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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立风中     逢君闻见花开txt下载     逢君闻见花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六章 演戏

    结果好巧不巧就来到了赵遵闹事的那家官妓附近,找了个早点摊吃点喝点比在道观里做早课舒服多了,不过偷懒归偷懒,小道士还知道轻重,吃喝已毕就开始打听赵遵。结果第一个就问着了,原来一起吃早点有一位昨天就嫖宿在这间妓馆。一听小道士对赵遵相貌的描述,立刻说道:“他啊,我见了,昨天就是这家伙耍酒疯,又唱又跳吵得我一点心情都没了,一整夜都没举起来,害的小红都不搭理我了!”

    小道士听不懂这位嫖客的话,但赵遵昨夜在此留宿这事八成是真的,他立刻返回了镇河观向执事回禀此事。

    银冠道正在龙神殿发愁呢,小道士跑回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想让银冠道骂了一顿:“小崽子,你不去找人,跑回来干什么?平日里你就好吃懒做,今天我非打你几板子不可!”

    小道士赶紧向银冠道禀报了打探来的消息,银冠道压根不信,后来小道士说出了官妓的名字,银冠道这才将信将疑。他多了个心眼,没有一个人去那妓院,而是喊上了白衣道人好做个见证。

    二人换了便装来到了这间不算大妓馆,银冠道手巧,早画了一张赵遵的画像,拿出来让前门应事的小伙计辨认,小伙计一眼就认出赵遵来了:“就是他,一点酒品都没有!昨天夜里又唱又跳,得罪了我们好几桌熟客!最后烂醉不醒,还是我们费劲把他拖进了客房。”

    银冠道忙问:“他人还在吗?”

    “不在了,让一个泼娘子接走了!”

    “几时走的?”

    小伙计气愤的说:“天亮之前,也就一个多时辰之前的事,这娘子可厉害啦,带了好几个人来抓他相公,上来就给了我一个嘴巴子,你看你看,我脸都让她打肿了!”

    银冠道见小伙计面颊红肿便知其言不虚,算了一下时间和丹房失窃根本对不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白衣道人也松了口气,低声道:“师兄有点小题大做了,害我们白忙活一场!”

    银冠道问明了实情拉着白衣道人就想走,被小道士追了出来:“哎!你们不能走!这个醉汉你们认识是吧,他的房钱酒钱还都没付呢,还有我脸上这伤也得敷几贴膏药吧,怎么也得五百钱,不然别想走!”

    他这一吵吵,引来了不少围观者,小伙计又不依不饶的拦住不让走,银冠道就怕被人认出来,急了一巴掌把小伙计打得满脸桃花开,两位镇河观的执事道长这才狼狈的逃了。

    小伙计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脸哭了:“这都什么人呐,不给钱,还打人!打一边不行,两边脸都给俺打肿了,俺要报官!”

    银冠道和白衣道士回到了镇河观向观主报告了此事,黄裳真人似乎料到了,交代了几句便回了后院的住处。

    刘贞和赵遵同车回了长安城,一进城门刘贞就不知道该去哪儿了,她和赵遵的关系家里人多少有所了解,可这么明目张胆把男人接到自己家居住,刘贞这个还未出阁的小姐无论如何是不敢做的,去赵遵府上伺候他,又怕被赵府的人耻笑,正犹豫间赵遵说出了一个名字:“花御坊!”

    刘贞脸色变得很难看:“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

    赵遵道:“花御坊名声在外,对客人的信息绝对保密,而且花御坊背景很深,没人敢随便招惹,我们躲在那儿最安全。”

    刘贞气道:“你要带我住在妓院里?”

    赵遵坏坏的笑了笑:“我就是要带你住妓院,你住是不住!”说罢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咳嗽了起来。

    刘贞气的一跺脚:“赵遵,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算账!”

    长安的花御坊位于朱雀大街最繁华的地段,赵刘二人从车上下来,刘贞扶着赵遵就往花御坊正门走去,赵遵却只笑不迈步。

    “你笑什么?”

    赵遵道:“你真要陪我逛妓院啊?”说罢示意刘贞扶自己走进了花御坊侧近的一条小巷,走到一扇角门前,赵遵叩打门环。

    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开了小门,打量了赵遵一眼:“贵客何事?”

    赵遵道:“住店!”

    老人笑了笑:“贵客,住宿请走前门,这是走水车的地方,不迎客。”

    赵遵面无表情的低吟道:“花御坊的哪一扇门都为我开,哪一朵花都任我赏!”

    听了这话老人面色微微一变,恭恭敬敬把二人引到了内厅,把他们交代给了一位女侍。这位年轻的女侍倒有十分颜色,她笑着问赵遵要身份文牒。

    赵遵道:“走得匆忙,不曾带着。”

    女侍歉然一笑:“长安不比别处,京兆尹严令没有文牒登记,任何人不准入住的。”

    赵遵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女侍,女侍看了之后一句话没再说,把赵刘二人引到了一个雅致小院,安排了四个丫鬟伺候。

    这小院布置的非常考究,亭台花谢一应俱全,而且打扫的桌明几净,刘贞对房间非常满意,等丫鬟退下之后,刘贞奇怪的看向赵遵:“老实交代,你这么轻车熟路,以前是不是没少来这种地方!”

    赵遵躺在榻上,身子陷在松软的被褥里说不出的舒服,一句话都没说就已经睡着了,刘贞守在塌边,没多久也趴着睡着了。

    一直睡到黄昏,刘贞肚子打着鼓就醒了,赵遵笑着问她:“饿了吗?”

    刘贞撅着嘴说:“大半夜被你吵醒,一整天了,怎么不饿?”

    赵遵轻轻的敲击了三下床榻,两个丫鬟便走了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赵遵要了几样小菜,二人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边赏月一边品尝美食,“你还没答我呢?”刘贞突然说了句。

    “什么啊?”赵遵一头雾水。

    “别装了,你来花御坊好像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以前是不是常来?”

    赵遵苦笑着摇摇头:“你啊,敏感过分!花御坊不单单是妓馆,还有全天下做舒服的房间,最精致的美食。我在兖州时经常在花御坊宴请朋友,有时候关了城门也会留宿在坊内,所以知道一些内情,这么回答你可满意了?”

    刘贞脸一红:“满意什么!以后这种地方少来!啊!”刘贞一声尖叫,因为赵遵突然把她搂在了怀里,并握住了她的小手。

    刘贞整个人都酥了,但很快她就感觉到了异样,赵遵抓着她的那只手在动,不是简单的动,而是在她的掌心里写字,刘贞仔细辨认,发现赵遵写的是“慎言有耳朵”五个字。

    刘贞点点头,但赵遵却没有松开她的手,二人听着虫鸣相拥在一起,享受着宁静的夜。

    花御坊小院中赵遵和刘贞度过了美好的三天,赵遵的毒基本散尽了,于是动身去了镇河观。离大门还有一段的时候,赵遵就看到小道士飞快的跑进观中送信去了,赵遵心说自己的不谨慎果然引起了黄裳真人的怀疑。

    他拉着刘贞和她耳语了几句,又给了她一些金银,刘贞羞的满脸通红,在赵遵腰眼子上狠掐了几把。

    二人拦腕共祭了龙神,刘贞问明了送子娘娘殿的方向便去“祈子”去了,赵遵则到了后殿。银冠道早就在那儿等着他了,不过还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赵施主,才去了几日,怎地今日有空前来啊?”

    赵遵随口说道:“我是陪朋友来的,她去进香了,我来陪道长说说话。”

    “是那位穿红裳的女子吧,施主艳福不浅啊!”

    赵遵傻笑着挠了挠脑袋,趴到银冠道耳边低声道:“多亏了道长给的仙丹,不然我还搞不定这小丫头!”

    二人相视一笑,赵遵问:“可有观主的消息?”

    黄裳真人在镇河观的消息是保密的,但丹房失窃一事,黄裳真人曾怀疑过赵遵,银冠道也因失职受到责罚,出于私心银冠道决定让黄裳真人见见赵遵,好洗刷自己的“冤屈”,便说道:“师兄回来了,但在闭关不曾会客,不过赵施主不是外人,我去通禀一下,看能不能见上一面。”

    “如此有劳道长,多谢多谢!”

    银冠道离了龙神殿一路小跑到了黄裳真人住的地方。

    “观主师兄,赵施主来了!”

    “哪个赵施主?”黄裳真人正忙着打包行李压根没往赵遵身上联想。

    “就是三天前师兄让我们全城寻访的那位啊!”

    “是他!”黄裳真人颇感意外。

    银冠道忙道:“他今日带了一姑娘到观上进香,师兄要不要会会他!”

    黄裳真人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好,把他带到这儿来,不要惊动旁人!”

    片刻之后,赵遵跟随银冠道到了黄裳真人的住处,黄裳真人笑脸相迎道:“赵施主,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赵遵忙还礼道:“仙长,上次登门您不在观上,我还以为见不着您了呢!可巧今天您在啊!”

    黄裳真人颇为尴尬,自己明显是故意躲在别人,很明显被赵遵识破了,他干笑了两声:“这些时日一直在闭关研学丹法,所以不曾会客。”

    赵遵道:“我去北边贩马挣了几个小钱,给仙长带了些土特产孝敬您!”

    黄裳真人道:“东西我已经收到了,难得赵施主老想着我,像你这样懂礼数的年轻人越来越少喽,哎呀,我看你的气色比上次见时差了好多,来来来,我给你号个脉瞧瞧!”

    赵遵心说来了,这哪是给自己瞧病,分明是探探自己有没有中毒,嘴上却说:“是吗?我说我最近腰酸背痛使不上劲呢,您快给我看看!”

    黄裳真人精通医术,把手往赵遵脉搏上一搭,只一下便知道赵遵身体有些虚弱,但全无中毒的迹象,黑袍人用的毒见血封喉,哪怕救的及时短短三天也不可能痊愈,这下赵遵的嫌疑彻底洗清了。

第一百零七章 何以为业

    “赵施主年轻体壮,只是劳累过度,多休息几日便恢复了。”

    赵遵尴尬的笑了笑:“最近酒色有点过量,这个腰啊,嘿嘿!”

    黄裳真人道:“年轻人嘛,酒色不沾一点还有何乐趣可言,估计是你去北边贩马旅途劳累,多歇歇啊!”

    这时小道士从楼上抱着一堆法器下来了,到门口打包装车,赵遵见了奇道:“仙长,您这是要搬家啊?”

    黄裳真人叹了口气:“贫道要离开长安了。”

    “啊?您要去哪儿?”

    黄裳真人道:“我自幼出家在蜀郡长云观,在蜀地传教四十年,弟子信徒甚众,五年前我来到京城经营镇河观,如今镇河观气象一新,然蜀地的庵观疏于管理已经荒废了不少,这次我回去要好好整顿一下,估计要走一阵子了!”

    赵遵虽恶黄裳真人奸恶,但他这一手以退为进使得漂亮,黄裳真人并不知道敌人是谁,他选择到蜀地避祸,不失为一个好计策。

    赵遵装出十分惋惜的样子:“唉,赵某无福,以后听不到仙长的教诲了。”

    黄裳真人笑道:“一日有恩于我符水道,终生是本道的朋友,以后有任何需要镇河观出力的地方,尽管开口!”

    赵遵又和黄裳真人客套了几句,便到观中去寻刘贞去了,他转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正在解签的刘贞。

    只见一个白胡子老道摇头晃脑的向刘贞解说的签意,刘贞听的十分认真,不停地点头。

    赵遵躲在一边,等刘贞拿着竹签从神殿出来,他突然跳了出来吓得刘贞手一哆嗦竹签掉在了地上。

    赵遵帮她捡了起来:“什么签啊,这么神神秘秘的!”没等他看清签上的字便被刘贞一把抢了过去。

    “不许偷看,看了就不灵了!”

    二人在观中闲逛了一阵,又在观门前的集市玩了半日,买了不少小物件小玩意,傍晚赵遵送刘贞回家,分别前刘贞问赵遵:“黄裳老道逃了,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赵遵一愣:“打算?”

    刘贞道:“你就打算这么吃祖产,到处游历?就不打算做点普通人该干的事吗?”

    赵遵以前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在兖州时母亲是一家之主,她不让自己为官,自己整天和朋友引文作赋,从来没想过要做点什么。刘贞说的没错,自己离家快一年了,在长安也有了安身的地方,算是定居了,整天像游侠一样终不是了局啊。

    “那你帮我想想,我该做点什么呢?”

    刘贞歪着脑袋想了想:“买几百亩良田做个地主,不好,还是拴不住你!开个学馆教学授业你肯定胜任,但估计你坐不住要误人子弟。开酒肆要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不行!做买卖,不合适……”

    赵遵笑道:“让你这么一说,我就那么一无是处啊!”

    刘贞不高兴了:“我这是为你着想,你别不当一回事!多想想,总有一个适合你,不然你又要去做一些危险的事了,你别笑啊!我很认真的!”

    赵遵回到家,躺在床上仔细回味刘贞说的话,自己的祖父做过郡尉,父亲是朝廷的将军,到自己这儿一无是处靠蒙荫吃祖产度日,未免也太惨了点。

    这种人生不是赵遵想要的,也是为了反抗这种乏味的人生才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如今刚来长安时的那种新奇和骚动消失了,自己竟迷失了方向。

    赵遵不由得想起了段松,大哥要是在该多好啊,现在放眼长安谁可以推心置腹呢?

    李黯!赵遵脑中出现了这个硬汉的名字。李黯粗中有细,为人很正派,他的主意准错不了。而且自李黯闭关以来,二人也有二个多月不曾见面了,赵遵对他十分想念,于是找到了北护军的老营,李黯正在老营西边的一处山谷中闭关。

    山口处站岗的小兵认得赵遵,立刻带他去找李黯,小山谷非常闭塞,几乎无人来过,谷内古木参天,近日雨水颇多,山溪中水流湍急,他们越过一道小瀑布,小兵一指山根一间小草棚:“赵公子,这就是李将军临时居住的小屋,我们约定以烟为号,如果有急事便放出浓烟,他见到烟就会回来。”

    “李将军现在在何处?”

    “山谷的尽头是一片深山老林,李将军在那儿修炼,不过那地方实在太大了难以寻找,不如留在此地等他回来,以免走失。”

    小兵走后赵遵点起篝火盖上湿树叶放出浓烟,结果干等了一个时辰,太阳升到头顶了也没见到李黯的影子,只听到林中的鸟鸣和虫鸣,哪有一点人气?

    赵遵天性好动,见林深处山清水秀奇花异木,忍不住要去欣赏一番,于是用木炭留了话给李黯便一头扎进了森林中。

    果然山中的景色迷人,与赵遵之前游历过的名山不同,此山多泉水,山岩上古木上多生苔藓,无数细水流嘀嗒而落,好似串串珠帘。赵遵见此情此景不由心怀大畅。

    随着深入山林,赵遵越看越痴,他穿过一片花丛突然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山间的湖泊。

    湖面虽然不大,但水汽缭绕变幻莫测,几条小瀑布从山上飞泻而下。

    “真乃世外仙境也!”

    赵遵此刻早已经忘了自己是来找李黯的了,他被湖光山色所迷朝着湖边走去,“咔吧”赵遵无意间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一声脆响。

    赵遵抬脚一看,原来踩碎了一枚不知道是什么的蛋,蛋液溅得满脚都是,他这才注意到附近的草丛中有不少巢穴,大部分的蛋都孵化了,留下一地的蛋壳,只有个别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未能孵化,赵遵并不在意,他分开草丛终于来到了湖边。

    湖水上飘着一层水汽,看不远,反而不如在远处看的那般有意境,已经入秋了,可山谷中闷热难耐,不少地方冒着蒸腾的热气。赵遵口渴难耐,找了个水草少地方准备喝点水,就在他俯下身子准备用手捧水的时候,湖中的一节枯木突然猛地冲了过来,一张血盆大口从水中冒出来奔着赵遵的面门咬了过来。

    赵遵毫无防备,幸亏自己蹲下的时候身子后倾,立刻蹲下躲开了致命的一击。“枯木”带着一股腥风窜过头顶扑到了地上。

    赵遵一个激灵翻身而起,只见一条好似巨型壁虎一样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对着自己发出嘶吼。

    这巨兽全身黝黑披着鳞甲,四肢短粗拖着一条长尾巴,一张大口可以生吞一个半大的孩子,密布獠牙,森森可怖。

    赵遵重来没有见过这种怪物,惊得手足无措,转身要逃,却发现草丛中又钻出了两条同样的巨兽,封死了赵遵的退路。

    这下赵遵慌了,要是对方是三个彪形大汉自己也不怕,可这种巨兽如何对付呢?然而三条巨兽却一步步向他紧逼,口中不断发出“呲呲”的怪声,尾巴猛甩扫起地面上的沙土,声势骇人。

    赵遵被逼到了水边,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冒险高高跃起从它们头顶越过,没曾想巨兽四肢短小竟也能跃起伤人,好悬没咬住赵遵的脚。

    赵遵落地后几个翻滚起身后头也不回的往来时的森林就跑,结果刚一进树林就傻眼了,不知何时这里挤满了这种巨兽,它们见有人闯进了领地纷纷爬了过来,赵遵彻底被包围了。

    赵遵拔出佩剑向冲出包围圈,他一剑刺向体型偏小的巨兽的后颈,这一击又快又准,用的又是精钢的宝剑,赵遵本以为全力一击可以将它的头斩下,可剑碰到它背后的鳞甲就如同扎到了铁板上,只钉进去半寸。

    那巨兽吃疼,猛甩身躯,它怪力无穷,暴怒之下这一甩怕有千斤之力,赵遵手中的宝剑几乎脱手。

    巨兽吃了一剑虽然受伤却无大碍,疼痛反而增添了它的狂性,张着大嘴朝赵遵腰腿便咬。赵遵反手一剑刺入了巨兽的上牙膛。巨兽身上披着硬甲,口中却没有任何保护,这一剑扎的很深,剑尖直接从穿透了上颌。

    巨兽彻底被激怒了,不管不顾的离开大队冲向了赵遵,赵遵砍不动它的鳞甲,专伤它的要害,几剑刺瞎了它的双目。其他的巨兽浑然不怕,慢慢把赵遵逼到了一棵大树下。赵遵左突右冲伤了几条巨兽,但它们数量太多了,这时一条特别巨大的巨兽爬过了同伴的后背,扑击了下来。

    赵遵的剑卡在另外一只巨兽的口中急切之间拔不出来,眼看就要被要到了,千钧一发之间一个赤着上身涂满污泥的人从天而降,手中一根大木棒猛地砸向了巨兽的嘴巴。木棒乃是钝器,有几十斤重,一下打碎了巨兽的上颌骨、

    “李兄!”赵遵认出了救自己的人,正是苦苦寻找的李黯。

    李黯把木棒一横:“快上树!”

