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势如破竹,岌岌可危
一声咆哮过后,程大谟一掌拍向自己的胸膛,仿佛解开某种封印。
砰的一声。
一道沉闷声响从程大谟体内传出,接着,程大谟整个人身上下赤红一片,肌肉膨胀,身形拔高三尺有余,一道道肌肉轮廓清晰无比,一条条经脉浮现,不断跳动。
程大谟牙关紧要,面目狰狞,随后便朝着严池的方向跑去。
程大谟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登天。
他每踏出一步,脚下就有一层罡气扩散,更有一声好似脚踩雪花的声音传出。
就这样,程大谟在奔跑途中步步升高,不断接近那位促使暴乱的始作俑者。
身体凌空而立的严池听见了那一声咆哮,他看向下方那个朝自己奔跑来的身影咧嘴笑道:“想要老夫死的人从这能排队到洪屿洲去,不知你这小子能排第几?”
笑归笑,对方身上那股惊人气势却是让严池警惕起来。
看着不断登高的程大谟,刘燕青又有疑问:“他这算飞吗?”
一旁的冯世才摇头解释:“真正御风飞行最早者是剑修,修为注入剑内,再加上自己的气机牵引,就可御剑飞行,而御剑飞行却只是剑修所要迈出的第一步。
其次就是法修,炼气之后踏入筑基,法修就可御风而行,只是不能飞太高而已,也就三五丈的距离。
而武者要飞,则要到涅身境,体内修为透过周身窍穴推动自身腾空。”
“那他这算什么?”刘燕青指着步步升高的程大谟说道。
“取巧了,他这仅仅算是修为外放,在脚下化作一块‘踏脚石’,所以他每踏出一步,你们都能听见一声响。
通过这种方式登高,不但要求自身对修为血气的控制力极高,而且还很危险,一旦力竭,从高处坠落的同时很容易被对方的神通打击,且避无可避。
这一战能否胜利,就看这武者自身的修为造诣了,不过在老奴看来,悬之又悬。老奴若是那法修的话,就拖到对方力竭,哪怕时间上久点,可胜在稳健。”
刘燕青点了点头,眼神不断注视着上方的战场,他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自己面对这局面的话又该当如何?
“冯爷爷在紧要关头能否救下那人?”
冯世才点头答应:“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座小城为我家小少爷炼器磨刀,老奴自然要救。”
话语间,程大谟的身形已然与那严池相近,但见程大谟抬起拳头,一缕缕罡风显现包裹住程大谟的拳头。
一个肉眼可见的螺旋气旋出现在程大谟的拳头之上。
一拳递出,气旋裹挟着厚重拳罡直奔严池而去,发出一连串的刺破声响。
严池双眼一亮:“体法双休难得一见,怪不得你有底气说出老夫该死的话语,也罢,老夫不杀你,但是会将你炼化成为傀儡,这样一来,老夫就又多了一具可替换的肉身。”
严池双手高举蟠龙杖,引下一道粗壮天雷,天地间顿时一片光明。
一道数百丈长的扭曲雷霆从上方的雷云中落下,与严池手中的蟠龙杖相连,空中只剩下小半的乌黑雷云迅速旋转,在吐出一股股雷霆之力的同时也在不断缩小。
一阵阵轰隆隆的雷鸣不绝于耳。
当最后一丝雷霆之力落下时,天空中已然出现了两轮皓月,一个高悬与空,一个立在严池头顶,轰鸣不断。
抽空了那团雷云中的所有雷霆之力,凝聚出了一个半丈大小的雷球,一道道雷弧不断朝着四周蔓延。
“熬骨境巅峰应该能吃下我这颗雷球吧。”
严池犹豫了片刻自言自语道:“不够不够,一个熬骨境修士一颗雷球估计满足不了。”
于是,严池左手抬起一指天空,轰鸣再起。
刘燕青清晰的感觉到大地有些微微颤抖,更有一缕缕肉眼不可见但神识可查的气息腾空而起。
立于空中的严池须发飞舞,雷霆相伴,仿若神明。
“世间雷霆,为我所用。”
方圆百丈内,一股股神识可查的气息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条条细小电弧朝着严池游去。
面对这些如潮水般涌来的电弧,严池丝毫不惧,反而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所有电弧被雷球吸引,使得雷球猛的扩张,从半丈距离直接扩大到一丈大小。
这一切看似缓慢实则只在一个呼吸间完成。
面对熬骨境巅峰的一拳之力,严池轻轻挥动手中的蟠龙杖,雷球随之而动,朝着那气旋砸去。
雷球朝前飞去,一道道电弧如同潮水一般扩散开来,这也使得下方的众人看到了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绝境。
一颗雷球在‘潮水’的推动下滚滚向前,与那肉眼可见的气旋碰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也没有轰鸣。
但见那裹挟着拳罡的红色气旋没入雷球之中。
踏空而行的程大谟咧嘴一笑:“给老子爆。”
话音刚落,就见那颗雷球猛的膨胀,最后呲啦轰的一声,化作大片雷池扩散。
空中出现一个足有数十丈宽广的雷池。
严池见状不以为意,他只是抬起苍老的左手朝前一推。
雷球炸裂后所化的雷池如同白色洪水一般滚滚向前,眨眼间的功夫就将程大谟淹没其中。
众人只看见那亮白洪水片刻间就冲出数十丈之远。
就在众人眼中露出焦急的神色时,却见那潮水的最前端有个全身赤红的身影在不断出拳,一拳拳递出,拳罡不断轰击那亮白洪水,打得迎面冲来的洪水四散飞溅,化作一道道电弧消灾在天地之间。
程大谟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逆流而上,势如破竹,引来下方众多士兵和城内百姓的欢呼鼓舞。
就连城内正在大战的几人也都相继分开,神情肃穆的欣赏起这一幕‘美景’。
程大谟在众人眼中是势如破竹,可其中艰辛只有身为当事人的他知晓。
不但要控制好前进的步伐,还要分心控制体内的血气之力,在脚下形成踏脚石,一旦血气之力使用得太少,踏脚石不够‘硬’,那就容易出现一脚踩空的情况,若是踏脚石太‘硬’,则修为损耗的太快,容易力竭。
而且身前的雷电之力也在不断渗入体内。
看似势如破竹,实则岌岌可危。
第九十一章 峰回路转
程大谟逆着亮白洪水一路艰难前行,每次出拳都比前面一拳要更狠一分,如此才能逆流而上,而且脚下的步伐也要越来越快,否则的话,稍有退却就会被身前洪水彻底淹没,沦为一条随波逐流的死‘鱼’。
程大谟拼着必然重伤的态势步步向前,最后一记拳罡轰出,不但彻底打穿了那亮白洪流,还犹有余力冲向神态自若的严池。
面对眼前朝着自己砸来的拳罡,严池双手握住蟠龙杖,龙头向前吐息,化作一道屏障护住周身。
轰的一声。
挡住拳罡的屏障不断有白色裂纹蔓延。
已经临近的程大谟抬起拳头又是一记迅猛拳罡,其中还夹杂着他所感悟的风痕之力。
程大谟在淬炼自己肉身的同时还在温养体内那股本命灵气。
寻常武者都是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用来滋养体魄和武道之血,少有武者同时温养体内的本命灵气,想要二者兼得且登堂入室,需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往往二者兼修之人,都会因寿元不足而消逝在时光长河之中。
而程大谟不知者无畏,在温养武道之血的同时,还感悟法修所说的意境,所以他的拳罡之中伴随着道道风痕,使得拳罡更添一股切割之力。
程大谟递出的一拳拳罡中充斥着一股狂暴的撕裂力量。
仓促接招的严池,身前屏障轰然碎裂,化作一片片冰晶消散,而他那苍老的身影也一退再退。
面对程大谟的步步紧逼,严池目光如电,索性收起手中的蟠龙杖,以掌对拳,全掌相交,如磨石互相碾压。
体魄修为远远不如程大谟的严池,右掌顿时血肉模糊,可他也借助对方的蛮力使得自身朝后飞掠了十数丈之远。
好不容易接近对方的程大谟又怎会轻易的让对方拉开距离,只见他双腿猛得发力,一步便跨越近一丈距离。
严池猜出对方的心思后微微一笑,双掌合十又分开,两掌之间拉扯出一道道黑色雷电。
“天雷融昏黑,惊电驱夔魖。”
“墨雷,雷狼。”
黑色闪电从双掌之中蔓延开来,瞬间覆盖全身,在体外化作一头暗黑色的雷狼。
严池心里清楚,身为法修的他是不能让一个体魄修为有着熬骨境巅峰的武者近身的,一旦近身自己将岌岌可危,甚至会被对方无情锤杀。
严池双掌收拢,指决再变,雷狼仰头一啸,暗黑色的闪电犹如一根根黑色长矛一般刺向程大谟。
暗黑色雷霆与拳罡相撞,轰隆隆作响,让整座小城内的百姓都忍不住走出房屋抬头观看。
扫开所有黑色雷矛后,程大谟重新深吸口气,气机一提再提,犹如初晨时的太阳,一升再升,身形再次拔高三分。
下一步踏出,程大谟的身影变得有些虚无缥缈。
接着,严池周围出现了八个程大谟同时奔跑的身影。
严池当下一惊,眼神有些骇然的看着八个奔跑中的程大谟,他原先以为这种手段不过是速度太快而出现的残影,水月镜花而已,身影再多可却只有一个是真实的,只要稍微用心就可分辨。
可当他散开神识时,发现八个奔跑的身影,每一个都有气息散出,真实无比。
就在严池错愕之时,八个程大谟同时递出一拳,八个拳头上所展现出来的拳罡丝毫不比原先任何一拳来的弱。
危机感如涨潮之水,汹涌而至。
“我去你娘的。”
严池怒骂一声,双手紧紧相扣,身外暗黑雷狼的身形骤然缩小又猛的膨胀开来,未等程大谟的拳头落在雷狼身上,就看见那头全身散发暗黑光芒的雷狼躯体轰然炸开。
严池身上的衣衫撕裂,变成一段段布条挂在身上,发髻散开,披头散发,如若癫狂,再无半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空中出现一个由黑色雷池,一道道黑色天雷贯穿了八个程大谟的身体。
八个身影消散了七个,最后一个在严池的正后方。
程大谟口吐鲜血,低头看了一眼贯穿自己身体的黑色天雷,他咧嘴一笑,鲜血顺着嘴角流出,眼神坚定的他再次迈出一步,一步就来到了严池身后。
察觉到危机降临的严池还没来得及回头展开神通,身体就被一只拳头从后心贯穿。
严池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贯穿自己心脏的拳头,气机瞬间跌落至谷底,周围的黑色雷池也随之消散。
受伤颇重,体魄同样惨不忍睹的程大谟咧嘴笑了笑,紧绷的神经松懈,修为涣散,随着严池的躯体一同下坠。
城内深坑中,张昌武四肢被斩,浑身上下尽是剑痕,一身的武道之血都要流干了,他看着眼前作恶的女子咧嘴笑了笑:“你看啊,你师尊都死在了程教头的手上,待会就该轮到你们这些作恶多端的杂碎了。”
女子剑修孙燕周身环绕着一缕缕极小剑气,她扭头撇了一眼,然后又扭头看向躺在地上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张昌武啧啧说道:“啧啧,自己都快被我剁成肉酱了,还有闲心思去看那边的战场,还敢逞一时之快,你这样的人想必平日也是嘴上不饶人的...活该被人宰杀。”
孙燕继续说道:“还有,谁告诉你被人洞穿心脏就一定会死?我师尊的心脏可不止一颗。”
接着,不等张昌武继续说话,孙燕手起刀落,一道剑气斩断了对方的喉咙。
她走出大坑扫了一眼四周,乱石成堆,却再无人厮杀,而是纷纷抬头看向上方的战场,因为那里才是真正决定这场祸乱的关键所在。
当所有人都看到程大谟一拳洞穿了严池的心脏后都欢呼起来。
反倒是孙燕和高越两人丝毫不在意,因为他们知道自家师尊的神通。
眼看就要坠地的程大谟重新提起气机,一巴掌拍向身后,啪的一声,但见程大谟头朝下的身影顿时摆正,成了脚朝下的姿势。
随着两声轰鸣传出。
程大谟双脚落地,将地面踩出两个大坑。
另外一声轰鸣则是严池的尸体砸进一间民房传出的声音。
强行咽下涌至喉咙管的鲜血,程大谟缓步而行,眼神冰冷的看向孙燕和高越两人。
今日就是拼死,也要将这两个心肠歹毒的年轻人给宰了。
可就在这时,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从一旁的民房内升起...
