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太子府密谋
几次要清除秦王府的人都没有成功,李元吉是气急败坏,找太子李建成商量,说:“这种缓慢的清除工作耗时耗力还不一定成功,太费劲了,不如直接杀了李世民来得痛快!”
李建成道:“万万不可,四弟你行事就是太过毛躁,直接杀二弟容易激怒父皇。二弟于我朝有不世功绩,父皇又是极为重视亲情的人,到时若是他雷霆之怒砸下来,我们可不一定吃得消,莫说太子之位了,只怕皇子之位都不一定能保住。我们行事一定要稳重,切忌急躁。”
在李元吉眼里,李建成所谓的稳重行事不过是优柔寡断的借口,如此磨磨唧唧缺乏决断,他看着心里厌烦。
李建成手下的谋臣也产生了分歧,其中太子詹事裴矩是赞同李建成的做法的,他说道:“从这几次与秦王府的交锋来看,圣上是支持太子府的,只是苦于没有实证才导致失败。秦王功高震主,圣上希望太子继位后国家安定,必然是支持削减秦王府势力。以后我们只需要抓住证据和把柄,或者其他机会,在圣上的支持下,就能实现一步步瓦解秦王府。”
但是太子洗马魏征却不认同,道:“你们不了解秦王,他绝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任由人瓦解秦王府而不采取措施。一旦把他逼急了,他一定会采取绝地反击举措,到时必然是拼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齐王的建议更合理,应该直接杀了秦王,群龙无首的秦王府自然瓦解。”
李建成摇头道:“不可,我更了解父皇,他不愿意看到我们兄弟相残,我也不想让父皇在晚年品尝丧子之痛这种人间惨剧。你这一招过不了关,惹怒了父皇,到时受害的反而是太子府。”
他已经年近四十,自己的孩儿也有十五六岁,更能体会一个做父亲的心情。
魏征没有放弃,仍是力谏道:“从此前杨文干事件来看,圣上不仅耳根软,心也软。杀了秦王,即便被圣上发现,只需找圣上的身边人游说多半能平安无事。况且太子殿下和齐王殿下皆出自太穆皇后,圣上对太穆皇上所出的四个儿子向来是疼爱有加,那时秦王已死,他显然不会忍心再失去两位殿下。”
李建成仍就不同意,道:“杨文干事件基本可以断定是二弟在暗中操盘,当时父皇还允诺把太子之位传给二弟,幸亏我们应对及时,才没有让二弟得逞。我知道父皇是绝不会杀我们,但是他一旦生气,废黜本太子之位,那就偷鸡不着蚀把米,因此我是绝不会赞同直接除掉二弟。”
裴矩赞同道:“太子殿下说的极是,我想王珪若在身边也是赞同太子的做法,一步步削弱瓦解秦王府的势力是最稳妥、风险最低的法子。”
一旁的齐王李元吉气得直跺脚,道:“大哥,你以为二哥是吃素的?任由你宰割?你跟父皇一样,优柔寡断,不知道当断则断,将来吃亏的是我们。”
毕竟年纪大了十几岁,李建成对这个四弟颇为容忍,笑道:“四弟,你听大哥的,不可急躁,一切尽在我们掌握中。”
李元吉只能默认,毕竟他现在和将来都要仰李建成鼻息而活。
裴矩道:“要削弱秦王府的势力,首先最重要的是要清除房玄龄和杜如晦两大秦王的谋臣,这两人智略过人,尤为令人忌惮,只怕杨文干事件就是他俩策划的。”
李建成点头,道:“只是这两人老谋深算、行事稳重,很难抓住他们的把柄。”
李元吉道:“那就先拿秦王府司马刘树义下手,这人是二哥的左膀右臂,除掉他,秦王府实力大减。”
他一直跟随李世民东征讨伐刘武周、王世充、窦建德等人,清楚“刘树义”对李世民的重要性,多次在李世民的反败为胜战役中发挥了决定性的参谋作用。
李建成对此颇为赞同,道:“刘树义比较好下手,这人是刘文静的儿子,就拿这个做文章就行。”
几人秘密商议一番,这才散去。
却说铁纲靖躲在李玄霸的卫王府,为的是避开太子府的收买和骚扰。
这日,失踪许久的李玄霸终于回到了卫王府,整个人上下风尘仆仆,胡子拉碴,曾经那个俊美的李玄霸倒似有了《水浒传》李逵的几分粗犷。卫王府的侍卫没认出来,还把他拦下来,结果被他一手一个掀翻在地,骂了一通,众人才认出他来。
铁纲靖听说李玄霸回来了,出来就是给了他一拳,训斥道:“好一个铁牛,翅膀长硬了,动不动就敢玩失踪几个月,快快给我从实招来,这些天去哪了?”
李玄霸见是铁纲靖,怒气瞬间平和下来,笑道:“老铁兄弟,你猜我找到谁了?”
“找到谁了?”这也正是铁纲靖想问的问题。
被掀翻的两个侍卫已爬起来,垂手站立一旁,李玄霸看了他们一眼,这才拉着铁纲靖神神秘秘地回到房中,低声道:“我找到了线娘!找到了线娘!我找了整整四个月,终于在太行山找到了线娘!”说着就在房间里欢快转起圈来。
这个胡须头发皆凌乱的糙汉子竟然因为一个女人变得深情温柔起来,铁纲靖只能感叹爱情力量的伟大。
既然李玄霸找到了窦线娘,那……铁纲靖醒悟过来,问道:“木兰可是跟线娘在一起?”
李玄霸道:“当然在一起。”
铁纲靖大喜,道:“那我们即刻启程去找到她们。”
但是原本高兴的李玄霸突然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颓然道:“可是她们在太行山出家了,连见我一面也不肯。”
铁纲靖吃了一惊,问道:“太行山绵延数百公里,你是怎么找到她们?动用了地方官府的力量?”
“我哪里敢?毕竟线娘是夏王的女儿,加上刘黑闼连续两次起兵举事,狗皇帝恨不得杀了她,好斩草除根。再说即使我想要地方官府去找线娘,想必也没人敢听我的命令。”当关乎到窦线娘的命运,李玄霸考虑事情就周到许多。
第257章 心思细腻
“那你是自己一个人在数百公里的太行山一座一座山峰寻找她们?”这需要非常人的毅力,铁纲靖对此有些不敢相信。
“对啊,这点苦算不了什么,想当初我在山上砍柴打猎,翻山越岭不在话下。”李玄霸说得轻松,个中艰辛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原来当日,李玄霸派出的人查知窦线娘回到了洺州,与窦建德老婆曹皇后一起,李玄霸便迫不及待离开长安去寻找窦线娘。但是到了洺州,哪里还有窦线娘的消息。
但想到不少窦建德的部下不想投降大唐,不是落草为寇就是隐居山林,他凭借着当年做山贼的经验,遍访周边山林,才获知一点蛛丝马迹,听闻窦线娘带着母亲曹皇后一起在一家太行山的寺庙出家了。
李玄霸心想窦建德是贝州漳南人,料想窦线娘不会往南太行山,于是沿着太行山脉一路向北寻找。他又不敢找官府的人帮他寻人,怕反而害了窦线娘她们,因此全凭自己的毅力,一座一座山峰寻找,问路人、问山民,遇到山贼时,心情好时放他们一马,心情不好的时候把山贼窝给端了。
找了三个多月,历尽无数艰辛,终于在苍岩山的兴善寺找到了窦线娘的行踪。但是他只见到了花木兰,窦线娘始终拒绝见他。
窦线娘心知自己打不过李玄霸,因此威胁李玄霸:“你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恨不得喝你血、剥你皮,你若是敢进来,我就自杀或者跳崖。”
任由李玄霸在房间外苦苦哀求,窦线娘就是铁石心肠,绝不与李玄霸见面。
李玄霸无奈之下,想到铁纲靖心思活跃、鬼点子多,决定回长安拉铁纲靖一起来劝说。
把寻找窦线娘的经过述说完毕后,李玄霸问道:“老铁兄弟,你说线娘会回心转意么?”
铁纲靖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道:“要你的线娘回心转意并不难。”
李玄霸一听,立即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惊喜道:“真的?我早就说老铁兄弟鬼点子多,一定有办法。你快说用什么方法?”
铁纲靖道:“窦线娘的心结就是窦建德的仇,只要替窦建德报了仇,窦线娘自然就回心转意了。”
李玄霸一听,问道:“难道你要我杀了李渊这个狗皇帝?”
铁纲靖道:“杀他倒不必,只需杀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然后请秦王逼李渊退位,让他活在痛苦之中,那窦线娘的仇不仅报了,还解了心头之恨。”
李玄霸眉头紧皱,道:“这样好是好,不过难度好像比直接杀李渊还大。”
曾经的李逵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地痞,当然不懂历史,不知道“玄武门之变”也属于正常。
铁纲靖见他不知历史,也不透露,只说道:“你放心,此事今年多半会实现。”
现在是武德九年二月,太子府把秦王府逼得越来越紧,以他对李世民的了解,李世民今年必然会采取反制行动,那便是“玄武门之变”。
李玄霸对铁纲靖有着迷之信心,道:“好,既然老铁兄弟如此说,那必然是真的。不过我们应该去苍岩山跟线娘做一个约定,你也可以去见见你朝思暮想的花木兰。”
“哈哈,这个主意不错。不过,铁牛,我发现你变坏了。”铁纲靖笑道。
李玄霸道:“跟你混久了,想不变坏都难,这叫什么近黑的人越黑?”
“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铁纲靖纠正道。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李玄霸道。
两人都想念着各自的心上人,当即稍稍准备一下,第二天上路直奔苍岩山。
而太子府正要找“刘树义”麻烦,早已派人盯梢,此刻见“刘树义”和李玄霸悄悄出门,自然是盯梢盯得越紧。
但铁纲靖和李玄霸并不知情,心早已飞到了苍岩山兴善寺了。两人快马加鞭,兴冲冲来到了寺庙,求见窦线娘。
果然窦线娘还是不见,但早有准备的铁纲靖把计划拿出来,窦线娘心动了,道:“那好,等你们计划成功实施后,我才能答应见你们。”
李玄霸一听这次还是见不着面,苦苦哀求道:“线娘,你就让我见一面,以慰我相思之苦。”
可是窦线娘心比铁硬,坚决不见。
铁纲靖见窦线娘答应了他的计划,也不管他们两人见不见面,自己偷偷与花木兰约会去了。花木兰说:“曹皇后前两个月已去世,剩下公主孤苦伶仃,我想陪着她。将来若是你们的计划成功了,公主与卫王殿下终成眷属,有人陪伴,那我也就放心离开公主,与你在一起了。”
两人正聊得热乎,却见李玄霸垂头丧气而来,道:“老铁兄弟,我们回长安吧,这就去实施我们的计划。”
李玄霸苦求见面不成,也不在此逗留,直接就要回长安,实在是一个急性子!
铁纲靖好不容易见着花木兰,当然不肯即刻离开,道:“铁牛,不要着急,计划不是一朝一夕可成功的,不妨在此多逗留几日。”
李玄霸看着眼前的铁纲靖和花木兰如一对玉人一般,郎才女貌,幸福甜蜜,心里越发难受了,道:“那我先回去了,你晚几天就晚几天。”
好好一个啥也不在乎的糙汉子,因为爱情竟然变得如此敏感了。
看这样子是牛脾气上来了,铁纲靖没办法,只得道:“快到饭点了,怎么也要吃过饭再启程吧?”
