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太白经天
这一番话似乎点醒了李世民，他哈哈大笑，豪气道：“说得对，占什么鸟卜？这个事情就是一个字‘干’！不成功便成仁，绝无后退之路，我们放手一搏，看鹿死谁手！”
跟随李玄霸进来的铁纲靖听到这话，心中大喜，秦王李世民终于下定决心了，他这些天来的烦闷与忧虑豁然开朗，烟消云散。
不过，他认为李世民一向行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这次竟然求神问卜，好奇问道：“殿下，你平日行事果决，今日为何占卜？”
李世民也不隐瞒，道：“都怪天上出现太白经天，让本已做出决定的我又有了一丝忧虑。”
“太白经天？”铁纲靖忽然醒悟过来，道：“你是说天上太阳出现了大的黑点？”
“对，正是此事。《汉书》有云：‘天下革，民更王’，就是说白天见到金星凌日，只怕会出现天子丧亡、王朝更替灾难，届时将会天下大乱，国家亡国，百姓流亡。”李世民对这一天文异象做了一番解释。
铁纲靖只好又搬出他那点可怜天文知识来用，说：“殿下不必担忧，这不过是金星出现在地球与太阳之间，三星连成一条线，所以才会出现这一现象。再则你刚才也说了，‘民更王’，这说明殿下此次发起‘玄武门之变’必然成功，圣上会在此事之后将君主之位传给你。”
李世民拍了拍铁纲靖的肩膀，道：“你是未来人，本王相信你说的这一切。时间紧迫，我们立刻采取行动。”
在这个关键时刻得到偶像李世民的信任，铁纲靖变得信心满满，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因铁纲靖和李玄霸都是被逐出长安之人，只能躲在秦王府中不能出去，李世民便令长孙无忌前去密召房玄龄、杜如晦，命尉迟敬德去城外带领尚未入城的部分玄甲军暗中潜入长安城内。
玄甲军进城还算顺利，没有被太子府或李渊发现。但去密召房玄龄和杜如晦的长孙无忌却碰了钉子，悻悻然回来，向李世民汇报道：“他们说，圣上下了敕令，禁止他们再入长安城，他们已无法侍奉秦王了。如果他们私下前来拜谒秦王，就是违抗圣上的敕令，必定被处死，因此不敢接受秦王命令。”
李世民听后大怒，道：“如此说来，房玄龄、杜如晦是要背叛本王吗？在本王最需要人的时候背叛我，不如一刀杀了，免留后患！”
这两人是历史上的名相，连铁纲靖这种学渣、不读历史的人在穿越前都熟悉这两个名字，说明此两人在大唐历史的地位非同一般。再说他也不相信两人会背叛李世民，便劝道：“殿下，他俩只是被敕令所吓，不敢入城，加上此前殿下对起事的态度犹疑，也让他们有所顾虑，想来他们绝无背叛殿下之意。”
李世民沉思了一阵，取下佩刀递给尉迟敬德，道：“你和无忌一起再去召他们俩，若看出他们两个没有前来的意思，就取他们项上人头回来见我。”
时间紧迫，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当即出城，再度去密召房玄龄和杜如晦。刚一见面，尉迟敬德便道：“秦王已经决计起事，两位不可再迟疑了，速速与我们一同回秦王府共谋大事，以免贻误时机。”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才由房玄龄道：“并非我们不愿回秦王府，只是我们是被放逐之人，入长安城等于是自寻死路。”
长孙无忌劝道：“秦王行事果决，既已决定行事，必然是迅速行动。两位若是一起参与，大家可以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即便是失败了，也好过你们现在永无出头之日、窝窝囊囊过一辈子强。”
一旁的尉迟敬德更是直接拔出佩刀，喝道：“秦王用人之际，你们却是婆婆妈妈。遇事不决，留着性命有何用？不如让我来痛快了结你们，将来免受屈辱。”
说着便是举刀向前，气势汹汹逼向房、杜二人。
但房、杜二人镇静自若，房玄龄笑道：“尉迟将军不愧是一个直爽的好汉，如此行事必是得到了秦王的授命。”
尉迟敬德道：“是又如何？”
房玄龄道：“那好得很，我们也可以确定秦王起事的决心是一往无前。我们一直等的是这个时机，又怎么会在此时临阵脱逃，背叛秦王？”
尉迟敬德愣住了，道：“那你们的意思是……”
一旁的长孙无忌此时是朗声道：“房公、杜公乃干大事之人，他们的意思自然是和我们回秦王府举大事。”
四人相视大笑，数年共事形成的默契已让众人的意思不言自明。
尉迟敬德当即收起佩刀，向房、杜二人拱手道歉，道：“我尉迟敬德是一个粗人，误会了两位，还请不要见怪。”
杜如晦拉着尉迟敬德的手，道：“尉迟将军性格直爽，我们都知晓，若非将军你这么一逼，我们也无法确认秦王的决心，是你给了我们勇气和决心。”
为了秦王府能在昆明池饯行之前先发制人，房玄龄和杜如晦也不收拾，当即和长孙无忌、尉迟敬德动身启程回长安。
杜如晦道：“我们四人若是同行，容易引人注目，宜分开而行，大家在秦王府会合。”
于是房玄龄和杜如晦进行化装，穿上道士服，一个与长孙无忌一起进城，另一个则与尉迟敬德从其他路回城。两拨人从不同城门、不同时间段入城，悄悄回到秦王府。
时间已来到武德九年六月初三，众人到齐，当即聚集在李世民房中商议。而在房玄龄、杜如晦到来之前，李世民因多次听铁纲靖提及“玄武门之变”，在和铁纲靖商讨后决定把发动政变地点定在玄武门，并把这个想法分享出来，让众人再度探讨。
因目前李世民手中无军权，能调动的人马只有自己豢养的玄甲军，加上秦王府卫士，一共不过一千人，与太子府多达数千人的长林军来说实力相差甚远，不宜与太子府发生正面冲突，必须是通过埋伏。
第272章 难上加难
众人听了李世民的想法后，一起看着皇宫地图，见东宫位于内朝以东，齐王所住的武德殿位于内朝和东宫之间，玄武门在李渊寝宫的北面，这意味着李建成和李元吉要去寝宫觐见李渊，最近的路是从北面的玄武门进入内朝。
房玄龄道：“若能在玄武门埋伏太子和齐王，倒也是一个很不错的地方，只是这里有两个难点。”
李世民点点头，道：“此事当然没有那么容易，房公不妨详细说说。”
房玄龄道：“要让太子和齐王不带人马经过玄武门，只能凭借圣上的旨意传他们觐见。但是圣上不会无缘无故传召他们，而且他们在皇宫眼线众多，一旦圣上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只怕会提前得知。若是假传圣旨，很难欺骗到他们，他们还会跟宫中的眼线核实。所以这一点已经很难。”
看众人入神地听着，他继续道：“这第二点，就是我们如果要埋伏在玄武门，那玄甲军如何进入皇宫。听闻宫中守卫不少人已被太子收买，玄甲军人数众多，若是出现在宫中，这么大的动静必然被太子知晓，那等于是宣告埋伏失败。”
尉迟敬德道：“如此看来，此事难于登天。”
李玄霸是最讨厌这种动脑筋的事情，气呼呼道：“你们分析了这么多，那不等于是说此事成不了，分明是不想干。要我说啊，哪来那么多啰嗦事，只管由我开路，杀向太子府，取太子人头就完事了。”
李世民正为事情头痛，偏李玄霸要捣乱，便喝道：“玄霸，这里不适合你，你暂时在外等候，等我们做好详细计划，自有你出力的时候。”
现在密谋是需要群策群力，集中众人智慧，展开头脑风暴，不能被随意打断。铁纲靖也担心李玄霸坏事，只好一边安抚一边把他拉到外面等候。
房玄龄所说的两个难点属实难以解决，李世民是沉思良久，道：“宫中守卫，本王倒是也安插有人，但他们值守是轮换的，必须是太子、齐王进宫时间与安插的人值守时间相一致，事变才能成功，否则不能成功。”
两个难点已经够难解决了，还须时间一致，等于是难上加难。
众人是众说纷纭，意见不一。有说直接攻占皇宫，但就凭玄甲军那么一千人马，连太子府的长林军也打不过，更别说一旦动乱发生，李渊立即会调集大军镇压，玄甲军那么点人不够大军开胃。
有人说入寝宫挟持皇上，再以皇上的名义发号施令，传召太子和齐王。但是入皇宫是禁止携带任何武器，难不成徒手挟持李渊？只怕是早被宫中守卫干掉了。
众人一起商讨到下午，仍然是没有得出一个合适可行的计划方案，眼看离昆明池饯行的日子越来越近，大家的心情变得焦躁不安。
偏在这时，宫中一人急匆匆来到秦王府，叩开李世民的房间，向其汇报道：“秦王殿下，大事不妙，太史丞傅奕向皇上密奏，称‘今日太白复经天，且太白见秦分，秦王当有天下’，只怕皇上就要召见殿下，请殿下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立即向李世民告辞而去，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做丝毫停留。而此人是李世民安插李渊身边的小太监，因此能知道一些密报。
这边事情还没有商议出一个结果，皇宫又传来这样的消息，真是雪上加霜。
而听到太白复经天，房玄龄立即出房抬头望天，便道：“果然如他所所说，太白金星位于东井、舆鬼，对应雍州，属于秦之分野。”
不过李世民还算镇静，道：“天意若注定本王为天子，那我们行事必定成功。皇上要召见我，我自有应付办法。”
铁纲靖还是担心道：“只是近来皇上对殿下的猜忌心越来越重，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李世民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王自会灵活应对，你们继续商议对策，不用担心我。”
果然，小太监前脚刚走，后脚宫中就有人来传令让李世民去寝宫见李渊。
到了寝宫，李渊一见到李世民，立刻蹭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大发雷霆，怒斥道：“世民，好呀，你真是朕的好儿子呀！”
李世民故作不知，装作诚惶诚恐道：“父皇发出雷霆之怒，不知是因为儿臣所犯何事。若是儿臣犯了错，父皇尽管责罚，儿臣绝不敢有任何怨言。”
若是李世民在跟前，李渊非得一脚将其踹倒不可。此刻李世民离他有三四步远，够不着，只好怒气冲冲道：“你狼子野心，当初朕没准许你去洛阳建天子旌旗，你便怀恨在心，暗中筹谋造反，好取代朕的位置，是也不是？”
幸亏有眼线提前提醒了，否则李世民突然听到李渊拆穿他造反之心，只怕会惶恐而露出马脚。如今他能够沉着应对，跪倒在地磕头不已，道：“父皇明察，儿臣绝无此心！”
李渊冷冷道：“你不必狡辩了，皇天在上，今日太白见秦分，上天已经昭示了你的野心和罪行，你瞒得过朕，瞒得过你哥，但是瞒不过上天。”
李世民辩解道：“父皇，太白经天不过是一种正常发生的现象，正如天狗吞月一般，很多人以为会发生灾难，实则是自欺欺人。又比如当年隋炀帝梦见洪水，因为一句‘李洪当王’的谶语就把李洪一家杀光，事实证明是杀错了，当王者乃父皇您。还望父皇不要被这些所谓的异常天象误导，而伤了我们父子间的感情。儿臣对父皇的忠心天地可鉴，父皇让儿臣留在长安，儿臣便安分地留在父皇身边，绝无二心，还望父皇明察。”
