行山以东统称为山东，瓦岗这地方也属于山东。我在巨野聚集了一支数百人的武装，保护乡里免受盗贼劫掠。”
铁纲靖对山东的地理概念是现代时期的山东，与隋唐时期的山东概念有很大出入。隋唐时的山东包括现在的京津冀鲁，以及豫北。
尴尬次数多了，铁纲靖也就习惯了。
刘树义见到铁纲靖一次次陷入窘境，龟缩在体内乐开了花，若不是他强行克制自己，早已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鬼畜笑声了。
铁纲靖露出歉意的笑容，道：“程大哥不愧是一代豪侠，保护乡里，让乡民安居乐业，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
赞美对方是化解尴尬的一个好方法。
程咬金听后，脸色稍稍转好，道：“天下混乱不堪，朝廷不仁，暴政加剧，以致于盗贼纷起，能为乡民做一点事，是我们世家子弟应承担的责任。”
铁纲靖适时举起大拇指点赞，道：“程大哥，好样的！”
程咬金笑道：“刘兄弟之前说久仰我的大名，原来对我的一切生疏得很呐。”
这话似戏谑，又似认真的，似乎在指责铁纲靖的无礼。
练就“铁面皮、金脸罩”神功的铁纲靖无丝毫羞愧之心，甩锅道：“程大哥，这不能怪我，都怪那些讲述你传说的人，为了突出你的高大形象，非要添油加醋，杜撰各种神奇的事件，强加在你的身上，最终就成了我听到的版本，导致你误会了我。”
这话也不算假，毕竟程咬金的生动形象就是小说、电视剧添油加醋，用艺术手法塑造起来的。
不抢话的刘树义心下佩服铁纲靖的“铁面皮、金脸罩”神功，更佩服他的甩锅能力。
程咬金听后，不再追问，道：“原来如此，多谢刘兄弟看得起程某。”
铁纲靖拍了拍程咬金肩膀，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对了，程大哥，我有一事不明，我们瓦岗军从事的业务也是劫掠，论起来也属于盗贼一类，与程大哥算是对头，不知为何程大哥要来投靠瓦岗？”
完美度过尴尬期的他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若是以前，我当然不会来投。”程咬金倒是坦诚，道：“但现今不同了，天下大乱，需要天下志同道合之人来平定乱世。瓦岗汇聚了一帮英雄豪杰，向来不骚扰乡里，只做劫富济贫的义举，我一向是佩服的。而且瓦岗军战力我早有耳闻，不同于那帮乌合之众的盗贼，能与张须陀的正规军对抗。如今瓦岗为天下黎民百姓高举义旗，做的是彪炳史册的伟业，再加上李密兄等闻名天下的英杰出谋划策，我相信瓦岗一定能成功，所以前来加入，为瓦岗军的事业出一份力。”
铁纲靖听后，对李密多了几分佩服。此人果然是一个了不起的说客，明白程咬金的理想，知道用什么来诱导程咬金加入瓦岗。
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们瓦岗军欢迎程大哥的加入，以后大家好兄弟讲义气，一起在这乱世中共创伟业。”
“瓦岗五虎”已经聚齐了单雄信、王伯当、程咬金，就差秦琼和罗成了。
可惜秦琼现在是瓦岗军的死对头，双方见面就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另一个罗成此时只怕还在幽州，忍受着罗艺高压管治。这两人会加入瓦岗吗？铁纲靖心下存疑。
第88章 李密劝进
被打脸一天，铁纲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还好没用肿，放下心来。
自从来到瓦岗寨，他还没有捋一下脑海中的瓦岗英雄形象与现实中瓦岗英雄形象的差别，今天接连被打脸，让他重新审视身边这些瓦岗英雄，好抛下小说、电视剧给他灌输的固有形象。
先说刚来的程咬金，善用马槊，而不是宣花斧；身形是标准大汉，孔武有力，而不是胖胖憨憨的林子聪形象；出身世家，而不是卖柴扒的穷小子；有着世家子弟的精明，而不是穷小子的直爽；有理想有抱负，而不是胸无大志、只知混日子的混世魔王。