李玄霸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等到饭点,他闷着头快速扒完饭,便像个催神一样催铁纲靖上路,比当初赶赴刑场救宋江还积极。
铁纲靖为了跟花木兰多说一会儿话,偏要磨磨蹭蹭吃饭,拖延时间。李玄霸看不下去,自个去寺庙门口等候。但是性子急的他,仍是来来回回催了铁纲靖数次,铁纲靖才终于把饭吃完。
辞别花木兰,铁纲靖是一步三回头,直到兴善寺隐没在树丛中。他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儿女情长,果然自己这个搬砖工就这点志向,胸无大志,只想找个相爱的人厮守一生。
第258章 李玄霸撒娇
虽说铁纲靖用的是刘树义的肉体,肉体年龄只有二十多岁。但他穿越来的时候,已经是二十五岁了,当时是大业十一年,现在是武德九年,已经穿越过来十一年有多了,年龄三十六岁,这个年纪在现代社会是属于被淘汰的年龄。
按年龄说,今年本应是本命年,但武德九年属鸡,不属狗,要到明年才是他的本命生肖。
步入中年的铁纲靖虽说早已不是处男,但与花木兰是初恋,因此有点儿女情长也属于正常。
铁纲靖等到望不见寺庙,这才和李玄霸分别跨上坐骑,准备扬鞭而去。忽听到花木兰高喊:“卫王殿下,你等一下,公主有东西送给你。”
已经疾驰出数米开外的李玄霸急忙勒住缰绳,也不能等坐骑站稳,自己就跳下马,迎向花木兰,道:“线娘给我什么东西?”
花木兰递过来一个长而精致的绢袋,道:“是一幅画。”
“一幅画?”李玄霸不明其意,道:“我一个糙汉子,送我画做什么?”
花木兰抿嘴一笑,道:“你打开看看就知道。”这笑容让一旁的铁纲靖看呆了。
李玄霸不明所以的打开绢袋,里面是一个画筒,再打开画筒抽出里面的画,展开一看,见是一个一头秀发的女子,正是窦线娘的画像。
“有头发!”李玄霸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喜叫道:“线娘有头发,她还没有落发出家!”
偏偏这时铁纲靖条件反射地犯嘴贱,快嘴接上道:“也许这是落发前画的,留作最后纪念。”
一句话瞬间让李玄霸转喜为悲,道:“老铁,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虽然悲伤难抑,但还好没有撕画,毕竟这是他目前对窦线娘唯一的念想。
花木兰笑道:“卫王殿下,公主没有落发,一直等着你,你可不要忘了你们的约定,到时若是辜负了她,我可饶不了你!”
李玄霸喜极而泣,道:“不会,我若是辜负了线娘,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花木兰已离去很久,李玄霸还舍不得收起画像,仍在端详个不停。铁纲靖无奈道:“铁牛,快收起来,该回长安办事了,别忘了你们的约定。”
李玄霸这才收起画像,充满干劲地跳上马,和铁纲靖飞驰回长安。
可是他们才回长安,刚到卫王府大门口,忽然冲出一支禁军将两人团团围住,领头的恰是齐王李元吉。
只见李元吉得意笑道:“你们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勾结乱党窦建德的余孽,阴谋造反,这次看你们如何死,哈哈哈……”
听到这话,铁纲靖和李玄霸才知他们的行踪早已被人跟踪,李玄霸从马背上抽出双斧,怒喝道:“谁敢动我们试试,先吃老子两板斧!”
李元吉不以为意,笑道:“三哥,谁不知道你天罡三十六斧所向无敌,可惜这次不是冲阵杀敌。父皇有令,你们两个谁若敢反抗,杀无赦!”
他挥了挥手,禁卫军立即弯弓搭箭,只要李玄霸稍有过激行为,即刻会万箭齐发。
铁纲靖见此,知无力反抗,按下李玄霸手中的板斧,示意他冷静,要为窦线娘她们着想。
李元吉得意大笑,道:“来人,把他们绑了!”
不过两人被绑的境遇各不相同,铁纲靖是直接被打入大牢,李玄霸则被绑去了李渊的寝宫接受讯问。在临分开时,铁纲靖悄声叮嘱李玄霸:“要以大局为重,为线娘她们着想,一定要忍辱负重,切记切记!”
五花大绑的李玄霸站在李渊寝宫,既不下跪认错,连“父皇”也不愿叫,把李渊气得怒喝道:“逆子!为什么要与窦建德的余孽勾连不清?”
“我喜欢她!”李玄霸丝毫不怯,生硬地回顶了一句。
“天下千千万万的好女子你不去喜欢,偏偏要喜欢一个逆贼之女,你分明是朕怀恨在心,因此勾结窦建德余部要造反,是也不是?”李渊是怒不可遏。
见李渊发出雷霆之怒,李玄霸回想起铁纲靖的叮嘱,突然跪倒在地,膝行到李渊跟前,抱住李渊一只腿,道:“父皇,天下是我们李家的,我再傻也不会造自己家的反,我真的只是为了去看一眼线娘,父皇……”
接连两声“父皇”从李玄霸口中蹦出来已是不易,再加上他口气中带了一点撒娇,让李渊想起小时候那个聪明伶俐的李玄霸。
李玄霸毕竟是太穆皇后所生,虽然李渊一直搞不明白当年李玄霸为何会死而复生,复生后为何从一个知书达理的孩子变成了一口一个“鸟”字的粗鲁汉子,但那一声撒娇终究是激发了他对李玄霸的父爱。
他本没有杀李玄霸之心,只是想重重责罚一下,此刻连重罚的心也没有,只是板着面孔,道:“还叫线娘这么亲热,以后不准你去见她,给朕好好待在偏厅反省反省!”然后命人给李玄霸松绑,带了下去。
但铁纲靖就没那么好命了,李元吉不断逼问他是不是对刘文静之死怀恨在心,因此勾结窦建德余部想颠覆李唐,还不断在太子府和秦王府中间挑拨离间,引发李建成和李世民兄弟相残。
从逼问来看,太子府虽然发现了铁纲靖他们去见了窦线娘,但是并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与约定。因此铁钢筋始终一口咬定,坚持说只是陪同卫王李玄霸去探望窦线娘,并无他意。
但李元吉并不理会那么多,在证词上歪曲依旧,坚持他认定的那些罪名,然后给“刘树义”安上通敌叛国、中伤皇室、阴谋造反等重大罪名,足够将“刘树义”满门抄斩几次了。
用酷刑逼问完毕,再把证词呈上给李渊。李渊一见,果然大怒。“刘树义”是刘文静的儿子,这份证词合情合理,当即下发诏令,将“刘树义”一家上下满门抄斩,命人即刻前去抄家。
“刘树义”的哥哥刘树艺一家及下人,包括来福,当即全部被关入大牢,三日后处斩。
第259章 无回旋余地
当日铁纲靖随李玄霸去见花木兰,只是派人传了个口信给李世民,回来长安,还不及告知李世民就被打入大牢,因此李世民并不知道他被李元吉构陷入狱。
直到诏令发出,他才知铁纲靖要被砍头,急得他直奔李渊寝宫,为铁纲靖求情,却见李玄霸正跪在李渊面前撒娇。
李玄霸心里一直担心李渊派人去围剿兴善寺的窦线娘她们,耐着性子在偏厅枯坐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向李渊撒娇求情,抱住李渊的腿,道:“父皇,儿臣郁闷呐!”
李渊才刚用完早膳,就被这个战场上勇猛无敌的儿子抱住撒娇,有些不习惯,问道:“大清早郁闷什么?”
李玄霸道:“大哥、二哥还有四弟他们,一个个抱得美人归,儿女双全、幸福美满,偏偏就儿臣一人,没人疼没人爱,每天都是孤零零一个人,这日子过得实在太没有味了。”
李渊道:“这能怪谁?朕御赐婚姻给你,你不要,还说什么谁家女的敢上你卫王府的门,就拿斧头把人劈成两半,你这样闹,谁还敢把女儿许配你?”
李玄霸道:“她们一个个都弱不禁风,拿一个绣花针都嫌重,我怕我一个指头就把她们戳成残废,碰也不敢碰,要那样的女子有什么用?”
李渊不高兴了,道:“你心里就是惦记着那个贼女!”
李玄霸道:“线娘跟我情投意合,是我的不二人选,我非她不娶!”
“你喜欢粗笨女子就娶粗笨女子,朕也不拦你。但谁都可以,唯独窦线娘不行,此人不过是为了利用你,好为她父亲报仇。”李渊道。
“你们一个个都有如意的老婆,唯独忍心看我孤独无依,让我受尽单身之苦。”李玄霸说着说着眼泪就扑簌簌下来,叫道:“我那过世的娘亲呐,你在天有灵,快看看我这个没人疼爱的孩儿吧。”
不知怎么一个激灵,李玄霸把李渊过世的老婆窦氏搬出来了,或许是曾经的李逵想起了他那被老虎吃掉的老娘亲,对母亲的思念瞬间涌上心头,不禁真情流露。
李渊虽说妃子众多,光儿子就生了二十多个,更不用说女儿有多少个了,但他始终与窦氏的感情最深,对窦氏生的四个儿子最为疼爱。此刻李玄霸搬出了窦氏,他终究还是妥协了,说道:“随你去吧,不过朕警告,只要发现窦线娘有谋反之心,到时别怪朕不讲父子之情。”
“好嘞,多谢父皇!”李玄霸喜出望外,接着又问道:“父皇,你没有派人去抓线娘她们吧?”
“派了,你们前脚刚离开寺庙,后脚官兵就上门了。”李渊也不瞒李玄霸。
“啊?”李玄霸一惊,问道:“你把她们抓哪了?”
李渊道:“没抓,南阳公主跟他们在一起,把他们拦住了。”
“南阳公主是谁?”李玄霸没见过这个女人,但能有这么大能量的人肯定不是个一般人。
一直在旁边看李玄霸撒娇而没有插话的李世民这才适时说道:“南阳公主是隋炀帝的女儿,曾经嫁给宇文士及。后来宇文化及兄弟谋叛弑帝,因此与宇文士及决裂,没想到是在兴善寺出家了。”
其实李渊之所以买南阳公主的账,一则毕竟是亲戚关系,算起来是他的表侄女;二则李家的天下是从杨家手中抢来的,卖个面子给南阳公主,也可以让天下人认为他对隋室是仁至义尽,以免有人造谣义宁帝杨侑是被李唐逼死的。
李玄霸感激地朝东面拜了一拜,道:“那要多谢她老人家了!”
拜完才要起身,却见李世民忽然跪倒在李渊面前,道:“父皇,刘司马为我朝立下汗马功劳,不管是随儿臣东征西讨,还是南平萧铣,刘司马是屡出奇谋,助我军扭转局势,反败为胜,其忠心是天地可鉴,怎么可能会谋反叛国?还望父皇明察!”
李玄霸一听关乎铁纲靖的事情,急忙问道:“他怎么了?”