说着就上前抱住李渊的腿，似是撒娇。
经李世民这么一提醒，重视亲情的李渊反而有些于心不忍，再想起此前曾允诺李世民出据洛阳，建天子旌旗，后来自己反悔，便将其留在长安。他到底还是心软，又怀有一丝愧疚，道：“我儿既无二心，朕心甚慰。朕已经老了，希望看到的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子孙满堂，让朕好好享受天伦之乐，你要理解朕的苦心。”
第273章 深夜密谋
来之前原本提心吊胆的李世民，没想到如此轻易便打消了李渊的猜忌，已明白年老的李渊心志摇摆不定，不似当年晋阳起兵那么有主见，已经成了一个听风便是雨的糊涂老人。
他想到自己为如何发动铁纲靖是说的“玄武门之变”而头疼，见此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父皇的心愿也是儿臣的心愿，只是心中憋着一事不知该不该说。说了怕父皇不高兴，不说的话一方面儿臣憋得慌，另一方面怕父皇将来知道真相，怪罪儿臣不提前告知，因此内心矛盾万分。”
李渊原本打算和李世民促膝长谈，增进一下父子感情，结果却被李世民这番话说得心里直打鼓，胃口也被吊了起来，担心李世民不说，当即敦促道：“你但说无妨。”
李世民故作表情挣扎了一番，这才狠下决心，道：“回禀父皇，太子和齐王淫乱后宫，流言蜚语已传到宫外。”
李渊听后大怒，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儿子戴了绿帽子。他对此事尤为忌讳，想当年，他就是在晋阳宫给杨广戴了绿帽子，没想到如今天道轮回，自己也戴上了绿帽子。
他喝问道：“是和哪个贱人？”
李世民却偏不直接说，转而道：“父皇，儿臣自问对兄弟没有丝毫亏负，但是太子和齐王却扬言要杀儿臣，说是要为死去的王世充、窦建德报仇。儿臣是为了父皇的江山东征讨伐王世充、窦建德，而今却要枉死在太子、齐王手中，从此与父皇永世相离，魂归地下，只怕还要被王世充等贼羞辱。”
李渊先是惊愕，然后醒悟道：“王世充、窦建德当初要与朕争天下，本就该死。他们敢扬言为他们报仇，分明是要造反抢朕的江山，这两个逆子……”
气得他浑身发抖，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又想起前面李世民还未说的话，接着喝问道：“世民，你快说，这两个畜生和谁淫乱后宫？”
见李渊一步步落入自己的计划中，李世民心中暗喜，故作迟疑，才说道：“父皇，你只需想想后宫谁与他们关系紧密，就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了。”
李渊猛然一惊，回想起来，道：“原来是张婕妤和尹德妃两个贱人。”
当年，这两个隋炀帝的妃子，为了能得到李渊的宠爱和将来的荣华富贵，与裴寂密谋，把李渊睡了，逼李渊造反。如今李渊已是花甲之年，而两个妃子不过刚三十岁出头，为了得到未来天子的宠爱和确保将来继续得享荣华富贵，与太子、齐王淫乱也就符合两人的本性。
若是别人倒也还罢了，偏偏是这两人。在李世民的一番煽风点火下，加上李渊自己年老越发多疑和猜忌的性格，也不管太子他们是否真的发生了淫乱，内心已经把此当做事实了。
李世民这才附和道：“父皇英明，正是这两人。”
李渊怒道：“明日早朝只让裴卿家、萧卿家等重臣参加，到时在寝宫好好审讯他们，你要早点参奏。”
李世民道：“儿臣遵命。”
因夜色渐深，李世民告辞出来，但他没有直接出宫，而是来到了玄武门找宫中一名侍卫。
两人躲在暗处，商量了一阵后，李世民才匆匆离开，没人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与李世民碰面的侍卫是谁。
回到秦王府，铁纲靖、房玄龄、杜如晦等人正翘首以盼，焦急地等待李世民回来。直到李世民安然无恙出现在秦王府门口，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李世民是春风满面地向众人宣告：“你们所说的难题已经解决了，‘玄武门之变’势在必行。”
铁纲靖等人正为之前的几大难题头疼，突然听到说解决了，一个个与惊愕中大喜道：“殿下，此话当真？”
李世民这才把宫中发生的始末说了一遍，众人听后欢喜异常。铁纲靖忍不住举起大拇指盛赞道：“殿下应变神速，计谋百出，我等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李世民不以为然，道：“现在时间紧迫，需要尽快布置，时机稍纵即逝，万万耽误不得。”
房玄龄附和道：“殿下所言极是，埋伏时间和地点均已确定，不能再耽搁了。”
李世民点选了铁纲靖、李玄霸、尉迟敬德、长孙无忌、侯君集、张公瑾等十余人，都是此前李世民在走访摸底中认定的立场坚定、对他死心塌地跟随的人。
这十余人一个个身经百战，由他们率领玄甲军埋伏，成功机会更大。
见李世民始终没有选择秦琼和程咬金两员猛将，铁纲靖有些不解，这两人在小说和电视剧中都是参与“玄武门之变”的主力，怎么在历史中李世民却不选他们两个？
他小心翼翼建议道：“殿下，此等大事，不可少了秦琼、程咬金两位将军。”
李世民当场拒绝，道：“不可，他们两个身居高位，跟随本王发起政变的意愿不强，不仅不能让他们参与，还要对他们保密。”
就爵位来说，秦琼和程咬金都是位居国公，比铁纲靖、尉迟敬德这些高出多个等级，从这点来说，他们两人属于既得利益者。
由于此前多次被小说和电视剧误导，铁纲靖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只是说道：“他两个都在京城，若是我们发动的‘玄武门之变’惊动了圣上，一旦圣上下旨命他们率军来围剿我们，他们对我们知根知底，只怕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不如把他们召过来，若他们不愿意参与，就把他们强留在秦王府中，不给他们反制我们的机会。”
李渊真若是要派人来镇压秦王府，想必也不会派秦琼和程咬金，不过或许征询他们的意见。李世民心想，将这两人留在府中更为万全，当即派人密召秦琼和程咬金过来。
一听说要发动“玄武门之变”，两人先是一惊，接着是各自找借口拒绝。
秦琼直接说：“殿下，非末将不愿意跟随，只是当初圣上对我恩遇有加，还御赐金瓶给我，这份隆宠我这辈子也不敢忘记。我受圣上大恩，不思报答，若再跟随殿下参与政变，末将便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不忠之辈，受尽天下人唾弃。希望殿下明白我的苦衷，末将不胜感激！”
程咬金也道：“殿下，我的想法跟秦将军差不多，圣上对我有厚恩，我也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不忠之徒。殿下，你就直接把我们绑起来吧，我们毫无怨言。”
第274章 太子的应对
果然一切都在李世民的预料之中，他没有时间浪费在他们两个身上，立即把他们绑起来，关进了柴房中，由两名玄甲士兵看守。
铁纲靖去看他们时，念在三人曾经结义一场，问道：“看你们绑着挺难受，要不要我给你们松绑？我相信你们不会趁机逃走的。”
不料程咬金立即出口阻止，道：“别，千万别！刘兄弟，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绑着很舒服，一旦秦王政变失败了，皇上和太子来查抄秦王府，看到我们被绑，就明白我们是清白的，所以千万不要给我们松绑。”
铁纲靖只能暗自嘲笑自己是一个傻帽，这点都没想到，讪笑了一下，告辞出来。
回到众人密谋的大厅，李世民和众人正在进行周密部署，李玄霸守在门口。
经过一番计划后，武将基本跟随李世民领着拣选出来玄甲军精锐两百余人赶往玄武门，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则领着剩下的玄甲军守卫秦王府。
夜已深，夜色正浓，李世民带着众人和玄甲军悄悄赶赴玄武门。
而另一边的太子府中，太子李建成还在加班处理政事，当宫中通知他第二天去早朝的事情，也没有意识到背后的危险。他是太子，现今李渊年老，朝政许多事情都是他在打理，李渊让他去早朝，他以为只是商量政事而已。
可正当他专心处理政务时，张婕妤悄然来到太子府，让他大吃一惊。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见张婕妤脸色焦急，李建成猜想有重要事情，急忙问道：“张婕妤深夜前来，是有何要事？”
张婕妤道：“太子殿下，大事不妙！秦王李世民在皇上面前污蔑我们关系不清不白，皇上让你早朝，实则是要审讯你和齐王，你要早做准备，不要落入了秦王的陷阱。”
李建成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这次征讨突厥，他抽调走了秦王府的精兵猛将，秦王这是要发起绝地反击。他回想起魏征曾经叮嘱过，秦王不是坐以待毙之辈，紧要关头一定会采取反击。在张婕妤离开后，他立即召李元吉、裴矩等人过来商讨如何应对，只是没有召集还在病中的魏征。
李元吉到来，一听李建成分析形势，立马也觉得不妙。他曾跟随李世民东征王世充和窦建德，对李世民在沙场上的杀伐决断深有体会，对李世民是又恨又怕。
他当即劝李建成，道：“大哥，在出征突厥之前，这段时间过于微妙，我们应该迅速召集齐东宫和齐王府的人马，做好戒备，防止秦王府随时冲击我们。此时我们不能入朝参见，怕半路遭遇二哥埋伏，不如托病，暂时不去上朝，以便观察形势。”
但裴矩表示反对，道：“不可，皇上对后宫之事颇为忌讳，若是托病不朝，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引发皇上更大的猜忌，对我们会很不利。”
李建成点头表示赞成，道：“裴詹事所言极是，现在二弟是逼急了眼，我们若是不去上朝，他必然在父皇面前大作文章，因此明早必须要去上朝。”
李元吉急了，他预感李世民会埋伏他们，道：“大哥，若是二哥埋伏我们怎么办？我们功成在即，不能为此事冒生命危险。你不是一向行事稳重么，怎么此次反而如此草率？”
李建成胸有成竹道：“无妨，我命长林军护送我们入宫，秦王府那点兵力想来不敢鸡蛋碰石头，在半路拦截我们。入了宫中，宫中侍卫都被我收买，且他们直接听命于父皇，只要入了宫中就不用担心，谅二弟也不敢在宫中动手。等我们向父皇澄清事实，再由长林军护送我们回府，可保万无一失。”
