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后生可畏
破开徐少峰的长枪以后,紫色小球继续朝前激射,势不可挡。
徐少峰冷哼一声,不紧不慢的将两指点在眉心,向下一划,一道血槽出现在眉心处,血光耀耀,如开天眼。
“出来。”
徐少峰一声轻喝,一块精巧玉牌出现在众人眼中。
身为大梁朝廷命官,都会有这样的一块命牌,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都有,这命牌与人的神魂相连,一旦那人深陷危机,命牌便会自主给朝廷命阁发出求救讯息。
除此之外,命牌之中还有一道防护之力,以灵力修为催动也可,以自身血气之力催动也可。
但见徐少峰右手虚托,左手两指凝聚修为注入其中,一道金灿灿的龟纹状护盾挡在身前。
本就布满裂纹的紫色小球与之碰撞,小球再承受不住这种极端之力,彻底爆开,爆发出了一声更为剧烈的轰鸣声。
刹那间,方圆数十丈内,紫色雾气缭绕不散,魔气升腾,道道银白‘蛟龙’游走其中。
挡下紫色小球的一己之力,徐少峰本想再战,可却被冯世才叫回。
“回来吧,接下来的神通术法,你接不住了。”冯世才淡淡说道。
徐少峰收回命牌,脸色瞬间惨白一片,可见那命牌不可轻易祭出,强如徐少峰这样的武法双修也经不住那命牌的消耗。
通天河面上漂浮着诸多大大小小的冰块,它们躺在河水上向东奔流而去。
黑衣人脚下的竹筏仍旧是一往无前。
冯世才淡淡的扫了一眼黑衣人,继而目光看向那浑浊不堪且不断翻腾的紫色魔气,他开口说道:“看这神通的起手式与杀戮方式,应该是典籍中记载的轮回道没错了,这种功法神通进可杀人,退可疗伤,诡异霸道,难缠得很,除非你有手段将眼前人一击必杀,否则他用周围源源不绝的生机疗伤,你看吧,折磨死你。”
退到冯世才身后的徐少峰微微眯起双眼。
照冯世才这么说,眼前的黑衣人明显没有使出全力,否则的话我会在顷刻间落败?
徐少峰有些恼火,不是恼火眼前人太强,而是恼火自己太弱了。
冯世才扭头看他一眼,呵呵笑道:“不必勉强自己,修行这种事本就是循序渐进的,命中八尺莫求一丈,求也没用。”
徐少峰点头称是。
强敌在前,渡船速度依旧不减。
二者距离愈发接近。
就在双方相距不足百丈时,那黑衣人双手再次掐诀,仰头一吞,方圆数十丈内的紫色魔气尽数归于口中。
吞下所有紫色雾气后,黑衣人样貌骤变,双眼漆黑一片,黑色纹络遍布眼角,七窍之间有一缕缕黑色雾气来回穿梭,诡异,危险。
冯世才解开负背双手,一脚后撤,一拳蓄力在肋下,摆出一个极其简单的拳势。
一股极端压抑的气氛笼罩渡船。
老人只是摆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的拳势,气势就骤然一变,前一刻还是和蔼可亲的老人,这一刻,老人浑身上下的拳罡气机,无与伦比,无法形容。
船舱内的百姓们倒是丝毫不受影响。
反观站在后排的护卫们,个个咬紧牙关,神情惊恐,双脚如同筛糠,摇摇欲坠,坚持不到一刻钟,所有护卫纷纷盘膝坐在甲板上,运转修为来抵抗这股突如其来的威压。
他们的处境就好比身在深水之中,挣扎无用,不挣扎更是煎熬,若非眼前人是自己人,不会出现生死危机,否则的话,他们只能求对方给个痛快死法。
四周本无风,可徐少峰的头发和衣袖却无风自动,被吹得凌乱不堪。
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可徐少峰眼中的老人右拳却是亮如艳阳一般,炙热耀眼。
老人蓄力片刻后说道:“这一拳名叫破军,是老夫四十六岁那年悟出的一式杀拳,少峰你且看好了。”
徐少峰瞳孔剧烈收缩,他想起了秘典中记载的一幕,三百年前,就是眼前的老人,凭借一己之力杀光了大梁派出的诸多刺杀高手,带着大魏皇室逃离险境。
他还记得秘典中记载的三拳名字,第一拳为破军,第二拳为生死,第三拳,则是...生灭。
徐少峰心神耀耀,三百年前的旷世一战他看不见,今日却是有幸能够见到这一拳,何其幸哉?
就在冯世才即将递出破军一拳时,北方天地风起云涌。
一道通天光柱拔地而起,光柱顶端有一人夹带滔天悍威迅猛而来。
人未至,声先到。
“魔宗贼子好大的狗胆,胆敢在我之管辖境内生事,是想我官位不保?”
徐少峰抬头看了那人一眼说道:“是荀大人。”
冯世才闻言也散开拳势,重新回到之前那和蔼可亲的模样,他轻声说道:“想不到这下滇城中也有塑魂境的武者坐镇,塑魂境什么时候这般不值钱了。”
冯世才收拳,渡船上恢复如初。
护卫们纷纷松了口气,他们对身前这位神秘老者的身份不禁有些好奇了。
天上风起云涌,那人所掠之地,云色两开,但见那人身若陨星直奔黑衣人而去。
一对粗壮手臂法相显露在天地之间,手臂法相握在一起,仿若巨锤狠狠砸下。
黑衣人蓦然抬头,看向砸下的‘巨锤’微微一笑。
他张开口,口中绽放出一道黝黑光芒。
一道漆黑光柱自下而上...
一声毫无怜悯的咆哮响彻天地。
‘巨锤’与光柱碰撞,是极端之力的较劲。
顷刻间,黑色光柱四散,‘巨锤’也在瞬间就失去了一个手掌,手掌消融间,另一只手掌改拳成指,笔直朝下。
如两矛相撞。
黑色光柱四散得更加厉害。
黑衣人眼中的光芒由自信转变成骇然。
两只粗壮手臂法相将那黑衣人连同身下的竹筏一同砸入通天河中。
这还不算完,只见那人追入水中。
一时间,通天河面波涛滚滚,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高,与之前徐少峰杀戮化蛇时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通天河内不断传出沉闷的轰鸣声,河水不断炸起,形成一道道足有十数丈高的水柱。
在本无雨水的天气,硬生生降下一场冰冷甘霖。
冯世才呵呵笑道:“可惜我家小少爷神识使用过度,昏了过去,不道事后会不会后悔没看到这神仙打架的一幕。”
徐少峰则摇头道:“依晚辈言,还是不要让那小子看到这一幕的好,否则养成了好高骛远的性子就得不偿失了。”
冯世才摊开手掌,掌心出现一粒极小冰粒,不以为然道:“理是这个理,可我家小少爷却不是那般俗人。”
徐少峰看向那粒极小冰粒问了句,是他弄出来的?
得到对方的肯定后,徐少峰咧嘴笑了声。
真是后生可畏啊。
第四十六章 后宫起火
一声声沉闷的轰鸣声从水下传出,一个个紫色起泡不断浮出水面,水泡破碎时,‘吐’出大量紫色魔气。
既然没有生死危机,一些胆大的镇民都走出船舱,走到护卫身后,想看清水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轰鸣声持续的半刻钟时间,见一道人影冲出水面,稳稳落在渡船甲板上,跺跺脚的功夫,那人浑身上下就有一股水汽升腾,就像冬天里烧开的水壶。
一身湿漉漉的官服转瞬干爽。
徐少峰走到那人三步前双手抱拳道:“通天河水师徐少峰见过荀大人。”
荀从先身穿一套制式官服,胸前的补服纹饰则是狮子卧山。
大梁朝廷官员的官位差异主要在冠服顶子,袍身以及补服的纹饰上,吉服冠与朝冠大体相同,只是冠后插枝有所差异,六品以下官员的插枝是蓝翎,以上则是花翎。
百官身上所穿的补服纹饰也大有学问,一品至三品绣五爪九蟒,四品至六品绣四爪八蟒,七品至九品则绣四爪五蟒。
武将补服纹饰则是蟒虎狮豹等凶兽作为补服纹饰。
荀从先的补服纹饰是狮子卧山,所以他是大梁朝廷的三品武将。
袍身颜色上也稍有区分,三品以上紫袍,佩金鱼袋,五品以上绯袍,佩银鱼袋,六品以下绿袍,无鱼袋,武将则是随身携带的令牌不同而已。
有些时候,百官们私底下闲聊打趣时偶尔会说上一句,话可以乱说,但官服却不能乱穿,尤其是没有补服的官服,穿则大罪。
大梁立国号以后,其中一条律令便是不准百姓穿黄色衣裳,从此黄色也了大梁皇帝专用的服色。
荀从先摆摆手神情由凝重转为淡然说道:“你我已相识多年,再说这里又不是皇帝的早朝宫殿,徐副都督不必如此。”
徐少峰仍旧一揖到底:“礼不可废,废则乱矣。”
荀从先无奈的将对方扶起,多年来对方的脾气从未改变,想必以后也不会改了。
荀从先细细打量了一番徐少峰身边的老人,刚才腾空而起之际,他明显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压迫感从渡船上传出,那种压迫感只有同境甚至是修为超过自己之人才可发出。
可他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老人,怎么看都只是凡间一老头而已。
可当荀从先与老人对视一眼后,一股危机感刹那腾升,荀从先蹬蹬蹬...连续往后倒退数步,每一步都让渡船为之一振。
方才一瞬之间,荀从先只感觉眼前的天地只容得下老人的一张沧桑面孔,平静的眼神给了他一股莫大的危机。
荀从先再次看向老人的面容,终于从细微处认出了此人。
荀从先抱拳拜道:“晚辈荀从先拜见冯老前辈。”
冯世才解开负背双手,单手平拖而起,想隔空阻止荀从先一拜到底。
可荀从先拜下的身姿只是略微停顿。
众目睽睽之下,大梁三品武将高官对着一位老人一拜到底。
一阵寒风吹过,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就连一旁看戏的镇民们也都倍感震惊,他们实在想不到这个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钓鱼老翁竟能让大梁高官拜见。
那刘婉君娘俩的身份...
既然阻止不了对方一拜,冯世才再次双手负背,只是浑浊的双眼微微眯起,一股淡淡的威压散开,杀机更是锁定对方。
见势不妙的荀从先赶忙解释:“冯老前辈别误会,晚辈之所以能记住冯老前辈,并不是大梁朝廷特意要让我等记住,而是前辈当年的雄姿壮举实在是令晚辈难以忘记,为此,晚辈还特意去找寻了一些前辈的画像,不曾想,今日能一睹前辈尊容,实属晚辈之荣幸。”
冯世才轻轻叹了口气,收回杀意后有些玩味儿说道:“堂堂一个龙武将军,朝廷重臣,竟然会对我这个前朝罪民行拜礼,你就不怕有人拿这件事大做文章?因此丢了头上的顶戴花翎?”
