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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立风中     逢君闻见花开txt下载     逢君闻见花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别开生面的审讯

    陈铎和兀哈伊支本来对辛逊仍活在世上的推断持怀疑态度,但暗桥的出现让他们不得不佩服赵遵的远见。

    赵遵带着众人摸过了揦子河,蹑足潜踪朝着光亮走去,终于在一片矮树林中见到火源,大约二十几名马匪正围坐在篝火旁喝酒吃肉,只听一个长着一身肥膘的胖汉骂骂咧咧的说道:“娘的来,这差事干的真焦心!天天守着河边看水流,闲出鸟来了!”

    一个留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笑道:“老七,你就是贱骨头!平日里打打杀杀多累啊,给你安排个闲差,好吃好喝,还能看个景,多照顾你啊,你怎么还抱怨上了!”

    老七嘿嘿一笑:“哎呀,咱都来了一个多月了,啥都不干整天在河边瞎转悠!”

    络腮胡子道:“大当家的给咱们下得是死命令,都别不当事!要是出了披露让雇主挑了刺,大当家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老七显然不怕络腮胡子的威胁,笑着说:“老李,你消息最灵通,咱这次的标靶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犯得上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老李摇头道:“大当家的口风很严,我套了几次话他都没吐口,不过看这架势,标靶的身份肯定不一般,小心伺候着吧!”

    老七道:“这都一个多月了,这么多人都没找着他,说不定早让狼群分尸了,咱得熬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老李道:“上头不让撤,就得这么耗下去,你没听对岸传来的消息,前天还遇上一个硬点子,杀了咱们四个弟兄。”

    老七道:“嗨,听说了,死的那几个都是不入流的小混混,废物点心!你说,咱们怎么就遇不上几个呢,我这手早就痒痒了!”

    话音未落十几支利箭破空而至,十几个小贼稀里糊涂做了箭下之鬼,赵遵他们像鬼魅一样从四面八方杀了出来,惊慌失措的马匪几乎没做出任何像样的反抗就被击垮了,二十几个人,要么当场被杀要么被抓了俘虏。

    陈铎把活着的统统绑在河边的柳树上,拿出马鞭不由分说挨个打了一顿,疼得几个贼人哭爹喊娘。

    打完了一通,陈铎拎着鞭子走到了老七面前:“你不是手痒痒了吗?爷爷再送你一顿,让你解痒痒!”

    老七真是个孬种,早吓尿了,见陈铎提着鞭子过来了,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哀求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啊!”

    陈铎抬手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本事不行说什么大话,一会儿先剥了你!”

    忙了大半夜所有人都饿了,马匪们在篝火上烤的肥羊和酒水都归了赵遵他们了,陈铎草草啃了几口羊肉,喝了碗酒,擦了擦嘴站了起来。

    他笑嘻嘻的走到了这些毛贼的面前,说道:“爷爷们是朝廷剿匪的官军,你们这些为非作歹的毛贼落在我们手里按说应该一刀一个全宰了你们,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毛贼少杀几个也不打紧,现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答得好的活命,答得不好,哼哼……”

    陈铎来到第一个毛贼的面前:“我问你,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小毛贼还没从刚才的袭杀中清醒过来,咽了口涂抹:“我……我们是……”

    陈铎手起刀落“咔嚓”一刀,小毛贼的人头落地。鲜血喷溅到旁边同伙的身上,把那人吓的嗷嗷怪叫。

    陈铎身上也溅了不少血,他用手背擦了擦面颊上的血迹,气呼呼的把毛贼的人头踢进了河里:“结结巴巴的,一看就不老实!”然后用带着刀一指旁边的小贼,“你来答!”

    这个小贼到时乖巧,见自己同伙因为答得慢掉了脑袋,马上说道:“我们是蛇皮山,拔剑山寨的……”

    “咔嚓”陈铎又一刀把他的脑袋也剁了下来:“想都不想张嘴就来,肯定在说谎!”

    这两刀把剩下几个小贼都吓傻了,胆子小的吓得当场失禁,还有个直接吓昏了过去,真是洋相百出。

    陈铎是个典型的下级军官,脾气火爆不会绕弯子,对待老百姓爱护有加,对待敌人极为残忍,绝不拖泥带水,由他出面脏活累活全都包了,省了赵遵不少事,这会儿赵遵站出来问话,再没有一个小贼敢说谎不老实了。

    赵遵一脸阴沉的说道:“我这个人不喜欢杀人,但是更不喜欢被骗,我有几个问题你们最好老实交代,不然的话还是让刚才这位将军来审你们!”

    小贼们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陈铎,吓得拼命的摇头。

    “好,我还是刚才那问题,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几个小贼都想说,但是刚才两颗血淋淋的脑袋对他们的震撼太大了,没人敢抢着回答。

    赵遵一指老李:“你好像是这帮人的头,你来说吧!”

    “我不是头,我只是入山寨比他们早几年!”老李马上解释,然后老老实实的交代道:“我们几个兄弟确实是蛇皮山拔剑山寨的,我们大当家的是崔让。”

    赵遵点点头:“你们不在蛇皮山待着跑到揦子河畔来做什么?”

    老李道:“上个月我们大当家的接了笔大买卖,有雇主花高价聘用我们拔剑山寨的弟兄出山,安排我们把守揦子河西岸,任务是杀死见到的每一个人,绝不能放一个人活着活到东岸。”

    “揦子河数百里,你们几个守的过来吗?”

    老李道:“蛇皮山附近的四家山寨和草原戈壁的马匪全都被招了安,七八百弟兄把揦子河沿岸封的水泄不通,还有很多散盗游弋在河两岸,可以说是天罗地网。”

    “我听你们说前天在西岸杀了什么人?”

    “不是我们杀的!河西归别家山寨,他们有受伤的人往后方山寨里送,路过的这里的时候听他们说的,和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遵冷冷的说道:“河西有多少人,你们怎么联系?”

    老李道:“我们隶属不同,各顾各的,平时互不联系。”

    “算你老实,我再问你,雇主是什么人,标靶又是什么人?”

    老李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这个我真不知道!”

    “哦?你这就不实在了,陈铎,你来问吧!”

    陈铎笑道:“得嘞,我就喜欢对付这嘴硬的,审起来带劲!来,把我的匕首拿过来,我剥张整人皮给你们瞧瞧!”

    老李魂都吓掉了,哀嚎道:“爷爷,爷爷,我说的是真的,您要不信可以挨个问问!”

    赵遵道:“你不知道雇主和标靶的真正身份,难道对方是官是商都分不清吗?”

    老李见还有转机,忙道:“我明里暗里问了大当家几次,他都不肯说,我猜实际上他也不知道雇主和标靶的真正身份,我们蛇皮山的几家山寨都听命于沙城城主,这活十有八九是沙城城主给的,只有他知道。”

    赵遵和陈铎互望了一眼,谁都没听过沙城这个名字,赵遵问道:“沙城在何处?”

    老李一直正西方道:“有此向西一百二十里的大戈壁深处的绿洲上有一座大城,那就是沙城。”

    陈铎一瞪眼:“胡说,云中郡乃是大周朝的西北边境,西边一百多里已不是周境,哪来的城市?你敢糊弄我们!”

    老李忙道:“爷爷别动怒,您说的没错,大周的边城是云中郡,可沙城不是大周的城市啊!”

    兀哈伊支道:“匈奴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从来没听说过在哪里建立过城市?你说的沙城究竟是何人所建?”

    老李道:“沙城城主名叫金彪,原是云中一带的豪侠,为人仗义好打不平,又有一身的好本领,家族势力也大,在周境和匈奴都有威望,人脉很广,后来因为抱打不平伤了人命被官府通缉,金彪在周境无法立足于是带着族人远赴大漠绿洲,消灭了盘踞在那里的土匪,筑建了塞外的沙城,戈壁滩是一块三不管的地界,周围的牧民和被欺压的小民族纷纷来投,十几年的光景沙城不断壮大,已经有二三万人口。沙城有自己的牧场和马队,表面上靠放牧为生,实际上是北境最大的地下黑市。马匪山贼所得的赃物统统销往沙城,匈奴人所需的盐铁,汉人所需的马匹、皮货也在那儿交易,金彪从中抽成,发了大财!”

    陈铎道:“这么说沙城宝货很多喽,匈奴人不眼馋吗?万把来人的小城,防守空虚,匈奴一支偏师轻轻松松就能拿下,收获又大,这种买卖匈奴人能放过吗?”

    老李道:“您有所不知,现如今皇帝对匈奴极其强硬,边境上的榷场关闭十几年了,又严控民间的买卖交易,匈奴人想要得到盐铁除了掠夺边郡之外,只能到沙城来兑换,不过金彪把物价抬得非常高,盐铁只能拿真金白银和马匹才换给他们,匈奴人真肉疼,除非急需不然也舍不得换。打下沙城不难,收获多也不假,但是没了中间商以后再想要这些东西,可就没地方去了,所以匈奴人和我们这些混黑道的都得供着金彪这位爷,他要开口谁都不敢说个不字!”

    赵遵道:“沙城要怎么才能进去?”

    “随便进,沙城大门向任何人敞开,不分种族,也没人盘查!只要进城就受到保护,城里不准动刀!”

    赵遵知道像老李这样的喽啰也就知道这点了,于是对陈铎耳语了几句,陈铎会意带着几名兄弟不由分说把包括老李在内的一干人全都砍了脑袋,只留下老七一个。

    老七见自己的同伙全都给砍了脑袋,哇的一声昏死了过去。陈铎鄙视的看了一眼昏过去的老七,骂道:“娘的,真是个孬种!赵兄弟,你留着这么个东西干什么用啊?”

    赵遵道:“就因为他是个孬种,所以才留着他,把他泼醒。”

第七十七章 沙城

    小兵浇了他一头冷水,老七嗷的一声转醒,怪叫道:“啊,别杀我,别杀我,我怕疼……”

    陈铎气的抽了他一鞭子:“嚎什么?这不是还没杀你吗?”

    老七立刻止住了悲声:“爷爷们不杀我?”

    赵遵道:“我说了我不喜欢杀人。”

    老七心说你比阎王都狠!但落在人家手里了,又实在摸不清这个始终一脸平静的帅小伙的脉,又害怕又无奈,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别提多难看了。

    “爷爷,您别玩我了,您到底想干啥啊!”

    赵遵道:“我需要人证,但有一个就足够了,你得谢谢那些掉了脑袋的同伴,不然你也得死!现在,我们要去沙城,你负责带路!”

    老七看着陈铎他们把自己同伴的尸体一具具扔进河里,头一耷拉:“唉,我都听你们的。”

    “很好,你听话我就饶你一命!兀兄,给他吃一粒药丸。”

    兀哈伊支正忙着帮陈铎搬尸体,听了赵遵的话傻在那儿了,心说什么药丸啊?我哪有啊!

    赵遵忙下他眨了眨眼,兀哈伊支的脑子比陈铎的灵多了,立刻领会了赵遵的意思,满地找所谓的“药丸”,最后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随手捡起了一块马粪揪了一块搓成团拿在了手里。

    “张嘴!”兀哈伊支拿着“药丸”走到了老七面前。

    老七惊恐的看着兀哈伊支手里的东西,打着哆嗦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兀哈伊支懒得给他废话,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老七疼得“哎呦”一声,嘴巴就张开了。兀哈伊支把马粪球塞进了他的嘴里,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掐住他的脖子猛的一使劲,老七喉头一松“咕噜”一声把东西咽了下去。

    兀哈伊支见他咽了下去,松开了手,老七干呕了半天也没把“药丸”吐出来,整个人都颓了。

    赵遵道:“你吃的是一粒百毒丸,只有我有解药,只要你听话,我就赏给你解药,如果你敢耍滑头,我保证你会后悔没有早点死!”

    老七被从树上放了下来,傻呆呆的站在当场,不知该干点什么。陈铎他们清理完尸体,迅速打扫干净血迹,开始从马背上卸行李。他们这些人两天两夜未合眼了,大部分人倒下就睡着了。

    老七靠在树干上也想歇歇,刚闭上眼,却听躺在地上的陈铎轻哼了一声:“守着篝火,火灭你死!”

    老七吓得一个激灵困意全消,老老实实坐在篝火旁守夜,赵遵和兀哈伊支强忍着笑,这一夜就在平静中度过了。

    转天老七打头阵,一行人向西进发,刚开始一段路森林茂密,各种树木长势很旺,但离揦子河稍远树木就绝了,他们踏上了一望无际的大戈壁。

    戈壁中全是沙子和石头,只有零星的水洼,全是咸水,牲畜可以喝人不能饮用。他们被炽热的阳光照得抬不起头来,刚转过一道岩山,山后的阴凉里窜出了几十个毛贼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呀呔!你们是干什么的?”