裴矩也颇为认同，道：“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我们兵备甚严，秦王没有可乘之机。入宫上朝解释后宫之事是必须的，在这种关键时刻，绝不能给秦王一丁点机会反击。”
李元吉虽然隐隐觉得不妙，但又认可大哥李建成周密的防备，只好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且去见父皇。我要把我府中的兵力也调集过来，和长林军一起做好防备。”
太子和齐王一面召集长林军和齐王府的精兵，一面忐忑不安的等待，直到四更过半，他们才动身赶往皇宫去见李渊。
而此时皇宫中，李渊已经把裴寂、萧瑀、封德彝、陈叔达等大臣召集前来，准备就李世民举报之事审讯太子和齐王。
且说李建成和李元吉在军队的严密保护下，来到皇宫北门——玄武门。因皇宫禁止携带武器和外面士卒进入，两人命长林军和齐王府军队在宫外等候，这才敲开玄武门的大门。
正在值守的人是监门卫常何和另一名侍卫，是李建成收买过的人，因此李建成对其颇为放心。
常何见到两人，道：“太子殿下、齐王殿下，圣上和几位大臣在湖边泛舟，请两位殿下前往临湖殿。”
玄武门进来往西有北海、西海、南海连城一片，李渊习惯在等候早朝前泛舟海池，因此李建成兄弟见怪不怪，问道：“都有哪些大臣来了？”
常何老实答道：“有裴司空，萧、封两位仆射，还有陈侍中。”
李元吉关心问道：“秦王可有到来？”
常何道：“秦王殿下尚未到来，怕是要晚一点。”
一直心情紧绷、还不时回头看门外的李元吉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好得很，他来晚了，我们可以先向父皇说明情况，抢先一步占得先机。”
李建成朝内看了看黑暗中的宫城，行事稳重的他留下七八名侍卫在玄武门陪同常何作为接应。
此事违背皇宫管理规定，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常何面对太子不敢拒绝，只好说道：“太子殿下，他们只能留在玄武门，不能在皇宫中走动，否则圣上怪罪下来，小的小命难保。”
李建成微微一笑，道：“放心，他们只是留在这里等我们。”
他和李元吉两人骑马并肩走入玄武门，淹没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然后听到常何把玄武门缓缓关上，没有离开的长林军和齐王府军队在玄武门外严阵以待。
第275章 兄弟恩怨
临湖殿离玄武门并不远，大概走六七百步就到了。
黎明前的黑暗最为阴沉，长廊上的宫灯被浓重的黑暗包围，灯光散发不远，四周显得沉重。宫城下火盆的火苗在黑暗摇晃，照不远的火光显得有些冷清。
但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不以为意，入了皇宫后，他们心情变得轻松起来，李元吉得意道：“二哥真是失策，既然想诬告我们，却比我们晚到，我看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李建成道：“二弟这人行事果决，他的反击向来是稳准狠，比如杨文干事件、二弟中毒事件等，若非父皇心软，以及我们收买了宫中嫔妃和裴司空等大臣为我们求情，只怕现在春风得意的人是二弟。”
李元吉道：“这次出征突厥，我们对秦王府釜底抽薪，二哥怕是再无反击能力了。”
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兄弟二人走向前方处在黑暗中的临湖殿，仿佛是一个不可预见的深渊。
夜色沉重，太子和齐王骑马穿行在宫中，大概走了四五百步远，聊天中的他们蓦然觉醒，发现皇宫静得可怕。他们走了这么远的路，除了玄武门口遇见的常何两人，还不曾遇见一名宫中侍卫，更别说巡逻的人了。
不远处的临湖殿在宫灯下隐约可见，但那里并没有人影，显然是空荡荡并无一人。刚才还轻松得意的李元吉，心中不祥的预感腾然而起，连李建成心里也慌了。
兄弟二人都清楚，既然李渊在湖中泛舟，那临湖殿及沿湖岸边必然有御前侍卫保护李渊安全，如今却是空无一人，其中定然有诈。
惊觉有变，两人当即拔转马头，催马往回跑。
就在这时，黑暗中闪出一人拦住了他们的退路。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兄弟最痛恨的李世民。
只见他身披黄金甲，胯下所骑战马恰是天下驰名的神骏青骢马，曾是隋炀帝的御马，有着“千里追风”的美誉。
只听李世民大喝一声：“哪里逃？今日就是你俩的死期！”在极为昏暗的火光下，仍能看见李世民杀气腾腾，犹如盛焰。
李建成突然醒悟过来，道：“是常何做了你们内应。”
李世民冷冷道：“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原来常何曾是秦王府的侍卫，受到李世民看重。后来李世民为了自己行事方便，早在几年前就把常何安排进宫中当侍卫，做他安插在宫中的“影子人”。
今早凌晨本来不是常何当班，但李世民昨晚从李渊寝宫出来时，特地来找了常何，让他跟人调班，来配合自己发动“玄武门之变”。
昨晚深夜，李世民率着众人，在常何的配合下，偷偷潜伏进皇宫，暗地里发动袭击，把玄武门到临湖殿周围的皇宫侍卫清理掉，替换成自己的人，然后埋伏等待李建成。
李建成勉强保持镇静，道：“只怕父皇也已被你控制住了。”
李世民道：“父皇游兴正浓，和几位大臣在湖中泛舟，享受良辰美景。”
李建成长叹一声，道：“难怪临湖殿看不到父皇的侍卫。”
昏暗的灯光与黑暗交织，黑暗中闪烁着影影瞳瞳，李建成身旁的李元吉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一手死握着弓，一手紧紧攥着箭。他终于想起要先下手为强，可是要弯弓搭箭时，却因为紧张害怕，双手颤抖，箭尾却接连三次都搭不上箭弦，等到见李世民弓箭缓缓抬起来，心下越发慌乱，勉强射出一箭，却歪得离谱。
但李世民并没有看李元吉，此时他眼里只有挡住他获得储君之位的大哥——太子李建成。他抑制住内心的激动与紧张，极力控制双手，缓缓抬弓搭箭，然后用力拉弓。
这时铁纲靖骑着马从后面走上前，低声道：“殿下，杀兄不祥，不如由我来代劳。”
李世民没理会，只是冷漠说道：“这是我们兄弟间的恩怨，由我们来解决。”
在李世民前面大概十来步远的李建成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二弟，这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二弟，曾经也有过深厚兄弟情谊，如今为了皇位之争，走到了兄弟相残的地步。
他没有动，他看到四周晃动的人影，清楚那都是秦王府的人，明白自己今日难逃一死，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听从魏征和四弟李元吉的建议，直接杀死二弟李世民，非要搞什么步步为营、逐渐瓦解秦王府的策略，如今遭到李世民的绝地反击，而他却没有机会还手。
见李世民已经箭在弦上，弓已拉满，他终于嗫嚅着开口道：“二弟，你难道不考虑一下年迈的父皇的感受吗？难道忍心看着他……”
但是他话没有说完，李世民手中的箭已离弦飞来，只有十来步的距离，即便李世民再紧张，这一箭也没有脱靶，正中李建成胸口。
李建成惨叫一声，摔下马去，身体痛苦的在地上扭曲着。李世民冷酷无情的再次弯弓射箭，对地上的李建成再补一箭。
慌乱而无法搭箭上弦的李元吉不敢再逗留，知道李世民下一个就是杀他，又见尉迟敬德率着数十骑包抄过来，形势越发危急。
此时往玄武门逃是不可能的，一则距离玄武门还有两三百步远，二则李世民拦截在前面，再往前走无异于寻死。可是往西李渊泛舟的方向逃去也不行，尉迟敬德正从那个方向包抄过来，吓得他拨转马头转向宫中东南方向的皇家园林逃去。
而玄武门那边，李建成的几名侍卫隐约听到惨叫声，探头出来观望，感觉到了异常。救主心切的他们，当即要打开玄武门，打算引宫城外的长林军和齐王府精兵进来。
常何和那一名玄甲兵见此，急忙横刀在胸，挡在他们面前吼道：“谁敢开门，杀！”
这些侍卫人数有八九人，且是李建成挑选出来的骁勇壮士。他们担心主人安危，虽然赤手空拳，但又怎么会把两个守门的人看在眼里？
当即一拥而上，群殴常何两人。常何两人空有武器，但如何施展得开？没两个回合，不仅刀被夺走，人还被打成重伤，瘫倒在地。
第276章 长弓勒脖
东宫的几名侍卫要去开门，两名抢到武器的侍卫则准备顺手砍杀常何两人。
常何没想到这次为了帮秦王，连命搭进去了，正准备闭眼受死时，忽然传来一声大喝：“贼鸟人，休得动手，吃老子一斧头！”
不用说，来的人正是杀人魔王李玄霸，挥舞着天罡三十六斧就杀过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张公瑾、长孙无忌、来福，以及数十名玄甲兵。
东宫两名侍卫见李玄霸来势迅猛，来不及杀常何，只好回身抽刀抵挡，同时朝后面的同伴大喊：“快打开玄武门，引大军进来，杀光他们！”
两人举刀挡在李玄霸等人前面，另有两人过来帮忙抵挡，其余四人去开门。
长孙无忌一听外面有大军，急忙叫道：“不要让他们开门！”
李玄霸也知形势危急，带着众人冲杀上去。但是碍于玄武门内挤了数十人，空间显得狭小，施展不开，而东宫的这几个侍卫颇为骁勇，斗了数回合，坚持了有半盏茶时间，挡在前面的四人死在李玄霸等人手下。
但另外四人利用这半盏茶时间，已经把玄武门打开，向等候在玄武门外的长林军和齐王府精兵发出求救信号。
等候在外的军队是由翊卫车骑将军冯立、副护军薛万彻等名将率领，接到信号，知大事不妙，立即催动军队围攻上来。
李玄霸等人砍杀完前面的四人，立即来杀那推开玄武门的四名侍卫。但这四人对太子李建成极为忠心，面对刀斧砍来，毫不闪躲，只是死死顶住推开的玄武门，最终是死在乱刀之下。
此时冯立、薛万彻领兵即将杀到，李玄霸等人为了关门，急忙去搬东宫侍卫的尸体，结果却发现搬不动。细看之下，才发现四名的双手都是紧紧抓住门钉，掰不开。
时间紧迫，长孙无忌当机立断，喊道：“砍掉他们的手！”
众人手忙脚乱砍掉已死侍卫的手，搬掉尸体，但此时东宫和齐王府的人已经杀上来了，李玄霸等人只好一边杀人，一边关门。
可是敌方人多势众，李玄霸、张公瑾、来福等猛将挡在门口与敌军相抗衡，其他人拼命关门。但是到最后，两扇门在敌军的冲击下，始终差两个人的宽度合不上。
此时长孙无忌、来福等已退入门内，紧接着应是李玄霸、张公瑾退入，但是见门始终关不上，把李玄霸气得哇哇叫，挥舞一双板斧，把逼近身前的人砍翻数个，逼退敌军两步，这才和张公瑾一起跳入门内。