第九十二章 又来一个
“终于结束了么。”众人拥护中的王景元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那两个同时下坠的身影喃喃说道,他的右手始终都握着一枚玉牌,想着要不要捏碎。
一想到自己将来再无守护自己女儿的力气后,王景元双眼黯然失色,右手微微用力,玉牌砰的一声,一分为二。
一缕白色烟丝从玉佩断裂的地方飘出,去往远方。
同样重视战况的还有平安江上的许仁成和许道一两人。
看到那位阴司宗老者落败后,许道一心中的那团火焰熊熊燃烧,几乎达到不可压抑的地步。
可为了不露出破绽,他的呼吸依旧平稳。
一旁的许仁成神色阴冷,眉宇间更有雷霆之怒,想到自己不顾许家老一辈人的阻拦,强行花去一成家底去雇佣阴司宗之人来此,不但没能沙雕王景元,日后还将迎来对方无休止的报复。
想到这,许仁成牙关咬的咯咯作响,他之所以执着王景元的女儿,是因为他知道王梦琳拥有仙人资质,而自己又从典籍中得知一种极为歹毒的夺基之法,只要夺基成功,自己也能拥有修仙体质,而且还是稀少的先天灵根。
如此,他才不惜花费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王梦琳。
“去,趁乱把王景元的女儿给我抓来。”许仁成咬牙切齿的说道。
许道一面色如一:“奴才一定办到。”
在许仁成双眼的注视下,许道一直奔平江县城而去,身若幽魂。
...
平江县城内,程大谟看着不远处的师兄妹两人,刚动杀机,却觉察身后被砸塌陷的平方内又有一股气机冲天而起。
程大谟不可置信的回头,可刚回头,就有一只粗壮手臂穿透了他的胸膛,位置刚好是他的心脏。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眼前人。
是严池没错了,可又不是。
眼前之人半边脸苍老,半边脸已然换了一个人,身上更是有一层如蝉蜕一般的老皮。
“被人穿透胸膛可是很痛的啊,你知道不知道?”
程大谟呕出一大口鲜血,算是回应,眼中满是疑惑。
严池笑着说道:“罢了,我杀人从来都是让对方死的明明白白,你之前杀的那个只不过是我严池的一具肉身而已,我原本还想把你也吞下炼成我另外一具肉身,可你却激怒了我,你不该激怒我的。”
接着,程大谟眼前的严池身躯不断拔高,身上的老皮也被撑开,好像破茧成蝶,那人身高九尺有余,而程大谟被那人的手臂洞穿,脚下开始悬空,不再挣扎,也挣扎不了,因为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机正顺着那人手臂涌入对方体内。
严池每次更换肉身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生机,而眼前正好有个熬骨境的武者,这样一来就不必消耗自己的生机,何乐而不为?
虽然他很想将眼前的程大谟吞下,从而再次多出一具熬骨境的肉身。
眼看着程大谟就要化作一具干尸时,刘燕青身边的冯世才一步踏出,再出现时,已经站在新生的严池身旁。
冯世才只是抬手一挥。
裸露在程大谟体外的手臂顿时一分为二。
严池右手断开处血流如注。
“你,你,你,你是刚入城时的...”
不等严池说完,冯世才一拳横扫,重重砸在严池胸膛。
咔嚓一声,严池的胸膛顿时塌陷,身形倒飞,撞倒数座民房。
站在不远处的孙燕神情肃穆,一股大祸临头的感觉油然而起,他想起了之前师尊和他说的话,城中隐藏着一位修为极高的大能,就是不知那大能是不是发布任务之人,现在,答案就在眼前。
孙燕自入江湖以来,第一次体会到了生死危机,而且还是力不可抗的那种。
刘燕青一路跑来,远远瞧见刚才的一幕,走近后笑着说道:“冯爷爷,你这算不算欺负人?”
冯世才拔出插在程大谟胸膛里的半截手臂说道:“对付这种人,就该这么办,要不然努力修炼做什么?况且这种人没人性,在我眼中都算不上人。”
可紧接着,冯世才又扭头看向原先被严池撞到的房屋,他咦了一声。
旁人眼中的尘埃一片,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可在冯世才眼中却是无比清晰。
他清楚的看见刚才被他扫中一拳的严池彻底死去,可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位已经死去的严池就又活了过来,非但如此,就连刚才断去的手臂也重新长出,仿若蝉蜕,重获新生。
想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冯世才呵呵一笑:“原来是轮回一体的旁门左道,我好像知道你是谁的弟子了。”
刘燕青顺着冯世才的目光看去,但见那些倒塌的瓦砾之中又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扶墙走出。
严池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眼神中透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因为他的神识里,根本没有这两个人,难怪他找遍了整个平江县城都找不到眼前这位大能,原来如此。
冯世才没有理会重新复活过来的严池。
而是用右手拇指划破食指,一滴鲜红的血液滴入即将濒死的程大谟口中。
程大谟胸膛上那个被破开大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原本濒死的程大谟缓缓起身,感受着体内如野马脱缰奔腾不止的血气之力,生机之旺盛犹胜从前。
程大谟单膝跪地道:“前辈再造之恩晚辈无以为报...”
冯世才不想听程大谟的感激之词,只是摆了摆手。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严池失声道:“武者塑魂境的逆天改命?”
严池接着无奈道:“请前辈息怒,晚辈不知...”
话未说完就直接被打断:“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想用不知者无罪这句话搪塞过去?”
冯世才抬手又是一拳。
“不知就已经是大罪了,知道了还犯那还得了?”
可没过一会儿,就又有一个新的严池从废墟中走出,这次再顾不得脸面,竟是从一堆瓦砾中爬着过来。
“前辈息怒,息怒啊,晚辈师尊说不定跟前辈还是...”
没说完,严池整个脸颊被一记拳罡砸得凹陷,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刘燕青扭头看向一旁,做了个不忍直视的表情。
站在一旁的高越神色冷冽,刚想朝前走,以明死志,却被严池喝止。
继而严池以恳求的跪姿说道:“求前辈放过我这两个徒儿。”
思索片刻后,冯世才无奈的摆摆手:“走吧,走吧,不杀你,杀了你,后续会更麻烦,况且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至于你会不会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那就是你的事了。”
严池不再言语,只顾磕头。
刘燕青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冯世才,不知身旁这位老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冯世才突然扭头看向一旁说道:“又来一个。”
第九十三章 尘埃落定
一抹幽魂悄然接近,站在大坑边缘看着众人。
从气机上判断,那位不断磕头之人,应该就是许仁成花了极大代价请来的‘募兵’了,可那位此时却是在不停的磕头。
许道一重新审视了一番局势,想明白其中缘由以后同样跪地说道:“恳请前辈救我,晚辈被那许仁成种下奴印,这几年来身不由己坏事做尽,恳请前辈为我解开奴印,或是...让晚辈就此解脱。”
与此同时,平安江上的大船上传出一声咆哮:“许道一,你找死。”
许仁成找人为许道一种下奴印,自己不但能够封印对方的修为还能看见对方所看见的一幕,在得知对方的动向后,许仁成操控怒应,使之发作。
城内许道一顿时倒地不起,口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额头之上浮现出一个血色的符文烙印,仿佛两把锁在一起的锁。
痛苦哀嚎中,许道一咬牙切齿道:“前辈就我,我愿说出许仁成所做的一切罪恶之事,愿意替平江县内百姓当牛做马,永世守护这里,直至老死。”
在许仁成的操控下,奴印仿佛烧红了的烙铁在疯狂吞噬许道一的修为和生机。
随着奴印吞噬的修为生机越多,温度就越高,众人已然能够听见烙铁烧肉的呲呲声响。
许仁成额头上的肌肤已然出现了一道道灼烧痕迹。
冯世才踏出,来到许道一跟前一掌拍向对方的脑门,神识之力进入对方的脑海中,他赫然发现对方的识海内处处都是赤红锁链,几乎充满了对方的识海。
此时的锁链赤红一片,且不断在许道一的识海内摩擦膨胀,眼看着就要撑爆许道一的识海,使得许道一沦为一个没有神智的傀儡。
冯世才发现这些锁链竟然是以许道一的生机为营养不断在他识海内生长。
好歹毒的手段。
眼看着许道一的修为生机就要被那奴印吞噬殆尽,冯世才果断分出小半神识进入许道一的识海,神识凝练出一具小分身,双手合十,以手作刀,狠狠斩下。
下一刻,手掌贴在许道一额头上的冯世才右手成抓,狠狠一扯。
哗啦啦。
一大段血色锁链被冯世才从对方的额头内扯出裸露在许道一额头外边。
接着,冯世才抓住裸露在外的血色锁链再次一扯,一大段血色锁链被冯世才彻底车出,甩落进大坑中。
失去生机供给的锁链开始支离破碎,最终消散在众人眼前。
而许道一额头上两个环环相扣的锁也逐步没入肌肤,只是额头上出现一道很明显的灼烧痕迹。
冯世才没办法彻底将奴印抹去,但是可以让奴印不再发作,可代价就是,许道一识海内的神识不存半点,需要日后慢慢恢复,且今后的许道一只能淬炼体魄,无法成为法修。
已经是皮包骨头的许道一虚弱开口:“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众人对于这位老人的感激之情已经溢于言表,所有人纷纷跪地拜谢。
王景元在众人的搀扶下也来到成内,看了眼周围的一片狼藉,同样虚弱跪地:“恳请前辈将那师徒三人当场杀戮,以祭城内百姓在天魂灵。”
冯世才摆手道:“你们要杀的是真正的幕后主事人,杀他们不济于事,况且就算真杀了,你就觉得你这座小城就安稳了?恰恰相反,老夫都不太愿意招惹这家伙头顶上的人,依老夫所见,你们还是让这师徒三人离开的好。
至于这里边的损失嘛,你可以向朝廷上报嘛,又落不到你这个济世救民的城主头上。”
王景元还想多说什么,却被冯世才打断。
冯世才得知这里的情况后俯身对着许道一说道:“救你纯属顺势而为,不用对老夫感恩戴德,你刚才说愿意为这座小城当牛做马对不对?”
许道一虚弱点头。
“那你就去泰安城替这里告一场御状好了,将那宛平郡的郡守也一并拉下马。”
“晚辈,晚辈遵命。”
事情交代完毕以后,冯世才就带着刘燕青回到原先的客栈内休息。
客栈老板见到老神仙归来一顿恭维,不但送上好酒好菜,就连之前住在这里的一切开销都给还了回去。
但被刘燕青给拒绝了。
没有苦口婆心的劝告,就是直接拒绝,然后紧关房门。
为此,店小二还有些责备两人不通情理的意思,却惹来了客栈老板的一顿数落。
你懂什么,神仙风范就该如此,不然你怎么当不上神仙?