    老七向前带了带马,说道:“各位弟兄,我们是拔剑山寨的,辛苦辛苦!”

    一下个头目赤着上身从阴凉里走了出来,一看是老七,抱了抱拳:“这不是七哥吗,你们这是……”

    老七还了个礼:“兄弟们在揦子河那边驻守多日,崔当家让弟兄们换防到沙城歇息歇息,你们这儿无事吧?”

    头目道:“嗨,有个鸟事!天天晒,晒成人干了,那啥,你们过去吧!”

    这些人隶属不同山寨,彼此都不认识,他们压根想也不到整支队伍都被人调包了,赵遵在旁边走过的时候,还听一个小喽啰叨咕道:“还是大山寨好,给安排在河边享福不说,还能轮班休息,咱们倒好天天在这儿晒咸鱼!没人管没人问!”

    他哪儿知道河边享清福那些人早喂王八了。

    过了这道卡子,前面的戈壁更荒凉了,放眼望去连块大点的石头都瞧不见,也没什么人人烟。赵遵正走的烦闷,却见沙地上出现了一个阴影,赵遵急忙抬头观瞧,只见一只鹰隼盘旋着他们头顶,时而盘旋时而上下翻飞。

    赵遵指着它问老七:“这扁毛畜生为何总跟着我们?”

    老七头都没抬,说道:“这些沙城豢养的猎鹰,经过严格的训练,是沙城的耳目,一旦有人靠近沙城几十里的范围,猎鹰就会盘旋预警,你看它一会飞上一会飞下,那是给城里报信呢,估计连咱们骑没骑马城里都知道了。”

    陈铎奇道:“嚯,这么灵,那我们也弄上几只,以后还要什么侦骑和斥候啊,放鹰就得了!”

    老七摇头道:“几只?谈何容易!养鹰隼和训马不同,鹰是猛禽极难驯服,野生的鹰设套抓住后,驯鹰人要眼珠不错的盯着鹰眼,熬它,直到它败下阵来,熬服了,它才认你这个主人,再开始训练,几十只也不一定成才一只。何况鹰本来就难抓,熬鹰也不是一般人撑得住的,而且好鹰只认一个主人,买来也没用!还有,这鹰在草原大漠中视野开阔,到了森林和城市那就不灵了。”

    说着话赵遵他们遥遥的望见在蒸腾的热浪中,一片沙洲出现在戈壁中央,沙城的轮廓渐渐清晰了起来。

    沙城如同它的名字一样是一座沙堡,据说沙城的城墙是河沙混合蛋清垒筑的,异常坚固,而且在日月的光辉照耀下泛着亮银般的光芒,耀眼夺目。

    赵遵他们抵达沙城城下的时候正值黄昏,是个凉爽的时间,与防守严密的云中城不同,沙城唯一的城门熙熙攘攘,人流不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然而当他们进城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城门前站岗的卫士手臂上都系着白布条子,一个个神情肃穆萧杀。

    “老七,去问问怎么回事?”

    陈铎的话在老七那儿就是圣旨,他乖乖的跑到离城门最近的一个摊位上打听情况,一番攀谈竟带来了一个无比震撼的消息,沙城城主金彪的长子金酉数日前突发疾病暴毙而亡!

    赵遵心说这北疆的大氏族都犯了什么毛病,好端端的不是长子夭亡就是继承人失踪,奇哉怪也!

    他们进了城,发现沙城比云中郡内还热闹,买卖街市一个挨着一个,各种各样的货物在此地兜售贩卖,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连赵遵都没见过,而且物价比云中便宜的多的多,老七说来这儿做买卖的都是些讨生活的,没有富商,都是普通百姓,甚至逃门在外的奴隶和罪犯,混口饭吃罢了。

    入夜后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吃了饭陈铎就带着兄弟们出去了,这些普通兵丁的军营生活十分枯燥,几年都不曾碰过女人。那些低价的胡妓对他们而言无法抗拒的诱惑,赵遵明情通理也不加以阻拦,最后走的就只剩下了赵遵、兀哈伊支和哪都不敢去的老七。

    赵遵和兀哈伊支找了间临街的小吃铺,两个人要了一盘羊肉几张胡饼,边闲谈边填饱肚子,老七这一旁小心伺候着,也没饿着肚子。

    赵遵看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很是纳闷,说道:“城主长子新丧,为何城中还如此热闹繁华,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

    兀哈伊支道:“的确是太平静了,在内地一个县令家死了儿子,全县谁家都不敢办酒席,有婚事都要偃旗息鼓悄悄地办,怕触了霉头惹下大麻烦,这塞外土皇帝家死了太子,买卖生意照做,妓馆赌场照开,就不怕金彪动怒吗?”

    赵遵转而问老七:“金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还有这个死了的金酉!”

    老七塞了一嘴的胡饼,听到赵遵问话,赶紧喝水送了下去:“金彪有个外号叫沙漠狐狸,今年六十来岁,闯荡江湖几十年,只占便宜从不吃亏!据说还是个武术大师,不过二三十年未曾出手过了。一句话,金彪这人比较低调谨慎,虽然掌控着草原沙漠上的地下黑市交易和三山五岭的山寨帮会,但在互市贸易上的要求极为苛刻,匈奴人交换铁器的请求十次有八次不会满足,金彪只准卖给匈奴人铁锅,禁止卖给他们兵器,特别是箭镞,匈奴人没有冶铁的技艺,得了铁锅在草原上煮肉烧奶汤足够生活,但也算不上资敌。汉人想大量购入匈奴人草原上的良马也同样不准,这样做是为了不激怒匈奴的贵族,以维持各方微妙的平衡,他靠着这种手腕周旋在大周和匈奴之间,屹立三十年不倒。而对于他控制下的山寨帮会,金彪并不杜绝他们打家劫舍,但是却不准手下滥杀无辜,严禁袭击各国使团,绑肉票的收了钱一定保证肉票的安全,由他压制着,云中一带的黑道几十年未曾出现过火拼。”

    “可以啊,老七,有点见识!能说出这一番话,说明你绝非一般的草寇!”赵遵给他满了一碗酒。

    老七自知言多语失露了底,可说出口的话收不回去了,尴尬的喝了口酒:“小的不才,以前也读过几年圣贤书,后来家道败了不得已跑到戈壁滩上讨生活,后来在漠北拉起了一支队伍,那里是和匈奴人搭界的地方,经常和匈奴别部发生冲突械斗,金城主帮我和匈奴人周旋,又过了几年我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把队伍交给了其他兄弟,带着财物转投到最大的拔剑山寨,原以为到了大山寨可以安心养老了,没曾想……”

    兀哈伊支哈哈大笑:“没想到落到了我们手里,实话告诉你,要不是赵兄弟看你面相不恶,非大奸大恶之辈,早就把你砍了!”

第七十八章 天价牧草

    “是是是,我胆子小,不敢做杀人放火的坏事!”

    赵遵道:“胆子小,说明你活明白了!既然你在草原和戈壁上讨了半辈子的生活,对云中一带肯定十分熟悉了,我且你问,云中郡养马的辛家与金家可有来往?”

    赵遵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老七立刻点头说道:“辛家和金家几十年的交情了,金彪和辛鹰是喝了血酒的生死弟兄,沙城建城之初辛家出人出力出钱,花费的精力不比金家人少。辛家牧场干的这么有声有色也多亏了金彪,费尽心思帮他们引进西边的良马配种。两家还互为姻亲,金彪的老闺女嫁给了辛家的大少爷。”

    兀哈伊支惊道:“你是说金彪和辛鹰是儿女亲家,辛逊是金彪的女婿!”

    “是啊,说话有七八年了吧,金家和辛家结亲轰动了整个草原。我那会儿还在帮里挑大梁,付了礼金还亲自帮辛逊扶过轿撵!那排场,接亲的队伍排了十几里,流水席吃了十几天!”

    兀哈伊支道:“老七你人缘不错啊,北疆两大氏族和你都有交情!”

    老七嘿嘿一笑:“我没啥大本事,就是爱说爱笑爱热闹,有个傻人缘。”

    赵遵沉思了良久,冷不丁说了句:“标靶是辛逊。”

    他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这五个字却把老七震住了,过了好一会儿,老七拼命的摇头道:“不能,不可能!”

    他这一嗓子惊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兀哈伊支忙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你喊什么?不要命了!”

    老七应变也快,装作酒醉,一头趴在了桌子上,路人见是个醉鬼就都散了。

    “辛家大少爷怎么会是标靶?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干杀他!辛逊为人极其孝顺,又懂礼,和金家小小姐育有一男二女三个孩子,金彪疯啦,杀自己的乘龙快婿!”

    赵遵道:“辛逊逃过袭击完全是个意外,你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到了又是死命令,稀里糊涂杀了辛逊也未可知啊!”

    然后赵遵原原本本把大河滩牧场遇袭的始末告诉了老七,老七听罢沉默了良久:“我了解金彪,杀害辛逊的命令绝不是他下的,如果真如你所言,那雇佣我们的必定另有其人!”

    赵遵道:“我们此次来到沙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到雇主,随便打探辛逊的下落!”

    老七挠了挠脑袋:“你干嘛告诉我啊?”

    赵遵道:“我们现在两眼一抹黑,只能借助你的人脉关系才能查明真相,如果你出力救下辛逊的性命,不但可以保住小命,下半辈子吃喝还用愁吗?”

    老七咬了咬牙:“我虽然贪生怕死,但还知道知恩图报,以前金城主和辛宗主没少帮了我,现在是我报恩的时候了,说吧,让我干什么?”

    赵遵道:“这种绝密不会靠书信传递消息,雇主肯定会用亲信传口信,你切去相熟的山寨查一查最近都和金家什么人来往密切!记住行事一定要快,你那些同伙被杀的事瞒不了太久!”

    “好,我现在就去查,那……那我一个人去啦?”

    赵遵道:“我不怕你跑,就怕你毒发的时候后悔!”

    老七撇了撇嘴:“人不大,精怪精怪的!等我的信,走啦!”说一声走,当真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老七走后兀哈伊支有点担忧的说:“就让他这么走了?万一……”

    “老七是个关键人物,放心他跑不了!胆小又聪明的人知道如何保命,他知道无论落在哪一方手里都逃不过灭口的命运,只有跟着我们才有机会活命,相比如此我更担心金家长子暴毙的事,云中城防营、大河滩牧场、大青山烽火台,再加一个沙城,整个北境一片混乱,而混乱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一个劲巨大的阴谋,关乎着边关上万将士和数十万百姓的身家性命,可到今天为止幕后黑手还没有露出水面,我们掌握的一切信息都流于表面,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如果不能尽快查明真相揪出真凶,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二人吃完饭回到了客栈,刚一进门店伙计就迎了出来:“二位客官可回来了!”

    “店家何事?”赵遵见他满脸堆笑,不解道。

    “客官们刚刚走得匆忙,小的忘了问了,马还给您喂吗?”

    兀哈伊支气道:“废话,人住店马吃草这不是店规吗?”

    店伙计陪笑道:“是是是,这是开客栈的行规,可是……可是最近草料的价钱有点贵,所以……”

    兀哈伊支不耐烦道:“能住得起店,就吃得起料,啰唣什么?”

    “哎,有这句话就得了,我这就去喂马!”

    “回来回来!”赵遵心说草料涨价这种小事店家专门跑来询问,肯定有原因,于是多了句嘴,“草料涨到什么价了?”

    店伙计张了张嘴,没好意思说,兀哈伊支喝道:“害什么羞啊,说吧!”

    店伙计伸出了两根手指:“您那十几匹马吃一天得花二两金!”

    “什么?”兀哈伊支眉毛都立起来了,“你们给马吃八个荤菜的酒席吗?”

    店伙计道:“客官玩笑了,哪能给马吃肉啊?”

    “那你们的草是银子做的吗,喂马比人吃饭都贵,欺负我们是外来的吗?”

    店伙计一脸无奈:“不瞒您说,往常住店喂马都不花钱,可最近邪了,干草料的价钱疯涨,翻了十几番,那还买不着呢,小店绝不欺客,您不信可以到市场上去打听,可以自行买回来,我免费给您喂都成!”

    赵遵笑道:“随行就市,钱我们给,但是马一定要喂好,我们离不开脚力!”

    “这个自然,我这就去办。”

    “不忙。”赵遵和颜悦色的问店伙计,“店家,现在正值盛夏季节,城外水草丰美牛羊遍地,为何城内草料如此短缺啊?”