李世民道:“齐王诬陷他叛国谋反,父皇已下诏令,要对其满门抄斩。”
李玄霸急忙也跪倒在李渊跟前,道:“父皇,这事都怪我,是我拉了他陪我去说服线娘的,父皇若要杀他,就连我也一起砍了吧。”
但“刘树义”一直是李渊想除掉的人,因为此人是刘文静的儿子,多半会因刘文静之死而对他及太子等人怀恨在心。而且“刘树义”鬼点子多,是李世民非常倚重之人,杀了他能削弱李世民势力,也是对李世民一次重大敲打。
李渊这样做是为了李建成登基铺路,为了未来天下的稳定,他斩钉截铁道:“刘树义通敌叛国谋反是证据确凿,任谁求情也不行!你们两个若是阻挡朕杀他,那就是同谋共犯,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说完,甩袖而去,留下李世民、李玄霸愣在当地。
李玄霸抓住李世民,问道:“怎么办?老铁可不能死,死了以后没人能预测未来了。”
李世民道:“我知道,且等我回去跟几位谋士商议一下。”
李玄霸不放心,要跟着去,但李世民让他安心在卫王府等消息。
回到府中,李世民召集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等商议如何办。但房玄龄等人一听事情始末,道:“圣上是铁了心要杀刘司马,就像当初杀刘文静一样,此事怕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杜如晦道:“其实从杀刘文静开始,圣上就一直在压制殿下的威望,只是东征之路,李元吉等人成不了事,才不得不倚重殿下。如今天下安定,到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时候了。”
长孙无忌道:“刘司马也是的,明知太子府死盯着我们不放,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去见残余的乱党,落人口舌,被他们抓住机会大作文章。”
最近李世民一直在谋划着如何反击太子府,现在又出了铁纲靖这单事情,令他有些焦头烂额。他揉了揉脑袋两侧的太阳穴,叹息道:“父皇的态度很坚决,刘司马怕是救不下来了。现在还没到跟太子府公开冲突的时候,只能忍辱负重,牺牲刘司马了。”
第260章 义气深重
可是就这样放弃“刘树义”,连救的意思也没有,长孙无忌有些不甘,道:“不如我们劫狱,救了刘司马,然后以东都洛阳为据点,就此占据关中以东。”
李世民摇头,道:“洛阳那边尚未准备好,不到时机。而且父皇尚未退位,我等占据洛阳举兵,等同于造反,无法占据道德制高点。如今天下刚平定,百姓思安,我等若是无正当理由发起战乱,难得天下民心。无民心支持,举事必然失败。”
“可刘司马被满门抄斩,后续我们也将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长孙无忌不忿。
李世民脸色严肃起来,警告道:“以后你们行事要小心,一旦行错一步,被他们抓住把柄,只怕本王也难以搭救你们。”
杜如晦道:“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圣上的态度很明朗,是支持太子的,也一直在找机会削弱秦王府的势力。圣上身体甚好,若等他退位只怕还要多年。在此之前,我们一直留在长安,只怕每一个人都会有危险。得想一个办法离开长安,到洛阳去,一则可以避开太子和齐王的迫害,二则在东都我们有更大自主权,方便行事。”
房玄龄点头表示赞同,道:“长留长安,只怕对我们越来越不利。圣上虽说支持太子,那只是害怕秦王府威胁到将来太子即位后的统治,其实圣上最重视亲情,仍旧非常疼爱秦王殿下。我们不妨在此上面做文章,让圣上派秦王驻守洛阳,毕竟圣上最不愿看到的是兄弟相残的局面。”
李世民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此事我曾向父皇暗示过,不过没同意。父皇心里清楚得很,若是让我等去了洛阳,就是脱缰的野马,控制不住了。此事我另行打算,各位传令下去,秦王府上下这段时间要小心行事,不可落了把柄给太子他们。”
原本是商议营救铁纲靖,结果变成了让众人忍辱负重的会议。
第二天,心急的李玄霸跑到秦王府找李世民,问商量出救铁纲靖的法子没有?李世民只是摇头作为回应。
李玄霸见此大怒,一把揪住李世民的衣领,道:“好你个李世民,做人如此不讲义气,若在我们梁山,早已家法侍候。可怜老铁奉你为偶像,处处为你着想,为你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你却见死不救,就这样轻易抛弃他,实在令人寒心!”
李世民推开李玄霸,道:“我是那样的人吗?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重要谋臣被处死而无动于衷?”
李玄霸道:“那你为何不肯救他?”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不是我不想救,是无法救,父皇和太子均要置他于死地,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李玄霸冷哼一声,道:“没想到秦王府都是一群废物、孬种,关键时刻全不如我们梁山好汉讲义气、不怕死!你们不救,老子自会去救!”
李世民急忙问道:“你要怎么去救?”
“你们既然没胆,老子何必跟你们说?”李玄霸说完扭头而去,仿佛在秦王府多站一会就会玷污他的义气。
想起当年在仓城结义的几位兄弟,裴行俨被王世充杀害,罗士信战死,长安城内还剩下秦琼和程咬金。
他先去找秦琼,不料秦琼却直接拒绝了,说什么“刘树义”过于张扬,招人嫉妒,行为上又不知分寸,才惹下这桩祸事,营救不过是徒添几条性命,还会连累家人。
再去找还在装病的程咬金,程咬金则趁机以此为借口,说病体未愈,无能为力,只能事后为“刘树义”多烧纸钱。
瓦岗寨的义气比起梁山的义气相差十万八千里,心里只有义气的李玄霸简直要被他们气死,恨不得一斧头劈死他们,什么“仓城六结义”全是虚情假意,只有罗士信真正做到了。
这只能说李玄霸头脑简单,反正单身一人,了无牵挂,行事无所顾忌。但秦琼和程咬金身居高位,身为“国公”,又有一大家子指望着他们。他们若是为了义气去营救铁纲靖,必然成了同谋造反,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为了义气,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这里面关系孰轻孰重,对秦琼和程咬金来说并不难选择。
当晚,李玄霸顶着卫王的头衔来见铁纲靖,还凶神恶煞把狱卒赶开,然后才把李世民、秦琼、程咬金等人的态度说给铁纲靖听。
铁纲靖听后,心里是拔凉拔凉,长叹一声,道:“铁牛兄弟啊,底层人才把义气看得比命还重,他们都是做大事、成就大功业的人,考虑的层面可不是义气这么简单。每个人思考的方式和所站的角度、立场不一样,因此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这属于正常现象,你也不要为此生气。”
李玄霸却是怒气未消,道:“我就看不起这帮背信弃义的鸟人!”
铁纲靖不想对此过多评论,他清楚李世民是成就帝业之人,当然不会为了救他而把自己陷入不利的境地,小人物在大业面前,永远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他转移话题,道:“铁牛兄弟,咱俩结义一场,又同是穿越之人,明天可要记得来送我最后一程。”
李玄霸隔着牢门狠狠拍了一下铁纲靖的肩膀上,笑道:“哈哈,老铁兄弟,你放心,我们曾立下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铁纲靖抬眼看了一下远处大牢门口处,见一个狱卒听到笑声后鬼鬼祟祟探了一下头,又立即缩了回去。确定大牢中无其他人,他这才低声道:“铁牛兄弟,你千万不可莽撞,记住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要好好活着为我报仇!我看你明天还是不要来送我了。”
李玄霸微笑道:“我去不去,这事由不得你,我说了算。”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铁纲靖严肃道:“铁牛,你别忘了,你还要去寻找你的公明哥哥,明天你若是为了我送死,到时你的公明哥哥见不到你岂不伤心落泪?”
李玄霸道:“我铁牛做事顾头顾不了尾,与公明哥哥的义气和约定是以后的事情,先全了眼前的义气再说。老铁兄弟,你明天等我来送你就是了。”
说完不再给铁纲靖劝说的机会,转身就走,甚是干脆。
第261章 造反一家亲
天亮后,狱卒给铁纲靖等人送来丰盛的“断头饭”,有一壶酒、一碗肉、一只鸡腿、一碗白饭、一碟青菜。铁纲靖接过就吃,经过一晚上的安慰自己,他心里已经很坦然面对砍头。
他本已在十几年前就应该在工地上摔死了,如今借用刘树义的身体多活了十几年,终究是只赚不亏。而且这十几年来,他是以官二代的身份活在世上,整日与贵族为伍,免受了许多底层搬砖工之苦,享受了许多快活日子,也见了许多世面,还参与了大唐开国和天下平定。虽然不能载入史册,但心中的那份自豪油然而生,也算是不枉在世上走了一遭。
想开的他,“断头饭”吃得津津有味,正在此时,忽然听见隔壁牢房有人哭泣,扭头一看,却是刘树义那不成才的哥哥刘树艺。他本想训斥刘树艺一顿,但想想这次是自己惹下的祸事,连累了他们一家子,便摇摇头算了。
说起来,他本答应替刘树义报仇,如今看来,诺言不曾实现,报仇不成,反而给刘家带来了灭门之祸,真是愧对泉下的刘树义。
环顾一周,刘家很多人都在哭哭啼啼地吃着断头饭,只有跟下人关在一处的来福跟他一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毫无死前的悲伤。
只听来福对同牢房中的人说:“哭有什么用,好吃好喝好上路,死前让自己开开心心不好吗?做个开心鬼,投胎后也能做个开心人,你们咋就想不通?”
“好一个来福!看得比我通透。”铁纲靖高举酒壶,朝来福示意碰一杯,高声道:“来福,我们好好干一杯,来世一起做好兄弟!”
“二少爷,好!”来福与铁纲靖遥遥示意后,仰着脖子一口把酒壶里的酒干了。
铁纲靖见此,也仰头一口干了,道:“好,痛快!”说完用力摔下酒壶,听到“哗啦”的脆响,如他的心情一般干脆。
来福也摔下酒壶,与铁纲靖相视大笑,为黄泉路上有这样的知己相伴而高兴。
等到刘树艺一家子哭哭啼啼吃完饭,已过去一个多时辰。很多人只是吃了一小半,在砍头之际,根本没有胃口吃下饭。只有铁纲靖和来福一扫而光,没有浪费一丢丢。
接下来是赶赴刑场,刘树艺一家上下二三十号人,一边哭喊着“我不想死”一边磨蹭着迈不开步子,非逼得狱卒拿鞭子抽他们才向前迈步。
铁纲靖和来福耻于跟他们为伍,迈步在前,昂首挺胸大步走向刑场。
到了行刑的市曹,早已围满了吃瓜群众,还有人对“刘树义”指指点点,道:“大家快看,这个就是天策府的司马,他父亲谋反被处死,如今他也谋反,落得满门抄斩,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可说是‘造反一家亲’,现今是要到地府过‘一家亲’的日子了。”言语间透出了吃瓜群众的幸灾乐祸与得意。
什么“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铁纲靖已经能领悟到这话背后的含义,现今背上了莫须有的造反罪名,他以往为李唐立下的各大军功都被一举抹杀,史书上若能留下他的记载,必然是把他莫须有的造反罪名给坐实了,成了遗臭万年的反面人物。
他现在只恨自己一招不慎,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若是能坚持到“玄武门之变”之后,那他就成了历史的胜利者,将来或许会让“刘树义”这个名字与房玄龄等一起扬名史书。
多想无益,还是早点来一刀痛快的,更让人心情舒畅。
走上刑场,铁纲靖抬眼一看,却见监斩台坐着主监斩官。主监斩官不是别人,乃齐王李元吉是也。可说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李元吉是亲自向李渊请命要当主监斩官,他需要体验亲自监斩天策府司马的快感,此时他向铁纲靖露出快意的笑容。
环顾一圈,铁纲靖既没有看到李世民,也没有看到秦王府的人,连李玄霸也不曾看见。他心中既失落又欣慰,失落的是没有人来给自己送行,欣慰的则是李玄霸没有来。以李玄霸的脾气,来了必然是要大闹法场。
好不容易等到刘树艺上下一家磨磨蹭蹭到了行刑台上一一跪好,距离午时三刻的行刑时间不到一炷香时间了。
铁纲靖被推到了最前头跪下,颇为醒目。李元吉大笑道:“刘司马,你在二哥身前一直都挺威风嘛,既是神箭手,又有各种奇谋妙计。可惜可惜啊,你这样的一个人才偏要去谋反,如今是跪在我面前等死。我的心呐,是既痛快又痛惜,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哈哈哈……”
铁纲靖冷笑道:“你也别得意,我已给你算过命,你是一个短命相,活不过今年的,哈哈哈……”他坚信今年是“玄武门之变”之年,到时李世民自然会为他报仇杀了李建成、李元吉。
李元吉曾长期跟随李世民东征,早就听闻铁纲靖能占卜未来,见他如此咒自己,恼羞成怒,道:“我短命?今天我就要亲眼看着你的头颅滚到本王脚下当球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刽子手已经喷酒祭刀,大刀扛在肩上等候命令。
此时,立在法场中间的报时官快步向前,到李元吉跟前道:“禀报齐王殿下,午时三刻已到!”