荀从先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咧嘴笑道:“都说君子行磊落之事,我荀从先虽说不是君子,可做人做事都坦坦荡荡,谁爱说谁说去,老子...我才不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若是朝廷因此事就罢免我的官职,那也只能说明大梁朝廷器量太小,对于这样的朝廷,这官,不当也罢。”
一席话语当真是坦坦荡荡。
冯世才笑着点点头:“可以聊上两句。”
别看荀从先穿的官服一丝不苟,实际上他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说话一向是口无遮拦,若非今日冯世才在场,荀从先必定是一口一个老子。
只是面对这位数百年前就久负盛名的‘大魏第一人’,荀从先实在是不敢造次。
若是在三百年前的大梁,荀从先以现如今的修为或许不会将冯世才放在眼里,因为那时候的大梁武者本就稀少,能够踏入塑魂境门槛的武者更是一个都没有。
说白了,就是小池塘里养不下一条蛟龙,别说吃饱了,就是蛟龙翻个身,腾挪下身体,小池塘里的鱼虾都得被甩出去。
至于大梁国师易天均,他是个异类,既不是鱼虾,也不是蛟龙,而是池塘的‘管理员’,负责给池塘换水注水,拓宽池塘范围的存在,没有可比性。
所以不说刚才感受到的一丝危机感,就是三百年前,一人阻杀百十位强敌的那件事,就足以让他荀从先收敛脾气了。
兴许了是太高兴了,荀从先大声嚷嚷着让下人准备好一桌丰盛酒菜,今日说什么也要不醉不归。
军伍出身的荀从先很是豪爽,又和徐少峰是多年好友,三五杯好酒下肚,也就扯开嗓子畅聊。
不管冯世才问他什么问题,他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有半点藏私,这点倒是让徐少峰倍感意外。
可说起那位黑衣人时,荀从先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说道:“从那人所使用的神通术法上看,出手时根本不顾‘旁人’生死,是HLD那帮魔修没错了,可他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才是,相风域阻拦HLD的人登陆锦南洲已有数百年,数百年来从不出错,可今日...
此事我会向朝廷禀报,定要参他王明远一奏折才是。”
对此,徐少峰也很是不解,他的目光移向坐在主位上的老人。
冯世才接下来的一席话,让两人如遭惊雷。
你们说,会不会是宫里的人想让HLD上的人来我大梁?
第四十七章 狗皇帝
渡船顶房,冯世才坐在上桌,左右分别坐着荀从先和徐少峰。
下人们将一盘盘佳肴端上桌,三人也都开饮。
过了十五年闲云野鹤般的平淡日子,冯世才对如今的大梁那叫一个不谙世事,所以也就问了一些关于大梁方面的事情。
向来大大咧咧的荀从先也没想其他,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个遍。
把近年来国师易天均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个通透,不管是不是隐秘,荀从先都说了一箩筐。
知道的,三人关系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人是官场至交嘞。
只是说道那黑衣人时,屋内气氛有些凝重。
按道理,相风域作为大梁最坚固的防线之一,是不应该让HLD上的人来到这里的,可那黑衣人也确确实实是HLD上的魔修,且修为极高。
哪怕是塑魂境初期的荀从先也没能留下那黑衣人,而是将对方重创后,对方使出了一式逃命神通遁水而走。
就是不知,这种修为的黑衣人,在大梁境内会有几人。
而冯世才的一席话语,让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若真是冯世才说的那般,是宫里有人有意要让HLD上的人来到大梁,那事态的严重性就非同寻常了。
寻常百姓人家后院起火都不是小事,更何况是一个偌大家国。
荀从先仰头喝下一杯酒大声嚷嚷道:“不管了,管他个鸟的,此事向上头禀报一声就是,自会有刑部的人去调查,如今的大梁朝廷里乌烟瘴气,后宫发生这种事也不稀奇,若非好友极力劝阻,早就待不下去了,老子早就跑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清修了。”
徐少峰不爱喝酒,可上了酒桌,再不爱也得与人推杯换盏,三五杯下肚,话语也就多了,他问道:“据我所知,荀大人先前不是在边境上呆的好好的嘛?怎么突然间就被调到下滇城来当个守城都尉了?还让那姓黄的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
荀从先与徐少峰碰杯后豪饮一口,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子可真会说话,什么叫呆的好好的?呆的好好的,那也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老子是喜欢那边的环境,每天吃吃喝喝打打杀杀,多惬意。
但是现在,老子不喜欢那边的人,跟上早朝那帮人没啥区别,勾心斗角的,尤其是新来的佟隆孙,老子尤为看他不顺眼,若非有官职在身,家大业大的,老子早想砍了他。
至于调来这下滇城,其实也非我本意,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荀从先眼角撇了一眼冯世才,见对方毫不介意的样子,他才开口说道:“唉,说到底还是因为十五年前那桩事在我心头萦绕不去。
身为武将出身的我,必然觉得一个将军就是要带兵打仗,身先士卒,或是凯旋而归,或是马革裹尸,可一个将军,死在阴险小人的口中算哪门子事?”
冯世才小酌了一口杯中酒:“继续说。”
荀从先丢掉手中杯子,拿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有些痛心疾首的说道:“三万龙骑军啊,就这么躺在拒南关外的葫芦口里,他们可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该这么死的。”
一听这话,徐少峰顿时有种天塌的感觉,他连忙说道:“荀大人,这话可不能随便说的,当初不是说还有数百人生还归来?”
荀从先喝完手中的酒,狠狠摔在地板上说道:“老子说的话什么时候随随便便了?当年就是派的老子去给那三万人收的尸,三万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至于回来的那帮人还是不是龙骑军,老子不知道,不过稍微懂点脑子也能想明白。
裴文敬什么人,能有我们做将军的心理清楚?虽说人情世故方便差了点儿,可一身的本事谁敢说差?当年那一战,若非裴文敬一心求死,他想走的话谁也拦不住。”
说完,荀从先叹了口气,又狠狠灌了一口。
冯世才看似闭目养神,实则脑海中不断回荡着十五年前的丝丝缕缕,当年确实是听说有三百龙骑军回到泰安城,向皇帝禀报了那件事。
只是后来,冯世才想找到那三百人时,那三百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人间蒸发了一样。
即便动用了所有关系都不曾打听到那三百人的存在。
三百个活生生的人凭空消失,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后宫里的人了。
而且那黑衣人早不来玩不来,偏偏等龙头镇搬迁的时候来,不是后宫里的人透露的消息又会是谁?
钦天监崔教化?冯世才断定崔教化没那么大的胆子,也没必要以身犯险去做对自身不利的事情。
就是不知那黑衣人是找他冯世才,还是找刘燕青了,此事还有待斟酌。
一想到刘良云离别时说的那些话,冯世才就越是觉得大梁这潭水越来越浑浊了。
浑浊到身为前朝遗民的他都不愿伸手下去摸鱼。
荀从先闷酒一口接着一口,话也是越说越多,好像把这十五年来的憋屈话都说完了,他自言自语的说道:“想当初我刚去拒南关时,裴文敬还是蒋钟灵帐下的一个小小的六品校尉,手下兵甲不足千人。
童家城一战才崭露头角,之后在虎狼古城以七百人硬生生托住南越国一万精骑,为蒋钟灵的大军撤退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否则蒋钟灵的大军一旦被一万精骑给缠上,北岳国大军碾压而至,蒋钟灵不死也要伤筋动骨。
从那以后,裴文敬在军中威望一路飙升,一年内连升三级,最后才了一个少将军的职位,为此太上皇特意为他召集了一只军队,就叫龙骑军。
你们不知道,与裴文敬那家伙打仗真叫一个痛快,只要和他在一起,那准是我们欺负对手,从未被对手欺负,不料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个这。”
徐少峰好像想到了什么,于是开口问到:“荀大人和纳兰将军就是因此事先后辞去军中职位?”
“那不然呢?我们一帮老兄弟在边疆镇守国门,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哪个武将心中好受?要不是满朝武将为我俩求情,说不定那梁明林要以动摇军心给我俩定罪。
纳兰述那家伙这会儿还不知在哪逍遥自在呢,而我被困在这下滇城,上不能陪老,下不能扶幼,真是他娘的。”
说道最后,荀从先咒骂了一声狗皇帝不得好死。
第四十八章 绝地,荒奴
听到荀从先的一句狗皇帝,冯世才哈哈大笑,这三个字简直说道他心坎里去了。
大梁初代皇帝梁天正偷鸡摸狗,将本该是刘家的皇位偷偷‘吞’入腹中,这一代皇帝梁明林更是蛮不讲理,为了屁股下的那张龙椅永远在姓梁的屁股下,不惜斩断大梁境内所有龙脉,使得大梁境内只有梁氏一脉能诞生真龙天子。
这等行径不是狗皇帝又是什么?
圣人有云,亢龙有悔,贵而无位,高而无民,贤人在下位而无辅,是以动而有悔也。
凡事做绝,灾难也会接踵而至。
大梁皇室上梁不正下梁歪,大梁初代皇帝偷鸡摸狗,为大梁皇室偷来了一座天下,如今看这梁明林会不会是最后一代了,即便不是最后一代,也应该是最糟糕最惨的一代。
三人聊至大梁朝廷,荀从先更是痛心疾首,想到一代军神死在阴谋算计中,荀从先就恨不能将那些得志小人一一砍死。
可那件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五年,心再寒,该走的路还是要走,该喝的酒还是要喝。
十五年时间,能让市井百姓忘记很多事情,可对于修行众人,十五年,不过是在静谧处的一次闭关而已。
夜色深沉,通天河水滚滚向东,三人在渡船顶房也喝了不少酒,尤其是荀从先,一口接一口,一壶接一壶,好像十五年来喝过的酒都不如今日来得痛快,所以喝下去的酒他也不用修为驱散。
以至于最后,荀从先醉倒在渡船顶房。
冯世才走出顶房,站在船头,任由凉风拂面。
徐少峰看出了眼前老人的心事,没有多言,扶着荀从先去到船舱下边休息。
当刘燕青睁开眼时,已是三天后。
苏醒在陌生的床上,刘燕青一个机灵,猛得跳下床,跑出屋外看到一旁坐在石墩上歇息的冯世才。
冯世才察言观色,笑着打趣说道:“怎么?以为是自己上错了床,跑到哪个小姑娘床上去了?”
刘燕青挠着头,嘿嘿笑了笑。
询问一番后才得知,他在凝结出那颗冰粒以后就昏了过去,这一昏就是三天,原因竟是神识使用过度导致。
这不由得让刘燕青心中有些后怕,若是大敌当前神识使用过度的话,岂不白白送命?
而这里,则是下滇城外的一座新镇,名字还叫龙头镇,只是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
刘燕青扫视了一圈,发现这个院子跟之前龙头镇上的院子相差不大,就好像是原先的院子里里外外彻底清洗了一样。
作为除泰安城以外最大的下滇,历来都是兵家的必争之地。
起初大梁从小小的弹丸之地‘发家致富’时,就被这座下滇给断了‘财路’。
下滇以北,多是丛山峻岭,其中有三山三关三城,最是易守难攻,可一旦攻下了下滇,就可居高临下,向南俯冲,无论是大梁想要驱兵南下,还是大魏举兵北伐,都要经过这座重城。
当年若非是易天均以天人之姿降临此地,一人攻下三城,仅凭大梁的国力,断难取下下滇。
在龙头镇上过了十五年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刘燕青早就安耐不住要去下滇城中一逛,趁今日天气晴朗,刘燕青随意穿搭了一套衣衫就跑了出去,还没跑远,就听见他说中午不回来吃饭了。
对此,冯世才只是笑着说了句还是孩子心性。
...