    “客官有所不知,沙城周边有三处泉眼,养育了一城数万百姓和数不清的牛羊马匹,但是草场早在建城之初就划分好了,不能随便越界放牧。城里的马匹要想吃草要么吃现成的干草料,要么就牵到远处无人看管的草地上去遛,最近不知怎么地,眼看着草料的价不停的涨,我们也试着从草场运鲜草进城,但城外都是沙地,鲜草又重,牛车拉的多了往往陷在沙里,拉得少了不够本钱,只能忍着买高价草料了。”

    兀哈伊支道:“这里是牧区,草料这么贵,牧人不得暴乱啊!”

    店伙计道:“城外牧场有的是鲜草,只有外来的客人进城居住才需要干草料喂马,如今住店之初我们就把草料涨价的事告知客人,客人可以自行选择,负担不起的自会到远处遛马吃草,也不耽误事,所以草料涨价对普通百姓没啥影响。”

    赵遵道:“平时干草料用量很大吗?”

    “不是很大,是很少!夏天只要有水,野草疯长,只有我们这样的客栈才会预备一些草料,一大车才几十个钱,够吃半个月,到了冬天牛马归圈的时候干草料的价钱才会涨起来,不过也没这么离谱过。”

    “如此说来沙城最近来了很多外地客人呢,把干草料的价钱都抬高了。”

    店伙计说:“没有啊,常来的客人还是那些位,城里的客栈我都熟悉,没一家住满的,真不知道干草料都吃的谁肚子里去了?”

    赵遵还想再问,却被兀哈伊支拉进了客房,“兀兄,你想到了什么?”

    兀哈伊支道:“我的祖先也在草原上牧马放羊,我熟识马性,夏天只有一种马需要吃干料,不但吃干料还要**粮食!”

    “什么马?”

    “待产的母马!”

    赵遵恍然大悟:“大河滩牧场被掳走的二百匹母马!”

    “对,这些母马到了发情怀崽的时候特别能吃,抢来的马根本不敢拉到外面草地上放养,为了不引起周边牧人的注意,两百匹马全靠喂干草料维持,夏天干草料没有库存,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张嘴,才把干草料的价钱抬得这么高!”

    赵遵兴奋的一拍大腿:“兀兄,你立大功了,走,咱们到草料市场打听一下,看看到底是哪家牧场大量购进干草料!”

    赵遵问明了路径很快就找到了全城唯一一家以卖干草料为生的小店,“店家,给我们来一车草料,急用啊!”兀哈伊支大声嚷嚷着进了店门。

    店主尴尬的笑了笑:“对不住啊,客人,小店断货了,您到别家看看?”

    兀哈伊支一脸怒容,指着后院比房还高的草垛说道:“你可真不实在,这么大一堆草,你怎么说断货了呢?怕我们付不起钱是吗?”

    “岂敢岂敢,这堆草料早卖给别人了,现在只是寄存在我这儿,人家用的时候就来拉,这不,说着话到了!”

    只见几辆大车停在了店门前,“后边,拉到后边去,别挡着门!”店主一边吆喝着指挥牛车进院,一边还给赵遵他们赔不是,“对不住啦,对不住……”

    赵遵二人退到街角,看他们装车运走,不紧不慢的赶在他们后面出了城,最终拉干草料的牛车在沙城以北五里的一个大牧场门前停了下来。

    赵遵二人趁卸车这阵的混乱潜入了牧场,在牧场中心发现了一个用草棚围起来的圆形围栏,几百匹神俊高大的骏马悠闲地在场地里吃着草料。虽然也有几个人把守,但马又多又高,遮挡住了视线,赵遵和兀哈伊支轻轻松松溜进了马圈。

    “都是母马!”兀哈伊支低声的说着,又翻过一匹马的马蹄,蹄铁上刻着大大的一个“辛”字,“是大河滩丢的马,不过数目有出入,这里差不多有五百匹待产的母马,多了一半。”

    “不急,先去问问,这是谁家的牧场?”

    赵遵拉着兀哈伊支到了牧场对面的一个牧羊的小牧场,赵遵他们讨水喝的时候,问看门人:“老哥,对面这家牧场是谁家的,要了那么多干草,我看卸了半天了。”

    看门人道:“哦,那是金家的产业。”

    “城主的马场?”

    “可以这么说吧,城主的弟弟金蟾负责打理这间牧场。”

第七十九章 将错就错

    赵遵记住了金蟾这名字,见天也不早了便和兀哈伊支回到了城中,这会儿夜都很深了城里还有近一半的门市没有关门,二人在客房里等到后半夜,陈铎等人也没回来。

    兀哈伊支盯着渐渐没了人迹的街道,气的直运气:“这个陈铎太不像话了,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敢夜不归宿,反了天了!”

    赵遵倒是豁达:“算啦,这些天也辛苦他们了,就让他们放纵一晚,不过明天该教训的还得教训。”

    等到了第二天太阳出来老高了,陈铎他们还是未归,兀哈伊支的恼怒渐渐变成了担忧:“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赵遵笑道:“你这个队长真是尽职啊,陈铎他们有十几个人呢,能出什么事?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就出转转,顺便打探一下。”

    沙城经过了一整夜的喧嚣,清晨的时分有全部酒肆、赌场和妓馆都关门上板了,街上行人也不算多,不过陆陆续续又有摆摊做小买卖的出来了。在一个人口过万,人流量又大的陌生城市里寻找十几个人,真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两个人走了小半个时辰见街头上围了好些人,于是挤进了人群。

    只见两个沙城的护卫正在张贴榜文,又不识字的好事者问旁边一个认字的道:“哥哥,告示上说的啥啊?”

    识字的这位说道:“告示上说昨夜西大街有歹人斗殴伤了人命,涉案的案犯悉数被抓,还有两名同伙在逃,现在全城缉拿此二人,有举报提供线索的一律重赏!这两张画像就是在逃的罪犯。”

    赵遵一看两张逃犯的画像,脑子翁了一下子,虽然画的有几分失神,但面目轮廓和衣服分明就是自己和兀哈伊支。

    兀哈伊支也看到了,骂了一声:“狗日的陈铎,害死我们了!”

    “快走!”赵遵见人越聚越多,忙拉着兀哈伊支往外走,两个生面孔逆着人流而动,立刻引起了几个沙城护卫的注意,四个护卫从两边走过来,把赵遵二人的去路给堵上了。

    赵遵脑门子上也见汗了,打架他倒不怕,怕只怕就此暴露,来沙城的计划都跟着泡汤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从临近的棚屋里跑了出来,一边一个抱住了二人,“嘿,你们俩跑哪去了,害我好找啊!”竟然是老七,用一口流利的匈奴话和他们对话,说着不停地向二人眨眼睛。

    赵遵和兀哈伊支立刻会意,用匈奴话和他交谈了起来,老七确实有演技,又说又笑就像三个人是最要好的朋友兄弟一样。护卫一听三个人都说匈奴话,人数上也和告示上对不上,就都退去了。

    “这边来。”老七把二人拉到最近的摊位上坐下,佯装吃饭,等护卫们彻底不再注意他们,才付钱离开。

    到了安全的地方,老七立刻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好险呢,我要晚来一步,这会儿你们准打起来了!”

    兀哈伊支一头雾水:“老七,这到底怎么回事?”

    老七一愣:“你俩啥都不知道啊?”

    “废话,知道还问你啊?”

    老七这才说道:“昨天分手之后,我就去了金家门房,我和看马的老荀是老相识,我俩边喝酒边闲聊一直到后半夜,我刚走到西大街就见一队队的护卫往那儿赶,还隐约听见了打斗声,听路人说有十几个歹徒当街杀人,与护卫队展开了激战!”

    “是陈铎他们?”

    “正是,我刚开始也不知道,我到的时候他们全都退进了一家酒楼,护卫队不敢强攻,对峙了好一会儿,后来不知怎么地陈……陈大爷他们突然弃械投降走出了酒楼,我这才知道出事了!”

    兀哈伊支急道:“你打听了吗?到底杀了什么人,怎么杀的?”

    “打听了,好像是因为替别人强出头才打了起来!”

    兀哈伊支气的一拳打在了夯土墙上:“嘿呀,这个陈铎!”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早点来报信?”赵遵见老七熬红了眼,也没动怒,平淡的问道。

    “我也想早点回去,可西大街全给封了,天亮才解禁。等我回到客栈,客栈已经被护卫占领了,我赶紧跑到街上来找你们!万幸赶上了。”停了一下,老七又说道,“对了,那家酒楼我进去瞧了瞧,发现了个东西,你们看看。”说着递给赵遵一块巴掌大木牌。

    兀哈伊支一见木牌,眼睛就是一亮,一把夺了过来:“这是北护军传递消息的暗号。”

    赵遵看着木牌上横七竖八的刀痕,一点也不出门道来,兀哈伊支入北护军时间也不长,费了好大会儿功夫才看明白:“这好像是城南一条巷子的方位。”

    “你确定?”

    “暗号是李将军亲自教我的,应该不会错,我想陈铎他们躲进酒楼就是为了向我们传递这个信息。老七,你立大功了!”

    老七笑了:“是吧,那能不能把解药先给我!”

    赵遵不会这么轻易就把“解药”给他,说道:“陈铎对你不放心,解药他贴身带着呢,等我们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再给你解药。”

    老七白高兴一场,脑袋立刻耷拉了下来,赵遵见他四十几岁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一样,不由得笑道:“解药少不了你的,对了,你和姓荀的聊得怎么样啊?”

    老七听到赵遵的许诺才勉强笑了笑:“嘿嘿,不急不急,金家别看身居域外,可家规甚严,外人旁姓根本进不了内院,不过只要金家人用马,我那老哥们都知道,据他说这一两个月,金家用马确实比往常频繁,特别是内院一个小管家金顺,他用马格外多,而且都是出远门,一走就是三四天。”

    “哦,此人非常可疑,他是什么人的亲信?”

    老七笑道:“您算问着了!这个金顺我还真认识,这小子不学无术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俱全,要不是仗着他老子,早让人打死了!”

    兀哈伊支气道:“老七,我们现在无家可归了,你还有心情卖关子!找打呢!”

    “我捡重要的说,金顺名义上的爹是金家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但金家内部的人都知道他的生父其实是金彪的弟弟沙城二当家的金蟾!金蟾和金顺的娘相好生下了他,金蟾的正妻无子,所以非常宠爱这个私生子,把他安排在最有油水捞的地方,要钱给钱要东西给东西,金顺背后的人当然是他生父金蟾!”

    “金蟾,又是这个金蟾!”兀哈伊支不由得皱起了眉。

    老七奇道:“你们是从哪儿听到金蟾的名字的?”

    赵遵并未隐瞒:“我们在金蟾管理的牧场中找到大河滩牧场被掳的几百匹母马。”

    老七听罢挠了挠头:“金蟾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啥本事都没有,在金彪麾下混日子,一项没有什么野心。”

    赵遵道:“现在的证据不能证明什么,但是这个沙城二当家的金蟾是个局内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兀哈伊支道:“那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赵遵道:“金蟾位高权重,在沙城只手遮天,一时半刻动不得他,我们先去城南,去找陈铎留给我们的那个地址。”

    兀哈伊支只跟着李黯学习过暗号,但从未真正使用过,他费了好大劲才把赵遵引到了目的地附近,一片破败的贫民区。

    沙城北高南低,唯一的城门开在城北,南城十分荒凉,没有买买商铺,只有建城之初就有的土坯屋,住户多是流民和异族。

    他们在路过一间土坯小院的时候,兀哈伊支突然停了下来。

    “等我一会儿!”

    兀哈伊支从倒了的院墙口子里爬进去,不一会抱着三领黑袍子跑了回来。

    “把袍子穿上。”

    赵遵平日里最爱干净民间黑袍脏兮兮的还有一股子怪味,不由得一阵反胃:“穿着黑袍做什么?”

    兀哈伊支道:“这是后氐人穿的黑袍,因为他们从不避讳死人,黑袍只要穿不烂就一辈辈的传,戈壁草原上其他民族都视黑袍为不祥,见了避而远之,咱们穿上它等于给自己加了一道护身符啊!”