李元吉当即扔下“斩”字令牌,高声道:“斩!”
法场上立即有人给这些跪着的死囚开枷锁,刽子手高举的法刀在阳光照射下发出耀眼、骇人的冷光。
刘树艺一家上下是吓得浑身发抖,哭啼声此起彼伏。下面围观的吃瓜群众纷纷嘲笑道:“这刘家真是一群孬种,就这胆量还敢谋反,真是不知死活!”
只有铁纲靖和来福跪在原地一动不动,斜眼蔑视着台下众生。来福更是朝台下吃瓜群众吼道:“你们有胆量,就上台来试试,孬种与否一试便知。”
台下吃瓜群众瞬间鸦雀无声,他们清楚面对明晃晃的法刀,并不会比刘树艺等人勇敢。
第262章 单枪匹马
法场上,除了铁纲靖跪在最前面,其余的刘树艺一家上下跪成四排,由一组刽子手按着顺序一排排砍下去。
最前面的铁纲靖是最先被砍头的那一个,只见刽子手高举法刀大力挥下。李元吉得意地瞧着这一幕,等着“刘树义”的脑袋滚到自己的脚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斧头夹着呼啸声从台下飞起,直接劈向行刑刽子手的脑袋。那刽子手竟然反应极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调整手中法刀方向,挥向飞斧。听得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后,又是一声沉重闷响。
原来飞斧飞来力道极大,饶是刽子手挡住了这一飞斧,但是被撞击之后,刀背磕在了他的脑袋上,瞬间头破血流,脑袋发晕后摔倒在地。
紧随飞斧出现的是李玄霸,他飞身上了行刑台,拾起板斧,护在铁纲靖身前,高声道:“谁敢动刘司马一根毫毛,就是跟本王过不去!”
见到飞斧,铁纲靖就知道是李玄霸所为,看他如此义气深重,劝道:“铁牛兄弟,此事与你无关,速速退去!”
李玄霸笑道:“当年我为救公明哥哥劫法场,如今为救你再劫一次法场又如何?”
铁纲靖是苦笑道:“不一样,当年劫法场有晁盖、吴用等人周密部署,还有众多梁山好汉一起,如今你单枪匹马来劫法场,只会害了你自己。”
李玄霸道:“没关系,我来开路,你紧跟在后面,看哪个鸟人敢拦我们!”说着斩断铁纲靖和来福的手镣脚镣,还给来福带了一对板斧过来。
李元吉本来志得意满地要看“刘树义”人头落地,突然李玄霸这么一闹,一下愣住了。此时见李玄霸想带人走,当即一挥手,一群士卒围了上来。
他见识过李玄霸的勇猛,只怕士兵们挡不住,当即命人去调弓箭手过来。
那李玄霸跳下行刑台,高喊道:“谁敢拦我?”斧头向前,瞬间把围在最前方的两名士兵砍杀在地。
吓得其他士兵们纷纷后退,军中之人谁都知道李玄霸的凶残,杀人毫不手软,没有人敢在前面送死。
那些围观的吃瓜群众哪里见过此凶残的场面,吓得四散而逃,离李玄霸远远的,谁也不想被无辜波及。
李玄霸大为得意,一边往前走,一边道:“老铁兄弟,快跟上,我们杀出长安城去!”
但没有得到回应,回头一看,发现铁纲靖立在法场上对他直摇头,一旁的来福虽然拎着一对板斧,但没有跟上来。
“老铁兄弟,你这是为何?”李玄霸不解。
铁纲靖苦笑道:“这里是长安,不是江州。都城内重兵重重,不可能冲杀出去的,何必做无用功?”
此时的李元吉恢复了得意,大笑道:“三哥,你终究不过是一个草莽匹夫,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如今好了,你串通刘树义谋反,还敢来劫法场,如此大罪,你就是有几条命也不够杀的。等下弓箭手来了,看你如何死!哈哈哈……”
说话间,弓箭队已到,在李元吉前弯弓搭箭瞄准李玄霸等人。
李元吉又道:“这只是就近的一支弓箭队,后续还有其他几支就要到来,你们是插翅难飞!”
李玄霸大怒,道:“那就在弓箭队来之前,想杀了你这个小人。”说着挥着一对板斧冲向李元吉。
李元吉大惊,叫道:“射箭,射他,射死他!”
但是李玄霸冲击速度极快,几个大步就杀到跟前,弓箭队第一波弓箭虽然射出,但是不是被他躲过,就是被他用板斧拨开。
杀到跟前的李玄霸趁势劈倒几个弓箭手,其他弓箭手一哄而散。
李元吉吓得接连后退,惊惧叫道:“快拦住他,拦住他!”自己也是连滚带爬从后面滚下了监斩台。
此时又有两批弓箭手赶到,见情势危急,一起弯弓射箭,瞬间箭矢如飞蝗射向李玄霸。
好在铁纲靖及时大声提醒李玄霸小心,正在追杀李元吉的李玄霸这才反应过来,就地十八滚,勉强躲过了众多飞箭,但左小腿还是中了一箭。
李元吉逃到安全处,回头高声叫道:“给本王射死他!”
四周的人被李玄霸这个煞神所震骇,早已逃得远远地观看这场戏。此时的李玄霸左腿受伤,提着双斧,单脚站立,怒睁双目,宛若一只被困的猛虎,死死盯着躲在士兵背后的李元吉。
铁纲靖看着这个场景,很是心酸,他不想拖累李玄霸,高声道:“李元吉,你别忘了,圣上重视亲情,最不愿看到你们兄弟相残。今日你若是射杀卫王,从今以后必将被圣上所唾弃。”
这么一说,弓箭手们迟疑了。众人皆知李渊护短,对儿子宠溺,尤其是窦皇后的四个儿子。他们若是真敢射杀卫王李玄霸,只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李元吉对此也心知肚明,但是他不愿就此服软,嘴硬道:“卫王勾结逆党,伙同谋反,如今又干出劫法场的事来。如此罪大恶极,父皇恨不得处死卫王。你们给我动手射死他,有什么责任由本王担当。”
但后面那句话稍显底气不足,有些瞎咋呼的意味。众弓箭手也没人愿意做出头鸟,无人敢在此时对李玄霸射出第一箭。
李玄霸见此,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走向李元吉,并叫道:“奶奶的熊,李元吉你这个鸟人,有种就射老子一箭。”
李元吉气不过,夺过旁边一名弓箭手的弓箭,弯弓搭箭,可是被李玄霸气势所慑,搭箭两三次才成功,勉强射出一箭,被李玄霸轻易躲过。
眼见李玄霸越来越近,正当李元吉准备射第二箭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快速来到法场,紧跟着一人高喊道:“都给我住手!”
众人一惊,眼神全部聚焦到骑马人身上,才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天策上将、秦王李世民。
铁纲靖心里一阵感动,秦王终究还是有情义的,这个时候来送他最后一程,足见盛情。
第263章 传口谕
那李元吉手中弓箭已搭好,对李世民叫嚣道:“二哥,你凭什么叫我住手?三哥他犯了死罪,我正要将他就地处决。”说着就要放箭。
“住手!”李世民大喝一声,道:“我传圣上口谕,谁敢不听?”
李元吉一个哆嗦,手中的箭差点射出,口硬道:“什么口谕,不会是假传父皇圣旨吧?”
李世民不理会李元吉,高声道:“传圣上口谕,免去刘树义一家上下死罪,连同卫王一起贬为庶民,逐出长安城,有违者,杀无赦!”
原来听闻李玄霸大闹法场,李元吉又在调弓箭手,李世民急忙进宫向李渊求情。李渊果然重视亲情,不想处死李玄霸。但是要让李玄霸活命,必然要放过刘树义一家,不得已才下此口谕。
“活下来了!”铁纲靖长吐胸中一口闷气,他本是一个搬砖工,贬为庶民不过是重回底层,对他来说没什么大不了。
李元吉听了口谕后,非常不忿,道:“凭什么连刘树义一家也放过?二哥,你一定是假传口谕。”
李世民冷冷看着李元吉,道:“你若是不服,不妨进宫去问父皇。”
李元吉气得扔下手中的弓箭,不甘心道:“走着瞧!”然后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法场。
此时的李玄霸才坐倒在地,双斧扔在一旁,他受伤的左腿已是疼痛难忍。
李世民同情地看着铁纲靖和李玄霸,道:“圣上命令立刻将你们逐出长安城,我送你们出城吧,免得太子和齐王对你们不利。”
这并非没有可能,当初王世充被免为庶民,他们就是在半路上把王世充杀了,还给其安上了造反的罪名。现在铁纲靖头上本就顶着造反的罪名,若是半路被截杀,只怕李渊是巴不得的。
李世民命人找担架,用来抬李玄霸。李玄霸颇为郁闷,骂骂咧咧道:“妈巴羔子,他奶奶的熊,老子冲锋陷阵数百场从未受过伤,今日却挨了一箭,真他妈憋屈!”
那刘树艺得以死里逃生,此时缓过神来,止住了哭泣,然后逮着“刘树义”一顿臭骂,道:“你这个畜生,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见什么窦建德的人,落了勾结叛逆的罪名。你死不足惜,还连累我等,我恨不得吃你的肉……”
铁纲靖本来不想理他,但他后面的话越骂越难听,怒从心起,飞起一脚将他踹飞,骂道:“你这个纨绔子弟,死了也是活该。刘文静死后,是靠着我的庇佑,你才有好日子过,你有什么资格来怪我?从今日起,你我再无瓜葛,大路朝天,各走两边。”
刘树艺捂着肚子,颤颤巍巍站起来,他第一次见“刘树义”如此凶神恶煞,不敢再多嘴,招呼家人出城,并对来福说:“来福,我们上路出城,回武功县。”
但来福拒绝了,道:“对不起,二公子现在只身一人,需要人照顾,我还是跟着二公子吧。”
刘树艺拉上来福,是想让来福保护他们的,见来福不同意,也不敢强求,骂骂咧咧上路了。
此时秦王府的人已找来担架,把李玄霸抬上去,李世民护送他们出城。
送到城外数里地,铁纲靖让李世民不要再送了。李世民这才问道:“老铁,你有什么打算,打算去哪里?”
