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五章 武者一怒
(回归正常更新,每日三更,补会之前欠下的。)
当魂石内的小人彻底显露出真身后,赵清礼微微皱眉。
那红色小人上半身与人无异,只是从腰部以下就全都是一根根红色的...树根?
冯世才修行年岁较为短暂,认不出这是何物。
可冯世才认不出,不代表赵清礼认不出,见到那红色真身后,赵清礼微微笑道:“我还以为是躲在暗处之人针对这座小城所布下的手段,没想到却是一颗小小树苗在此兴风作浪。”
五行之中,木被火克,所以在认出对方的真身后,赵清礼立马双手结火印,修为喷薄而出,随着双手结出的印决化作一张炙热的火网。
魂石中的小人尖叫一声,带着魂石就要冲出火网所覆盖的范围,可奈何速度太慢,被那张火网给捕获。
随着火网的收缩,将红色魂石牢牢捆住,一个婴儿头颅大小的魂石就好像一块豆腐一样,眼看着就要被这张火网给切碎。
火焰灼烧的呲呲声不绝于耳。
三寸,两寸,一寸,半寸...就在火网即将接近核心部分,将赵清礼眼中的小小树苗彻底捆住时,但见那红色小人张开小口。
一声极为刺耳的尖叫声传出,哪怕离这座阁楼很远的苏文泽和刘燕青等人也听的一清二楚。
火网被尖声所阻,卡在了魂石内。
而魂石也因承受不住两股极端能量的碰撞,不堪重负的魂石上不满了道道裂纹。
僵持了数息过后,婴儿大小的魂石最终彻底炸碎。
一声轰鸣传出。
两个苍老的身影被猛烈的冲击波撞出了三层阁楼,两人双双在空中向后滑行了数丈才止住身体。
火网随着魂石支离破碎,化作一条条火焰绳索落向四周,引发了一场熊熊大火。
整座阁楼自三楼起,燃起熊熊大火,片刻后,三楼的承重柱断裂倒塌,一座费劲心思所建造出来的青楼就这么毁于一炬。
不过应该没人会觉得可惜,至少登州城内的老百姓们都会觉得这座青楼早该倒了。
脱离魂石束缚的红色小人儿双目一闪,径直朝下冲去,连续穿过两层底板后钻入地底。
赵清礼和冯世才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下方,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朝着苏文泽的方向极速掠去,一个来到刘燕青身边,一把抓住对方的肩膀就要腾空而起。
“冯爷爷救下那个拿枪的。”刘燕青指着不远处的持枪乞丐说道。
冯世才毫不犹豫的踏出一步,来到那位乞丐身边,抓住对方的肩膀后腾空而起。
下一瞬,整个登州城大地开始颤抖,起初颤抖得还不是很明显,随着时间一息息过去,一座座民房上的瓦砾开始抖动,声音尤为清晰。
紧接着,整个登州城猛的一震,一声巨响传出,城内民房瞬间倒塌半数以上。
城内百信纷纷逃出屋子,可却逃不出登州城。
被冯世才抓住肩膀的刘燕青不断升空,亲眼看见一座石城地底钻出一根根巨大的树根。
无数百姓在瞬间死去,不但如此,那些被树根穿透身体的百姓竟然化作了一具具干尸,体内的生命精华都被下方钻出的树根吞噬殆尽,而他们的尸体也没有放过,而是成为了树根的一部分。
白天还能看到一座尚有生机的石城,没想到的是,到了夜间就沦为了一座处处残垣断壁的死城。
苏文泽骑在浮空而立的小毛驴背上,将包在手中的尸体丢给了刘燕青,还笑着打趣了一句,把你大哥还给你。
丢掉手中的尸体后,苏文泽坐在小黑背上,开始调息。
由于使用了分身术法,百幻之身,此时苏文泽体内的修为已然所剩无几,为确保能够应对接下来会发生的意外,苏文泽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法。
刘燕青给了对方一个古怪的表情,好像在说这是你大哥才对。
接过石西平的尸体后,刘燕青不断打量着被冯世才抓住肩膀的乞丐,而乞丐也正巧投来目光。
在看到对方的眼神后,给刘燕青的第一感觉就是,眼前这个‘乞丐’绝对不是乞丐,至于对方的真正身份,得询问后才能知晓。
此时的登州城内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已经看不见一个活人和一座完好的房屋,处处都被一根根红色且尖锐的树根穿透盘绕。
远远看去,这条好像人脊柱的山脉中段延伸出了一根根红色的利刺,触目惊心。
伴随着阵阵轰鸣声传出,山脊中段好似有地龙出狱,山崩地裂,巨石脱落,朝着山下滚去。
已经是一片狼藉的登州城也被红色利刺挑起不断升高。
原来这座登州城下方早已被一根根粗壮无比的红色根茎给掏空了,形成了一个红色巨坑。
一根根红色树根在其中缠绕盘旋蠕动,好似一个群居蟒蛇的老巢一般。
目力极好的几人一眼就能看见大底部布有一棵红色大树,在树的顶端有一片颜色显眼的树叶,这片树叶就是这棵树的关键所在了。
大树上逐渐浮现出一个人脸,一个近乎无情的人脸睁开双眼,目光斜上看着众人。
冯世才双眼微微眯起,任凭他如何去回忆,也想不起这个地方居然有这么一头树妖。
且这树妖所在的位置很是关键,是这条龙脉的中央地带,是大地龙气最为集中的地方。
原本冯世才打算带着刘燕青深入地底,看看这条龙脉内是否存有龙气,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能让刘燕青的修为一举突破纳灵境,达到熬骨的境界。
如今看来,即便这条龙脉内存有大地龙气的话,也会被这头树妖所吞噬,想到这里,冯世才微微眯起的双眼充满杀意。
赵清礼呵呵一笑说道:“这孽障倒是会选地方落根。”
一听这话,冯世才眼中的杀机更盛,一股浑厚的修为之力扩散开来,化作一层层肉眼可见的红色涟漪。
感受到身旁老人的杀机后,刘燕青打了个哆嗦,心想,原来冯爷爷也会动怒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武者一怒又当如何?
但见一尊足有百丈之高的巍峨法相出现在登州城上方,与上次在通天河上见到的手臂法相不同,这可是一尊完完整整的法相身影。
一百零六章 血池
被百丈法相笼罩在其中的众人神色纷纷一变。
尤其是那位身穿破烂衣衫的乞丐,心神骇然,无以复加,此时此刻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座江湖中怎么突然就多出一位塑魂境武者了?以前都没听说过啊,难道是隐世不出的世外高人?
要知道瞬间武者在整个大梁内的数量,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哪位不是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曾想,今日就见到了一位。
冯世才的百丈法相巍峨高耸,大袖飘摇,法相双目中蕴含雷霆之怒,看向下方的红色树妖。
接下来就是一阵急如骤雨般的拳罡冲向下方的大坑中。
身高百丈的巨大法相一次次抬手一次次出拳,都有一道肉眼可见的实质拳罡下落,使得本就不高的山脉一点点下沉。
最终让这条坐落在两郡边缘的山脉被这位塑魂境的武者彻彻底底的砸成了两段。
本属于刘燕青的造化被这头孽畜夺取,使得刘燕青修为拔高的速度变缓,冯世才就更是怒不可遏。
失去了这次的造化,刘燕青要想踏入熬骨境还要数月时间,这样一来不但耽误了行程,就连五年后的那场盛典也不一定能赶上了,就算赶上了也难以取得一个好成绩。
在将这条山脉砸成两段以后,冯世才仍然不收手,依旧是倾力出拳,不把这孽障锤成碎渣,誓不罢休。
而盘踞在山脉中段的树妖更是被这一道道势大力沉的拳罡砸得更加深入地中。
一根根足有数丈粗细的巨大树根也被砸断的数十根之多。
乞丐男子咽了咽口水,在他看来,眼下这颗红色树妖的修为可堪比人族中的化神初期,而且对方明显还占据着地利,难缠程度比寻常化身初期的修士还要过犹不及。
就是这样的一棵树妖,就要被身边的老人给一拳一拳砸死?
眼看着冯世才的拳罡就要将伤到下方树妖的核心后,赵清礼连忙拱手笑道:“恩公,能否将这颗小小树苗交由我来处置?”
气不过的冯世才最后递出一拳,将拦住他拳罡的粗大树根全部砸断以后这才收手。
百丈大小的巍峨法相迅速缩小,重新回到冯世才体内。
始终被冯世才抓着肩膀的刘燕青看了一眼下方。
下面的情况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了。
原先的登州城已经被拳罡散出的劲力给轰成碎渣,无一人生还。
下方大坑中的树妖根茎尽数被砸断,势大力沉的拳罡之力将那棵红色大树连带着这条山脉一并打穿,砸入更深的地底。
已经是元气大伤的红色大树张开口发出尖锐的嘶吼声,紧接着,那些断裂的粗大树根如回光返照一般,重新连接在一起。
可要做到这一切的代价就是红色树妖头顶的那片鲜艳叶子的色泽远不如最初见到的时候那样光鲜亮丽。
赵清礼哼笑一声,小小树苗。
赵清礼看着下方的红色大树,越看双目越是明亮,其身一晃,刹那近就接近了这颗大树,可就在他抬手要抓住大树顶部的红色树叶时,突然那红色大树猛的一摇,好似人手一挥,挥出一道猛烈大风一般,将赵清礼吹得连连后退。
紧接着,红色大树顶端的树叶就有部分脱离树枝,叶子前端对准后退中的赵清礼激射而去。
赵清礼冷哼一声,伸出右掌挡在身前,一股浑厚修为喷笔而出,在身前形成一个圆形护罩。
无数树叶撞在护罩上,迸发出了一连串的火花。
眼看这招不管用,那树妖再次一晃,除了那片红色树叶没有脱落,其余树叶全部脱离树枝,无数树叶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个巨大拳头,好像是在模仿冯世才之前的出拳。
赵清礼轻咦一声,有些吃惊这树妖模仿出来的拳头,竟然也具备冯世才拳罡的七八成力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
“火出天罡。”
一股更加浩瀚的修为之力喷出,在赵清礼指尖凝聚成一个炙热如阳星的小火球,一条火焰绳索从小火球内延伸而出,好似一条火焰蛟龙一般盘旋前冲而去。
二者碰撞时,迸发出了一股更加强劲的波纹,沿途所过,大地被层层掀起,树根也被其中的炙热之力烧成了飞灰。
树叶凝聚出来的拳头被焚烧殆尽。
而火焰蛟龙也只剩下很短的一截火尾向下冲去,缠绕在了红色树妖的树干上。
一道痛苦的嘶吼声从下方深坑中传出。
手持长枪的乞丐已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两位体态苍老的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武道修为已经踏入了塑魂境,一个法修修为也超越了寻常化神境。
难道在自己当乞丐的这些年里,大梁江湖上的塑魂境武者和化神境法修都多到了遍地走的现象了?
眼看树妖被捆,赵清礼一步踏出,来到树妖顶部,伸手就要去摘那片红色叶子。
树妖的挣扎显得越发狂暴,那张人族的面容也愈发狰狞。
一股毁灭般的气息弥漫整个大坑之中。
“放肆,你这小小树苗还不束手就擒。”
眼看这棵树妖要自爆,但见赵清礼抬起右手在眉心处一划,一道血槽出现,赵清礼一张拍向眉心血槽:“出来。”
一颗散发着洁白光芒的珠子被一股大力引出。
原本阴暗猩红的大坑顿时被一股圣洁的白芒所代替。
那颗术妖见到白色珠子的瞬间就止住了挣扎,自爆的毁灭气息也在瞬间散去,双眼之中透出一股渴望,渴望成为那颗白珠中央的存在。
原来在白珠的中央有一个蓝白相间的树苗,树叶亮白,而树枝上更是有一条条蓝色脉络布满树苗全身,好似人体内的经脉一样。
赵清礼冷哼一声,摘去红色树叶以后,将白色珠子摁向树妖。
在一阵扭曲的光芒之中,树妖那庞大的身体迅速收缩,最后被赵清礼手中那颗白珠彻底吸收。
乞丐男子和刘燕青在空中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么大一颗树妖就这么被两位老人给轻松解决了?