    赵遵满心的不乐意,可想想那些不必要的盘查,最后还是忍着恶心穿上了黑袍,穿上之后街上的人看到他们纷纷躲避,确实省去了不少麻烦。

    终于按暗号所记,他们来到了一条深巷的巷尾,一个颇具规模的院落。

    赵遵他们巴不得立刻搞清楚院里究竟有什么,可大白天街上人流不断,无法翻墙进去,三个人无奈的在门口晃来晃去,兀哈伊支实在忍不住了,想把眼睛贴在门缝上偷瞧眼下院中的情形,结果刚把眼凑过去,们突然打了开来,把兀哈伊支吓了一跳,忙缩回了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打了赵遵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再想扯已然来不及了,这时从门后走出了一个二百多斤的中年妇女,见了门前的兀哈伊支,脸上露出了极其厌恶的表情:“告诉你们多少次了,走侧门走侧门!听不懂人话吗,脏东西!”

    兀哈伊支不会和泼妇打交道,把头一低想借机遁走,却听胖妇女喊道:“干嘛去?还不赶紧滚院里去搬东西,干完活赶紧滚,让你们熏死了!”

    赵遵、兀哈伊支和老七一个比一个精,立刻明白这胖妇女认错了人了,后氐人的黑袍把头面全都遮了起来,只认衣服不认脸,这可真是错有错招,三人立刻点头哈腰的跟着胖妇女进了院子。

    胖妇女闻着三个人身上的臭味,嘴里不干净的骂道:“这么点活用得着三个人啊,臭东西!快点!”

第八十章 如出一辙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院子,但是房屋却只有三间,人却不少,屋里的人见胖妇女引进来了三个人,纷纷从屋里走了出来,清一色的匈奴武士打扮,警惕的看着他们。

    赵遵跟在胖妇女后面绕过三间屋,来到了后面的一间茅草房的边上,离着老远赵遵就闻到屋中散发出的阵阵恶臭,熏得人只流眼泪。

    胖妇女捂住鼻子推开了门,三个人跟着她走了进去,只见茅草屋中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地窖入口。

    胖妇女点着了油灯率先下去,赵遵三人互望了一眼,虽然有些担心这是陷阱,但都不愿意放过着转瞬即逝的机会,咬了咬牙跟了下去。

    当下到地窖最底层的时候,他们惊奇的发现那里竟然是一处隐秘的监牢,四面围着铁栏杆,十几个蓬头垢面目光呆滞的人挤在牢笼中,对来人和灯光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一个个活鬼。整间地牢中充斥着屎尿的恶臭。

    “傻站着干嘛?干活去!”胖妇女指着地上的便器吼道。

    赵遵这才知道所谓的活,原来是雇佣后氐人清理地上的屎尿,难怪这些黑袍又脏又臭。

    三个人强压着胃中的翻腾,把便器搬出了院子,找了个没人地方倒掉洗净又送了回来。这次胖妇女没在跟他们下地牢,兀哈伊支见她没有跟来,凑到铁笼边上问理念的日:“喂,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关在这儿?”

    一连问了几遍,铁笼中的人好像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老七以为他们不是汉人,于是又用匈奴话和两种赵遵都没听过的外族语言问话,结果却是一样的,无论怎么问,对方都没反应,木然的让人胆寒。

    “娘的,一群傻子!”老七骂道。

    兀哈伊支摇头道:“你会在地牢中养一群傻子吗?”

    “日你娘,还不快滚上来!”胖妇女又开始咆哮,赵遵他们只能离开地牢回到地面上,被她连骂代打的赶出了院子。

    三个人到了没人地方,赶紧把臭的要命的黑袍脱了下来,老七忍不出吐了两口:“最近运气实在是差,臭死啦!”

    赵遵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些人木然的表情,没有去接他的话,兀哈伊支让老七赶紧把黑袍还回去,以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等一切办妥了,三个人找了口井好好洗了洗,然后在一家小吃店坐了下来,兀哈伊支一头雾水,问赵遵:“赵兄弟,陈铎是怎么打听到这么个地方的?这些活鬼又是干啥的啊?”

    赵遵道:“打听?不可能打听到这儿来,肯定是有人故意告诉他们的,至于这些人的身份,我不敢确定,但是陈铎为了他们不惜全员被抓,可见身份绝非一般!我们暂且休息一下,今夜务必查明真相。”

    一直熬到后半夜,赵遵才带着二人从藏身地出来,朝那个院落走去,眼看转过街角就要到的时候,突然目光敏锐的赵遵发现门前的树荫下躲着一个人,他赶忙收住了身形,把兀哈伊支和老七拦在了身后。

    兀哈伊支刚要开口询问,赵遵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那人的藏身处,此人的藏身之术并不高明,二个人很快也发现了他。

    兀哈伊支打手势问赵遵怎么办,赵遵见这个的架势似乎是想爬树进去,不知其身份,于是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三个人从不同方向摸了过去,树后面这位光专注怎么翻墙进院了,压根没想到有三个人已经把自己包围了。

    三个人的包围圈不断变小,但老七功夫稀松,不小心发出了点动静,引起了这个人的注意,他见背后站了三个人,吓了一跳,但是却没有喊叫。

    撒腿就跑,那哪儿跑得了,都不用赵遵出手,兀哈伊支三两下就把人擒住捆了个五花大绑,口中塞了块布,拉到了没人的地方往地上一扔。

    “搜身!”

    老七就等这句话了,在这个人身上摸了个遍,掏出了一些金银,在靴子里搜出了一把带鞘的短剑。老七笑嘻嘻的把钱揣进了自己兜里,把短剑交给了赵遵。

    赵遵拔出短剑,月下剑身光彩夺目,不用问这肯定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器,赵遵把短剑上下查看了一遍,拔掉了塞住他嘴的布条,把他拽到了月光下面,那一张三十多岁略显倦怠的脸,隐约能看到一丝贵气。

    “辛逊,你让我们好找啊!”赵遵淡淡的说道。

    “辛逊?你是说……这个人是……是辛逊!”兀哈伊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遵把匕首上的辛家标记指给了他看,兀哈伊支这才相信:“真没想到十几路人马截杀他,竟跑到大本营沙城来了,大少爷你不简单呢!”

    老七把眼贴在这人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儿:“还真是他,这可有意思了!”

    此人并没有反驳,只是叹了口气:“落到你们手里了,要杀就杀,何必多说废话!”

    “杀你?我可舍不得!”赵遵把辛逊从地上拉了起来,兀哈伊支和老七上前给他解开了捆在身上的绳子。

    “你们……”辛逊揉着绑的发酸的手腕,不解的看着赵遵他们。

    赵遵摇头苦笑:“大少爷,你可让我们好找啊!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这下总算可以跟辛老宗主交代了!”

    “是我父亲派你们来的啊?他……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辛逊惊喜交加的说道。

    赵遵道:“我们不是你爹派来的,但是顺便帮一个悲伤的老人找回自己的儿子也是我辈应该做的,大少爷你既大难不死,不尽快想办法回归牧场,怎么跑到这危险的地方!不知道歹人正在满世界追杀你吗?”

    辛逊表现出了他的倔强和谨慎:“有人要杀我,我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若无其事的回家吧?”

    “那辛大少爷查出点头绪了没有啊?”老七笑着说道。

    辛逊却闭口不言,根本不相信眼前的这三个人。赵遵把短剑还给了辛逊:“你不相信我们不要紧,但是辛家现在非常需要你,你的父亲也需要你,现在我们马上护送你回家。”

    辛逊却把心一横,斩钉截铁的说道:“不,我要待在沙城,哪都不去!”

    兀哈伊支最看不惯这些有钱的富少摆谱的样子了,他怒道:“你来劲了是吧!客客气气劝你不走,老子绑你走!要不是因为你,我们会来这种鬼地方,要不是因为你,我手下的弟兄们也不会被抓,你的堂弟辛柯也不会送命,你明白不明白啊!”

    此言一出辛逊立刻瞪大了眼睛:“什么,我堂弟,辛柯他……”

    赵遵叹了口气:“你失踪后他非常自责,独自跑到大河滩牧场寻找你的下落,结果死在了揦子河畔,是他的尸体向我们指明了河下的暗桥,我们这才找到了沙城。辛大少,你是整个事件和核心人物,如果我们真是你的敌人当场杀了你最为稳妥,你死了此事将永成迷案!”

    辛柯的死深深刺痛了辛逊的心,他悲愤交加涕泪横流:“好兄弟,是我连累了你!可……可我真的不能回去!”

    赵遵拉着辛逊坐到了安静的地方:“辛兄,你穿越层层封锁跑到这儿危机四伏的沙城来,不会没有原因吧?”

    辛逊稍微犹豫了一下:“我……我来沙城其实是为了见一个人。”

    “是约你到大河滩牧场的那个人吗?”

    辛逊大惊,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重新打量了赵遵:“你是什么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猜测。”

    “猜测?”

    “在马场乔迁这种特殊时期能把辛家继承人连夜约出来的肯定不是普通人,我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

    辛逊道:“你很聪明,这个人是我的大舅哥。”

    “金酉!”这次换赵遵吃惊了。

    “是的,在成婚之前我就和金酉是好兄弟,两家生意不断,互为倚仗很多事上都要一起商量,我和他又都是家族的继承人,每年数次见面而且书信不断。大约在三四个月之前,金酉突然来信说他查出沙城近半年来黑市交易中铁和马匹的数量猛增,流向不明,所以他请我代查云中一带的马匹交易,我经过几个月的秘密调查,发现了一些端倪,金酉则一直在查铁器的流向,最终确定铁和马的交易有两家的家贼参与,后来大河滩牧场受到暴涨的揦子河威胁,决定重新选址建立新的牧场,我分身乏术于是把调查内鬼的事放了下来。就在出事的那天夜里,金酉的一个亲信骑快马到了我府上,传来了金酉的口信,说查到内鬼是谁了,让我速到大河滩牧场详谈。我信以为真,连夜赶到大河滩牧场,结果刚到不久一群匈奴歹徒袭击了牧场,护卫们为了保护我从暗桥撤走,全部留下抵抗,想必都已牺牲在了匈奴人的手上。”

    赵遵无奈的点了点头,辛逊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忍不住掉了几点伤心的泪水,过了半晌才道:“我平安度过揦子河后本也想绕路回到新牧场,可想到袭击我的人假借我大舅哥的名义传递消息,可以想象金酉的处境也十分凶险,我于是横穿大戈壁跟着运木材的大车混进了沙城,结果……”

    “结果还是晚了一步。”

    辛逊痛心的低下了头:“我刚进城就听到了金酉暴卒的消息,而传信约我到大河滩牧场的亲信再也没在沙城出现过。”

    兀哈伊支奇道:“既然你没见到金酉,那为什么还要留在沙城,多危险啊!”

    辛逊急道:“我要救我的岳父,他现在十分的危险!”

    赵遵大惊:“难道有人要对金彪下手?”

    辛逊道:“沙城对你们来说或许充满了危险,但对于我来说,到了沙城就等于鱼儿游进了河里一般,建筑沙城的之初,辛家倾全族之力协助金家,从垒第一块墙砖,到建城完毕,三年的时间我几乎没有离开过沙城,我了解这的一切,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沙城的街巷和院落,我可以自由藏身,哪怕在城里生活一整年,也没有人会抓住我,而且敌人并不知道我来到了沙城,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我在城里躲了两天,终于找到机会偷偷摸进金家,在我岳父的会客厅里见到了他。我把自己数天来的离奇遭遇和对金酉死因的怀疑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希望他主持公道抓出真凶,助我回归家园,没想到……”说到这儿辛逊停住了。

    兀哈伊支急道:“没想到什么呀?”

    “没想到我岳父听完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睛始终盯着别地方,平日里叱咤风云的戈壁雄鹰像一个痴傻的呆子一样,不但不认识我,连自己长子惨死都漠不关心,只是傻呆呆的坐在城主的宝座上,不言不语。”

第八十一章 尔虞我诈

    兀哈伊支道:“你岳父年纪大了,长子夭亡伤心过度,受了刺激,这种事常有的!”

    “不!”辛逊斩钉截铁的说,“我岳父精神萎靡,但神志并未昏聩,他只是被人用药物控制住了心神,所以他的举止怪异,但气色脉象和常人无异。”

    赵遵不解道:“辛兄何以如此肯定?”

    “因为我见过这种症状的人!”

    “哦?”

    辛逊说道:“我辛家以养马为业,辛家人从小是从马群里长大的。这个公马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发情,发情期的公马脾气暴躁不易驯养和骑乘,为此除了专门配种的公马,其余的公马只要体型长成,多采取阉割的方法切掉马鞭,这种骟马比较温顺不易伤主,民马大多如此处理,而战马为了保持公马烈性冲击力,一般不采取这种办法。骟马非常有讲究,这东西对雄性来说非常精贵,骟不好一匹好马就完了,骟马的过程极其痛苦,骟马之后马匹又不能静卧,最好能慢慢溜达着。这时候就需要给马匹服用药物,我家有祖传的麻药,吃了后可以减轻马的痛苦,而且可以让马陷入一种忘我的境界,迷迷糊糊的不会妄动伤口,几天以后伤口愈合停药后,马恢复如初。这种药的药劲非常强,一旦人误服,和马的症状一样,而且更甚,犹如傻子一样。”

    赵遵听明白了:“你是说金彪被人下了这种药?”