铁纲靖长叹一声,道:“我和铁牛被逐出长安,只怕是不能参与你的大事了。”
一旁的李玄霸听了,差点就要从担架上蹭的跳起来,道:“不行,别忘了我们与线娘是有约定的。”
李世民扫视了一下两人,支开无关人员后,才问道:“你们约定了什么?”
铁纲靖道:“其实说的就是‘玄武门之变’。”
李世民点点头道:“你可记得参与这次事变的有哪些人?”
说实话,铁纲靖穿越过来十几年了,并不能记得小说和电视上的每一个细节,只记得个大概。
他回道:“主要是秦王府上的主要人物,包括尉迟恭、秦琼、程咬金、李世勣等。”
“李世勣?还有没有其他人?”李世民想要确认更多人的态度。
铁纲靖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府中的房玄龄、杜如晦自然是支持的,在外的还有李靖。”
李世民对铁纲靖所说持怀疑态度,沉思良久,才道:“你既然不能待在长安,正好趁这个时机,帮我去探探李靖、李世勣的口风。记住,千万不可说出‘玄武门之变’之事!”
铁纲靖道:“好的,明白。”
李世民留下两个侍卫照顾李玄霸后,与他们道别回城。
铁纲靖避开他人耳目,先是找了处偏僻的客栈住下,用他的疗伤妙法给李玄霸治疗箭伤。他这次有治伤经验,加上李玄霸的伤口没有涉及筋骨,不到十天时间,李玄霸便能下地活动了。
想起太子府步步进逼秦王府,铁纲靖不能确定“玄武门之变”的时间,他担心长安城中有变,所以一见李玄霸能上路了,当即遣回秦王府的两个侍卫,然后弄了三匹马,和李玄霸、来福一起赶赴灵州找灵州大都督李靖。
虽然免去死罪,但铁纲靖毕竟曾头顶造反的大罪,也不敢大摇大摆去见李靖,而是化妆后只身一人潜入大都督府私会李靖。
铁纲靖的突然出现,把李靖吓了一跳,若不是李靖念在昔日之情,只怕早已叫人将铁纲靖绑了。
李靖冷冷道:“你背负叛逆大罪,竟敢私下来找我,是想让我送你回长安吗?”
自从自锁上变被李渊猜忌后,李靖变得沉默寡言,行事谨小慎微。
铁纲靖故作叹息,道:“我是被冤枉的,只是太子府和秦王府斗争的牺牲品。”
李靖道:“但本都督不想当牺牲品,请你速速离开,否则将你绑缚长安。”
“没想到药师叔现在变得如此绝情。”铁纲靖苦笑道:“当年你自锁上变是因为站错队,结果李唐得了天下。如今太子和秦王又是到了选择站边的时候,你会如何选择?”
第264章 预知偏差
当年李靖选择自锁上变,不知是出于对隋室的忠心,还是认为隋室能平定李渊举事,铁纲靖不得而知。但自锁上变的后果必然令李靖今生无法忘却,所以铁纲靖为了探他口风再提此事。
李靖道:“太子和秦王的斗争是圣上操心的事情,与我无关。我的任务是坚守边境,防备突厥入寇。你想拉我下水,休想!”
“看来药师叔是保持中立,两不想帮了。”铁纲靖故意叫得亲热,让李靖明白,若敢送他去长安,就得小心他反咬一口。以李渊对李靖的猜忌,李靖当然不敢冒这个险。
李靖保持沉默,只是做了一个“好走不送”的手势。
既然李靖的态度已经明朗,铁纲靖也不再逗留,重新戴上头套,翻墙离去。与府外的李玄霸、来福会合后,三人直奔行军总管李世勣处。
结果李世勣的态度更明朗,当场就表示拒绝卷入太子府和秦王府的斗争,道:“太子和秦王之间有纷争,那属于皇家的家事,我等外人无资格插手。我等在外好好守护国土边疆便是大功绩,圣上自会合情合理地把家事处理好。”
这话把铁纲靖噎得一愣一愣的,李世勣紧接着又说:“你是戴罪之身,称你一声刘兄弟,是看在我们同是出身于瓦岗寨,曾经结过盟誓,因此我不会做出把你绑缚长安之事。但是请你自重以及好自为之,不要想着参与太子府和秦王府的斗争中,以赌博的方式博取大功名,这种想法最终是害人害己。”
此时的铁纲靖算是知道自己被电视剧的情节给骗了,电视剧上李世勣可是“玄武门之变”的重要谋臣,作用比房玄龄、杜如晦加起来还大,如今李世勣却将此事撇的一干二净。
为此,他再次恨上了扑街作者,是扑街作者给的错误金手指挖出一个又一个坑等着他往里跳。
他只得向李世勣告辞,不知道何去何从,也不知该如何向李世民交差。
李玄霸见李世勣也拒绝了,担忧起来,道:“老铁兄弟,看来你的计划不行啊,这可怎么办?”
铁纲靖也不知怎么办,只能回道:“不急,等我再想想。”
冷静下来的他回想李世勣的所作所为,此人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若是从这一点考虑,其实就可以料到李世勣的回答了。
小说和电视剧完全夸大了李世勣和李世民的关系。现实情况是李世勣携李密的功劳投诚李唐,获得李渊给与的高官厚禄,这些与李世民毫无关系。虽然李世勣曾配合李世民东征和南面讨伐辅公祏,但算不上直属关系,让他在这场斗争中效忠于李世民显然是不可能。
但此人又极为精明,看不出太子府和秦王府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因此干脆保持中立,确保自己不会站错队。
连续吃瘪,铁纲靖的信心遭遇重挫,见李玄霸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便说道:“不如我们去找窦线娘她们?”
“不行!”李玄霸很干脆的否决,道:“我们答应过线娘,要为窦建德报仇,现在未杀李建成和李元吉,有何面目去见线娘?大丈夫一诺千金,事情不成功,我绝不会去见线娘的!”
铁纲靖不过是试探一下李玄霸的意志,见他如此斩钉截铁,甚是满意,道:“那我们即刻打道回长安,与秦王会合商议此事。”
由于被禁止再入长安,三人只好先是来到长安城外的一处落脚点,那里是李世民秘密豢养的八百玄甲军碰头点。铁纲靖曾主管玄甲军的培训,对落脚点的情形一清二楚。
李世民得知他们回来后,立即命人将他们伪装成秦王府侍卫后送到秦王府。
一见面,李世民就问铁纲靖关于李靖、李世勣的态度。
此事关系重大,铁纲靖不敢隐瞒,只好把两人的态度进行一五一十的详细汇报。
“果然如我所料。”李世民略作沉思后,道:“老铁,看来你预知未来的能力并不准确,看来以后不能完全听信你的话。”
铁纲靖一听慌了,不被信任了,这可是一件大事。他急忙辩解道:“殿下,‘玄武门之变’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只是在细节上我记得有些偏差而已。”
李世民笑了笑,道:“我知道了,你们三个暂时好好在府中待着,别乱跑,出了事坑害的可是秦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
铁纲靖心知李世民从此对他的“预知能力”持怀疑态度,心里颇为难受,感觉他俩的关系中间出现了一道鸿沟,似乎难以逾越。此刻见李世民转移话题,他不好再做解释,只好点头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出秦王府。”
李世民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看着李玄霸。这一下李玄霸立刻急了,道:“干什么?我铁牛可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那最好了。”李世民命人安排他们三人的饮食起居,才转身离去。
这日,李渊在寝宫责备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兄弟不睦,要求他们相互扶持,稳定李唐基业。李建成趁机表态要与李世民把酒言欢,加深兄弟情义,当即邀请李世民赴太子府夜宴。李世民也不推辞,欢快应允。李渊对此大感欣慰。
当晚,李世民应邀赴约,同时还拉上从叔淮安王李神通一起赴宴。
其实论影响力,拉上李孝恭比李神通更好,但是李孝恭平定南方萧铣和辅公祏立下大功,可谓是“功高震主”,被李渊所猜忌。如今的李孝恭手中无军权,整日里只能在自己府中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相当于是软禁在长安。
李世民也属于“功高震主”,若再显示出与李孝恭关系亲密,只会让李渊对两人的猜忌加倍。
淮安王李神通就不同了,几次带兵大战都是大败而回,多次未战先怯,逃得比谁都快,堪称“李跑跑”。因此没立什么战功,反而与李渊的关系较好。而且李神通的辈分比李孝恭高一辈,与李渊是同一辈分,由李神通陪同是再合适不过了。
夜宴中,兄弟三人推杯把盏,言谈甚欢,似乎兄弟间关系亲密无间,实则貌合神离,各怀鬼胎。
第265章 可建天子旌旗
饮到中途,忽然李世民紧捧心口,冷汗直冒,大喊心痛。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来,染红了这场宴席。
李神通大惊,问道:“世民,你怎么了?”
李世民冒着冷汗,颤抖道:“只怕……怕是……中毒了。”
李神通大怒,对李建成道:“你们即便是兄弟不睦,可也不能下此毒手啊!”
此时的李建成也处在惊疑不定中,似乎对下毒之事完全不知情,转头去看李元吉,发现李元吉也是一脸惊愕。他急忙向李神通辩解道:“可我们没有下毒了,你看我们同吃同喝,并无中毒迹象。”
李神通道:“你们当然不会傻到给自己下毒。”也不逗留,当即扶着李世民回西宫秦王府。
“从叔……”李建成一下慌了,眼睁睁看着李神通扶着李世民离去,却又不敢阻拦,怕一阻拦反而把下毒之事坐实了。
惊愕中李元吉此时回过神来,问道:“大哥,不是你下的毒,那会是谁?”
李建成道:“怎么可能是我?我在自己府中给二弟下毒,那不是向父皇承认我要杀害二弟?父皇正为我们兄弟不和的事情恼火,我当然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火上浇油。我刚还以为你是下的毒。”
李元吉奸笑道:“如果是我下毒,我必让他当场毒发身亡,绝不会让他这样活着走出太子府。”
“那他是为何吐血?”李建成为此是坐立不安。
却说李世民被送回秦王府,府中上下见其吐血不止,心中惊惧加愤怒,一面延请御医,一面说上太子府找李建成理论。
好在李神通阻止道:“你们不可乱来,此事非同小可,待我汇报给圣上,由圣上裁夺。”随即快步从西宫快步前往李渊的寝宫。
铁纲靖等人见李世民仍在不时呕血,甚是担心,同时痛骂李建成卑鄙小人。
来了两个御医,一番望闻问切后,却束手无策,一个说饮酒过量导致吐血,一个说中毒吐血,两人越说越糊涂。
而李渊是爱子心切,听闻李世民被下毒,生命危在旦夕,一面赶到秦王府,一面派裴寂前去太子府质问李建成。府中上下自是前去迎接圣驾,此时李世民清醒地对铁纲靖说道:“你和玄霸等三个速速回避,不可被父皇发现。”
由于过于关心李世民安危,铁纲靖已忘了自己三人被逐出长安了,不敢迟疑,拉着李玄霸、来福离开,躲回自己屋中。
李渊到了秦王府,慰问李世民。此时的李世民已是卧床不能起,向李渊呜咽陈述事情进过。这时裴寂来到秦王府,李渊便暂时离开李世民的房间听裴寂汇报情况,当即下发敕令,斥责李建成,道:“秦王素来不能饮酒,从今日起,不得再找秦王夜饮!”