    二人前后跳上了大树,巨兽也试着跳起来撕咬,但二人已经爬的很高了。

    “李兄,你可让我好找啊!”赵遵激动地说道。

    李黯阴着脸,不太高兴:“你啊你,这么不听话!我要是晚来一步,你已经变成它们的盘中餐了!是啦,这怪兽是何物啊?”

    “是蛟龙!”

    “蛟龙?”

    “对,蛟龙是江南一带的猛兽,喜热惧寒,北方罕有它们的踪迹,唯独这片谷地地下有热泉,冬日亦温暖,适宜它们生存。”

    赵遵说道:“这等凶恶的怪物,李兄既然知道他们的存在,为何不把它们剿灭?”

    李黯道:“这个山谷是我在打猎的时候偶然发现的,外人皆不知晓,而且这些蛟龙平时只以湖中的鱼类为食不伤人命,只是到了产卵孵卵期有护巢的习性,只要不招惹它们不会有事的。”

    赵遵抬脚看了一下自己的靴子,上面蛋液还未干,原来蛟龙围攻自己是因为踩碎了它们的蛋,赵遵不由得一阵懊悔。

    “李兄,这帮畜生围在树下,我们如何脱身才是?”

    李黯神秘的一笑:“我自有妙计,拿着!”李黯将一根老藤交到了赵遵手里。

    “这是……”

    李黯立刻用行动向他做出了解释,李黯抓起一根老藤,一脚一点树干,一下子荡到了对面的大树上,赵遵也学他的样子,两个人好似林中的猿猴荡出了森林。

第一百零八章 鼓舞士气

    回到李黯住的小草棚,二人在溪边冲洗干净了身上的泥污,几十天未见李黯的身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皮肤黝黑好像消瘦了十斤,实际上全身的肉都练得结实了,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全身都是力量。

    “李兄,闭关修炼成果不小啊,恭喜恭喜!”赵遵由衷的赞道。

    李黯笑着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在山中苦练了八十天,自认为已经达到了自己的极致,可跟老弟你一比我这点提升又算不了什么了!”

    “我?我怎么啦?我和咱们分开时一样啊?”

    李黯拿了块风干的肉干递给了赵遵:“你现在的气息比我们分开始更悠远平稳,内力增长了不是一点半点,这种提升的速度真让人羡慕啊!”

    “是吗?可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李黯道:“这就是你内功法门的独特之处,我看你就像平静的海水,波澜不惊,但海纳百川,无论是波涛汹涌的江河,还是涓涓细流都会被你吸纳入怀,兄弟,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赵遵笑道:“你就别夸我了,就在刚刚我差点做了蛟龙午饭!反倒是李兄,给人一种宗师的感觉了!”

    李黯道:“贤弟还不到二十岁吧,我二十岁的时候只知道打架闯祸,没有你这种稳当劲。这次闭关到最后我感到了乏力,有力使不出的感觉,这是内力跟不上了。你有这么好的根基,一定稳扎稳打,再有几年哥哥我给你提鞋都不配了!”

    李黯一直在深山闭关,余雷等人当真是扛起了所有的重担,新兵问题,逃兵问题这些事硬压着不告诉他,今天赵遵不再隐瞒把山外的事统统告诉了李黯。

    李黯听罢叹了口气:“唉,难为弟兄们啦!‘逃跑军’的恶名传遍了全军,人家分派到这种队伍来不跑才怪啊!”

    二人吃了些野果和肉干,天就已经黑的差不多了,李黯问赵遵:“赵贤弟,你这趟专程来找我,不单单是给我报告山外的消息吧!”

    赵遵捡了根树枝拨了拨篝火:“李兄,有件事困扰着我,思来想去只有来找你谈谈了!”

    李黯大笑:“哈哈,我是个当兵的老粗,不会弯弯绕,怎么能开解得了你啊!”

    赵遵道:“就因为大哥你不会绕弯子,我才来问你的。”

    “好,你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

    赵遵说出了心里话:“你说我到底该干点什么?”

    “啊?”李黯完全没明白赵遵的意思。

    赵遵说:“世上的人有做工的,有务农的,有经商的,也有做官的,我该干点什么呢?”

    李黯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哎呀,赵贤弟啊,你真有意思!这也算个问题?”

    赵遵挠了挠脑袋:“这个问题很傻吗?”

    李黯认真了起来:“不,一般人这么问是傻,而你不是!怎么说呢,世人从事各行各业,为官经商也好,出夫卖艺也罢,都是为了生活,只有干一行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可你不同,你从来不用生存担忧,你想干点什么,是为了展示你的才华,体现你的价值。贤弟,你有一颗仁爱之心,乐于助人。哥哥觉得你该做官,做大官,这样才能利用你的聪明才智帮助更多的人,你觉得呢?”

    赵遵叹了口气:“家母不愿我入官场,我也不喜欢官场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可大哥说的对,我现在做得都是小事,帮不了多少人,想做大事离不开官路!让我再想想,再想想……”

    李黯眼前一亮,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构想。

    赵遵想了一会儿,犹豫不定,他甩了甩脑袋:“唉,我就喜欢自寻烦恼,不想这个了!李大哥,御前阅兵说话可就要到了,可新兵还没练好,你有什么打算?”

    李黯看了眼朦胧的月色,怅然道:“还有半个月,再闭关也没什么用了,明天一早我跟你回大营,怎么也得把队伍拉起来,御前阅兵要是再丢了人,我们这碗军粮就不用再吃了!”

    赵遵道:“你是没见那些新兵,一个个像丢了魂一样,就算孙武子在世恐怕也难在半月内将他们练出来。”

    李黯道:“我带了十年兵,当兵的心理我最了解了。拨派下来的新兵坚持到现在没跑的,他们不要名誉无非是混口饭吃,不触及到他们的灵魂,他们就会一直这么混下去。可一旦让他们醒过来,同样是好兵坯子,最好办法就是打个胜仗鼓舞士气,这个机会不易找啊!”

    赵遵想了想,笑道:“打别人不容易,自己打不难!李大哥不如我们这么着,这么着……”赵遵在李黯耳边嘀咕了几句,李黯立刻挑起了大拇指。

    “就这么办!”

    北护军大营,余雷几位队长见李黯和赵遵一起回来了,大喜过望,侯贤激动地要哭了:“哎呀,你们两个救星可回来了!”

    赵遵见侯贤一张苦瓜脸,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样,不由得的乐了出来:“老侯,那些新兵又欺负你了?”

    侯贤掐着腰叹了好几口气:“唉唉,这帮木头疙瘩,练了两个月了只会站着,枪都端不稳!我天天气的肚子疼!”

    李黯拍了怕他的肩膀,劝慰道:“我和赵兄弟想了个办法给这帮年轻人提提神,你们快去搭个擂台,吃完午饭我们开擂台打擂!”

    “打擂?”余雷一头雾水,“什么名义?有何彩头?”

    赵遵道:“这个暂时保密,擂台摆在训练场,记得搭结实点!”

    余雷侯贤等人领命打擂台去了,赵遵带着李黯见了云中郡来的骑兵队伍,李黯见到薛延金仝等人别提多高兴了,又检阅了他们的马战操练,十分满意。

    午饭后所有北护军的新老官兵全都聚集到训练场,时间仓促余雷他们搭建的擂台仅有半人高,不过台面却格外的大,站几十个人都不成问题。

    李黯的出现多少引起了一些轰动,他名声在外,这些新兵多少都听说过他的事迹,不少人都跳脚观望。

    李黯站上擂台,首先表示歉意,两个多月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兵,然后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作为临时官长余雷宣布了擂台比试的目的。

    “卫府调拨的新兵训练也有二个月了,我们北护军作为一支主力卫军满建万人,千户十名,如今队伍虽然萧条,人不过千,但建制尚存!今天我们要为新兵营选出正副队长,正队长由老兵担任,老兵任无论官兵皆可以参赛,副队长只在新兵中产生,武艺最高者得之!”

    老兵们一个个抚掌叫好,有本事的人终于有机会展示了,本事不济的也能开开眼界。新兵的反应就没这么激烈了,其实新兵中也有几个身手不错的,但对擂台选官持观望态度,没考虑好要不要伸手。

    赵遵把这些人的心理摸得一清二楚,示李黯依计而行。

    “打雷前照惯例要压一压场子,几位队长上台来,逐队厮杀!”

    侯贤等人放在其他卫军都是千户一级的将官,马上步下的功夫不含糊,而且都是真刀真枪的硬功夫,新兵是几个队长轮流带练,也曾见过他们展示过武艺,但这么一对一对打还是第一次见,越看越激动,不由得都去来往前挤,为自己喜欢的队长加油鼓劲。

    侯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深知对方的底细,打起来没有顾忌,格外的精彩,随后兀哈伊支带领马队在训练场展示马术,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正队长有二十几个人争夺,经过一番厮杀,原属鲁诚麾下的钟离铧技高一筹荣升队长,新兵们刚开始还比较腼腆,都不好意思去争副队长,但在公孙兄弟和侯贤三个人的油嘴滑舌的鼓动下纷纷踊跃参加,几乎人人登台,虽然打得不精彩,但和平日里死气沉沉的样子相比有天壤之别,最后还真淘出了几个练家子,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小伙子于波脱颖而出,笑到了最后,他的表现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可,李黯当即拍板,北护军第七队成立!

    就在大家准备为新成立的第七队庆祝的时候,李黯突然开口说道:“诸君留步,今天擂台比武相当精彩,看的李某手都痒了,赵贤弟,陪我玩玩吧!”

    此言一出全场沸腾,叫好声不绝于耳,赵遵却是一愣,擂台比武鼓舞士气的主意是他出的,队长比武的主意也是他提的,但他从没说过要和李黯比武!不过旋即一想,李黯闭关近百日,放眼全营,自己是他检验闭关成果最好的对手,于是跳上了擂台。

    李黯把佩刀抽了出来:“赵贤弟,今日比试务必全力以赴,兄弟我不留手了!”

    赵遵把剑交到了左手:“李大哥,请赐教!”

    赵遵的家传宝剑在大青山对阵兰顿的时候折断,他又在长安请匠人打造了一把新剑,比原来的长了两寸,锋利无比。

    李黯的套路偏走灵巧,惯用快刀,二人平时惺惺相惜视对方为知己,但这一次却有以死相拼气势。

    李黯连砍三刀,三条刀影快的连成了一个,直扑赵遵面门和脖颈,赵遵本可以躲闪,但他却选择硬接这三刀。

    “当当当!”

    李黯三刀未果,后续的攻势受挫,赵遵则被逼退了一步,只一个照面二人都吃惊不小。

第一百零九章 “情挑”王氏

    赵遵虎口发麻,心说上次比试的时候李黯的刀虽然快,但力气绝没有现在这么大,肯定是有所保留。李黯也是吃惊不小,这三刀蕴含了自己刀法的精髓,而且自己半分力气都没有留,本以为可以逼赵遵一个狼狈,不曾想赵遵竟硬扛了下来。

    二人错愕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赵遵便发动了新的攻势。赵遵跟随魏平君学习折手剑之后,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套剑法上,然而此剑法后发制人,特性限制了主动进攻的能力,这次云中之行,赵遵在跟匈奴人作战,特别是跟兰顿搏斗时学到了他们刚猛的劈砍之法,这些天赵遵一直在琢磨如何把学到的技法融入到自己的剑法中,但自己的修为不够,师父传授的折手剑法一招也改动不了,不过学了匈奴人搏命的刀法之后,赵遵依样画葫芦用着还挺顺手,一旦进攻不成转为防守再用折手剑,也算得上攻守兼备了。

    李黯的招数不算精妙,但确是战场磨练出来的,而且为了弥补自己力量上的不足,李黯苦练耐力,是那种特别耐战的人,

    两个力量不占优的人,利用灵巧的步伐寻找战机,不停的走位,一旦抓住机会撞到一起,一眨眼的功夫就是十几个回合,快的只能看到刀光剑影和兵器碰撞的火花。

    台下的人都看傻了,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二人就这么一直斗了小半个时辰,李黯握刀的手开始发抖,赵遵新买的宝剑也砍出了几个缺口,两个人气喘吁吁,可是战意依旧不减。

    台下的几位队长可有点坐不住了,侯贤踢了鲁诚一脚:“老黑,别看哈哈笑了,他俩再打下去非出点什么事不可!拦着点啊!

    鲁诚回敬了侯贤一脚:“那你还等什么!”

    二人跳上台把二人分开,台下立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世人皆崇拜英雄,在这些新兵的眼里,赵遵变成了和李黯一样强大的存在,受到格外的尊敬。

    “开宴会!”“上好酒!”

    余雷他们把平时舍不得吃喝的酒肉端了出来,训练场点起篝火,新兵老兵打乱了建制,高兴!喝啊!闹啊!再没有隔阂。

    他们从黄昏一直喝到了半夜,几乎所有人都喝高了,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

    营外的高岗上,李黯和赵遵单独点了一堆篝火,对月而酌,两个人都累脱了力,半躺在山坡上,良久良久,李黯突然开口道:“我有一个胞弟,和你岁数一样大。”

    赵遵看向了李黯:“哦?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他死了!”

    “啊?”这个答案多少让赵遵有些吃惊。

    “两年前在百越作战的时候他得了热病,撤退的时候死在了半路上。”

    李黯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自己已死的弟弟,肯定有还有下文,果然李黯接着说道:“从百越撤退到长沙郡后,我立刻被逮捕入狱半年多,余雷他们或被抓或受罚,阵亡人员的名单始终没有报上去,也无人给予抚恤!”

    “也就是说你弟弟的军籍还没有消?”

    李黯道:“不光是我弟弟,有近七百名阵亡失踪的兄弟都还‘活’在军中!”

    赵遵听了很不滋味,七百多条英灵沦落到无人问无人管的地步,真让人痛心。

    “李大哥,你要我做什么?”

    李黯道:“御前比武每一支卫军可以派出三名官兵参加,如今北护军人才凋零确实拿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我想……我想让你顶替我弟弟李信去参加比我,你愿意吗?”

    赵遵万万没有想到李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赵遵是个极其重视家族荣誉的人,哪怕有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危险,他依然不使用化名,李黯让他顶替李信去参加比武对赵遵来说是一种耻辱。

    赵遵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又不好当场发作,只是说:“让我想想。”

    第二天赵遵离开了北护军大营,因为心绪不宁走的慢些,入城的时候已经快到黄昏了,入夜后他悄悄去见刘贞,刘贞见他十分的疲倦,问道:“一天不见你怎么累成了这样?又去那儿鬼混了!”

    赵遵坐在了刘贞塌边的地板上,伸了个懒腰:“我和别人打了一架,使脱了力而已。”

    刘贞一听,气的撅起了嘴:“我让你去考虑一下人生,你却跑去和人干仗,你忘了你中毒刚好了!”

    赵遵苦笑道:“唉,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娘了,什么事都得管着我!我不是争勇好斗的人,心中有数,这次确实事出有因。”然后把北护军擂台选队长的始末告诉了刘贞。

    刘贞听罢有点埋怨李黯:“这个人!真不把你当外人,刚出山就拿你练刀,以后少和这种人来往!”

    赵遵道:“既然认识了,哪能不帮他一把,他们哥几个带兵也真不容易,再说我也想检验一下自己的修为啊。”

    说归说刘贞见赵遵这个样子很是心疼,问:“你饿不饿,我叫下人去准备饭食。”

    赵遵摇了摇脑袋:“一点也不饿,就是想睡觉。”

    刘贞脸一红:“睡觉回你家睡去,怕我这儿做什么?”

    “睡不着啊,北护军太惨了,七百条英灵啊,朝廷一点说法都不给,太寒心了。”

    刘贞道:“张口闭口就是你那几个傻哥们,你干脆去跟他们过去吧!”

    赵遵傻笑了两声:“我怎么舍得了你……咳咳,对了,王氏的消息你可打探到了。”

    “哼!我说你大半夜怎么跑我这儿来了,原来是为了她!我不知道,你快走吧!”

    赵遵马上告饶道:“姑奶奶,我和王氏真的就见过两面,我只是觉得她有冤屈,又和冯异有瓜葛才想查一查,而且有你全程监督我还能干啥?”

    “算你老实!我托朋友打听了这个王氏的下落,王氏年二十九确实是冯异养的外室,住在鸿吉巷巷尾的一处院落里,平时深居简出不十分张扬,也无劣迹,只是偶尔去一次祥龙赌坊,每次去都有四个保镖,两个丫鬟陪同,不过据说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赌坊了。最近她足不出户,只有每月的十五回到城东熊君山山神庙去上香,单独和庙里的老修士婆婆说上半天话。”

    赵遵失笑道:“好啊,你简直比衙门里的捕快还厉害,调查的可真详细啊!”

    刘贞道:“我本事可大着呢!听鸿吉巷的老人们说冯异对这位王氏虽然百般疼爱言听计从,但是好像防贼一样看着她,光护院就请了七八个,还有四个丫鬟两个老妈子,全是冯异的亲信,几乎是寸步不离。”

    赵遵笑道:“冯异六十岁的老头,得了这么一位漂亮的夫人,当然要看的紧些了,不然让别人抢了去!”