大梁以西之极,有一处天然绝境名为西戮之地,这里常年飘雪,冰冻十数万大山,之所以名为西戮,是因为这里常年降雪,资源贫瘠,但凡有俩人在此相遇都会将对方杀戮,或是夺取对方的修为,或是夺取对方的家底。
而今日,漫天风雪中,有道孤独的身影缓缓前行,那人身着锦衣,腰挎长剑,眉宇之间总有一股阴郁驱之不散。
此人正是刘良云。
刘良云一边缓步前行,一边低头查看手中托举的小巧罗盘,每踏出一步,手中罗盘上的红色指针就颤抖一次,指针每颤抖一次,刘良云眉宇间的阴郁就深沉一分。
“此地比别处要低十数丈,是这片冰域的至寒之地,爹推算出来的地方应该是这西戮之地,可找寻了这些时日却依旧没找到那个关键所在,难道太慌之力不在锦南洲?而是在锦南以西的大洲?不应该啊,难道是这罗盘的问题?”刘良云看着不断颤抖的红色指针皱眉说道。
刘良云继续往前走去。
横渡了大半个大梁国境的他势必要找到那处绝地,因为那处绝地中封印着一个人,那个人名为太荒,与其说是封印着太慌,倒不如说是封印着太慌的部分力量。
可在这西鹿之地找寻数天之后,仍旧是没有结果,刘良云眉宇之间,难免沉积了些许阴郁。
又过去数天,刘良云在这片极寒之地滞留了一旬有余,可手中罗盘仍旧是老样子。
只是刘良云不知道的是,在他正下方百丈冰层深处有九个黑衣人盘膝而坐,他们身后都有一块黑色石头,九人之间还有两根金灿灿的绳索相连接,九人共计十八根。
十八跟金色绳索错综复杂,组成一个金光灿烂的阵法。
而阵法中央有一块紫色苍岩,不断释放出阵阵灼热之力,每释放出一丝灼热之力,金色阵法就闪耀一次,九块黑色石头上的色泽就更耀眼一分。
当刘良云走到九人正上方时,其中一个黑衣人抬头,露出一张刀疤脸,隔着百丈冰层盯着他,见对方又开始朝前走时,黑衣人咧嘴笑了笑,眼中尽是讥讽,他开口说道:“岛主说的没错,这里果然封印着一只荒奴,只是这只荒奴是继承了太荒苍炎的炎奴,并非疯奴。”
另外一人相继开口说道:“此人应该是刘家的刘良云了,没想到他也得到了这里封印着荒奴的消息,且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知道确切位置的,只不过是被岛主赐予的阵法干扰了而已。”
刀疤脸嘲讽道:“若非岛主提前让我等来此布局,说不定先到的就是此人了,可即便他找到了确切位置又如何?破的开这天寒绝阵么?好了,不要因此人耽误了行程,吸收了这只荒奴以后,还要去往其他洲找其他的荒奴。”
那人一声允诺,全力汲取紫色苍岩中的灼热之力。
第四十九章 破阵
刘良云收起手中罗盘,抬头看了一眼即将飘来的风暴云朵,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寒冰,神识朝着下方寒冰内探查而去。
刘良云眉头紧皱,神识探查的范围已有百丈多余,可脚下寒冰好似没有尽头一般。
不信邪的刘良云索性将神识倾巢而出,全力朝下探查,可结果还是依旧。
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刘良云淡淡的说了四个字。
“原来如此。”
刘良云微微一笑,眼中尽是寒意,他右臂一挥,佩剑铿锵掠出剑鞘刺向前方寒冰。
只听见铮的一声。
佩剑与寒冰碰撞竟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握住颤抖不已的佩剑,刘良云朗声说道:“我不管你是谁,你现在出来的话,我不杀你,若是要让我自己下去寻你的话...后果自负。”
天上风寒,地上雪寒,刘良云的话语更是透出一种刺骨的寒冷。
佩剑重新归鞘,刘良云双掌撑在剑柄上,静静等候。
随着时间一息息流逝,脚下寒冰依旧如一。
百丈冰层下端,疤脸男子抬头看去,眼中讥意不断,在看他来,刘良云是比他强,可那能如何?岛主赐他天寒绝阵封住此地洞口,一般人不但破不开上方冰层,就连神识进入其中也会被阵法所阻,看不清阵法下方的真实情况。
可他还是小瞧了刘良云。
下一刻,狭小的空间响彻刘良云刚才传出的话语,一个字如一声惊雷,在这狭小的空间内炸开。
疤脸男子脸色一阵惨白,其余人同样如此。
他骇然失口道:“这...这,不是说这刘良云的剑道修为只有开山境吗?怎么十五年不见此人,修为就变得这般恐怖?如今这刘良云到底什么修为?为何能够穿过阵法传声下来?”
其余八人同样不知。
十五年前,泰安城外的一战让刘良云大展头角,声名远播,即便远在HLD的他们也有所耳闻,后来更是传出,国师易天均亲自出手镇压了刘良云,更是将他囚禁在皇宫里长达十五年之久。
十五年销声匿迹,如今再现江湖...
十息过后,刘良云双目如电,浑身上下修为气机如大坝泄洪,一泻千里。
一道粗壮的修为气柱喷发向上,搅乱此方天地风雪运转,使得此地极寒风雪不得接近半丈以内。
刘良云的佩剑已然出鞘,右手横握在前,左手伸出两指夹住剑身快速一抹,剑身如剥鱼鳞,金光璀璨,剑身中更有一道尖锐的声响发出。
听到这声尖锐的声响,疤脸男子再次骇然道:“剑道塑魂,自身佩剑诞生剑灵...这刘良云销声匿迹了十五年,再次出现竟这般恐怖。”
另一黑衣人开口说道:“要不将此地让给他?反正我们已经吸取了大半苍炎之力,这只荒奴已无太多作用。”
疤脸男子冷哼道:“岛主给我们的命令是吸收所有荒奴之力,半点少不得,你若想违抗岛主的命令,你只管离去好了。”
那人低头暗叹一声不再言语。
疤脸男子扫视一圈说道:“你七人出去,借助岛主阵法布下七冥绝阴阵,若能冻杀此人最好,若是杀不了,那就将他封印在此好了。”
另外七人齐齐称是。
刹那间,七个黑衣人冲入头顶寒冰中,身影消失不见。
刘良云的佩剑名为道沉,是他出生时,父亲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书中有云,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剑名蕴意就在其中。
他轻喝一声,手中佩剑高高飞起,旋转中卷动无尽风雪笔直朝下,立于坚硬寒冰上的道沉极速旋转,带动无尽风雪钻入冰中。
一时间,脚下整块巨大寒冰轰隆作响。
与此同时,一根根冰柱破冰而出,每根冰柱上都盘膝坐着一人,他们双手齐齐掐诀,动作一致。
七根巨大冰柱以刘良云为中心开始旋转,且速度越来越快。
刘良云冷笑一声,操控道沉往下探索的同时,平静的看着七人布阵,之所以不干扰对方布阵,是想让他们倾尽全力出手,只有这样击溃对方时,才能连同对方的精气神一同摧毁,从自信道绝望,本身就是一件很绝望的事情。
刘良云很享受这个过程。
佩剑道沉带着无尽风雪已经钻入冰中三十余丈,只是越往深处去,速度就越是缓慢,且原先‘开辟’出来的道路也在快速结冰,大有将他佩剑困在其中的意思。
可刘良云仍旧不上心,全然不顾佩剑道沉的安危。
就在那七人身下的冰柱快速旋转的同时,刘良云周身出现一道气旋,气旋与刘良云的修为气柱相互碰撞,化作一个类似风眼的存在,寒意铺天盖地而来,在刘良云身外百丈化作一道冰雪屏障。
咔咔声不绝于耳。
刘良云低头看向自己的下半身,已被一层冰霜覆盖,冰霜还在沿着躯干往上攀爬。
随后,七个黑衣人分别摊开手掌,掌心出现一枚黑色石块,石块现世是刹那间,周围气温骤降,但凡有水汽的空间都有雪花飘落。
接着,七根冰柱瞬间静止,七个黑衣人将手中的黑石摁向身下的冰柱,七根冰柱瞬间由白转黑,一股极致阴寒彻底爆发。
霎时间,这个方圆数百丈大小的冰原盆地被一个巨大的黑色冰块取代,而黑色冰块的中央,是一动不动的刘良云。
动作,神情,都与被封印前一模一样。
看到这一幕,冰层下方的疤脸汉子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狂妄自大的刘良云,刘家没能执掌大梁不是没有道理的,一家一族的灭亡并不只是愚蠢,还有自大。”
疤脸男子身边的黑衣人也抬头看了一眼,他眉头紧皱,觉得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才是。
黑色冰块中的刘良云闭目站立,神色自然,在七个黑衣人完成阵法的刹那间,确确实实有一股寒气钻入了他的体内,此时他体内的血气之力也确确实实被冻住,肉身之力已无法动用,可仅仅只是肉身而已。
肉身动不了,神魂还是可以思考的。
他们不知道是,当初在皇宫里的十五年,可是堪比炼狱九幽,九幽之寒,又岂是这种寒冷可比?
刘良云是个剑修,他还有一把剑。
就在七个黑衣人以为完成任务时,身下的冰柱猛的一震。
七人骇然。
只见黑色冰柱中央有一道道裂纹蔓延...
第五十章 塑魂
七根黑色冰柱中央咔咔作响,一道道裂纹快速蔓延至整根冰柱,在冰柱彻底碎裂的前一刻,七人纷纷腾空而起,目光都凝聚在前方黑色冰块中央的刘良云。
在他们看来,眼前人已被冻杀,再不济也是个被封印的下场,可即便被封印了还能让七根冰柱碎裂,这一幕太过骇然。
只是在黑色冰块中,同样有一道道裂纹开始蔓延,尤其是握住剑鞘的左手,裂纹最多。
于是乎,几乎填满了整个盆地的黑色冰块中央发出了一声巨响,先是有四道剑芒掠出,纷纷掠向东南西北四角,紧接着一个手持剑鞘的男子破冰升空。
刘良云凌空站立,一拳砸向自己的胸膛,在震落身上碎冰的同时,也将先前进入体内的寒气尽数震散。
见此一幕,七人大惊失色,要知道七冥绝阴阵可是HLD岛主亲创阵法,以往在岛上测试时,涅身境武者入阵必死,就算是塑魂境武者稍有不慎也会被冻杀在阵中,在无人救助的前提下,最不济也会被封印三五月之久。
可眼前的刘良云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破阵而出,而且毫发无伤。
刘良云左手中无剑剑鞘微微颤抖,丝丝缕缕的剑气从剑鞘内流出,环绕在剑鞘周身游曳,好似孩子撒欢。
前十五年,剑鞘内积蓄了千万道剑气,如今身为剑身的道沉不在,充沛剑气流出剑鞘,哪怕刘良云刻意去压制,还是有剑气流出。
这一刻的刘良云一身锦衣飘荡,尤其是捂住剑鞘的左袖,其内剑气磅礴,袖口大开,咧咧作响。
七个黑衣人见此一幕就要钻入下方冰层中回到冰层下方的空间里。
可对方既然来了,刘良云就再没有让对方全身而退的道理,只听他冷声说道:“不是只有你们才会布阵。”
原先掠出的四道粗壮剑气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落下,瞬间就有四道粗壮剑气冲天而起,瞬间将此方天地笼罩其中,化作了一道封印屏障,使得此方天地内再无风雪,只有丝丝缕缕的充盈剑气。
七个黑衣人脚踩在冰层上,想要借助阵法回到下方空间里,可他们骇然发现,脚与冰层之间有一道极其细微且纤薄的剑气,阻隔了他们与阵法间的感应,使得他们再不能通过阵法回去。
七人抬头看去,看着那仅凭一己之力就布下一座剑阵的刘良云。
一股绝望之意,油然而生。
刘良云喃喃自语:“塑魂塑魂,除去自身魂魄以外,再塑一魂,此魂既是剑灵,今日我刘良云以自身魂魄为引,以这万千剑气为魂,剑鞘为破,为道沉再塑一魂...”
此话语一出,原本还在冰层中朝下探索的道沉发出一声刺耳的嘶鸣,即刻悬停在冰层中,下一刻,道沉破冰而出,回到刘良云手中,颤抖不已。
“不可能。”
疤脸男子厉声说道:“这把道沉剑内本就已有剑灵,这刘良云怎么可能还没塑魂?莫不是这把剑内本就有剑灵在其中?没塑魂就如此强大,再塑一魂后,又该如何?”