而严池师徒三人则在满城百姓仇恨的目光中腾云驾雾而去。
第二天清晨,城内百姓忙碌成一片,搬砖的搬砖,填土的填土,将那些倒塌的房屋重新建起。
而程大谟从已经改邪归正的苏道一口中得知事情的起因竟然是许仁成要用夺基的法门夺取王梦琳体内的先天灵根,好让自己也具备修仙资质。
程大谟一早就带着一队身披重甲的武者将许家给团团围住,许仁成那头肥猪也被人从船上一路拖进城内,血肉模糊。
事已至此,许家老祖也出面认罪,任由程大谟等人将许家给抄了个干干净净,百十口许家族人被压至法场,都不用婶,就地处决。
一个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庞大家族就此烟消云散。
城内百姓一片欢呼雀跃,平江县城终于迎来了青天白日。
而那些尸魁也被埋入深坑之中,永世不得重见光明。
所有人都想着去客栈拜访那位老神仙时,冯世才和刘燕青两人早已不在客栈内。
当佟知节被楼下的声音给吵醒时,他也发现两人早已离开,只留下两封信件,一封是给佟知节的,一封是给城主王景元的。
佟知节认出了自己的名字,打开信件扫了一眼,顿时热泪盈眶。
我不识字啊。
可大概意思就只有三点,第一就是花点时间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第二,爱上读书,腹有诗书气自华,第三嘛,就是好好修行,将来有机会还能回去找到姐姐。
给王景元的那封信件多是一些托付的话语,让他好好照顾佟知节。
两天后,有位仙风道骨的老人从天而降,带走了两女一男。
而那两位女子自然就是王梦琳和林小翠了。
那一脸愁闷的男子则是被王梦琳顺带提走的二流子贾志远。
随着老人腾空而起的王梦琳挥泪与众人告别。
最后,她目光朝北,想要找到那个熟悉身影,可看了许久,终是被云层挡住了视线。
王梦琳心中暗道:“我会找到你的。”
同样往北而行的还有一人,那人就是苏道一了,为报答冯世才的解救之恩,他答应了冯世才,去往泰安城告御状。
第九十四章 大月亮
平江县城以北的一条山间小路上,刘燕青扛着一杆长枪优哉游哉。
开始他还有些抱怨冯世才走的太急了。
冯世才只是笑道,怎么?你还想他们为你举办庆功宴啊?
刘燕青才不计较这些,再说了,从小就不会阿谀奉承的他自然也不喜欢那种场合,可好歹也去找那城主要来一张地图不是?
有了地图,两人再在大梁境内游玩,就不会像原先一样,好似无头苍蝇。
冯世才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大梁河山都在脑子里了,小少爷放心跟老奴走就是,自然不会走丢了。”
刘燕青无可奈何的耸耸肩,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冯世才对那严池说的话,于是他好奇问道:“冯爷爷既然知道那位磕头人的底细,那为何不干脆杀了?还留着他今后去祸害别人?”
冯世才脱口而出:“那人的师傅是老奴的一位‘故交’,准确的说,也是一位前朝遗民,当年大魏还在的时候,我就和他相互看不上眼,如今再杀了他的弟子,他岂能善罢甘休?
别到时候因为他这颗老鼠屎坏了我和小少爷游山玩水的心情,那就得不偿失了。”
刘燕青挠挠头,还是不理解。
冯世才语重心长道:“不理解么?那老奴就为你解惑好了。”
刘燕青洗耳恭听。
“阴司宗的存在确实造就了不少错事冤案,可他们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本不是错,错就错在他们也不知付钱之人是好是坏,然后上头收了人家的钱,那下面的人就得办事才行,否则一旦信誉受损,阴司宗也就可以有可无了。”
最后,冯世才还问了句,是不是很不讲道理?
刘燕青干脆点头。
冯世才轻言细语道:“这世上很多事情本就没道理可讲,比如这下雨天,有些地方需要下雨,可老天爷却一滴都不给,有些地方雨水泛滥,老天爷反而越发来了兴致,越下越大,这老天爷跟你讲道理?
狼吃马肉,马吃野草,可有人出来为此讲道理?
没有的。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这就是最好的道理。
江湖上,人人以刀剑拳头讲道理,没有人会觉得一张嘴能够说断他手中的刀剑,说软他的拳头。”
刘燕青好像明白了,他胸前衣兜里掏出那本拳谱,拳谱扉页就写的明明白白。
修行是什么?
修行就是补全缺陷,让自身完美。
修行就是杀,是抢,是夺,灭杀一切危机,抢夺一切机缘。
血淋淋的字眼。
冯世才欣慰的点点头说道:“当然了,如果你遇到了讲道理的人可以和他动动嘴皮子,若是遇到不讲道理的就比比谁的拳头更硬。”
冯世才又继续说道:“差点把最重要的给忘记了,这世上的事并非皆能得偿所愿,活得越久就越是对现实的无奈,就好比阴司宗那三位为了利益而攻杀一城,而那王景元又为了和平想凭借一己之力守住城池,其中因果必然会导致有人死亡,这种因果关系密不可分。
有光的地方就必然会有阴影,有人赢就会有人输,输了就是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希望我家小少爷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多做好事,力所不逮的时候,以求自保。”
刘燕青看了冯世才一眼。
自从出远门以后,好像身边的冯爷爷变得极爱讲道理,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以前是他刘燕青想做什么,冯世才都会竭尽全力的去帮他,现如今的冯爷爷就好像在...交代后事。
冯世才越是这样,刘燕青就越是觉得奇怪,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将发生似的。
可当刘燕青询问对方后,冯世才又是一副慈祥笑容的模样说,人生除了生死哪有什么大事啊。
好像是这个道理。
夜幕降临,名为主仆实为爷孙的俩人在一间破烂不堪的庙内落脚。
最初时候的庙只是用来供奉自家祖先的,只是后来,不知从哪一朝哪一代开始,供奉祖宗的地方改为了祠堂,而庙里则改为供奉神明的石像,而皇家所用来供奉神明的地方就不能用庙来形容了,而是用宫舍二字。
为此,民间百姓都一个劲的调侃,说做了皇帝就是不一样,这明明是一样的东西,就是要用不同的字眼来表达,
这座古庙荒废已久,里边儿的神像也是残缺不全,与平江县城外边那座神像相差无几,古庙占地很大,空荡荡的,四面八方的阴风穿堂而过,即便是在中央处升起一团篝火,那篝火也有随时熄灭的可能。
刘燕青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倒不是冷的,而是觉得这个地方莫名有股寒意,而且与寒风吹拂的感觉迥异,所以他才觉得有些阴冷。
难怪书上有句俗语叫做宁住荒坟,不宿古庙。
古人认为,庙宇内供奉着神明,可以镇压当地的邪祟,但是当那座庙宇废弃之后便镇不住孤魂野鬼,所以往往荒废的古庙内就会聚集大量“阴气”,生人进入其中轻则损失精气,重则大病不起。
还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出门在外,求的就是一个平安,荒坟堆里人迹罕至,睡在里面哪怕多受些蚊虫叮咬,至少心里踏实,而古庙里就不同了,虽然不长碰见孤魂野鬼,但很可能会碰到杀人行凶的歹徒歹徒。
荒废的古庙本就是个天然躲藏之所,逃亡的歹徒,江洋大盗,土匪山贼,没事就爱往庙里跑。历代的刑事案件中,破庙也是高发地,所以路人宁愿睡荒坟也不想落脚古庙,道理便在于此。
实在夹不住这里的阴风‘炙烤’,刘燕青拿着一个火把走到庙外,独自一人在破烂不堪的院中打拳。
哪曾想,孤魂野鬼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一个骑着驴子的书生。
毛驴身后不远还跟着一个卖相相当老实的仆人,年纪看着与冯爷爷一般大小。
骑毛驴的书生手里拿着酒壶,时不时就往口中狠灌两口,好似那葫芦里的酒永远喝不完一样,天晓得那书生是不是故意装作喝酒的模样。
刘燕青以防万一,用神识查探了两人一番,发现对方体内毫无修为,这才放心练拳。
骑毛驴的书生抬头看了一眼,视线刚好穿过一颗枯树的枝头望向天上的月亮。
喝下一口酒后吐道:“朽木擎苍月,孤身游此间。生平多少事,可与后人言。”
刘燕青顺着那书生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见天上那颗月亮就挂在那颗枯树枝头,一时间也来了兴趣。
作诗嘛,这个我熟啊。
刘燕青清了清嗓子道:“远看大月亮,近看月亮大。月亮真是大,真是大月亮。”
书生还未咽下的一口老酒就这么喷了出去。
片刻后,独自一人坐在篝火旁的冯世才开口说道:“莫道朽木无甚用,轻擎明月重扶天。”
第九十五章 卖武的
“好一个朽木擎月扶天啊。”
年轻书生擦去嘴角的酒水,翻身下驴,将小毛驴拴在一旁的柱子上,笑着走进古庙。
“要不要喝一口?”年轻书生坐在冯世才对面问道。
冯世才摇摇头:“酒是好酒,只是这龙血大炼出来的酒,老夫是没这口福咯。”
书生与冯世才之间隔着一堆篝火,他扭头看了一眼外边正在练拳的刘燕青又看了看眼前的老人笑着说道:“冯老前辈真是打算豁出命也要让他重回庙堂?”
“不然呢?欠人家长辈欠得多了,不还些东西的话,以后都不好意思进他祠堂。”
书生喝了一口龙血酒叹息道:“其实冯老前辈欠他刘家的已经还清了才对,犯不上做得这么极端,再说了,刘家不是还有个刘良云吗?让他抗呗。”
冯世才双手笼于袖中,脸庞被火光照得通红:“年轻人肩头上的肉皮儿薄,能担得动多少斤两的人情世故?说到底还得要我们这帮老家伙出去卖脸,否则他们哪来成长的机会?
刘家这些年来势力逐渐微弱不假,可底子还是有的,真到了卖不动脸面的时候,再让他们去胡闹也不迟,自古以来,做长辈的不都是这么走过来的么?”
听出冯世才话中有话,年轻书生也不多劝,只是轻言细语道:“当年承蒙冯老前辈相救才有我苏文泽的今天,所以有难处的话,前辈可以尽管开口。”
冯世才没有继续出声,只是默默的点头。
年轻书生坐在屋内与冯世才闲谈,老仆人佝偻着身子走近古庙,看着比冯世才还要苍老三分,可眼神中所透露出来的精气神却是比冯世才要鼎盛太多。
老仆人并未追随书生的脚步进入古庙,而坐在一旁倒塌了大半的墙头上看着刘燕青打拳,看的是津津有味儿。
刘燕青熟记拳谱中的招式,此时的他已经练到摆拳,脚下扎根岿然不动,每次将气血之力提升至巅峰时才出一拳,如此循环往复。
看出门道的老仆人笑呵呵说道:“小兄弟这练的是什么拳?怎么不见踢腿呢?”
刘燕青一心二用,一边出拳一边回答道:“既然是练拳嘛,当然用拳头了,踢腿的话那不成了腿功了嘛。”
老仆人点点头:“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但是你这脚一动不动,根劲儿是扎足了,难道你想等对手冲上来给你打?还是说你这套拳法本身就是守强攻弱的拳法?”
出拳之余,刘燕青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好不吝啬的夸赞对方一针见血。
在学拳之前,冯世才就说了,这套拳法善守不善攻。
刘燕青觉得这倒没什么,他觉得与人厮杀和与人对弈没啥区别,棋路也好拳路也罢,有攻就有守嘛。
“老爷爷好眼力。老爷爷也是练拳之人?”
老仆人摇摇头:“长这么大从来没练过拳,但是看过不少人练拳,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所以看你的拳法莫不是打的...傀儡拳?”
傀儡拳?
刘燕青收拢拳架,屏息凝神,细细的思索这三个字。
再想到拳谱后边的招式,全都是站桩出拳,且每次递出的拳头都是从不同角度递出,是有那么一丝连线木头出拳的意思。
木偶是什么,木偶可不就是别人手中的提线傀儡吗?