    刘贞不服气道:“她都快三十岁了,还嫁过人,有那么迷人吗?”

    “哎,你说的点子上了,就算冯异再疼惜王氏也用不着看的这么紧!何况,王氏没有国色。”

    刘贞皱起了眉:“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王氏孤身一人,就算没人看管又能逃到哪去,何况她要是逃了她的家人也会遭到冯异的报复,她未必有那个胆量。其中定有蹊跷!”

    赵遵笑道:“问问她不就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

    “明天就是十五,我们也去熊君山逛一逛如何?”

    熊君山是长安东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山,不过山后多森林河流,传说有黑熊成精守护山民,山民感恩修建了熊君山山神庙,庙经过数次扩建已经颇具规模,住着十几位出家人,香火很旺,每到十五还有庙会集市非常热闹。

    转天的一大早王氏坐着一架牛车出了长安东门,到熊君山的时候香客已经非常多了,守山门的女童认得王氏。

    “王施主,婆婆等你很久了。”

    王氏被带到了后院一个安静的房间,一个年龄很大的老修士住在这儿,王氏进门施礼关上房门,之后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房中时有王氏哭泣声传出。

    未时王氏从老修士的房中出来,辞别了老修士准备动身回长安,这时突然有一个男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进了柴房。

    王氏被吓蒙了,忘了反抗,等被拖进柴房才如梦方醒,知道自己是遇上歹人了,拼命地挣扎,可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挣得开一个男人的控制,嘴巴被捂住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王氏又惊又怕,心中的心酸委屈一下涌了出来,眼泪流了出来。

    “是我,王姐姐!”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王氏的耳边响起,王氏一愣,这声音是那么悦耳,却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了。

    “祥龙赌坊!”

    背后的人说出了这四个字,王氏立刻僵住了,她听出了赵遵的声音。

    “我放开你,别喊好吗?”

    王氏点点头,赵遵这才松开了她,获得自由的王氏从赵遵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红着脸又羞又气,挥手要打赵遵,但看着他那“熟悉”的脸,这一巴掌无论如何挥不下去。

    最后气急了,啐了一口:“呸,你个登徒子,竟……竟敢如此对我!”

    赵遵只是笑却不说话,王氏道:“我当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没想到你也如此下作,算我瞎了眼,快让开,放我走!”

    “我不让!”赵遵拦在了门口,“王姐姐,你怎么没再去赌坊找我啊?”

    王氏羞臊的满脸通红:“你别胡闹,快放了我!”

    “不放,你还没回答我呢!”

    王氏气的一跺脚:“我……我去了,可他们说你已经不在赌场帮局了,我……我都说了,你放了我吧!”

    “我还以为王姐姐忘了我呢!”赵遵眼睛偷偷瞄了一眼柴房中一口立柜,才说道,“我也是忘不了姐姐,又见不着你,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机会来见你。”

第一百一十章 顶替出战

    王氏的心都跳成一个了,她看着赵遵的脸,思维一片混乱,赵遵接着说道:“怎么?王姐姐,你酒后吐真言对我说过的话都忘了吗?你不是说要和我在一块,还说……”

    王氏忙道:“我还说了什么?”

    “还说要杀了冯将军为什么人报仇!”

    王氏吓得几乎瘫坐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不不不,是你听错了!”

    赵遵突然冷笑了起来:“这么重要的话我怎么会听错,王姐姐,你也太不小心了,这种话要是让冯将军听到了,你可有大麻烦啊!”

    王氏看着赵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表情,哀求道:“求你别说出去,我给你钱,给你很多钱!”

    “我不要钱!”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王姐姐,咱们远走高飞吧,离开这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王氏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向赵遵,赵遵认真的样子让她彻底迷失了,她向前冲出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哭着摇头道:“不不不,不能!”然后冲出了柴房。

    赵遵并没有追出去,他看着王氏的背影心中的疑惑更深了。自己说出要带她走的时候,王氏绝对动心了,可为什么没有答应呢?这种逃离魔掌的机会错过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有了,她为什么要拒接呢?

    立柜的门打开了,刘贞从中走了出来,见赵遵在看着门外发呆,忍不住讥笑他:“舍不得就去追啊!”

    赵遵却反问刘贞:“我刚刚演的怎么样?”

    刘贞道:“像极了,我都让你感动了。”

    “那王氏呢?”

    刘贞略一沉吟:“我躲在一边看得清楚,王氏绝对动心了,但她的眼神里更多还是恐惧,你说的没错,王氏背后一定另有故事。”

    两个人离了熊君山回到了长安,赵遵陪着刘贞吃了她最喜欢的肉糜粥和胡饼,才送她回府,快到刘府的时候,遥遥的就看到两个人在府门前打听事。

    刘贞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余雷和侯贤。“肯定是来找你的!”

    刘贞和这两个人也是老相识了,老远的就喊:“你们找人都找到我府上来了!”

    余雷一见刘贞就头大,赔笑道:“我们找了二位一整天了,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这不,来碰碰运气吗,巧了。”

    赵遵笑着问:“吃饭了吗?”

    侯贤尖着嗓子说:“从早走到晚,一整天连口水都顾上喝。”

    刘贞撅起了嘴:“你们两个这么晚了饿着肚子登门,存心来蹭饭啊!”

    赵遵更乐了:“走,街角有个饭馆,饭食做的不赖,我正好也没吃饱,咱们去那儿坐坐吧。”

    余雷和侯贤真饿极了,上来先扒了两碗饭,肉块吃了二三斤,侯贤这才一拍肚子:“总算还阳了!”

    刘贞笑道:“你们也太能吃了,哪家军队也养不起你们!”

    二人都笑了,赵遵喝了碗水,把碗一放:“二人这么火急火燎的寻我,出了什么事?”

    “老侯你说吧!”

    侯贤点了点头:“好,我来说,昨天你前脚走,老余后脚也来了长安向卫府报告新增的两名军官,回去的路上听到了一个消息,梁地的剑客蔡雍被冯异招入麾下,他也要参加本次御前比武。”

    “蔡雍?没听过这个名字啊!”

    侯贤道:“梁地乃是四战之地,自古多出豪侠,是个武术窝子,蔡雍师从梁地著名剑侠审卿,十几岁就在中州打出了名堂,然而此人品行不端,净干些奸邪淫狡的事,这些年一直游走在梁蔡等地,为达官显贵保镖护院,未曾投军。这次冯异花了大价钱把他请来参加御前比武,意图非常明显,他要借机除掉李大哥!”

    刘贞道:“李黯的名头可比这个什么菜大多了,还怕他不成?”

    余雷道:“蔡雍这厮人品虽差,但本事不含糊,大将军的卫队在淳于岱曾和他有过一战,二人打了三四百回合不分胜负,其实力可见一斑!”

    赵遵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和淳于岱也交过手,从头到尾被其压制,毫无还手之力,蔡雍能和他战个平手,他的功夫恐怕要胜过李大哥一筹!对了,李大哥知道这个事了吗?”

    侯贤道:“别提了,气死个人!其实他上一次去求见骠骑将军的时候就听说这个事了,愣是没告诉我们任何人。”

    “李大哥有什么对策?”

    “他说就算死也会应战!”

    赵遵回忆了这几次与李黯见面时他的表现,确实颇多异常:“那天夜里他提起了自己的弟弟李信。”

    “什么?”余雷瞪大了眼睛,感觉特别不可思议,“李信的死对他的刺激很大,平时谁都不敢当面提起这个名字,他怎么会突然像你说起呢?”

    赵遵道:“他想让我冒充李信代表北护军参加御前比武。”

    侯贤脑瓜子灵,他一拍大腿:“我说他怎么突然要当众与你比武了!”

    余雷还不明真情,侯贤解释道:“他想为赵兄弟立威信,提高他在北护军新老官兵中心目中的地位!”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啊?”

    侯贤道:“你傻啊!李大哥请赵兄弟假李信之名去比武,以赵兄弟的能力肯定能拿个好名次,届时哪怕李大哥出了意外,北护军也有所托了!”

    余雷大惊失色:“他这是抱着必死之心了!这可怎么办?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啊!”

    赵遵叹了口气:“还有谁知道蔡雍参加比武的事?”

    余雷道:“我只告诉了猴子,这事若是让鲁诚和公孙他们知道了,说不定已经带兵哗变了!”

    赵遵皱眉不言,倒是刘贞的正义感被激了起来:“北护军遭受了那么多的不公,吃了那么多苦,要是李黯再给歹人害死,那也太冤太屈了!”说完见赵遵还是不言语,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你倒是说话啊!”

    赵遵道:“蔡雍参加比武合情合理,谁也拦不住,李大哥作为往届的魁首,接受新人的挑战是他的义务,不应战的话便会丢掉一个军人的荣誉,这一点也无法更改。当下唯有一个办法可行。”

    余雷急切的问道:“是何办法?”

    “阻击蔡雍,让他拿不到第一,那样他就没权利挑战李大哥了!”

    余雷听罢泄气道:“要是能阻击我们哥俩还用得着这么发愁吗?蔡雍是个剑客,他的功夫在年轻一代中是出类拔萃的,能胜得了他的能有几个?就算有人家也未必肯帮咱们这个忙啊!”

    “我去!”赵遵很坦然的看着余雷说道。

    “你?”刘贞大惊失色,“不行不行,你……这样太危险了!”

    余雷是个忠厚的人,他说:“赵兄弟对北护军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但这次比武是冯异设下的圈套,你一旦打着北护军的旗号出战,必定成为标靶,冯异麾下的好手不止蔡雍一人,你若想拿下魁首,艰险程度堪比登天啊!”

    “李大哥若是战死疆场,又或是比武中死于意外,只能怪他命运不济实力欠缺,可这是赤裸裸的谋杀,冯异假公济私戕害国家的忠义之士,我要不出手,怎么对得起朋友,对得起良心!”

    刘贞还要说什么,赵遵挥手打断了她:“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你懂我的话就别劝我!没用!老余老侯你们回去告诉李大哥,我定不辱没李信之名,十日后再相见!”

    说罢赵遵转身便走,刘贞忙追了上去,在街口拉住了赵遵的袖子:“赵遵,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赵遵把刘贞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你自己摸摸,它里面有没有你!”

    “那你为什么处处冒险,这么拼命!你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整天提心吊胆的!”

    赵遵用从没有过的认真语气说道:“我祖父我父亲都是军人,都死在了战场上,我是看着祖母和母亲的眼泪长大的,贞妹你问我想干什么,我没敢回答你,其实我离家出走的真正原因就是想投军,想为父报仇!”说到这儿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我命中注定会上战场,可能……可能会死在战场上,我给不了你安宁的日子,如果你……我们……”

    刘贞用手捂住了赵遵的嘴:“不,你别说了!我喜欢你正是因为你勇敢正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等着你!”

    赵遵感动的搂住了刘贞的腰:“贞妹,赵遵能得到你的垂青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我一定混出个样子来,不然怎么配得上你这个天之骄女!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

    赵遵快步离开了刘贞家的巷子,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连夜赶往钟山。

    钟山是一片绝对的净土,没有任何人干扰,赵遵决定在这儿闭关十日提升自己的修为,以应对冯异部下的挑衅。

    魏平君教导赵遵习武时曾提到过一些短时间内提升功力的方法,其中之一便是在水中练武。站在齐膝深的水中,一走百步比平地上走千步更锻炼下肢的力量;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可以加倍锻炼腰腹的力量;如果站在齐胸深的水中连一套拳比在陆地上练十遍更有效,甚至有人闭气全身没入水中,练一个时辰等于别人练一天。

    但此法是一把双刃剑,水中的阻碍太大,成倍的消耗体能可能对身体造成永远不能修复的创伤,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法门,但不到迫不得已不会采取这种极端的方式提升功力,毕竟习武是个漫长过程,万一伤了根本那就得不偿失了。

    然而对赵遵来说,短时间内想要把自己的功力提升一个档次,只有这一种方法,于是他便在一处瀑布水潭中开始了自己的修炼。

    这片不大的水潭是水瀑冲击而成,边缘的水深不过小腿,赵遵练了一晌午拳脚和剑法只是感到双腿微微发酸而已,于是下午的时候赵遵走进了更深的水中,当潭水没过大腿的时候,平时在普通不过的一个动作,做起来也倍感艰难。赵遵一套拳打下来几乎岔了气,这才知道蛮干不是办法,只能稳扎稳打的从头练起。

    傍晚赵遵全身软绵绵的,费了好的力气才从水潭中爬了上来,他真是累极了,感觉身上的短裤比几十斤的铠甲还重。

    赵遵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干粮倒头便睡,一觉睡到了中夜时分,赵遵醒了,盯着天上的繁星出神,此刻他的四肢百骸都酥软酸麻,动一下哪都疼。

    赵遵想这也许就是师父所说的极限了,要想进步就必须挑战极限,突破瓶颈,赵遵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爬起来。他来到瀑布下面,脱掉上衣浮在水中,任由瀑布的激流拍打自己的身体,刚开始赵遵掌握不好平衡,几次都被水柱击走,直到日落时分赵遵才找到了平衡点,他双脚踩水在水中沉沉浮浮,渐渐的赵遵进入了一个无我的境界,腿在发力,看上去却像呼吸一样自然,自由的协调身体与水流对抗的力量。

    赵遵就像波涛中的一叶浮萍,任你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入场

    太阳升起的时候赵遵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已然变了,充满了力量和自信。

    赵遵就这么白天在水中练武,晚上经受瀑布的洗礼,第八天的时候赵遵已经可以一口气在齐胸深的水中连上半个时辰了,而且他自己对着溪水观看,无论是四肢还是腰背都明显壮硕了一些。

    赵遵闭关的倒数第二天的夜里,赵遵睡到半夜,突然感觉到异样,午夜时分天空竟然是亮的,而且不是日月的光芒,而是一种幽幽的绿色。

    赵遵大惊忙提着宝剑冲到了发光处,只见夜空中一大群萤火虫在水潭上空徘徊不散,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萤火虫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

    萤火虫有趋光的特性,此刻月光如水,成群的萤火虫逐月起舞,空中和水面上交相辉映,煞是好看。

    赵遵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萤火虫集群出没,看数量差不多整个钟山的萤火虫都来了。已是中秋,不是萤火虫交配的季节,按说不是萤火虫的活跃期,甚至可以说是它们垂死挣扎的时刻,在寒冷的夜晚出动无疑是自杀。

    赵遵博览群书,他看过这么一段话:“天有异象,宝物现世!”萤火虫一反常态的在瀑布下的水潭汇集肯定有隐情,于是躲在岩石后面观看。

    众多的萤火虫汇聚成了一个桌面大小的圆球,亮的好似另一轮月亮。这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大光球竟然朝瀑布冲撞了过去,单薄弱小的萤火虫哪经得住瀑布强大水流的冲击,纷纷被卷入水潭,落水后萤火虫发出的幽光很快就消失了,不一会儿死虫的尸体漂满了水面。

    但又有更多的萤火虫汇聚而来,反复冲击水瀑激起了无数细碎的水花。

    赵遵看明白了,萤火虫是想利用数量优势突破水瀑,到达瀑布后的空间或是得到瀑布后的什么东西,赵遵心下大喜,悄悄潜入水中闭气到了瀑布的后背,然而瀑布后面出了石头就是苔藓,湿滑异常,哪有什么宝贝?

    赵遵抬头看了一下萤火虫在反复冲击的地方,大约在高五六丈的地方,他决定爬上去瞧个究竟。

    赵遵有真功夫在身,爬几丈高的岩壁不在话下,可瀑布后面的石头上长满了滑腻腻的苔藓,赵遵费了不小力气才爬到了那个高度。

    在数以万计的萤火虫光芒的照耀下,一朵毫不起眼的小花开在一条深深的岩峰之中,难道这么多的萤火虫就是为了这朵小花?可怎么看这花都和路别的野花没有区别,怎么看怎么不起眼。

    赵遵怕看走了眼,伸手把它采了下来,将其含在了口中,然后飞快的回游到了岸边,说来也是奇怪,赵遵采下小花后,瀑布外面的萤火虫似乎立刻觉察到了,一哄而散,走的一只都不剩了。这也证明了赵遵的判断,萤火虫就是冲着它来的。

    可等赵遵上了岸,把花丛口中取出来的时候,小花已经开败了,凋谢了,片刻之后便枯萎了。

    这让赵遵大为不解,不过这么一闹赵遵也没有困意了,连夜加紧练功,等到了第十天赵遵终于出山了,他一路步行前往北护军大营,只感觉身轻如燕,浑身充满了力量。

    赵遵赶到大营的时候,正好是晌午演练队形的时候,七队人马组成一个方阵,同进同退,虽然训练的时间短,有个别步调不一致,但看着像一只像样的军队了。

    李黯再见赵遵的时候,表情人让人无法捉摸,高兴、感激、欢喜、忧虑,还有诧异,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在普通人眼里赵遵和十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四肢的肌肉更修长了而已,但在李黯这种懂行人的严重,赵遵的变化可不算小,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

    “贤弟,你真是个令人意外的人,十几天前我们比武的时候我还在想要不要让你两招,可这才过了几天,再战的话我恐怕要请你手下留情了!”

    侯贤也看出了赵遵的变化:“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你看你吧,本来长得就白净,现在更水灵了,再看我这一身皮,越来越黑,这上哪说理去啊!”

    鲁诚也道:“赵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练功的诀窍,别吃独食啊,教教我们,让我们几个变漂亮一点,也好给北护军撑撑门面!”

    赵遵笑道:“我哪有什么诀窍,只是这些天一直泡在水里练功,可能是被水泡肿了发白而已。”

    鲁诚道:“可拉倒吧!我在渭河船厂帮工在水里泡了两个多月,泡的身上都长水草了,也没见白上半分!”