只听李玄霸朝众人喝骂道：“奶奶的熊，你们怎么跟个娘们一样，连一扇门也关不上，都给老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关不上就给老子去见阎罗王！”
一边骂一边和张公瑾加入关门的队伍中，和众人一起使力。其他玄甲兵心里明白，一旦玄武门破，面对外面数千人的敌军，他们必死无疑。在李玄霸的激励下，加上李玄霸和张公瑾两人本来就力大无穷，众人拼出死力，慢慢把玄武门合上，将敌军拒之门外。
但是敌军没有放弃，仍能听到冯立在命令进攻城门，听到薛万彻说叫人去搬冲城锤，誓要把太子和齐王救出。
且说皇宫内，齐王李元吉仓皇往东南方向的御林逃跑，李世民发出一箭未中，急忙扬鞭催马紧追向御林。
铁纲靖听到玄武门传来骚乱声，知道那里有大的变故，猜想守门可能出现危机。他见尉迟敬德在包抄李元吉，便放下心来，没有随同李世民追击李元吉，转而率领其他玄甲军去支援玄武门。
天尚未亮，在御林中显得越发暗。尉迟敬德率领的七十余骑追入林中，只能听声辨位，朝李元吉方向的马蹄声不断射箭。
忽然听到林中的黑暗处传来马的嘶鸣声，紧着是沉闷地摔倒在地声音，众人大喜，知是射中了李元吉的坐骑。
李世民更是追击心切，因为他带来的两百余玄甲军只控制了玄武门到临湖殿的范围，李元吉逃跑的方向和皇宫中大多地方暂时还未落入的他控制中。
听到李元吉坐骑倒地声音，心急的李世民连加数鞭催动坐骑，想要尽早射杀李元吉。可是林中黑暗，青骢马在加速中来不及躲避林中横生的树枝，被树枝所绊，摔倒在地。
猝不及防下，李世民竟然被压倒在马下，无法起身。
那李元吉反应也算快，听到李世民坠马的声音，急忙赶过来，见李世民动弹不得，立即夺下其手中长弓，反手就用长弓勒住李世民脖子，不断加死力，怒道：“我今日与你同归于尽！”
李世民身子被青骢马压住，动弹不了，只能双手去抢长弓，拼命挣扎。
但李元吉本身也是骁勇之辈，此刻又是拼了命要杀李世民，力气非常大，李世民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呼吸由急促慢慢变得衰弱，挣扎的力气也逐渐消失。
就在生死存亡之际，尉迟敬德及时赶到，跃马而下，高声呵斥道：“李元吉，速速受死！”
若是别人还罢，偏偏是尉迟敬德，此人曾空手三夺李元吉手中马槊，是李元吉最为忌惮的人。
李元吉一见是尉迟敬德，吓得愣了一下，李世民趁机夺下勒住脖子的长弓，扔得远远的。
本有机会杀死李世民，但最终功亏一篑，李元吉不敢逗留，转身继续向东逃。
尉迟敬德是紧追不舍，射出几箭，但无奈林中黑暗，树又多，始终没有射中李元吉。等到李元吉逃出树林，天空已微微泛白，李元吉也暴露在空旷的视野之下。
当李元吉回头望时，只见尉迟敬德冷静地搭箭上弦，把弓拉满，无处可避的他吓得高声呼救：“禁军在哪？快出来救我！”
但他东张西望看了一个遍，哪里有人，即使有人听到，见是尉迟敬德在行凶，只怕也要掂量一下是怎么回事。
李元吉喊到第二声，忽听长箭破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不及回头看怎么回事，只觉一箭正中后心，死亡的疼痛感传来。在惯性之下，他向前冲出几步，终究是一头栽倒在地。
树林中被马压住的李世民早有人救出，此刻也追了出来，见李元吉已死，长舒一口气，天下的皇子终究再没人敢跟他争夺储君之位了。
第277章 痛心的李渊
回头再说玄武门这里，李玄霸等人与东宫争夺玄武门时，早已惊动了皇宫内的云麾将军敬君弘。
敬君弘颇得李渊的信任和重用，掌管的宿卫军两千多人，屯在玄武门附近，可以说是负责整个皇宫安全最关键的一道关口。
其实在李玄霸等人奋力关门时，他已打算出击，联合外面的长林军，对李玄霸等数十人玄甲军进行内外夹击。但是他的属下拦住了他，说道：“将军，此乃他们兄弟内斗，不可轻举妄动。既然太子他们四兄弟均已进入了皇宫，不知情况如何，不妨先观望一番。”
敬君弘毕竟是久经官场之人，其中微妙关系稍一提醒，立刻明白过来。
他作为宿卫军首领，负责皇宫安全，可是如今却让秦王、卫王等人带着玄甲军杀了进来。目前不知皇上那边的情况，只怕是落入了秦王的控制中。而太子和齐王孤身进入皇宫，从不远处传来的动静来看，应该是遭到了秦王的埋伏。此时他若是帮太子、齐王，配合外面的长林军、齐王府精兵，打开玄武门放他们进来，必可顺势剿灭秦王及其玄甲军。但如果这次政变中，秦王输了，那事后皇上和太子追究他守卫玄武门的责任来，他是吃不了兜着走。此次秦王发动政变，由于他的疏忽，让皇上、太子等人生命受到严重威胁，他无疑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经过一番对形势分析后，敬君弘反而有些盼望秦王获胜，这样他便不会被追责。因此，当他见到李玄霸等人差点关不上门时，内心是矛盾的，犹豫不决，不知道该出手帮谁。
此时铁纲靖等人担心玄武门被攻破，赶来支援，站在城楼上射杀敌军数十人，但长林军和齐王府精兵对太子和齐王都是忠心耿耿，始终不肯退，仍在奋力冲撞玄武门，即便是铁纲靖向他们高喊太子李建成已死也无济于事。
而那尚在旁观的敬君弘已经核实了太子之死，摇摆不定的立场瞬间豁然开朗，当即选择站在秦王这一边。立功心切的他决定领军出去跟长林军对决，算是向秦王表忠心。
一名与他亲近的属下劝道：“目前不知圣上态度，事情未见分晓，姑且慢慢观察事态变化，等到兵力集合起来，结成阵列，到时看情形再出战，也为时不晚。”
但敬君弘不听劝告，心想现在是这场“玄武门之变”的关键时刻，他挺身而出为秦王击退长林军，在此次政变中立下大功，将来秦王登基，必将赏赐他高官厚禄。
贪功的敬君弘满脑子憧憬着美好的前程，与中郎将吕世衡集结了宿卫军近三千兵力，打开玄武门，与外面的长林军、齐王府精兵冲杀在一起。
敬君弘还算勇猛，身先士卒领军杀入敌阵。但冯立、薛万彻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以骁勇善战闻名，又痛恨敬君弘背叛皇上和太子，当即集火攻击敬君弘。
敬君弘哪里顶得住如此猛烈的火力，没支撑几个回合，先是战马身受重伤摔倒，紧接着乱刀齐上，将其砍杀在马下。吕世衡还想来救，被薛万彻长槊拦住，挑落马下，也死于乱刀之中。
主将一死，宿卫军陷入混乱，溃败后退。玄武门内的李玄霸早已按捺不住，见此大吼一声：“他奶奶的，怕个鸟儿，跟老子一起杀回去。”
天罡三十六斧横扫在前，来福、张公瑾等一起杀出，长孙无忌代为指挥，铁纲靖带着弓箭手从旁攻击掩护。溃败中的宿卫军一下又有了主心骨，渐渐稳住阵脚，与敌军陷入僵持当中。
玄武门杀声震天，北海泛舟的李渊和大臣自然是能清晰听到。大臣倒还罢了，李渊心里则是焦急万分，一想到太子、秦王、卫王、齐王四个儿子在玄武门厮杀，只觉心在滴血，心口一阵阵绞痛。
几个儿子互相残杀，最痛心是李渊这个老父亲，毕竟是父子连心。他命船家靠岸，要赶往玄武门，但是被侯君集所率领的玄甲军所拦，称没有秦王的命令，不得离开。
李渊是气得浑身发抖，道：“朕是皇上，谁敢不听命令，诛他九族。”
但玄甲军只是横刀在胸，表情冷漠，对李渊的话语充耳不闻。
一旁的裴寂也关心几个皇子的战局，毕竟谁胜谁负关系着他未来的前途，便开口道：“几位将军请网开一面，由我代皇上跑一趟，看看情况。”
可是玄甲军目不斜视，没有让步，气得裴寂骂道：“皇上是秦王的父亲，将来皇上命秦王杀你们，想来秦王不会为了你们几个人的一条贱命而与皇上发生矛盾冲突，你们自己掂量着看。”
侯君集接到的命令是看紧李渊他们，心想裴寂说的也有道理，李渊毕竟是皇上，也是秦王的父亲，说话分量非同一般。他见这边局势在掌控之中，终于让步道：“既然皇上和诸位关心战局，就请裴司空代为跑一趟。”
裴寂是打心底希望太子李建成能赢，但从李世民此次行动来看，显然部署周密，因此心里非常焦急。一得到侯君集的允许，当即跳上岸，推开前面的玄甲兵，快步奔向玄武门。
从北海到玄武门并不远，只有两三百步的距离，裴寂很快就跑到了玄武门，迎面碰上的是正在集结弓箭手的铁纲靖。
铁纲靖一见是裴寂，想起这些年受到的迫害，想起刘文静之死和他答应为刘树义报仇的事情，顿时熊熊怒火在胸口燃烧，可以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情不自禁发出诡异的狂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裴寂老匹夫，这些年你害我不浅，又诬陷害死了刘文静、刘树义，今天我要替他们报仇，纳命来！”
裴寂一见眼前的“刘树义”，先是一愣，接着见到其狰狞的笑容和替刘树义报仇这等奇怪的话语，一股冻入骨髓的寒冷从脚底升起，哪里还有心思去察看玄武门外的战局，扭转身子就跑。
第278章 “猫玩老鼠”
这种时刻，世上若还有人能保护裴寂，那就只有被侯君集看得死死的李渊。裴寂他心里雪亮，只有跑回临湖殿，寻求李渊保护，这条小命才能得以幸存。
但铁纲靖也非平庸之辈，一手射箭功夫神乎其技，功夫之深还要胜过李世民，不输给会“一手三箭”绝技的王伯当。
他并不急，跨上马，静静看着裴寂慢慢跑远，等到裴寂跑出一百步开外，这才策马追击，紧接着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羽箭，搭在弓弦上，要在“玄武门之变”这历史大事件上亮一亮“一手三箭”的绝技。
听到后面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越来越急，裴寂回头一望，只见“刘树义”骑马疾驰追来，心下慌乱，脚步也乱了，一不小还左右脚撞在一起，把自个儿给绊倒了。
这一摔把他奔逃的心气给摔没了，挣扎着爬起来，可是脚下酸软，一边拼命踉跄向前走去，一边高喊：“陛下，救命……”
但是李渊所乘的船靠在岸边，人没有上来，湖中波浪在风吹下不断轻轻拍打着船身，加上岸上的树叶在风吹下发出沙沙声，离裴寂有一百多步远的李渊并没有听到其撕扯的救命声。
铁纲靖很少去恨一个人，他穿越过来十几年，若说让他真正痛恨的人只有一个人，就是裴寂。此人害得刘文静从一个开国功臣背上谋反的罪名，间接害死了刘树义，还多次在背后使坏，数次差点害死他。
裴寂此人本身胆量不大，此前出征宋金刚，结果未战先怯，把“逃跑主义”奉行到底。此刻多次回头，见铁纲靖箭在弦上，始终将发未发，吓得心惊胆裂，步伐越发无力。
世上最恐怖的事情，不是一个人知道什么时候死，而是知道自己要死，但是不知何时死。
铁纲靖记得看过的电影中有这样的桥段，判了死刑的死囚犯行刑时被带上头罩，眼前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等着行刑者不知何时给自己一梭子弹，因而每次听到旁边响起枪声，就吓得直哆嗦。到最后，胆小的囚犯，未等到子弹，已先行吓死了。