    辛逊点点头:“肯定是他身边的人在饮食中下毒,造成他失心疯的假象,从而架空他取代他,把他当成一个傀儡!”

    赵遵问:“这些天,你可查明是何人下药?”

    辛逊苦笑道:“我本领低微,自顾不暇,根本不敢留在城主府,漂泊在市井间如何查明真相啊!”

    赵遵问:“你可会配制解药?解救了金城主,沙城就重新回到了我们的手里,那样便可查明真相了!”

    辛逊道:“这种麻药药劲很足,吃一次可维持三天,三天之后自解,但长期服用脑子受损就永远变成傻子了!解药是有的,配方我知道,吃了之后半个时辰就能痊愈!”

    赵遵大喜:“太好了,你速去配制解药,我送入城主府给金彪服用。”

    辛逊却摇了摇头:“我早就想配制解药了,可药方中有一位冬籽草草籽,这种药材只在隆冬时节才有,产量和用量都很小,药铺存货不多,我把沙城五家药铺逛遍了一颗草籽都没有找到,缺了这一味药就配不出解药,急死我了!”

    赵遵皱眉道:“这些歹徒真贼啊!购光了药材任何人都配不出解药来,这样就永远救不了金城主,时间拖久了金城主就无药可救了!辛兄,你家这药的配方有多少人知道?”

    辛逊支吾了半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兀哈伊支好奇道:“那你大半夜不找地方躲好,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辛逊道:“我问了药铺掌柜的,其中一个认识买药人,他给了一个地址,就是你们抓到我的那一户人家!”

    兀哈伊支道:“你想偷药?”

    辛逊摇头苦笑道:“我连墙头都翻不过去,还怎么偷东西?我来这儿是因为约了人。”

    “约了人?”

    辛逊道:“昨天夜里沙城突然全城搜查,我原先藏身的地方变得不再安全,在转移的路上我被几个匈奴武士盯上了,他们不由分说就想将我掳走,我稍有不从他们竟然拔刀要杀我。要知道沙城的城规非常严苛,持械斗殴杖责一百,持械杀人绑于树桩活活晒死!所以无人赶在城中动刀枪,我一点防备都没有,以为这下自己死定了。不曾想遇到了贵人,一群大周军的军官突然出现打退了匈奴人解救了我。攀谈中我向对方吐露了真实身份,就在这时更多的匈奴人冲了过来,他们为了掩护我撤退,当街和匈奴人恶战,临走前我们约定今夜在此地碰面,可我等了大半夜也不见来人,想必……”到最后辛逊不敢再说下去了。

    兀哈伊支道:“救你的军官为首的是不是叫陈铎?”

    辛逊瞪大了眼睛:“你认识他们?”

    兀哈伊支道:“他们是我的部下,我们能找到这里也是他们给传递的消息!”

    “那他们……”辛逊心惊胆战的问道。

    兀哈伊支道:“你们掩护你撤走之后弃械投降被沙城的护卫抓走了!”

    辛逊长出了一口气:“没有死伤就好,没死人就好!”

    赵遵静静地听着,等他们都说完了,赵遵把辛逊请到一边,单独问道:“辛兄,我听你那意思,这些时日你躲在沙城都非常平静,而在昨夜沙城护卫军才突然开始严加排查,是这样吗?”

    辛逊被问了个愣,他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才道:“还别说,真是这个样!我岳父虽然被控制住了,但他还是名义上的沙城之主,我是城主的女婿,谁都不敢公开搜捕我,而且没有人能想到我会迎着敌人来到了他们的大本营,昨天严格的排查只针对落单的男人,好像就是针对我的,我也没暴露啊,他们怎么知道我在沙城呢?”

    赵遵听罢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把嘴贴到了辛逊的耳边低声耳语了起来,辛逊的脸色一会儿一个变,像是听到了很多颠覆他思想的东西。

    兀哈伊支见二人小声嘀咕,有些焦急,他担心的陈铎等弟兄的安危,心说这不是聊天的时候啊,再过俩时辰天就要亮了,还要再窝上一整天吗?老七到不觉得,他倚在墙角没多一会而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醒醒!”老七在睡梦中被兀哈伊支提醒了,“没心没肺的东西,快起来!”

    老七揉了揉睡眼,撇着嘴道:“做梦吃大席呢,羊头刚端上来,你让我吃了再喊不成吗?”

    兀哈伊支气道:“我还以为你做梦吃解药呢!”

    老七一听见“解药”两个字眼睛就亮了:“啥?给我吃解药吗?”

    赵遵道:“老七,我看你人不错,又帮了我们不少忙,现在就打算把解药给你,不过……不过这个药得现配,我这儿有一个药方,你拿去抓药,回来就有解药吃了。”

    老七千恩万谢伸手要去拿药方,赵遵忽又把药方抽了回来:“照方抓药可以救命,拿错了可是会死人的?”

    老七不明白赵遵这话的意思,接过了药方又伸手要钱:“这个药钱……”

    兀哈伊支一脚踹在了他的大屁股上:“辛少爷的钱都让你揣兜里了,还要!快滚吧!”

    老七一溜烟跑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回来,十几种药包了一大包背在身上,累的是满头大汗。

    “唉!我说这位爷爷,一份解药用得着这十来斤药材吗?这也是吃啊,还是泡啊!”

    赵遵笑道:“老七你真是一个干将!做事真有一套啊!”

    老七嘿嘿一阵傻笑,辛逊立刻动手配药,不多时一大包药配好了,老七围着脸盆大的一堆药粉看了半天:“辛大少,你也会配解药啊,这么一大堆怎么吃啊!”

    辛逊道:“这不是解药,是毒药!”

    老七四下看了看,低声的说道:“大少,有仇你找金家去报,弄这么多毒药你是想把全城的人都毒死啊!”

    辛逊道:“没有毒药就得不到解药,想要解药必须先配出毒药!”

    “什么呀?大少,你也中毒啦?”老七一头雾水。

    赵遵没有去理他,用包袱包了一些药面,翻身进了小院倒开大门放三个人进去,赵遵他们顺风放火,往火里撒了大量的毒麻药,几间屋里的匈奴人全都中招,在睡梦中变成了傻子。

    中了毒的匈奴武士变得比绵羊还乖还听话,任意驱使一点反抗都没有,赵遵陪同辛逊在几间屋子里来回翻找,终于在一间屋的床榻下找到了想要的冬籽草草籽,一大袋子足足三十斤。

    辛逊立即把草籽碾碎加入到了早已配置好了的解药中,赵遵问他:“解药是内服还是外用?”

    辛逊道:“按说内服的效果更好,但是没时间一个个喂药了,架在火上烧烟,这样也有效,再饮下大量清水,半个时辰就能转好!”

    二人忍着呛人的恶臭下到地窖焚烧解药,等被囚禁的人吸饱了之后赵遵打开牢笼把他们引到了院中,转头又把那些匈奴武士塞进了铁笼里。

    赵遵把四个人拢在一起,对兀哈伊支和老七说道:“这些人苏醒还需要至少半个时辰,这段时间你们出去打听一下,陈铎他们究竟被关押在什么地方,今夜我们务必要把人救出来!”

    兀哈伊支忙道:“这里有十几个半傻半痴的累赘,醒了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既然是护卫们抓了陈铎他们,谅他们也不敢擅杀大周官军,晚一两日搭救也许会受点皮肉之苦,性命应无碍,你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赵遵道:“我们控制了小院,又关押了匈奴武士,很快就会被歹人察觉,一旦他们得知我们掌握了解药,谁能保证他们不会狗急跳墙像害死金酉一样害死金彪!那时候我们将陷入绝境!”

    老七倒十分赞同赵遵,拍着胸脯说道:“找人的事包在我身上了,沙城就这么大点,护卫们关押犯人的地方我都清楚,不出半个时辰准把信带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劫狱救人,再然后呢?”

    赵遵道:“再然后我们强攻城主府,救出金城主给他解毒,请他出面主持大局,抓金蟾、护送我们回归牧场!”

    老七一拍大腿:“赵爷尿性!爷们!不瞒您说我早就想抄金家的老窝了,不过本事不行只能做梦想想,嘿,没想到跟着您,梦想成真了!”

第八十二章 拿下城主府

    兀哈伊支非常冷静,他说:“城主府肯定戒备森严,守卫恐怕不止百人,我们冒然攻入府内,万一陷入胶着,会把全城的护卫都引来,我们将插翅难飞!而且解药并不能立即奏效,隐藏在金家的家贼很可能借机诬陷,反诬我们下毒,意图谋害城主!赵兄弟,这招棋太险了,你要三思啊!”

    赵遵毅然决然的说道:“不必多言,我意已决,时间不等人,又无全权之策,只能冒险了!有陈铎他们协助还有这十几个人壮声势,趁乱一举拿下城主府不在话下,你们速速去吧!”

    兀哈伊支拗不过赵遵,只好和老七离开小院到外面打听陈等人的消息,老七真不愧是混迹戈壁几十年的老沙狼,他对沙城街道建筑了如指掌,一个弯路都没绕就找到了沙城关押犯人的监牢。

    此时已是深夜,监牢中一片死寂,而然门口站着两个守卫,无论如何躲不开他们,老七对兀哈伊支说:“你是生面孔,不要露面了,我去套套近乎,试试能不能混进监牢查探,你等着我,可能得花点时间。”

    兀哈伊支点点头:“你要担心,查到之后立刻返回,不要耽误时间。”

    “得嘞!”

    老七悄悄靠近监牢大门,到一个比较近的地方突然从暗处走出来,和守卫打了声招呼,可把两个人吓了一跳,不过老七很有办法,又说吉祥话又送金银,三说两说真就被放了进去。

    老七进了牢房好半天没有动静,原本兀哈伊支的心情已经比较轻松了,这下又紧张了起来,终于老七走出了监牢,对着狱卒又是一阵点头哈腰才回到了兀哈伊支这里。

    “怎么样?人在这儿吗?”兀哈伊支忍不住问了。

    “在在在,天太晚了,牢里就剩三个守夜的,要不是怕坏事,我自己就把这牢给劫了!”

    兀哈伊支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快回去报信。”

    两人赶回小院刚刚过去半个时辰,一进院兀哈伊支就是一愣,刀就抽了出来,因为他看到满院子里都站的是匈奴人!

    虽然自己身上流着匈奴族的血,但早已经和母国划清了界限,这一惊非小,兀哈伊支冷汗刷刷往下淌,他心里还纳闷呢,这些人不是中了毒麻药被关在地窖里了吗?还有,赵遵和辛逊他们又去哪儿了?

    兀哈伊支正自天人交战,却见匈奴人中走出了一位,他定睛一看,此人竟是赵遵!在场的所有人见兀哈伊支吃惊的表情全都笑了起来。

    “赵……这是……”兀哈伊支言语混乱的问道。

    赵遵大笑:“你还没明白啊,这些中毒的兄弟全都苏醒了,换上了匈奴人的衣服和武器,这样便于行事啊!”

    “原来如此!这解药也太好用了吧,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兀哈伊支激动了起来。

    赵遵道:“他们只是被囚禁没有受刑,精神虽然被控制,但饮食上没有亏欠,身体没有受到任何创伤,所以解药奏效后立刻恢复了。”

    虽说如此,但兀哈伊支仍能看出这些曾被囚禁的人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不过斗志昂扬,一看就是当过兵的。

    赵遵看出了他的疑问,不等他开口反问道:“兀兄可知这二十位兄弟的身份?”

    兀哈伊支欲言又止,摇了摇头:“你别难为我了,说吧!”

    赵遵拉过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说道:“这位是大青山烽火台的守卫队长,韦闯。”

    这一点兀哈伊支虽然早已有了预见,但得到证实还是令他心头一震:“这些弟兄是大青山守卫队!天呐,这是怎么回事?”

    赵遵道:“没时间解释了,打听到陈铎等人的关押地了吗?”

    老七更不知所以,不过为了立功他还是抢着说道:“打听到了就在城中的牢房里!我亲眼到的。”

    “牢房的守卫呢?”

    “一共五个人,一个高手都没有,我一个人就能放翻他们!”

    “太好了,老七带路我们快去救人!”