    众人一阵莞尔,几个人一起观看了士兵们的操练,等到无人的时候,李黯对赵遵说道:“大恩不言谢,北护军欠你的,我李黯将来拿命去还,不过有几句要紧的话要嘱咐你,这一次御前比武冯异这个老猪狗下了血本了,不但请来了蔡雍这个强援,还另外招揽了剑阁的江冲和南阳的枪手钱丙甲,这二人的名头虽然不及蔡雍的大,但论实力不输给他多少,如果是单单对付我一个人,根本用不着同时动用这三个人,冯异这么做恐怕还有其他阴谋,你若想夺得魁首,要多加小心啊!”

    赵遵拍了拍身上的校尉甲胄豪情万丈的说道:“来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大周朝禁宫内的英武殿内一团和气,天子刘衡满面春风的端坐于龙塌上,十几位大周朝廷的股肱大臣跪坐在华丽的地毯上,只听大司农司马鑫滔滔不绝的说道:“今年我大周风调雨顺,关中、蜀郡、青兖徐诸州粮食大丰收,太仓、洛口仓、瓦口仓等十几个官家粮仓满仓!”

    刘衡脸上露出了喜色,丞相鲍鸿最会察言观色,见皇帝大悦,转过头对身边的开国老臣,奉常袁青,袁青老奸巨猾乃是鲍鸿一党,立刻奏报道:“陛下,今春数十万劳工疏浚大河、汲水、永通渠和洛阳新渠,开良田数千倾,且连续三年夏汛无大灾,百姓们安居乐业。”

    鲍鸿不失时机的补充道:“长安太学生达到了空前规模的三千人,各地新办县学乡学,各地推举贤良方正数以千计,可谓人才济济。而今我大周物阜民丰,全仰仗天子圣明!”

    众大臣山呼万岁,刘衡乐得不住点头,可当他的的眼扫过武将席,看到空荡荡的第一席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他运了运气才说地:“常卿家,你来报吧!”

    “是陛下!近半年来大周边境均无较大的战事,其中北境云中郡与匈奴左贤王部发生局部冲突,云中守军击退来犯之敌,颇有斩获。西北甘凉一带偶有盗匪出没,西南苗疆械斗颇多,但规模都不大。”

    太尉陈嵩见丞相鲍鸿一党得势,自己作为大周军事上统帅,必须挽回颜面,他说道:“百越探子来报,我大军回还之后百越再次陷入内斗,原象郡的守将拥兵自立,宋氏兄弟内讧不断,每天都有归北来降之人。北方匈奴与东胡、室韦斗争不断,入冬前绝不会再有大动作。”

    刘衡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北苑阅兵的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廷尉邢典叩头道:“羽林卫已经封锁了北苑方圆数十里的区域,各路参加阅兵的队伍已在城北集结,只等中秋之日圣驾亲临!”

    刘衡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北苑阅兵不同以往,一点要鼓噪声势,让四夷知我大周兵强马壮,只我大周健儿雄壮英勇!”

    “㘃!”

    阅兵的日子终于到了,对大周朝的军人们来说,这是最为神圣的日子。当然也包括赵遵,由于李信死的时候未满十七岁,所以没有军职在身,赵遵只能以普通士兵的身份随大部队入场。

    他们在羽林卫的监视下徐徐前进,当北护军的旗帜穿过猎场围墙出现在了校军场的时候,其他各军皆投来了鄙视的目光。

    一个军的建制在万人以上,所以派遣来的几百名士兵皆是数十里挑一的精英,北护军满打满算也就千把来人,挑来拣去选了三百人组成了一个方阵,但人数上还是最少的。

    赵遵是北护军唯一推选的参加比武的人员,入场后不久就被两名羽林卫带到了一个特定区域。由于参加比武的人身份相差悬殊,有的已经是将校,而有的只是普通士兵,为了公平起见统一更换铠甲和衣服。等赵遵换好衣服进入预选赛场地的时候,立刻被眼前的情形震撼到了。

    数百位各军的精英已经在划定好的区域内开始了赛前的准备,北护军被安排最后一个进场,赵遵同样是最后一个前来报到的。负责登记的小吏当场写下一个竹牌“戊场丁巳位北护军李信”。

    赵遵把竹排别在了胸前,大步走向了属于自己的比武场地,将近四百人参赛者,还有同样多数量的羽林卫维持秩序,赵遵根本没机会去找哪个人是蔡雍。后来赵遵才知道,比武分组也是讲究三六九等的,皇家卫队和贵胄子弟在甲号场地比武,卫军推选的官军在乙号场地比武,地方推荐来的分在丙丁戊三个场地,实力当然以甲乙两场为最强,按常理说北护军也是八大卫军之一,李信应该在乙场比武才对,但是由于报名时间晚,北护军又不受人待见,被胡乱安排进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弱的一个场地去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初露锋芒

    赵遵几乎没费吹灰之力便连赢了三场,快得连对方的模样都没注意看。两个时辰后真正要参与校场比武的六十个人被选拔了出来。

    与此同时参加阅兵的二十几支队伍,近一万五千人在广阔的北苑中尽情展示各自的风采,刘衡和众大臣及亲眷坐在山坡上观看盛景。

    当北护军的军旗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大部分人脸上都是不屑的表情,特别是和北护军有杀父之仇的冯异,表情狰狞可怖五官都挤在一起了,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都杀光。而在看台中央的前排坐着的常威观看北护军方阵的时候,却看看非常仔细。

    “那件事你和他说了吗?”常威问身旁的长使。

    大司马骠骑将军府长使说道:“那日我已和他详谈,他答应赴任,只是一定要等到阅兵完成之后,此人出了名的执拗,既然已经做出了让步,下官也不好在逼他了!”

    常威道:“你做的好,此人是个难得的将才,如真能为我所用,对我凉州军大大有利!”

    台下的众军当然看不到观众的表情,更听不到他们的谈话,还在努力的表现着,布阵。变阵、冲杀,旌旗漫天挥舞,金鼓之声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令人血脉喷张。

    上万人马一天就检阅完是不可能的,第一天仅仅是走个过场,整个阅兵包括后续的围猎宴饮将持续七八天。等天黑下来,赵遵便回到了北护军的营区。本次前来参加阅兵的都是大周军的精锐,但保险起见到了晚上所有武器一律要入库,马匹也会安排专门人牵走饲养,以防有歹人起异心对天子不利。

    赵遵连胜三场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但大伙还是替他高兴,好好地庆祝了一番。转过天来,天刚蒙蒙亮,赵遵便被带离了阅兵区,在北苑西北部的林场中一个新开辟的场地内,要检阅备选人的骑射功夫。

    刚开始赵遵还真有点心虚,箭术方面一直是自己的短板,也不能说不好,只是不精,然而比武意在为大周选拔合格的军官将领,大将不会骑射是说不过去的。

    经过一番角逐,绝大多数人都通过了骑射的测试,不过和赵遵一起在戊场杀出来的两位州郡的差役三箭未中五十步外的箭靶被淘汰回家了。

    而这一次赵遵终于见到了蔡雍、江冲和钱丙甲三个冯异推荐的人了,果不出所料,蔡雍是个高大威猛的中年汉子,国字脸浓眉大眼,长了一副讨女人欢心的脸,不过目光阴毒,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杀气,一看就不是善类。他的眼里只有标靶李黯,根本没把赵遵这个小卒放在眼里。而且赵遵的表现也确实不那么抢眼,三支箭虽然都中靶了,但无一支命中靶心的。

    江冲个子不高腰间佩剑比普通人的长一尺,钱丙甲未带兵器,骑射也都精熟。

    又经过了两天的检阅,二十几支队伍检阅已毕,御前比武的大日子终于到了,六十个人争夺八个席位,项目是步战兵器战。

    参赛的人只有六十个人,但围观的人多达数千,皇帝、百官、各军将领及其家眷,还有邀请来的外国使节,把擂台围得水泄不通。

    赵遵还从没有在万众瞩目下亮过相,不免有些紧张,紧张的连擂官喊自己的名字他都没听见。

    “北护军的李信,李信来了没有?”

    擂官连喊了三遍,见无人答应,有点不耐烦了起来:“北护军的李信,再不登台判你弃权了!”

    赵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李信,忙举起右手:“我,我是李信!”说着跳上了擂台。

    擂官是羽林卫的一个高级军官,见赵遵如此拖沓,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略带讽刺的说:“我还以为北护军又犯畏敌惧战的老毛病了!”

    台下的其他选手顿时发出了一阵嘲笑声,赵遵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听了这话,怒火“蹭”的一下子冒上来。

    “征南将军府的江冲。”

    赵遵听到这个名字心头不由一动,自己不但是第一场,而且第一个对手就是冯异的人,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之。

    两个人在台上了施了礼,江冲脸上全是捡漏般的得意神情,看台上的几位北护军的军官都为赵遵捏了把汗,当然关心赵遵的不止这几个人。

    江冲佩戴的长剑,赵遵有所了解,是一种双手剑,这种剑比普通剑重一倍,江冲身材偏瘦选择用双手持剑,牺牲灵动来弥补气力上的不足。

    江冲却对赵遵一无所知,见对方是个半大孩子,以为得了个便宜,犯了轻敌的大忌。

    赵遵肚子里有火,一改往日后发制人的君子之风,率先发动了狂风般的快攻,用的还是匈奴快刀的击法,剑花翻滚扑向了江冲。

    江冲没想到对面的小伙子这么生猛,被打的连连倒退,并无还手之机,直退到了擂台的边角,眼看要掉出场外了,这才醒过神来,长剑横扫破开了赵遵的攻势。

    江冲成名十余载,今天一开场就被个小伙子逼入了绝境,不由得恼羞成怒,舞开长剑开始反击。长剑突刺赵遵面门,赵遵用剑尖荡开长剑剑身,然长剑分量重,只掂起了半尺。江冲变刺为扫,砍赵遵肩头,赵遵巧妙闪开,江冲再想攻第三招,赵遵已经不在给他机会了。

    赵遵劈开他的剑锋,闯到了江冲的剑圈,发起了又一轮的猛攻,赵遵出剑的速度比上次更快,左右不离江冲的头颈。

    江冲只能抽回长剑格挡,他的剑重,一只手持握跟不上赵遵的速度,两只手挥剑又容易暴露下三路的破绽,渐渐露出了败相。

    看台上的人本以为刚进入正赛,第一场比赛,两个选手又名不经传,还以为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这个叫李信的小伙子这么生猛,人俊剑法更俊,狂风暴雨一般把使长剑的那个人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哪里还管是那支军队派出来的人,为李信加油之声不绝于耳,余雷侯贤等人更是把手都拍烂了。

    江冲遮拦了二十几招,终于跟不上赵遵的速度了,赵遵一剑刺向他的眼睛,江冲撤剑来挡,没想到赵遵这一招是虚,等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赵遵的宝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打得漂亮!”台下的人发出了阵阵欢呼。

    擂官见胜负已分,立刻做出了裁决:“北护军李信胜出!”

    赵遵收剑向江冲施了一礼:“江先生,承让了!你若不用长剑,我未必赢得了你!”

    江冲输了比试之后,整个人呆在了当场,他本来自信满满,结果众目睽睽之下输给了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反差太大,他都蒙了。

    赵遵以胜利者的身份向他施礼,江冲不由得大怒道:“姓李的,输就输赢就赢,江某并无怨言,你说这话是故意羞臊我吗?”

    没等赵遵开口,擂官看不过去了,对江冲说道:“江冲,你白活三十几岁了!人家这是羞臊你嘛?我看你的招法套路老练,也有临战经验,只是力量瓶颈限制了你成长。你可倒好,不去提高自己的劲力,反而另辟蹊径牺牲自己灵敏的优势,改用双手剑。你觉得自己很聪明,殊不知这样使你变得不伦不类,遇到真正的强手,就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擂官一席话让江冲茅塞顿开,他不愧为一方豪侠,躬身对赵遵和擂官各施一礼:“多谢二位提点,受教了!”然而飘然落下擂台,走啦。

    赵遵也准备下台,这时擂官却喊住了他,赵遵停了下来等着他发话。

    “喂,对不住了!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你很不错,好好干吧!”擂官竟然主动向他道了歉。

    赵遵不由得对这位羽林卫的军官竖起了大拇指,他单凭擂台上二十几个回合的较量就分析出了江冲功夫的优缺点,可见功夫也非一般,关键是为人正派敢说真话,勇于承认自己错误,是个可以交的人。赵遵对此人有十分的好感,再次抱拳施礼方才下了擂台。

    赵遵这一胜可气坏了观战的冯异,他不但大骂江冲无能,又狠上赵遵了。同时赵遵也暴露了自己的实力,包括蔡雍在内的所有人都对赵遵另眼相看,加了警惕。

    赵遵下台后比试继续进行,由于入围正赛的选手实力相差悬殊,大部分比试都在三十个回合内分出胜负,只有两组实力相当打的时间久一些,但实力相对较弱不甚精彩。

    赵遵关心的蔡雍和钱丙甲二人的对手都不强,蔡雍的剑都没有出鞘就把人踢下了台,钱丙甲是枪手,但其剑法同样出众实力在江冲之上。

    三十多场比试打了一整天,天黑散场之后赵遵回到了营地,发现各军的营地基本都空了,一问之下才知道二十多支队伍都被常威拉出去做急行军训练去了。

    北护军营地只剩下余雷和鲁诚带着十个兵留守,赵遵一露面就被他们围住了,鲁诚拍着他的肩膀赞道:“行啊,你那几剑使得漂亮,观众都看得呆了!”

    余雷也道:“你是没看见冯异那张脸,像吃了苦胆一样,真他娘的解气!”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迈入四强

    赵遵只是淡淡的一笑:“余大哥,今天的擂官你可认得?”

    余雷和鲁诚互看了一眼,默契的笑了笑:“我就知道你得问,他叫程煜,名将程俭的孙子。”

    “这个人人品端正,功夫也不错吧?”

    鲁诚道:“那当然了,程大哥功夫相当棒。”

    “程大哥?鲁兄和他很熟络吗?”

    鲁诚知道自己说走嘴了,挠了挠脑袋,傻笑道:“嘿嘿,啥都瞒不过你,不错,程煜是我们北护军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这从哪里说起呢?对了,从李大哥夺魁那年说起!那一届御前比武传闻关樾参赛,各军的精英都不敢与他争锋,不过也有几个不服气的仍然报了名,其中就包括李大哥,程大哥还有几个好汉,最终战的时候李大哥的对手便是程煜,二人激战了一个时辰,刀剑砍断了好几把,最后李大哥也没能战倒他,仅以优势获胜,二人不打不相识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还讥讽北护军是逃跑军?”

    余雷道:“嗨,程煜这家伙是个人好人,就是太死板!他虽然知道我们北护军有冤屈,但他说当兵的就算冤死屈死也不能违抗军令,所以每次见面都少不了奚落我们几句,但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情意,也多亏了他和另外几个朋友帮忙,我们才能苦撑到现在。”

    鲁诚道:“不怕你笑话,那一届我也参赛了,而且入围了正赛杀进了前三十名,你知道我那两下子不怎么样,可那一届被关樾参赛的假消息搅和的厉害,那些奸猾市侩的人都躲了,敢参赛的都是我这样的直肠子,台上打的比谁都凶,台下都是惺惺相惜的好哥们好兄弟,像羽林卫的统领程煜,旅贲丞窦洪等都是北护军的朋友,到时候引荐给你认识。”

    “好,求之不得!”

    几个人回到大帐,鲁诚还是非常激动,赵遵便问他之后比武的规则,鲁诚道:“明天还是一对一比步战,选出十六强,然后再战选出八强四强,前四名将在皇帝和百官的注视下于大校场进行马战,决出最终的名次!”

    “这么说来要想夺魁还需要再胜五场?”

    余雷道:“没错,明天要决出前十六强,可能还有加赛,李大哥让我叮嘱你,从明天开始遇到的每一个对手都有可能是最强的,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一路上蔡雍或者比蔡雍更厉害的角色,能战则战,不能战就退,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赵遵回到自己的帐篷,回忆今天的比武,发现实力强者大多在隐瞒自己的实力,真正的高手究竟是谁呢?

    转过天来一大早便公布了十六强的对决名单,赵遵的对手是来自扬州的陆通,年纪和自己相仿,使单刀,有股子猛劲,赵遵不想和他硬拼,以退为进消耗他的体力和锐气,几十个回合过后,虚晃一剑直刺其面门,待陆通回刀格挡之时,一个扫堂腿将其放翻在地剑指咽喉,陆通只得投降认输。

    像陆通这样的年纪,能够进入正赛已然是莫大的荣誉,回去升迁受赏是肯定的了,所陆通以也不悲哀难过,抱拳施礼乐呵呵的下了台。

    比武继续,战况比昨日激烈了许多,人数场次少了一半但用时反而更多了,接近尾声的时候程煜念道了蔡雍的名字,当叫出对手“左卫唐塘”这个名字的时候,台下顿时骚动了起来,不少人都站了起来。

    赵遵记得这个人名字,昨天比武他登台时也引起了不少瞩目,而且他的对手一上台就非常紧张,几个回合就莫名其妙的输了。而今天唐塘提着一对铁骨朵上阵,这对骨朵已经磨得发亮了,一看就是他常用惯用的兵器,如今拿出来,是要用真本领去对付蔡雍这个成了名的剑客了。

    蔡雍的表情也不似昨天那么轻松,估计他也视唐塘为一个强劲的对手,加了警惕。

    唐塘乃是左卫的千户,这种职位的军官按说已经不需要用比武来证明实力了,而且一旦参加比武落败,反而会有损声望,而唐塘非常自负,他身高体壮,是马上的悍将,善用几十斤重的马槊,这两支骨朵每一支重二十斤,抡起了还要重一倍不止,双臂没有百斤的力气可玩不转。

    两个力量见长的高手打在一起果然精彩,蔡雍剑法精妙出剑又快又准又狠,他用的剑无甚特别,但比一般的剑重得多,卯足了劲砍下去,不是轻易可以格挡的。

    唐塘的骨朵更是沉重,他不如蔡雍快,但骨朵轮起来威力骇人,蔡雍的剑不敢硬碰,只能变换角度再攻,唐塘的两个骨朵始终护得周身安全,时而不去防守,搏命般的猛捶几记,蔡雍只能设法躲避,不敢和他争锋。

    五十个回合过去了,场面上依旧是唐塘占优,但体力消耗的要比蔡雍大,蔡雍只要保得不失,拖下去的话结局很难说。

    赵遵在台下看得仔细,这个唐塘体力充沛,和江冲用双手剑不同,使用超重的兵器骨朵正好发挥他的长处,而且唐塘经年累月使用骨朵,双手配合默契,可攻可守变换自如,反而弥补了速度上的不足。从这个角度来看,唐塘确实是赵遵的强敌,完全可以克制折手剑的发挥,甚至比蔡雍还要难对付。

    唐蔡二人在台上打了一百多个回合,唐塘的鼻洼鬓角见汗了,蔡雍呼吸也变得凝重了起来,这时看台上的羽林卫将军叫停了比试,此战算二人平手等待加赛,用抓阄的方式选定对手,好巧不巧让蔡雍抽到了钱丙甲,而唐塘的对手却是个无名小卒。

    看台上的冯异鼻子都气歪了,自己下血本雇来的三个高手,一个刚入正赛即遭淘汰,两个加赛的时候碰在了一起,运气坏透了。

    比赛的结果还是蔡雍笑到了最后,但是连战两场蔡雍累得走路直打晃,钱丙甲虽然落败,但一个枪手自始至终都在用剑比武,不知是冯异吩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未使出全力。

    入夜后大司马骠骑将军常威代表朝廷设晚宴宴请十六强的选手,不过蔡雍和几个受了伤的人都没有参加,赵遵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点东西就回了营地。

    之后两日的比武对赵遵来说反而更轻松了,他又连胜两场杀入了四强,另外三个人分别是唐塘、蔡雍和雁门郡的张翼。赵遵杀入四强,虽然也在意料之中,但北护军的众位军官还是好好为他庆祝了一番,等众人散去之后李黯和赵遵走到了营区外面散步,走着走着李黯突然开口说道:“我已经接到了调令,阅兵结束后我将调入骠骑将军麾下效力,不再担任北护军的任何职务。”

    只一句话就把赵遵惊呆了:“为什么?”