刘燕青索性不再练拳,而是坐在较低的墙头上说道:“都说不会做饭的看锅,会做饭的看火,这位老爷爷看样子是做饭的一把好手了。”
老仆人打着哈哈笑道:“真要炒菜做饭的话,让我看火还行,但是要让我做饭的话,保不齐大伙能有饭吃。”
刘燕青亮眼朝上做了个古怪表情:“那老爷爷说我打的是傀儡拳。”
老仆人也不反驳,而是默默起身,借着亮白月光捡了树枝:“那就练练?”
“练就练。”
可老仆人不等刘燕青站好,就直接甩起手中的树枝抽打在刘燕青身上,力道之大,就好像自家孙子犯了错,做爷爷的教训孙子似的。
刘燕青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反应不是很慢的他连忙出拳抵御,可对方手里的树枝诡异多变,毫无章法可寻。
这一来二去,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
“老爷爷你不讲武德啊,我还没准备好你就动手了。”
“歹人出手前会跟你说‘我要动手了’么?”
好像是这么回事。
老人手中的树枝不断挥舞,看似一碰就断的树枝在老人手中愣是成了一根皮革鞭子,怎么抽都不断,即使是撞上了刘燕青的拳头,那根树枝也只是弯出一个惊人的弧度,可受伤的还是刘燕青。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那根树枝在老人手中就被用出了劈,扫,扎,抽,划,架,拉,截,摔,刺,撩等招式,每一招都让刘燕青苦不堪言。
“停停停,不玩了不玩了。”
刘燕青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搓揉被鞭子扫过的地方,好在此时他的体内已有九成武道之血,体魄比寻常人要坚韧太多,否则这一阵抽打下来,还不皮开肉绽?
血是不见血,可疼是真疼啊。
一边搓揉身体的同时,一边小声嘟囔,不讲武德。
老人笑呵呵的说道:“怎么了,这就不练了?还是说吃不住这苦头?那万一日后与你敌对之人是个手持荆鞭的怎么办?”
刘燕青再三确认眼前的老人,发现对方体内却是不存修为灵气,是个寻常老翁没错了。
可寻常老翁手里的树枝自己都砸不断了?
眼前这位老爷爷说的没错啊,若是万一以后遇上拿鞭子的怎么办?
这次刘燕青在老人出手前就站好桩,全身上下血气之力喷涌而出,在洁白的月光下好似穿上了一层红色纱衣。
“再来。”
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力道比之前的还要大,尽管刘燕青有血气护体,可还是被老人打的嗷嗷叫。
就在刘燕青习惯了这种疼痛时,老人突然收手,重新坐回墙头上:“不打了,你这小娃娃物性不行,再打下去你也只有白白挨打的份。”
刘燕青有些不解,自己平日练拳都一丝不苟,今日与这位老人对战,也完完全全是按照拳谱出招,更是拿出了十分的力气,怎么还被说成是悟性不行呢?
刘燕青搓揉着挨打的地方问道:“老爷爷是做什么的?”
老人呵呵一笑:“做生意的。”
“哦?做生意啊,卖什么的?”
“卖武的。”
刘燕青翻了个白眼。
第九十六章 熟人
刘燕青坐在破烂墙头一阵长吁短叹,感情今儿是碰上民间高手了,对方体内明明没有丁点修为,可自己还是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刘燕青又看了一眼古庙内,冯爷爷和那位陌生的读书人坐在对立面,两人好像聊得听愉快?
读书人是读书人,作诗不假,意境也挺好的,可刘燕青听到冯世才也作诗,难免有些好奇。
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怎么今日就作出意境深邃的诗来了?
朽木擎月扶天?
这其中意味儿老深远了,就是不知道冯爷爷口中的月亮指的是谁,这天又为何物,难道是前朝大魏?
刘燕青从老仆人手中要过那根树枝,拿在手上甩了甩,这就是普普通通的树枝嘛,可为什么自己倾力出拳都砸不断这根树枝?
刘燕青再试了一次,结果手中的树枝被拳罡一冲,一分为二。
老仆人见此呵呵一笑,他说道:“做人做事都不要太拘泥于形式,要懂得灵活运用,这样才能不断进步,按照拳谱练拳是没错,可练拳的目的不是按照拳谱出拳,练拳练的是一个形,而非意,能懂否?
熟知拳法,在知道对方拳路以后自然知晓如何对敌,若是对方不用拳头呢?你就懵了,只知道用拳招来挡,可真能挡得住吗?
拿里边儿那个书呆子来说吧,天天读书,日日作诗,整天沉浸在圣贤道理之中,你问他如何解穷人之‘疾’,他能知道么?他只知道用书上说的来对应此事。
识文断字和学以致用是两回事,练拳和出拳又是两回事,识文断字不能学以致用,与那四脚书架有何区别?学拳不知如何出拳,那与提线傀儡又有何区别?”
刘燕青眉头一挑一头雾水。
里边那位读书人能够做出那般意境的诗,还不算学以致用?自己学拳之后能够用拳对敌,还不算学以致用?
洞察刘燕青心思的老仆人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默默走到一旁,从地上捡起几颗小石子,然后又从树上折断了一根树枝。
刘燕青看着对方手中的树枝咽了咽口水。
又要挨打了。
果不其然,刘燕青又被对方狠狠收拾了一番。
老仆人用树枝抽打刘燕青的同时还用石子去丢他。
尽管刘燕青全力出手,可身上各处还是传来不小的疼痛感。
“懂了没?”老人问道。
刘燕青还是摇头。
老人继续自己的攻势。
片刻后,老人又问懂了没。
刘燕青还是摇头。
老人丢掉手中的石子和树枝摇头道:“没得救了,就这样吧。”
刘燕青一屁股坐在地上,使劲搓揉身上疼痛的地方。他看着坐在墙头上的老人不断摇头,再结合对方之前的言语,刘燕青突然笑出了声。
“我好想知道老爷爷要说的意思了。”
老人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
就在刚才,刘燕青突然想起了在平江县城时,那位名叫程大谟的武者和那位阴司宗魔修的厮杀。
于是他咧嘴笑道:“老爷爷先是用树枝抽我,然后用石子砸我,是要告诉我,练拳只是个形式,合理的去应敌才是正招,比如说老爷爷用树枝抽我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办法把老爷爷手中的树枝给弄断,而弄断树枝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利器。
若是把树枝看做鞭子的话,弄断鞭子的利器就是刀剑,可我没用过刀剑,只用过枪,所以呢,我的拳罡都是用于强力突破,可我还用过一件利器。”
看着刘燕青脸上的笑容,老人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从失望继而转为好奇。
刘燕青也从一旁的树上折断一根树枝拿在手中,右手伸出,血气之力凝聚在右手上。
但见刘燕青伸出两根手指,咔嚓一声,树枝应声而断。
两根凝聚了血气之力的手指将手指剪断了。
刘燕青得意的朝老人笑了笑。
看明白的老仆人哈哈大笑。
这还不算完,接着,刘燕青盘膝而坐,右掌摊开,随着时间的流逝,刘燕青右掌掌心出现了一滴小水珠。
又过去小半柱香的时间,刘燕青的额头出现细细密密汗珠,掌心的那滴水珠中央出现了一根极为细小的冰柱。
至此,老仆人瞪大双眼,失声道:“冰?”
刘燕青睁开双眼,呼吸急促,脑袋一阵头晕目眩,这是神识使用过度的情况。
再看刘燕青得意的神情,好像在问坐在墙头的老人。
我悟性如何?
老仆人的笑声更加开怀:“我收回先前的话语,小兄弟并非‘四脚书架’,而是悟性惊人。”
刘燕青摇晃着脑袋起身,对着墙头老人恭敬抱拳一拜。
“晚辈刘燕青,多谢前辈赐教,前辈用树枝和石子出招,是想告诉前辈面对不同的敌人不要用固定的招式,那样容易被人看出拳路,逮住空档。前辈又用石头砸我,就是要告诉我,被法修拉开距离以后,要先躲开破开对方的手段再想办法接近。
拳谱有拳招,也有拳意,拳招可学,可拳意难悟,而拳招的多样化是为了让学拳之人能够更快的明悟其中的拳意,拳招繁缛也好,呆板也罢,真正的意图还在于能否明悟和灵活运用这其中的拳意。
若是晚辈过于注重拳招,则拳意难得,即便是学会了所有拳招,学的也是死拳,就像前辈之前说的一样,我打的是傀儡拳,对吧。”
老仆人欣慰的点头说道:“刘家有你甚幸啊。”
刘燕青好奇问道:“老爷爷知道我姓刘?”
老人点头道:“我知道你叫刘燕青,可我还知道你不该叫刘燕青,而是叫裴燕青。”
刘燕青顿时目瞪口呆。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古庙里的两人,又看了看身前的老头。
“原来是熟人啊。”
老人大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是熟人,熟得不能再熟了,在你出身之前,我就欠下冯老头一笔泼天恩惠,只是这其中缘由不能于你详说罢了,你要真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冯老头。而这次来此也是知晓了这位老恩人的遭遇,过来只为了看一眼这老恩人。”
刘燕青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最后,老人对着刘燕青说了一句话。
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
刘燕青再次恭敬作揖。
第九十七章 苏文泽
有道无术,术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
这句话意思很大啊。
接着刘燕青又向那位老仆人请教了一些关于修行方面的知识,在老人讲解完以后,刘燕青都受益匪浅,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说出自己的观点。
老仆人笑了笑,心中不禁叹道,眼前这个小娃娃分明是个走法修路子的好苗子,可你冯世才偏要让他去练拳,还真是为难人啊。
受益匪浅的刘燕青又开始练拳,在参照拳谱练拳的同时还衍生出了诸多古怪招式。
比如老人再次用树枝抽来时,刘燕青就将全身上下的血气之力集中在手上,用力一剪...树枝应声而断。
当有石子砸来时,刘燕青集中修为一拳砸去,石子太多的时候,他便调整血气之力,让‘它们’分别集中在即将受创的部位,以此来提高受创部位的防御来减轻伤害。
对于这等悟性,老仆人很是欣慰,没有白白浪费口水。
古庙内的两人同时走出古庙。
看着刘燕青那古怪的拳招,冯世才无奈的摇头,这些东西冯世才也打算教他,可不是现在教,至少要等刘燕青能够完美递出第一拳后才开始教他这些东西,否则贪多嚼不烂,得不偿失,可即便嚼烂了对今后的拳路也有所改变。
见两人一同走出,刘燕青收拢拳架,平息体内的血气之力,然后对着那个年轻书生抱拳道:“刘燕青。”
对方同样抱拳:“苏文泽。”
刘燕青喃喃自语:“苏文泽,苏文泽,以文载道,恩泽天下?”