他把这一桥段用在裴寂身上，看着裴寂吓得下身失禁，嘴角泛起冷酷的得意笑容。见裴寂终于一跤摔倒，身子抽搐着爬不起来，宣告“猫玩老鼠”的游戏到了尾声，他才用“一手三箭”绝技射出手中的箭。三支箭势如破竹离弦而去，如三炷香一般把裴寂钉在地上，仿佛是为了今天的历史大事件献祭。
刘文静和刘树义可以说是太子和秦王之争的受害者，是李渊为了平衡两者之间的势力，对李世民进行敲打，才把撞枪口的刘文静杀了。如今太子和裴寂皆被射杀，总算是能告慰他们父子的在天之灵了。
除掉裴寂后，铁纲靖不敢耽搁，转身回到玄武门协助守门。杀了太子和齐王的李世民也已赶到玄武门亲自坐镇，指挥这场城门争夺战。只是料想不到的是冯立、薛万彻等人对太子极为忠心，竟然死战不退，苦于自己兵力不足，李世民暂时无计可施，只能死守玄武门。
薛万彻等力战良久，见相持不下，决定采取围魏救赵策略，转而鼓动长林军和齐王府精兵转攻西宫秦王府。
秦王府众将士见此大为惊惧，他们不少人的家属安置在秦王府中，以现在秦王仅有的数百名兵力，既无猛将守府，又无高墙等御敌，面对东宫和齐王府数千兵力，根本无力抵挡，只怕秦王府瞬间就能被夷为平地。
最为惊慌的当然是秦王李世民，他的一家大小都在府中，但他率军出皇宫与拦截敌军，正好称了薛万彻、冯立的意。他带到皇宫来的玄甲军不过两百余人，虽有敬君弘的宿卫军加入，但在兵力上也不如敌军。
关心则乱，加上李世民刚刚手刃亲兄弟，心下愧疚，心情也就越发混乱。铁纲靖上前建言道：“殿下，冯立、薛万彻等人之所以死战，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太子、齐王已死，只需告诉他们死讯，他们的忠心必然瓦解。”
李世民心情瞬间明朗了，一面命人齐声高喊：“太子、齐王已死，尔等速速投降！本王宽大为怀，事后绝不追究你们！”一面又让尉迟敬德速速去把太子和齐王的首级割下来示众。
薛万彻等一听，变得迟疑起来，和冯立寻思，确实自从太子和齐王跨入玄武门后，再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也没有见到他们身影。但他们还是不太敢相信秦王会做出杀兄杀弟这么凶残的事情出来，因而向秦王质疑道：“少来忽悠我们，不见到太子和齐王，我们就攻陷秦王府！”
就在两人转身要领军去攻打秦王府时，尉迟敬德疾驰出玄武门，高声道：“看好了，太子、齐王叛乱，我等奉诏诛此二人。他俩首级在此，尔等若敢违抗诏令，罪同太子、齐王。尔等何苦追随太子、齐王寻死？快快解散，免得圣上降刑，将尔等满门抄斩！”
冯立和薛万彻急忙回头一看，只见尉迟敬德站在战马的背上，一手一个首级，高高举起，那首级还在滴血，染红地上的石砖。
东宫和齐王府的将士们一看太子、齐王双双命丧玄武门，知道大局已定，清楚李世民很快就会调集大军围剿东宫和齐王的残余势力，众人当即溃散，纷纷逃命去了。
冯立长叹一声，对其统领下的长林军道：“我等既杀敬君弘等，也算是稍稍为太子报了仇。如今大军将到，尔等速速逃命去吧。”当即解散众士兵，各自逃亡。
薛万彻则率了数十骑兵逃离长安，听闻是逃入了终南山。
见敌军溃散而去，秦王李世民终于长舒一口气，这场从昨晚紧急部署的政变，虽经历了不少波折，但总算是有惊无险，取得成功，除掉了与他明争暗斗的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李建成已死，他将名正言顺地成为储君。
第279章 李渊装蒜
玄武门的形势已经稳定下来，李世民却不知如何去见李渊，不是不敢，而是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在这场政变中，他挟持父皇李渊，又杀了亲兄弟，也是李渊的爱子。此时的李世民在李渊眼中无疑是一个逆子、残暴之徒。他和李渊之间若是再谈什么亲情，就显得虚伪了。
李渊本来一直在船上等候裴寂带消息来，但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很不耐烦的他带着怒气跳上岸，要亲自前往玄武门看个究竟。
但侯君集接到的是李世民的死命令，不得让李渊离开半步，主要是怕李渊前去调集宿卫在其他地方的宫中禁军，到时局面的主动权就会落入李渊的手中。
李渊被玄甲军围住，完全脱不开身，怒道：“我是皇上，你们是不是想被杀头？”
但是没人买他的账，侯君集和玄甲军只是如石桩一样矗立在李渊周围，面无表情。
李渊是气得抓狂，踹倒眼前一名玄甲军，怒道：“朕去临湖殿等，总行了吧？”
玄甲军不敢对李渊动手，被踹倒的士兵立即起身后仍是站在李渊身旁。
侯君集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临湖殿，一切皆在玄甲军的掌控范围内。而且他接到消息，秦王已除掉太子和齐王，正在玄武门指挥战局，心想大局已定，便道：“那就请陛下到临湖殿歇息一会。”
李渊气呼呼推开眼前两名士兵，来到临湖殿等候，萧瑀、陈叔达、封德彝等大臣紧随其后。
天色已经亮了，李渊是长吁短叹，他怎么也没想到，四个儿子的纷争咋就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昨晚，李世民向他密奏太子和齐王与后宫有染，他本想尽早审讯一下，正正家风。
早上，在上朝前，他想和几名近臣如往常一样去湖中泛舟，之后打算在临湖殿审讯。皇宫有禁军守卫，向来是皇城最安全的地方，李渊也没有想那么多，早上仅带了数十名侍卫保护。
可是让李渊意想不到的是，他和众人才到临湖殿，就遭到了玄甲军的埋伏。在黑暗中，玄甲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突破防守，把他控制住了，之后以他为人质，逼迫众人束手就擒。
在这场埋伏中，他看到了李玄霸，看到了“刘树义”、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人，但始终没有看到主谋李世民。
他这辈子只怕都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亲生儿子劫持。无论他怎样呼叫李世民、喝骂李世民，但李世民只是躲在黑暗中，仿佛一个操控一切的黑暗之神，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保护他的那几十个侍卫卸掉兵器后被绑了起来，然后玄甲军又赶着他和近臣们继续在湖中泛舟，营造一切如常的假象。当时他心里预感到一种极为可怕的结果，就是李世民要埋伏李建成和李元吉。
远处的玄武门似乎停止了战斗，没有听到呐喊冲锋声，或许真的结束了。李渊心急如焚地站起身，翘首望着玄武门，等待着不幸的结果，猜不出四个儿子谁生谁死。
但是见身边看守他们的玄甲兵镇静如常，他已猜到这次“玄武门之变”是李世民赢了，接下来不知道李世民要如何对付他这个老父亲了。他曾允诺立李世民为太子，也曾允诺李世民出据洛阳建天子旌旗，但都食言了，只怕李世民对他早已怀恨在心。
李渊望着玄武门方向，不仅是在担心几个儿子的命运，也是在等待亲生儿子对他命运的宣判。
此时的李世民也望着临湖殿方向沉思，他已经杀了李建成、李元吉，接下来该思考如何逼李渊退位。可是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很难当面向李渊及几位重臣提，这等于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最好是效仿当初李渊逼杨侑“主动”退位让贤，方可安定天下民心。
李世民叫来铁纲靖、尉迟敬德和李玄霸，告诉他们该如何行事，等他们要过去临湖殿时，又叫回来细细叮嘱一番，担心会出什么纰漏。
得了指令的三人直奔临湖殿，其中铁纲靖是弓箭背在身，尉迟敬德是擐甲持矛，同样身穿盔甲的李玄霸则干脆直接把一对板斧拎在手。三人可说是全副武装，气势汹汹去找李渊。
在临湖殿等待命运宣判的李渊，见三人这个架势，吓得有些惊慌失措，明知故问道：“玄霸，今日是谁在作乱？你们三人来此所为何事？”
毕竟李渊和李玄霸在明面上是父子关系，李渊还指望李玄霸能顾念一点父子之情。
但李玄霸丝毫不留情，直接骂道：“他奶奶的，你这鸟皇帝装什么蒜？”
他是李逵穿越过来的，眼里的李渊是一个杀死窦建德，害他与窦线娘分离的恶人，因此心里只有对李渊的恨。
而铁纲靖等人没有料到李渊会装傻，按照李世民的安排，他们全副武装过来威吓李渊及几名重臣，让李渊退位让贤。若李渊不同意，到最后逼不得已只能刀斧架在李渊脖子上，逼其下诏退位。
现在李渊玩这一招，不在李世民的预料之中。不过铁纲靖还是反应快，拦住还在骂骂咧咧中的李玄霸，对李渊道：“回禀陛下，太子和齐王谋反作乱，秦王举兵平定叛乱，将他们诛杀。因事情紧迫，恐怕惊吓到陛下，特派我等前来保护陛下周全，请陛下不要惊慌。”
李渊听到太子和齐王的噩耗，颤抖着双唇，嗫嚅道：“你是说太子和齐王已被诛杀？”
铁纲靖道：“回禀陛下，两位皇子犯上作乱，率领长林军和齐王府精兵数千人攻打玄武门，事态紧急，秦王救主心切，为了国家稳定大局，领军力战叛军，将太子和齐王两位叛党之首诛灭，来不及向陛下请示。”
李渊一屁股跌坐在长椅上，长叹一声，忽然想起裴寂还没有回来，问道：“那裴司空呢？”
铁纲靖道：“裴寂蒙蔽陛下，暗中早已与太子、齐王勾结在一起，是乱党中的三号人物，也已就地伏法。”
第280章 求生欲
李渊听后沉默不语，裴寂是他最倚仗的人，所有大臣里面裴寂对他最忠心，若说裴寂背叛他，勾结太子造反，这些话他是不相信的。
而铁纲靖见李渊脸上不经意露出一丝痛苦，心下有些得意，今天拆散了李渊、裴寂这对深情CP，不禁生出一种棒打鸳鸯的快感。
李渊沉思良久才对身边的大臣说道：“朕从未曾想过会有今日之事发生，诸位爱卿，你们觉得后续该如何处理？”
一旁的李玄霸举着双斧怒目圆睁，仿佛斧头随时会劈下来；尉迟敬德杵着长矛一动不动，平静中带着杀气；铁纲靖背着长弓若无其事，平视着众人。三人神态各异，却莫名给几位重臣形成了多重压力。
萧瑀、陈叔达两人在太子府和秦王府的争夺基本是保持中立，此刻太子已死，趁机见风使舵，其中萧瑀说道：“回禀陛下，回想当初太原举义，建成、元吉并不曾参与谋议和策动，从义兵西入关中，到我朝平定天下，两人也不曾立下一丝功劳。可是两位不仅无功于天下，还嫉妒秦王功高望重，结党营私，为了迫害秦王，奸谋不断，乃至发展到后面更是犯上作乱。今日幸亏秦王领军讨伐并将两人诛杀，挽救我朝于大厦将倾之时。可以说秦王功盖宇宙，率土归心，未来必将成为一代明主。”
陈叔达附和道：“萧公所言极是。陛下，你若是能把秦王看作大贤之士，立秦王为太子，将国家政务委托于他，则必然朝政稳定、天下太平。”