想到这?疤脸男子终于怕了。
可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可走,他只能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上方的天寒绝阵上了,希望天寒绝阵能够挡住刘良云。
握住道沉以后,刘良云朗声说道:“从出生以来就以剑为伴。”
蓦然,刘良云的背后有层层涟漪扩散,一个个模糊身影从他身后涟漪中走出,第一个模糊身影是一个看似七八岁的小孩,第二个模糊身影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第三个身影则是青年模样...
每走出一人,就有一道游曳在剑鞘四周的剑气冲出,自行出现在那模糊身影的手中。
这些身影都是刘良云在剑道一途极为关键时感悟剑道一刻所留下的...道影。
一个个模糊道影手握剑气走入剑阵中开始舞剑,一道道剑气在剑阵内流转激射,看得剑阵内的七人头皮发麻。
刘良云看着手中的剑鞘继续说道:“魂主内,魄主外,今日我刘良云以自身气血之力,为剑鞘注魄。”
一股猩红色的血气之力由刘良云的臂膀起,缓缓笼罩住整把剑鞘。
随着血气之力的不断注入,刘良云的身影也显得越发纤瘦,眼眶深陷,眨眼间瘦骨嶙峋,看似虚弱的他,眼神却炯炯有神,他与剑鞘之间也有了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
十五年前,刘良云剑可开山,十五年后的今天,刘良云再为手中道沉新塑一魂,又当如何?
剑可开天?
剑阵内,刘良云衣角鬓发无风飘荡,修为气机更是磅礴,随着一道道模糊身影走入剑阵中舞剑,一道道犀利剑气更是在剑阵内横冲直撞。
危急时刻,七个黑衣人纷纷取出自身所带法宝,或是与那模糊身影相互攻杀,或是缩在剑阵的角落里一味防守。
冰层下方的空间内只有两人,疤脸男子死死盯住剑阵内的刘良云,此时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若是对方只有一个剑灵的前提下,他兴许能够凭借天寒绝阵挡住对方,可他哪里知道,这刘良云的剑道还没塑魂就能破开七冥绝阴阵,如今的他即将塑魂,那么即便是天寒绝阵...破阵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吧。
另一个黑袍男子开口说道:“都说了把这里让给他就好,如今看你怎么收场。”
“你给老子闭嘴。”疤脸男子恶狠狠说道。
那人咧嘴,露出阴森的笑容。
随着一道道模糊的身影走出,刘良云背后的涟漪已有十数丈之广,最后一道身影赫然就是此刻的刘良云本身。
只见那模糊身影右手持剑,左手持鞘,肃然而立,足有十数丈之高。
刘良云转身看向那身影的头颅,面容一片模糊,他身影逐渐拔高,来到那身影的面前。
剑气为魂,剑鞘为魄。
刹那间,剑阵内的所有道影都化作一缕剑芒回到剑鞘内。
右手上的道沉也在嘶鸣声中回到剑鞘里,剑身剑鞘均颤抖不已。
剑魂剑魄,在刘良云开山境巅峰之力的推动下终于归一,化作了一个新的剑灵。
一股庞大的吸扯之力从道沉剑中传出。
剑阵外的风雪纷纷朝着这个方向凝聚而来。
第五十一章 破境
剑阵外的风雪因佩剑道沉发出的吸扯之力而倾斜,方圆数百丈内,有千万缕白色线条穿过剑阵,被道沉吸收。
塑魂之后,道沉剑鞘内再现一灵,一个原先就存在的剑灵光芒璀璨耀眼,另一个新生剑灵黯淡无光。
随着一缕缕散乱的天地之力被道沉吸收,其中新生剑灵也逐渐焕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个死物逐渐复苏成了活物。
下一刻,两个剑灵飞出道沉剑鞘,直奔那巨大身影而去。
两个剑灵钻入身影眉心。
如同两个种子在埋入泥土中开始生根发芽。
只见那巨大的模糊身影自眉心起,有一道道脉络开始在体内延伸,最终成了一个人的经脉。
这个十数丈高的巨大身影,既是刘良云的剑道身影也是剑灵根本,本是虚幻之物,如今融入吸收了大量天地之力的剑灵后,从虚无中凝聚出实体。
剑道有灵,此灵沟通天地,吸收天地之力,从而出现实质性的变化,化茧成蝶。
这尊剑道身影里,有刘良云的魂魄为引,血气为本,天地之力作骨,最终化作了一尊剑道法相。
只是还有最后一步没有完成。
刘良云本尊身躯拔高,与剑道法相头颅持平。
剑道法相的双眼里有两道光芒射出,直直照在刘良云本尊的脸上。
法相自照。
当剑道法相也出现了刘良云一模一样的脸庞时,才算真真正正的塑魂成功,也说明此时此刻的大梁国境内又多出了一位塑魂境剑修。
随着剑道法相体内的经脉骨骼逐渐圆满,继而有丝丝血肉横生,化作一个个人体器官,肌肉也覆盖在骨头上。
剑道法相的面容轮廓也逐渐丰满。
先是皮肉,再是五官,最后的旁枝末节则是脸上的绒毛和皱纹。
剑阵外,风雪更急,无数寒风携带者雪花砸向剑阵,化作一缕缕白色的天地之力融入那尊巨大的剑道法相内。
法相双眼内的光芒越发明亮,犹如两颗星辰,让人难以直视。
随着轮廓越发清晰,此时此刻的剑道法相已经趋于圆满。
一股威压笼罩在场所有人。
终于,天寒绝阵下方的疤脸男子坐不住了,他骇然开口道:“不能再让他继续凝聚法相了,否则此人的气势一旦升至顶峰,恐怕这天寒绝阵也扛不住他的出手。”
疤脸男子右手一翻,手中光芒炸现,一炳有着漆黑刀刃的长刀出现在他手中,他开口道:“你持岛主所赐灵宝寒月刀出去,允许你借用九成天寒之力,尽可能的阻拦他塑魂,稍后我将凝练九颗赤炼石为你助战。”
那人来到疤脸男子身边,接过对方手中的刀刃说笑道:“明知我等绝不是刘良云的对手,可你还是仍旧用我们的性命去试探对方的深浅,现如今不惜拿出岛主所赐法宝,你是想我等八人死后,再无人监视你,你就可以顺利逃走,然后把责任都推在我们这些四人身上?罗鸣,你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那名叫罗鸣的疤脸男子迅速转头:“范东涛,你...”
未等他说完,范东涛手起刀落,头颅滚滚,血脉喷涌。
堂堂一代魔修罗鸣,被身为魔修的‘同门’偷袭致死,斩去了头颅,实在是可悲。
失去人力修为来维持的噬灵阵法也逐渐失去光芒。
阵法中央的紫色苍岩爆发出的灼热之力无人吸收,使得此方空间内的温度瞬间暴涨,顶部冰层开始融化滴水。
范东涛看了看罗鸣的尸体,又抬头看了一眼即将塑魂成功的刘良云,他自嘲笑道:“范东涛啊范东涛,没想到你好不容易走出了HLD那座深坑,又即将落入大梁的渔网中,你可真是命苦啊,不过好在能有个塑魂境剑修作为主子,倒也不算太亏,就是不知道这位主子性情如何,别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就行。”
说罢,范东涛开始收拾起此地残局。
只见他双手掐诀,一股黑色火苗在指尖燃烧。
捏着黑色火苗一丢,丢在罗鸣的尸体上,火苗顿时爆燃,顷刻间的功夫,罗鸣的尸体就化作了袅袅黑烟消失在天地间。
再看刘良云身前那尊巨大的剑道法相轮廓已经与刘良云相本尊差无几。
当最后一丝细节也圆满的一刻,剑道法相闭上双眼,一股极端威压骤然降临,使得剑阵内的七人不得不盘膝坐下,运转修为才可抵抗。
当剑道法相再次睁眼时,两个璀璨光球从法相眉心处飞出,在刘良云手中佩剑剑柄上游绕了一圈后回到了剑鞘里。
而那尊巨大法相也开始‘土崩瓦解’,化作缕缕青烟钻入道沉剑中。
十五年厚积薄发,刘良云终于踏入了梦寐以求的塑魂境。
只是这一切的功劳归属,只有刘良云一人知道。
若非是这十五年间,国师易天均每天鞭策他修行,刘良云绝难在十五年后的今天踏入塑魂境。
为此,刘良云也很是不解,他不知道国师易天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一会儿在刘裴两家的事情上放任不管,任由大梁皇帝屠了忠臣满门,一会儿又暗中帮助刘良云突破境界,如此一来,等于是国师易天均在有意放任刘家成长,也放任大梁皇室的肆意妄为。
难道国师易天均在帮助梁氏子弟得到大梁天下后的三百年内,也对大梁皇室产生了不满?任由当代皇帝梁明林屠杀忠诚,动摇国之根本?
梁明林如此行事,怕是再过不久,整个朝廷就会人心惶惶,生怕下一刀就会砍在自己头上,从而使得整个朝廷中的文武百官生出二心。
没本事的文官阿谀奉承,把嘴皮子上的功夫用到极致。
有本事的武将则割地称侯。
到时候大梁就会是满地狼藉的局面?
可国师当真如此作想的话,他又为何要帮助大梁皇室斩断大梁境内的所有龙脉?这其中的意味又在何处?
或是国师想独自一人控制一国?让大梁皇室沦为傀儡的存在?
也不对,若是如此的话,三百年前,易天均大可如此,也不必等到三百年后。
刘良云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明白,刘良云就不再多想,先解决好眼前的小小麻烦才是。
第五十二章 谜题
已经突破塑魂境的刘良云看向下方的剑阵,剑阵内,七个黑衣人盘膝而坐,运转修为抵抗那股滔天威压。
刘良云轻轻一笑:“此阵是我在暗无天日的十五年内创出,尚未取名,你七人若有好名字献上,则七人可活,否则的话就来试试我这剑阵如何。”
七人同时抬头,看向剑阵外那个模糊身影,身心俱惫的他们已然被绝望冲昏了头脑,哪里还想得出什么好名字,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见七人不说话,刘良云自顾自的说道:“以前仗剑行走江湖时,见过太多悲惨之事,当时所想,不过是想用一剑换取天下太平,大事也好,小事也罢,皆一剑平之,只是后来发现,一把剑平得了眼前事,却平不尽天下事,我就在想,这世上有没有最强一剑,能平尽天下不平之事?”
刘良云双手合十。
刹那间,背后道影幻化,两个如日月星辰般的剑灵在那道影身后极速旋转。
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四道与之心神相连的剑气猛然绽放出耀眼光芒。
四道剑气一分为八,再分十六,三分,四分...层层叠叠。
剑阵之内唯有一片片雪白剑气充斥剑阵各个角落,如同此方天地下了一场永不坠落的鹅毛大雪。
只是剑阵内还缺一把主杀之剑。
刘良云神念微动,道沉剑化作一道白虹冲入阵中,剑阵内的无数剑气如同迎来了自己的王,纷纷为之颤抖。
无数剑气直奔主杀之剑而去,化作一把三丈长短的巨剑。
刘良云抬手虚握,隔着一座剑阵握住其中的巨剑,他手臂缓缓抬起,剑阵内的巨剑剑尖也缓缓朝上。
刘良云开口说道:“五十年前,第一次出剑杀人,是在一个名叫永溪村的地方,我不愿看到穷人被悍匪欺负,所以毫不犹豫的提剑杀光了所有悍匪。
三十五年之后,我不愿看到三妹被捉,所以挥出了那足可开山的一剑,当住数千御林军,今日挥剑,是不愿再看到你们这群魔宗之人残害生灵。
这世上若真有最强一剑,那一剑必然能够换来天下太平,所以这剑阵就叫太平剑阵好了。”
刘良云虚握的右手轻轻落下。
剑阵内,融合了所有剑气的主杀之剑也轻轻落下。
无数剑气脱离道沉,如同万千弓弩层层叠叠激射而出。
剑阵内的七个黑衣人瞬间被无数剑气透体,气绝身亡。
这还没完。
杀完七人后的剑气一个回旋,重新回到道沉剑外。
刘良云双指成剑,指向下方的厚重冰层。
三丈大小的主杀之剑急急旋转,带着所有剑气冲向下方冰层,仅仅是一个呼吸的功夫,主杀之剑就在冰层中下沉了十仗有余。
就在刘良云刚想再次凝聚修为发力,以阵破阵一口气打穿冰层时,一个清朗声音响起:“主子且慢,且慢,这座天寒绝阵还有用处,打烂了实在可惜。”
只见一个黑衣人从下方冰层中钻出,对着剑阵外的刘良云深深一拜,然后单膝跪地。
“你唤我什么?”刘良云轻声喝道。
范东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抬起右臂在眉心处一点,向下一划,一道血槽出现在眉心。
“出来。”随着范东涛一声轻喝,一滴鲜红血液飘出,直奔刘良云而去。
刘良云神念微动,剑阵破开一个口子,刚好让鲜红血液通过,他右手一摊,那一滴鲜红血液落在他的掌心。
江湖上有人为保性命,会交出自身魂血,认对方为主,从此命运不在自己手中,以此来保住自己这条性命。
观察一番后,刘良云笑道:“仅仅只是一滴魂血的话,还不足以保住你的性命。”
范东涛沉声道:“奴才是HLD上第三十七代嫡系弟子,阵法下面的罗鸣也是三十七代,不过他已经被奴才斩杀,此人的头颅就是奴才的投名状,此为其一。
第二则是奴才能让主子悄无声息的渗透HLD,将来主子在夺取HLD时,能减轻不少阻力。”
刘良云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将来会夺取HLD?”