若是让自己去搞定这头树妖的话,估计死一万次都不能对着树妖造成伤害。
至少刘燕青是这样想的。
当赵清礼用白珠将红色树苗尽数吸收以后,出现在众人眼中的,是一个方圆只有一丈大小的血池。
血池中生机充裕,更有一条金色蛟龙在其中游曳。
一百零七章 无解
看到那条金色蛟龙的瞬间,乞丐男子失声开口道:“大地龙气?”
冯世才笑着点了点头:“不愧是当年龙骑军第五大队的先锋队长柴安性,能认出这是大地龙气也不足为奇。”
刘燕青神色如常,只是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冯世才。
而那乞丐男子则神色大变,就要抬手挣脱冯世才禁锢住自己的右手。
冯世才笑眯了眼说道:“你可以尝试着用一切方法来挣脱这股禁锢之力。”
名为柴安性的中年男子再次试了试,尽管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最后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前辈是叫花子那一脉的还是...皇帝一脉?”
冯世才松开右手。
柴安性身形非但没有下坠,脚下还有一圈圈波纹扩散,化作一块坚硬的踏脚石。
冯世才抬手将覆盖在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扯了去。
就在这一刹那间,柴安性脑袋一片空白,身为武者的他竟然在颤抖,全身都在颤抖,一时间抓不住自己的傍身长枪,任由长枪坠下,深深刺入山石之中。
柴安性双膝弯曲,跪伏在冯世才脚边,激动到嘴唇颤抖,用无法言明的语气大声喊道:“龙骑军第五先锋大队队长柴安性,裴家家奴,拜见冯老前辈。”
听到龙骑军三个字,刘燕青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没想到在这偏僻小城中还能碰到‘熟人’。
这一切也太巧了,难道真要应验书中那句无巧不成书?
冯世才脸色冰冷,没有扶起跪在空中的柴安性,而是让他继续跪着,没能保住自家主子的家奴,要之何用?
不如跪死。
刘燕青好奇的看向那人,竟然能够跪在空中,想必修为已经到了筑基或者涅身?
不远处,苏文泽坐在小黑背上,饶有兴致的扫了几人一眼,然后骑着小毛驴朝着血池的方向掠去。
刘裴两家的悲惨事迹他苏文泽不感兴趣,再说这年头谁家没点悲惨事迹呢?倘若是冯世才让他帮忙的话,又另当别论了。
冯世才不开口,柴安性就一直跪伏在地,身体不停颤抖,不是惧怕,而是太过激动。
直到刘燕青开口:“冯爷爷,让他起来说话吧。”
冯世才这才恢复到平日里慈祥的模样,他笑着点点头:“既然小少爷为你说话,你就起身说说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柴安性微微抬头,看向那个陌生的年轻人,就模样而言,根本不像自家主子,半分都不像。
似乎察觉到异样的刘燕青也学着冯世才扯掉覆盖在脸上的人皮面具。
看到刘燕青的真容后,柴安性双眼涌出泪水:“家奴柴安性拜见小少爷。”
“先起来吧,我不习惯有人跪着跟我说话。”刘燕青淡然道。
柴安性重重磕头后起身走到刘燕青身边。
刘燕青直截了当问道:“当年我爹率领的龙骑军是如何覆灭的?”
柴安性答道:“是将军和HLD的魔修联手,覆灭了整支军队,还放了三百人回去向朝廷禀报,说将军做了敌国叛徒。”
“一派胡言。”冯世才一声爆喝,修为气机喷涌而出,绕过刘燕青撞在柴安性身上,将后者撞出数丈之远,嘴里喷出大口鲜血。
“前辈息怒,晚辈说的句句属实,不敢隐瞒,只是将军和那些HLD的魔修们似乎达成了某种交易,故而才有晚辈的一线生机。”柴安性稳住体内伤势,再次跪在两人身前。
柴安性小心翼翼的从胸前衣兜里掏出一枚脏兮兮的玉简。
不等他抬手,就被冯世才抓在手中。
“将军与那些魔修商讨完毕以后,将这枚玉简交由我保管,让我先偷偷潜入南越国,日后再寻时机回到大梁,将这枚玉简交由刘良云或者交给夫人,若是可以的话,这枚玉简最好是交到小少爷手中。
临走前,将军还和那些HLD的魔修吵了起来,我只记得少爷说了一句话,他说你们HLD想要一个机会,我裴文敬给你们,可我裴刘两家同样想要一个希望,你们不给,那就死战。
于是,晚辈就就这样在那场战役中活了下来,十五年来,晚辈始终不曾忘记自身的使命。”柴安性战战兢兢道。
身为裴家家奴的他,在战场上没能保护好自家主子,还在这世上苟延残喘,本身就是一种死罪,可他知道,自己还有任务在身,不能死。
所以十五年来,他化身成为乞丐,到处东躲XZ,淌过了南越国的江湖,也历经了无数次的追杀,有那么几次,自己昏死在无人之地,好在总算是活了过来。
一路上跌跌撞撞终于回到了大梁。
片刻后,冯世才手中的玉简砰的一声炸碎开来。
原本恢复了慈祥面目的冯世才以一种悲凉的神色看向刘燕青,他说道:“这是一枚经过特殊炼制的玉简,必须修为达到塑魂境之上或是化神境才可查看其中内容。”
刘燕青点点头:“冯爷爷说便是,我听着。”
原来裴文敬当年率领数万龙骑军星夜赶了数百里路程,想要绕开正面交战的两军,绕到南越南衡两军背后,来一次大突袭。
不料,奔袭途中被数千HLD魔修拦住去路。
有个修为无限接近化神境界的魔修上前,当着数万龙骑军的面坐下商谈。
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被冯世才看的真切,听的清楚,并且一五一十的说了刘燕青听。
大梁皇帝昏庸无道,听信谗言,担心裴刘两家功高震主,所以残害栋梁之材,竟然让数千HLD魔修登上锦南洲,只为了抹黑裴文敬叛国,导致裴家满门被诛,刘家从此势微。
本就是前朝遗族的刘家,在朝廷中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原本有这数十位官员推崇的刘家,到如今成了孤家寡人。
而裴文敬则顺势而为,并且和那群魔修达成协议,将来刘家造反成功,拿下大梁江山以后,会给HLD上的魔修规划处一块可休养生息之地。
所以裴文敬和那群魔修们将这只拥有数万铁蹄的龙骑军一举歼灭,并且故意放走三百人,让他们回到朝廷栽赃裴文敬叛国。
当冯世才说出那句,你爹是自杀时,刘燕青闭上了双眼,平稳的呼吸中有那么一丝丝的颤抖。
也正是这一丝的颤抖,表明了刘燕青此刻的心境。
之所以裴文敬会自杀,是因为裴文敬不死也会被HLD的魔修带会HLD,到那时想死死不了。
而且裴文敬不死,裴刘两家会遭受到更严重的打压,裴文敬知道自己必须死,所以选择自杀。
这是阳谋,无解的阳谋。
要么自己被带去HLD,要么自己的尸体被带回大梁。
这便是玉简内的所有内容。
一百零八章 变强的执念
尽管刘燕青紧闭双眼,可还是有两行泪水划过脸颊。
看似毫不思念父亲的刘燕青实则无比想念自己的父亲,想让自己的父亲回到娘亲身边。
早在龙头镇上时,刘燕青就已经在想,自家父亲究竟去了哪里,学塾里,那位泼妇的儿子说刘燕青是个没爹的孩子。
刘燕青没有反驳,只是心中升起了一股杀意,有那么一回,刘燕青外出打猎时碰上那小子独自外出游玩,刘燕青就偷偷跟在他身后,手中的弓箭已经拉至满月,箭尖直指那人后心。
可刘燕青最终还是没能下手,他不想回去以后看到娘亲那责怪和失望的眼神。
如今,爹爹自杀了,娘亲怎么办?
这是刘燕青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
他的两边眼角不断有泪水下坠。
大哭无声,大苦同样如此。
冯世才拍了拍刘燕青的肩膀轻声道:“走吧,去吸收下方的血池,从那以后你就具备了复仇的能力,要想对他人说不,就要让自己的拳头够硬,硬到一句话能够否认天底下一切对己不利的事情。
修行,就是为了可以不用被迫去选择那些不想要的结果,去吸收下方的血池,从此你刘燕青就不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
刘燕青安安静静的说道:“我想要让刘家入主大梁。”
冯世才点点头:“当你拳头够硬时就可以。”
看似难如登天的事情,只要强者的一句可以就行,原来如此。
此时此刻,刘燕青心中所想,只有变强,他不要再是弱者,他要成为大梁第一人,只有这样,他才能凭借一双拳头去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只有这样,身边的人才不会轻易死去。
刘燕青将手中的尸体交给柴安性,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睁开眼说道:“带我下去。”
冯世才微微一笑,带着刘燕青一起下坠。
柴安性紧随其后,自然找到了自家的小主子,那么以后他也不用继续流浪了。
几人来到血池边上。
血池中的血水好似沸腾一般不断冒泡,仅仅只是站在血池边上,众人也能感受到血池中喷薄而出的旺盛生机。
这些生机对于法修而言无关紧要,顶多就是让自己的体魄比寻常法修坚韧一些罢了。
可是对于武者体修来说,意义则大不相同。
在刘燕青来到血池之前,苏文泽还用自己的酒壶装了不少血池中的血水。
这血池中的血水,都是那棵树妖在千百年来一点一滴积累出来的,为的就是在修为恢复到化神期时渡劫而用,每一头大妖渡劫都要准备大量的生机备用,以防在渡劫时,被雷劫所灭杀。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棵树妖碰上了赵清礼和冯世才这两个世间少有的护道人。
不但容纳魂魄的魂叶被赵清礼取走,就连身下这座用来渡劫的血池也要被刘燕青所吸收。
随着刘燕青的到来,苏文泽识趣的远离这座血池,小黑也不在吞食血池中的血水,而是跟在苏文泽身后走到一旁。
冯世才朝着几人抱拳致谢。
要知道,这座血池虽然称不上是至宝,可就珍贵而言,已经超出了寻常门派内的底蕴。
刘燕青褪去衣衫,缓缓走入血池。
当他第一只脚踏入其中时,明显的感觉到这些血水通过他叫上的毛孔钻入了体内,化作一股汹涌生机滋润着自己的体魄。
随着他不断深入,血水淹没了他的胸膛。
刘燕青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修行口诀。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
唇齿轻合,呼吸缓锦,手须握固,眼须平视,收聚神光,达于天心。
进入泥丸,降至气穴,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丹田气暖,肾如汤煎,气行带脉,炼己功全。
一时间,血池内的血水不断翻涌,旺盛生机一股脑的冲进刘燕青体内,由于这股生机来得太过汹涌,使得刘燕青身体各处都有了一股轻微的疼痛感。
体内的武道之血疯狂运转,刹那间奔涌至全身各处窍穴,大肆吸收这股外来的生机。
九成武道之血仅仅只是在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趋近于圆满。
血池边上仅有冯世才一人。
赵清礼坐在苏文泽身边,默默为两人护法。
纳灵境与熬骨境截然不同,熬骨境每精进一分都需要有人护法,倘若是无人可为他护法,那就需要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进行修行,否则一旦被人偷袭,死亡的概率极大。
即便不死,也会留下重大隐患,伤到根本,导致日后修行事倍功半不说,日后武道成就也会因此大打折扣。
苏文泽坐在一根断裂的红色树根上,看着血池中仅漏出的一个头颅,喝下一口血酒笑道:“面对困境人人都有选择,有的人选择光明,有的人你选择黑暗,也有的人选择漠视...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选择,柳暗花明又一村同样是选择,怎么这刘燕青在面对困难时总是会选择最困难的一种面对方式?