    李黯笑了:“只是普通的调动,而且是升迁,你不为高兴吗?”

    赵遵道:“这也太突然,余大哥他们怎么没告诉我呢?”

    李黯道:“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我不想引起骚乱,只想安静的离开。”

    “可以不走吗?”

    李黯淡淡的摇了摇头:“我是戴罪之身留在北护军还能干什么?我走了,冯异就不会揪住北护军不放了,而我在常将军的麾下,一样为国效力,一举多得,为什么不走呢。”

    “可……可北护军不能没有你啊!”

    李黯道:“北护军成立以来比现在困难十倍的时候也有过,最后也都熬过去了,我刚接到调令的时候也很担心,但现在我不担心了,因为有你,赵贤弟,你比我更适合担任北护军的首领,以后兄弟们就交给你照顾了!”

    “我?我不行!我和大伙认识还不到半年,又没带过兵,再说……再说一个卫军的统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上的啊!”

    李黯道:“我们相识虽然不长,但是你的本事大家都很佩服,而且你对北护军每个人都有恩,大伙都服你信你,只有你可以服众!你也许不知道,先帝留下遗诏,北护军的统帅必须从本军中选拔,我和常将军府的长使有约定,我走之后继任者由我指定,现在你实力已经得到了公认,大司马出面安排一个统领不是难事。你也知道这帮兄弟的脾气,把他们交给别人我怎能放的心!”

    “这……”赵遵非常难办。

    李黯见赵遵犹豫不决,忍不住叹了口气:“北护军在我的带领下日渐没落,我对不起历代先辈的苦心经营,冯异恨我们李家,把这种仇恨转嫁给北护军,我想我要是走了,他也许就会放过北护军,兄弟们的日子会好过点。赵兄弟,你别介意,我不强求你。”

    李黯即将调离北护军的消息深深震撼了赵遵的心,他刚开始接触北护军纯属好奇,后来了解到了北护军的冤屈,出于对军人的特殊感情和对冯异腌臜作为的愤慨决定帮助他们,再后来经过长时间的接触和几次出生入死的合作,渐渐有了感情,特别是对李黯,赵遵把他当成了一个无话不谈的大哥,就如同段松和刘澜一样,如今他说走就走了,赵遵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是赵遵明白,李黯的心里比谁都苦,他比谁都愿意留在北护军,北护军就是他的家,北护军的官兵就是他的亲人,可面对强暴的冯异,他只能牺牲自己,保护深爱的家,深爱的亲人。

    一整夜赵遵都没有合眼,他想了很多。

第一百一十四章 校场争雄

    中秋的北苑已经有几分凉意了,但大校场中却异常火热,数万参加阅兵的官兵和皇室成员、百官把大校场围得水泄不通,决赛的日子来临了。

    赵遵等四个人在大校场一露面,全场立刻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皇帝刘衡亲自在金瓶中抓阄,第一个就抓出了写着唐塘名字的玉牌。

    其他三个选手立刻紧张了起来,唐塘勇冠三军,一杆马槊打得羌人闻风丧胆,马战是他看家的本领,谁都不想在决赛前碰上他。

    “北护军,李信!”

    当擂官唱出李信名字的时候,蔡雍和张翼都松了口气,蔡雍更是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既然决定了对手,赵遵和唐塘便各自下去准备马匹和兵器去了。

    为了公平起见,比武所用的马匹和武器皆是羽林卫统一提供的,赵遵在众多的武器中选出了一杆铁枪,分量和自己惯用的差不多,用着挺顺手。

    他又挑选了一套轻便的铠甲,全身披挂鱼鳞甲,青铜盔、青铜护面,总共三十多斤的分量,当他再次出现在大校场的时候,看台上的人无不喝彩,真是一位锦将军,一身的英武之气。

    唐塘晚一步上场,他披挂一身重甲,全身都裹在甲片之中,只留二目,他骑的马身上也同样披着铠甲,只露出马眼和四蹄。他手里提的马槊,是军中最大号的,两丈多的枣木马槊分量十足,看着都骇人。

    两个人骑在马上遥遥的施礼,然后纵马战在一处,唐塘的马快,马槊又沉,第一击就使出了全力,不下几百斤的力量,赵遵决定试一试唐塘究竟有多大力气,卯足了劲横枪硬抗他一击。

    马槊带着一股气浪砸在了铁枪上,只听“当”的一声巨响,震得赵遵双臂一阵剧痛,身下的马也受到了冲击,嘶鸣着倒退了两步。

    唐塘的马槊硬生生被颠起了半尺,赵遵趁机挥枪扫他脖颈,唐塘忙侧身躲过,两马错镫战罢了一回合。

    唐塘牵着马兜了回来,心里十分惊诧,很少有人敢硬接他全力的一击,面前这个年轻人不但接住了,而且接的很稳,甚至还有力气还击,这是唐塘始料未及的。赵遵硬接了这一下,对唐塘的气力算是有了一个了解,虽然勉强接住了,但以自己目前的修为硬接不了几下,而且马也受不了,想赢他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第二回合唐塘横槊要打赵遵的马头,赵遵用枪尖巧妙的借力荡开了马槊,一翻腕子枪尖直奔唐塘的肩窝便刺,唐塘回槊格挡架住了铁枪,赵遵下压枪身,枪尖贴着马槊去削唐塘持槊的手掌。唐塘松开左手,右手单手持槊杆抽赵遵后背,赵遵把铁枪背在背后挡住了马槊。

    二人回马再战,赵遵铁枪率先发动了猛攻,铁枪雨点一般照着唐塘的面头就扎,唐塘凭借精湛的马术一一化解,马槊大力横扫,逼赵遵招架。

    二人缠斗在了一起,两匹马滴溜溜乱转,两个人的兵器舞成了一团,台上观众都看傻了,忘记了鼓掌喝彩,就连往届的魁首镇擂的擂主都都露出了赞许的表情,频频点头。

    二人斗了四十几个回合,赵遵终于抓住机会斜刺唐塘的左侧软肋,唐塘马槊的马槊正在右手回救不及,这一下要是刺中十有八九会把他从马上打下去,那就输了。唐塘临战经验十分丰富,见实在躲不过了,使出了一手险招,他将马槊插在另一侧的地上,用右手握住马槊,凭借马槊的支撑和身上的重铠硬顶赵遵一枪。

    赵遵这一枪虽然又准又恨,但还不能刺穿两层铠甲,反而被唐塘撞的差点从马背上折下来,不过这一下正中软肋,唐塘的肋骨给顶折了两根,但他勇猛异常,全然不觉疼痛,右手抡起马槊猛砸向赵遵。

    赵遵躲闪的慢了一步,被击中了头盔,盔缨子都被打掉了,赵遵只感觉脑子嗡的一下子,赶紧趴在马背上,打马就跑。

    唐塘见赵遵要跑,哪里肯放过这个好机会,催马去追,这下上当了。赵遵头盔被击中,脑袋被震得有点发蒙,但跑出几步之后便清醒了过来,见唐塘追了上来,心生一计。他假装负伤伏在马背上,耳朵却听着唐塘的马蹄声,心里算着十步,八步,五步……

    唐塘为人也比较忠厚,见赵遵背对着自己也不想伤他太重,打算抡槊把他打下马来,结果槊刚举起来,赵遵使了一招回马枪,左脚从马镫里抽出,身体翻转到马的右侧,回身刺出铁枪。

    唐塘毫无防备,见枪尖奔自己来了,下意识的一勒马缰绳,想把马停住,马见明晃晃的枪尖奔自己脑袋来了,它也害怕,抬起前蹄尽量直立起身子,但赵遵的枪好似灵蛇,如影随形,一下戳瞎了马的左眼,剧痛之下马儿不停地尥蹶子,把唐塘从背上掀了下来。

    唐塘跌落马背,按理说比武就算翻出胜负了,可意外却发生了,唐塘身体栽下了马,可左脚卡在了马镫里,被惊马儿在地上拖行。

    受了伤的马儿谁的号令也不听,拖着唐塘在大校场上狂奔,唐塘本事虽大,但脚被卡主动弹不得,只能设法躲避马蹄的践踏,却无脱身之计。

    看台上的人也乱了套了,胆小的都闭上了眼,不忍看着这个大汉被惊马踩死,羽林卫的卫士上前拦截,可马身上披着重甲根本拦不住。

    就在危急关头赵遵策马奔到惊马左近,他想伸手牵住马缰绳,逼它停下,可马儿一见伤自己的人又来了,拼命躲闪不让赵遵得逞。赵遵只能冒险用枪尖挑断了拴住马镫的皮带,总算救下了唐塘的性命。

    赵遵跳下马把唐塘从地上扶着坐了起来,“唐兄,无恙吧?”

    唐塘惊魂稍定,在身上摸了摸,只有几处擦伤:“多谢李兄弟相救,无碍无碍!”

    这时场地又是一阵骚动,惊马竟朝着看台冲了过去,常威怕惊了圣驾,高喝一声:“羽林卫何在,速速挡住惊马!”

    一小队羽林卫的骑士挺着长枪挡在了皇帝和百官就坐的看台前,只要马冲到近前少不了被乱枪刺死的下场,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皇帝身边突然冲出了以为银盔银甲的将军,他跳入场内挡在了众军前面,惊马并未停下马蹄,朝着他就冲了过来,此人竟不躲也不闪。

    赵遵大惊,心说这人失心疯了,这不是找死吗?眼看一人一马就要撞上了,却听银甲将军大喝一声,声震穹宇,右臂一抡抱住马脖子,硬生生把马撂倒在地上,惊马狂奔之下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人马在地上滑行了五六丈才停下,马还想挣扎着站起来,却被银甲将军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折腾了一会儿终于被驯服了。银甲将军揪住马鬃把它拖出了场外。

    赵遵对银甲将军惊为天人,单臂撂倒狂奔的惊马,何等的神力!与其相比,唐塘这样的大力士完全不够看!

    这时听到唐塘用既羡慕又自惭形秽的颤声说出了一个名字:“关樾!”

    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各军的精英都要避讳他了,他的实力确实超出一般,比自己见过交过手的往届魁首李黯、淳于岱,甚至孤竹荣都要强很多。这种力量令赵遵恐惧,如果战场上碰到这样一个对手,自己恐怕撑不过五个回合。

    一场意外过去了,大校场终于恢复了平静,常威当场作出判定,赵遵胜出。唐塘是个豁达的汉子,他认可赵遵的实力,有感激他救了自己的性命,也为赵遵喝彩鼓掌。皇帝刘衡看在眼里喜在心中,李信和唐塘二将不但武艺高强,而且为人谦逊识大体,他非常高兴,当即召见刚刚比武完的二将,赵遵和唐塘便各自下场更换朝见皇帝的礼服。

    大校场不比皇宫朝堂,条件有限,百官勉强为二人让出了一条通道让二人见驾,刘衡见二将由远而近,脸上的表情先是喜,但随着二人越来越近,刘衡的表情开始变得疑惑,当赵遵在架前跪下行礼的时候,刘衡就像见了鬼一样一下从龙榻上站了起来,指着赵遵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不不……你……你……”紧张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旁负责保护的羽林卫将军邓钰见皇帝受惊,以为赵遵意图不轨,大喊一声:“护驾!”

    羽林卫一拥而上把赵遵按倒在地,赵遵一头雾水,自己什么都没干啊。

    “快……快把人放了!”

    刘衡全没了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姿态,急的下阶抢了几步,羽林卫哪见过皇帝这样过,忙松开了赵遵,赵遵跪在地上也不敢动。

    赵破虏是刘衡的爱将,君臣相处了近二十年,赵遵与其父有十分的神似,只要见过赵破虏年轻时的样子的人,看到赵遵,不以为是死者复生才怪。

    “他……他……”刘衡指着赵遵看向了封不遗,封不遗今天一早刚从边郡赶回来,想一睹决赛的盛况,之前的比武他一场也没看到,但他看到赵遵上前见驾的时候,其震惊程度一点也不比刘衡少。

    然而封不遗毕竟是官场的名宿,他所想的是另外的事,冒名顶替参加比武已经犯了欺君之罪,如果有好事之徒罗织什么意图刺架一类的罪名,赵遵不死也得脱层皮,封不遗立刻怒斥赵遵:“赵遵,你个混小子!不是让你回家照顾你娘吗,你怎么又跑去投军,该打!”

    “他真是赵破虏的儿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圣宠

    封不遗赶紧到驾前施礼道:“是啊,陛下,去年这孩子跑到长安来投军,臣见其年幼便把他打发回家了,不曾想这孩子有股子宁劲,臣不收他,他却又跑到北护军去当兵了!是臣考虑不周,该罚该罚!”

    封不遗转弯抹角为赵遵开脱,然而刘衡全然不管封不遗的解释,确定了赵遵的身份,他眼圈都红了,对赵遵招招手:“孩子,你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赵遵学乖了,他先看向封不遗,封不遗深深向他点了下头,赵遵这才向前走了几步,刘衡看着赵遵那张熟悉的脸,眼角湿润了。

    “像,真像他呀!”

    这是从后妃宫娥的人群走,冲出来一个有倾国之色的女子,从衣着和装束上判断,此人的地位非常高,她颤巍巍的走到赵遵面前,上下看了几眼,已然泪流满面,一把抱住赵遵,悲声道:“我的孩儿啊!”

    她这一哭不光赵遵蒙了,在场的王公大臣也都蒙了,这女人是谁?乃是后宫最受皇帝宠爱的夫人李琼,二皇子的生身母亲,赵遵的姨母。

    赵遵儿时常在姨母的膝前玩耍,十多年不曾相见,赵遵已经忘记了姨母的长相,李夫人见赵遵傻呆呆的,也不叫自己,便说道:“孩子,你不记得姨娘了吗?”

    赵遵如梦方醒,哭着给李夫人叩头:“姨娘在上,赵遵不孝给您磕头了!”

    李夫人看着赵遵想起了为国捐躯的姐夫,想到了多年未见的亲姐姐,悲从中来抱着赵遵大哭了一场。

    鲍鸿和陈嵩这些老臣察言观色猜出了赵遵的身份,鲍鸿向刘衡施礼道:“陛下,比武是否继续?”他的本意是提醒刘衡不要因私废公影响比武的进程,要认亲也等比武完了再说,不想刘衡当机立断:“比武到此为止,前四强者均有封赏!”

    皇帝金口玉言,一句话,这事就定下了,鲍鸿一脸疑惑,这场阅兵谋划了大半年,为了一个功臣之后,竟然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这还是那个睿智的刘衡吗?

    陈嵩一向跋扈,当年和赵破虏同殿称臣的时候,就因为赵破虏受皇帝赏识而大为嫉妒,屡次挑拨关系都为得逞,今天见皇帝为了一个小崽子竟取消了全军比武的决赛,不由得妒火中烧。

    看台上的百官和参加阅兵的各军到现在还不知道赵遵的身份,突然接到比赛终止的消息,一片哗然,张翼、蔡雍被晾在那儿十分尴尬,但君命不可违众军只好陆续退出大校场,北护军的众将更是一头雾水,看着赵遵跟随皇帝銮驾而去,不知是福是祸。

    李黯悔死了,干什么要让赵遵冒名顶替去参赛啊!可他哪里知道赵遵的真实身份,只能顾自担忧,却毫无办法。

    然而在大多数人心目中,赵遵赢了夺冠呼声最高的唐塘,他已经是本届比武的无冕之王了。

    全场最失意的非冯异莫属了,花重金聘请来的三位高手没能拿到魁首,不但让北护军推选的赵遵出尽了风头,而且让自己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泡了汤,他已经听说了李黯即将调入常威麾下的消息,有骠骑将军的保护再想动他就难了。换句话说,这一次冯异为父报仇的计划彻底失败了,他不由得恼羞成怒,更加憎恨起了北护军。

    北苑猎场的行宫中大排夜宴,皇帝刘衡高兴,美!自己爱将的儿子长大了,和他爹一样是个将才,又是自己的外甥,稍加培养便是制衡外朝的一杆好枪,况且赵遵个头长相谈吐和学识也确实招人喜欢。

    李夫人和段皇后在后宫的争斗由来已久,如今李夫人多了赵遵这么一个优秀的娘家外甥,腰杆更硬了,走到哪儿把赵遵带哪儿。

    可怜的赵遵身份刚刚暴露就稀里糊涂的卷入了宫廷和朝堂的明争暗斗之中,而且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朝中也有不少赵破虏的故旧,还有一些仰慕赵破虏功绩的大臣纷纷举杯与赵遵寒暄,赵遵俨然成了宴会的主角,备受关注。

    刘衡让內侍在封不遗的席旁安置了一张小酒桌让赵遵坐下,问起了他家乡的事,又问起了赵母。赵遵不知该如何回答,封不遗便把第一次和赵遵见面的情形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刘衡听罢哈哈大笑,摇着脑袋说道:“我这个妻姐啊,也真是难为她了,为赵家费尽心血,难能可贵!该奖!”