再说单雄信，并不是什么七省绿林盟主，跟瓦岗寨的创始老大翟让是同乡兼哥们。善用马槊，这点跟小说中使用金顶枣阳槊相近。至于电视剧中的单雄信是如何义薄云天，铁纲靖在现实中还没有看出来，不过他觉得单雄信属于精明人物。
而徐世勣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也善用马槊，虽不如单雄信厉害，但也不差。与电视剧中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道士形象是两个极端反差。而且目前来看，并没有看出徐世勣有足智多谋的一面，倒是一个不错的暖心兄弟。
王伯当是一个神射手，但没有神奇到电视剧那样三箭齐发，论射箭实力，比铁纲靖稍逊一筹。其他兵器很少见他用，不过有一把陌刀常伴身旁。跟电视剧中一样，此人推崇李密，对李密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可以说，瓦岗英雄中，王伯当是最接近电视剧中形象的人物。
刚游说一千三百人马加入瓦岗的李密，出身于四世三公家庭，名望高，曾得到杨素、宇文述的赏识，暂时还没有看出他无耻好色的一面。不过他能游说程咬金这样的官宦世家子弟加入以抢劫为主业的瓦岗寨，说明此人口才功夫了得，至于是否真有王伯当等人传说的雄才伟略，还有待验证。
至于翟让、翟弘、贾雄等人，小说和电视剧中没有出场，不会给铁纲靖带来打脸的困扰，无需做对比。
从形象来看，贾雄更符合电视剧中徐世勣那个中年道士形象，通晓阴阳占卜，有一定谋略，但谈不上足智多谋。若只是安心待在瓦岗寨继续作盗贼，贾雄的谋略够用，若要打天下，贾雄的能力就显得不足了。
翟让是瓦岗寨创始老大，颇为骁勇，但缺少抱负。眼光短浅，只关注眼前的那些利益。心胸还算宽广，对每一个兄弟能保持坦诚，没有那么多心机。
而他的兄长翟弘就不一样了，心胸狭窄，坏心思不少，仗着兄弟翟让的权势作威作福，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
经过这一番梳理，望着大殿上李密高谈阔论、志得意满地说笑声，铁纲靖心里很不是滋味，瓦岗跟他想象中的瓦岗相差太远。
瓦岗到底是怎样的瓦岗，是谁的瓦岗？瓦岗该何去何从？
他现在看不透，都已经是大业十二年末尾了，杨广下江都也已好几个月了，瓦岗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起势，令天下为之震惊？
到了晚上，理所当然是庆功宴，庆祝瓦岗新添一千三百人的生力军，也是隆重庆祝李密、程咬金等人正式入伙。
翟让举着酒碗朝众人朗声道：“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咱们瓦岗寨可说是双喜临门。其中一喜就是新加入了一千三百多人的兄弟，令瓦岗军战力大增；另一喜就是李密、程咬金等几位闻名天下的英雄豪杰加入瓦岗寨，他们将和我们一起带领瓦岗军奔向更好的前程。”
大殿内是掌声雷动，欢呼声此起彼伏。
翟让大声道：“众位兄弟，为了瓦岗的美好前程，来，干了这一碗！”
“干！”
其他人齐声呼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后面就是欢乐时光，你来我往，猜拳喝酒。
喝到兴起，单雄信叫人取来长枪，耍了一套枪法，纯属耍帅。
王伯当不服刘树义“死神手套”的神箭威名，非拉着刘树义到殿外，在昏暗的灯光下比箭。
比箭之事当然是交给铁纲靖，他也很想看看王伯当的箭法如何，道：“伯当兄，黑夜中看不清靶子，不如我们来射火把。在百步之外立上二十个火把，比赛开始后，看谁射灭的火把多，你觉得这个方法如何？”
“好方法，再恰当不过了！”王伯当点头赞同。
众人也觉得黑夜比箭，射火把是最好的方法。