赵家老祖啊,你说这刘燕青的豁达心境是怎么养出来的?”
赵清礼笑着摇头说道:“有些人身在井隅却心向星光,明明脚埋烂泥之中,身却星光万丈,这些都与经历有关。
我的苏家小少爷诶,你从小跟在老夫身边,没尝过什么亲情,心中所想不外乎就是如何复仇,如何光复苏家,从小不是在厮杀当中就是在厮杀的路上,自然不懂这刘燕青心中所想。
这刘燕青啊,用你们读书人的话来说,那就是眼里有诗,心向未来。”
苏文泽抬头看去,此时此地,不正是身处井隅之中吗?
一术清凉月光照下,刚好将苏文泽的身影笼罩其中。
一个满身月华。
一个满身血色。
万物生长,花开花谢,有的人被身边的事物改变,有的人改变了身边的事物。
苏文泽看着浸泡在血池中的刘燕青,心想难道对方的心境已经到了看淡世事沧桑,内心安然无恙的境界了?
回想起过往种种,苏文泽低头一笑。
突然,苏文泽猛地起身,眼神凌厉的望向上方皓月。
本就身处烂泥之中,要什么豁达心境?
我苏文泽只要一式破天即可。
一百零九章 熬骨
两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在面对困难时做出的选择却是截然相反。
面对他人生死,苏文泽选择随手为之,救不救,看心情。
而刘燕青选择将只见过一面的石西平的尸骨带回他的家乡。
要说修行资质是一种天赋,那么善良就是一种选择了。
苏文泽仰头怒视白月光,胸口剧烈起伏,这一刻的心境荡然无存,有的只是在滔天怨恨中的冲天之志。
苏文泽虽然成了人人羡慕的天上仙人,会飞天遁地,能移山倒海,可那又如何?苏文泽不想要这些啊,他想要过普通人的生活,过那种父亲外出打渔,娘亲在家织网的平凡日子,若是能有个姐姐或者是妹妹那就更好了。
原本一个偌大苏家,里面原本有苏文泽想要的一切,可却惨遭灭门。
为什么?就是因为这天道不公。
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所以要这天道作甚?
我苏文泽鼎盛之强时,必然一式破天。
眼看着苏文泽的神色愈发狰狞,吐出的气息也有些癫狂之意。
可坐在一旁的赵清礼反而面带笑意,若无其事的哼唱着故乡小曲儿。
冯世才扭头看了一眼就不在关注。
就在苏文泽神色几近癫狂,差点就要走火入魔时,苏文泽的神色突然安宁,眼神也变得异常平静。
他先是仰头喝了一口酒,然后右手一番,掌心出现一本书籍,上边写着《心斋》二字。
书中记载着八卷咒语,每一种咒语都有不同的功效。
其中一卷便是净心咒,此咒时时刻刻萦绕在心神之上,没到关键时刻就会发挥其功效,所以赵清礼从来不在意苏文泽的心境变化。
这边风浪已归于平静,刘燕青那边确是才起微风。
这个血池是那树妖千百年来积攒出来的精华,本想渡劫时用,不曾想今日给刘燕青做了嫁衣。
一股股旺盛的生机进入刘燕青体内,被他体内的九成武道之血吞噬同化,最终成为了自己的修为,一股强悍的气息如正在涨潮的潮水一般层层叠高。
体内九成武道之血在吞噬了大量生机以后,终于又涨了一成。
此时此刻,刘燕青体内的血液已经完完全全的化作了武道之血,武者第一步的纳灵境巅峰,已经圆满抵达。
站在血池中闭目的刘燕青缓缓握拢拳头,体内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他觉得很是舒爽。
可紧接着,刘燕青眉头微微皱起,身体各处都充斥着武道之血,且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多,体内经脉也开始出现难以承受的撕裂痛感,刘燕青的皮肤赤红一片,且圆鼓鼓的。
他蓦然睁开双眼看向冯世才。
冯世才轻声说道:“纳灵境圆满之后就是熬骨境,之所以这一境界叫熬骨境,关键所在就在于一个熬字。
人的骨头先天而来,是谓凡骨,从一个胚胎到婴儿的过程,骨头会在婴儿体内缓慢生长,这时候的婴儿所吸收的营养全都来自母体,所以骨头生长的速度很慢且不够坚硬。
而熬骨境这一境界的难度就在于将全身上下的骨头用修为来一点点碾碎,再用修为将碎骨排出体外,最后用自身的武道之血作为营养来重新塑骨,新生出来的骨头就是所谓的仙骨,能够承受神通术法的侵蚀,但是其中痛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你要想好。”
听到这个解释,刘燕青先是一惊,全身上下的骨头都要碾碎,然后用武道之血来重新塑骨么。
刘燕青深吸口气,此时此刻的他感受到体内各处传来的痛感,一股狂暴之力正在体内酝酿,若是这股狂暴的力量得不到宣泄的话,他的肉身就会被这股力量给撑爆。
“这血池是我的造化,我不想浪费,既如此...”刘燕青毫不犹豫的调动体内修为聚集在左腿上。
接着,砰的一声沉闷声响从血池底布传出。
刘燕青闷哼一声,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渗出大量汗水,眼中布满血丝。
左腿小腿腿骨和整个脚掌被自己的修为之力给碾碎,化作无数碎骨在小腿之中,一些尖锐的骨头甚至已经穿透了血肉,裸露在外。
刘燕青缓缓呼出一口气,感受左腿上传来的阵阵剧痛。
缓了片刻以后,刘燕青再次深吸口气,修为喷薄,冲向左脚小腿,一根根碎裂开来的骨头从小腿里边儿排出。
随着一根根白色骨头拍出体外,刘燕青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部分汗水已经连接成线落入血池中。
小腿中的骨头全部被排出。
但这一切远远没有结束,刘燕青体内那股狂暴之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多出来的武道之血全部涌向左腿。
源源不断的生机涌入左腿,小腿原先被骨刺破开血肉眨眼间愈合。
血池中的磅礴生机不断涌入体内,原先碎开的也缓缓重塑,先是胫骨,排骨,最后是整个脚掌。
此刻重新凝聚出来的左腿骨呈现出妖艳的红色,使得整个左小腿都透出一股鲜红的色泽,骨头,骨髓都是武道之血重塑出来的,所以这条小腿骨中重新遭出来的血液已经不是普通的血液,而是纯正的武道之血。
每一个武者体内的血液都堪比灵丹妙药,尤其是涅身境之后的塑魂境,每一滴血液都极为珍贵,尤其是魂血,一滴魂血就能让凡夫俗子人起死回生。
当初在平江县城时,冯世才只是给重伤的程大谟喂了一滴普通血液,就让重伤濒死的程大谟的伤势瞬间恢复,可见塑魂境武道之血的珍贵。
在一些混乱地带,有些法修专门猎杀武者,目的就是为了夺走对方体内的武道之血,用以滋养体魄或是炼丹都是上上品。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左腿腿骨重新凝聚出来,疼痛感不再,随之而来的是久痛过后的舒畅感。
血池中的血液也足足少了三成之多,看样子,这一池血水精华也仅仅能够重塑半身骨头的样子,即便不够半身血骨,对于刘燕青来说,这一池血水也是他难得的造化。
吸收了大量生机以后,刘燕青的小腿骨已经重塑完毕,一股澎湃的力量从中迸发出来。
可持续冲入体内的生机让刘燕青来不及思考。
一百一十章 且熬吧
破而后立,万古不变的法则。
没有熬骨境,也就没了后来的通天路。
有些人吃不住熬骨境的苦,所以早早的结束了熬骨这一境界,通常其他武者的熬骨境都是从双手开始,也是从双手结束。
除了一些底蕴深厚的门派和宗字头的山门之外,绝大部分山泽野修都会选择草草结束熬骨境。
因为没有大量生机的支撑,每重塑一根手指头都要长久的生机积累。
而双手熬骨境和全身熬骨境的最大区别就是能否承受住神通术法和拳罡的冲击。
在大神通术法的冲刷下,前者如枯柴,后者如柱石,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熬骨境也被上山神仙称之为筛人境,因为能够完美度过熬骨境的人少之又少,熬骨境武者每次突破都要寻一处绝对安全的地方,好似渡劫。
一些穷得叮当响的山泽野修往往小半年才敢渡劫一次,这还是在大量积累的情况下才敢做的事。
刘燕青小腿骨完全重塑以后,大量生机又堆积在体内,使得他整个人都涨大了一圈,有种浮肿的感觉。
来不及过多思考和感受小腿骨中迸发出来的力量,刘燕青牙关紧咬,修为再起,大腿骨应声碎裂。
一股股比原先还要疼痛数倍的感觉顿时冲上脑门。
大腿虽然碎裂,却只是碎裂了大半,没有完全碎裂,大腿骨比小腿骨硬了太多,所以刘燕青的修为之力没有完全碾碎大腿骨。
熬骨境,熬骨境,关键就在一个熬字,用凡间俗语来说就是,且熬吧。
一阵咔咔之声骤然间在这地底深处回荡起来,这咔咔声来自刘燕青体内的大腿骨。
尽管刘燕青承受住了先前小腿骨崩碎的疼痛感,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承受疼痛的能力。
修为之力不断碾压残余大腿骨,将腿骨一点点掰碎,在这一刻,仿若有一股无形之力化作大手,硬生生的将大腿骨一点点掰碎,其中痛苦,比千刀万剐还要过犹不及。
在这难以想象的痛苦下,刘燕青浑身颤抖,咔咔之声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更为剧烈。
刘燕青牙关紧咬,牙根都传出阵阵声响,饶是很能吃痛的刘燕青再也忍受不住疼痛,惨叫出声。
在这无法想象的痛苦下,刘燕青脸上青筋暴起,额头上出现细细密密如豆粒般大小的汗珠。
坐在远处默默护法的赵清礼心中暗暗,此子若能百年不死,百年之后必成一方枭雄。
柴安性暗暗咂舌,想当初自己熬骨时,也只是熬过了双臂和一双小腿,其余部分还是初生时的骨头。
小半柱香的时间缓缓流逝,可这点时间对于刘燕青来说却是无比漫长,好在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大腿骨已然被排出了体外。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重塑腿骨了。
有些浮肿的刘燕青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大量生机涌入大腿,一根血色骨头的雏形缓缓出现,随着大量生机涌入腿骨之中,池中血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此时此刻,西北方向,有三人站在一艘小船上破空而来,这种小船名为云舟,云舟的造价极为昂贵,价格在五十至一百枚极品灵石左右,将修为注入其中就能腾空而起,速度也是根据驾驭之人的修为来定。
一位白发苍苍的年迈老者站在船头,修为之力注入下方的船体中,云舟破空前行,掀起阵阵强烈的罡风。
另外两人,一男一女,女子容貌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独具特色,用通俗话语来说就是长得很好看了。
男子则剑眉星目,器宇不凡,若是冯世才看到此人,定能一眼看出,这位年轻人就是闫庆初的大儿子了。
女子顶着猛烈罡风,小心翼翼的挪步到闫鸿武身边说道:“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太上长老亲自带师兄前去收服那头树妖,这下有好戏看按咯,师妹也提前预祝师兄获取造化。
根据门派内的秘典记载,那头树妖是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名为血树妖祖,由于这头树妖生机旺盛太过难杀,所以选择封印在此,而封印树妖的名字也有明确记载,就叫大罗封妖阵,这阵法属于十大‘酷刑’阵法之一。”
闫鸿武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示意女子继续说下去。
心中小有成就的亮丽女子嫣然一笑继续说道:“十大‘酷刑’阵法分为一神,三罗,六劫,而大罗封妖阵就是三罗封阵中的一种,又名千刀万剐阵,顾名思义,这种阵法就是专门为了对付那种肉身修为已达传说境界的妖族而创造出来的,所以这颗树妖历经了数千年的千刀万剐以后,即便不死,修为也绝对不会太高才对,一颗上古树妖,啧啧,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
女子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开口说道:“听说师兄的爹是在登州城内当官的,我们这次前去登州城的话,估计登州城就不复存在了。”
闫鸿武点头道:“我之所以让太上长老带我去收服那头树妖,就是因为我爹给我发了讯息,说登州城内出现了两个老者,都是修行中人,估计是看不惯我爹宰割当地百姓吧,死了也好,要不然将来我成为了洛河门门主以后,还是要被世人戳脊梁骨的,可说到底他还是我爹,爹的仇还是要报的。”
漂亮女子有些惊讶的扭头看了闫鸿武一眼。
天底下做儿子的哪有希望自己老子死的?