范东涛咧嘴笑道:“大梁无道,斩尽天下龙脉,皇室无亲,残害国之栋梁,岛主曾言,百年内刘梁两家必将以天下为赌注豪赌一场,而刘家想要斗赢大梁皇室,就必须借助外力,HLD就是最好的外力之一,当然了,阴司宗也是,不过阴司宗的实力比HLD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
范东涛内心得意,杀了我你就别想轻易得到HLD,不杀的话,我范东涛还能略施小计,让你和HLD大干一场,到时候我范东涛就可溜之大吉。
不料,刘良云关注的并不是这个,他踏出一步,走入剑阵内问道。
“残害国之栋梁?”刘良云面色瞬间阴沉,继续问道:“这件事中,你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范东涛毫不犹豫道:“在这件事情上,奴才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在十五年前,我HLD上有数千魔修离开了HLD,去了大梁,至于他们是怎么进去的,奴才不知,那个时候奴才还不是嫡系魔修弟子,之后数千魔修只归来了不到三成。
后来就有消息传来,大梁境内死了一位少将军,大梁皇帝定了一宗三百年不曾出现的一次诛九族大罪。”
听完此话,刘良云如遭惊雷,脑海中的诸多疑问在瞬间解开,为何三万龙骑军会在一天内死完,为何明明有涅身境修为兼结丹境法修的裴文敬会战死沙场。
是了,是HLD魔修介入了那场大战,数千魔修将三万龙骑军尽数歼灭。
只是还有几个关键的谜题没有解开。
是谁让这群魔修进入了大量境内?更是告知了龙骑军的行军路线?
当年残存的三百龙骑军为何一口咬定是裴文敬叛出大梁,并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年那场大战,不但死了三万龙骑军,就连拒南关中的守城军士也死了不少。
忽然想到什么的刘良云继续问了两个个问题:“你们HLD上的魔修和南岳可有勾结?还有,你们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相风域内有你们HLD的人?”
范东涛对于第一个问题摇头不知,第二个问题他简单说道:“相风域以西有防守薄弱之地,我们几人以神通术法幻化成小妖,先后分成几批游进来的,如此才不会惊动相风域中的守卫。”
刘良云轻轻点头,随之撤去剑阵,四道恢宏剑气一一回掠进道沉剑鞘之中。
如今得知这些隐秘之后,刘良云心中暗叹,当初一气之下,辞了锦衣卫镇抚使一职,还是有些草率了。
只是有些事情,有官在身反而在行动上有所不便,辞去官职以后,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比如当下这件事情。
他要让封印在下面的这只荒奴重现世间。
第五十三章 荒奴再现
范东涛看了一眼刘良云手中的佩剑,眼中满是羡慕,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般修为。
真有一天自己塑魂成功,在这颗南天星上,天大地大,何处不逍遥?
剑阵收起,漫天风雪随之而来。
刘良云则看了一眼下方冰层,原先被破开的洞口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且越是深处愈合的速度就越快。
即便刘良云如今已有两个剑灵,可要想破开下面这层寒冰,还是要费不少功夫。
范东涛的魂血被刘良云一口吞下,眼前人虽说是一届魔修,可在将来的用处却是极大,说不定日后他刘良云还真得去一趟HLD才是。
若是范东涛胆敢有丝毫异心,刘良云大可毁去这滴魂血,让范东涛从此魂缺,修为再难寸进。
刘良云一步踏出,再出现时已是范东涛跟前,他轻声说道:“既然你不让我毁去这阵法,想必是有办法带我下去。”
范东涛一脸阿谀奉承:“那是自然,如今那罗鸣已死,这座阵法就只有奴才能够操控。”
说罢,二人身影齐齐消失。
由于无人吸收那紫色苍岩上散发出的灼热之力,上方冰层在迅速消融,使得此地空间不但扩大了数倍有余,还炙热无比。
范东涛刚通过阵法下来,顿时就汗流浃背。
刘良云扫视了一圈,冷哼道:“赤炼石。你们HLD是想吸收这只荒奴体内的火焰之力拿去贩卖?”
范东涛嘿嘿笑道:“主子有所不知,当初岛主让我等前来并非只是要贩卖这苍炎,而是找到八只荒奴,集合他们体内的太荒之力,从而唤醒真正的太荒。”
“八只荒奴?”刘良云当下一惊,他爹只告诉了他有一只荒奴被封印在此,更没有说明集合八只荒奴以后能够唤醒太荒,至于太荒是谁,刘良云在宫中秘阁里略有所闻。
千年前,有个自称太荒的魔修,以一己之力在极短时间内屠戮了三个大洲,并且吞噬了大量生灵从而使得自身体魄修为达到近乎圆满的境界。
之后便是初代人主出手镇压,可即便如此,人主也无法彻底抹杀他的存在,只能将他封印。
刘良云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那还有七只荒奴在何处?你可知晓?”刘良云问道。
“奴才不知,原本的计划是吞噬完这只荒奴以后回到HLD,到时候会安排新的任务,至于那个任务是不是去吸收另一只荒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范东涛不敢有丝毫隐瞒,果断回答。
刘良云听完点点头,心中有了打算。
却见他一步踏出,来到那紫色苍岩一丈前。
这里温度极高,使得刘良云不得不动用修为来抵御这股炙热。
握住道沉剑的左手拇指微微往前一推,一道锐利剑气冲出剑鞘,斩在身前的紫色苍岩上。
这一道剑气虽然算不上是全力出手,可即便有着涅身境修为的武者在这道剑气前也只有重伤的下场,可斩在这块岩石上,居然只是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迹。
这一幕落在范东涛眼中,不由得让他大吃一惊。
心想,这位新认的主子莫不是要打碎这封石,让里边的荒奴逃出生天?
刘良云眉头微微皱起,他只是想着用一道剑气来试试这岩石的硬度,没想到这道剑气的效果如此甚微。
他抬起手臂贴在岩石上,神识顺着手臂进入到紫色苍岩中。
刘良云发现这紫色苍岩内有一道道极小的金色脉络,密密麻麻,如同一张特意编织出来的渔网,只是有些地方的渔网已经开始破损,出现大片漏洞,所以渔网里边的炙热之力才会蔓延出来。
在‘渔网’中央,有一团紫色火焰熊熊燃烧,其中温度之高,让刘良云大为震撼。
范东涛说道:“据我所知,外边这层岩石是封石,原本不是这个颜色,只是久而久之,长期被苍炎‘浸染’才变成了眼前这个紫色。”
刘良云收回神识,看着眼前的紫色苍岩,他没来由的想起了那个替他背了十五年黑锅的刘燕青。
刘良云内心冷笑道:钦天监主簿崔教化,凭借半本参天图岂能看清事情的原委?当年那颗灾星降临时,看到的人可不只他崔教化一人,身为衍道者的刘家主事人也看到了那颗灾星的降临。
当时的刘家主事人正是刘良云的亲爹刘守道,刘守道是位衍道者,通过推演道天后得知了灾星降临这件事。
刘守道在第一时间施展‘移花接木’的道法,使得那颗原本要落在刘燕青头上的灾星偏移了些许轨迹,最终落在了他刘良云的头顶,因此,刘守道也受到天道反噬,从而一命呜呼。
灾星确确实实是‘落’在了刘家,可却是落在他刘良云的头上,并非是落在刘婉君腹中胎儿的头顶。
所以说,那位祸及一洲的灾星是他刘良云,并非刘燕青。
蓦然间,刘良云神色变得狰狞,他恶狠狠的自言自语道:“今日我刘良云就来做一件灾星该做的事情。”
与之心神相连的道沉剑瞬间出鞘,两个剑灵环绕在剑柄处急急旋转,沉寂了十五年之久的剑气倾巢而出,密密麻麻,几乎堆满了此方空间。
范东涛汗毛耸立,连忙取出一件护体法宝,在体外凝聚出一个圆形护罩,生怕被这些犀利剑气来了个透心凉,好不容易HLD出来的他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刘良云握住道沉剑的一刻,剑道法相随即出现在身后,无数剑气如燕归巢,齐齐凝聚在道沉剑上,这一刻的道沉剑金光璀璨,寻常人哪怕看上一眼都要被上面犀利剑光给割伤眼睛。
握住道沉剑的刘良云深吸口气,每一息过去,刘良云浑身上下的修为气机就拔高一筹,道沉剑上的剑气剑意就越是旺盛。
七息过后,刘良云的修为气机剑气剑意已然升至巅峰,凝结在一起的剑气比上方天寒绝阵凝聚出来的寒冰还要坚硬。
刘良云双手握剑,一剑斩下。
一道极致璀璨的剑气穿过身前的紫色苍岩,将其中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渔网彻底的一分为二。
剑气透过紫色苍岩后继续朝前飞掠,没如山石之中。
若是此时此刻有一人站在西鹿之地外,可以看见一道月牙贯穿了半个西鹿之地,消失在天地之间。
再看紫色苍岩内,被斩开的金色渔网寸寸断开,紫色的岩石也一分为二,露出了里边的荒奴本体。
第五十四章 刘良云的炎奴
就在紫色苍岩被一分为二的瞬间,一股紫色火焰喷薄而出,刹那间就灌满了这片空间。
范东涛看向那一分为二的紫色苍岩,又看看新任主子的背影,他实在是没想到,对方居然真的将这封石给一剑劈开了。
要知道,这颗封石可是初代人主亲手布下的,居然被这新主子一剑给劈开了。
震惊之余,范东涛连忙从洞虚内取出几样护身法宝,层层叠叠的护住周身,可尽管如此,还是有丝丝灼热渗透,热得他汗流浃背。
上方那天寒绝阵所凝化出来的寒冰也在不断融化,冰水还未落地,就被紫色火焰焚烧成了虚无,随着冰层正在不断融化,露出了里面的阵眼晶石。
在紫色火焰的燃烧下,晶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的范东涛是连连摇头叹息,可惜了这天寒绝阵。
离得最近的刘燕青被那紫色火焰一冲,身形是一退再退,无数极小剑气在身外半丈极速环绕,化作一道剑气屏障,将那紫色火焰尽数阻隔在外。
火焰不断从裂开的岩石内喷出,好似无尽,使得下方大地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紫色苍岩内有一个火焰躯体逐渐苏醒,正是八只荒奴之一的炎奴。
刘良云隔着紫色火海看不清其具体样貌,只能看出那躯体是个人形。
炎奴睁开双眼的瞬间,地方空间内的所有紫色火焰瞬间静止,随后齐齐倒卷回紫色苍岩之中。
“太荒。”一声咆哮随之而来。
只见那炎奴好似睡醒一般,直起身躯伸了个懒腰,体外封石尽数崩碎,此地火焰尽数回归到炎奴体内,但见那炎奴身躯迅速暴涨,眨眼间就化作了一尊十数丈大小的火焰巨人,这才是炎奴真身。
那巨人四肢上出现一道道紫色脉络,一直延伸到眉心处,在眉心化作一个火焰印记。
“我是太荒,我是万物之主?我...”