半炷香功夫后,李渊回到李世民身旁,长叹数声,道:“太子犯错,朕已发敕令责备他。”
李世民听后,立即一口血吐出,把李渊吓得慌了神。旁边的御医更是慌了神,他们实在诊断不出李世民中了什么毒,这关系到李渊爱子李世民的性命,他们也不敢随便用药。
李渊气得就差骂娘,这时秦王府中下引入两个道士,一个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一个是长相精干的中年道士,说是终南太白山的仙人,声名远播,手到病除。
这两个道士李世民是认得的,在刘树义死时曾帮助铁纲靖还魂,正是“药王”孙思邈和贾雄。
李渊也曾听闻过孙思邈的名头,当即谦逊道:“有劳仙人!”
孙思邈一番望闻问切后,然后给李世民扎针,半个多时辰后收针,喂李世民吃药。
李渊一直在旁不敢出声,直到此时才开口问道:“仙人,我儿情况如何?”
孙思邈道:“已脱离危险,无甚大碍,休养些日子就好了。”
李渊是感激涕零,道:“辛苦仙人了。”
治疗完毕,孙思邈也不逗留,带着贾雄离去。
一直关心李世民安危的铁纲靖想探个究竟,急忙在秦王府外等候,截住孙思邈和贾雄,问道:“两位道长别来无恙,昔日的救命之恩我还未报答,没想到今日又救了秦王性命。幸亏两位道长预知未来,及时出现,否则秦王性命难保。”
孙思邈笑而不语,贾雄代为回答:“我们倒没有料到秦王会中毒。”
铁纲靖不解,问道:“那你们为何会出现?”
贾雄道:“师尊和我本在咸阳云游治病救人,只是见天象异常,预感长安城内有大事发生,因此来此探个明白,恰闻秦王病重,便来了秦王府。”
铁纲靖想问个究竟,道:“那会发生什么大事呢?”
“天机不可泄露。”贾雄露出神秘微笑。
铁纲靖知不便追问,转而问道:“太子给秦王下的是什么毒?”
但贾雄没有揭开谜底的打算,反而劝道:“刘兄弟,权力斗争旋涡凶险万分,你不懂权谋之道,也不擅长尔虞我诈,劝你趁早脱身为好。”
铁纲靖问道:“那我将来可以去太白山找你们吗?”
贾雄道:“有缘自会相见。”说完跟随孙思邈而去,留下铁纲靖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却说李渊见李世民脱险,颇感欣慰,抓着李世民的手,道:“当年朕起兵晋阳,首建大谋之功以你为最,后来削平海内,平定东西两边,也是你功劳最大。朕本打算立你为太子,只是你坚辞不受,因此才立你大哥建成为太子。只是建成现在年长,且为太子日子也有八九年,朕实在不忍夺其太子之位。”
李世民心想,“我何曾辞过太子之位,是你允诺太子之位给我,却又不兑现。”但他只是紧握李渊之手哭泣不止,道:“儿臣并无意抢大哥太子之位。”
李渊叹息一声,道:“话虽如此,只是我看你们兄弟不睦,终究是难以相容,同处长安,只怕明争暗斗不断,有违亲情。现今决定派你出居洛阳,关中以东,皆由你做主。你可建天子旌旗,如汉朝梁孝王那般。”
第266章 反转
出居洛阳,建天子旌旗,这意味着一国两个天子,对秦王府上下来说是天大的利好。
李世民抑制住内心的狂喜,表面却是痛哭流涕,哽咽道:“父皇,去洛阳非儿臣所愿,儿臣只想在你膝下尽孝,岂能远离父皇?”
李渊拍着李世民的手,道:“天下是一家,虽分东西两都,但是道路甚近。朕若是想你,就去洛阳看你,无需烦恼伤悲。你只管顺我意思,出居洛阳,免得你们兄弟相残。”
李世民这才勉为其难答应道:“父皇,孩儿不孝,让父皇如此年纪还为我等操心。”
李渊又做了一些安抚,这才离开秦王府回自己寝宫。
休养了数日,李世民基本痊愈,于是召集召集秦王府僚属,整顿行装,只等李渊明诏一下,即刻向李渊辞行,前往洛阳建天子旌旗。
秦王府上下对此是欢呼雀跃,对他们来说了,到了洛阳,不用再遭受太子府的紧紧相逼,什么事情皆可由自己做主。
尉迟敬德还说道:“去了洛阳,我们就是出海蛟龙,天高地广任我等飞,不用在长安受气了。”
只有铁纲靖心生疑虑,去了洛阳,肯定是不会再回长安了,那“玄武门之变”岂不是不会发生了?若是没有“玄武门之变”,将来李世民要登基,必然只有通过战争来实现,那才一统天下几年的李唐岂不是又要发生内乱?
虽然小说和电视剧已多次欺骗了铁纲靖,但他坚信历史课本不会骗他,历史课本写了有“玄武门之变”,那就会发生“玄武门之变”。
看着李世民等欢喜地准备行装,他终究按捺不住,对李世民道:“殿下,秦王府上下离开长安去洛阳,太子必然会反对,也定会暗中唆使圣上左右劝圣上改变主意。你想啊,圣上耳根子软,经多人劝说,只怕会反悔。就如上次杨文干事件,本以许诺立你为太子,后经人劝说,便又反悔不提了。还望殿下做好最坏的打算,加紧筹备‘玄武门之变’。”
李世民却不太相信铁纲靖的预知能力,道:“你所说的‘玄武门之变’只怕又是你口中的什么小说杜撰出来的。‘玄武门之变’凶险万分,一招不慎满盘皆输,本王不会采取这种险招。”
自从上次确认李世勣、李靖等不支持李世民后,李世民对铁纲靖的话语始终将信将疑,行事不再参考铁纲靖意见。
铁纲靖料是无法劝服,只得作罢,也跟其他人一起整顿行装,准备离开长安。
而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打探到李渊的意思后,紧急召集谋臣聚集在一起商量如何应对。
太子洗马魏征道:“秦王若到了洛阳,建天子旌旗,有土地、有甲兵,手下又是诸多得力的猛将谋臣,就如蛟龙出海,无法控制。最好是设法将其留在长安,他手中无军权、无士卒,不过是一个匹夫罢了,对付起来容易许多。”
太子詹事裴矩也道:“洗马说得有道理,以秦王的野心,去了洛阳,绝不会再回来长安。将来太子若是继承皇位,秦王多半会找借口分裂国土或者发动战争。以秦王的军事才能,加上其府中猛将如云,只怕到时我们只有挨打的份了。”
齐王李元吉附和道:“对对对,绝不能让他离开长安,他这次中毒大难不死,算他幸运,下次不会那么好运了。”
此时的太子李建成已年近四十,行事讲究稳重,说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我们即刻采取行动,一旦父皇下发明诏,一切都晚了。”
李建成当即重金贿赂张婕妤、尹德妃等李渊宠近的嫔妃,又贿赂李渊宠幸的近臣裴寂等。
于是张婕妤等人在李渊枕旁嗲声嗲气说:“陛下,臣妾听说秦王左右得知去往洛阳,一个个无不喜跃,看这些人的意思,似乎特别讨厌陛下所在长安,厌恶陛下的统治。此番你让秦王在洛阳建天子旌旗,这些人去了洛阳只怕不会再回长安,也不会把陛下放在眼里。这些人唆使秦王结党营私,将来调兵遣将也是唯秦王马首是瞻,陛下的诏令只怕是难出关中了。”
李渊本是一个耳根子软的人,被这些枕边人轮流轰炸,原本坚定的心也慢慢动摇了,开始觉得自己先前的决定有点草率,便找来裴寂商议。
早已被太子收买的裴寂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即游说李渊,道:“陛下,你不觉得秦王中毒事件颇为蹊跷?”
李渊问道:“裴卿请说,蹊跷在何处?”
裴寂道:“众人皆知太子和秦王关系不和,太子若是在自己府中给秦王下毒,那岂不是坐实了自己的罪行?太子向来行事稳重,断不会做出如此昏头的决策。”
李渊道:“朕也料想不是太子所为,但元吉素来痛恨世民,是他所为也不一定。”
他之所以怀疑李元吉,是因为有小道消息传到他耳中,说齐王李元吉也觊觎太子之位,因此打算先联手太子搞掉秦王,再设法除掉太子。此次秦王中毒,若是李元吉所为,完全合情合情,他可以凭此一石二鸟,既毒死秦王,又能嫁祸给太子。
“只怕未必。”裴寂否定道:“齐王行事向来果决,毫不拖泥带水,若是他下毒,绝不会给秦王有救治的机会。”
齐王性格阴翳,心狠手辣,这是众人皆知,李渊听后也不觉点头赞同,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下毒之人是谁?”
裴寂这才透露出背后真正的想法,道:“秦王府僚多为山东人氏,久闻他们想离开长安,出据洛阳。中毒事件只怕是秦王的苦肉计,目的是利用陛下的仁心,外派秦王到洛阳,届时天高任鸟飞,谁还能管得住秦王府上下?”
这番话使得李渊越发犹豫不决,道:“只是朕已许诺秦王,由他在洛阳建天子旌旗,此刻反悔只怕颇为不妥。”
第267章 存亡之际
在之前杨文干造反事件,李渊便许诺过立李世民为太子,后来反悔,选择不了了之。如今若是再次违背承诺,只怕会令李世民失望,乃至心生怨恨,这是李渊所担忧的地方。
裴寂看出李渊心生动摇,劝道:“陛下,只要诏令未发,便不算违背承诺。”
李渊道:“朕已多次失信于世民,心中有愧。”
裴寂听后,转而劝解道:“陛下,你想一下,秦王东征西讨,立下盖世功绩,军中威望极高,以其雄才,只怕未必肯居人之下。你让他在洛阳建天子旌旗,等于是把关中以东的统治权交托给他,将来太子继位,秦王必然不服从统治,届时国将不国。”
见李渊脸色凝重,裴寂继续添柴加火,道:“秦王野心勃勃,多半还会统兵进据关中,逼太子退位,到时战乱再起,百姓民不聊生。我朝立国未久,恐怕各地野心勃勃之人,效仿隋末乱世,纷纷称王,我朝根基也将崩塌。还请陛下三思,不可因一时冲动,毁掉了大唐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基业。”
李渊叹息一声,道:“裴卿说的有理。朕当时只想避免他们兄弟再起冲突,才做出此昏聩决定,未曾考虑长远。而今经你提醒,那世民出据洛阳之事暂时作罢。”
裴寂欢喜道:“陛下圣明!”
却说李世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李渊下发诏令。秦王府上下众位谋臣、将军内心是七上八下,纷纷猜测道:“圣上不会是又食言了吧?”