那位名叫苏文泽的读书人爽朗一笑。
四人结伴向北而行。
刘燕青在途中得知老仆人姓赵,叫赵清礼,原来是在二十年前,苏文泽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家族被毁,族人被灭杀殆尽,只有主仆二人带着一头毛驴来到这陌生之地。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到锦南洲的他们又被一伙悍匪给盯上,若不是冯世才刚好路过,估计主仆二人就要交代在那个冬天了。
冯世才好人做到底,给主仆二人找了个安生之地,留了些钱财就离去了。
没想到当年一别再见就是二十年,而且这老仆人在这二十年间的容貌几乎没变过。
修道之人的修为境界到了一定程度后就会永远保持在那个阶段,除非是用特殊手段让自己看起来年轻或是苍老,尤其是有些女子,不断的去寻找让自身保持年轻的手段,而手段不一样,代价也不相同。
听冯世才说完,刘燕青扭头看了一眼苏文泽的侧脸,看到对方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样子,刘燕青心中暗叹,原来也是个苦命人啊。
大梁越是往北,气候就越是温润,哪怕是深秋季节,大梁以北也是植被常青。
四人结伴而行的第四天,空中飘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雨水漫漫,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虽不如夜间那般黑灯瞎火,可能见度也是极低。
好在四人都是修行众人,不至于一头扎进无人深沟之中。
山野小路越发泥泞,一脚下去再拔起时,鞋子都能深陷其中。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刘燕青索性脱下鞋子,赤脚踩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上。
再看另外三人,脚跟离地而行,雨水落在他们身上,就好像落在了荷叶上一样,不留半分痕迹。
尤其是苏文泽,还时不时喝口小酒,再从口袋里掏出些许吃食,有滋有味儿的,半点不像莘莘学子,倒像是一个烂酒鬼。
既然有人领路,刘燕青就索性散开神识,将散乱在天地间的灵气都扯进体内,纳灵之血也在体内缓缓游曳,虽说修行速度有些缓慢,可聊胜于无啊。
躺在毛驴背上的苏文泽呵呵一笑。
头顶那片雨云继续下垂,浓得好像能滴出墨水来。
苏轩一跟着吴天成走向一间破庙。
屋顶漏雨,侧旁漏风,点点细雨跟着一阵大风将破庙“杀”了个通透。
只是当众人走进破庙后。
两拨人大眼瞪小眼。
破庙内,三个彪形大汉正坐在屋内烤火,看到有位骑驴的孱弱年轻人率先走进,几人还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天上掉馅饼了?
接着又有两位老人进入破庙,最后就是心不在焉的刘燕青了。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大笑一声:“啊哈,兄弟们,今天不用饿肚子了,可以开荤了。”
安静的破庙内被他这么一喊,后边的角落里又有几个手持器械的大汉窜了出来,看着几人的眼神就好像好些年不见漂亮女子的痴汉似的,尤其是落在小毛驴身上的目光,颇多。
心不在焉的刘燕青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躺在驴背上的苏文泽满不在意的扭头看了一眼。
两位老人一个佝偻着身子笑眯眯的,一个双手笼于袖中,面无表情。
有心调侃众人的苏文泽起身坐在毛驴背上笑道:“我说各位好汉,我若将身下这头毛驴送给你们吃,你们能不能放过我们?”
话音刚落,就有一位身材高过众人的莽汉从后边走到前边,他先是用谨慎的目光扫了一眼四人,在他看来,这位肤色白净的年轻人就是个北上赶考的书生,离他较近的慈祥老人是随他北上的‘老书童’?
另一位在这深秋季节还身穿短袖的年轻人顶多算是位猎户,只是附近的猎户他都熟悉,没见过这个生面孔啊,还有那个双手笼于袖中的老人又是怎么回事,好像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江湖上有句老话叫三不惹,穷困潦倒但行事有度的乞丐不惹,端庄艳丽但孤身一人的女子不惹,还有一位就是眼中无世俗烟火的老人不惹。
寻常人看到这架势,不跑也被吓得够呛,哪里会有这般风轻云淡的姿态。
大致看出四人深浅的莽汉拦住了一伙人的蜂拥而上。
身为大当家的,这群土匪的头头,若是一丁点眼力价都没有,那就不配当这大当家。
众人还在诧异,若是平日里遇到生人,这位大当家的早就出手抢夺了,怎么今天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不但自己不上,还不让这一众小弟上了?
看着欲行又止的一众土匪,苏文泽打了个响指笑道:“嘿,我说各位好汉,你们倒是说话啊,这头毛驴送给你们吃,你们放我们北行如何?”
就在那位大当家想要说话时,有个不开眼的实在忍不住,握紧一把斩马刀就冲上前,朝着白净书生身下的驴头砍下。
第九十八章 原来如此
不等那大当家的发话,一旁不耐烦的汉子高举斩马刀就朝着苏文泽身下的小毛驴砍去。
就在众人期待着血脉喷张的画面出现时,一只看似羸弱的白皙手掌卡住了那人的脖子。
咔嚓一声。
只见面刀笑意的白面书生松了手,先前还在一起谈笑打屁的兄弟便一声不吭瘫软在地。
苏文泽甩了甩手,又拿起腰间酒壶喝了一口,然后笑着低头对小毛驴说道:“小黑啊,他们想把你做成驴肉火烧,你答不答应?”
苏文泽身下的小毛驴好似听懂的他的话语,吼叫一声后前蹄躲了躲。
霎时间,整座破庙开始剧烈摇晃,连着破庙根基的小山头都开始摇晃不止。
一群蟊贼顿时跪伏在地。
别说是眼前这群蟊贼了,就是见过大场面的刘燕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那小毛驴体内迸发出一股无以言表的威压,这看似寻常的小毛驴居然也是一头身具修为的妖兽?
刘燕青咽了一口口水,他凑到冯世才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冯爷爷,你救下的这对主仆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冯世才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当初救下他们俩时,他们俩身边跟着一头幼小的黑龙,现在看来,苏文泽身下的小毛驴就是那头小黑龙的化身了。”
黑,黑龙?
刘燕青被眼前的小毛驴给震撼住了。
原以为苏文泽身下的小毛驴是一头妖兽所化就已经够胡扯了,没想到还是一头黑龙。
龙为何物?刘燕青没见过,但是从王先生的书籍记载中得知,龙是一种神兽,在天上能呼风唤雨,在地上移山倒海,若是在水中,那更是霸主级别的存在。
就是这样的一头神兽居然甘愿成为别人身下的一头小毛驴?这要是说出去,别人都会觉得他是在说笑话。
可这话是冯爷爷所说,所以刘燕青信这头小毛驴就是一头黑龙。
冯世才继续说道:“当年救下他二人离开之前,这头具备人族思维的黑龙给了我一枚鳞片,我想他们就是通过这片黑鳞上的感应找到我的。”
刘燕青哦一声,心想原来王先生收集的书中所写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原来都是真的啊。
就在苏文泽身下的小毛驴想要再度发威,将眼前这些要将它做成驴肉火烧的土匪蟊贼碾压成肉泥时,赵清礼上前阻拦,他拍了拍小白驴的脖颈说道:“好了小黑,他们不过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蟊贼,不值得你露出真身,否则的话咱们三人又要当亡命徒咯。”
三人?苏文泽呵呵一笑。
土匪蟊贼们一个个都被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再没见过世面也猜出跟前四人是什么身份了。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啊,我们不是什么土匪蟊贼,而是山脚下李村中的村民,平日里打劫顶多就是抢走他们的粮食和金银,从未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
苏文泽轻笑一声:“哦?既然不是土匪蟊贼,那为何要在这破庙内做那打家劫舍的勾当?还想拿我身下的小黑去做驴肉火烧?”
为首的莽汉一脸忧愁道:“我们确实是下李村内的村民,如今拦路抢劫也实属无奈。
登州城里那些当官的比土匪还要土匪,他们年年都来村里纳税收粮,十年前倒还好,还是按照正常的规矩纳税收粮,可近十年来,一年比一年过分。
近年大梁力役之征,名目凡五,而布缕粟米之税,也各有三种不同名目,除田租,田赋,两税之外的一些苛捐杂税,高达十数种税收,若是年年有余倒还好说,可近几年洪涝较多,收成不是特别好,可登州城里的县太爷哪里管你这些。
他们只管收税,其余一概不管,交不起的,就把你家里的余粮全部收走,只留下来年开春的种子。
好在当地野菜众多,这才不至于被饿死,可日子过得真是苦不堪言。”
听完这些话语,苏文泽才正式打量了一圈这群‘土匪蟊贼’,虽不至于各个瘦骨嶙峋,可也没有一个体态丰腴的。
所以那位莽汉所说的话,苏文泽相信了一半,至于另一半嘛,那得等他到了登州城才知道。
就这样,一场好好的打劫,变成了哭穷诉苦。
等刘燕青四人跟在这群不像土匪倒像迎接亲戚进村做客的蟊贼们回到村子里时,才发现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家家户户门口的屋檐下挂着的不是玉米干粮,而是一捆捆看不出是什么的干货野菜。
村里的孩童也都瘦骨嶙峋,应该是长期没吃到肉,营养不良的缘故。
下李村的村长是位名叫李富贵儿的矮小老头。
刘燕青四人进村时,李富贵儿还在附近山头上寻找野菜野味儿呢。
听说村里来了四位仙师,原本步履蹒跚的李富贵儿顿时就年轻了二十岁,顾不得山路崎岖,一路小跑,能够坐在地上滑行的地方,他就绝对不起身。
以前是有苦没地方诉,现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四位仙师,再不诉苦,那就得他进了棺材才能去找仙师托梦了。
听闻村里来了仙师,村民们也都凑到村长家的院子里,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李富贵儿穿过人墙,进门就给刘燕青四人来了个跪拜大礼。
“仙师救命啊,登州城里那些当官的不让我们百姓活了。”
李富贵儿被众人扶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了一箩筐登州城当官的罪状。
等众人退去以后,刘燕青扭头问了一句:“大梁在跟邻国打仗?”
冯世才点点头:“自从大魏解体以后,富饶之地被大梁吞并,穷困贫瘠的地方分成了南岳和南衡两国,这两国合并成联盟,三百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瓜分大梁,可因大梁国师尚在,他们两国联盟又久攻不下,也就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大梁每年都要向边境输送大量军队和物资。
除此之外,大梁以北的边境,还有HLD上的魔修虎视眈眈,而镇守北关的相风域又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们地处大梁,却不归大梁管,不但如此,大梁还要向相风域输送人力和物力,用以镇守相风域,防止北边的HLD魔修们登上锦南洲。”
原来如此。
此时苏文泽补了一句,我这次北行就是要去一趟相风域,听说相风域里边出了千年难得一见的剑修,他此行就是去会一会那位剑修的。
刘燕青为之侧目。
第九十九章 好办
下李村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大致将登州城内当官的都数落了个遍。
刘燕青大致知晓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至于是朝廷下令征收如此多的税还是当地官员为了中饱私囊借着朝廷征税的幌子来大肆敛财,去一趟登州城就一清二楚了。
见不得他人疾苦的刘燕青是铁了心的要去管管。
而苏文泽则用过来人的口气说道,修行路上,拦路虎本就繁多,事事都去管的话,不但会沾染一身的善恶因果,而且还耽误修行,只要事情没落到你刘燕青头上,你刘燕青又何必去多管闲事?
对此刘燕青还笑着问了一句,你苏文泽好歹也是个书生,看了那么多的圣贤道理,难道不懂人人好公,则天下太平,人人营私,则天下大乱的道理?