炎奴真身一声咆哮,震耳欲聋。
范东涛赶忙躲在刘良云身后捂紧耳朵。
“聒噪。”刘良云一声轻喝,打断火焰巨人继续咆哮。
火焰巨人转头,惊疑一声:“你这小小修士,见到本荒还不跪地拜见,像你这样的修士,本荒在当年可是吞下无尽。”
刘良云神念微动,体外那道剑气屏障重新化作无数剑气回到剑鞘内,他冷声说道:“你这是没睡醒?还沉浸在千年前的梦里?还是你睡了这么久,已经饿得没有动弹的力气了?”
说罢,刘良云拔剑挥出一道恢宏剑气斩去,竟直接斩断了那火焰巨人的一只臂膀,手臂离肩顿时化作一团紫色火焰消散。
一声闷哼从炎奴真身口中传出,可紧接着,就又有一条新的手臂从断开的肩头长出,只是那火焰巨人的身形却是缩小了三丈有余。
可见被封印了千年的炎奴,实力已然大打折扣,与当年相比,如今的实力已然是百不存一。
“你...”炎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刘良云一剑封喉。
刘良云眼神冰冷道:“如今的你不过是继承了太荒八种力量之一的荒奴而已,若是在千年前,我对你无可奈何,只是千年后的你孱弱不堪,我若想杀,易如反掌,你想要成为真正的太荒,还得找到其余七只荒奴才行。”
听到这句话,炎奴这才看了一眼自身,发现自己并非实体,而是一团火焰。
它大声骇然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太荒,我是太荒,不是荒奴,我是万物之主,我曾吞噬数以万计的生灵,我修为通天,我...我不是荒奴。”
炎奴真身手臂乱挥,两条紫色火焰凝化而出的鞭子胡乱挥舞,只是它再不敢挥向刘良云。
范东涛挠了挠头,有些不解这位新主人的做法,按道理,眼前这只荒奴实力大不如前,正是吞噬炼化的好时机才是,可听这位主子的话语,是想帮助这炎奴找到其他七只然后一一吞噬?
难不成,眼前的新主子是想等太荒临世再一举吞噬炼化?
想到这里,范东涛心中不禁暗自称赞:好一个刘良云啊。
不过这也说明我范东涛看人的眼光挺准,认了这么个主子,等拿下HLD以后,自己还不得横着走?
范东涛暗自庆幸。
宣泄过后,炎奴这才安静下来,接受了自己不是真正太荒的事实。
看着已然平静的炎奴,刘良云一步向前,来到炎奴头顶,一只手掌不顾炙热,摁在炎奴头顶,神识之力进入其中,寻找到这只荒奴的记忆。
原来这只荒奴不但继承了太荒八种力量之一的苍炎,还继承了太荒的部分记忆,只是这些记忆对于刘良云来说,无关紧要,都是那太荒魔修过去所做过的一些恶趣事宜。
炎奴抬头看向刘良云平静的询问道:“我沉睡了多少年?”
“已有千年之久。”刘良云淡淡说道。
“千年。”炎奴一双赤瞳不断流转,不知在想什么。
此地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沉寂片刻后,刘良云用右手拇指指尖在食指上轻轻一划,一道血槽出现。
不等指尖鲜血坠落,刘良云用食指凌空作‘画’,比划之繁多,让人望而生畏,难以记住。
片刻后,一个血光耀耀的符文出现在炎奴眼前。
刘良云淡淡说道:“吞下这奴符,成为我刘良云的炎奴,我承诺,百年内必为你找出其余七只荒奴让你吞噬,让你重新成为太荒,成为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太荒,如何?”
炎奴蓦然抬头,一双赤色眼珠紧紧盯着刘良云,眼神中有疑惑,有挣扎,还有不甘。
炎奴随即笑着开口:“百年内替我找出其余七只荒奴?让我成为真正的太荒?可笑至极。有这奴符在,即便我成为了太荒又能如何?还不是注定要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
刘良云冷笑说笑道:“今日你吞也得吞,不吞也得吞,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要是觉得你还有反抗的力气,那我就干脆打散你八成生命之源,彻底打散你的意识,我可不介意我身边多一团傀儡炎奴,再者,你若是在这百年内替我办好事情,百年之后,我自行散去奴符,还你自由。”
一听自由二字,炎奴顿时瞪大双眼问道:“此话可真?”
刘良云再次冷笑一声离开了此方天地。
炎奴思索再三,最后一口吞下那血光耀耀的奴符,化作一片火云追随刘良云的步伐而去。
第五十五章 斗兽
此时的新龙头镇上,一片欣欣向荣,镇民们都还在忙忙碌碌,手脚快的镇民,家里的活计已经做得妥妥帖帖,手脚慢一些的镇民还在忙活自己家里的事情。
刘燕青家由于有那些所谓的下人相助,不到一天的时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就办妥贴了。
出了刘燕青很闲之外,倒是还有一个人闲得很。
那就是李有财。
当初李有财搬家时,就带了一个箱子,里边满满登登的木匠工具,衣服寥寥无几,当时刘燕青还打趣说道,要是半路上遇到大风大浪,你这一箱子宝贝丢了,那岂不是只带了下边一根棍子来下滇?
李有财还笑骂了一声可千万别成乌鸦嘴。
刘燕青看李有财独自一人坐在瞭望台上,轻手轻脚的爬到他身后,抓住他的肩膀猛的往前一推,又猛的一拉,吓得李有财大喊一声。
得知是刘燕青在背后搞鬼,李有财脱下鞋子就朝刘燕青脑袋上砸去。
若是还没习武的刘燕青,说不定还真会被他砸中几下,可自从刘燕青觉醒神识习武以后,对于危机感异常敏锐,即便不用眼睛去看,也知道李有财的鞋板落在何处。
微微扭头就轻松躲过。
两人在瞭望台上打闹了一番后才静下心来,看着眼前的新变化。
“来到这里有什么新的打算吗?”刘燕青问道。
李有财站在瞭望台上西侧,看着西边的一座宏伟石城说道:“既来之则安之,我想好了,先在这一带找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然后再想办法在城里头租个铺子,做点小营生。”
刘燕青眼神往下撇,打趣笑道:“凭什么?是凭你那一箱子的家伙,还是凭下边这根棍子啊?”
“你懂个屁啊,有那一箱子家伙在,我李有财就不愁吃穿,饿不死,再说了,别人娶媳妇要彩礼要这要那的,我李有财有这张嘴就行了。”
刘燕青点了点头:“这点我信,你这张嘴哄人的功夫那可真是一流。唉,就是不知谁家的姑娘要倒八辈子血霉咯。”
李有财抬手要打,刘燕青只好笑着连连求饶。
反正有空,刘燕青想拉着李有财去城里逛逛。
起初李有财打死不去,没办法嘛,兜里没钱,说话不硬气。
刘燕青自然知道对方的处境,于是抖了抖衣角,里边的铜钱震衣作响。
听到这个声音,李有财这才嬉皮笑脸的跟着一起走。
出了新龙头镇,往西走两三里地就能看见一座宏伟石城,下滇城光是陈门楼子就有七八丈高,气派非凡。
城门之上,每隔三丈就有一个手持长枪的威武甲士站岗守城,刘燕青看的出来,这些人与渡船上的护卫都是一个路子,只是在他看来,这些甲士的修为不如渡船上的护卫那般雄厚。
下滇城有东南西北四个出口,南门来往的人数不多,大都是一些住在下滇城外边村落里的村民,他们与刘燕青一样,或是来此游玩,或是来此做买卖。
从北门来往人是四门里最多的,没办法,通天河的出现将南门外边的道路给截断了,所以不会再有南边的商客过来。
大城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不但道路宽阔,就连地上的青石板都比龙头镇上的厚。
李有财跟在刘燕青后边,两人就像无头苍蝇在成内乱逛,走到城西时,发现了一处露天斗兽场,还未临近就能听见那边传来震耳的呼喊声。
下滇城城西有一座露天斗兽场,这里每天都会送来各种各样的妖兽相互厮杀,是下滇城中最热闹的地方,没有之一。
来这里的人大都是赌徒,他们可在妖兽身上压胜,这里是许多人的发财之地,也是许多人的破产之地。
刘燕青抬头看去,能看见空中有一绣球漂浮,下端系有一道条幅,上边写着法器不嫌多,灵石不嫌少的字眼。
刘燕青摸了摸口袋,里边只有铜钱和碎银子,灵石那是一个都没有。
一颗下品灵石可换一万两碎银子。
一万两碎银子什么概念,刘燕青得攒多少年才能攒出一颗灵石。
本以为自己还挺有钱的,可到了这里才发现自己那叫穷得叮当响。
斗兽场内还未开始就已经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了,刘燕青长这么大可没见过这么多人。
“快开始啊。”
“怎么还不开始,我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人群嘈杂混乱,有不少急性子的汉子已经开始骂骂咧咧。
不一会儿,刘燕青就看见下方有十几个壮汉推着两个巨大的铁笼上前缓缓入场。
铁笼内,关押着两只一模一样的妖兽,从外观上看是狼族,浑身上下的毛发一片湛蓝,好似冰晶。
“来了来了,没想到这次的妖兽竟然是北方的青狼。”
青狼?这明明是蓝狼好不好。
刘燕青内心嗤之以鼻。
隔着几十丈元,刘燕青还看见两头青狼的脖子上有一圈金灿灿的符文,至于这些符文的作用不难猜到,应该是防止这两头青狼暴走,从而设下的封印。
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老者走到斗兽场中央,他声音大,可却能让所有人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刘燕青一听便知,这肯定是一门神通。
只听他说:“诸位道友,今日的妖兽非比寻常,是来自北海之中的妖灵狼族,为了抓到这两头妖灵,折损不少部将,所以今日这场赌斗无论输赢,我下滇城都会在其中抽取两成收益。”
听完老人的话语,刘燕青不禁抹了把汗。
两成收益。
在场人数不下五六万,仅仅是这两成的抽成就是一笔天大的数字。
刘燕青不得不在心中暗叹道,人多的地方,钱就多。
接着老人又道:“离开场还有半柱香时间,在场诸位道友可以下注了。”
说罢,老人抬手一挥,一个黑色的布袋漂浮在空中,但凡有人朝布袋丢去灵石,都会被布袋收入其中,接着,就有一个木牌飞到那人手中,那木牌就是压胜信物。
若是选错妖兽输了,直接走人,赢了的话,凭手中信物去取钱。
刘燕青看向那个黑色布袋,认定那就是个洞虚物件,值多少钱不好说,总之很值钱就是。
第五十六章 人兽之分
刘燕青思索间,脖子被李有财死死勒住,他一手夹着刘燕青的脑袋一手指着上方漂浮的黑色布袋问道:“你小子知道这个是什么对不对?”