这个破格成为门主关门弟子的闫师兄还真是特别呢。
别人成了山上修士以后,都是护着自家人,哪怕家人为非作歹,也不容他人欺负。
闫师兄倒好,巴不得自己老爹被人宰了,然后再替他爹报仇,就为了日后自己不被戳脊梁骨?
女子悻悻然耸了耸肩。
听完闫鸿武的话语后,年迈老者开口说道:“鸿武一心一意要斩断世俗,不外乎是想全心全意的沉浸在修行之中,这是好事,可心中了无牵挂,就真的能在修道一途所向睥睨了么?我看也不尽然。
世事沧桑多变,最是磨砺人心,都说欲成仙先做人,既是此理,一心一意斩断世俗尘缘也并非是绝对的好,你看看哪个大能之辈是一直躲在山上修成大道的?”
闫鸿武面不改色朝着老人抱拳一鞠:“弟子谨听教诲。”
就在这时,年迈老者双目一凝朝前看去,老者目中看见前方天地间突然出现一尊法相。
一百一十一章 南天星上的规矩
闫鸿武和名叫叶夏夏的女子修为目力都不及老者,所以他们俩并未瞧见远处的高大法相。
洛河门太上长老神色一凝,驾驭云舟缓缓太高,速度一提再提,云舟尾部已然有了一层细细密密的云层雾气散出,同时还伴随着一道尖锐的破空声响。
只是船上的三人都听不见罢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闫鸿武也瞧见了天边有一粒米大小的身影,一股不好的念头涌上心头。
洛河门太上长老卢万裕开口说道:“看样子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叶夏夏眼神中透出惊讶。
闫鸿武则满眼阴沉的神色。
这棵上古树妖本是门主打算捉来用作山门防护的,而闫鸿武修行的功法恰巧名为《阳五行》,此等修行功法需要吞噬大量的五行之物来提高修为,为了能够吞噬这颗上古神树,闫鸿武不知费了多少口水。
若将修行比作一个人的成长,则阴阳可看作人的骨头,五行则为人的血肉皮囊,五行合一诞生灵念,伪覆后天五行轮。
这就是除了先天灵根之外,诞生后天灵根的法门。
闫鸿武自从进入洛河门以后,凭借这功法吸收了庞大的大地之力,已经拥有了结丹境的修为。
原本以闫鸿武的修行资质,进入更大更强的宗门内修行也并非不可,只是洛河门门主惜才,不想这么好的一棵修道苗子流入他宗,所以才将闫鸿武收为关门弟子,不惜余力的教导他修行道法。
一个门派或是宗门最怕青黄不接的现象。
要想在强者林立的修修真界里站得稳,那就得有能打,一个门派或是宗门更是如此,不但要现在能打,还要有在未来能打的人。
现在能打的要能扛得住事,无论是自家人欺负别人,还是别人欺负自家人,那人都得将对方打服为止,身为宗门的顶梁柱,要微后辈撑起一片萌荫。
若是一个山头宗门只有现在有能打的,也不行。
平日里嚣张跋扈,一旦青黄不接,没有在未来能打的人,到时候风水轮流转,受欺负的就该轮到自家晚辈了。
山上神仙的记仇程度可不必凡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狗屁。山上神仙若要报仇,哪怕百年千年都不算晚。
很显然,闫鸿武对于洛河门来说,就属于未来能打的。
而眼前的老者卢万裕就是属于现在能打的,不过卢万裕一向主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自己主动惹事,那就自己抗下,扛不住也得抗,倘若是被人欺负,那么卢万裕则第一个不答应。
洛河门虽是小门小派,可祖上也是出过大人物的,否则也不可能在大魏解体后,大梁接手时还能占据一席之地。
相比于其他小门小派而言,洛河门可以称得上是个庞然大物了。
因为别的小门派里,能有个元婴中期或者是涅身境的武者坐镇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洛河门内,则有卢万裕这位化神级别的庞大山峰,即便是大梁朝廷也得给洛河门三分薄面。
一道长虹由远及近。
赵清礼第一个察觉,接着是冯世才。
冯世才要为自家小少爷护法,不便起身,只是朝着赵清礼点头。
后者自然明白。
于是赵清礼一步踏出,整个人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经深处百丈空中。
修为不算太高的苏文泽和柴安性两人自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也警觉性的来到赵清礼身边。
当卢万裕驾驭着云舟来到这片山脉上后过了片刻,才有破空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卢万裕看了一眼下方山脉,发现整条山脉已经被人一分为二。
眼前惨景卢万裕自认也可以做到,但绝对不会这么轻松。
他看了下方盘膝坐在血池边上的冯世才一眼,发现对方是个塑魂境武者后心神一震,心想大梁境内什么时候又多处一位塑魂境武者了?
在朝为官的塑魂境也好,化神境也罢,他都认识,只是眼前这位有些陌生啊。
卢万裕走出云舟范围,对着赵清礼抱拳道:“洛河门太上长老卢万裕见过这位道友,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赵清礼咧嘴一笑,还以为接下来会有一场争夺此地归属权的大战呢,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客气。
赵清礼同样抱拳自报家门,既然对方讲理,那就没有先动手的道理。
闫鸿武看了一眼下方深坑,当看到血池中的刘燕青时,眼神里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丝杀机,很淡很淡。
这原本是属于他的造化。
卢万裕散开神识,想要找寻到那颗上古树妖的气息,可任凭他怎么寻找,都找不到丝毫痕迹,只能看见那些被大力崩碎开来的残枝。
显而易见,那上古树妖已经被眼前这伙人炼化或者吞噬了。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炼化吞噬一棵上古树妖,那么这伙人的修为必然不弱。
尤其是眼前看似皮笑肉不笑的老者,自己身为化神境修士,居然看不出对方的修为,要么对方有件品跌不错的法宝用来遮掩自身修为,要么就是对方的修为已经超出自己太多太多。
可不管是那种结果,卢万裕都不愿带着两个年轻小辈冒险与之开战。
卢万裕干脆拨开云雾开口询问道:“那棵上古树妖可是被道友等人给炼化吞噬了?”
赵清礼毫不掩饰的点点头,还拿出了先前从树妖‘头顶’拿到的那片树叶。
猩红的树叶上散发出浓郁的木之精华,此物正是闫鸿武急需的物件。
卢万裕点了点头:“事有先后,既然被道友捷足先登,那老夫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想问问,道友能否将此物卖于我,此物对于我身边的这位晚辈而言至关重要,是突破瓶颈的关键所在,若道友肯舍爱,只需开口索要物件,但凡我有的,都给。”
赵清礼感到有些诧异,走南闯北这些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好讲话的人,尤其是对方的语气,没有自持修为的盛气凌人,反而有种弱者的诚心恳求,这本不该出现在一位化神境修士身上。
别人或许不知道化神境对于南天星而言意味着什么,可他赵清礼知道啊,化神境修士和塑魂境武者剑修已经是南天星上顶天的存在,至于再进一步的天人境,是不可以行走在天地间的。
南天星上有个规矩,但凡修为到了天人境,不论法修剑修还是武者,都得去镇守九幽,这规矩传自初代人主,一直延续了三千年之久。
其实天人境修士也不是不可以外出走动,只要自废修为就可以在南天星上自由行走。
不过几千年来,就只有一人这么做了,那就是眼前的赵清礼。
一百一十二章 还没完
身为一位化神境修士,居然会用这种口气与人商谈,这是赵清礼意料之外的。
但是吧,他一个外来认,抢夺了本就属于洛河门的造化,也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他将手中的树叶一抛。
猩红色树叶轻飘飘的落在了卢万裕手中。
赵清礼笑道:“此地既然是洛河门先发现的,本就属于洛河门的造化,这树叶给你就是,只是那颗上古树妖已经被我给吞了,我也吐不出来,还望这位心胸宽大的道友莫要怪罪。”
得到上古树妖的精华叶片后,卢万裕朗声笑道:“道友客气了,发现宝藏和拥有宝藏是两码事,本事不济说破大天也于事无补,既然道友先行处决了那棵树妖,也算为锦南洲上的百姓除去一害了,若是放在将来,这棵树妖指不定要祸害多少生灵,所以这树叶既然是道友先得,那道友就开个价,否则老夫都不好意思收下。”
赵清礼哈哈一笑:“难得碰上你这么好说话的,既然你这么开口,那我也就不拒绝了,我这人平生没什么爱好,就是我身边这位小主子喜好喝酒,不知你洛河门里有没有好酒哇?”
卢万裕双眼一亮:“酒?有的有的,别的不敢说,洛河门里的酒是这方圆千里一霸,且量大管饱,到时候道友只管开怀畅饮。”
卢万裕将目光移向苏文泽,刚才那位道友喊他小主子?且卢万裕同样看不出对方的深浅,这就很奇怪了,看对方的模样也就弱冠之年,修为就超出化神境了?不可能,应该也是有一件品跌不错的法宝才对。
不过眼前这位老者愿意称之为小主子,那此人的身份之高又还需进一步去查询,起初卢万裕还以为下面坐在血池边上的老者才是正主,带着几个小辈来此寻求造化嘞。
活了几百年的卢万裕哪里会听不出对方话语的意思,这是要与洛河门结交啊,哪怕是点头之交也让卢万裕倍感开怀。
能与一位塑魂境武者有点头交情,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将来洛河门遇到困难,不求下边那位塑魂境武者如何出手,只是点个头,那都算是天大的恩惠了。
卢万裕开怀大笑,如今不但得到了想要之物,又能和一位塑魂境武者还有一位看不出深浅的道友结为好友,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卢万裕转身,将上古树妖的精华叶片交给了闫鸿武,让对方在云舟上等待,便笑着与赵清礼一同走入深坑。
畅聊中,卢万裕与赵清礼说起了这棵上古树妖的由来,还提及了封印一事。
赵清礼就这封印一事询问起魂石事件,卢万裕则半分不知。
赵清礼深吸一口气,眼中透出迷茫,按道理那颗魂石就是那上古树妖突破封印的关键所在,他本以为是洛河门为了夺得这棵树妖才用的手段,不曾想这卢万裕竟然一口否决。
既然不是洛河门所为,那又会是谁将那颗魂石埋葬于此?助那树妖破开封印?