但其实铁纲靖耍了一个小聪明，看谁射灭的火把多，这显然是比秒射能力和准度。论秒射速度，他可没有输过任何人，连李世民这等神箭手也甘拜下风。
而在战场上，秒射能力也是一种很重要的能力。只要射箭速度够快，在对面敌人冲锋时可以射杀更多敌人，既能威慑敌人，也能消减敌人战力。
射箭方法确定后，早有士兵帮他们把各自的强弩取了来。
喝了几碗酒，酒劲上来了，铁纲靖觉得热血上涌，不过还没有到犯迷糊的程度。
他从容地带上黑手套后，自信地和王伯当对视了一眼。
见两人准备就绪，李密作为发令员，高喊“开始！”
铁纲靖熟练的搭弓射箭，一箭接一箭，丝毫不做停留，一口气射了十五支箭，百步外的火把已经全部被射灭。
百步距离对强弩来说，属于较近的距离，若是白天状态好的时候，铁纲靖必然百发百中，不会射丢一支箭。但现在是晚上，他又喝了酒，有点酒劲上头。即便如此，他也射中了十二个火把，碾压王伯当射中的八个火把。
愿赌服输，王伯当心胸开阔，不像侯君集那般小气，坦诚道：“刘兄弟不愧是‘死神手套’，如此神技，我是甘拜下风，不服不行啊。”
李密笑道：“此次比箭是树义胜出，但伯当不遑多让，喝了十几碗酒，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射出十支箭，并命中八支，也非常难得。”
王伯当是瓦岗寨最拥护他的人，当然要抬高一下王伯当。
翟让见刘树义和王伯当大显身手，甚是高兴，道：“李密兄说得对，试问天下像伯当和树义这样的神箭手能有几个？”
看到翟让心情畅快，李密趁机劝进道：“翟大哥，我听闻当日瓦岗寨十二英雄结义，是举着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义旗，因此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翟让领着众人回到酒桌，道：“李密兄但说无妨。”
李密道：“遥想当年，刘邦、项羽出身平民，都做了帝王，论出身还不如我辈。”
这话不错，翟让曾是东都法曹，是一个正七品的官。李密出身四世三公，更是属于贵族中的贵族。刘树义和程咬金属于官宦世家子弟，其他如王伯当、单雄信等人，出身都是有家底的家庭。
翟让隐隐猜到李密的心思，道：“那又如何？”
李密见翟让没有表现出反感，感觉有戏，道：“翟大哥，当今主上昏庸无道、穷奢极欲、横征暴敛，搞得天下百姓民怨沸腾，对朝廷充满怨愤。杨广发起的三征辽东，更是将大隋的精锐部队丧失殆尽。如今突厥与大隋断绝了和亲，双方更是交恶，边境骚乱不断。雁门之围吓破杨广的胆，主上为了逃避突厥的威胁，丢弃东、西两都，巡游到扬、越地带不肯回来。”
见翟让及周边的兄弟都在仔细听着，李密继续道：“在这主上无道、世道混乱的时代，也是刘邦、项羽之辈奋起的时机。以翟大哥的雄才大略，瓦岗军精锐的兵马，以及瓦岗寨众多的豪杰猛将，大可以席卷东西二京，诛灭杨广这个暴君，完全可以灭掉隋式！”
这是摆明让翟让领导大家推翻隋朝暴政，然后称王称霸，一统天下。
知晓未来的铁纲靖内心冷笑一声，暗道：“别痴人说梦了，将来的皇位是属于大唐李氏的。”
翟让对此提议并不接受，眉头一皱，道：“我辈不过是出身强盗，旦夕偷生于草丛间。况且在这乱世之中，正好是瓦岗劫掠业务蒸蒸日上的大好时机。至于李密兄所言，并非我辈所能做到的。”
铁纲靖算是看透了，翟让就是一个只重私利、胸无大志之人，当日结义，高举拯救天下黎民百姓的义旗，不过是一时冲动，难怪瓦岗军在他的领导下一直没有起色。
翟让站起身，端着酒碗，朝众人大声道：“众位兄弟，今天是一个好日子，大家一定要喝好、玩好，不要被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影响了欢快的气氛。来，大家干！”
“干！”众人齐声呼应。
李密和王伯当对视了一眼，端着酒碗，默默地喝了下去。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在这隋末乱世时代，本是大展宏图的好机会，却被困在瓦岗寨这个小地方，他们的内心充满了无尽的憋屈。