刘燕青也不挣扎,撇了一眼布袋子点点头。
李有财不怀好意的笑道:“你小子可真行啊,说,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都不带上我。”
刘燕青嘿嘿笑道,刚学不久。
李有财左臂上的力道更紧了,可他骇然发现,无论用多大的力气,刘燕青好像浑然不受力,连续试了几次后,李有财这才松开对方的脖子,因为他再用力,自己的手臂就要断了,对方的脖子还没啥事呢。
忽然李有财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与四周的喧闹声格格不入,他拍打着刘燕青的肩膀笑着说道:“刘燕青,你这家伙果然胜过一百个泛泛之交。”
刘燕青笑而不语。
李有财继续问道:“你这身本事是你家的老奴才教你的?”
刘燕青顿时收敛笑意,故意皱眉说道:“不许你说冯爷爷是老奴才。”
李有财打着哈哈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连连说自己口误。
就在两人说笑间,下方斗兽场上周围升起一道圆形护罩,好似一个大碗倒扣,防止两头妖灵不受控制伤了台上的观众。
“上,杀了它。”
“咬断她的脖子。”
看台上的人不断怒喝,为自己压胜的妖灵呐喊助威,有的高挥手臂,恨不能自己下场替压胜妖灵厮杀。
人们热血沸腾,呐喊震天。
两只妖灵也似乎明白的自身的命运,它们两只妖灵只有一只能活着走出去。
其实早在上场之前,两只妖灵体内就已经被注入了太多煞气,若不是脖子上有金色封印,怕是一开牢笼,它们就要相互冲上去厮杀。
当牢笼打开的一刹那,两只妖灵果然相互冲去撕咬在一起。
从未见过这一幕的李有财倒是看的兴起,也加入了呐喊的队伍中。
刘燕青不喜欢这种场景,眼神在场外飘忽,在场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一股凶狠,兴奋,贪婪的神情,众生相一览无余。
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场内的是兽,还是场外的是兽。
觉得很无趣的刘燕青离开了斗兽场。
不知何时,冯世才走到刘燕青的身边。
刘燕青轻轻的喊了一声冯爷爷。
冯世才嗯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么多人都喜欢看野兽厮杀,你不喜欢?”
刘燕青摇头不语。
“怎么?是见不得血腥的场面还是。”
刘燕青还是摇头。
走了片刻他才说道:“倒也不是因为血腥就不喜欢,而是不想看到那些人用他人的性命作为娱乐的对象,书中有一句话写的很好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倘若有一天,斗兽场上被关押的是人,看台上都是妖兽,会是怎样一番场面?”
冯世才开怀大笑。
“好一个两级反转啊,小少爷能够这么想,很好啊,不过有一点不太好,那就是自身实力不允许的情况下不要这么想,也不要这么说,一个人光有圣人心肠可不行,也得有铁血手段,否则最终受到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刘燕青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他想起了小时候看到的一件事。
同村刘大富家养了一只母猫,有一天,母猫生下了三只小白猫,小巧玲珑,很是可爱,刘燕青很喜欢那几只猫,于是每天都会给毛带吃的去。
可是有一题,李大富发现自家的母猫在池塘里淹死了,留下三只尚未满月的小白猫,没有母猫的小白猫注定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于是刘大富就放弃了三只小白猫。
刘燕青不舍让这三只猫就这么死去,他带着三只小白猫去了王先生那里,事情跟王先生说了一遍后,王先生把三只小白猫丢进了鸡圈里。
刘燕青对此很是不解。
王先生只是笑着说了句明早再看。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刘燕青就到了学塾。
看着王先生蹲在鸡圈外看,好奇的他也蹲在王先生身边,顺着王先生的目光看去,鸡圈里就一只老母鸡趴在窝里,似乎在孵蛋?
“给你看个东西。”王先生伸手进去撩拨了几下老母鸡的鸡毛,原来老母鸡身下不是鸡蛋,而是三只小白猫。
王先生开口说道:“在生命的长河里,母性都是互通的,兽中亦有人性,人形亦存兽心。”
起初,刘燕青不知道这句话的具体含义,可随着年龄的增长,看到的事务越来越多,也就逐渐明白了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用李有财的话说,那就是人见得越多他就越喜欢狗,这句话还真没毛病。
所以他看到斗兽场中的画面,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平。
生而为妖就要相互厮杀?供人观赏?
刘燕青觉得抓那两只妖灵的他们,和出钱压胜的他们更像妖兽一点。
冯世才双手负背,缓缓跟在刘燕青身后,看着那个若有所思的背影,冯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内心自言自语道:“裴文敬那家伙榆木脑袋,在人情世故上不会开窍,否则不会有遭人算计,更不会死得那般憋屈,可小少爷却大不一样,从小就跟在三小姐身边,三小姐言传身教,硬是给他注了一身的道德骨气。
这种心性或许不太适合行走江湖,也或许适应不了江湖上的尔虞我诈,可一旦以这心性走完江湖,还在武道一途登堂入室,那未来必定是一片光明。”
一老一小在城中闲逛了一大圈,午时饿了李有财才找到闲逛中的两人,三人就在一家小酒馆里小酌几杯,刘燕青在下滇城中看到了一些置换仙人法宝的地方。
冯世才说那些法宝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东西,顶多能够算得上是下品灵宝,能够承载的灵力不多,一旦注入的灵力超过了法宝所能承受的极限,那法宝自然要自爆,到时候不但伤不了敌人,反而还会自伤,得不偿失。
刘燕青询问了一些有关于法修的知识,冯世才也都一一解答。
李有财走在一旁,一字不漏的听了进去。
回到自家院子里,刘燕青开始练拳,按照拳谱上所描绘的图案站桩,然后静下心来出拳。
原先一晚上一拳都地不出去的他,现如今已经能够递出三五拳了。
第五十七章 断发回家
这一年的冬季来得格外的早,以往都是九月霜降无霜打,十月霜降霜打霜,可今年八月的早晨就可在瞭望台上看见皑皑一片。
兴许是因为下滇城地势高的缘故,所以无论是东南西北风都来刮上一刮。
以往这个时候,刘燕青都会外出打猎补贴家用,可不知怎的,刘婉君自从来到这座新的龙头镇以后,就不准刘燕青外出打猎了。
不仅如此,每天都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一时间让刘燕青摸不着头脑。
照这么吃下去,家底都快被吃完了吧。
这不,今儿大清早,刘婉君就端了一匹凳子坐在小院子里,也不生火做饭,也不洗衣打扫,就独自坐在那说着不知名的顺口溜。
温一杯佳酿,你为我醉,扮一袭红妆,我为你美,燃一支红烛,你我拥眠,走一路红尘,你我相随...
刘燕青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斜靠在门板上,听着娘亲自言自语,心想是不是娘亲心情不太好。
本就毫无睡意的冯世才拍了拍刘燕青的肩膀道:“你去城里许瞎子那儿买一壶最好的酒回来,顺带再带点酱牛肉。”
“大清早喝烈酒吃牛肉?这也太败家了。”刘燕青不解的问道。
冯世才坚定的点了点头。
刘燕青看了看娘亲,又看看冯爷爷,本就聪慧的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随意抓了一把碎银子就跑了出去。
刘婉君看着刘燕青的背影叹了口气,随后转头看向冯世才,表情无悲无喜。
“冯叔,陪我出去走走吧。”
冯世才应了一声。
走出小院,冯世才转身轻轻带上院门。
刘燕青往西去往下滇城,以他的脚力,一来一回怎么说也得小半个时辰,若是放开脚步全力狂奔的话,半刻钟准能到。
刘婉君则朝北走,那里是通天河所在,与之前的龙头镇到通天河的距离相仿。
冯世才双手负背,跟在身后。
关系实属主仆却不似主仆的两人走到悬崖边上,冯世才干脆就坐在一块石头上,轻轻敲打着膝盖:“真的老咯,不服老不行,才走这么一小段路腿就开始隐隐作痛,真不知还能陪小少爷走多少路。”
刘婉君扯下绑在头上的头巾,任由一头青丝随风摇摆,刘婉君挽起一把青丝说道:“长在我头上还真是可惜,这些年可苦了你们了。”
说罢,刘婉君从衣兜里取出一把带鞘小刀,将满头青丝一一割短。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毁伤,此乃孝之始,女子更是断发如断头。
冯世才看着那一根根青丝随风飘走,重重叹了口气道:“小姐打算何时回去?”
刘婉君没有回答,只是手上动作不止,等她将头上的满头秀发都割短以后,她才说道:“燕青在,我不想走,现在燕青不在,我这就回去。”
“那要不要跟小少爷透个底?否则我们事事都瞒着他也不太好。”
刘婉君从胸前衣兜里掏出一封信件,头也不回的递给冯世才,她说:“身不苦则底蕴不厚,心不苦则心智不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若是他能凭借蛛丝马迹找出答案,那就让他回来好了,我会在刘家为他争取那一席之地。”
冯世才接过信件,点了点头,心中已有打算。
刘婉君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以前燕青小的时候我还在想,我要怎样带着他走过这平凡的一声,后来才知道,一个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必会受伤,我若是担心燕青会受伤而不让他离开我,那不就等于剥夺了他成长的权利?
之后燕青也没让我这个做娘的失望,无论是学业上,还是做人方面,都比他爹要强。”
最后,刘婉君双手合拢,放在嘴前轻轻一吹,三声哨声在这清晨传出去很远。
两长一短,别有韵意,显然是一种独有的传讯信号。
冯世才怅然到:“船到桥头自然直,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哪怕那纸是湿的,可总有干的一天。”
忽然,冯世才扭头看向一旁的石林深处,那里有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两人。
只见丛林中的大地上鼓起一个土包迅速前行,土包中传来一阵异样声响,惊起几只寒鸦。
一只长相似龟,全身布满黑色鳞甲,头顶有角的妖物钻出底面,来到二人身前。
那妖物的头颅就有三人高,它低头张开大口,口中散发出幽暗的光芒,一道身影从那妖物口中走出,那人身穿厚重战甲,连头颅都在厚重盔甲之中,前行时,地面被跺得一震一震,可见那人身上的盔甲之重。
那人来到刘婉君身后,单膝跪地抱拳道:“天字三号见过三小姐。”
刘婉君转身道:“起来吧。”
认出来人以后,冯世才抚着胡须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宋来远。”
宋来远抱拳道:“见过冯老前辈。”
冯世才走到那头蹲地妖兽前,仔细瞧了瞧,然后点点头:“不错,这头地龙被你喂得‘白白胖胖’的,看来这十五年来你没亏待他。”
“当年冯老前辈将这头地龙送给晚辈,晚辈自然不敢亏待它,不但每日给它吃聚灵丹,还会为它梳理体内经脉,今日见到冯前辈,可以‘物归原主’了。”
冯世才连忙摆手:“既然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再要回去的道理,再说了,你带着三小姐回去,没这小家伙可不行。”
这头看似玄龟的妖物,名叫地龙,妖如其名,在地下时,可日行千里,且具备龙兽之力,可一旦离开土地,这地龙行动若龟,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除此之外,地龙体内还有一个先天洞虚界,可容纳生灵在其中,深受修道之人喜爱。
但凡有些本事或是家底较厚的,都会养上这么一只地龙作为宠物,闭关时,可进入地龙体内的洞虚界内,地龙钻入地底深处,无人打扰,也很难找到。
当年冯世才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在一处地底洞穴中找到一颗地龙蛋,用修为温养多年才将其孵出。
刘婉君走向那头地龙,头也不回道:“该说的,我都写在信上了,若是燕青执拗,还望冯叔多开导开导。”
冯世才双手抱拢,一揖到底,目送刘婉君走入地龙口中...