苏文泽喝下一口酒,轻声笑道:“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
刘燕青置若罔闻。
几人在村民的指引下,往东北而去,虽然登州城不在正北方向,可要想走出这犄角旮旯,就只有这一条正路连接宛平郡内的官道。
自从苏文泽记事以来,他身边就跟着一头名叫小黑的小毛驴,而这头小毛驴其实是一头黑龙变化而成。
而他则跟在赵清礼身边学习神通道法,年仅二十岁就有结丹后期的修为,而且还是结丹境中的佼佼者。
十岁生日那年,赵清礼与苏文泽诉说了苏家被灭族的惨案以后,苏文泽就立下誓言,今后修行只为复兴苏家,我苏文泽不走修行路则已,一旦走上这条道路,我苏文泽就要做那天下第一。
从炼气境开始,苏文泽就开始四处挑战同境对手,有时候明知对方修为比自己高出一个层次,苏文泽依旧选择挑战,哪怕注定会被打得很惨,苏文泽也毫不在乎。
在他看来,只要不死,自己每受伤一次,就能让自己强悍一分,二十年来,苏文泽不是在跟人打斗,就是在去往打斗的路上。
从小就浸泡在江湖这个大染缸中,各种颜色的人物他都见过,蝇营狗苟的事情也做过不少。
就心性而言,同龄人之间无可匹敌。
至少苏文泽是这样想的。
后来听闻当今皇帝降下一宗三百多年不曾见过的诛九族大罪,当时十六岁的苏文泽还嘲笑当今皇帝治国无道,贪婪好色,不但肆意挥霍祖辈留下来的情分,还坑杀国之栋梁。
得知前因的他也大胆的预测了一个结果:大梁,命不久矣。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苏文泽从赵清礼口中听到了冯世才这个名字。
赵清礼说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时被一群土匪截杀,当时的赵清礼身受重伤,黑龙沉睡,若不是冯世才,就没有今日的苏文泽咯。
秉着有仇必报的原则,苏文泽通过神通找到了当年那群截杀他二人的那伙土匪,上至老翁,下至幼儿,无一生还。
既然要复仇嘛,自然是要斩草除根的,他可不想日后突然跳出个阿猫阿狗来找他复仇,这种拍死苍蝇一手屎的事情,苏文泽觉得恶心。
在得知冯世才手中有一片黑龙的鳞甲以后,苏文泽让身下的小黑寻着与鳞甲之间的感应找到了冯世才,说出了那番想要报恩的话语。
虽然苏文泽对刘燕青没什么好的观感,可对方好歹也是自己恩人的主子,所以听到刘燕青要管这些闲碎事情以后,他才好言相劝,倘若是别人的话,苏文泽都不带正眼看对方的。
可刘燕青执意要管,苏文泽也只好闭口不言了。
四个人加上一头毛驴,顺着蜿蜒崎岖的山路走了三四个时辰,刘燕青估算着这一路走来,应该有三四十里了。
他们所选择的这条路是靠近宛平郡唯一一条山脉道路,且这条山脉是在宛平郡和金陵郡的交界处。
越是接近登州城,路上所见的百姓生活就越是贫苦,此地本就处于山脉地段,能够种植粮食的地方少不说,而且很多能够种粮食的地方都是要翻山越岭的。
种植粮食的土地少,种植艰难,再加上近几年的洪涝灾害又多,收成不好的同时还要交各种各样的税,百姓苦不堪言。
他们不是没想过办法抗拒税收,也去城中告官,可登州城内的官员官官相护,层层相瞒,百姓有苦不得宣,一些个年轻力壮的年轻人都带着一家老小逃离自己的出生之土。
原本属于富饶地区的他们却是被迫挖吃野菜,将附近能够猎到的野味也都‘枯泽而渔’,实在没什么吃的以后就开始吃树叶啃树皮,用泥土烙饼。
听闻百姓吃泥土活活胀死以后,刘燕青怒不可遏。
刘燕青将全身上下的银两都散给了那些穷苦百姓,银两不多,但也能解一时之渴。
苏文泽说这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对此,冯世才只是在一旁看着,并未插手,也没有将自己洞虚物件中的钱财取出来救济这些穷苦百姓。
最后,四人登上一座山头,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座石城,石城不大,不足平江县城的三成大小。
刘燕青很是好奇,为何这小小的一座石城却被称为登州城?
询问一位忍饥挨饿的老翁后才得知,原先那座石城只是叫登城,后来朝廷新派来了一位长史,过去几年以后,那位长史就擅自将登城改为登州城。
而且自封自己为一州太守。
听到这番话,刘燕青啧啧说道:“不但擅自修改城名,还自封官职品阶,这位登州城内的‘太守’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从老翁口中得知,那位名叫闫庆初的太守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闫鸿武被洛河门门主相中,成了洛河门门主的关门弟子,也正是因此,他爹才敢在这座两郡交接的地方横行霸道。
二儿子名叫闫贤俊,是城里出了名的嚣张跋扈。
当街强抢民女不说,但凡他看上的东西拿起就走,也不付钱,若是对方识相不追究还好,可一旦对方纠缠,或是抱住闫贤俊的腿不让他走,那么闫贤俊就会拿起能拿到的一切将那人活活砸死。
得知对方的底细后,刘燕青嘿嘿一笑。
原来他有个儿子是修道中人啊,那就好办了。
第一百章 拭目以待
几人入城时,日头已经西沉。
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并不感兴趣的苏文泽径直走入一家客栈,要了两间客房,名叫小黑的小毛驴自然是被栓在客栈后边。
身无分文的刘燕青朝着冯世才嘿嘿一笑,后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右手一番,掌心便出现几颗碎银子。
冯世才笑着说道:“该说的话,老奴在平江县城已经说的够多了,小少爷自行斟酌。”
刘燕青点点头,接过银子一把揣进胸口的衣兜里,在城中闲逛起来。
登州城内的情况比刘燕青想的要好很多,没有遍地饿殍饿骇人景象,乞丐却有不少。
刘燕青没有一股脑的冲进‘太守府’中兴师问罪,而是想了个坑人的点子,不过现如今太晚,还是等明天再去坑人好了。
刘燕青绕着登州城墙走了一圈,看了看城内的布防。
城中有巡检两位,管理着驻扎在成内的百十位官兵,只是这些官兵一个个的都无精打采,看似在站岗,实则一个个都靠在城墙上闲聊打屁,若是有突发情况,这些守城士兵第一个倒灶。
闲逛之时,刘燕青看见一位膀大腰圆,身穿兵服的男子走进一家面馆。
刚坐下,就有一群乞丐围了上去,一个个的都开口恳求大爷赏口吃的。
男子的手伸进口袋掏了掏,掏出几个铜板朝着街面上一甩,惹来十几个乞丐的哄抢。
抢完之后,他们又围了上去,直到男子说没有了,他们这才散去。
先前抢到铜板的乞丐立马跑去城内廉价的包子铺买包子果腹。
那男子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
刘燕青也走进那家面馆,坐在男子的对立面。
“来碗阳春面。”
老板爽快的答应一声。
可话音刚落,就又有一群乞丐围了上来,刘燕青无奈之下,将刚从冯世才那拿到的几颗碎银子给了那些乞丐,让他们去买食物,分而食之。
男子没有正视坐在眼前的年轻人,而是单手杵着下巴,目光掠过众人头顶,望向北边,对于这一举动,男子视若无睹。
直到两人的面被端上桌,男子这才看了一眼刘燕青。
吃面期间,刘燕青时不时用异样的目光看那男子。
男子吃个面吃得是眉头紧锁。
最后实在受不了刘燕青不停的用眼光扫他,于是男子开口问道:“有事?”
刘燕青点点头又摇摇头:“没事,就是想问问城中不管饭吗?当兵的还要跑到这来填饱肚子?”
男子倒也爽快的回答:“管饭是管饭,但是不够吃,我这人从小就是个饭桶,营中分配的饭菜根本吃不饱,所以每天领了军饷都会来这要碗面吃。”
男子还自嘲道:“我从小体弱多病,为了不让人看扁,所以我拼命把自己吃得圆圆的。”
别看男子长得五大三粗,可说气话来,却与那深闺小姐一般,话语轻柔,从中根本听不出男子该有的粗犷磁性。
满满一口阳春面入肚,说不出的舒爽。
刘燕青继续问道:“别人领了军饷都会想办法往家里寄去,你倒好,直接分给了他们,怎么,家里不缺钱啊?”
男子咽下面条后很是随意的点了点头:“我家在村里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人丁还算兴旺也不缺钱,我就想着,自己吃饱以后,让别人也吃饱,好像没什么不对。
去年家中又添丁了,而我是家中长子,所以被征召入伍来到了这里,再有小半年时间就可以回到家乡,做那更卒。”
大梁朝廷兵部律令,凡男子十五岁以上都得服役两年,满两年以后可回到家乡做那一月一更换的更卒。
别看眼前男子长得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闲聊中刘燕青才得知眼前的男子只比自己大三岁。
刘燕青得知对方的真实年龄后还在心中嘀咕一声,这也长得太老成了。
最后,男子还低头笑了笑,说在来这里之前,家里就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他还见过他那未过门的妻子,长得很是水灵,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两人还一起牵着小手在自家的田畔上散步嘞。
一想到还有小半年时间就可以回去成亲,可以见到等待他的亲人,男子就又用满是期待的眼神看向北方。
当刘燕青询问起眼前这些事情时,男子则闭口不言。
最后吃完面条以后,男子才压低嗓音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外地来的吧,劝你少打听这里的事情,没好结果的,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姓闫的一手遮天,谁也管不着,更何况他还有个当神仙的儿子。”
说完,男子别好腰间长刀走向城头。
刘燕青没有看不起这位男子的胆小怕事,反倒是有些敬佩,在人人为己的世道里,还能将自己的军饷拿出来分给这些受苦受难的乞丐,光从这点来看,就已经很难得了。
他也理解对方的小心翼翼,毕竟自己还有小半年时间就要回家了,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还有一位娇滴滴的美娇娘,任谁都不想在接下来的小半年时间里出事。
一碗阳春面连汤都喝干净以后,刘燕青闲逛片刻后回到了客栈里。
刚回到客栈里就看到冯世才就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上,与苏文泽主仆俩饮酒畅聊。
落座后,冯世才笑问道:“花完了?”