第89章 洗脑大法
翟让是一个胸无大志之人，当一个强盗头子还能胜任，但若要让他干关乎天下命运的大事，就超乎他的能力了。
难不成瓦岗寨中就没有一个可以成大事的人？难道最后真的是李密坐享其成？
铁纲靖心里直发愁，瓦岗寨中确实缺少能领导群雄干大事的人才。可惜他只擅长抬杠，缺少领导才能，无法率领瓦岗诸位英雄。而且他新来瓦岗不过两个多月，在瓦岗还没有打下根基，瓦岗的人也不会对他买账。
这个时候铁纲靖想念起李世民这个千古一帝了。
李世民擅长跟豪侠打交道，并取信他们，而且以他千古一帝的领导才能，领导一个小小的瓦岗是小事一桩。
这几日，李密往来于瓦岗寨中诸位首领之间，向他们传输如何壮大瓦岗军，如何取了大隋的江山等策略。
李密又跟诸位首领说，强盗虽然一个有前途的职业，但终究只能小富小贵，而且上不了台面。想要获得大富大贵，只有举起义旗，推翻大隋王朝，打下大隋的万里江山，则能封侯拜相，光宗耀祖，青史流传。
他带着王伯当，一天天的像唐僧念经一般，在各位首领耳边唠叨不停。
铁纲靖的眼睛是雪亮的，一眼就看透了李密打的什么主意，分明在给瓦岗诸位首领洗脑。
想不到传销那一套洗脑模式，自古就有了。
好在铁纲靖意志坚定，每次李密前来游说时，就闭耳塞听，不闻不问。
他还紧闭双唇，不给刘树义说话的机会。这么做是免得刘树义舔着脸滔滔不绝如黄河泛滥般夸李密如何雄才伟略，这会大大贬低他的人格，毕竟他和刘树义是一体的。
李密在刘树义这里得不到回应，也不浪费时间。毕竟是表亲关系，不用说服也是跟他站在一边的，便转身去游说其他首领。
贾雄、徐世勣等瓦岗首领刚开始并不信李密所说，但架不住李密一番唐僧念经般的洗脑之下，没几天时间，觉得李密说得有道理。
他们之间还相互说道：“此人出身四世三公，是公卿子弟，抱负远大，非我等草寇可比。现今天下百姓间流传一个传闻，人人都说杨氏将灭，李氏将兴。我听说能成王业的人不会死，此人多次能渡过难关，难道他就是将成帝业的李姓人吗？”
经过李密的洗脑，以及民间谶文的影响下，于是他们渐渐敬重李密。
这几天是把铁纲靖郁闷坏了，想找徐世勣等人喝酒，但是一见到他们，都在探讨李密的策略，探讨如何拯救天下黎民百姓，解天下倒悬之急。
他本想发挥“杠精之神”的绝技，以抬杠的方式来反游说他们，告诉他们李密不可靠，将来会毁了瓦岗。不料刘树义跳出来捣乱，采取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策略，抢先紧闭双唇，让他反游说行动无疾而终。
无奈的他不想被李密的思想影响，只能窝在屋中和李逵喝闷酒。
这时挡风门帘被掀开，钻进来一个人，两人扭头一看，发现是徐世勣。
徐世勣道：“两位兄弟，怎么躲在屋中喝闷酒？”
“天寒地冻的，不喝闷酒能干啥？”铁纲靖声音慵懒地回道。
徐世勣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去贾道长那里喝茶？李密兄也在那里，正好可以听他们畅谈天下大势，不亦乐乎？”
一听是李密，铁纲靖就觉得烦。这几天李密给诸位首脑洗脑，他本来打算尽全力阻止，无奈刘树义跟他做对，争抢嘴巴及身体的控制权，只能作罢。
因此听到徐世勣如此说，铁纲靖不耐烦道：“不去，不喜欢这种耍嘴皮子的人。”
徐世勣不解道：“他可是你表舅，你也不支持一下？”
铁纲靖道：“管他是谁，我这人对事不对人，我不喜欢这种虚头巴脑的作风。”
徐世勣为李密辩护道：“不能那么说，这几天我跟李密兄交流不少，觉得自己的境界提升了一大截。”
洗脑成功一个，铁纲靖心中一阵刺痛，这就是那个神机妙算的徐懋功？竟然成了率先被洗脑的人。
“不知哪里提升了？”铁纲靖决定问一个清楚。
徐世勣道：“若从我年少算起，我已为贼近十年。在我十二三岁时，我是无赖贼，逢人则杀；十四五岁时，是难挡贼，只要是惹我不快，或者我看不顺眼的人，无不杀之了事；十七八岁时，跟随翟大哥，成为一个好贼，只要上阵必然杀人。如今年二十，李密兄的话让我醍醐灌顶，立志成为天下大将，用兵以拯救天下受苦受难的百姓。”