第五十八章 拳头不够硬
那地龙‘吞下’刘婉君后,在一阵轰隆隆的声响中沉入地底,令人咋舌的是,不知那地龙那庞大的身躯是如何沉入地中的,离开后还不留痕迹。
冯世才直起腰身,左手握拳锤了锤后腰自言自语道:“好在当年在大魏国库中搜刮了一些好东西,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隐瞒此事。”
冯世才右手一番,手中出现一个黑色陶罐,陶罐原本是土黄色的,只是被其中所装的东西长期浸染,所以才变成了黑色。
冯世才小心翼翼的拆开陶罐上的封土,然后伸手进入其中,抓出了一大把黑色泥巴。
这些泥巴是尘封在大魏国库中的仙土,之所以称为仙土,是因为他的制作过程需要耗费太多的珍贵药渣。
这些药渣多是炼丹师炼废丹药后堆叠一个大坑中,久而久之,那些药渣和泥土融合在一起就形成了这所谓的仙土,其中所蕴含的灵力比其他泥土要多得多。
而且这种仙土的用途也很广泛,其中用的最多的,就是用这种仙土制作砖块,用来建造阁楼或是洞府,不但有股淡淡的药香味,长期住在其中还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帝王将相最喜这种仙土。
再就是用这种仙土作为药园里的土地,种在上面的药草不但涨势好,药效也是极强,深受炼丹师喜爱。
而冯世才今日却是要用这些仙土来做‘人’。
只见冯世才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撸起袖子,一团黑乎乎的仙土不断在一双手上来回倒腾,一双形如枯槁的手在上面拍拍打打。
每倒腾一次,手中的那团黑色仙土就缩小一分,逐渐出现了一个人形。
随着冯世才的指甲在上面勾勾画画,一个只有头颅四肢和躯干的小泥人就做出来了。
最后,冯世才抬手一招,一根黑色发丝飘到他的掌心。
那是之前刘婉君隔断的头发。
冯世才轻轻一吹,丝发飘荡,融入进了那没有细节的小泥人中。
冯世才开口道:“老夫以自身记忆来确定你的容貌,以三小姐的发丝来确定你的气息,最后,老夫以自身之血,再加上老夫的魂,来为你塑身,从今往后,你就以三小姐的身份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吧。”
说罢,冯世才双指并拢点在眉心,一滴金灿灿的血液被双指引出,这滴金灿灿的血液之中蕴含了冯世才的魂以及有关刘婉君的记忆。
那滴金灿灿的血液在冯世才神识的牵引下融入到那小泥人的头颅之中。
下一瞬,只见那小泥人飞速成长,眨眼间的功夫就化作了刘婉君的模样,无论是长相身高,还是气质气息,都与刘婉君一模一样。
小泥人化形以后还有些不自在,不断的摆动四肢,扭动头颅,嗓音也在不断变幻,最后的最后,小泥人所展现出来的声音与举止都和之前的刘婉君形同一人后,小泥人这才对着冯世才施了个万福。
冯世才摆了摆手,掌心又出现一枚符箓,他看着一模一样的刘婉君说道:“在今后的一段岁月里必然会有人出手试探,为了确保万一,这张风雷阁阁主亲自凝练的雷符给你防身。”
刘婉君模样的小泥人接过雷符,毫不犹豫的贴在自己脑门,雷符光芒一闪,化作一道闪电印记印在小泥人眉心,随后消失不见。
小泥人再次告谢道:“多谢主人赐宝。”
冯世才摆摆手道:“在无人处称呼我为主人无妨,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像三小姐一样喊我一声冯叔。”
小泥人掩嘴一笑,然后动作神情一变,与之前的刘婉君再无区别,她用刘婉君的神态语气说道:“知道了,冯叔。”
刘婉君这个傀儡算是大功告成了,至于能瞒旁人多久,那就全看看天意了。
冯世才收好那罐神土以后,带着小泥人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
起初小泥人走路的动作还有些扭捏不习惯,随后做了一番调整后才行走自然。
冯世才没有跟着小泥人一同回到院子里,而是过院门而不入,转身朝着西边走去。
当冯世才走远后,浓雾笼罩的阴暗处有一颗小树苗,小树苗上逐渐浮现出一个人脸,那人脸的模样正是聂族兵,他的这具木灵分身可以随意化作树木。
自从跟随众人来到这座新的小镇以后,聂族兵一无祖宅搬迁,二无血脉宗亲,无田无房无亲的他也就成了镇上唯一的三无流氓。
化作树苗以后,本想利用木灵的特性,延长根茎去偷听冯世才和刘婉君的话语,可当他的根茎延伸到一定范围以后就再难寸进,显然这是冯世才使用的一种手段。
偷听未成,聂族兵也不焦躁,既然选择将一具分身放在这里,那就必然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
由于时间尚早,镇上的人还在熟睡当中,冯世才脚步轻缓,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冯世才所走过的地方,两旁的雾气卷动,好似被大风吹拂,一些早起去城里贩卖瓜果蔬菜的老农也只是觉得有一阵大风从身后吹过而已。
不到半刻钟时间,冯世才就远远瞧见走在前面的刘燕青,看他那漫不经心的走姿,冯世才嘴角翘起,显然是猜出了刘燕青心中在想什么。
忽感身后吹来一阵大风,刘燕青警觉性的转身看去,却看到冯世才双手负背,优哉游哉的走来。
别人不知道这位看似和蔼钓鱼老翁的本事,刘燕青还是知道一二的,能这么快就追上他,显然是动用了常人不会的本事。
一老一小循着大路石板走到下滇城的城门楼下,此时正巧看到守城士兵换岗。
刘燕青站在城门楼下抬头看去,雾气朦胧,城门楼上的那块牌匾一片模糊,只能隐约看出一个腾字。
刘燕青轻声问道:“我娘心情不太好?”
冯世才欲言又止,本想将那封信件交给刘燕青,可想了想,还是晚点再给的好,他点头说道:“三小姐离家十五余年,如今又搬来新家,难免会想念自己真正的故乡。”
“那冯爷爷说说看,我娘亲的故乡在哪?我的故乡又在哪?”
冯世才叹了口气:“这些事情小少爷还是晚点知道的好,等小少爷的拳头硬一点,老奴必然全盘告知。”
刘燕青哦了一声。
原来还是拳头不够硬啊。
第五十九章 衙门里
秋已至,叶归根,可刘燕青却连自己的‘根’在哪里都不知道,就因为拳头不够硬?知道了自己的根在哪就要回去,然后会给那里的亲人带去灾劫?
想到这,刘燕青心中惆怅不已,当初习拳之前,冯爷爷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
一阵秋风吹过,云雾散开,城门楼牌匾上的龙腾凤集四个字清晰无比。
刘燕青轻笑一声:“龙原来是腾凤集啊。”
冯世才抬头看了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龙腾凤集,王业兴盛,英雄会合,只准了后面四个字,前面四个字我呐,我看悬。”
“怎么说?”
冯世才笑道:“没说法,就是看不上这一代的大梁。”
刘燕青哦了一声,没来由的想起了一句天凉好个秋哇。
一老一小慢慢悠悠入城,好在许瞎子家的店铺开门开得早,早早的就能买到新出炉的酱牛肉,然后又绕了一大圈打了壶新酒。
本想就此回头往家走去,却被冯世才引着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刘燕青很是不解,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最初的衙门是由牙门演变而来,猛兽的尖牙向来都是武力的象征,而大梁国内的守城武将都住在衙门里。
起初刘燕青还在想为啥要让他出来买酱牛肉,现在他知道了,来衙门里‘消遣’?
虽然不知道自家的根底,但是向来聪明的他从一些蛛丝马迹上也能看出自家根底很厚,至于有多厚,刘燕青就不敢想了。
就凭当初龙头镇还没搬迁时,刘良云的一句话就能让龙头镇举镇搬迁,凭借这个,刘燕青就能猜出自家这个二舅本事不小,现如今又冯世才直接领着往这大梁第二大城内的衙门走去,刘燕青心中的猜想就越发肯定,同时他又有些懊悔,当初就怎么没答应跟二舅出去走走呢。
当刘燕青踏入衙门的范围以后,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压抑感,这种感觉就好像整个人浸泡在浓稠的液体里,抬手抬脚都受到很大的牵制。
这里面有高手,这是刘燕青的第一感觉,有多高?那肯定没身边这位爷爷高才对。
至于为什么还要带酒肉来,刘燕青粗略的想了想,无非是这里边有数人,再或者有事想拜托一二?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嘛。
至于是什么事,那就不是刘燕青一时半会能想清楚的了。
大梁历来都是以正北方为尊,历代皇帝的宫殿都是在泰安城中的正北方,所以在大魏改朝换代以后,所有的城镇内部道路为了迁就十字形的大道,尤其是为了避开最为尊贵的正北方位,衙门的位置一般都会往东偏移一丁点。
自从大魏国改朝换代以后,推行了诸多利国利民的法案,其中最重要的三点是废井田,重农桑,奖军功,这也使得大梁百姓的群体性极强,百姓如此,建筑也是如此。
下滇城中的衙门就在东北方位,一对写有:法行无亲令行无故,赏疑唯轻罚疑唯重的楹联悬挂于朱红色的大门两旁。
此外就是两尊比人还要高的石狮子坐落在门前,眼神犀利,巍峨堂皇,石狮子口中还含着一个圆滚滚的石球,也不知是如何雕琢出来的。
就在刘燕青不知该如何做时,冯世才淡淡开口说道:“荀从先,老夫有一事相求。”
衙门后边是由几十个院落组接在一起,其中正中央的一座小院里,有一人正躺在屋内摇椅上歇息,怀中还捧着一壶酒。
忽然有一道人声传来。
荀从先一个机灵,从睡梦中醒来,闻言后有些惊疑道:“前辈怎么来这了。”
不管其他,荀从先匆忙披了件衣衫,边走边整理衣服。
早起的下人见到这一幕也很是稀奇,平日里老爷不都是睡到日居正中才起床的吗?怎么今日起这么早。
可身为下人的他们也不敢多问,只是行礼。
荀从先可没孔大理这些下人,原本按照他的脾气,这座院子里有两个下人就足以,一个负责院子的卫生,另一个给他拿酒就行。
可是那县太爷就要给他安排这些个丫鬟下人,让他这个过惯了打打杀杀那种粗糙日子的前将军有些无所适从。
冯世才喊完话后就站在原地,不出片刻功夫,朱红色的大门就发出咯吱一声,荀从先从里边走出,双手抱拳道:“前辈来之前怎么不通知一声,我也好让下人备上一桌好酒好菜啊。”
冯世才指了指刘燕青手中的酱牛肉说道:“酒菜自备,你负责出场地就是。”
荀从先恭恭敬敬的将冯世才请入衙门里。
由于时辰尚早,衙门里的那些衙役都还在睡觉,所以这时候的衙门里就显得有些冷清。
回到荀从先所在的小院后,荀从先挥退了所有的丫鬟下人,整座院子就只有他们三人在。
进屋后,荀从先从上至下,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刘燕青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冯世才淡淡道:“文敬的血脉。”
荀从先先是一惊,然后超外边看了看,连忙挥手,四周门窗砰的一声全部关上。
“你爹真是裴文敬?”荀从先看向刘燕青问道。
不料刘燕青却看向冯世才反问道:“原来我爹叫裴燕青?”
冯世才捻了块牛肉丢进嘴里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荀从先看了看刘燕青,又看了看冯世才,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燕青突然起身,对着荀从先深深一拜:“多谢这位前辈告知我爹名讳。”
荀从选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说了三个这字。
冯世才说道:“很多事情本想一股脑的说出来,可说出来后,弊大于利,得不偿失,而且会牵扯很多人,很多势力。”
刘燕青反问了一句:“就因为我爹叫裴文敬?”
冯世才点了点头。
一旁的荀从先突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是,一时间无所适从,眼神不断在二人脸上腾挪。
冯世才就着烈酒吞下一块牛肉说道:“如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衙门里了,只有在这里,那些人的眼睛才会瞎那么一小会儿。”
“冯爷爷是说有人在监视我们?”
冯世才点点头道:“已经监视十五年了。”
刘燕青如遭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