刘燕青尴尬的笑着点头。
当问起有什么好的计划时,刘燕青坦然道:“明儿一早就拎着一堆宝贝去太守府边上叫卖,我就不信那个叫闫贤俊的不上钩,敢抢我的东西就先给他打个半死,事情闹大了再说。”
苏文泽嗤之以鼻:“还以为你有什么精妙绝伦的点子,你这样还不如今晚就抄家伙直接打进去,把那狗官踩在脚下,然后再挂在城头晒他个三天三夜,让他亲眼看着城内百姓瓜分他的家底来的更为痛快。”
刘燕青也不反驳他,只是随意的吃了几口酒菜就上楼去了。
赵清礼看着刘燕青上楼的背影说道:“你明知道这小子是个走法修道路的好料子,还偏偏让他学你那套拳法,走上一条又烂又难走的体修路子,你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冯世才笑呵呵回应了一句;“五年以后你就知道答案了。”
赵清礼轻轻哦了一声。
那我拭目以待。
第一百零一章 魂石
(这两天在乡下,每日一章,回去后补。)
深夜,坐北朝南的登州城府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就这府城的方位而言,已经被当地百姓骂作是大逆不道了。
要知道大梁尚北,除了皇帝的宫殿能够以正北的方位建造以外,其他人若是想这么做,就必然是杀头的大罪。
就连身为皇亲国戚的各大藩王首府也要避开正北方位。
登州城府占地方圆不足百丈,数十间房屋错落有致,最中央的一做五层阁楼尤为显眼,占地几乎达到了整个府宅的三成。
白天看上去倒没什么特殊,只是觉得这座阁楼比寻常阁楼高了那么一两层而已
可一旦到了夜里,这座阁楼就成了登州城内最显眼的存在。
五层阁楼中透出的火光,就是站在城外极远的山头上也清晰可见。
这座阁楼是个独立院落,院子里种有风水树。
此时正好有位下人带着两位身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进入院落,推门而入,琴声袅袅,更有丝丝暖气从阁楼内渗出。
两位满身贵气的中年男子进门以后,那下人就小心翼翼的的将门带上。
满眼的莺莺燕燕。
原来这座阁楼的第一层都是些青唇姑娘,且个个穿着暴露。
令人没想到的是,堂堂‘太守府’里竟然有这么一座富丽堂皇的青楼。
进入阁楼后,能看见一位身姿玲珑的尖下巴女子坐在正中央抚琴,深秋季节只穿了一件长袖衣裙。
就在场女子容貌而言,这位抚琴女子的容貌配得上霸道二字。
这位女子周围散落着大量的银子和银票,这些钱都是在场客人给她的赏钱。
身为这座青楼头牌的她,光是陪客人喝一杯酒就要收取十两银子,价格高得离谱。
可还是会有一些闻风而至的豪门贵阀来此豪掷千金,只为度那一刻春宵。
见有生人进门,就立即有两位姑娘上山搭讪。
“哟,两位一看就是外地来的生面孔,这满身贵气呀是怎么藏都藏不住,小女子没猜错的话,两位一定是贾商富贵人家。”
其中一位中年男子嘿嘿一笑:“小美人儿猜的不错,我们兄弟俩是在丰县城里做布料生意的,听闻你这里有好吃的好玩的,所以特意来看一看。”
一听这话,两女对视一眼,心里头顿时乐开了花。
若对方说是某地官员,则两女都不乐意待见,原因是即便对方是官员,那一年到头的官饷能有几个钱?别到时候磨破了嘴皮子也只能得到几两碎银。
若对方自称是某某地的商贾,结果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这些所谓的商贾真也好假也罢,都好面子,临走时,多多少少都会留下几十两银子。
前些日子,有位好姐妹热情服侍了一位外地商贾,光是赏钱就有百两之多。
要知道一个老农种地一年到头也才三五两银子,除去家里的开销和税收以后,几乎剩不下什么钱,要攒出一百两银子,更是不知猴年马月了。
而那些富甲一方的商贾一出手就是数十两。
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平民百姓哪里敢想。
所以这些青楼女子都喜欢商贾而厌恶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达官贵客’。
阁楼一层是迎宾接客的地方,二层就是孤男寡女‘讨论战事’的地方了。
以往的青楼的女子都是卖艺不卖身。
那时期出入青楼的客人,常把逛青楼作为一种雅事,尤其是那些文人雅士,还与青楼女子产生了一种微妙而特殊的关系,即文人狎妓,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些女子是“红粉知己”,可以“两心相悦”、相互欣赏,故而常乐而忘返了。
而这座当地父母官建造出来的青楼为了赚钱啥‘活’都接,只要拿的出钱来,就是那头牌也可一亲芳泽。
二楼以上就是闫庆初的私人娱乐场所了。
闫庆初的大儿子闫鸿武常年不在家中,身为洛河门门主的关门弟子的他,自然是要待在门派中学习神通道法。
而完美继承了闫庆初血统的闫贤俊此时正在二楼雅间,怀里露着两位美娇娘亲亲我我。
闫庆初则在三楼,手里捧着色彩鲜艳的红色宝石不断端详。
宝石中央还有一团絮状结晶。
闫庆初看着手里的宝石,越看越是喜欢,对宝石有着几分见解的他知道,这宝石中央的絮状结晶很值钱,而他手上捧着的宝石也有一个名字,就叫精晶石,是宝石中的上上品。
寻常普通宝石成色再好也就值个三五十两黄金,可他手中的宝石则远远超出这个价钱。
这宝石是前两天他儿子从一位家道中落的商贾手里抢过来的。
当时这血红色的宝石上还捆有锈迹斑斑的锁链,说是这宝石中存有一头凶灵,锈迹斑斑的锁链就是为了封印其中的凶灵,若是贸然取下这封印,必然会引来其他凶灵的觊觎,招来杀身大祸。
可没去过山巅的闫贤俊哪里会想这些,他就觉得这宝石上锈迹斑斑的锁链很碍眼,所以就找了个人将上面的锁链除了去。
想来爹爹看到这宝石会很高兴,只要爹爹高兴,自己就能来到这座青楼里逍遥快活。
殊不知,手捧着血色宝石的闫庆初体内正有一丝丝生机顺着手臂流入宝石中,使得那血色宝石的颜色更加鲜艳。
就在众人还沉浸在醉生之中,一个穿着破烂衣衫,形如枯槁,好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骸爬上了墙头。
登上墙头以后难免惊动守城士兵。
在士兵警告无果后,士兵用手中长枪通杀而去。
令人震惊的是,那形如尸骸之人仿若无感,任由他们捅杀,他的目光始终盯着阁楼的方向,且缓步前行,即便是摔下城墙,又会快速爬起来继续前行。
接着,又有一个形如尸骸之人登上墙头。
四面城墙上不断出现一个个身影。
他们的步伐一致,方向一致,只要守城士兵不去阻拦他们的步伐,他们就好像行尸走肉一样,一旦被拦住去路,他们就会暴起杀人。
客栈里,赵清礼第一个睁开眼,接着是冯世才。
察觉到两人神色变化的苏文泽也凝神看去,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又是阴司宗?”
赵清礼看到阁楼里的红色精晶石后摇了摇头:“是魂石引来的。”
第一百零二章 老狐狸
不明所以的刘燕青探出一个脑袋,目力极好的他看见一个个尸骸从城墙上高高摔落在地,骨头折断的清脆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穿出去老远。
可即便是摔成了一堆碎骨,那些碎骨也会缓缓聚拢,重新化作尸骸前进。
城中百姓被接连传出的声音吵醒,当他们看到大街小巷里都游荡着尸骸以后,一个个被吓得躲进被窝里不敢探头。
说来奇怪,这个尸骸前进的目的地一致,且没有遭受阻拦也不会主动杀戮旁人,倘若被拦住去路。
赵清礼没来得及多想,一步踏出,整个人消失在原地。
冯世才紧随其后。
接着,两人就出现在了那座位于府宅中央地带的青楼三层。
闫庆初被突然出现的两个老人给吓了一跳,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两人声音颤抖:“你,你,你,你们是谁,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不等两位老人说话,闫庆初好像明白两位老人是谁了,于是他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呐,有刺客。快来人呐。”
呼救声响传出去老远,惊动了小院外边儿的护卫。
也惊动了二楼的翻云覆雨还有一楼的风花雪月。
所有人都好奇的跑到通往楼上的楼梯口,想要看清楚楼上的状况。
此时真在二楼与两位青唇女子翻云覆雨的闫贤俊听到自家爹爹的呼救声,立马穿好衣衫冲上楼去。
没看清眼前状况的闫贤俊抄起一旁的梨花木椅就对准冯世才的后脑勺砸去。
顿时就有一连串的砰砰声响传出,却见闫贤俊整个人被一股大力弹飞,沿途撞倒了不少桌椅昏死过去。
一队持刀护卫推门而入冲上楼去。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共鸣声传出,刚上三楼的护卫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在场宾客顿时作鼠散,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更是叫声连连,尖叫着跑出那座阁楼。
闫庆初看见自己儿子莫名其妙的倒飞出去,生死未卜,接着又看见那队护卫也是同样下场,他忽然明悟过来。
“你们是修道之人?我告诉你们,我儿子也是修道之人,而且是洛河门门主的关门弟子,我已经用他留给我的方法通知他了,他很快就到,得罪了洛河门,你们俩必死无疑。”闫庆初恶狠狠道。
赵清礼呵呵一笑:“死到临头还不知悔因何而死,说吧。你手中这颗魂石是从哪来的。”
闫庆初看了看手中的宝石,再结合两人到来后的种种举止,他狞笑道:“原来修道之人也会贪恋凡间宝物?告诉你也无妨,这宝石是我儿从一落魄商贾手里抢过来的,想要?门都没有,我警告你们两个老东西,我大儿子马上就会到,到时候这里会被洛河门包围,你们插翅难...”
不等闫庆初说完,只见赵清礼抬手一挥,闫庆初整个人就腾空而起,仿佛被一股大力轰砸在身,整个人轰的一声镶嵌在墙壁上,一道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均匀裂开。
闫庆初就好像被赵清礼拍蚊子一样拍死在墙上。
一颗血红色的魂石跌落在地。
冯世才抬手一抓,修为凝化成一只大手,想隔空抓起那颗魂石。
不料自己修为凝化出来的大手被一股无形气机给弹开。
只见那颗红色魂石中间的絮状结晶开始融化,化作一团红色液体,可紧接着,那红色液体剧烈翻滚,好似沸腾一般,魂石内有一抹红光透出直直照射在镶嵌在墙壁上的闫庆初。
眨眼间的功夫,闫庆初的肉体就枯萎成了一具干尸。
再就是躺在一旁不知生死的闫贤俊。
父子俩几乎同时化作干尸。
吸收了父子两人体内的血液生机以后,那颗血色魂石显得更加鲜红夺目,而中央地带的红色液体也逐渐化作一个人形的模样。
液体化作石中小人以后朝着两人发出无声嘶吼。
红色魂石缓缓漂浮在空中,随着红色小人的嘶吼,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红色涟漪扩散开来,但见触碰到涟漪的尸骸双目中顿时闪烁出一抹红芒。
先是闫庆初父子俩人的尸骸缓缓站起,眼中闪过一抹红芒后朝着赵清礼和冯世才冲来。
而大街上那些尸骸顿时凶性大发,扑向身旁能抓到的一切活物,有些尸骸更是冲进民房家中,将躲藏在房屋里的百姓抱在怀里啃完,直至吸干对方的血液为止。
而那些被吸干血液的百姓也成了那些尸骸中的一员,继续扑杀其余百姓。
面对冲来的父子俩人,冯世才只是微抬手指,就有两股修为之力激射而出,刺入父子两人的脑门后怦然炸开。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父子两人倒地后就立马起身,那些被炸开的头颅碎屑又一一复原,继续朝两人扑杀而来。
冯世才有些不理解,为何这小小的一颗魂石竟然能震开他的修为凝化出来的大手,而这本已死去的父子两人又是为何能够起死回生?即便是阴司宗炼制尸魁也没这么快炼成的吧,而且阴司宗的尸魁也并非不死之物。
冯世才疑惑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赵清礼解释道:“这种手段在我家长被称之为摄魂,人死之前或者人死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抽离他的大半魂魄,再利用残余魂魄逆反肉身,以此来达到肉身难以灭杀的目的。
以往所见,大都是用在活人身上,以求肉身不死,如此就能够发挥出极高的战力。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应该是有人故意将这颗魂石埋藏在地底,所以此地每当有人死去,他们的大半魂魄就会被这颗魂石吸收,残余魂魄逆反肉身后也就成了寻常百姓眼中的不死不灭。
就是不知那人将这颗魂石埋藏这座小小石城内的目的何在。”
话语间,形如尸骸的闫庆初父子二人已经杀至,张牙舞爪,就要吸干两人血液。
冯世才刚想上前,却被赵清礼拦下:“对付这种‘近乎不死’的存在,你拳头再硬也于事无补。”
但见赵清礼一步踏出来到闫庆初跟前,双手掐火决指印。
三根手指点在闫庆初额头,一道道密集火焰纹络瞬间覆盖闫庆初全身。
随着赵清礼修为喷薄而出。
形如尸骸的闫庆初体内顿时燃起熊熊烈火,闫庆初由内至外的燃烧,顷刻间化作了一团灰烬。
“对付这种东西还是五行宗的天罡火好用。”
冯世才呵呵一笑:“当年说你为了来到这里自废了修为,我看也不尽然。”
赵清礼微微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唬那人主还行,唬不住你这老狐狸。”
一百零三章 待我回家,带我回家
就在冯世才和赵清礼两人离开后,苏文泽从窗户跃下,朝着那些已经癫狂开始吸人精血的尸骸杀去,速度极快,往往一步踏出就能掠出数丈距离。
双手所施展的神通与赵清礼一致,都是五行宗内门弟子善用的天罡火焰。
刘燕青不知晓苏文泽用的是什么神通术法,他只知道对方每次在那些尸骸身上一点,那些尸骸就会由内致外燃烧成一团灰烬。
对于这种神仙术法,刘燕青一直都向往得很,只是已经选择走体修路子的他暂时是不用去考虑成为一位法修了,所以这类神通也好,术法也罢,只能过过眼瘾。
面对这些暴起杀人的尸骸,刘燕青咧嘴笑了笑,阴司宗的尸魁他都打得过,还打不过你们这群破烂骨头?