李世民终究是按捺不住,来到李渊寝宫问道:“父皇,日前曾答允儿臣,准许儿臣出据洛阳,为何诏令迟迟不发?”
李渊故作叹息,道:“二郎,朕已经年过花甲,腿脚老迈,担心你去了洛阳后,思念你得紧。若要朕舟车劳顿去洛阳看你,只怕身体经不起旅途颠簸。朕不想在年迈之际,忍受骨肉相离之痛,因此才决定留你在身边,希望你能理解朕这一片苦心。”
听完这话,李世民心如明镜,明白李渊受了太子等人的蛊惑,才再次对他食言。他心里彻底明白了指望李渊始终是不现实的。
但他故作欢喜道:“父皇所虑极是,孩儿本也想在父皇膝下承欢,父皇做此决定,实在是全了孩儿的忠孝之义。孩儿心里欢喜得紧,以后会向父皇多尽孝道。”
回到秦王府,李世民将消息跟众人一说,大家甭提多失望,只有铁纲靖早已料到结局,反而颇为坦然。
李世民悄悄将铁纲靖引入书房私聊,道:“老铁兄弟,这次是你对了,我那父皇终究是没有下发诏令准许我去洛阳。”
铁纲靖趁机信誓旦旦道:“殿下,要取得皇位,唯有发动‘玄武门之变’一途,杀了太子和齐王,便再无人与你竞争皇位。根据史书记载,此事千真万确,还望殿下及早谋划。”
李世民道:“这点你放心,本王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已在暗中着手准备。不过让我有些不放心的是你的预知能力,时而准确,时而错误,有时候我不知是该相信你的预知还是不相信。”
这话让铁纲靖有些尴尬,他又痛恨自己在穿越之前,怎么就没有好好研究一下“玄武门之变”这一历史大事件,搞得他如今如此被动。
他只得道:“殿下,也许在事变的细节上我无法断定,但事变这一大事件是千真万确。”
自从上次劝说李靖、李世勣失败,他也不敢相信自己在小说或者电视剧看到的有关情节。
李世民点头道:“事关重大,毕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既然你如此说,本王心里已有底了。”
而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等人见果然留住了李世民,更是利用李渊耳根子软的性格特点,趁热打铁,不断和后宫、大臣裴寂等人一起,日夜向李渊谮诉李世民,说李世民居功自傲、徇私枉法,又说李世民在长安城外豢养大批壮士图谋不轨等。
不过李世民早有防备,早已暗中收买或安插了自己的人在李建成、李渊等人身边,探知消息后,立即把长安城外的玄甲军转移地方,才没有让李建成等找到真凭实据。
但年迈昏聩的李渊,心志不似以前坚定,架不住后宫等亲近之人的日夜谮诉,渐渐也信了,要给李世民安插罪名,废黜其王位,重罚他。
好在侍中陈叔达劝谏道:“陛下,目前对秦王的控诉多数为子虚乌有,岂可随意罚他?秦王于我朝平定天下有大功,不可废黜。且其性格刚烈,若无故对其加以折辱、挫抑,恐怕其不胜忧愤,因此内心抑郁而染上不测之疾,只怕到时陛下后悔已来不及了。”
那齐王李元吉见李渊没有降旨怪罪李世民,于是再次密请李渊杀李世民。
但李渊本意只是打压一下李世民,无意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即道:“世民有平定天下之功,而其犯罪事实并无确凿证据,即便是有犯一些过错,也只是小罪,无正当借口杀他。”
心狠手辣的李元吉不死心,道:“当初秦王平定东都洛阳的时候,不肯立即班师回京,而是广散钱帛,只为树立个人私恩。况且他有违敕命,这不是造反又是什么?父皇若为天下安定着想,就应速速将其杀掉,又何必担心找不到借口?”
李渊是一个顾念亲情的人,始终没有答应李元吉的请求。
但李渊的后宫及近臣不停谮诉李世民,这些内情也早被李世民打探明白,秦王府僚属是忧惧不知所出。
铁纲靖又是屡次劝说李世民:“殿下,危机迫在眉睫,再不行动,只怕为时已晚。”
房玄龄、杜如晦等老成持重的谋臣也知形势逼人,不可坐以待毙,也劝李世民:“殿下,如今太子府与秦王府嫌隙极深,不可调和,一旦祸患突发,不仅是秦王府上下遭殃,还会危及到国家存亡,还望殿下效仿周公平定管、蔡叛乱之事,以安家国。”
长孙无忌是李世民的内兄,也劝道:“如今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实乃间不容发,还望殿下早做决断,千万不可任人宰割。”
第268章 反咬一口
李世民作为一代雄主,当下形势紧急,心里是再清楚不过了。只是他在长安城内无军队,只有城外豢养的八百玄甲军,以及秦王府内的侍卫。相比太子府的长林军、皇宫的禁卫军,他的这点力量根本不足以行事。
他本想着离开长安,到了洛阳,可以建天子旌旗,招募兵马,掌控军权,但被太子府识破意图,劝说李渊反悔,只好淹留长安。
但现在危机刻不容缓,若再不做出抉择,只怕秦王府要遭遇灭顶之灾。
旁边杜如晦再度劝道:“殿下功盖天地,应当继承大业。今日生死危机,实乃天助殿下,还望殿下不要再犹疑不定。”
秦王府上下无不怂恿李世民,速定大计,若再迟疑,必迎来杀身之祸。
李世民仍是担忧自己手中兵力微弱,难以成事,转而看向铁纲靖,问道:“老铁,你觉得如何?”
众人对李世民称呼“刘树义”为老铁已见怪不怪,只道是他俩关系铁,才有此称呼。
铁纲靖坚定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断而不断,必有后患!天意已定,殿下只管放心大胆谋划,此事必成!”
李玄霸没有参与此次商议,否则以他的性格,必然大叫:“管得了那许多,尽管杀他娘的!”
李世民心中稍定,道:“既然大家上下齐心,那我们得好好谋划此事!”
此事非同小可,当晚,众人密谋如何诛杀李建成和李元吉。
可是第二天,便发生了一件令秦王府雪上加霜的事情。
这日,杜如晦骑着马赶赴秦王府,心中思考着如何为秦王谋划,忽然路上跳出数名家童把他拽下马殴打,其中一根手指还被掰断了。
旁边一人竟然还开口对他大骂:“你如何什么鼠辈,敢经过本国丈府的门口而不下马?”
原来此人是尹德妃的父亲尹阿鼠,仗着女儿得宠,骄横跋扈,横行霸道。
杜如晦急忙道:“不要打,我乃秦王府的长史杜如晦。”
尹阿鼠一惊,知道此人身份非同小可,而且秦王的地位极高,位居王公之上,他虽是国丈,但比起秦王来说便显得地位低下。
放杜如晦离去后,尹阿鼠担心秦王投诉到皇上李渊那里,到时他吃不了兜着走,急忙找到女儿尹德妃商议。
尹德妃一个女人家,对这事也没多大主张,但也不心慌。她知李渊心软,届时撒撒娇就可以蒙混过关。不过她清楚太子李建成与秦王李世民水火不容,便将此事告诉太子,问可有对策。
李建成听后,大喜道:“杜如晦、房玄龄是我最忌惮的两位谋臣,一直想找机会除掉他们,如今机会来了。”
当即指使尹德妃哭哭啼啼向李渊上奏道:“陛下,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留恋温柔乡又怜香惜玉的李渊见爱妃如此伤心,当即问道:“何人如此大胆,敢欺负爱妃?”
尹德妃哽咽道:“还能是谁?就是那位居王公之上的天策上将秦王!”
李渊怒道:“二郎如此大胆,竟敢欺负你!欺负你就是欺负到朕的头上来了,快说,他是如何欺负你的?”
尹德妃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倒也不是他亲自欺负臣妾,是秦王左右凌暴臣妾家属。可怜妾身的老父亲,被打得卧床不起。恳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李渊是气不打一处来,道:“什么?连小小的家奴也敢欺负到朕的头上来,反了他了!你快快说来,欺负国丈的人是谁?”
尹德妃见李渊暴怒,知奸计得逞,仍是假装委屈哭泣道:“还能是谁,就是那两个什么杜如晦、房玄龄,仗着秦王倚重他们,在长安城内嚣张跋扈,也没人敢管。”
李渊道:“原来是这两个家奴,朕当日还道他俩有经略之才,往日颇为看重他们,没想到品行如此不堪。来人,传秦王!”
昏聩的李渊一边等李世民的到来,一边安慰尹德妃,许诺重重处罚杜如晦、房玄龄,尹德妃又是撒娇一番,这才得意地离去,向太子李建成汇报并邀功去了。
等李世民到来,李渊怒责道:“世民,你和你府中僚属居功自傲,杜如晦、房玄龄这些人胆大包天,连朕嫔妃的家属犹被他们所凌辱,何况长安城内的草头百姓?必须给朕严惩不贷!”
李世民来之前,已有知道消息的人偷偷告知他,加上杜如晦也将被打之事汇报给他,急忙辩解道:“父皇,不可听信片面之词,此次挨打的是杜如晦,他手指还被尹阿鼠折断一根。我府中上下向来遵纪守法,与人为善,还望父皇明察。”
但是李渊早已被尹德妃灌了迷魂汤,无论李世民如何辨析,始终不相信李世民所说,当即下了一道敕令,责令杜如晦、房玄龄即日起离开长安城,永世不得进入长安城,违令者斩!
这两人被逐出长安城,对李世民是一个重大打击。在秦王府中,若论经略之才和老谋深算,非这两人莫属。如今正是李世民打算发动“玄武门之变”的关键时刻,左膀右臂却被人卸掉,令他内心如何不慌?
连曾受到李渊赞许的房玄龄、杜如晦都被放逐,秦王府僚属们是人人自危。回想此前“刘树义”、李玄霸也是如此,再加上尉迟敬德的悲惨遭遇,张亮无凭无据被下大狱,长孙无忌等人是越发焦急。
秦王李世民细数府中僚属,可以作为心腹倚赖的只怕也就是藏匿府中的铁纲靖、李玄霸,还有尉迟敬德、长孙无忌、侯君集这几个死党。
当前的形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铁纲靖、长孙无忌等人是日夜劝李世民,速速采取行动,诛杀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
心急的李玄霸每天惦记着对窦线娘的承诺,每次和来福练完天罡三十六斧,也不沐浴更衣,满身汗臭,拎着板斧,就去找李世民,气势汹汹道:“你看我这对板斧是否锋利?你若是不敢动手,就由我直接去砍了那两个鸟人,省得你们一天天在这里纠结,又毫无行动。”
可李世民对这些劝说不置可否,让人看了好生着急。
第269章 李世民的态度
对于李世民的态度,铁纲靖虽说也很着急,但他懂得李世民绝不是一个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的人,只怕李世民心中另有主张,或者已在暗中布置。
从秦王府无所不知的情报信息来源,他猜测李世民早已在暗中布下了一支影子队伍,安插在皇宫、太子府、齐王府里面,对李渊、李建成和李元吉的一举一动做到了如指掌。
时间已是武德九年五月下旬,进入盛夏时节,铁纲靖只能在秦王府中干等李世民采取行动。
忽然边塞传来紧急军情,突厥处罗可汗的儿子郁射设率领数万骑兵闯入边塞,围攻乌城。
太子府听到这个消息,则是欢呼一片,李建成大喜道:“终于等来了瓦解秦王府势力的大好机会。”
裴矩也笑道:“突厥反复无常,进犯边塞是必然,此次他们已经让我们等了许久了。”
府中的另一个重要谋臣太子洗马魏征并不在,此时身染重病,尚在疗养中。
齐王李元吉不解他们所说的,问道:“大哥,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建成得意洋洋道:“四弟,这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的机会来了。”
见李元吉还是一脸懵逼,李建成这才解释道:“突厥大举入侵,父皇必定派人增援。本来派二弟去是最合适不过,但父皇担心二弟军功过高,心中必然犹豫。此时若是由你主动请命,代替二弟出征,父皇必定欣然应允。”
李元吉仍旧不解,问道:“可是这跟瓦解秦王府势力有何关系?”