赵清礼苦思不得其解。
这其中的事故,就好像有一只他看不见的大手在推波助澜,只是赵清礼找不出那看不见的大手是属于谁的。
究竟又是谁在策划这件事的起因?至于结果,赵清礼不用去想了。
当初闫庆初说,那颗魂石是他儿子从一个商贾手中的枪来的?如今登州城已然不存,那商贾也死在了这场事故中了?
有很多蹊跷之处,赵清礼看不见,也理不清。
罢了,既然结果是好的,那就不用去猜想那些,徒增烦恼了。
血池内的血水就要见底,而此时此刻的刘燕青的双腿腿骨还没能熬出来。
当右腿小腿骨化作仙骨以后,血池中的血水已经所剩不多,想要凝聚出完整的大腿骨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刘燕青想要放弃继续熬骨时,赵清礼起身走到苏文泽身边,后者朝他点点头。
但见赵清礼牵着小黑来到血池边上,以手作刀,在小黑额头竖着开了一个口子,原来小黑额头皮肤下面是一层漆黑色的鳞甲。
“这是?”卢万裕起身,惊疑道。
赵清礼拍了拍小黑的脑袋,小黑低下头颅,任由赵清礼剥开一片鳞甲,一根拇指粗细的血柱喷向血池中。
“还在等什么,还不凝化仙骨?”赵清礼笑着开口说道。
刘燕青这才醒悟过来。
直至血池中的血水没过刘燕青膝盖,赵清礼才让小黑止住血液。
身为黑龙的小黑,这种普通的血液多得很,只要不是让他灌满这个血池,都不会伤到小黑根本。
血池内的生机得到补充,刘燕青索性盘膝坐着。
伴随着一声闷哼,右腿腿骨应声碎裂...
当天边出现一缕青白,血池中的血水彻底枯竭,而刘燕青的双腿腿骨也全部变成了仙骨。
刘燕青从坑中跳出,试了试腿脚,感受着体内奔涌澎湃的力量,感到有些舒爽的他不禁吼了一声。
他发现自己的双腿仙骨在不断吸收体内的武道之血,然后就又有一些血液从双腿仙骨中流出,新流出的武道之血比原先的武道之血还要纯净,其中能够爆发出来的修为也愈发强劲。
这就是熬骨境,熬骨之后可通天路。
刘燕青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比昨日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尤其是双腿,感觉随意一记鞭腿都能开金裂石。
HLD,大梁朝廷,你们就等着吧。
卢万裕拱手朝前走去:“老夫卢万裕恭喜这位小友破境成功。”
刘燕青同样拱手还礼。
在赵清礼的讲解中,刘燕青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既然双方没有发生冲突,那就是天大的利好,至于那片树叶的作用,赵清礼只是随意说了句当法宝使用,至于其作用就是‘一叶障目’般的封印了。
“此地事已了,还请诸位道友随我去洛河门一坐,如何?”卢万裕笑着说道。
冯世才则摇头道:“还没完呢。”
卢万裕觉得有些诧异,可细细思索后猜测出了一个惊人的答案。
眼前这位塑魂境武者难道想窃取此地龙气不成?
这,这,这,一时间,卢万裕犯了难。
十五年前,大梁国师斩断大梁国境内的所有龙脉,朝廷更是言明禁止修道之人窃取其中龙气,一旦发现定斩不赦。
而且眼前这条龙脉是在他洛河门管辖境内,一旦有失,大梁朝廷追究起来,洛河门该如何回答?
一百二十三章 本命木偶
卢万裕为难归为难,可出手阻止的话...不至于,不至于为了大梁那丁点好处就和一位塑魂境武者结下梁子。
如今的大梁朝廷里乌烟瘴气,内忧外患,先不说能否追查到此地龙气的问题,可即便查到了,也不知是多少年后的事情了。
到时候真有人来洛河门追问此地之事,那我卢万裕就说闭了死关,死活都不露脸,至于上边儿那两个小娃娃,就派他俩外出执行门派任务好了,其余人不知晓此地事宜,就让查询之人自己去瞎猜,或者随意编个理由去敷衍上头。
这些都不管卢万裕的事情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大梁边境与南岳南衡两国打得是热火朝天,境内这些裸露在外的龙气被人窃取了一二分估计也不会知晓。
卢万裕正想着如何让洛河门脱身的万全之策。
那边冯世才已经展开行动了。
大地龙气诞生于龙脉之中,大小龙脉内所蕴含的大地龙气多少不一。
大地龙气凝练后所化的龙液可称重量。
就拿这条长约八百丈左右的龙脉来说,其中所蕴含的龙气估计不足半两。
不足半两的大地龙气拿去能干嘛?与大梁皇帝身上的比起来,估计连一个指甲的分量不如。
冯世才不在乎这些,只要这条龙脉内有龙气,就要被刘燕青吸收,既然刘良云让他带刘燕青出去走走,虽未说明带刘燕青去吸收那些剩余龙气,可冯世才就默认刘良云这么说了,到时候自己这个将死之人若是没死,就去替刘燕青承担后果,若是自己已死,那就由刘良云去承受吧。
“地气纳灵,久酝成脉,遇龙化身...给我出来。”冯世才单膝半跪,膝盖里地面仅有数寸距离,双手十指紧紧扣进地面。
大地开始颤抖。
准确的说,是前后断成两截的山脉开始颤抖。
一声低吼从下方土地中传出。
少倾,以冯世才的双手为中心滋生出了一层淡淡的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逐渐浓郁,诸多雾气从地底钻出,弥漫在整个深坑底部,使得这里一片朦胧。
忽然,一条金色蛟龙从地底钻出,在浓郁雾气内来回穿梭,速度之快,只见一道道金色残影连成一条线。
一声声低沉的龙吟响彻深坑底部。
那道金光穿过冯世才身前时,冯世才抬手抓去,速度虽然极快,可还是不及那金色蛟龙。
接连数次,冯世才,刘燕青都不曾抓住。
“小畜生,我看你这下怎么跑。”
冯世才一声轻喝,衣袖瞬间隆起,一抹虚影极速膨胀起来。
那是冯世才的塑魂法相。
巨大法相瞬间填满深坑底部,想以此来堵死蛟龙的去路。
可那金色蛟龙好似不受限制,依旧来来回回穿梭其中,任由冯世才施展手段。
与此同时,遥在龙头镇旧址的悬崖下,通天河水中有个精致木偶开始闪烁出金色光辉。
这个木偶正是当初刘良云离开之前丢下的那个,上面还刻有刘燕青的生辰八字,这个木偶的存在就好比刘燕青的分身。
刘良云这般作为的目的就在于用刘燕青的这具身外化身来吸收这里的残存的龙气。
当初被穆世康发现后,差点就被对方毁去,可刘良云硬是以钦天监气运台为要挟,使得穆世康不敢毁去这个本命木偶。
一声龙吟从木偶内传出...
千里之外的深坑中,刘燕青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突然绽放出一道金色光芒,一声响亮的龙吟回荡在深坑之内。
第一个被吓到的是卢万裕。
窃取此地龙脉就已经够大胆了,没想到对方体内早就存在了大地龙气,且已经与身体合而为一,似乎比这里的龙气还要壮大?
第二个被吓到的是苏文泽身边的小黑。
同样作为黑龙的它被这一声龙吟吓了一哆嗦,化身为驴的它,口中不断发出驴的叫声。
至于赵清礼和冯世才则见怪不怪,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就拿赵清礼眉心里边的白珠来说,众人看上一眼,估计就无法自拔了。
一声龙吟回荡,但见那金色蛟龙瞬间止住身躯,先是小心翼翼的凑了上来,两根金灿灿的龙须不断在刘燕青身上探索,确定对方身上的气息是自己的同类的以后,金色蛟龙猛得扎进了刘燕青体内。
瞬间,刘燕青就感觉有股大力袭来,整个人被这股大力顶到坑壁上。
一声更为嘹亮的龙吟从刘燕青口中传出。
此时此刻,离此地极为遥远的极西之地,刘良云盘膝坐在一块巨大的玄冰之上,忽查异样的他从胸口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木偶,这个木偶的精致程度比龙头镇旧址外的木偶还要精细,模样几乎与刘燕青一模一样。
一声龙吟从木偶中传出,回荡在这片无人之地,刘良云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会心笑意。
刘良云的正下方是一块方圆足有百丈大小的玄冰,再往下,则是一片黑色土地,土地里边则透出一股紫色,随着时间的推移,紫色越来越盛。
一声轰鸣从下方传出,一个紫色身影携带者滔天紫炎从地底冲出,这身影正是之前刘良云释放出来的荒奴。
起初,刘良云身下的玄冰开始发出轻微颤抖,随着一声轰鸣炸响,一道紫色炎柱从地底冲出,如一颗紫色彗星,夹带这长长焰尾在空中盘旋。
“恢复得怎么样了?”刘良云抬头问道。
一道粗犷飘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不怎么样,似乎到了这具身躯的极限,修为无法再拔高了,可我隐约感受到,只要再吞下一个荒奴,修为的瓶颈就可突破。”
刘良云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以你如今的修为再加上对火焰的掌控,斩杀一位元婴境后期的修士,应该不难,不过你放心,我刘良云说过要让你吞噬其余荒奴,让你成为天底下第一无二的太荒就一定会做到。”
紫色荒奴一个极速下坠来到刘良云身前,目光与之对视良久后说道:“希望你说到做到。”
紫色荒奴化作一缕紫色云烟消散。
接着,刘良云的胸口上就出现了一片紫色火云纹络。
刘良云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积雪,淡淡的说了句,该办正事了。
一百一十四章 分别
当最后一丁点金色龙气钻进刘燕青体内后,刘燕青整个人才从坑壁上滑下来,他掀开衣衫,看了看金色蛟龙钻进去的地方。
毫无痕迹。
当刘燕青以神识内视时,依旧发觉不了刚才金色蛟龙去了何处,好像从来不存在一样?
而此时此刻的刘燕青在冯世才,赵清礼和卢万裕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他们眼中的刘燕青体外有一层淡淡的金光环绕,一条金色蛟龙紧紧缠绕在刘燕青身上,龙头则盯着众人。
“好像没什么用啊。”刘燕青挠头说道。
冯世才眯眼笑道:“时间万物皆有魂魄,人有人魂,星有星魄,龙脉可看做星辰的脊梁。
而大地龙气诞生于龙脉祖山之中,第一缕龙气诞生之处的山头就叫祖山,祖山之中养出来的气,就叫阴龙之气,可光有阴龙之气还不足以让龙气显化,还需要阳水,既物根之水,二者结合就成了大地龙气,此气傍身,可驱阴邪。
可也有修士说得龙气附身者得此星认可,觉得大地龙气可增添气运,气运二字虚无缥缈,也无人证实,不过吞噬大地龙气利大于弊,这也是大梁朝廷不让他人吞噬掠夺龙气的根本所在。”
刘燕青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金色蛟龙被刘燕青吞噬,此地雾气就此烟消云散。
一道身影从高空坠落,来人正是闫鸿武。
名为叶夏夏的女子紧随其后。
“谁杀的我爹和我弟弟?”闫鸿武怒气冲冲道。
叶夏夏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前者的衣袖。
“鸿武,不得无礼。”卢万裕轻声呵斥。
闫鸿武见无人应答,再次开口询问。
赵清礼呵呵一笑,但见他上前踏出一步单手掐诀往前一指。
“镜花水月。”
指决既出,一缕缕水雾之气从四周凝聚而来,缓缓飘向老人所指之处,最终凝化作一面光滑的镜子。
老人走到镜面前,手掌由上至下轻轻一抹,一幅生动画面就出现在众人眼中。
镜中画面正是赵清礼和冯世才踏入那座青楼的一刻。
识货的卢万裕很是惊讶,就这一手神通而言,他自认做不到,所以眼前这位他看不透修为的老者在他心中的地位比身为塑魂境武者的冯世才要高出不少。
随着镜中画面演化过后,赵清礼挥了挥手,镜子重新散去,化作水汽消散。
“懂了?”赵清礼轻声问道。
闫鸿武点了点头:“既然我爹不是前辈等人杀的,那也就谈不上报仇一说了。”
赵清礼嗤笑一声。
看到这样的闫鸿武,卢万裕满意的点点头,心想这小子还算没有完全抛弃作为‘人’的一部分。
若是因为对方修为太过高深,知道自己的爹和弟弟死了以后,问都不敢问的话,这样的闫鸿武才会让卢万裕失望。
同样的,卢万裕也感激赵清礼的善解人意,于是他抱拳朝着几人说道:“几位,此地事了,还望几位能赏个脸面,去我洛河门坐上一坐,如何?”