李密果然是洗脑高手，几番话就让徐世勣放弃颇有前途的强盗职业，这对壮大瓦岗是好事。但铁纲靖心中爽的是，为什么这个洗脑高手是李密，而不是徐世勣、贾雄这些人。
对于徐世勣思想的转变，铁纲靖没办法指责，只能道：“恭喜徐大哥，能有这种转变，未来你必将封侯拜将。”
“是吧？”徐世勣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去贾道长那吧？”
铁纲靖问：“李密跟贾道长走得很近吗？”
徐世勣道：“这几天李密兄都是在贾道长房间，和贾道长不是论道就是畅谈天下大势。贾道长房间已经成了诸位兄弟的聚集地了。”
好一个李密，明白难以说服翟让、翟弘，便对贾雄洗脑。贾雄是翟让最信任的军师，在瓦岗寨诸首领中年纪最大，翟让对他是言听计从。
李密只要与贾雄搞好了关系，把贾雄洗脑成功，让其劝说翟让举起反隋的义旗，那李密的谋略就迈出了第一步，也是非常关键的一步。
铁纲靖不得不佩服李密洗脑的策略，稳准狠。
他问道：“贾道长也被洗脑成功了？”
“这怎么能说洗脑？贾道长早有济世救民之心，可以说跟李密兄是志同道合。”徐世勣看着铁纲靖，有些不解，道：“树义兄弟，我看你好像对你表舅有偏见。我觉得你应该跟李密兄多聊聊，你就会被他的雄才伟略所折服。”
一个无耻好色、夸夸其谈的就想让他铁纲靖折服？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他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从尧舜禹汤到秦皇汉武，再到唐宗宋祖，在小说和电视剧的熏陶下，他都熟的很。
李密只不过是一个反面人物，怎么可能让他折服？在这隋末唐初的乱世里，能让折服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他最崇拜的世民兄。
现在他只是痛恨自己不能阻止李密在瓦岗扎根，因为这一点，他对刘树义非常恼怒，若不是刘树义使坏，他还能设法对付李密。
每当想到这一点，他对两人共用身体这一点就非常痛恨，顺带恨上了扑街作者。
难道瓦岗的诸位首领都被李密洗脑了？然后听命于李密？
这时他想起了翟弘，此人虽然讨厌，但在对付李密这一点，他们属于同一阵线。
他问道：“翟让、翟弘两位大哥也被洗脑了？”
徐世勣道：“翟弘大哥对李密兄有偏见，从未理会李密兄，还让大家不要听李密兄胡诌。寨主则取道长房间，和李密兄等人一起探讨过天下形势，也就一两次，不多。”
铁纲靖点点头，没说话。徐世勣的话，至少说明翟弘、翟让属于盟友。他联想到李密是一个好色之徒，想让翟弘用美女引诱李密，但是刘树义跟他是同一具身体，他做任何事情都瞒不过刘树义。
以刘树义对李密的崇拜，他若是将“色诱计”告诉翟弘，刘树义必然会向李密告密，那么此计也就无效。
他郁闷地干了一碗酒，刘树义此人始终是他办大事的绊脚石，可是又甩不掉。面对李密在瓦岗寨的地位越来越牢固，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干坐着。
徐世勣见铁纲靖没兴趣去贾雄房间，便道：“两位兄弟，我先去道长房间了，你们若是有兴趣，尽管来，李密兄一定会举双手欢迎你们。”
郁闷的铁纲靖举着酒碗示意了一下，没有说话。
李逵不关心这类勾心斗角的事情，只有杀人叫他时才会兴奋，因此也没有理会徐世勣，只顾喝酒吃肉嚼花生米。
徐世勣只能默默地离开，不再逗留。
第90章 桃李章
为瓦岗操碎了心的铁纲靖，偏偏因为刘树义的关系，无法阻止李密在瓦岗寨立足。
他和李逵对碰了一下酒碗，然后一饮而尽，道：“铁牛兄弟，你愿意跟着李密这样的人做事吗？”
李逵提起酒坛，给两人的酒碗倒满，才道：“当然不会。”
“为何？”