李建成笑道:“既然要出征,就需要猛将。四弟,你看上秦王府哪些猛将,以及二弟帐下的精锐之士,尽管要来,二弟绝对不敢不给。”
“哈哈哈……”李元吉这才明白过来,道:“妙!大哥,你果然深谋远虑!”
而李建成行事稳重,借看望魏征的名义,前往魏征府中征询意见。
原本卧床不起的魏征听到此计谋后,挣扎着坐起来,道:“太子殿下,主意是不错,但秦王并不是逆来顺受、坐以待毙之人,如此釜底抽薪,必然引起他的强烈反抗,太子殿下行事一定要考虑周全。”
但李建成信心满满道:“刘树义、房玄龄、杜如晦等已被逐出长安,此次再将秦王的羽毛拔光,他既不能飞又不能跳,还能折腾出什么来?洗马,你就放心好了。”
李渊年迈,朝政许多事情是交给太子处理。李建成当即就突厥大举入侵事件,向李渊推荐李元吉督军出征。
李渊心里是同意的,但对李元吉的带兵能力实在是没有信心。此前东征以及讨伐刘黑闼,均是由于李元吉出征不利,才不得已派李世民力挽狂澜,因此说道:“元吉是一个不错人选,但只怕他不是突厥对手。”
李建成道:“父皇不必担心,此前二弟出征所向披靡,全靠精兵猛将,只需将二弟帐下的精兵猛将调派给四弟,谅那突厥数万骑兵不是我军对手。”
李渊点头赞许道:“我儿考虑周全,就依你主意行事。”
当即下诏命李元吉北征讨伐突厥,不仅派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协助李元吉,还把秦王府的尉迟敬德、程咬金、秦琼、段志玄等猛将一并拨给李元吉指挥,甚至连以前秦王帐下的精锐之士也被命令加入李元吉军。
诏令一下,太子和齐王是志得意满,忙着筹备大军出征,秦王府这边则慌了。
李世民紧急召集铁纲靖、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程咬金、秦琼等人一起商议,唯独没有李玄霸,只因此人性子一上来容易上头、冲动,容易把事情搞砸。李世民对众人道:“诸位,事情极为不妙,我们将可能迎来灭顶之灾!”
秦琼表示不信,道:“殿下何出此言?我等随军征讨突厥,正是为国效力、精忠报国的大好时机,怎么会成了灭顶之灾?”
李世民叹息一声,道:“诸位有所不知,本王安插的眼线探得确凿消息,我那大哥对四弟的原话是如此说的,‘如今已得秦王骁将精兵,拥数万之众,等到出征之日,我与二弟于昆明池为你践行,那天我会暗中指使壮士将二弟击杀在帐幕内,然后奏明父皇,二弟暴毙,父皇应该不会不相信。到时我再使人劝说父皇,让父皇将国事交托给我,一举掌控朝政大权。而敬德等人既落入你的手中,在征讨突厥途中,只管找个罪名将他们坑杀在军中,又有谁敢不服呢?’”
尉迟敬德听后,怒道:“岂有此理,我们为朝廷打下广阔江山,他们坐享其成也就罢了,还想趁机把我们杀光,是可忍孰不可忍!”
长孙无忌道:“敬德说得对,这种生死时刻,我们无需再忍,必须先下手为强,趁早起事,除掉太子和齐王!”
但李世民叹道:“骨肉相残,是古今之大恶。本王诚然知道祸事就在朝夕之间,打算在他们发动祸事之后,再以义之名讨伐他们,这样我们才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才是可行之道。”
铁纲靖总觉得李世民今日所说的话有些奇怪,试想一下,昆明池饯行必然是朝中重要的文武大臣皆到,李建成若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李世民,然后以暴毙的理由搪塞,只怕只有三岁小孩才信。如果这样行得通,当日太子府中夜宴,李建成大可以直接下重手毒死李世民,何必要在饯行之日大费周章。
另一方面令铁纲靖觉得奇怪的,是李世民平日行事向来果决,怎么反而此刻却犹豫起来,这显然不是他的行为作风。
但他还是忍不住劝道:“殿下,后发制人不可取,只怕太子和齐王不会给你机会,到时我们会陷入被动、任人宰割的境地。”
尉迟敬德是一个直肠子,道:“能活着,没有人愿意去死。现今我们誓死拥护殿下,此乃上天所授。如今祸事将起,殿下却仍旧稳坐钓鱼台,丝毫不为此事担忧。殿下纵使是把自己看得甚轻,可你这样又如何对得起宗庙社稷?殿下既然不用敬德之言,那我不敢再留在殿下左右任人宰割,只好窜身草泽之间,苟活于人世。”
第270章 占个鸟卜
尉迟敬德的一番话可以说代表了秦王府僚属一部分人的心声,若是秦王无意起事,那尉迟敬德等人为保性命,心生去意也是人之常情。
长孙无忌也说道:“殿下若是不肯听从敬德的主张,秦王府从此败亡,再无翻身机会。既然敬德等人必定因此离开秦王府,无忌也当相随他们而去,不能够再侍奉殿下了。”
李世民道:“本王并未说就此放弃机会,任由太子府欺凌,诸位还是需再从长计议一番。”
而铁纲靖的直觉告诉他,李世民今日所行之事、所说之语一定另有用意,一念及此,他便没有插嘴,而是选择了沉默。
性子直爽的尉迟敬德没有考虑那么多,直接责备李世民,道:“殿下处事犹疑不定,此为不智;面临危难,却做不了决断,此为不勇。况且,殿下平日豢养在城外的八百勇士,已陆陆续续安排进宫中,他们身披铠甲,手拿武器,随时准备为殿下战斗,起事已是水到渠成,殿下却为何还在犹豫?”
但李世民见秦琼和程咬金始终未发一言,对此事的态度模棱两可,显然并无坚定跟随他起事的意志。他只好也模棱两可道:“太子要杀本王之言未必是真,谅他也没有那样的胆量,诸位且安心,不要慌乱。”
第二天,李世民走访秦王府其他重要僚属,试探他们态度。而他们的态度出奇一致,侯君集就说:“齐王凶残、乖张、暴戾,又极具野心,终究是不会甘居李建成之下。听闻护军薛实曾对齐王说:‘殿下的名字合起来就是一个唐字,可见殿下将来终究会成为一代唐主。’齐王当时欢喜异常,说:‘只要除掉秦王,再取东宫便易如反掌了。’此人与太子谋乱之事还未成功,就有取代太子之心,可见其贪恋君主之位,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又有人劝李世民道:“假若太子和齐王得志,只怕朝廷陷入一片混乱,届时国将不国,连李唐天下也会因此失去,改为他姓。殿下贤德冠绝天下,军中威望更是无人可以匹敌,取此二人项上头颅如拾草芥,奈何要学什么匹夫之节,遵循什么骨肉亲情等私人的情感、义气,而忘却社稷大计?”
此时的铁纲靖已经明白,李世民一一试探府中众人的立场,为的是辨别谁可靠、谁不可靠。小心驶得万年船,毕竟发动政变是关系生死的大事,关键时刻若是有人立场摇摆,将会导致功败垂成。
虽然众人不断劝说,但李世民仍旧未标明态度,众人便又劝道:“殿下,你认为史书高捧的虞舜是何等人也?”
李世民道:“圣人也。”
众人又道:“假使当初虞舜在疏通井水的时候,没有逃过其父亲和弟弟毒手,被埋在井下,那他就成为井中的泥土了;假使他在修葺仓廪时,被其父亲和兄弟纵火没有逃出来,那他就成为了仓廪中的灰烬。若是他被父亲、兄弟害死了,又怎么能够在未来使自己泽被天下、流芳百世呢?古人的教训已表明,在面临生死危机时要及时行动,不能愚孝、愚忠而丢失了性命。”
而李世民在一番走访摸底后,已摸清众人的态度和心志,便众人说:“明日给诸位答复。”
第二天是武德九年六月初一,铁纲靖心里惦记着李世民昨天的承诺,心中七上八下,可等到晌午都过了,也没听闻李世民表态的答复。
他情绪焦躁,来到院中,沿着湖边散步,以缓解心中的烦闷。湖中的荷花正在盛开,粉嫩娇艳,但他毫无兴趣观赏。
湖的另一头,李玄霸正拉着来福对练天罡三十六斧,忽然两人停了下来,举着板斧朝天上指指点点。
铁纲靖不明就里,也抬头朝天看,发现太阳上有一个大的黑点。对于学过一点地理知识也看过日环食的他,并没有觉得稀奇。
这是李玄霸跑过来,问道:“老铁兄弟,你看天上的太阳怎么又有那么大一个黑点,还在缓慢移动,以前从来没有看到过。”
铁纲靖不以为奇,道:“这么奇怪的,不过一颗星星挡在前方,所以形成了一个阴影,比如日环食。”
李玄霸对此异象颇为豪气,问道:“那是什么星星?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在太阳前方?”
“可能是金星吧。”既然是在太阳和地球之间,说明是处于太阳星系,铁纲靖根据脑海中那点模糊的记忆做出判断。
“金星是什么星?”
“就是太白金星。”铁纲靖说出这个答案时,就会想到《西游记》里那个唯唯诺诺的白胡子老头——太白金星。
来福插话道:“会不会一个不好异象?像天狗吞月就是一个极为不祥的预兆。”
“什么不祥的预兆?天狗吞月不是因为太阳、地球、月亮处在一个条线上,地球把太阳射向月亮的光挡住了,所以看不见月亮。”铁纲靖给他们普及天文知识,把他们说得一愣一愣。
而李玄霸对稍微深奥一点的知识毫无兴趣,道:“原来这么回事啊,那没什么稀奇。”语气显得非常没劲,但他转而又问道:“秦王到底什么时候做决定?线娘可还等着我呢!”
铁纲靖叹气道:“我在等着。”
“等什么等,我这就去找他。”前两次李世民召集僚属商议,李玄霸没有参与的资格,早已积累了一肚子怨气,当即便直奔李世民房间。
铁纲靖想拉也没有拉住,只好紧随其后。
此时的李世民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定,正在让人用龟甲占卜是否该采取行动。
恰逢李玄霸气势汹汹闯进来,推开占卜之人,用力用斧背敲下去,将龟甲敲了个稀巴烂,然后伸掌在桌上一抹,把碎了的龟甲扫落地上,这才气冲冲道:“占个鸟卜!现在跟太子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时刻,还占卜什么?难道占卜结果不吉利的话,你就不采取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