    老七轻车熟路把赵遵他们带到了监牢门前,夜更深了门口两个守卫靠着木栏打瞌睡,“我去!”兀哈伊支主动请缨。

    赵遵点点头:“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想和沙城的人为敌,打昏即可!”

    “放心,我有分寸!”

    兀哈伊支从阴影中靠近狱卒,突然出手像恶狼一样,两个人在睡梦中就被打昏了过去,接下来更轻松了,牢中的三个狱卒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了一下就被众人一拥而上绑住手脚扔进了空牢房里。

    陈铎见赵遵和兀哈伊支带了一群不认识的人来救自己,高兴坏了,赵遵简单向他交代了几句便带人向城主府杀了过去。

    沙城城主府位于整座城市的中心,也是买卖生意最兴隆的地段,哪怕是午夜仍然活跃着不少生意买卖家,这些人一看街上突然冲来了一大群拿刀提剑的武士,吓得惊叫四散。赵遵自知四十人的队伍穿过闹市不能像偷袭小院和监牢一样做得悄无声息,只能以快取胜。路上绝不耽搁,也没有敢出来阻拦他们,不过即使这样杀到城主府门口的时候,守卫们还是有了防备,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来的人会那么多那么猛,顷刻之间就已经杀到了眼前。

    “快关门!”守卫队长吓得脸都白了,不顾外面的手下,强令关门,赵遵眼看大门就要闭合,还有七八丈的距离无论如何赶不过去了,这时候也顾不得会不会伤人了,拔出腰间佩剑连鞘一起掷了出去,宝剑从即将闭合的门缝中穿了过去,将关门人击飞,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赵遵就冲到了门前,飞起一脚把大门连同门后的人一齐踹飞了出去,一群人凶神恶煞的闯了进来。

    因为是深夜,沙城治安一项很好,任谁也想不到竟然有暴徒突袭城主府,大门的守卫数量不多,而且全无斗志,一触即溃,赵遵他们基本上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等他们冲到后院的时候,大部分护卫已经在睡梦中惊醒了,但是由于搞不清楚对方究竟有多少人,大多数人都龟缩在楼阁中不敢出来。

    “金城主住哪儿?”赵遵一边大声吆喝鼓噪声势,一边问辛逊道。

    辛逊一直前方的二层小楼说道:“这楼是我岳父日常起居之处,十有八九就在里边!”

    陈铎等人听得分明,一窝蜂似的向小楼冲去,金家的护卫这才明白过来,歹人冲着城主去了,这还了得!不顾生死的前来阻拦,金彪居住的小楼内贴身护卫也不少,呈前后夹击之势把赵遵他们堵在楼门前,战况一时陷入了僵局。

    兀哈伊支急得一头热汗:“赵兄弟,这样下去不行啊!他们人越聚越多,不下杀手冲不进去啊!”

    “不行!”赵遵吼道,“一旦动手伤了人命性质就变了!你们守住这里,我去楼上控制住城主。”

    赵遵踢到一个护卫,纵身跃上屋檐,他刚站在二楼的楼板上,三支利箭就朝他射了过来,赵遵急忙挥剑格挡,磕飞了箭矢躲到了殿柱后面,借机偷眼观瞧,只见十几个身穿重铠的武士保护在一个衣着华贵的高大老者身前,老者目光呆滞对外界的混乱局面毫无反应,和韦闯他们等人的症状一模一样。

    城主的贴身侍卫自然比普通护院厉害的多,但跟赵遵比差太远了,赵遵故意闪身出来吸引了一轮箭雨,在他们更换箭矢的空档冲上去用剑背拍倒了三个,穿过人群把剑架在了金彪的脖子上。

    “别动!”赵遵冷冷的盯着他们说道。

    侍卫们全傻眼了,有几个试图来抢人,赵遵又把剑往脖子里递了两寸,冷笑道:“怎么?想让你们城主死的再快点嘛?”

    侍卫们急忙后退,为首的一个说:“你千万别伤着我们城主,有什么事都好商量!”

    “把武器扔地上!”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点犹豫,赵遵又吼了一嗓子,他们才把武器扔在了地上。

    “很好,下楼去!”

    在赵遵的胁迫下侍卫们被赶到了二楼,陈铎他们趁机把所有人城主府的人统统赶到了楼外,然后关闭门户,设置路障。

    兀哈伊支、辛逊等人则上到二楼与赵遵汇合,“解药!”赵遵立刻向辛逊要解药。

    辛逊从兜里拿出搓好的药丸,对金彪说道:“岳父大人,这药能让你的神志恢复正常,有一点苦……”

    老七气得直摇头:“大少爷,你丈人现在傻了,你说这些没用的干嘛,给我,我给他塞嘴里去!”

    “拿来!”赵遵非常决绝的要来了解药,把药丸拿在左手里,用右手轻轻捏开金彪的嘴,把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

    看到金彪吞下了解药,辛逊长出了一口气:“成了,半个时辰见效,只要守住小楼就行了。”

    兀哈伊支说:“我们手里有金彪做人质,量他们也不敢强来,再说咱们四十几号人,真打起来借助地利也能硬抗!”

    “别大意,韦队长、陈铎你们各自带领部下守住一楼的门户,记住我们只守不攻!”

    “是!”“遵命!”

    二人带队伍下去布防暂且不提,再说楼外,金家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小楼围了个水泄不通,火把把天都照亮了。

    赵遵透过窗棂向外观瞧,只见楼外拿刀拿枪的不下三四百人,为首的几位年纪都比较大,像是族中的长老,这些人满面愁容,焦急的向楼内张望,看样子在等什么人。

    过了不多一会儿,人群分开,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前面,几个长老纷纷向这个胖子行礼。

    老七向赵遵介绍道:“这胖子就是二城主金蟾!娘的,两年没见了,比以前又胖了两圈!”

第八十三章 身怀六甲的新夫人

    赵遵见金蟾肥头大耳一脸横肉,便知此人和老七所说的一样,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胸无大志的二世祖。

    长老们和大胖子金蟾碰了碰头,金蟾问明了情况向前走了几步,高声喊道:“我是沙城二当家的金蟾,请楼内的兄弟出来搭话!”

    金蟾身高体胖,声音洪亮,这几句话说的底气十足,倒真有个二当家的派头,可见盛名之下无虚士,金家不大问事的二当家场面上还是过得去的。

    赵遵打开一扇窗,对金蟾一抱拳:“二当家的,您好啊!”

    金蟾原以为夜袭城主府的是戈壁上新兴的土匪,没想到出来的搭话的是一个漂亮小伙,一身书生的打扮,怎么看怎么不像黑道人物,不由得愣住了。

    “朋友,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我沙城可有得罪冒犯的地方?”

    赵遵微微摇头道:“没有!”

    “那兄弟为何夜袭我金宅,强掳我大哥!”

    赵遵又摇头道:“非也非也,我们是来救金城主的,怎么能说是强掳呢?”

    金蟾大怒:“你半夜打破我家大门,将我兄长困于高楼,不是强掳是什么?竟还说什么救我大哥,当我可欺不成?”

    赵遵笑道:“按二当家的逻辑,你大哥金彪长子新丧,又得了痴傻呆捏的毛病,你做兄弟的不管不问,任其独居,也算我们的同谋喽!”

    金蟾被赵遵几句话臊的满脸通红,又投鼠忌器不敢发作,强压怒火道:“小兄弟,咱们不争口舌之快,你就明说想要什么吧?钱、货,还是别的,你尽管开口!”

    赵遵说道:“二当家的,我们重来没拿到过这么一手好牌,不知道怎么下注好了,怕亏了,你容我们想一想啊!”

    金蟾道:“那你要想多久?”

    “半个时辰,只要半个时辰!”

    “好,我就给你半个时辰,量你也跑不了!”金蟾很霸气的一指手下的几百号人,说道。

    “不允!”

    金蟾话音刚落,一个女子的娇呼从人群后面传来,赵遵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美艳丰满的少妇在一众武士和仆人的保护下急匆匆从内院赶来,看她走路的姿态和微微隆起的小腹,竟有孕在身。

    这少妇来到楼前面带愠色的对金蟾说道:“二叔,你好糊涂啊!怎么能把老爷的身家性命交在这些歹徒的手里,万一……万一出点意外,你让我和未出世的孩子,可怎么活呀,呜呜呜呜”说着竟哭了出来,哭的当真是痛心,眼泪婆娑梨花带雨,戏很足。

    她这一哭把金蟾弄得手足无措,忙道:“嫂夫人,莫哭,莫哭,既然你来了,那你拿主意吧!”他倒撇了个干净。

    少妇立刻收起了眼泪,指着楼上的赵遵吼道:“泼贼!快快放了我家老爷,不然金家子弟一拥而上将尔等乱刃分尸!”言语泼辣,全不似是怀了孕的妇人。

    赵遵问旁边的辛逊:“辛兄,这女子是何人,为何连金蟾都让她三分。”

    辛逊轻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她……她是我岳母!”

    “啊?”

    “是后的,不是原配!”辛逊忙解释道,“我岳母在五年前就离世了,岳父大人一直没有续弦,大概在两年前贱内突然收到了她父亲的来信,信上说他要续娶一位新夫人,我们夫妇非常高兴,老爷子一把年纪了,找个老伴也好伺候他饮食起居,因为是续弦成婚比较匆忙,临跟前我们到了沙城才知道岳父要娶的新夫人原来是一个舞女,他们在一个机缘巧合之下相识,我岳父对她十分迷恋。虽然新夫人比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年龄还小,但是婚后相处的非常融洽,我们做晚辈的也都接纳了她,但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怀的孕!”

    老七偷笑道:“金城主老当益壮,快七十了又给你添了个小舅子,这以后分家产又要多分一份喽!”

    辛逊叹息道:“老七你看的真透彻,谁不惦记金家的地位和财物啊!可怜我大舅哥金酉了,恐怕就死在这上面了!”

    赵遵并不动怒,也不感慨,抱着肩膀嘻嘻哈哈的对着楼下的新夫人说道:“相好的,我们这些泼贼还就不放人了,你能奈我何!”

    新夫人被赵遵当众调戏,脸上挂不住了,对身边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说道:“金顺,带人去把这厮抓下来,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遵命,夫人!”

    二当家的金蟾的私生子金顺充当了狗腿子的角色,带着手下几十个打手冲到了楼门前,金家的数位长老以为不妥,又不方便干涉金彪的家事,纷纷向金蟾进言希望他从中调解,可没等金蟾做出反应,金顺已经开始砸门了。

    今夜事出突然,他们根本没有准备破门的器具,拿大刀片子砍鸭卵粗的窗棂,一时半刻哪砍得开啊。

    金顺见攻不进去,气的拿刀把砸门,一边砸一边嚷嚷道:“小贼!有种的把门开开,咱们一决雌雄,当缩头乌龟算什么英雄好汉!”

    楼里的韦闯、陈铎等人都气乐了,这哪是打仗啊,简直就是流氓约架,可见这个长相不错的私生子也是草包。陈铎使坏,突然把楼门敞开了一道缝,金顺没想到对方真开门了,一愣的功夫,陈铎一口老痰吐在了他的脸上,“咔吧”一声楼门再次关闭,随即传来了陈铎等人嘲讽的大笑。

    金顺恼羞成怒,剥去了自己读书人的外衣,破口大骂,比街上的泼皮骂的还花活,一边骂还一边吹牛,说一个人就能把楼里的人都杀光。

    正吹得兴起,楼门再次打开,一支冷冰冰的箭顶在了他的脑门上,“再哼一句,老子就让你的脑袋开花!”陈铎恐吓道。

    “大哥,有话好说,别……别……”

    陈铎收起弓箭,劈头盖脸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没本事就老实待着,说什么大话!看见你就恶心,滚!”

    金顺吓得一缩脖子逃回到了主子身边,新夫人见金顺这幅狼狈样,低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然后咬着嘴唇死死盯着楼上的赵遵,气哼哼的对另一个壮汉交代了几句,这壮汉可比金顺利索多了,立刻传下话去,几十名弓箭手预备就位,准备拉弓射杀赵遵。

    这下长老们慌了神,金蟾也不干了,阻拦道:“慢着!我说大嫂,你不要冲动啊!这箭矢可不长眼,万一伤了我大哥,悔之晚矣!都把弓松了,松了!我再去和他们谈谈!”

    金蟾硬着头皮再次走到楼下,抬头喊道:“小兄弟,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也不是吓唬你,沙城上下几万人都听金家号令,你侥幸偷袭得逞不假,可进来容易出去难,听我好言相劝,交出我大哥,我放你们离开沙城,钱财一并奉上,怎么样?”

    赵遵点点头:“二当家的很有诚意,开出的条件也很优厚,不过,我还是原来的要求,等半个时辰再说!”