刘燕青摇头婉拒,他走向石西平的尸体,抱起对方说道:“我答应过他要送他回去。”
苏文泽笑着摇摇头,他实在是想不通眼前这个刘燕青是怎么想的,这人与他六亲不沾的,干嘛去做这不吃力不讨好的事?
要知道修行路上事事都参与的话,耽误修行是小事,沾染因果才是重中之重。
法修畏因果二字如拦路的猛虎。
当初赵清礼与他详细的解释过因果二字的妙处和劣处,可一旦被一位天人境修士盯上这些因果,那么要想逃出那人的手掌,就得有比对方还要硬的拳头了。
苏文泽突然想起了几个字。
不知者无畏?
刘燕青抱着石西平的尸体走到一旁,搬来一根粗大的红色树根,以手作刀,将那树根中间掏空,做了个简易棺材,再将石西平的尸体放入其中。
“你们要去洛河门坐坐?”刘燕青扛起红木棺材问道。
赵清礼没有说话,而是走到苏文泽身边,后者点点头:“洛河门中有好酒,我自然要去洛河门坐上一坐。”
刘燕青嗯了一声,然后朝着赵清礼微微点头:“之前多谢前辈的教导。”
赵清礼笑着摆摆手没有说话。
一伙人最终分为两伙,背道而驰。
“莫道世人偏爱酒,醉后飘然天上游。
寻尽千万皆无效,唯有一醉解千愁哇。”
苏文泽的声音渐行渐远,他坐在小黑的背上,摸了摸小黑的脑袋,以神念与对方交谈,得知对方损失的那点血液不碍事后,苏文泽这才放下心来。
苏文泽有个习惯,就是没经历一件事情以后,喜欢复盘,思索之前所经历的事情有没有不妥的地方,若是有的话,以后碰到了如何去做到最好。
可思来想去,也没啥觉得不妥的地方,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小看了百幻之身对修为的消耗程度。
苏文泽本想对着刘燕青一顿嘴活输出的,却被赵清礼用神念告知,给拦了下来。
赵清礼只是淡淡开口:“生而为人,不要苦口婆心的去劝说别人,人教人是教不会的,事教人一次就足矣,俗话说得好,黄莲救人无功,人参杀人无过,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在甜言蜜语中死去,而不愿在忠言逆耳中重生。”
被赵清礼这么一说,苏文泽好像突然明白了。
只是离别前,苏文泽还给冯世才传出一道神念,前辈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就请烧毁那片黑鳞。
对于这分善意,冯世才也只是笑着点点头。
对于刘燕青的举动,冯世才没觉得意外,若是刘燕青对此地只事不管不顾,冯世才才会觉得失望。
一夜功夫,登州城彻底烟消云散,那些残存下来的百姓都无法忘记他们昨夜所看到的一幕。
有位神人立于天地之间,只用拳头就制服了那树妖,只是树妖为何消失不见,他们不知。
察觉众人走后,一些胆大的村民来到登州城旧址。
眼前所见,就只有一个巨大深坑和一些残枝断根而已。
北边山脉上,刘燕青扛着红木棺材极速北行。
踏入熬骨境之后,尤其是双腿腿骨都化作仙骨时,源源不断的力量从双腿腿骨中涌出,如今赶路再不用慢吞吞的步行了。
一百一十五章 石家
登州城内发生的事情,相信大梁朝廷很快就会知晓,在朝廷派人来追查之前,刘燕青要做的就是尽快将手中的棺椁送到石西平口中的九星村,来完成石西平最后的遗愿。
刘燕青三人都带上了人皮面具,沿着山间小路奔袭一天之后,终于找到一处村落,可询问之后并非是石西平口中的九星村,而村里人也不知九星村在何处。
由于刘燕青背着一个棺椁,村里人都不想让他们三人留宿,没办法的刘燕青只好在村外燃起一团篝火,天亮之后继续奔行。
北行途中,刘燕青掐算着日子,再有两天时间就该到家家团圆的节日了,想在节日之前给石西平送回去。
一天过后,刘燕青终于找到了石西平口中的九星村。
九跟数丈高粗大石柱中央有个几百户人家的村落,村落的名字也因此而得名,几百户人家的村落说小也不小了。
刘燕青扛着一个红木棺椁站在村外不远处的山头上,想着还是不带棺椁进村的好,一来不想吓着村民,二来也给石西平的家人一个缓冲的机会。
明日就是大梁境内的团圆节了,家家户户都忙里忙外的,张罗着明天节日所需的东西。
刘燕青孤身一人进入村子。
有外人进入村子,村子里的人都会心生警觉,他们都用奇怪的目光扫荡着刘燕青。
刘燕青上前询问了一番,得知石西平家在村子东北方向,院子里有棵枣树的就是。
石家人在村中是出了名的大户人家,这一家人不但乐善好施,还为村中做了不少贡献。
其中石家的顶梁柱是位名叫石华鹏的教书先生,早年石华鹏为了求学,每日起早贪黑,走数里山路去镇上的学塾学习,下学后回到家中已是天黑。
吃过求学路中苦的他下定决心,学成以后要回到村里教学,这样一来,村里的孩子就不用起早摸黑去镇上求学了。
后来的他得偿所愿,镇上官员特意出资为他置办了一所学塾。
他这位教书先生一教就是二十余年。
二十年来,他膝下走出去的学生有几人都在大梁朝中当官,九星村也因此逐步扩大,有望成为附近八方的第二座大镇。
他儿子石西平也被朝廷征召入伍,成了一名军士,将来回到村里做那更卒,也是一桩美谈。
至于石家其余人对村里的贡献要比石华鹏逊色不少,可同样也得到了村里人的认可。
由于明日就是团圆佳节,石华鹏所在的学塾也早早的下了学。
回家的路上,石华鹏看见一位陌生的年轻人在自家门外徘徊,似乎想进石家院子,可走过了院门口又折了回去,如此反复了数次。
石华鹏笑着走上前询问道:“这位小兄弟为何三过我家大门而不入?”
刘燕青看着眼前的石华鹏一手拿着书本,一手握着戒尺,他开口询问道:“这位先生是石家人?”
石华鹏笑着点了点头。
刘燕青拱手作揖道:“晚辈刘燕青给石先生见礼了。”
“客气客气,小兄弟有话但说无妨。”
刘燕青抬手指着村外不远处的山头说道:“我从登州城来,是石西平的好友,他有一物让我从登州城带回来给石家人,只是此物我不好带进村子,所以放在那座山头上,还望先生能跟我去一趟。”
一听来人是石西平的好友,石华鹏顿时笑声如涛:“既然是我家西平的好友,那就是我石家人的贵客了,不知我家西平让贵客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刘燕青欲言又止,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到了先生就知道了。
从没往坏处想的石华鹏在村民的注视下跟随刘燕青出村,缓步走上小山头,一路上还笑着与旁人打招呼。
想来此人在村里的声望应该很高吧。
刘燕青看在眼里,愁在心里。
远远的,石华鹏就看见山顶的大石上放着一个棺椁模样的红色树根,旁边还有衣着破烂的汉子和一位老人。
看到这,石华鹏内心咯噔一声。
站在离棺椁数丈远的地方不愿上前。
石华鹏就是石西平的父亲。
他抬起手臂指着红色棺椁,双唇颤抖着询问道:“里面躺着的是我儿西平?”
刘燕青重重呼出一口鼻息,然后点了点头。
石华鹏突然捂住胸口,身体摇晃后退数步,“里面躺着的真是我家西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石华鹏就这一个儿子,妻子也是为了剩下石西平而离开了人世,如今儿子又离他而去...
石华鹏跪倒在地,双手握拳不断捶打大地,痛心疾首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答应让你去服役,就该让你...哎呀。”
石华鹏作为石家长子,下边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均以娶妻嫁人生子。
明日团圆佳节,突闻此噩耗,他石华鹏该如何跟他年迈的娘亲诉说?又怎么去跟家人说这个噩耗?
他娘亲最疼爱的孙子就是这个石西平了。
如今孙子就躺在眼前,叫他石华鹏该当如何?他怕家人知道后都陷入哀伤,他更怕年迈的娘亲知道这件事后一时间接受不了。
恢复些许心气的石华鹏蹒跚着走上前去,趴在棺椁上,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棺椁,里边躺着的是一个枯瘦如柴的尸体。
若不是凭借对自己儿子的熟悉,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
看到尸体,石华鹏再安耐不住心中的愁苦,摸着儿子干瘪了太多的脸颊哭出声。
刘燕青三人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看着眼前人间疾苦的一幕。
若是眼前躺着的是自己的亲人,又该如何?
刘燕青暗叹一声,同时又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会让这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
好半晌,石华鹏才缓过来,兴许是跪得久了,起身后仍然有些踉跄。
他先是朝着三人纷纷抱拳作揖,“多谢三位将我儿带回,此恩,我石家无以为报,但凡恩人开口,我石家必当赴汤蹈火。”
刘燕青摇头道:“石先生不必如此,人死不能复生,还望石先生节哀。”
接着,刘燕青将登州城内所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只是说的比较含糊,没有详细说开。
听完刘燕青的话语,石华鹏没有多言,只是安静的点头,这是他的命,我认。
一百一十六章 但愿如此
石西平的棺椁最终还是没有带进村子,而是被石华鹏藏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
收拾好心情后,石华鹏将三人请进了石家。
一进门,石家的晚辈孩童就将绕着三人跑了起来,嘴里一个劲的喊,“哦,家里来客人咯,家里来客人咯。”
石华鹏赶走了家中晚辈,将三人请进大堂吃茶。
一位长相寻常身姿也寻常的妇人刚好从后屋走出,看到家中突然多出三位客人,妇人开口询问:“大哥回来了?这三位是。”
石华鹏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回答:“噢,远方好友,远游路过此地,所以进来看看。”
说罢,石华鹏连忙招呼三人入座,然后就走入后方,说着有好友来家做客,多准备几个好菜。
刘燕青和冯世才大大方方的入座,至于柴安性,只有站在门口的份了。
刘燕青看了看屋内陈旧的装饰,想起了以前在龙头镇上的院子,感觉这儿和龙头镇上差不多,就是这院子比自家院子要大上不少。
冯世才抓起一把盐水煮过花生,一一捏碎花生壳后丢入口中问道:“一路走来有何感悟?”