坚定的太子党支持者裴寂已被杀，其他大臣再无人敢站出来否定萧、陈的话语。何况眼前还站着秦王府几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该说什么话，每个人心里十分清楚。
李渊本是造反抢了隋室的天下，逼人退位让贤的套路早就是他玩剩下的，深谙其中道理的他当即借坡下驴，拍手赞同道：“你们说得太对了，这正是朕素来的心愿！”
他们君臣这番对话，看得铁纲靖心中想笑，感受到什么是满满的求生欲。
铁纲靖没料到事情如此顺利，当即请李渊降下手敕，命令东宫、齐王府所有将士受秦王处分。李渊毫不推辞，秦王府的人提任何要求全部满足，还派宇文士及去玄武门宣布敕令。又命裴矩到东宫晓谕东宫诸将士，那些滞留未走想要为太子报仇的将士见此，也就各自散去，不再抵抗。
自从事变以来，李渊始终没有见到李世民，此刻大事已定，所做的一切也都顺了李世民的意思。
六月的皇宫，百花盛开，风清气和。李渊依照李世民的意思把一切安排妥当，才在太极殿举行朝会，召见李世民。时值盛夏，有胡人血统的李渊曾深受鲜卑族人习性影响，对礼仪小节没那么看重，天热加上心焦，热得难受，就在大殿上敞开了衣襟，露出胸口。
等到李世民入殿朝见，李渊不仅没有责备他逼宫和杀害兄弟之事，反而安抚道：“朕近日以来，几乎听信谣言，对你产生种种怀疑，似曾参之母一般差点犯了投杼之惑，以至于让你受了一些委屈。今建成、元吉胆大妄为，犯上作乱，实是死有余辜。只是出此变故，导致骨肉相残，他二人虽可恨，但亦可悲！”
这话显然是李渊在示弱，求李世民放自己一条生路，仍旧有着浓浓的求生欲。
听到这话，李世民当即跪在李渊身前，扑倒在李渊怀里嚎啕恸哭，久久未停。李渊想起两个爱子惨死，也终究是忍耐不住，老泪纵横，父子俩在大殿上对哭起来。
太极殿内众位大臣看着这父子情深的一幕，颇受感动，有的人甚至还擦拭了一下感动哭了的眼泪。
只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铁纲靖对这一幕不是很理解，甚至觉得滑稽。李世民已经是快三十岁的大男子了，竟然当着众臣的面扑倒在李渊怀中痛哭，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要糖吃而不得，不禁觉得有点想笑。但是见整个太极殿陷入庄严肃穆的氛围中，除了李渊父子的恸哭声，再无一点声息，他也只能紧闭双唇，怕不小心发出笑声惹怒李世民。
后来铁纲靖就此事向房玄龄讨教，经房玄龄一番解释，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古代曾有父亲乳子的风俗，李世民此举是告诉李渊，他还是李渊的好儿子，像个孩子一般扑倒在李渊怀中痛哭，一来感念李渊的恩情，二来表示父子俩亲密无间，也表明自己与李渊尽释前嫌，不会动李渊一根毫毛，让李渊尽管放心。
铁纲靖听后，只能感叹这一出政治上的行为艺术实在是太绝了！
父子情深的大戏演完了，这种表演对李渊、李世民两大“影帝”是轻车熟路。而完全掌控大局的李世民开始处理后续之事。
掌权得势后，李世民的杀伐之心极重，首先对自己可能造成威胁的人下手，先是太子李建成的儿子安陆王李承道、河东王李承德、武安王李承训、汝南王李承明、钜鹿王李承义，李元吉的儿子梁郡王李承业、渔阳王李承鸾、普安王李承奖、江夏王李承裕、义阳王李承度等人，无论年幼与否，包括李元吉刚出生的儿子，全部以叛乱罪名诛杀，还在宗室的名册上除去他们的名字，真正做到斩草除根不留后患，甚至连痕迹也不留。
铁纲靖虽然觉得残忍，但也不敢出面阻止，毕竟他看过太多的小说和电视剧中讲述遗孤成人后回来复仇的故事，以及他穿越前两年很火爆的《琅琊榜》讲述的也是类似故事，因此他只能选择理解李世民斩草除根的决定。
而秦王府诸将这两年受了太多委屈，如今一朝得势，对太子府和齐王府的报复也是变本加厉，请求诛尽太子、齐王的党羽一百余人，抄没他们的家产。
面对这血淋淋的现实，铁纲靖深刻体会到“成王败寇”的含义，失败者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但他实在不想见到血流成河的局面，当即向李世民进言道：“殿下，残杀兄弟已违背天下道义，若再诛尽太子、齐王的党羽，只怕被天下人唾弃，不如赦免他们，挽回仁义之心。”
第281章 行皇帝之实
除了铁纲靖，还有一个人为太子、齐王的党羽求情，此人就是尉迟敬德。
他在战场上可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人从来不曾手软过，此刻竟然为对手动了恻隐之心。想当初太子府对他极为残忍，不仅诬陷他，还给他上了披麻拷刑，如今他反而为太子府的人求情。
他争辩道：“叛乱的元凶是太子、齐王，他俩既已伏诛，倘若再牵连党羽，只怕天下难以安定。”
铁纲靖非常赞同，道：“殿下，尉迟将军说得不错，想那太子早已暗中结纳了不少驻守在外的将领，包括李艺等，若是株连党羽，只怕李艺等内心惶惶，多半会选择造反。如今我们大势初定，若为了各地叛乱疲于奔命，加上道义不站在我们这边，到时恐怕结局难料。”
李世民作为未来的天下雄主，大局观超出常人，经铁纲靖这么一提醒，当即下令，禁止追杀太子、齐王的党羽，并立即以李渊的名义，颁发大赦天下的诏令。对李建成、李元吉所犯的“叛乱之罪”，只追究到太子、齐王，其余党羽一概无罪，不予追究。
虽说对太子府余党不问罪，但李世民对魏征耿耿于怀，提来审问，道：“魏征，你好大的胆子，为何要离间我兄弟，造成我们自相残杀。”
魏征大病未愈，尚处病中，对李世民的责问丝毫不惧，举止自若，坦然对答道：“太子终究是不了解秦王，若是早听从我的建言，先下手为强，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铁纲靖对魏征还是存有好感，又知他是历史上最有名的谏臣，当心其说的话激怒李世民而被杀，立即站出来走到李世民耳旁低声道：“殿下，你需要一面镜子。魏征直言敢谏，将是你最好的镜子。”
原本严肃冷面的李世民忽然转变成亲切的笑容，请魏征坐下后，才道：“魏洗马敢作敢当，又是谋略过人，本王是佩服之至。本王向来爱惜人才，洗马若肯不计前嫌，本王欢迎洗马加入秦王府。”
本来以赴死之心而来的魏征听到李世民要留用自己，心下自然欢喜，道：“多谢秦王厚爱，魏某荣幸之至！”
此前太子不听从他的建议，他已有些后悔当初没有追随铁纲靖加入秦王府。如今太子失败，秦王没有追究他过往的所作所为，反而礼遇他，令他颇为感动，决定誓死效忠秦王。
李世民将魏征引为詹事主簙，还派人去把此前流放的太子府属王珪、韦挺召回，拜为谏议大夫。
大赦天下的诏令一下，加上李世民礼遇太子府僚属，不明真相的天下百姓纷纷咒骂李建成身为太子为了当皇上心急造反，还骂齐王李元吉助纣为虐，一个个转而大肆歌颂李渊和秦王李世民仁义无双。
六月初五，也就是“玄武门之变”的第二天，逃出长安城的冯立看到大赦天下的诏令，又听闻李世民礼遇魏征，放下心来，料想李世民不会当着天下人的面违背诺言，当即回京投降李世民。
李世民听闻薛万彻逃亡终南山，爱惜他是一员猛将，接连派使者前去诏谕，他才相信李世民的诚意，回长安城投降。
李世民对他们在玄武门的抵抗不再介怀，安抚道：“你们当时作为太子府属，所作所为皆是忠于职守，实乃忠义无双的义士，本王心中佩服万分！”
诸事皆已平定，该杀的人也都杀了，该安抚的也安抚了，六月初六日，李世民在太极殿独自一人坐了一天。他坐在大殿中央，看着前方高高在上的皇位，始终没有选择坐上去。他在等待，等李渊下诏禅位。
六月初七日，李渊没有让李世民等太久，下发了诏书，立李世民为皇太子，诏书还说：“自今军国庶事，无论大小悉数委太子处决，然后闻奏。”
意思很明显，大小国事由李世民决断后，再告知李渊一声就可以了。
此诏书一下，李世民虽然还未受禅，但已不啻于在行皇帝之实了。
诏书一下，李世民自是大喜，总算是不用与父皇李渊撕破脸皮。他每日看着太极殿的皇位，怕自己缺乏耐心，有一天会逼迫父皇禅位。如今李渊虽未行禅位之名，但已交出手中权力，实质上等于是禅位。
过了几日，喜登储君之位、掌控天下权力的李世民开始论功行赏，以宇文士及为太子詹事，长孙无忌、杜如晦为左庶子，高士廉、房玄龄为右庶子，“刘树义”为左卫率，尉迟敬德为右卫率……又将齐王府查抄的金帛什器等分赐给“刘树义”和尉迟敬德。
而天下间有些私心颇重的人开始利用李建成“叛乱”之名进行公报私仇，或者将此作为自己平步青云的踏脚石。
其中益州行台仆射窦轨因与行台尚书韦云起、郭行方有私人恩怨，利用韦云起宗族曾多人效力太子李建成的借口，诬陷韦云起参与李建成“叛乱”，直接命人将韦云起收监斩杀。而郭行方听后，急忙逃亡到京师，才算躲过杀身之祸。
而闹得更大的一起事件是幽州大都督、庐江王李瑗造反，被其部下右领军将军王君廓杀了，传首长安，不过此事件背后另有重大隐情。
庐江王李瑗是李渊从弟，曾与赵郡王李孝恭合讨萧铣，但表现平庸，无功可述。他本是一个怯懦之人，昔日调到洛州任总管时，因刘黑闼来犯，吓得立即弃城西逃。李渊念及他是李姓本支，没有怪罪于他，转而改派他任幽州大都督，又担心他懦弱，不是帅才，派了王君廓辅佐他。
无能的李瑗自此是将王君廓引为心腹，还与他结为姻亲，每次有什么谋划，必然与王君廓商议。
太子李建成因“叛乱”被杀，李世民查得李瑗与李建成暗中来往甚密，便派使者前去幽州召李瑗进京。
胆小的李瑗猜不透李世民用意，担心去了长安会被秋后算账，便请来王君廓商议。
第282章 痴情李玄霸
王君廓群盗出身，勇悍险诈，听完李瑗的顾虑后，反倒生出了另一番心思。他一直把李瑗视为奇货可居，如今这一奇货终于到了卖出去的时机了。
他当即劝说道：“大王若去了京师，绝无生还希望。如今大王拥兵数万，奈何要受区区一个使者召唤，自投罗网？太子、齐王作为皇子，尚且遭受横祸，满门抄斩，大王入京，绝无自保之理。”说着还眼泪哗哗流，哭上了，似乎为李瑗生死忧心流涕。
没脑子的李瑗当即下定决心道：“我今将性命托付王公，决定就此举事。”当即拘禁使者，征兵起事，同时召燕州刺史王诜前来共举大事。
另有兵曹参军王利涉劝说李瑗：“王君廓实乃一个反复小人，大王不可将权柄交托给他，宜尽早将他除去，以王诜来代替他行事。”
李瑗是一个没有主见之人，听后觉得有一定道理，只是想与王君廓有姻亲关系，不至于靠不住，因此犹疑不决。
王君廓探知消息后，当即做出应变，前去见王诜。此时的王诜刚洗完澡，托着一头湿发出来，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被王君廓一刀斩杀在殿前。