    李夫人最是乖巧,立刻上前替姐姐讨赏,刘衡想了一下:“母以子贵,如此朕改封赵遵为鲁侯,食邑加一千两百户!”

    此言一出全场变得鸦雀无声,千户的县侯,除了世袭罔替的开国元勋,就是皇族亲眷,就连丞相太尉的食邑也不过千户,刘衡一张嘴就加封赵遵一千两百户,已经远远超出了规制,连李夫人都觉得过了。鲍鸿陈嵩等均觉不妥,但刘衡正在兴头上,谁都不敢打他的高兴,只有一个人例外,他就是侍御史蒋芳,他不管什么场合,只要逾制,他一定要劝谏。

    蒋芳分开众人来到架前:“陛下!臣有一言!”

    刘衡一见是他,立刻一挥袖子:“蒋芳,朕今天不想听你说话!”语气就好像耍脾气的小孩一样,硬是要堵住蒋芳的口。

    蒋芳却厚着脸皮说道:“陛下不爱听,老臣也要说,左将军赵公为国捐躯,陛下念其有功于社稷恩封其妻子,已经是天大的恩德。而今无故升爵加邑,岂不是赏罚不明,寒了那些为国效力的功臣将士之心,非明君之举,请陛下收回成命!”

    蒋芳一点台阶都不给刘衡留,刘衡彻底被激怒了,指着蒋芳的鼻子怒斥道:“好你个乡巴佬!竟敢当众顶撞君主,朕非宰了你不可!”

    鲍鸿见皇帝真怒了,忙站出来打圆场道:“蒋芳,你不会喝酒就别喝!醉酒之后丑态百出,还不快退下!”

    没想到蒋芳还来劲了,把脖子一挺:“我一口酒还没喝呢,醉什么醉!”

    刘衡刚要发作,蒋芳的上司御史大夫何瑾笑着对他说道:“陛下不要被蒋芳这厮骗了,文官以死柬君必定流芳百世,陛下切不可让他如愿!”然后转而怒斥蒋芳,“蒋芳,你强项顶撞陛下,难道要让陛下落一个杀害忠臣的恶名吗?”

    “不敢不敢!”蒋芳被何瑾以骂清醒了三分,忙跪在地上称罪,现场的气氛慢慢缓和了下来。段皇后轻轻拉了拉刘衡的袖子,让侍者搀扶起了蒋芳,才对刘衡说道:“主明臣直,陛下有这样敢柬的大臣,是大周之幸,陛下应该高兴才是!”

    “是是是,皇后说的有理!”“陛下圣明!”鲍鸿等大臣忙附和,给足了刘衡面子。

    刘衡这才恨恨作罢,段皇后又令乐师奏起了欢快的乐章,气氛近一步缓和了下来,其实蒋芳是出了名的直言敢建,顶撞皇帝也不是一两次了,众位大臣见段皇后出了调解,又都乐呵了起来,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段皇后话不多,但比起李夫人的骄蛮,确实多了几分母仪天下的大气。刘衡本来兴致很高,大话都说出去了,让蒋芳一搅和算黄了,感觉有点对不起赵遵和李夫人。赵遵见状毫不做作的说道:“陛下,小臣蒙荫未立尺寸之功自幼贵为侯侯爵,思之常有不安,夜不能寐。怎敢再讨要封赏,只求陛下给臣机会为国效力,完成家父遗愿,再无他求!”

    刘衡见赵遵这么懂事,更是高兴,问赵遵:“爱卿今年有二十岁了吧!”

    赵遵回答道:“回禀陛下,过了年臣就满二十岁了!”

    “可曾婚配啊!”

    赵遵直言道:“臣年幼还未有妻室!”

    刘衡却说:“快二十岁了,已经不小了!宗正何在?”

    宗正刘禹立刻分开众人来到架前:“臣在!”

    “卿去查一下,在京的宗室有哪些未出阁的女子与赵卿家年纪相仿,速速报于朕知!”

    “喏!”

    赵遵一听皇帝要赐婚,立刻跪倒磕头:“陛下,臣……臣还不想成婚!”

    刘衡道:“傻小子,你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是时候讨个老婆了,成了家也好生个娃娃给赵家传宗接代啊!放心,朕一定给你选个好的!”

    “不不不,臣……臣不是那个意思!”赵遵急的说话都结巴了。

    段皇后噗嗤一下乐了出来:“陛下,您还没看出来吗,赵卿家已经有意中人了,陛下就别参合年轻人的事啦!”

    刘衡说:“赵卿家,皇后说的是真的吗?”

    赵遵真怕刘衡马上赐婚,红着脸连连点头,刘衡这才作罢。

    当晚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子夜,但好戏却刚刚开始,行宫内的丞相府中,奉常袁青、大司农司马鑫、典客毛焦等丞相一党的骨干正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白天和宴会上发生的事。这时房门打开,鲍鸿走了进来,几位重臣立刻安静了下来。

    等鲍鸿在主座上坐定,毛焦便迫不及待的躬身施礼道:“鲍相,今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您都看到了吧!皇帝对赵家这位小侯爷的态度有点高深莫测啊!”

    鲍鸿点了点头:“看到了,看到了!你们几个怎么看啊!”

    司马鑫道:“相爷来之前我们还在说这个事,赵遵还是个毛蛋孩子,十年了皇帝都没见过他,今天刚一见面张口就加封他食邑千户,此举当真是空前绝后!蒋芳稍加劝阻,皇帝就暴跳如雷全没了平时的风度。就算赵破虏是皇帝的亲信爱将,皇帝爱屋及乌恩宠他的儿子,也过分了吧!”

    鲍鸿转而问袁青:“袁大人你看呢?”

    袁青道:“以我对皇帝的了解,加封爵位增加食邑绝非临时起意心血来潮,蒋芳的臭脾气满朝文武皆知,但他对皇帝绝对忠心不二,这一点以皇帝的睿智不会不清楚,我感觉,皇帝有点借题发挥,有股……有股做戏的味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各方角逐

    “袁大人一语言中!皇帝何等英明,当年六子夺嫡,三位皇子被杀,一位圈禁,不占任何优势的的情况下笑到了最后。其智谋堪比古之先贤,其忍耐力更是惊人的,怎么会为了一两句谏言就被激怒呢!”

    毛焦道:“鲍相跟随皇帝半生,皇帝的心思您能猜个八成,皇帝今日究竟意欲何为,还请鲍相提点。”

    “正如你所言,皇帝深不可测,我虽然跟了他将近三十年了,可他的心思我还是不能全部领会,对于此事我猜测皇帝至少有四层意思。这要从赵遵此人的身份说起,首先他是李夫人的外甥,也是皇帝的外甥,算是一位小外戚。二十几年前为了争夺帝位,皇族精英凋零殆尽,皇帝不得已只能重用我们这些外朝的大臣,权力集中在少数朝臣的手中,这是皇帝不想看到的,重用外戚是一个信号,表示皇帝要收回一部分外朝的权力,把这部分权力交给他的亲信,他可以控制住的人。第二,也是我比较担心的一点,赵遵是二皇子的表哥,皇帝已经五十岁了,做了二十几年的太平天子,虽然身体还算康健,但按照祖制也早该立太子了,可他一直拖着不立太子,为什么?”

    大司农司马鑫道:“大皇子是庶出,自幼丧母,性格懦弱,皇帝不喜欢他!”

    鲍鸿道:“长子失宠,二皇子有李夫人和李氏宗族在背后支持,三皇子和他舅舅封不遗一样是扮猪吃虎的阴险家伙,但他年幼爱玩行为荒诞,皇帝虽然喜欢他但没有传位于他意思,四皇子是段皇后的继子,段氏一族掌握着国家的钱粮命脉,皇帝处处依仗与她,两个人虽然没什么感情,但是相敬如宾。李夫人和段后争斗了这么多年,归根结底就是了储君之位。如今皇帝有意抬高李夫人的外甥,说不定是为了给二皇子铺路,如果这一条坐实了,那意义就非同一般了!”

    袁青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因为四皇子是他的学生,他当然更偏向四皇子能继承大统,不敢也不愿意相信皇帝有意传位给二皇子。

    “李氏一族势力比不上段后,但李夫人骄横,仗着皇帝的宠爱在后宫肆无忌惮,皇帝不是不知道,他怎么会坐视李夫人是势力继续做大,那他的儿子继位岂不成了傀儡!”

    鲍鸿说:“皇位的继承人不到最后一刻都很难说啊,你我以后行事一定要更加谨慎,不要招惹李夫人也不要过分巴结她,静观其变,以免引火烧身!”

    “是!”

    鲍鸿接着说道:“再说这个赵遵现身的时机很是巧妙,不,是很蹊跷,他以化名以最不受人关注的北护军为掩护,一路杀到决赛,杀到皇帝的身边,这么巧又被皇帝召见,难道这些事情都是巧合吗?”

    毛焦皱眉道:“难道这是预谋好了的?”

    司马鑫大惊:“预谋?是谁?李夫人、封不遗、还是……还是……”

    毛焦道:“谁?”

    “还是皇帝?”

    鲍鸿摆手道:“不要乱猜,我只是想说赵遵的第三重身份,他是赵破虏的儿子!”

    司马鑫道:“赵破虏是了不起,可他都死了十年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鲍鸿道:“军界一向有论资排辈的传统,赵破虏在军中的威望便是最大的资历,而且通过观察不难发现,赵遵坚毅果敢确实是个将才,只要皇帝愿意栽培他,让他多“捡”几个胜仗,不出五年就能做将军,说不定能坐到他爹左将军的位子!”

    毛焦道:“可皇帝为什么要扶持这么一个毛蛋孩子呢?”

    鲍鸿道:“大周有数十万军队,一半掌握在藩镇手中,三十万精锐北军的兵权掌握在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等七八位大将手中,这些当兵的大多不好驾驭,除了封不遗外没有一个是皇帝的亲信。皇帝虽然想尽一切办法制衡这些将领,但军权始终收不回来,只有培养新人去替代老将,才能一步步把军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我所料不错,过不了几天赵遵的任命状便会下来,到时候便明了了。”

    袁青,司马鑫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袁青道:“若真如鲍相所言,有皇帝撑腰,赵遵俨然是一颗军政界的新星,无论他是自成一派,还是倒向陈嵩,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坏消息啊!”

    毛焦道:“哪怕他谁都不帮,只听命于皇帝,也不对我们不利!皇帝有心开疆拓土,重用将领,目前大将军和骠骑将军的地位隐隐有超过丞相太尉的趋势,再多一个的话,以后还有我们说话的份吗?”

    司马鑫嘬着牙花子说:“鲍相,咱们在军事上是个软肋,不如……不如使些手段拉拢赵遵,他一个毛头小子,初来京城,多给他点甜头,还怕他不上道吗?”

    “你们都怎么了?听风就是雨,本相只是就事论事,赵遵不过是一棵小苗,刚种下,长成什么样,长不长的大还都是未知数,你们慌什么?”

    袁青溜须道:“是啊,咱们在朝堂上混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些年来各种势力来了去,去了来,最后能剩下几个!”

    司马鑫不失时机的拍马屁道:“是啊,最后还不都得听鲍相的!”

    鲍鸿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不管结局如何,皇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我们日子恐怕不会那么好过了!”

    毛焦道:“这第四层意思?”

    鲍鸿道:“第四层最直接,皇帝真心想封这个鲁侯!”

    毛焦惊道:“不会吧!大周朝已经建立三十余载了,与开国之初大封功臣不同,而今除了边疆偶有战事,可以说天下太平。很多统兵大将戍边半生,到最后也难封侯,武将如此文官封侯的更是凤毛麟角,鲍相和袁大人在朝数十年,一个三公之首,一个九卿之首,也不过是食邑六七百户的乡侯,别的大臣就更别想了。他赵遵一个毛蛋孩子,凭什么封县侯,食邑二三千多户,那不和大将军一样啦!”

    司马鑫也道:“蒋芳虽然嘴臭,但那话不假,赏罚不明会动摇军心,寒百官之心,皇帝不会想不到这点吧!”

    鲍鸿道:“你们太不了解皇帝了,他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放眼望去朝堂之上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将军哪一个不是跟随皇帝几十年的旧臣老臣,二十多年来可曾杀过一个功臣?”

    袁青道:“鲍相说的极是,皇帝对待百官确实宽容,哪怕犯了罪、打了败仗的,最多削去爵位贬官归乡,可过不了多久找个借口又给恢复官职,封田赏地。”

    鲍鸿道:“皇帝确实宽容,像什么贪腐、任人唯亲、官商勾结,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因为皇帝是圣主,可以驾驭朝政,驾驭每一位大臣,而且有污点有把柄的官员更容易控制!但对两个人,皇帝是真正的宠爱,甚至可以说放纵!在他们身上发生任何事我都不觉得惊奇。”

    与此同时,太尉陈嵩的府上同样很热闹,密室中陈嵩、廷尉邢典、少府段宏、卫将军虞孝勋和另外几个到京参加阅兵的将领一脸的凝重。

    虞孝勋和封不遗一样也是刚从外地赶回来,对今天发生的事一点都看不明白,他问陈嵩:“陈太尉,这个赵遵是什么时候蹦出来的,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他啊!”

    邢典叹了口气:“虞老将军,不光是您啊,我们全都蒙了!这个姓赵的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毫无预兆,一下子就站到了皇帝的眼前,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虞孝勋道:“赵破虏的儿子怎么和北护军扯上了关系?”

    邢典道:“已经派人去查了,目前没有任何头绪,您也知道北护军的情况,外人很难了解情况。”

    陈嵩道:“谋划了这么久,没想到让个毛孩子搅了局,而且你们都看到了,皇帝对他的态度,比对自己的儿子都亲!”

    段宏道:“是啊,为了保护他皇帝不惜终止了最神圣的御前比武,这可是破天荒啦!”

    邢典道:“更可怕的是赵遵和李夫人二皇子的亲属关系!”

    段宏是段皇后的娘家兄弟,对此事比任何人都关心,他叹了口气:“李夫人仗着皇帝对赵遵的宠爱处处压制阿姐,若不是蒋芳搅局,阿姐使用巧妙的手段扳回一城,今天就输大发了!”

    虞孝勋的副将也是开国元勋的后代,他不服道:“一个毛头小子全靠他爹的声望能掀起什么大浪来!”

    邢典道:“你太小看他了,单凭他选择出山的时机,此人就不简单!他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储君争夺最激烈的时候来到长安,冒名顶替在全军面前大放光彩,普通人能有这个胆识和气魄吗?”

    段宏道:“冒名顶替视同欺君啊,皇帝竟然毫不在意,不如我上书参他一道!”

    陈嵩忙道:“万万不可,非常时期不可鲁莽!”

    邢典又道:“皇帝有意重启对匈奴的战事,肯定会重用赵遵,这样一来二皇子的势力就更大了!”

    段宏最怕这句话了,他立刻变得不镇静了,咬牙切齿的说道:“趁他羽翼未丰,不如早早地毁了他!”

    没想到陈嵩立刻变了颜色:“你们几个记下,此人万万不能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伯

    邢典奇道:“记得十几年前我刚调入京城的时候,太尉曾经如此告诫过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去招惹封不遗,而今对这个赵遵为何也是如此啊!”

    陈嵩皱起了眉头,无奈地说道:“这个你们没必要知道,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好处,总之,封不遗和赵破虏这两个人与皇帝之间有某种特殊的关系,除非二人犯谋反大罪,否则即便把天捅破了皇帝也会保护他们的,别给自己找麻烦!”

    段宏急道:“那就放任他做大,不去管他了吗?”

    邢典最是阴损,他邪恶的一笑:“我们不去动他,可以让别人去动!冯异为了这次比武精心策划,最后落个鸡飞蛋打,赔了个底掉!他恨死搅局的赵遵了,只要在添把火,老冯绝对会跳出来跟他作对!”

    陈嵩却淡淡的说道:“不用你添火,老冯也不会轻饶了这个新兵!”

    邢典是太尉一党的核心成员,脑子好使,几乎立刻听出了陈嵩的弦外之音:“太尉是说皇帝会把那个位子交给他!”

    陈嵩摇头道:“不好说啊,自从那个位子出缺,大伙挤破了头什么计量都用上了,但恐怕都要为他人作嫁衣裳啦!我虽然也不甘心,可最终任命权在皇帝手中。又不是外军统帅讲什么论资排辈,只要皇帝认可谁都没话讲,我总不能和蒋芳似的去顶撞皇帝吧!”

    再说赵遵,他在酒席宴上左右逢源,应对的游刃有余,但是他内心不喜这类的官方宴会,吃不饱也喝不好,好不容易挨到了散场,他便准备开溜去北护军的营地,他有一肚子话要和北护军的兄弟们说。

    可刚走到宫门口就被一个內侍拦住了。

    “赵小将军,陛下有请!”