刘燕青摇摇头:“感悟没有,感想倒是一大堆。”
“说说看。”
刘燕青撅了噘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穷山恶水出刁官呗,平江县这样,登州城也这样,好像那些当官的都不把百姓的命当回事,只顾自己享乐了。”
丢了一颗花生丢进嘴里,冯世才一边嚼一边问道:“你知道对于这些贪官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顶戴花翎?”
冯世才摇头。
“天高皇帝远?”
冯世才还是摇头。
看着刘燕青苦思的表情,冯世才继续问道:“那我问你,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刘燕青自以为然道:“当然是江山社稷了,没了江山社稷,谁会叫他一声皇帝?”
冯世才依旧是摇头。
刘燕青露出不解的表情。
冯世才呵呵笑道:“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笼络天下有能人士为自己所用,而非什么江山社稷。有了这些能人异士,即便没有江山,也能打下一片江山,为何大梁皇室那般推崇那位惊为天人的国师啊?原因就在这里。有了那位国师才了现如今的大梁国。”
经冯世才这么一说,刘燕青顿时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冯爷爷这么说的话,就好比秀才科举和武将争霸了。”
“这就对咯,对于皇帝而言是手下有没有能人异士,对于当官的而言是后边儿有没有靠山。”
冯世才露出欣慰的笑容继续说道:“江山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江山,它就在脚下,至于谁能稳坐江山上面的那把龙椅,就看个人本事大小了。
自古以来,那些个皇帝都让手下人喊他万岁,都想自己脚下这片江山能够传承万世,可你看看,有哪一朝哪一代的皇位传承万世了?
没有。
老奴最佩服那位创立了恩科的皇帝,何为恩科?施恩于天下学子,让他们有鲤鱼跃龙门的机会,目的何为?”
刘燕青想起了四个字。
“牢笼志士。”
冯世才点点头,示意刘燕青继续说下去。
“控制了读书人的笔杆子,再将那些拥有顶尖修为的武将为己所用,这么一来,天下就无人能造反,即便是有些人心怀不轨,也成不了大势,牢笼志士一旦功成,江山就可永固?”
冯世才欣慰的点点头,一个十五岁,还不足十六岁的年轻人能想到这么多,实属不易。
至少冯世才自认为在刘燕青这个年纪的时候想不到这么多。
冯世才语重心长道:“所以为帝者,善使阴谋诡计,成不了大事,当今皇帝就是如此。
为将者,耍威风好勇斗狠,也成不了大事,你爹就是如此,若不是当年你爹一句军中只有将令并无王威,你爹也不止于此。
所以学会受气容忍,才是上佳手段。
而生为人子,亲爹都被人用阴谋诡计宰了,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但此时太过重大,不可意气用事,还需从长计议。”
刘燕青恍然道:“这就是冯爷爷当初问我要不要学拳时的忧虑?朝廷知道我学了拳,就会知道我会为我爹报仇,从而针对刘家用出更狠的阴谋诡计?这也是冯爷爷所说的,相隔千万里,也会有人因我而死?”
冯世才点了点头:“所以说做人呐,还是要行事磊落些好,万一有机会,我家小少爷坐上了那把尊贵无比的龙椅,无论能坐多长时间,都应该让天下人知道,我家小少爷把天下众生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如此就足够了。”
刘燕青顺着对方的话语想了片刻,最后嗤笑一声,自己当皇帝?
此时,一声声木棍触地的声音从屋后传来。
一位满头银白,老态龙钟的老妪从后屋走来,老妪身旁还有一个长相白净的少年搀扶着。
“有朋自远方来,居然没人伺候着,太不像话了。”老妪用手中的拐杖狠狠杵了一下地砖。
就是这一掷地有声的声响惊动了在后屋忙碌的所有人。
一听这声,所有人纷纷走到前屋,询问老太太有没有事。
可见这老妪在家中的地位,不亚于一座巍峨山峰。
石华鹏表情有些僵硬的从书房走出,上前嘘寒问暖。
至此,一家人这才发现了坐在桌上的两人和站在门口的一人。
石华鹏知晓后,连忙朝着老太太告罪认错。
老太太也不计较,只是朝着冯世才三人说了一番缘由,明日就是团圆佳节,家人太过忙碌从而忘了三人了。
冯世才起身说了句,既是鹏华的朋友,我就当是来到自己家中一样,不做作客气了。
老太太从脸上挤出一点笑容,然后又询问石华鹏,自己的大孙子可有来信?
石华鹏摇摇头,说不曾听见信客说有西平的来信。
只是这句话,石华鹏说得极为生硬。
老太太坐上桌,示意冯世才两人随意些,然后又叹了口气,说西平每逢佳节都会来信,怎么偏偏今年就没有呢。
石华鹏不再接话。
一大家子人也开始三言两语的劝说老太太别想太多,兴许是军中事物繁忙,忘记了。
老太太撇了石华鹏一眼,声音低沉的说了句但愿如此吧。
一百一十七章 练枪
在石家吃了两顿丰盛的餐宴过后,三人的住处被安排在了院子里的东边,虽然只有一间房,但三人都不是普通人,不计较这个。
在石家人眼里,那个穿着打扮都像乞丐的汉子就是个下人吧,因为他出了吃饭就是在门外站着,哪怕再无眼力劲儿,也能看出这点。
而自称老奴的冯世才也是个下人,刘燕青就是正主了,只是这位主子似乎很好说话,从不给两个下人眼神瞧。
入夜,夜色深沉如水。
睡不着的刘燕青在村里闲逛了一圈后走到村外的小山坡上。
冯世才破天荒的没有跟上,跟来的就只有柴安性。
“坐。”刘燕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拍了拍身边空余的地方。
柴安性背后的长枪除了前几日被震撼到脱手以外从不离身,不是背在背上就是拿在手上,听到刘燕青对他说话,柴安性摇摇头:“奴才不配和小少爷坐在一起。”
刘燕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你们这些人都要说自己的奴才?冯爷爷也是这样,每次说话都是一口一个老奴老奴的,我听着刺耳,冯爷爷跟我生活了十几年,听习惯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你也这样的话,那干脆别跟在我身边好了。”
一听这话,柴安性显得有些为难。
“过来坐吧,柴叔。”
过了十几年逃亡生涯的汉子瞬间热泪盈眶。
“小少爷...”
柴安性接开背后的长枪刺入泥土中,跪在地上给刘燕青磕个头,然后起身大步向前坐在刘燕青身旁。
“说说我爹吧,他是个怎样的人?”
“将军是个骄傲且自负的人。”
柴安性目光斜视陷入回忆当中,缓缓说起他和裴文敬从小到大一起做过的事情。
裴文敬从小就展现出了极为出彩的修道天赋,不但在法修方面有惊人的悟***修和炼体方面也很舍得下功夫苦练。
想起那些年和裴文敬一起修炼的日子,柴安性就无奈的摇摇头。
因为不管他如何努力,就是追赶不上裴文敬,不但如此,每次与对方搏斗,都少有能撑过十个回合。
只是说起裴文敬的性格,柴安性说的有些委婉。
刘燕青从中也听出来了,自己的爹是属于妄自尊大且目中无人的那种人,要不然也不会说出他的军中只有将令没有王威这句话。
柴安性继续说道:“老爷知道大少爷的脾性不适合混迹庙堂,所以强烈制止他进入军中,可以大少爷的脾气...谁又能劝得住呢。
后来进入军中以后,就如大家所猜想的那昂,好勇斗狠,好耍威风,再后来我追随将军去了边境做了一个小小的斥候队长,每次外出打探敌情,大少爷都会擅自做主,袭杀一些对方的兵马车队,立功颇多,可受罚也不少,几乎每次都是功过相抵。
再后来的童家城一战大少爷展露出了过人的军事才能,再之后虎狼古城以七百人硬生生拖住南越国一万精骑,大少爷的名头算是彻底在军中打响了。
可这些都不是老爷想要的,老爷就写信给我,让我多劝劝大少爷,辞去军中职务,回到家中潜修,再不济去浪迹江湖也好过呆在庙堂啊,可大少爷一心一意要呆在军中。
大大小小的战役,我陪着大少爷打了数十场,一场比一场艰辛,可却都没能磨灭大少爷勇狠的火焰,反而好似火上浇油一般。
正国两百八十六年,边境迎来了少有的安宁时刻,大少爷也随着一道圣旨回到泰安城听封,封了个龙骑将军,带三万龙骑军,也正是那一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在街上相遇...”
后来的事情,刘燕青也算是知晓了。
就是不知晓那位皇帝为何要算计他爹?就因为担心功高盖主?还是担心他爹会用手中的那杆枪去抢皇帝屁股下的那张龙椅?
答案,终有揭晓的那一天。
刘燕青现在要做的,就是变强,当他强到大梁第一人时,报仇也就变得极为轻松了。
“你对大梁的那位国师了解多少?”
柴安性摇摇头:“了解不多,只隔着帘子见过一次面,还是那位国师主动找到大少爷时见到的。”
“国师主动找我爹?所谓何事?”
“不知,我只知道那位国师和大少爷在一起说了一夜的话。”
刘燕青抬头看向那个冰冷的月亮。
天威难测,人心不古啊。
刘燕青起身走向一旁,捡来一根长棍:“柴叔,教我练枪吧。”
柴安性毫不犹豫的点头。
两人站在九星村外的山头上,借着皎洁月光耍起了长枪。
矮小山头上不断传出柴安性的声音。
柴安性是裴家家奴不错,可早年的柴家也是出过枪法大家的,只是后来柴家三兄弟相继死去,家族流传下来的本事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这才让最后一代人,柴安性进入裴家为奴。
柴安性解开捆绑在长枪上的布条,露出了里面的祖传宝枪,柳叶枪,枪身由天外陨铁打造,枪头由金刚淬金而成,共长一丈三尺,枪头细长如柳叶,柳叶枪因此得名。
“一片赤胆平乱世,手中长枪定江山。
枪乃百兵之王,为十八般武器中的九长之首,我柴家先祖有句古话流传至今,枪芒所至,皆为国土,手中长枪是用来丈量国土的,不是用来街头耍宝的,小少爷且看我柴家枪术。”
起手中平万法王,崩枪上前鬼神忙。
但见柴安性心神安静,体态自然,右膝稍屈,右脚踏实,右脚尖外摆。
继而左脚前出半步,脚前掌着地,为左虚步。右手正握枪下把,左手反握枪上把,枪斜贴胸腹前,枪尖斜朝左肩侧上,成“怀抱琵琶”势。
然后,又合右侧身,双手一齐向胸前挺刺,成拿扎枪。
就这样,柴安性将自身所学枪法一一展现。
一共十三式枪法和八式枪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当柴安性使出最后一记枪术时,整个小山头都为之一震。
刘燕青拿着长棍站在一旁有样学样,模样滑稽,就好像喝醉了酒的酒鬼,拿着根棍子瞎比划。
柴安性先是完整的演练了一遍枪法枪术,然后又开始一遍一遍的演练,直到第三遍以后,刘燕青才学的有模有样。
一百一十八章 我孙儿勇否
一夜时间过去,刘燕青才算初步掌握了柴家枪法,可也仅仅是枪法而已,就枪术而言,没个三五月功夫纯粹去磨的话根本学不到皮毛。
可刘燕青不着急,如今娘亲不在身边,踏上旅途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去学这些本领。
如今的他带着人皮面具,也不用担心朝廷会发现他的身份,再说了,就算发现了又能如何?身边还有冯爷爷这尊真神呢,谁能奈我何?