随后，王君廓割下王诜首级，向众将士宣告：“李瑗和王诜同谋造反，囚禁皇上派来的使者，擅自征调兵马，意图叛乱。现今王诜已被我诛杀，只剩下一个李瑗难有什么作为。你们是愿意跟随李瑗造反然后兵败族灭，还是随我效忠皇上获取人生富贵呢？”
众将士对李瑗的能力是心知肚明，既然王君廓如此说，当即毫不犹豫，异口同声道：“我等愿跟随王公讨伐逆贼！”
这一切自然在王君廓的预料当中，于是他率领麾下千余人翻越西城，进入监狱放出李世民派来的使者。那使者死里逃生，自是对王君廓感激涕零。
反应迟钝的李瑗这才发掘王君廓背叛了他，匆匆忙忙率领数百名亲信左右身披铠甲要出门讨伐王君廓，才出门外，就遇见王君廓带人来讨伐他。
李瑗一下子反而慌了神，毕竟论领兵打战之事，他在王君廓面前相当于是一个三岁小孩，只能慌乱叫道：“来人，将叛贼王君廓拿下！”
但王君廓的勇猛凶悍在军中闻名，而且他所带的人数比李瑗的人多，李瑗的亲信左右无一人敢上前动手。
相对而言，王君廓则是从容淡定，显然对李瑗的一切行为举止都在预料当中。他对李瑗的部下朗声道：“李瑗背叛朝廷，图谋不轨，这是族灭的大罪，尔等为何要随他赴汤蹈火，给自己及家族惹下滔天大祸呢？不如随我捉了反贼李瑗，为朝廷立功，可保富贵。”
动植物都知道趋利避害，何况是人？李瑗的部下一听此话，当即纷纷丢下兵器，溃散而去。没有人对李瑗动手或者砍杀李瑗，已经是他们能保持的最后一点人情了。
只剩光杆一人的李瑗看着王君廓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戏谑神情，由慌乱到绝望，痛恨自己为何要听信王君廓，如今成了其谋取荣华富贵的踏脚石。
料知自己不会幸免，他最后痛骂王君廓：“小人王君廓，你出卖我，将来也会自取祸殃，跟我一个下场。”
王君廓笑道：“放心，我不似你这般蠢得无可救药。”命人抓住李瑗，直接绞杀。
李瑗的首级送到长安，李世民当即下诏，拜王君廓为左领军大将军兼幽州都督。
听闻此事的铁纲靖觉得颇为蹊跷，他至今对王君廓耿耿于怀。当日李渊为了救王君廓性命，转而派铁纲靖去守被刘黑闼重重包围的洺水城，最后导致义气深重的罗士信惨死。
因此当听闻李瑗造反，铁纲靖立马就明白了，以李瑗的怯懦决不敢行此冒险之事，背后一定另有隐情，多半是王君廓唆使，等李瑗造反成事实，再反身杀了李瑗，为自己谋取功名利禄。
铁纲靖最痛恨这种背叛主子还拿主子当踏脚石的卑鄙小人，加上此人间接害死了罗士信，因此对此事上了心。只是他手中无把柄，一时也奈何不了王君廓。
而玄武门之变过去半个多月，诸事平定，一切都在李世民的牢牢掌控当中。在李玄霸的连番催促下，铁纲靖这才向李世民告假，和李玄霸一起前往苍岩山的兴善寺找窦线娘和花木兰。
当日他们俩离开兴善寺时，本来李渊是要杀掉窦线娘和花木兰，幸亏南阳公主力保，两人性命才得以幸存。
这次在兴善寺，倒是轻易见到了窦线娘。李玄霸是欣喜若狂，长时间的相思之苦终于得到慰藉，可是当他邀请窦线娘下山跟他一起生活时，却遭到窦线娘严词拒绝。
当李玄霸怪她不守承诺时，她冷漠道：“我当日只是说事成之后，答应见你一面，没承诺其他。如今你们兑现了杀李建成、李元吉的承诺，我也兑现了我的承诺。人你已经见到了，现在你可以走了，不要再来打扰我静修。”
这话不仅让李玄霸绝望，连铁纲靖也慌了。窦线娘不肯下山，意味着花木兰也不会下山。两人是好话说尽，但窦线娘充耳不闻，最后铁纲靖威吓说她不下山就铲平兴善寺。
可窦线娘是软硬不吃，直接抽出李玄霸的板斧架在自己脖子上，道：“你们要么杀了我，要么离开这里！”
可怜李玄霸这个糙汉子如此痴情，遭受到如此绝情的打击。这要是换作“矮脚虎”王英，二话不说先抢回去当压寨夫人，哪会跟窦线娘这么多废话。
可李玄霸虽然性格粗犷，但舍不得伤害喜欢的人。想当初，他对宋江也是千依百顺，即便宋江喂了他毒酒，他也不曾有过半句怨言，更别说伤害宋江。
如今面对窦线娘，他也是如此。他夺下窦线娘手中的板斧，然后道：“你既然不愿意下山，那我也不下山了，留在兴善寺出家当和尚，守护你。”
铁纲靖一听，脑子一抽，道：“那我也出家。”既然花木兰不会离开，他干脆也留下来。反正现在玄武门之变已经成功，李世民需要他的地方不多，他留在李世民身边已没有什么价值。
第283章 呈送宝刀
兴善寺认为铁纲靖和李玄霸无出家之心，实则是留恋凡尘俗世，不愿给他们剃度，要赶他们下山。但是李玄霸一对板斧横在身前，寺庙中无人敢惹，勉强答应留他们在寺庙中做杂工。
李玄霸这才满意的收起板斧，只要让他留在窦线娘身边，不出家是最好不过了，免得约束他吃酒喝肉。
铁纲靖当然也是欣喜万分，毕竟说出家不过是一时冲动。况且花木兰没有出家，他也不用出家，两个俗尘中人就不受那些清规戒律约束。他愉快地在寺中住下，与花木兰你侬我侬，情投意合。
只是窦线娘一直是冷面冷心，李玄霸的日子就过得没有那么开心了。好在他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只要每天能见上窦线娘一两面，心情能好上一整天。
日子在平静中过了一个多月，这日铁纲靖和李玄霸正在菜园里拔草，突然魏征找到寺里来，把铁纲靖吓了一跳，以为京都有什么大事发生，要派魏征亲自千里迢迢来征召他。直到听魏征一说，才知是虚惊一场。
原来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的余党散逃在民间，虽然李世民已借李渊名义发布诏令赦宥他们，但一些地方官贪功，仍在争先捉拿李建成、李元吉余党，以求邀功领赏。等到李瑗“造反”被诛，余党人心越发躁动不安，暗中思变。
魏征几次向李世民建言，道：“殿下，现在人心未靖，若不加以抚慰，只怕祸乱丛生，战乱再起。”
于是李世民这才命魏征宣慰山东，准许他便宜行事。同时让他召回铁纲靖，说有要事相商。
具体什么事情，李世民也没有说，这把铁纲靖急得。虽然料想不是十万火急的紧迫之事，但既然说是要事，他便不敢耽搁，收到魏征消息后，只好立即启程，留下李玄霸继续在寺中陪伴守护窦线娘。而魏征则继续宣慰山东，也没有与他同行。
与花木兰依依惜别后，铁纲靖火急火燎地奔回长安去见李世民。李世民见他回来，非常高兴，两人有点久别重逢的相惜之情，随意聊些家常事情。比如铁纲靖在兴善寺住得是否习惯，又或者说一些李玄霸的糗事。
聊得这些让铁纲靖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装作关心李世民，问其当太子累不累，每天处理政事要注意休息。又说在他穿越前的现代社会，很多长期伏案工作的人容易得什么肩周炎、腰间盘突出等毛病，还给李世民简单解释了这些疾病是怎么造成的。
李世民听后，拍了拍座椅，感叹道：“你说的太对了，我最近就是觉得这椅子坐着不舒服，批阅奏章、处理政事很不得劲。只怕只有坐在父皇的龙椅上处理政事，才会舒服。”
铁纲靖也没细想，脱口而出说道：“那照着龙椅再打一把不就完事了？”
李世民盯着铁纲靖瞧了一会儿，然后才摇摇头，道：“原来你不懂。”
看着李世民这莫测的神情，铁纲靖突然心中一紧，为自己缺乏政治领悟感到羞愧，没能及时领会李世民的意图。
他急忙道：“殿下，只怪我愚钝，椅子的事情一时还未能想出更好的办法，请容许给我一点时间。”
李世民笑道：“不用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你只需如此这般，照我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
铁纲靖附耳上前，聆听李世民的叮嘱，频频点头，露出一副心领神会的表情。
自从玄武门之变以来，李世民勤恳治国，政令简肃，中外大悦。
八月初一日，突厥派遣使者前来请和，呈上来的礼物中有一把宝刀。刀身晃晃发亮，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是一把神兵利刃。刀鞘则是珠光宝气，镶满了宝石，贵气逼人。
李世民对宝刀爱不释手，转而递给铁纲靖，道：“这是一把天下罕有的宝刀，皇上当年征讨突厥，雄姿勃发，若是配上这把宝刀，可说是更展英姿。就由你替我送去给皇上，以表达我的孝心。”
带着李世民的重托，铁纲靖带着宝刀来到李渊的寝宫。本来要进入寝宫是禁止带兵器的，但寝宫的侍卫早已得到命令，无人出手阻拦，任由铁纲靖带着宝刀进入李渊寝宫。
自从将手中权力交给李世民后，无事可处理的李渊，每日的生活变得百无聊赖，只能和嫔妃们喝酒取乐，或者湖中泛舟散散心。
若是以往，他还可以跟裴寂的大臣们下下棋，或者做些其他事情，不会像现在这么闲得慌。
可是如今裴寂横死在玄武门前，其他大臣忙着讨李世民的欢心，谁还会想到要来叩拜他这手中无实权的名义皇帝。但他心中留有最后的一丝倔强，一直坐在皇位上不肯下来。
突然见铁纲靖手持宝刀畅通无阻地来到寝宫，把李渊吓了一跳。这场景令他想起了玄武门之变那天，尉迟敬德、李玄霸和“刘树义”手持兵器直愣愣地冲到他跟前，气势咄咄逼人。
他喝道：“刘树义，你干什么拿着武器闯进来？放下刀，给朕速速离开这里！”
但铁纲靖没有理会，反而笑嘻嘻走上前，离了大概三步远的时候，才有两名内侍冲过来拦在前面，大呼小叫道：“刘树义，你大胆，竟敢冲撞皇上，不怕掉脑袋吗？”
铁纲靖这才停下脚步，笑道：“圣上千万不要误会，今儿个突厥派使者呈现了不少珍品宝物，其中以我手中这把宝刀最为亮眼。太子看后爱不释手，特地命我将宝刀呈送给皇上。”说着抽出宝刀，刀刃发出刺眼的寒光，把挡在前面的两个内侍吓得后退了一步。
他若无其事地笑了笑，道：“此刀吹毛断发，是世间罕有的宝刀。”说着在现场演示起来，伸手拔下面前一名内侍的一根头发，把内侍吓得浑身发抖。
只见他把头发横放在刀刃上，轻轻一吹，头发分成两段，随即滑落，丝滑程度远甚过某某巧克力。
演示完成后，铁纲靖提刀横在胸前，看向李渊，平静道：“太子说，当年陛下率领年轻的他守卫马邑，征讨突厥，最后能够一战而胜突厥，全赖陛下的英明领导。回想当年，陛下雄姿英发，那股气势睥睨天下，无人能与陛下匹敌。俗话说，宝刀赠英雄，今天突厥送来宝刀，当今天下只有陛下最适合佩戴此刀。太子命我呈送给陛下，也是希望陛下重振昔日雄风，威震中外，令反复无常的突厥小人乖乖俯首称臣。”
第284章 急流勇退
听到这番长篇大论，李渊已心如明镜，什么叫他重振雄风，分明是李世民嫌他老了还赖在皇位不肯禅让。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这道理他是再明白不过了，也让他内心是生出丝丝悲凉。他暗叹一声，是时候安度晚年了，否则他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遗臭万年。