    赵遵内带进了皇帝的寝宫,一间奢华的房间,房间中只有皇帝和封不遗两个人。“遵儿快坐!”封不遗当着皇帝的面毫不拘谨,招手让赵遵前来坐下。

    赵遵勉强坐下,面对一席的美食,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刘衡一脸笑容的看着赵遵,说道:“忙了大半夜,光顾着应酬了,肯定没吃饱。快坐下吃一些,年轻人要学会照顾自己,别像我们到老了一身毛病,再后悔就晚了。”

    皇帝像慈父一样的关怀让赵遵受宠若惊,不再推辞,认认真真的吃了几口饭,封不遗与赵遵分离刚满一年,他见赵遵高了一些,也壮了一些,多了几分成熟,忍不住问道:“孩子,这一年你都去哪儿了?你婶娘给我去信,说你来到了长安,我当时正忙着在边郡巡查,等我收到信再派人回来的时候,她说你已经回家了,我信以为真,万没想到会在御前比武大会上遇见你,你怎么跑去北护军了?”

    赵遵对皇帝还是有几分忌惮,不敢实话实说,仅是把收拾重建老宅,游历关中和偶遇北护军拦街招兵的事挑着说了一些,即便如此皇帝和封不遗还是听得有滋有味,忍不住频频点头。

    刘衡对赵遵十分欣赏,说道:“不到二十岁就知道为国效力,难能可贵!朕看你的功夫比你爹年轻时候还大,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你开口朕都答应你!”

    封不遗认为以赵遵沉稳的性格肯定会推辞赏赐,没想到赵遵当即跪倒叩头:“陛下,能不能把北护军交给小臣!”

    刘衡和封不遗均是一愣,没想到赵遵会有此请求,刘衡生怕赵遵没有考虑周详,提醒道:“北护军人不满千,你可是食邑千户的侯爵,屈尊去做一个小小的校尉,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啊!”

    赵遵决绝的说道:“北护军乃是朝廷的护卫军,也曾有光辉的战绩,而今遭受挫折一蹶不振,臣愿担起这个担子为陛下重塑一支劲旅!请陛下恩准!”

    刘衡看着赵遵稚气未消的脸,叹了口气:“孩子,这条路可苦啊!”

    赵遵却倔强的说:“我一身荣华富贵全是皇帝恩赐,无功受禄臣寝食难安,以后功劳我要凭自己的本事去立,官职我要带着自己的兵打出来!”

    刘衡和封不遗对视了一眼,封不遗对刘衡说道:“陛下,既然遵儿有这个志气,就依了他吧!”

    刘衡当即拍板:“好,从今天起你就是北护军的护军校尉了,新官上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赵遵道:“臣不需要格外的照顾,只希望与其他护军的待遇一样!”

    刘衡点点头,对封不遗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赵遵感觉已到深夜留在行宫不妥,刚准备告退的时候,封不遗突然说道:“遵儿,你可记得在兖州分别时你曾向我问起你父亲的结拜大哥?”

    赵遵说:“当然记得,我还说要到亲到大伯家中给大伯磕头,可当时叔叔没有告诉我,说时机不到。”

    封不遗点点头:“现在时机到了,你去磕头吧!”

    赵遵没明白什么意思,封不遗红着眼睛又说了一遍:“快给你大伯磕头!”

    赵遵不可思议的看向刘衡,他见刘衡眼圈也红了,便知封不遗不是做耍的,扑倒在地给刘衡磕响头。

    “陛下……,大……大伯,遵儿给您磕头了!”

    刘衡真动了情,流出了两行泪,对赵遵说道:“朕能坐上皇位,全靠你爹和三弟护佑,不然我早就给人害死了!孩啊,大周朝是咱爷们的,以后你想要什么跟大伯说,大伯什么都依你!”

    赵遵又磕了一个头:“大伯,我要为父报仇!”

    刘衡擦干了眼泪:“十年了,你爹血仇,朕无一日敢忘!放心,为父报仇的日子就快到了!在这之前你就在北护军历练历练,有不懂不会的尽管来找大伯,找你三叔也一样,最近不会再让他乱跑了!”

    封不遗道:“遵儿你先带着队伍回驻地,我安排一下,你们尽快回长安驻防!”

    赵遵离开了行宫,封不遗看着赵遵的背影,叹道:“这孩子有股宁劲,和二哥一模一样!”

    刘衡道:“是棵好苗子,老三,你要保护好他!”

    封不遗点点头:“臣会上心的,对了,陛下,那个位子……”

    刘衡明白他的意思,说道:“已经空了半年了,也不怕再空久一点啦,给他时间,让他立功,位子给他留着!”

    赵遵横空出世打乱了朝堂近十年的“宁静”,是刘衡重新洗牌的开端,内廷外朝、前朝后宫,每一股势力都感觉到了危机,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锁定在了赵遵身上。

    十九岁的赵遵开启了赵家的中兴之路,然而他的出现打破了权力中枢的平衡,所以赵遵入仕的道路注定不会太顺利。

    再说北护军的众军,他们都为赵遵的胜利欢呼雀跃,赵遵觐见皇帝的地点离着他们非常远,只看到了看台上的骚动,赵遵与皇帝的对话他们一句都听不到,随后就接到了比武终止的旨意,全军退出了大校场,随后的事他们一概不知了。

    回到营地后他们越发感觉不安,特别是李黯,他都后悔死了,他要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打死他也不会让赵遵冒名顶替去比武,现在露陷了,皇帝追究下来,自己死了不要紧,只怕还会连累赵遵。

    入夜之后他越想越怕,派人四处打听赵遵的消息,可是事出突然查无可查,始终一无所获。李黯、余雷等人像待审的罪犯一样在大帐里惴惴不安的熬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常威的使者就带着李黯的调令来了,这下北护军的军营里彻底炸锅了,李黯见瞒不住了,只好说出了实情。鲁诚一下子就蹦起来了,怒吼道:“我们一向敬重你,把你当大哥!你怎么能丢下我们,说走就走啊!”

    公孙输也怒了:“是你一直激励我们不要放弃,大伙咬着牙苦撑到今天,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你却要走!你把我们当什么了?”

    李黯低着头,正不知该如何解释,突然帐帘一挑,程煜从外面走了进来。

    “嚯,这么热闹啊!”

    鲁诚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说道:“姓程的少说风凉话,找不痛快是吧!”

    “呵,这是找上大靠山了,脾气也跟着长了!”

    鲁诚还想发作,侯贤听出了毛跷,拦住了鲁诚,说道:“程大哥,你啥意思啊,北护军出了名的是后娘养的,哪来的什么靠山,还是大靠山!”

    “嘿,装蒜是吧!你们的靠山不是李黯的弟弟吗?”

    李黯本来低着头,一下子站了起来:“你是说……赵……李信!”

    程煜道:“还李信!再蒙我,我可走啦!”

    李黯立刻拦住他道:“他叫赵遵,是我们恩人!”

    程煜道:“老李啊,你脑子坏了吧,让他假借你弟弟的名字去参赛,知道是什么罪过吗?”

    鲁诚急道:“这都急出人命了!你就别绕弯子了!”

    “你们真不知道啊!”程煜见众人一脸茫然,叹了口气,“他连你亲弟弟都假冒了,你连人家真是身份都不知道?真是服了你们了!你们听仔细了,赵遵可不得了,是左将军赵破虏的遗子,贵为泗水侯,又是李夫人的外甥,二皇子的亲表哥!和他一比,我这三代将门之后的名头都摆不上台面了!我说,你们是怎么结识这个大人物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放心离去

    听完赵遵的身世,李黯他们全傻了。

    “他……他……他现在在哪儿?”

    程煜道:“人家是皇亲国戚,昨夜皇帝专门为他举办了宴会,这会儿估计还在行宫陪皇伴驾呢!”

    众人一片哗然,鲁诚道:“乖乖,我们这几年是不是太背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让咱们遇上这么一位贵人!”

    李黯松了口气:“只要不连累他就好!不然我死一百次也难赎罪啊!”

    程煜清了清嗓子,对李黯说道:“老李,再说说你吧!怎么突然改换门庭了,这时候走,你几个意思啊!”

    李黯还没来得及开口,帐帘一挑又进来了几个人,李黯和程煜看清来人之后,忙跪下行礼:“皇甫大人!”

    来人中为首的一个乃是当朝太仆,皇帝的亲信皇甫婴。

    皇甫婴看了几个人一眼下跪的众将,说了句:“起来吧!”

    “是!”

    “你们哪个是李黯?”

    “末将便是!”

    皇甫婴看了他两眼,说道:“接到调令了?”

    李黯不知皇甫婴是何来意,不敢隐瞒,说道:“回大人,半个时辰前接到的调令!”

    皇甫婴道:“那你还不快点收拾交割,新校尉一会儿就到!”

    几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余雷咽了口唾沫,低声问道:“大人,不知……不知新任的校尉是谁啊?”

    皇甫婴道:“皇帝亲封泗水侯赵遵为北护军新任的护军校尉,赵侯爷身份崇高,他自降身份主动请缨做这个小小的校尉,乃是尔等天大的荣幸,以后小心伺候切不可玩忽懈怠!望你们早日立功,把以前失去的脸面都找回来!知道了吗?”

    “多谢大人提醒!”“谢皇甫大人!”

    李黯激动的几乎站不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在做梦,余雷等人刚还在为李黯走后北护军的生存而担忧,一听继任的人是赵遵,兴奋的一个个脸都红了。侯贤更是夸张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自言自语道:“疼,不是做梦!”

    北护军的众将的情绪在半个时辰内几经变换,刚刚还在额鼻地狱中徘徊,一转眼已然升上了天堂。

    皇甫婴走后,程煜叹道:“否极泰来啊!北护军终于转运了!”

    李黯对余雷等人说道:“我的调令在比武前就下来了,我请赵兄弟参加比武的本意就是想让他立功,从而接替我的职务,谁知道阴差阳错请来了一位侯爷,也算是错有错招啦!”

    鲁诚运了运气:“真要走啊!”

    李黯点点头:“常将军招我已经不是一两次了,这次他答应了我很多要求,我要再拒接他,岂不是又要得罪一位大权在握的将军了!”

    余雷低下了头:“那我们就得分开了,咱们光腚那会儿就在一起,舍不得啊!”

    李黯道:“赵遵比我更适合当统帅,北护军跟着他会更有前途,兄弟们咱们曾经立誓报效国家,如今是时候恢复我们祖先的荣誉了!我虽然走啦,但我的心永远在北护军,早晚会回来与兄弟们团聚的。走之前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你们都要保护好赵兄弟,宁可死也要保护好他,明白了吗?”

    “明白了!”

    李黯这才放心离去,余雷等人心中酸楚,可又有谁能改变军令!李黯的行李早已准备好,他是戴罪之身,挂着校尉的衔,实际上的指挥权在余雷手里,权力交割的环节都省了。

    李黯拒绝了北护军的护送,离开营地独自一人赶往长安,北苑位于长安以北的森林中,本就人迹罕至,而今又赶上皇帝亲临阅兵,一个月前羽林卫就把山民和猎人迁出了猎苑,如今偌大的北苑猎场除了校场附近的营区,广大的山林中毫无人迹。

    李黯独自走在林中的小路上,为了赶在日落前回到长安,走得很急,刚翻过一道山梁,胯下的马突然惊了,停在原地四蹄不安的在地上乱踏。

    李黯的坐骑跟随他多年,颇有灵性,在战场上几次救了自己的命,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受惊,李黯立刻提高了警惕,说时迟那时快从树林中的一棵大树上射来了两支快箭,距离非常近,放箭的人充分计算了李黯的身手,两支箭间隔两尺封住了他逃生的通道。

    李黯无论如何躲不过这两支箭了,无奈之下只能猛勒缰绳,马儿吃疼抬起前蹄,后蹄撑地自立了起来,两支箭前后插进了马脖子和马的前胸,马儿应声而倒。

    按常理说马是大牲畜,只要内脏和气管不被射中,是不会致命的,可李黯的坐骑中箭后只嘶鸣了两声便气绝而亡了,李黯借着敌人上弦的时机躲到了岩石后面。

    他见自己爱马惨死,十分悲痛,又见马口中吐出的黑紫色的血沫,一下子明白了,对方在箭镞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这是要至他于死地!

    李黯暗道一声苦,太大意了,光顾着赶路竟然把那个恨自己不死的阴险小人冯异给忘了。他没能在比武擂台上当众要了自己的命,竟然使出了偷袭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真是歹毒无耻到了极点!

    李黯心中的愤怒到达了极点,他被冯异欺负惨了,三场败仗害得自己丢官罢职,逼得自己没办法,有家不能待,只能投奔他人,都这样了,还不肯放过自己!

    李黯心说自己一再退让,换来的冯异变本加厉的迫害,今天陷入孤立无援的困境,自己不能再退了,他抽出随身的宝剑从岩石后面走了出来,几支利箭顿时向他射来,却被李黯的宝剑一一磕飞,有了防备再想射中他没那么容易。

    树上的杀手也明白这一点,不再躲藏从树上跳了下来,两个人黑纱蒙面,看不到长相,但功夫练到李黯这个层次,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二人非别,高个那个是蔡雍,背着一杆铁枪的便是钱丙甲!

    冯异是个阴谋家,袭杀大周将领是杀头的大罪,他不敢张扬,如若不然他肯定会派更多的人来杀李黯。“冯异没亲自来啊?”李黯讽刺道。

    蔡雍见李黯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说道:“大家既然已经心照不宣,就更不能放你活着离开了!李黯,怪只怪你命不好,受死吧!”

    蔡雍是一流剑客,实力和李黯不相上下,多了一个钱丙甲,也是个不好惹的硬点子,李黯知道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想逃过这一关只有一个办法。快速解决掉其中一个,在力拼另外一个,还有一丝生机。

    他选择全力干掉钱丙甲,结果李黯打错了算盘,钱丙甲一根九尺长的铁枪使得神出鬼没,李黯顶着两个高手的夹击,猛攻了钱丙甲十几招,却都被他巧妙的化解了。

    李黯这才知道钱丙甲的实力还高蔡雍一筹,比武时故意输给蔡雍实在可以隐瞒实力,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冯异的老谋深算,未料胜先料败,他在比武决赛之前就做好了无法在正常情况下杀死李黯的策划,留下钱丙甲这个秘密武器,以备不时之需,结果还真让他料对了!

    李黯凭着一腔血勇之气以一敌二战了三十几个回合,终于露出了败相,被蔡雍踢中了肩窝,钱丙甲趁机偷袭,李黯的宝剑被击得脱手坠地,人也震得倒退了两步。

    李黯眼一闭,心说自己一生光明磊落竟死在了小人的手中,正在这时只听林中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速度极快,眨眼间一人一骑已杀到了眼前,逼开了正在厮杀的两拨人。

    李黯睁开了眼,只见一个蒙面的白衣公子骑在骏马上,人和马都气喘吁吁,不用问肯定是一路狂奔来的。

    “接着!”白衣公子扔个李黯一把剑。

    “是你!”李黯惊喜交加,来人正是赵遵,自己的好兄弟来救自己了。

    赵遵离开行宫后在路上遇到了几个赵破虏的老部下,非拉着他喝酒不可,等他回到北护军大营的时候李黯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没见到李黯,赵遵越想越不妥,立刻骑快马来追,终于在危急关头赶到了,救下了李黯。

    赵遵从马背上跳下来,随便取下了如意钩上的铁枪。

    “李大哥,没伤着吧!”

    李黯活动了一下肩膀,又打起了精神:“死不了!”

    赵遵为人最正直,看到两个卑鄙小人围攻自己的好兄弟,怒火中烧,连话都不搭挥枪就打。

    李黯怕他吃亏忙道:“小心那个使枪的!厉害!”

    赵李蔡钱四个人功夫相差不多,这种形势下对上,就是玩命!一时间兵器碰撞之声震惊山野。

    且说赵遵对上钱丙甲,真是棋逢对手,赵家枪闻名天下,钱丙甲也出自用枪的名门,他十岁拜师学枪,而今三十二岁,已然大成。他的用枪乃是量身定制,比马上的铁枪短了不少,但镔铁打造分量十足,他的枪路非常稳,枪尖不停变换,却很少主动出击,但一击必定又准又恨。普通人和他过招,满眼都是他的枪尖,根本不敢发动攻击,要么慌乱中出招,武器碰上钱丙甲几十斤重的铁枪,要么磕飞要么折断。

    赵遵和他递了两招,便知遇上强敌了,难怪以李黯的彪悍都要出言提醒自己小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在校尉

    赵遵和钱丙甲互相试探了一番,钱丙甲率先发动了进攻,第一击就是绝艺,钱丙甲双手持握铁枪的末尾,抬起左脚,以右脚为轴,腰腹发力,将铁枪轮起来好像流星锤一样朝赵遵砸了过来。

    这一招很是老辣,长枪加上臂展轮起来方圆一丈内都是攻击范围,声势骇人。高手过招谁先得势谁就占了先机占了优势,钱丙甲先声夺人的甩手枪不求一击得中,但求在气势上压制住赵遵,让赵遵畏首畏尾不敢放手进攻。

    可赵遵也不是善茬,祖传的枪法练了小十年了,在经过魏平君点拨后,更是把失传的招式都找了回来,赵遵的枪法这二年来突飞猛进,用起来比折手剑还顺手,只是几十斤的铁枪不便携带,这次赵遵预感到了危险,临时挂上了铁枪,没想到遇上了钱丙甲这个强敌。

    赵遵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钱丙甲枪势惊人,赵遵却偏要碰一碰他,倒转枪身用枪尾迎上了钱丙甲的枪尖,只听“当”的一声,钱丙甲的枪被颠起来三尺,震得膀臂发麻。

    赵遵也不轻松,长枪好悬没脱了手,只一个照面钱丙甲就傻了,多少年没人敢硬接他这一招了,赵遵不但接了,还接的这么巧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心下先有了三分的怵意。

    实际上赵遵论实战经验比钱丙甲差多了,但钱丙甲吃了个暗亏不敢再攻,赵遵得势不饶人动用赵家枪中的“破枪式”猛攻钱丙甲。

    钱丙甲从没见过这么使枪的,放着长枪的优势不用,竟双手持握长枪的中前部,把枪当匕首用,和自己贴身肉搏。自己好不容易和他拉开点距离,刚准备还击,赵遵又变短为长,压自己一头,而且还要时刻提防赵遵的枪尾发动侧击,把钱丙甲忙的不亦乐乎。

    不过也亏得钱丙甲不俗,忙而不乱,遮拦了三十几招,只输场面没让赵遵占了大便宜。

    赵遵这边占了优势,可李黯那边却不轻松,他和蔡雍实力相差不多,但苦于亏了气力,又挨了对方一脚,失去了自己原有的灵动,又对上以气力见长的蔡雍,一直处于下风。

    冯异许以重赏,只要蔡雍和钱丙甲杀了李黯,不但可以得到大笔的金银,还可以在冯异的军中任职,找到这么一个靠山,二人就不需要再过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了,所以他们才冒着灭族的危险截杀李黯。同时他们也深知,一旦刺杀不成,不但捞不着好处,还会被冯异灭口。两相比较无论如何也要杀了李黯!