天边一线开始泛起一层白光。
一些要去镇上赶集的村民早早的起床,肩上挑起一担子货物,出门时看见刘燕青和柴安性从小山坡上走下,他们也只是微微吃了一惊,并不耽误自己前行。
刘燕青回到石家院子时,发现石家老太太正坐在院子里和冯世才闲聊。
原本还想着回去时小心一点,别打扰到其他人的清梦,这下倒好,被活捉了。
见到两人回来,石家老太太笑呵呵说道:“原以为就我们这些老东西睡眠才浅,没想到你们两个年轻人也起得这么早啊。”
刘燕青礼貌的点了点头,带着有些尴尬的表情回到屋里。
昨夜,整个院子里没睡觉的足有五人,石家老太太,石华鹏,再就是刘燕青一伙三人。
后院一间书房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油灯里的油早已烧干。
石华鹏瘫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顶,回想着石西平从出生到应征的前一刻。
世间最苦有二,一为中年丧妻,二为老年丧子,虽说石华鹏还是壮年,可这两件苦命事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儿子在外战死,他这个做儿子的又该如何去跟他娘说去?
院子里,石家老太太杵着拐杖起身走向屋子,看样子是想去屋子里?
柴安性本想拦着,坐在一旁的冯世才朝他摇了摇头。
老太太先是敲了敲门,听见里边说请进后才推门而入。
见到来人,刘燕青心里有些犯嘀咕。
老太太走到刘燕青跟前,身子佝偻的她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瞅了片刻功夫,老太太点头道:“脸型端正饱满,眼正鼻正嘴正,好一副善良面相。”
刘燕青有些尴尬的问到:“老婆婆还会看面向?”
老妪自顾自的坐到一旁椅子上说,捶打着自己的腿脚道:“老婆子活了六十几年,别的本事不敢说,看人的本事倒是有几分的,村里哪家生孩子了,都会找老婆子我去看看面相,不说全对,七八分还拿得下来。”
早年在龙头镇上时就听闻外边有人会看面相一说,没想到今日在这里给碰上了,刘燕青饶有兴致弯身凑到老太太跟前:“那老婆婆帮我看看,我这人将来运势如何。”
老太太又仔细瞅了瞅刘燕青的脸颊,还上手摸了几下,然后就听见老太太比较满意的说道:“不错,真不错,你这娃娃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早年运势不去说,就说这晚年吧,运势很好,可颐养纳福。
鼻子正而挺,承上启下,是个扛得住福祸的面相。
嘴巴不用去说,有为他人造福的口才。
不过你这娃娃眼窝子比常人要深一些,都说双眼可藏灵纳运,你这娃娃恐怕连身边人的运势都给抢了去。”
刘燕青先是一愣,然后又想到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遭遇,一瞬间,红了双眼,泪水夺眶而出。
老太太也愣住了,她也不过是根据这几十年来看人的经验随口说了句,没想到还真说着了?
刘燕青擦了擦泪水,狠狠揉了揉眼窝笑道:“老婆婆继续说。”
老太太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就该你说了。”
刘燕青疑惑的啊了一声。
老太太用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杵了杵地说道:“少给老婆子装了,老婆子我呀,眼睛是不好使了,可心眼却亮着呢,你跟我那儿子一个样,都装的不太像,我儿子说你们是他的好友,我可是知道的,我儿子在村里教书都有二十多年了,自从学成归来就没出去过,就更别提有你这么年轻的朋友了,就算是外边那个年纪大的,也不见我儿子跟他有多近亲。
所以说,你们几个根本就不是我我儿子的朋友对不对。”
刘燕青一时间语塞。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回答得过于委婉,或者不知如何回答,其实就已经给出答案了,你们来自登州城对不对?”
刘燕青目光朝下没有说话。
老太太继续说道:“我那个大孙子呀,每逢佳节都会提前两三天寄一封书信回来保平安,就是平日里也会写点和朋友相处的事情,可自从你们来了以后,我那儿子就好像变了个人,说话都变得不利索了,他平日里可不会这样,想来是碰上什么事了,对不对。”
眼瞅着瞒不住眼前的老人了,刘燕青干脆重重点头。
老太太目光空洞无神,若无其事的也跟着点点头。
“说吧,我那大孙子究竟因何而走的?”
刘燕青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的告知了眼前的老太太,就连他将自己的军饷省出来分给那些穷苦百姓也一并告知,没有一丝隐瞒。
刘燕青指了个方向,说石西平的棺椁就在那里。
老太太先是诧异的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又好像很很高兴的笑了笑,最后又重归失落的唉声叹气。
得知自己的孙子是为了救人而死,老太太的脸上好像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是眼眶有些湿润。
老太太杵着拐杖就要打开门出去,忽然她又停下脚步,回头问了一句:“我孙儿勇否?”
刘燕青斩钉截铁道:“石西平,勇冠当世。”
听到这个回答,老太太连连说了几声好字。
刘燕青走到门口,看着老太太杵着拐杖走出石家院子。
冯世才看着刘燕青,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冯世才也叹了口气。
此时天还没大亮,老太太杵着拐杖走出大门,绕过几个胡同后,走到一个看着就是穷苦人家的院落前。
老太太几次抬起手臂都没敲门,在门口来回走动。
最后还是里边儿有为水灵丫头开的门。
见到老人在门口走动,丫头喊了一声石奶奶。
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
丫头想情老太太进去坐会,可老太太怎么都不肯进去,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丫头,欲言又止。
最后,老太太下定决心似的说了句,西平在登州城战死了。
一听这话,丫头掩面而泣。
老太太上前拍了拍丫头的肩膀说道:“再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老太太走后,又去了老伴的坟头上,扒了扒挡住墓碑的野草淡淡的说了句,没埋在外边儿,好歹算是团圆了。
一百一十九章 下酒菜
九星村有个大个子,长得高高大大的,但从小体弱多病,胆子也很小,家里的孩子都喜欢骑在他头上撒欢,他也从不生气,村里的小孩都说他胆小鬼,他也从来不反驳。
别人不知道,可当奶奶的又怎会不知?他只是太善良而已。
十六岁时,替二叔的儿子去应征,说是要磨炼自己。
去时是人,归时是魂。
石家人从睡梦中醒来后发现老太太不见了,一家老小顿时慌了,尤其是石华鹏,就要发疯一样冲出去。
好在冯世才的神识始终笼罩这一座小村落,石家老太太去了哪里他再清楚不过了。
冯世才指了个方位后,众人才明白过来,然后一股脑的冲去。
这时的老太太坐在一座坟前,身子靠在墓碑上自言自语。
众人找到她时,已有些神志不清。
老人最疼爱的孙子战死他乡,怎叫老人不会心疼。
当老人看到石华鹏时,拿起手中的拐杖朝着石华鹏的肩膀上打去:“你这不孝子,让我孙儿在外过夜受冻,还不去把我孙儿接回来。”
石华鹏跪在坟前,也跪在老人身前嚎啕大哭。
询问之后,一家人这才知道石家大孙子石西平,战死了。
本是团圆佳节的喜庆日子,石家人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别家都喜气洋洋的过节,只有石家人集体走出村子,走到村外的小山坡上,在一处隐蔽的地方抗回来一具棺椁。
石家人德高望重。
当天村里所有老人都站在石家院子里。
刘燕青一行人则早早离开了村子,站在较远处的一座山头上,看着村子里人头攒动。
刘燕青回头叹了口气:“还是龙头镇好些。”
然后又觉得不对,于是改口道:“还是李镇长好,不会像其他当官的一样,剥削百姓。”
“接下来咱们去哪?”
冯世才指着东北方向:“去爬山,去渡河,见过人心以后,再带你去看看千山万水,这一趟远行争取让你的心境达到心有山水,静而无形的境界。”
刘燕青转过身去,不再去想悲伤的事情,扭头看向东边升起的太阳,胸中腾升起一股异样气息。
人心如花木,皆向阳而生,无惧因果,无惧忧伤。
一旬过后,在三人的全速赶路之下,终于走出了宛平郡,来到一座名为丽江城的地方。
丽江城,位于大梁南部的一座重城,依山傍水而建,一条丽江由北向南流淌,本是一条少有的穿国大江,被一条更大的通天河拦腰斩断了。
三人走入丽江城,挑了一家丽江城东北角闹市中的客栈,随意点了几个菜和三壶酒。
听完三人所点的饭菜后,店小二就站在桌子旁,双手环胸,用下巴看人,完全没有要去后厨让厨子做菜的意思,起初刘燕青还不知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不过脑水充足的刘燕青稍微一栋脑子自然就明白过来了。
但是吧,身上的钱财都已经花光了的他朝着对方笑了笑,桌子底下的脚却是踢了踢冯世才的脚尖。
冯世才不以为意道:“小哥去让后厨点菜就是,我等吃完自会结账。”
店小二依旧不为所动,然后就用刻薄的语气说道:“唷,还吃完结账呢,看几位的打扮不像是本地人啊,不好意思了三位,最近城中有人组团吃霸王餐呢,所以本店规矩就是先付钱后上菜。”
店小二眼神轻蔑,尤其是看向后背背着一根肮脏长棍的柴安性,轻蔑之意最浓。
察觉到对方的眼神后,柴安性看了看自己这身打扮,十五年来过惯了乞丐日子的柴安性也有些汗颜。
实在是拗不过这店小二的性子。
冯世才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子。
见到银子,那店小二的眼神立马就来了个两极反转。
先后态度的转变,让刘燕青有些难以接受。
冯世才呵呵笑道:“世人慌慌张张不过所求碎银几两,可偏偏就是这几两碎银,就能解他们的万种慌张,所以说,人生出了生死,其余都是小事。”
柴安性附和道:“冯老前辈活得久见得多,这些凡俗小事早已是见怪不怪了,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还有的学嘞。”
靠近窗边的刘燕青咧嘴笑了笑,下巴杵在窗户上,看着对面一家打铁铺,两边用土坯累起,前后都是街面,所以铁匠铺前后都有一排货架,上边摆满了真家伙。
铺子里有三个风炉,都是火力全开的状态,看样子大梁边疆战事吃紧,后边打铁的铺子生意也跟着红火起来。
一名中年男子赤裸着上半身,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那种,说是臂上能站人那是一点都不过分,胸前两坨肌肉比一些女子还要壮观,刘燕青脑袋中不禁想起一个荒诞笑话,这人不去大街上耍胸口碎大石的把戏可惜了。
听着铁匠铺里传出叮叮咚咚锤钢炼铁的声响,难免会有些困意。
酒菜上桌以后,冯世才说起了丽江城的由来。
江名丽水,源头在锦南洲极北的相风域,共龙川犁牛石下,本名犁水,讹犁为丽,因此而得名。
在前朝大魏时期,丽江是个书香之地,当地读书人最多,许多千古名句名言都出自丽江,而大魏朝廷中的文官有近半数都是出自丽江城,多的吓人。
大梁崛起以后,铁蹄至此,丽江城内的学子纷纷执笔写书写词写句来辱骂大梁的蛮子行为,总之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老奴曾有幸看过一片文章,无异于泼妇骂街。
刘燕青眉头一挑,泼妇骂街他不陌生,龙头镇上不就有一位嘛,他还见识过呢。
冯世才继续说道:“当时的大梁皇帝下令攻城,城门攻破铁蹄碾压时,发生了不少灭族惨案,甚至是动辄几十几百人同时砍头,虽如此,那帮只会用笔杆子打人和吐唾沫星子的学子也不曾低头,此处不准骂?那就迁移去别处继续骂,甚至到了最后,他们随着南越国分裂出去了,还在骂,且不断有书籍流进大梁,把当时的皇帝气的不轻。”
刘燕青开怀大笑,觉得好笑的同时还有些佩服当时的读书人了。
一谈起陈年往事,冯世才顿时就来了精气神,将过去所经历的一些趣事都拿来当下酒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