    金蟾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个年轻人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了,响起之前他说过的话,不由得发问道:“小兄弟,刚刚你说是来救我大哥命的,这是怎么回事?”

    “明知故问!”老七在底下小声说道,“多会演戏,装得真像!”

    赵遵高声喊呵斥道:“亏得二当家还记得我刚说过的话,金城主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二当家可知其中缘由?”

    金蟾毫不迟疑的说道:“我大哥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二年身体大不如前,最近爱子夭亡,受了打击才变成了这个病样!”

    赵遵笑道:“金酉无疾暴毙,金城主一个绝顶聪明的人突得变成了傻子,其中缘由真有点令人耐人寻味啊!”

    金蟾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什么意思,有话明说,不必绕弯子!”

    赵遵道:“好啊,我告诉你的,你侄子是给人害死的,你大哥也没病,是被人下了毒药!”

    此言一出,金蟾、新夫人、金顺和在场的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当然每个人震惊的程度不同,震惊的原因也不同。

    “你……”

    金蟾想继续询问赵遵,可他的私生子金顺突然站了出来,歇斯底里的大喊道:“爹,别信他的,他是在拖时间,说不定还有什么别的阴谋!”由于太过激动,“爹”都喊出来。

    新夫人故作镇定说道:“你一个外人,和金家毫无瓜葛,凭什么信你的!你有证据吗?大家不要听他胡说,快把老爷抢回来!”

    “是啊,我没见过这个人,凭什么听他的?”“半夜偷袭挟持老爷,肯定不是好人!”

    新夫人几句话还挺有煽动力,大部分人并不相信赵遵,也不相信他的说的话,赵遵看出来了,说:“我是外人,说话你们不信,那我找个内人来和你们说!”

    辛逊淡定的走到了窗前,他一出现,楼下一片哗然,辛逊可是金家的大姑爷,哪个不认识他呀,他一站出来,新夫人的脸就绿了。

    “辛逊!是你吗?”金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叔,是我!”

    “你……你怎么和……和这些人搅在一起!”

    辛逊道:“说起来话长了!不过这位兄弟说的没错,我岳父确实是被人下了毒麻药,我们已经设法医治了!”

    “好女婿!辛逊,你为了谋夺我们金家的财富竟然吃里扒外勾结外人劫持老爷,亏得老爷怎么疼爱你,你连畜生都不如!来人,给我射死这个狼心狗肺之徒!”新夫人疯了一样喊叫着,不让辛逊继续说下去了。

    “嗖嗖嗖”几支利箭划破夜空,朝辛逊射去,赵遵忙把他拽到了坚实的立柱后面,辛逊仍旧高呼道:“二叔,解药半个时辰就会见效,你不站出来主持公道,会遗憾终生的!”

    金蟾是个没主意的人,夹在辛逊和新嫂子之间,左右为难,让新夫人的手下抓住了时机,几十张弓不停地向楼内射箭,赵遵他们被流失逼得躲在门后柱后不敢动弹,但是光射箭,人进不来也没用。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新夫人和金顺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金顺看了一眼新夫人,新夫人的手不自觉的放在了隆起的小腹,金顺猛地咬了咬牙,怪眼一瞪喊道:“辛逊!你大逆不道,图谋杀父!你不再是我们金家的女婿了!既然你们不肯下来,那别怪我手下无情了!弟兄们,放火,逼他们出来!”

第八十四章 剿灭反叛

    这个金顺果然阴毒,竟然想到用火攻,他哪是要逼人出楼,分明是想把金彪和辛逊全都烧死在楼里,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说着已经有忠于新夫人和金顺的家丁抱来了成捆的干草和木材,这时金蟾突然反省了过来,拦在了众人面前,他抱住金顺的胳膊,声嘶力竭的说道:“顺儿,你疯啦!那是你伯父和姐夫,你当真要烧死他们吗?”

    金顺猛地甩开了他爹的手:“爹!你想一辈子都被别人压着吗?你就不能拼一拼!”

    金蟾一巴掌打在了金顺的脸上:“逆子,你吃的穿的,你一切都是大伯给你的,你……算爹求求你,别闹了,快跟大伯请罪,他会饶了你的!”他已经猜出是自己的儿子在捣鬼,苦苦哀求他浪子回头。

    但事到如今金顺哪还听得进去,连甩了几次,都被他爹缠住动不了身,这小子真是狼性,向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拿柴火棍一棍把他爹打昏了过去,没了阻碍一捆捆的干草被堆到了楼门口。

    在场的其他几个长老,见金顺自己老爹都敢杀,哪里还敢管,而且他们发现金顺带来的人根本不是金家的人,甚至不是沙城的人,人数多达两百人,把金家的护卫都压了过去。

    金顺举着火把一步步走到柴堆旁,火光下他阴鸷的面孔更显扭曲,说不出的邪恶,不知是因为自己“谋朝篡位”的野心即将得逞,还是因为要亲手杀死自己的伯父而胆怯,他拿火把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就在他即将放下火把引燃柴堆的一瞬间,一支利箭透胸而入,金顺看着自己胸前微颤的箭尾,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和不甘,艰难的抬起了头,正和金彪对视上,看到金彪矍铄的目光,金顺似乎明白了什么,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金彪反手又是一箭射杀了金顺的一名手下,高声呵斥道:“金家的儿孙们,不孝子金顺勾结外邦意图谋反夺位,现已服诛,金越、金辅、金泽,你们速带本部子弟去把守四门,我要亲自清理门户!”

    “是!”“遵命,大哥!”“大哥你无恙啦,太好了!”

    三个长老见大哥恢复如初,大喜,由金彪主持大局再好不过了,而且听他的口气,金顺阴谋反叛的事已经坐实了,其中缘由他们也猜出了八九分,谁都不愿意卷到城主的家务事中,立刻走了个干净。

    在场的就剩下金蟾府上的家丁和金顺带来的打手了,金蟾被打昏,金顺被杀,这些人一时群龙无首乱做了一团,但这批人的人数众多,足有三百来人,很快他们就从最初的混乱慌张中稳定了下来。

    赵遵抽出长剑点指楼下的叛逆,说道:“城主有令,放下武器者免死,负隅顽抗者一律格杀!”

    金蟾府上的家丁是跟自家老爷来站脚助威的,对叛乱的事事先毫不知情,稀里糊涂的被卷在了当中,赵遵的铿锵有力,不少人都动摇了。

    可金顺带来的打手都是亡命徒,几个为首的煽动道:“别信他,叛逆夺权搁到哪儿都是死罪,到时候翻旧账哪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不如豁出去拼一把,得个终身的富贵!”

    有胆小的说:“坏事都是金顺一个人干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这话谁信啊,连金酉的死都会算在你们的头上,反啦,反啦!”

    这些暴徒用一排乱箭回复了赵遵的劝降,“金城主,你发话吧!”金彪从地上捡起一把刀:“朝廷对拒不投降的叛逆怎么惩治?”

    “明白了!弟兄们放开手去厮杀吧!”

    陈铎和韦闯他们都有被俘的经历,这在他们军旅生涯中是莫大耻辱,他们早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撒气呢,一个个像出笼的猛虎一样,见人就砍,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十几个反叛被砍倒在地。

    金蟾家的家丁本以为赵遵他们人少,他们可以浑水摸鱼占点便宜,没想到对方这些能打,跪在地上投降服绑还有活命,反抗下去当场就得没命,纷纷倒戈帮助陈铎他们去打金顺带来的打手。还别说,这些打手还真不俗,拼死抵抗之下也给陈铎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不过终究不是正规军的对手,慢慢地一个个被蚕食掉了。

    战事呈现一边倒的局面,赵遵自然不用动手,他就守在金彪左右,防止意外发生,兀哈伊支追随在赵遵左右,有一肚子话想说,最后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赵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金老爷子服了解药才这么一会儿,怎么就生龙活虎了呢?”

    赵遵神秘的一笑:“兀兄,恕我卖个关子,等战事平息了,我再说与你听!”

    小半个时辰后金宅内的叛乱彻底平息了,反叛者九十多人被杀,受伤被俘的十一人,金蟾府上的家丁绝大多数弃械投降,被关押在了一间大屋内,等待发落。

    二当家的金蟾被人救了起来,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痛心疾首,只恨自己管家不严才酿成今日之祸,一再向大哥请罪。

    也亏得他最后关头顾及手足亲情,挺身而出保护金彪,和金顺划清了界限,金彪才没有太过责怪他,只是罚他闭门思过。

    黎明时分陈铎把俘虏的十一个人押到了正堂,金彪居中而坐,赵遵和辛逊分立左右,主审当然还是陈铎,这个他最拿手。

    别看这些人反叛都已经被俘了,可一个个牛气得很,陈铎不疾不徐,笑嘻嘻的对他们说道:“各位都好啊,我有几个小问题要请教一下!”

    这时一个大个子猛地从地上窜了起来,由于用力过猛向前抢了几步,陈铎很高兴:“这位朋友已经等不及了!你贵姓啊!”

    没想到对方这厮双手被倒捆着,身上还多次受伤,脾气却不小,叽里咕噜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匈奴话,喷的陈铎满脸是口水。

    陈铎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挠头道:“兄台,你说的鸟语我听不太懂啊,队长,他说的啥意思啊!”陈铎向兀哈伊支求助。

    “他骂你的,具体骂的什么,还用我一句句翻译给你听吗?”

    “不必不必!哎呀,真是一条硬汉!我陈铎最佩服有骨气的人了!”赵遵竖起了大拇指,可话音未落一刀把这个人脑袋砍了下来,“不过,我不喜欢个子比我高的人!”然后手起刀落又把旁边一个大个子捅了个透心凉。

    举手要杀第三个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喊道:“我个子比你矮!”

    “我看看!”陈铎把这个从地上拽了起来,比量了一下,“真比我矮!”

    这人本以为躲过一劫,可转眼又被陈铎劈开了脑袋。

    “大男人俩酒窝!我不喜欢!”

    陈铎找茬连杀了六个人,剩下的五个人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了。

    陈铎见他们都被唬住了,才问道:“我问你们这些鸟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哪来的!”

    活着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年龄稍大的会汉话,他结巴着说道:“这位爷,您别再杀了,我说实话!我们这群人其实分两拨,一拨是金顺从临近州郡聘来的杀手,都是汉人,我也其中一个,另一拨是匈奴人,这些人和金顺有某种协议,被派来协助金顺接管沙城。”

    兀哈伊支冷冷的说道:“就你们这点人凭什么接管沙城?”

    “不瞒您说,现在沙城中埋伏着十几路人马,不下千人,分散在沙城多个据点之内,只等时机一到一齐杀出,立刻便能控制沙城!”

    陈铎道:“既然沙城有你们上千潜伏的同伙,为什么不来支援你们?现在可是拿下沙城最佳的机会啊!”

    “唉,金顺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离开躲藏地,藏身地点多比较偏僻,没人报信,估计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儿辛逊站出来对金彪说道:“岳父大人,现在当务之急是肃清城内的叛逆同党,这些人不除我们寝食难安啊!请您下命令,让我带领金家子弟去铲除叛逆!”

    金彪看着一躬到地的辛逊,久久没有回应,辛逊非常痛心的说:“您……您不相信我吗?”

    金彪没有回答,转而看向赵遵,他向赵遵伸出了右手,赵遵同样摊开了右手,只见两个人手心里同样的字迹歇着“静观其变”四个字。

    “是你救了我?”金彪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赵遵拉住了金彪的说:“金老城主,沙城虽然孤悬塞外,但您心系大周,心系黎民百姓,由您掌管沙城,是戈壁各族人民的幸运,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辛大少爷为了救您吃了很多苦,他的忠诚绝对可以放心。”而后把辛逊在大河滩牧场遇袭之后的事简单说了一下,金彪听罢搂住了女婿的肩膀,自责的说道:“我老了,糊涂了!让你这些孩子受苦了!去吧,像以前一样,带领金家的子弟去消灭入侵者!”

    “哎!”辛逊擦了擦眼泪,领命去了。

    赵遵吩咐陈铎和韦闯保护辛逊,尽快解决城里的反叛,陈铎帮助平叛去了,审问俘虏的事交给了兀哈伊支,兀哈伊支是匈奴人,赵遵和金彪也都精熟匈奴话,他干脆直接用匈奴话去审问被俘的匈奴人。

    经过询问,赵遵他们知道了这些匈奴武士的身份,他们分别隶属于匈奴别部和临近周境的匈奴部落,他们听命于几个不同的小单于,他们只是听命于金顺,其他阴谋一概不知。

    审讯告一段落,金彪命人把俘虏押了下去,大堂内一片寂静,金彪半躺在自己城主的宝座上闭着眼睛,脸色十分难看,众人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的陪在其左右。

    突然金彪坐了起来,两只眼睛放出两道寒光,看向了自己的新夫人,陈铎审讯俘虏时连杀数人早把这个女人吓傻了,一直呆呆的站在大堂里,见金彪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第八十五章 七爷

    赵遵调侃她道:“哎呦夫人,您有孕在身,可跪不得!再说不久前你那股子不杀光我们不罢休的气势哪去了?”