体内修为刹那间奔涌至全身各处,武道之血在经脉内疯狂流转,气机瞬间提至巅峰。
已有九重纳灵境修为的刘燕青,对于自身武道之血的操控已然进入了造微入妙的地步,再踏出一步,修为达到十重纳灵境圆满,到时候就可以踏入武者第二重境界的熬骨境。
而武者第三重境界的涅身境,刘燕青尤为向往,之因为到了涅身境后,自己就可以御风飞行。
想到日后修为拔高后的风流日子,刘燕青顿时意气风发。
一手抬起,一拳递出。
莫大拳力加上浑厚拳罡冲入一具尸骸体内,就见那尸骸瞬间就成了一堆碎渣。
接着是第二拳,第三拳,每一拳都倾力而出。
那些被刘燕青救下,逃出生天的乞丐百姓来不及给对方道谢就心神骇然的跑向城主府的方向。
他们觉得如今的城主府是最安全的地方,殊不知哪里已经成了这座城中最危险的地方了。
随着刘燕青一拳拳递出,片刻间的功夫就有数十具尸骸被他砸成碎渣,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刘燕青越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尸骸看似弱不禁风,可怎么打着打着,自己周围的尸骸反而越来越多?
再次递出一拳砸碎一具尸骸后,刘燕青一脚踏地,身形如燕高高跃起,跳上了一件民房。
他看见之前被他砸碎的尸骸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步恢复。
“这是怎么回事?”刘燕青喃喃自语。
反观苏文泽那边,已经清理了近百具尸骸,每一具都被他的神通焚烧成了灰烬。
虽然如此,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尸骸从城外涌入。
而那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红色波纹仍旧是如潮水一般,不断向外扩张。
城主府青楼内早已空无一人,那些被城主招来的青唇女子也好,闻风而至的文人雅士也好,都离开了那座青楼,站在楼下看着从三楼扩散出的红色波纹。
他们还不知城内发生了尸骸吸人精血的惨绝祸事。
直到有一位身穿甲胄的士兵慌慌张张的冲入城主府,对着众人说出一番话后,众人这才乱作一团,纷纷朝着自己来的方向拼命跑去。
可此时的大街小巷之中,处处都是游荡的尸骸,哪里会有他们逃生的机会?
那些越是黑暗的胡同里,尸骸们猩红的双眼就越是显得骇人。
整座登州城已经乱作一团。
刘燕青站在民房屋顶扫了一眼墙头,那些守城士兵们第一个成了尸骸的盘中餐。
那些还在奋战中的士兵,其中有一个膀大腰圆的男子,但见他左手持枪,右手握刀,用长枪横在身前,挡住尸骸的攻势以后,右手再手起刀落,砍断四五颗头颅,双手配合得极为默契。
不过他也很快发现,即便是斩断了他们的头颅,也于事无补,因为他们会自行找到头颅后又接回去。
看着身边平日里一起训练,一起聊天打屁的战友被那些尸骸吸干了血液,然后又起身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男子眼中满含泪水。+
他本可逃的,可看见一个个战友的倒下又站起,他没有选择逃走,而是选择留下来,与战友同在。
从小就善良的他最不愿见到身边人受到伤害。
原本要来此服役的人不是他,而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堂弟,可得知服役很苦的他毅然的走到堂弟前头,拦住了对方,说出自己要去历练一番的话语。
所以他才被安排到了离家数百里之外的登州城,成了一名守城士兵。
临走时,他还叮嘱那位娇滴滴的未婚妻,让她等他两年,两年后待我回家,我就娶你过门。
看着昔日一起训练的战友成了形如枯槁的尸骸,男子大声嘶吼,拼命救下一个又一个的战友。
可不会神通术法的凡人又怎能在这场人祸中存活下来?
旧伤未愈新伤又负,身上流淌出的鲜血吸引了不少尸骸,他们一个个红着眼冲向男子,很快,男子就被一群尸骸给扑倒在地。
一具具尸骸扑上去啃咬他的血肉。
见此情景,刘燕青身形入燕,奔走于屋顶上方,最后一脚猛踩在一座屋子的房梁之上,高高跃起,来到那男子身边。
刘燕青抓起一具尸骸,朝着尸骸头颅就是一拳。
轰碎尸骸头颅以后,刘燕青顺势将尸骸丢入城中。
接着,如法炮制。
直至将压在男子身上的尸骸都清理干净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具瘦骨嶙峋,已经失去八成精血的枯瘦男子。
男子艰难的抬起手臂,指着刘燕青,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的他只能艰难的说出几个你字。
刘燕青蹲下身握住对方的手,他知道对方想说什么,于是他点点头。
男子咧嘴一笑。
刘燕青想到之前还跟这愿意将自己的军饷分给那些乞丐的男子在一起吃面,现在就看到对方即将枯朽的身体,刘燕青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就好比当初的李如初。
刘燕青原以为李如初是个不但冷冰冰还是个尖酸刻薄之人,可后来,他知道李如初悲惨的事迹以后他才明白李如初只是个将善良隐藏在骨子的女孩。
在得知有人要对李如初不利以后,刘燕青想要保护李如初,可对方的强大远超刘燕青的想象,所以刘燕青选择踏入武道这条艰难的道路。
虽然成长的时间久点,可终归有成长起来的那一天,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刘燕青会让有恩于自己的人洪福齐天,同样会让对自己不利的人堕于九幽之下。
看着眼前的男子,刘燕青很想救他,不为别的,就为他心中存有的善良。
可刘燕青知道,对方已经失去了八成精血,凭借自己的本事和修为,救不了对方。
看到男子在不断张口,似乎在说些什么。
刘燕青俯下身去...
我叫石西平,家在登州城以北的九星村,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说罢,男子便断了气。
刘燕青握住已经咽气男子的手说了句,我会带你回家。
一百零四章 不同天
夜幕深沉,可夜幕下的登州城内却是火光一片,处处都是歇斯底里的呼救声。
刘燕青横抱起男子的尸体来到苏文泽身边,在男子尸变之前,苏文泽在男子尸体内打入一道符咒,使得男子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被咬死后成了对方的一员。
“这些东西为什么杀不死?难道这些东西不是阴司宗的尸魁?”刘燕青放下男子尸体后问道。
苏文泽扫了一眼城内的惨淡光景,摇头说道:“若是尸魁的话就好办咯,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这些是什么玩意儿,但是凭借多年来与人厮杀的经验来看,这些东西用火可以烧死。”
话语间,苏文泽又将一只朝他俩冲来的尸骸烧成灰烬。
刘燕青握紧了拳头。
这一刻他心中所想,就仅仅是懊恼,懊恼自己太弱,懊恼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平江县城是这样,到了这里还是这样。
苏文泽似乎察觉出了对方的心思,他拍了拍刘燕青的肩膀,用好似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偶有时候神通术法也会不管用,到时候我还得仰仗你这个肉盾来保护我嘞。”
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善意,刘燕青苦笑着摇摇头。
眼看着城内已经乱作一团,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的尸骸从城外涌入。
苏文泽双掌合十。
“没办法,只能用那招了。”
话语刚落,只听见一声龙吟从不远处客栈后方传出。
名为小黑的小毛驴撞烂了客栈后门,不等它朝着苏文泽跑来,苏文泽用下巴随意指了个方向说道:“去把哪一块清理干净。”
小黑立马调转驴头。
在刘燕青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小黑口中喷出一道黑色炎柱,将沿途尸骸烧得一干二净。
这还是驴?
刘燕青失声开口。
苏文泽仍旧是保持双手合十的动作,他轻笑一声:“以后有机会也给你弄头坐骑玩玩。”
刘燕青顿时两眼放光。
似乎凝聚了足够修为的苏文泽开始双手掐诀,指决复杂且多遍,刘燕青想要看清对方指决,可结果是完完全全跟不上对方手指变幻的速度。
指决完毕以后,苏文泽一掌拍向眉心:“百幻之身。”
接着,苏文泽背后亮起一团耀眼光芒,一个与苏文泽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光团内走出,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最后的最后,足足有一百个一模一样的苏文泽出现在这条街上。
即便是对于神通术法一窍半通的刘燕青也看得出来,这是一种分身法术。
苏文泽本尊朝天一指,得到指令的分身朝着成内各个角落飞奔而去。
有了九十九个分身和小黑的助战,城内战事出现了一面倒的局势。
突然,苏文泽脸色一阵惨白,身形更是有些摇晃。
刘燕青赶忙上前扶住对方:“怎么回事?”
苏文泽摆摆手,右手一番,在周围火光的映射下,但见他的掌心出现一枚白色的石头,在握住这枚石头的瞬间,苏文泽的脸色瞬间好转。
苏文泽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推开搀扶着自己的刘燕青解释道:“本以为自身修为已经足够施展这门分身法术,可没想到这些分身消耗修为的速度如此之快,若不是及时取出这枚极品临时补充体内灵力的话,恐怕就要被这些分身吸成人干了。”
刘燕青笑着打趣道:“见过死在敌人神通下的,没见过死在自己神通下的。”
苏文泽淡然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等你到了洪屿洲,就知道什么叫做五彩争胜,流漫陆离了。”
“洪屿洲?好像听人说起过,那里很好玩?”
苏文泽哼笑道:“好玩?确实挺好玩的,可有些人玩着玩着就玩死了。”
苏文泽咽了咽口水:“那还是先不去玩了。”
突然,苏文泽轻咦一声,他扭头看去,在他目光的尽头有位衣衫破烂的乞丐正与那些尸骸战作一团。
而那乞丐手中握有一杆用布条包裹层层包裹的长枪,枪尖破布而出,刺入尸骸体内以后,便爆发出一团熊熊烈火,将尸骸焚烧殆尽。
让苏文泽惊讶的并不是那人杀戮尸骸的手段,而是对方所展现出来的枪法。
细细思索后,苏文泽似乎找到了与这枪法相关的记忆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瞧见这一幕的还有刘燕青。
苏文泽开口道:“九岁时,赵家老...老奴带着我去过一趟大梁边境,曾有幸见识过大梁边防军中的夺命八枪,此人枪法,与那夺命八枪有些相似。”
“你是说,这人是大梁边境的逃兵?”
苏文泽点点头:“有可能,但没见过此人的真正功夫,所以不太确定。”
刘燕青哦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如果这人是大梁边境逃兵的话,意味着什么?”
话语间,苏文泽手中那枚极品灵石已经失去了原先的光泽,稍微用力一捏,原本价值连城的晶石就成了飞灰。
苏文泽再次取出一枚灵石握在手中说道:“还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大梁命不久矣了呗。”
刘燕青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可突然,他想起了之前在下滇城中,冯爷爷和那镇守在下滇城中荀从先的对话。
他那个从未谋面的爹爹裴文敬似乎是个镇守边疆的将军?
若是这人也从边疆而来,那么他会不会知晓一些事情?
想到这,刘燕青让苏文泽照顾好地上的尸体后朝那人飞奔而去。
苏文泽看了看刘燕青飞奔而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让我照看个大活人还行,让我找看个尸体算个什么事儿?
可一想到刘燕青这突然怪异的举止,苏文泽好像想到了什么。
难道他想从这位好像是边疆逃兵的口中询问出些许蛛丝马迹?倒也是个聪明人。
苏文泽叹了口气,怎么天底下倒霉的人都凑到一起了。
也不对,刘燕青是属于这片天底下的人,可我苏文泽却不是,他我两人不同天啊。
与此同时,城主府宅中那座特殊青楼里,两团灰烬飘落在地,而那可越发鲜红夺目的魂石依旧缓缓漂浮在空,里面的红色液体逐渐宁化作一个红色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