他整理了一下刚才失态的龙颜，庄严道：“太子的孝心朕收到了，不过宝刀赠英雄，太子现在年富力强，宝刀与他相称，由他佩戴是再合适不过了。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是时候彻底放手，让太子上位了。”
铁纲靖这才欢喜地收起宝刀，半跪在地将宝刀呈上，道：“回禀陛下，太子对陛下雄风一直存着万分敬仰之心，宝刀是太子的一片孝心，还望陛下不要伤了太子这片心意。”
李渊长叹一声，道：“既然如此，宝刀留下。你回去后，把朕刚才的原话回复给太子，让他做好登基的准备。”
等内侍将宝刀接过，铁纲靖这才欢天喜地地告辞出来，总算是没有辜负李世民的嘱托。
八月初八日，距离玄武门之变不过是刚刚过去两个月，李渊下诏，传位给太子李世民。
于是在禅位这一环节，又是照旧上演一番你推我让的戏码，太子李世民坚决推辞，不愿即位。非得李渊再度下诏规劝，众大臣声泪俱下恳请李世民登基，李世民这才“勉为其难”登上皇位，当日即位于东宫显德殿，宣告大赦天下。
看着登基的李世民，铁纲靖是泪流满面。他穿越过来那一年是大业十一年，到如今武德九年，已经整整十一年。这一路陪伴李世民走下来，铁纲靖是经历了诸多生与死的抉择和处境，经历了各种艰难的心路历程，如今终于是修成正果。以后凭借着他为李世民立下的赫赫功劳，他可以选择躺平，好好享受胜利的果实，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
李世民登基后，立长孙氏为皇后，过了几日后，又是对有功之臣进行加官进爵，其中当然少不了铁纲靖。
李世民私下问铁纲靖想当什么官，铁纲靖心想自己无知无识，对为官之道也不精通，权谋之术也不懂，况且当日贾雄曾告诫他，权力中心的斗争他根本玩不起。
因此他只想像天上的散仙人一般，什么都不用管、不用操心，但是仙人的好处却又一样都不落下。可是以他的功劳，李世民赐予的官爵绝不可能低，多半是什么尚书、中书令之类，但这些职位必会将他至于权力斗争的中心，这不是他所期望的。
想了半天，终于让他想到一个文散官职位，就是隋朝曾设置的一个职位，叫开府仪同三司，是从一品，待遇跟三公、三师相等，又无实权管事，再合适不过了。
李世民听了铁纲靖的请求后，哭笑不得，道：“你怎么就这么一点志气？”
铁纲靖道：“我本是一个底层百姓，如今在陛下的提携和庇护下才得以达成今日的成就，所获得的福报已远远超越我所期望的，若是陛下给予更大的恩赐，我怕是承受不起。而且我的梦想是跟心爱的人平平安安过一生，其他福报不敢强求。”
李世民知道他惦记花木兰，也不再强求，笑道：“急流勇退可是一种了不起的政治智慧。不过如今边境祸患无穷，你不想管事，以后谁替我征讨突厥？”
铁纲靖道：“这一点陛下大可放心，李靖乃一代战神，有他讨伐突厥，万无一失。”
李世民这才准许铁纲靖的请求，第二日，下发诏令，给各大有功之臣加官进爵。其中“刘树义”为开府仪同三司，长孙皇后的舅舅高士廉为侍中，房玄龄、宇文士及为中书令，萧瑀为左仆射，封德彝为右仆射，长孙无忌为吏部尚书，杜如晦为兵部尚书。曾经因为“杨文干事件”被流放的天策府兵曹参军杜淹为御史大夫，侯君集为左卫将军，段志玄为骁卫将军，曾经是李建成的部将薛万彻为右领军将军，张公谨为右武候将军……
再说李靖、李世勣，当日铁纲靖去探他们俩人口风，他们选择中立，既不帮李建成也不帮李世民，其实在他们心中是以为李建成会在两人的斗争最终胜出。可是当日没有选择站队，如今李世民政变成功，顺利登基，他们两人自然是频频向表忠心，不断尽心竭力镇守好边境。
而随着李世民登基，李世勣名字的“世”字犯了李世民名字的忌讳，于是再度改名，由李世勣简化为李勣。
李世民给有功之臣加官进爵是情理之中，但突然加恩李元吉的老婆杨氏，纳她为后宫嫔妃，却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尤其是铁纲靖。
其实此事早有征兆，杨氏出身隋朝皇室，生得貌美如花，体态风流，面如出水芙蓉，腰似迎风杨柳，加上性情柔媚，在各大王妃中，属她最为美艳。而杨氏与李世民的老婆长孙氏关系堪称莫逆，往来款洽，情同姐妹。
玄武门之变后，齐王府李姓子嗣全部被诛，留下杨氏孤苦伶仃，帷帐寂寞难耐。好在长孙氏顾念旧情，时常要杨氏来府中叙旧，以解杨氏心中愁苦。
一日遇上李世民，杨氏直接跪向前求死，哭诉着为什么不把她一起杀了，追随李元吉而去。李世民见她娇啼宛转，楚楚可怜，反倒忘了她的哭诉，只有一旁的长孙氏在不停劝解杨氏。
李世民虽说是一代雄主，但英雄难过美人关。见杨氏淡装浅抹，秀色可餐，一种哀婉态度，令他心神荡漾，若非长孙氏在旁，只怕早已将杨氏抱在怀里，慢慢且细细为其排忧解愁。
此时他只能收住心神，劝解道：“王妃切勿过于伤悲，伤了身体就不好了。齐王谋乱，理应伏法，与王妃无干。寡人在世一日，定当保护王妃一日，与王妃休戚与共、忧乐同尝，切勿过虑！若是觉得在齐王府中寂寞无人聊天，不如徙居东宫，这样你们娣姒二人相安度日，寡人也无甚可以担忧了。”
第285章 童话的结尾
长孙氏性情温和，只道李世民是好意。她与杨氏本来关系甚好，乐得和杨氏朝夕相亲，互敦睦谊。
杨氏到了东宫，白天还算是风平浪静，到了晚上，李世民时常借机到她房中关怀，又或小酌几杯，一来二去，温情无限。
在李渊的众多儿子中，李元吉是出了名的丑，对比之下，李世民是英姿洒落，眉宇清扬，堪称是可比宋玉的美男子。加之李世民大权在握，不日将成天下之主，杨氏自然对其倾心。
李世民年富力强，现在又大权在握，可说是色胆大如天，哪管杨氏的身份。
两人是情意绵绵，在李世民的几番温存下，杨氏也逐渐放弃了做作的娇羞与李元吉妻子的身份顾虑，与李世民相拥上床，绣幕四垂，上演颠鸾倒凤的戏码。
等到长孙氏发现两人奸情后，已是生米煮成熟饭，虽说懊悔万分，但也只能听之任之。
李世民也不亏待杨氏，果然在登基数日后，下了诏书纳她为妃。还看在杨氏的面上，谥李建成为隐太子、息王，李元吉为刺王，后又改谥巢刺王。
但对于李世民纳杨氏为妃，可以说是颠覆了铁纲靖的三观。
李世民大业初成，纳妃享受无可厚非。但杨氏的身份不一样，她是齐王李元吉的妻子。当初李世民把李建成、李元吉两人的儿子们杀得一干二净，如今忽然纳李元吉老婆为妃。虽说皇帝三宫六院不足为奇，但纳兄弟之妻为妃，则超出了铁纲靖所接受的伦理道德准则了。
他感觉偶像李世民在他心中的高大形象逐渐变小，当初他一厢情愿为李世民立的人设逐渐崩塌。他曾经记得有本演义小说中说什么唐乌龟，他当时还不太理解，现在“唐乌龟”的意思则变得明了了。
李渊让表弟隋炀帝杨广做了乌龟，李世民让李元吉做乌龟，等到武则天时，报应轮到了李世民，他儿子李治让他做了乌龟，后世还有唐玄宗李隆基从儿子手中抢了杨玉环，上演了经典的“公公扒灰”戏目。唐朝皇室可说是争先空后给家人戴绿帽，乱成了一锅粥。
不过现在的铁纲靖早已失去刚穿越来时的“杠精本色”，选择急流勇退的他把一切看得云淡风轻。什么伦理道德，那些只是给底层人民遵守，约束底层人民的行为。至于处于皇室等权力斗争中心的权贵们，伦理道德成了他们斗争的工具手段，获取核心利益才是一切行为的准则。
铁纲靖的心是一颗屌丝心，对权贵们的斗争早已心疲力竭，选择脱离权力斗争的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留在长安，决定前往兴善寺，与他心爱的花木兰团聚。
不过出于当初对刘树义的承诺，他又向李世民请求给刘文静平反。李世民本来也认可刘文静的功绩，二话不说就下诏平反，还把刘文静当初的爵位、产业一律恢复，由刘树义的哥哥刘树艺继承。
而且李世民颇为念及铁纲靖所立的功劳和两人的交情，在确定铁纲靖要去兴善寺后，加封他为“晋国公”，又追赐了兴善寺附近的一千户食邑和两千亩永业田，让他的食邑达到三千户，永业田达到了五千亩。
临走前，铁纲靖还不忘去祭奠刘树义的衣冠冢。当年刘树义魂飞而死后，肉体归铁纲靖所用，只能给他做了一个衣冠冢。
在刘树义坟前，铁纲靖感慨道：“我为你父亲平反，又用你的名字为大唐立下赫赫功劳，如今做到了开府仪同三司，获封国公，将来你必将会名垂青史、流芳百世。我用了你肉体，你获得了名声，咱俩算是各取所需，互不亏欠。”
到了兴善寺，自然是与花木兰重叙旧情。李玄霸仍是每日种菜砍柴，在寺中做些杂工，陪伴在窦线娘左右。没事时，闲得无聊，会跟着做一下早晚课，虽不看经书，但会打坐听寺中僧尼念经。
也许是在寺中待久了，受了佛法感化，李玄霸现在变得没有以前那么粗鲁暴躁，曾经那些“他奶奶的熊”“鸟人”等口头禅很少听到了，一对板斧除了砍柴用，平时都是扔在柴房。如今他整个人呈现出来的面貌变得平静，少了许多曾经的打打杀杀戾气。
虽然窦线娘很少见他，但他也不悲不喜，只是安静地做好守护，把日子过得平淡如水而乐在其中。
看到李玄霸这份超然的转变，铁纲靖看了也是颇为羡慕，他怎么也想不到杀神李玄霸竟有如此佛性，将来或许会跟“花和尚”鲁智深一样，突然顿悟后皈依佛门。
但铁纲靖没有那份吃苦的平常心，他在穿越前，天天搬砖，收入微薄，连在湘妹子餐馆点一份剁椒鱼头都要犹豫半天，早已受够了吃苦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凭借努力，为李世民立下汗马功劳，终于成为人上人，位居开府仪同三司，怎么能天天在寺庙吃青菜豆腐过苦日子？那他这十余年来的奋斗有什么意义？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香火能使神佛捏肩。铁纲靖先是在山下盖了一座大院，每天上山供奉香火，成为兴善寺的最大香主。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住持对铁纲靖是有求必应，搁不下脸面拒绝。
等到时机成熟，铁纲靖才恳请住持去向窦线娘求情，放花木兰下山。
窦线娘本来也烦铁纲靖天天在寺庙中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又经常围在花木兰身边，时常干扰到她清修。不过毕竟杀父之仇是铁纲靖帮忙报的，她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也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此时住持来提出请求，她乐得做一个顺水人情，让花木兰跟铁纲靖下山。
花木兰异常忠心，不肯离开，直到窦线娘对她又打又骂，说了不少绝情的话语，才把哭哭啼啼的花木兰轰下山去。
下了山，在铁纲靖好哄歹哄下，总算把伤心的花木兰哄得露出了笑容。从遇见花木兰开始，到如今两人终成眷属，过程虽然曲折如山路十八弯，但结局圆满，令铁纲靖感受到了童话的结尾，“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