    蔡雍见李黯渐渐不支,大喜,又怕夜长梦多,于是又使用下三滥的手段,突然射出两枚毒镖,李黯提防着他用这一手,可躲过了暗器,没能躲得过蔡雍的脚,小腹又结结实实挨了他一记飞踹,蔡雍见奸计得逞,正准备跳上去一剑结果了李黯的性命,好回去讨赏。

    却听林中嗖嗖射来两箭,直奔蔡雍的面门而来,那箭快的听见声,箭尖就到眼前了,把蔡雍吓得魂都没了,赶紧收回宝剑挡开了两支利箭。可没等他看清来人,两支箭又到了,前后八支箭把蔡雍逼得一再后退,彻底失去了伤害李黯的机会。

    紧跟着林中传来了马队的声音。

    “李将军莫慌,兀哈伊支到了!”

    原来赵遵吩咐兀哈伊支带一队骑兵随后追来,由于集合队伍耽误了一会功夫,这才赶到,兀哈伊支骑射功夫可以说大周军中无出其右者,八支箭救下了李黯。

    钱丙甲见李黯他们的大队救兵来了,一慌神的功夫被赵遵抓住破绽,以枪尾打在了肩膀上,钱丙甲铁枪落地,十分狼狈。

    “快撤!”

    蔡雍知道刺杀李黯彻底无望,再拖一会儿被大队骑兵围住逃的机会都没了,于是拉起钱丙甲跳上藏在林子里的马匹就跑,走得急了连掉在地上的枪都不要了。

    兀哈伊支冲到近前见李黯和赵遵无恙,还想纵马去追二贼,却被李黯拦住了:“穷寇莫追!小心埋伏!”

    赵遵检查了一下李黯的伤势,小腹淤肿发青,休息一阵便可痊愈,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李大哥,刚才真悬啊!”

    李黯苦笑的说道:“哎,是我大意了,差一差死在两个小人的手里!”

    兀哈伊支未曾和二人动手,问赵遵道:“这两个家伙是什么人?胆敢截杀朝廷的将领!”

    赵遵道:“还能有谁!冯异的两条狗,蔡雍和钱丙甲!”

    “原来是这两个狗贼,真是便宜他们了!”

    赵遵有点埋怨的对李黯说道:“李兄,你为何走这么急?一大帮子兄弟都扔给我了,怎么也得见个面,说句话吧!”

    李黯老脸一红连称惭愧,兀哈伊支带人在附近转了一圈,回来对赵遵说道:“要不要派人回大营搬兵?”

    赵遵摆手道:“不用啦,这种事岂敢张扬,只能偷偷摸摸派亲信作案,若是冯异派一支马队来,李大哥虽然死定了,但堵住几十个人的嘴是不可能呢!早晚东窗事发要他的老命,冯异是老狐狸不会这么不小心的!”

    赵遵本想把李黯请回北护军大营,为他践行之后在派人护送他离去,但李黯自感无颜面对北护军的那帮老哥们弟兄,执意要走。赵遵只能陪着他一起去长安,兀哈伊支带着小队在前面开路,李黯和赵遵并骑坠在后面。

    赵遵有一肚子的话想说,虽然李黯有意让自己接替他掌管北护军,但总有捡现成的意味,看着李黯孤独寂寞的身影,赵遵心中不是滋味。

    李黯却是一如既往的隐忍,一肚子委屈烂在肚子里不说,眼看长安在望了,赵遵实在忍不住了,勒住了马,说道:“李大哥,你真没什么要说的了吗?”

    李黯轻叹一声:“赵……赵侯爷,我……”

    “别!你千万别叫我侯爷!”

    李黯苦笑道:“你嘴可真严啊,要不是面圣,我还当你是个爱打抱不平的富家子弟呢!”

    赵遵道:“我确实是个爱管闲事的富家子弟,这个侯爵是拿我爹的命换来的,我从不向人提起,并不是故意隐瞒的!”

    李黯道:“赵兄弟光明磊落,这一点没人比李某更清楚,我走之后,兄弟们就拜托给你了!余雷是个好帮手,遇事多和他商量!”

    赵遵道:“我和北护军的情意是天注定的,赵遵一定把北护军带好,有朝一日还给你一支雄师!”

    李黯黯然神伤道:“我还有回来的那一天吗?”

    赵遵异常坚定地说道:“会的,相信我一定会有那一天!到那时候就算你不想回来,我也会把你调回来!”

    赵遵不容违抗的气势令李黯折服了,他一抱拳:“赵贤弟,再会!愚兄走也!”

    李黯走了,他的走造就了一个传奇,一支闻名海内的劲旅与他的统帅赵遵从这一天开始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赵遵当上护军校尉的第三天,阅兵正式结束,各卫各军回归原籍,北护军的大营是最近的一个,上午出发回到北护军大营天还没黑。

    住进军营之后赵遵有点发蒙,几天前他还过着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一转眼的功夫变成一营的统帅,反差太大,他一时还不能适应。

    而且李黯的离去对北护军的旧将打击很大,兵将们一个个没精打采,很是消沉。余雷和侯贤想尽了办法,用了十天的时间才让他们重新打起精神,回归了正常的军营生活。

    各位队长各司其职,训练出操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赵遵除了每天在营区各处转转,就是待在营帐里无所事事,完全不知道这个校尉要干什么。

    余雷看出了赵遵的窘态,偷偷告诉他,护军统领其实没太多事要做,像李黯,他一年差不多的有七八个月都躲在附近的山里修炼。在北护军没有军饷活不下去的时候,大半的队长都在外面想办法挣钱养军,只有一两个队长守着大营也没耽误了日常训练。

    余雷让赵遵自由安排,赵遵心想大阅兵之后也确实不会有大变动了,于是赵遵与他约定,一旦遇事便派人到赵府传信,安排妥当赵遵离开大营回了长安。

    入城后赵遵第一时间来到刘府,见到一身戎装的赵遵,刘贞既没有欣喜,也没有惊讶,眼神非常迷离,让人捉摸不透。

    她用手轻轻抚摸着赵遵胸口的甲叶,喃喃的说道:“你终于还是穿上了这身盔甲!”

    赵遵笑道:“我这也是阴差阳错,再说你也支持我啊!”

    刘贞道:“你赵小侯爷的名声这几天已经传遍了长安城的大街小巷,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怎么样?上门提亲的人把门槛都踩坏了吧!”

    赵遵乐了:“兴许吧,我刚入城得回家看过了才知道!”

    刘贞见他在意自己,心里一甜,但高兴了没一会儿,又皱起了眉,突然说道:“皇帝赐婚你为什么不要啊!”

    赵遵气乐了:“你那意思我该答应喽?”

    刘贞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道:“你真是个呆子!”

    一句话说的赵遵直挠头:“贞妹,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刘贞摇了摇头:“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赵遵道:“别想了,快陪我吃点好的去,在军营吃了十几天,可把我馋坏了!”

    “不了,我今天哪都不想去!”

    赵遵吃了闭门羹,灰溜溜的走了,快到家门口了也没想出来到底是哪儿惹到了这个姑奶奶。

    不过很快赵遵就没心思想这个了,他的家变样了,十几天没回来自家大门都给拆了,成群的木工、泥瓦匠和苦力进进出出。

    老管家正在门口帮忙,见到一身戎装的赵遵几乎没认出来。赵遵见院中拆得仅剩几间房子了,不解的看向老管家。

    “这……这是……”

    老管家一脸无奈:“少主人,这事我也稀里糊涂的,都是那位先生操心问事!”老管家一指指着正在指挥工人做活的中年人。

第一百二十章 入仕之路

    赵遵认得此人,正是和自己打过多次交道的封府大管家。

    “原来是你!”

    封府大管家见到赵遵,小跑着过来行礼道:“小侯爷,您可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

    封府大管家道:“您还不知道吧,皇帝得知您来了京城,十分高兴,专门给您划地修造府邸,可是修造殿宇旷日持久,没个多半年完不了工,封大人便让小的找人先把老宅收拾收拾,您放心吧,再有半个月就成了。”

    赵遵心中一暖,皇帝和封不遗待自己真如亲人一般,他立刻备车赶到了封不遗府上,不巧封不遗不在,他陪着封夫人聊天一直到黄昏才把封不遗等来。

    封不遗见到赵遵大喜道:“你小子总算来了,说说看,在北护军大营里还住的惯吗?是不鸟都闲了!”

    赵遵心说自己这三叔一把子年纪了还是没个正形,封不遗却全不以为然:“以你的才华带千把人,做个校尉实在是屈才啊!傻小子,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讨了一支残军,你可知道皇帝本想封你什么军职吗?”

    赵遵摇头说不知,封不遗道:“征西将军!”

    “啊!这怎么能行,我一点军功未立,四征四镇将军这样大将怎么能够担当!”

    封不遗道:“算你明白事理,这样封号你要是领了,在我大周军界可就混到头了!不过长乐卫尉这个官让你来当,确实非常合适。”

    “长乐卫尉是什么官啊?”

    “什么官?官俸二千石的高官!长乐宫原来是皇帝的寝宫,后来皇帝移居到了未央宫,如今长乐宫变成了太后的寝宫,长乐卫尉负责保护太后的安全,虽然不比三公九卿权力大,但每天都和皇帝太后待在一起,靠近权力中枢,是皇帝和太后的贴心人,就连丞相太尉都紧着巴结,这个职务一直以来都由皇帝亲自指派,要么是贴己的发小,要么是功臣良将的后代,你的条件完全符合,皇帝有意让你担当此任,你却偏偏要当个校尉,真是枉费了叔叔我的竭力推荐啊!”

    赵遵笑道:“三叔,伺候老太太这种活,不做也罢!太闷了!”

    封不遗道:“别人熬一辈子都不敢想的高官,白给你你还挑挑拣拣的!告诉你吧,大周朝只要太后一人可以左右皇帝的决策,你要是把她伺候好了,在朝堂上可以呼风唤雨!明白了吗?”

    赵遵挠头道:“那好,等我立了战功再向皇帝讨这个官就是了!”

    封不遗道:“这还像个大人说的话,你小子别光想着玩,以后多提你大伯分分忧,也让你三叔我多点时间享受天伦之乐!”

    赵遵问道:“对了三叔,长乐卫尉为什么空缺啊?”

    封不遗道:“说来也是奇怪,上一任长乐卫尉是开国名将熊俸的儿子熊弼,三十七八岁正当年,突然得病一病不起瘫在床上了。丞相和太尉的人都想争这个位子,但皇帝以各种借口拖着,反正有长乐司马、长乐户将在,也不耽误事,所以这个缺就一直空着!我猜只要皇帝对人选不满意,再空个几年也不是不可能!”

    “那未央卫尉现由何人担当啊?”

    封不遗道:“关樾!”

    赵遵想到关樾那可怕的功夫,点点头:“确实是最佳人选!”

    封不遗把话题扯到了别的地方:“对了,皇帝为你赐婚,你小子也给推了,是不是还对琅琊太守家的小姐念念不忘啊!”

    赵遵忙告饶道:“三叔,你可别挖苦我了,对了,您快给我娘去封信,让她老人家把王家的婚事给退了吧,别耽误了人家!”

    封不遗道:“你想都别想!就你娘那脾气,我去信?找骂啊!你还是求你姨娘去吧,她还靠谱点!”

    赵遵也正有此意,就说转天就进宫拜见姨母,封不遗拦了一道:“这个不急,自己人放到最后去访也不迟,明天一早你再来我府上,让赤朋带你去拜会朝中几位重臣,礼物都给备好了。穿的得体点,嘴巴甜点,不懂的问赤朋就行啦!”

    封不遗为了栽培赵遵不惜血本,给每一位重臣都备下了厚礼,派自己的管家做他的引路人,有封不遗的帖子,赵遵很轻松的见到了各位朝臣,鲍鸿和陈嵩都在府中亲自接见了他,不过只是客套几句说点和赵破虏的旧事,便都不约而同的以公务繁忙为由避开了。

    一连四五日赵遵游走在长安贵胄聚居的大街和官署之间,各府衙的官吏僚属都见了一遍。然后休息了一天,赵遵沐浴更衣一身便服来到皇宫拜见自己的姨娘,外朝臣入内宫可比见丞相太尉还麻烦,可赵遵到了宫门口报出了身份,黄门官立刻变得恭敬了起来,也没通报,直接把赵遵引入了后宫。

    一边走还一边说:“赵侯爷,皇帝待您可真好,从北苑回来就吩咐了,您任何时候都可以自由出入宫禁,不必通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尊崇啊!”

    李夫人的寝宫在后宫的最深处,十分华贵,可见刘衡对她的宠爱,李夫人见了外甥十分高兴,派侍女请来了二皇子刘永,刘永刚十五岁模样有几分清秀。他和其他三位王子都未参与阅兵,所以这是兄弟俩第一次见面。

    “殿下!”赵遵恭恭敬敬施了君臣之礼。

    “快快请起!”刘永搀起了赵遵,“表哥果然神俊,和母妃说的一样,以后你我兄弟要多亲近啊!”

    刘永说话得体,确有几分君王的风度,难怪皇帝中意他,李夫人命人备下了家宴,几样小菜略显寒酸。

    李夫人让內侍对给赵遵盛饭:“遵儿,皇帝不喜铺张浪费,所以后宫的用度比较节俭,不合胃口的话你就多吃几口饭,别饿着。”

    “姨娘家的饭格外香甜,比那大鱼大肉更有味道!”

    李夫人只是笑,不说话,饭后赵遵告辞回府,一路上赵遵总感觉怪怪的,李夫人对自己显得有点生分,说官话做官样,话也很少,很多时候只是笑,但她的眼睛里却有很多东西,真让自己搞不懂。

    赵遵思来想去踹摸不透,这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了段松和刘澜两位义兄,他俩的脑子可比自己好用多了,这么想着不自觉得走到了刘府门前。

    因为不是有意而来,又是大白天,赵遵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下去敲她家大门,街口有家卖果品的铺子,赵遵和刘贞曾去过两次,赵遵便先到他家歇歇脚,吃几个果子等时间。

    赵遵突然想起了点什么,对店主说:“店主,生意兴隆啊!”

    买卖人眼睛都尖,赵遵虽然只来过两次,他却记住了:“哎呦,贵客,您可有两月没来了吧!”

    赵遵和他客套了几句,便问道:“街里刘府的主人和少主经常外出办货吗?怎么一走数月都不归家啊!”

    “哪个刘府啊?”

    “就是常和我一起来吃过果子的那位小姐的家啊!”

    “她啊!这个我还真不清楚,她家搬来也就半年多,除了那位小姐,只有几个丫鬟婆子,都很少出门,您不说我都不知她家姓什么?”

    赵遵说:“你没搞错吧,这么大的家业,怎么看也不像新置办的呀!”

    店主道:“这栋宅子早就有了,不过以前没有人住。我听说好像是晋王的产业。”

    “晋王?”

    “是啊,当今天子的弟弟,他的封地虽然在晋城,但全国各地包括京城到处都有他的田产,这院子不过是他众多产业中的一处罢了!空了多少年了,一直没人住!”

    赵遵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刘贞家居然是刚搬来的,而且是在父亲和兄长长期不在家的情况下一个女孩独居,很是反常。

    店主可不知道赵遵在想什么,接着说道:“我们这条街位于长安的中心地带,地价可不是一般的高,你看我们这些买卖家门面都不大,你那位朋友能租得起这么大一个院子肯定非常富贵,一般人家可负担不起。”

    黄昏时街上的人少了,赵遵才敲开了刘府的大门,侍女去传话,刘贞又梳洗打扮一番,等她出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二人就在附近的酒肆要了个雅座,刘贞这几天心情不错,胃口也不错,倒是赵遵满腹心事,心不在焉的。

    刘贞见他看着一桌子美食发呆,佯怒道:“你约我出来,却像失了魂一样!我怎么吃得下去啊!”

    赵遵笑道:“我遇上点事,老想不明白,所以……”

    刘贞道:“哦?还有你想不明白的事?说来听听。”

    赵遵便把这几日拜访朝臣和李夫人,他们奇怪的表现一一说给了刘贞,刘贞听罢笑了:“你没做过官,不了解里面的道道,你刚刚入仕,百官只知道你是前左将军的儿子,却不知道你的背景和后台,就算愿意与你结交或者有意拉拢你也得等他们彻底摸清你的底细再说。至于李夫人,你是她外甥,能入朝做官对她自然是有利的,但她要顾忌皇帝的感受,明面上对你不敢表现的太过亲近,如果让皇帝起疑或者反感,对她反而不利。

    赵遵说:“有这个必要吗?皇帝不是和我姨娘感情很好吗?”

    刘贞道:“后宫的争斗历来残酷无情,是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稍不留神便会粉身碎骨!你行事千万要谨慎小心,如今不单单是代表你自己,你还代表李夫人,甚至未来的皇位继承人。”

    赵遵道:“我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刘贞道:“是你放着太平侯爷不做,逃婚到长安来的啊!”

    赵遵脸一红:“谁告诉你的?”

    刘贞眼珠一转:“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哥哥讲的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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