“你忘了，当日我发过誓，只要你带我去蓼儿洼，我以后就听你的。我铁牛是铁铮铮的男子汉，重承诺，说话算话，决不食言。所以呢，以后我只跟着你一个人做事，其他人在我眼里都不过是一个屁。”
这话让铁纲靖感动不已，到底还是李逵简单，认定一个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就如他对宋江那般。
他举起酒碗，道：“好兄弟！我啥也不说了，一切都在酒里，干！”
“干！”李逵二话不说，酒碗相碰后，仰脖一饮而尽。
且说李密，在王伯当的介绍下，对瓦岗寨诸位首领之间的关系摸得清清楚楚，明白贾雄对翟让的影响力最大，因此天天来与贾雄套近乎，比如以勤学好问的方式请教道术，又或者畅谈理想，令贾雄与他产生深深的共鸣。
在李密的煽动和思想教育下，瓦岗英雄的胸怀、境界似乎提升了一个等级，眼界不再限于瓦岗这个偏安一隅的小地方，而放眼到了全天下，一个个恨不得一展抱负。
若是当时有政委这个职位，那非李密莫属。不过李密显然不安于政委这个职位，他要政委、司令一把抓。
徐世勣来到贾雄房间时，李密正在给众位首领讲述大隋名将的作战风格，比如杨素治军严整，军令如山，是一个冷血将军，喜欢采用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战术，把士兵的战力最大化地逼出来。
比如韩擒虎，则喜欢用“奇兵”，总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出现，还擅长闪击战。
贵族世家是人均兵法家，眼界、学识都高出瓦岗这帮草寇英雄甚多，何况是聪明、勤奋好学、饱读诗书的李密，就更不用说了。
徐世勣暗自庆幸自己来的正是时候，听着李密介绍各大名将的战术、兵法，自觉受益匪浅。
这时一个道童进来，道：“师父，外头有一个人，说是求访李密首领。”
贾雄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道童带进来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李密起身相迎，问道：“这位兄台，我就是李密，不知阁下找我有何事？”
那中年人一听，欢喜地抓着李密的双手，道：“蒲山公，可找到你了。我从东都逃出来，求访了郝孝德等五六处贼帅，一直没有找到你，没想到今日终于在瓦岗寨得以见到你，真乃我一生之幸啊。”
众人是惊诧莫名，这人是谁啊？一进来抓着李密就舔，跟狗见到主人下班回家似的。
李密显得略微不好意思，问道：“兄台过于看重我李密了，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那中年人从兴奋中冷静下来，道：“不好意思，我忘了介绍我自己。我叫李玄英，原本在东都洛阳是一个小吏，因犯了事，这才从东都逃出来。”
王伯当问道：“可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李密兄呢？”
李玄英惊诧道：“不会吧？难道你们不知道蒲山公将取代大隋杨家坐天下？”
这消息太震惊了，没有人敢相信，包括李密自己。
贾雄问道：“何出此言？”
李玄英道：“你们不在东都，可能还没有听闻。近来洛阳城内流传一首民间歌谣，名字叫《桃李章》，歌谣里这样唱：‘桃李子，皇后绕扬州，宛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
众人不解，徐世勣问道：“此民间歌谣是何寓意？”
李玄英道：“这个很好解释，‘桃李子’的意思是指逃亡之人是李氏之子；皇与后，都是指君主；‘宛转花园里’，是指天子在扬州，再不会有回来的日子，而且将会死无葬身之地；‘勿浪语，谁道许’，则是密的意思。整个歌谣的寓意就很明白了，李密兄将取代杨氏，成为新的天子。因此，我特地前来投靠蒲山公。”
众人震惊地看着李密，心想此人果然非同寻常，连民间歌谣的谶语也应在此人身上。
早在两年前，就传出了一条“李氏当为天子”的政治谶言，直接导致郕公李浑一家被灭门。现今的民间歌谣《桃李章》又恰恰与之前的谶言相呼应，再次证实未来李氏将取代杨氏。
常言“王者不死”，李密经历了多次大难，依旧安然无恙，只怕《桃李章》的歌谣真要应在李密身上。
李密见众人盯着他，微笑摆手道：“不过一首民间歌谣而已，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其实他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古人中，尤其是民间百姓特别迷信这类谶言、歌谣，经此一事，瓦岗众英雄看待李密越发敬重了。
整个瓦岗寨只有一人持有质疑精神，那就是“杠精之神”铁纲靖。经受过现代科学教育、且“精通”古往今来历史的他，对这类谶言、歌谣一律不信，一切都是人为的而已。
遥想秦末时期，陈胜吴广起义前，就是通过鱼腹藏书、野火狐鸣来树立威望，李密这一套不过是学的前人而已，没什么新意。
过了两日，瓦岗的营寨外传来吵闹声，众首领闹不清是什么事情，又不是敌情，纷纷出来观看。
李逵只道是要打架，拎起一对板斧就冲出来吼道：“是哪群活得不耐烦的人敢来冲击瓦岗寨？”
铁纲靖担心李逵闹出事，武器也来不及拿，紧跟在李逵后面冲了出来。不然一旦李逵砍起人来，只怕他也拉不住。
只听为首一人高喊道：“各位英雄不要误会，我们是前来投靠蒲山公的，我们是来投靠蒲山公的。”
李逵问身后的铁纲靖：“蒲山公是谁？”
“就是李密。”
铁纲靖细看外面的人，黑压压一大片，估计有数百人。除了为首的几个穿戴还算整齐，其他人的穿着多少有点衣衫褴褛。
李逵一听是来投靠李密，一下蔫了，道：“那就是没架打了，我先回去了。”悻悻然拎着板斧离去。
这时李密、翟让等人赶来，正要开口问怎么回事，只听那个为首之人大声叫道：“李密兄，是我，房彦藻，我带了五百多人前来投靠你了。”
李密一见，大喜道：“彦藻兄，原来是你，真是令我太意外了！”两人相拥在一起。
分开后，李密介绍道：“彦藻兄，来，我给你介绍一下瓦岗的诸位英雄。这位是寨主翟让大哥，这位是贾雄道长，这位王伯当兄弟，这位单雄信兄弟，这位是程咬金兄弟……”
把赶来围观的英雄一一介绍了一遍，然后李密又将房彦藻给众人介绍了一遍。
原来房彦藻是齐郡人，曾任宋城县尉。自恃自己颇有才学，可惜不被当政之人赏识任用。杨玄感叛乱，他跟随一起参与，与李密是旧相识。叛乱失败被捕后，在李密步步为营的逃脱计划下，路经邯郸的一个晚上，和李密一起穿墙逃走。
后来两人游历汉、沔之地，遍访各部贼帅，游说其中的豪杰之士。李密在郝孝德处失意后，便离开隐居去了。
最近房彦藻听闻李密投入瓦岗寨，便带了当日游说成功的数百名豪杰之士前来投靠李密。
既然是老相识，又是生力军，当然受到瓦岗军的欢迎，李密把这数百名豪杰之士留在了瓦岗的营寨内。
之后，又有什么邴元真、杨德方、郑德韬等人慕名前来投靠李密，让李密在瓦岗寨的威望如火箭一般窜升。
看着李密在瓦岗寨的势力一天天壮大，铁纲靖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密不愧是出身四世三公之家，参与过顶层权力之争的人，权术玩得炉火纯青。
他先是给瓦岗寨的诸位英雄洗脑，让他们接受自己；第二步就是通过传播谶言和民谣《桃李章》，借此树立自己的威望；第三步则是安排房彦藻、邴元真等人投靠自己，壮大自己的势力。后面两步，肯定是李密之前外出游说周边小盗时安排的。
将权术玩得如此三维立体，铁纲靖心里虽然不爽，但又不得不佩服李密。如今李密在瓦岗的根基已难以动摇，他铁纲靖与之相比，已显得无足轻重。
不知翟让、翟弘等人能否顶住李密的这波3D攻势？显然是不能的。
铁纲靖摇头叹息，翟让、翟弘这些人不过出身草寇间，只看重自身眼前那点利益，眼光、视野、手段又怎么能和李密相比？从李密加入瓦岗寨那一刻，他们就注定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