    听了赵遵这几句挖苦的话,新夫人抖得更厉害了,结巴着说道:“老爷,青儿不知内情,怕您被坏人害了,这才做了糊涂事,您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

    金彪眼睛都要瞪裂了,后吼道:“你个不要脸的荡妇,还有脸跟我提孩子!你说,你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

    新夫人魂都吓掉了,高呼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孩子当然是我和您的啊!”

    金彪恨不得当场砍死她,强压着火冷笑道:“你和金顺在我饮食里下毒麻药,以为我傻了,不要脸的当着我的面做苟且之事,告诉你,有一次你们下的药量少了,你们丑事都让我看到了,你敢狡辩!”

    “这……这……”新夫人下的瘫坐在了地上,抖成了一团。

    金彪道:“我老了,你为了自己的将来找个靠山,虽然于理不合,但还有情可原!可你居然全不顾两年的夫妻情分,和奸夫密谋夺去金家的财产!我岂能容易!”

    新夫人跪爬了几步,抱住金彪的腿道:“是金顺,是金顺骗了我!坏主意都是他出的呀!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啊,老爷,我……”

    金彪一脚踢开了她:“把责任全赖到死人的身上!你还真是绝情!一共六次,六次毒麻药都是你给灌下去的,对吗?你可曾顾念过一丝情意!”

    新夫人已经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开解了,只是哭,金彪又用沙哑的嗓音说道:“金酉是怎么死的?”

    新夫人听到“金酉”的名字,连哭都不会了,眼珠子转呀转的,赵遵在一旁提醒道:“贱人!敢有半句虚言,开了你的膛!”

    “我说,我说,是金顺下的毒,又买通了仵作,造成了暴毙而亡的假象!”

    金彪疼得嘴唇不停地抖:“为什么,为什么要害死我的酉儿,他对你那么尊重!你……”

    新夫人哭泣道:“我本不敢的,可金顺说他当一辈子的私生子,处处让人欺负让人瞧不起,他不想自己未出世的儿子也和他一样,所以……所以他打算拼一把谋夺城主之位。可要篡位就需要钱,他职位卑微哪来的钱,于是和匈奴贵族拉上了关系,暗地里做起了倒卖马匹和盐铁的交易,刚开始确实挣了不少钱,可不多久就被金酉盯上了,金酉追查的太紧了,金顺没办法……”

    “没办法!没办法就杀人!你们的心有多黑!”赵遵恨的咬牙切齿,“你们为什么要把辛逊也卷进来?为什么非要至他于死地!”

    新夫人道:“金顺倒卖的马匹是辛家的,辛大少帮着金酉调查马匹的来源,他们怕事情败露,定下了计策,假借金酉的名义诓骗辛大少出来,派人截杀,没想到他竟从大河滩牧场逃脱,金顺怕极了,他和辛家的同伴出面邀请三山五岭的强盗布下天罗地网,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辛逊和老爷少爷见面!”

    兀哈伊支指着新夫人道:“淫妇,为了你们的一己私欲,竟设计杀害金家辛家两大家族的继承人,而且险些让你们奸计得逞!苍天有眼保佑辛少爷躲过此劫,可惜了金大少啦!”

    赵遵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贱人!金顺和匈奴人勾结的内幕是什么,他许给了匈奴人什么条件?还有,辛家的内奸究竟是谁?”

    新夫人吓得花容失色:“我……我不知道,真的,金顺重来没给我说过这些事。”

    赵遵叹了口气,还是没能把藏在辛家的内奸抓出来,虽然自己早就猜出是谁来了,可金顺死了,内奸的身份很难坐实了!

    “金城主,这贱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金彪冷冷的说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害死了我的爱子,又给我下药想烧死我,不杀你难解我心头之恨!来人呢,把这淫妇绑到柱子上烧死!”

    “是!”几个金彪的贴身护卫拉着新夫人就往楼外走,新夫人哭嚎道:“老爷,看在我们夫妻一场,我伺候您的份上,您就饶了我这回吧!老爷……”

    金彪毫不为所动,示意护卫快点把人拉走,赵遵心说这个新夫人虽然狠毒泼辣,但没有心机,一个男人肯当着别人揭露妻子与人偷情的丑事,就说明他已经绝情了,金彪绝不会让她存活在这个世上,败坏他的名声。

    不多时楼外的庭院里点起了大火,火焰中传来了新夫人声声惨叫,一会儿就没了动静,赵遵虽然恨其不忠,但看到她最后落得如此下场,不免有些不忍。

    兀哈伊支叹了一口气:“金顺被杀,知情人全都死了,他们的阴谋恐怕我们永远无法侦知了!”

    赵遵却摇了摇头:“知情人全部被杀了?这个不尽然,因为我们身边就有一位知情人!”

    “谁?”

    赵遵一指老七:“他啊!”

    老七吓得一哆嗦:“赵……赵爷,玩笑这么开就过啦!”

    “开玩笑?老七我说过自己低估了你,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整个事件中你是演得最出彩,我差点就让你蒙了!”

    老七急的脸色煞白:“不……不,我一直跟在你们的身边,都是听你指挥,怎么可能背叛你们呢?”

    兀哈伊支虽然不喜老七,却也实话实说道:“是啊,赵兄弟,老七一直跟在我身边,你是不是搞错了!”

    赵遵淡淡的说道:“老七,是谁把辛逊进沙城的事告诉金顺的?”

    一句话说出口,老七彻底没词了,“辛逊在沙城躲了十几天,沙城也不戒严也不搜查,为什么偏偏我们进城的当夜,就开始查了呢?”

    兀哈伊支一点就透,怒指老七:“是你,是你把辛逊有可能活着混进沙城的消息告诉了金顺!你个恶贼!”

    老七没有反驳,低着头不语,赵遵点点头道,对老七说道:“我让你去打听山寨最近和金家什么人来往密切,你借机跑去面见金顺,透露了辛逊还活着的消息,而且很有可能躲在沙城,金顺立即下令全城搜查。随后你便跟踪陈铎他们,无意间发现了辛逊的行踪,通知匈奴武士不惜触犯沙城禁忌当街追杀辛逊,不过你们低估了陈铎等人的战力,相持期间又让熟悉沙城街道的辛逊跑了。你和金顺深知,要想在沙城挖出辛逊十分困难,于是想假借我之手找到辛逊的藏身地,这才把陈铎留下的木牌交给了我,而且故意吐露了金顺和金蟾的关系,企图混淆视听,把我们已入彀中!是也不是?”

    老七哀叹一声:“唉,我怎么选了你这样人做对手,真是该着我输啊,不过,你是怎么怀疑上我的?”

    赵遵道:“刚开始你掩饰的很好,我以为陈铎他们被抓仅是个意外,可后来遇到了辛逊,他告诉沙城是在我们入城当夜突然严查了起来,这句话让我起了疑。因为陈铎他们是跟我从长安一起来的,他们和金家辛家一点仇怨没有,我绝对信任他们,只有你是半路强拉入伙的,所以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故意拉了一个药材清单,十几味药几十斤重,其实一大半是没必要的,冷僻的药,不要说半夜里了,就算大白天你一个人一个时辰也绝对搞不来那么多药!你肯定是又给金顺报信去了,他为了让你更好地卧底在我身边,取得我的信任,派出手下挨家敲开药店门买齐的药,对吗?”

    老七拿拳头敲打着自己的脑袋:“我本还对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原来我才是最蠢的!”

    赵遵接着说道:“后来我们救出韦闯他们,我故意向你透露了要进攻城主府,解救金城主的计划,你在调查陈铎关押地点的时候,再次跑去报信,你们设下陷阱等我们救出金城主的时候突然发难,不等药效发挥就置我们于死地,甚至还可以把金城主的死嫁祸到我们头上。”

    老七说:“没错,我找到了金顺,说你们要强攻城主府解救城主,金顺非常害怕,因为我们起事的准备还没有完成,金家几位老臣手里还有上千人的队伍,让我们十分忌惮。后来是我给他出了嫁祸于人的计策,为此我还偷偷的调走了监牢的守卫,让你们顺顺利利的救出了被关押的人,想想真是可笑啊!你们杀进小楼被围的时候,我还以为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呢,结果……结果”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你做梦也想不到金城主不到时间就清醒了,用雷霆手段射杀金顺,控制了局面!”

    老七慨叹道:“唉,时运不济啊!”

    “什么时运不济啊!在你们去监牢的时候,我已经偷偷潜入城主府喂金城主吃过解药了!我们救了陈铎杀进小楼被围的时候,金城主已经醒了!为了摸清金家何人附逆,谁忠心,我们爷俩合伙演了这出戏,怎么样,戏不错吧!”

    兀哈伊支大笑:“好小子,你连我都一起瞒了!”

    赵遵也笑了:“为了让狡猾的敌人信以为真,我只能连你一起骗了!”

    兀哈伊支笑道:“看在你请我看了一出好戏的份上,就不好你计较了!”说完转头鄙视的看着老七说道,“给你做人的道你不走,非给人家当狗!想跟赵兄弟斗,你差远了!”

    老七闭上了眼睛:“事已至此,我无话可说,你们随便吧!”

    金彪的几个贴身护卫上去就把他捆了个结实,按在地上等候发落,金彪看了老七两眼,对赵遵说道:“小兄弟,这个杂碎我就交给你处置了。”

    兀哈伊支被老七骗的最久,为了出出恶气,故意对护卫说道:“院里的火灭了没有?”

    “没有!”

    “看这位七老爷全身发抖,八成是冷了,劳烦弟兄们送他到火里暖和暖和!”

第八十六章 左贤王的一盘大棋

    老七虽然有必死的觉悟了,但一听要烧死自己,下场未免太惨了,胆一寒哆嗦的更厉害了。兀哈伊支见状大喊道:“七爷抖得厉害,多加点柴火,烧旺一点!”

    护卫们作势要押走老七,老七忙挣扎着跪倒了赵遵面前,哀求道:“赵爷,您就别玩我了,有话您问,我说就是了!只求别让我死的太难看就行!”

    赵遵点点头:“老七,跟我说实话,你在匈奴那边担任何官职啊?”

    老七愣了好一会儿,才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您好像什么都知道,不错,我现在左贤王麾下效力!八年前,我手下的弟兄在戈壁北边的沙头沟伏击了匈奴人的商队,截获了大笔的金银,结果惹怒了派出商队的邱林当户,他调动大军围剿我的山寨,我受伤被俘,后来又把我献俘给了左贤王。左贤王听说我混迹戈壁几十年,留了我一条命,让我追随在其左右,几年下来立了不少功,获封百户。”

    兀哈伊支了解匈奴政权内部的情况,说道:“匈奴百户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不过也衣食无忧是人上人,你放着官不当,跑去蛇头山当什么土匪啊?”

    老七道:“说来话长,左贤王是匈奴仅次于大单于的二号人物,以往只有大单于的继承人才能获封左贤王,类似中原的太子,仅有当今这位左贤王历任三朝权势熏天。左贤王的领地靠近大周边境,他素有大志,觊觎大周的富庶的土地的财货已久,苦于无法攻破云中郡坚固的城防,一直未能得手。几年前新上任的大单于是左贤王的侄子,他忌惮左贤王的权利,处处掣肘让左贤王得不到足够的供给,极大的削弱了左贤王军队的战力。左贤王急于寻找铁制兵器,曾不止一次派专使到沙城谈判,但金彪极端固执,不肯加大铁器的贸易数量,激怒了左贤王。左贤王曾拟定计划攻下沙城,但又怕彻底失去了这个戈壁最大的黑市供应,日子更难过,于是派我回到戈壁寻找合适的代理人,替代顽固不化的金彪,伺机瓦解金家和辛家的联盟,如有可能渗透道云中郡内,收买大周官员,破坏云中的城防力量。我找到了以前的朋友崔让,名义上落脚在拔剑山寨,实则活动在沙城和云中之间,联络各股势力,后来我发现金顺这厮满腹牢骚,对金城主颇有怨言,我便找到了他,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合作,我帮他夺去城主之位,而他帮我大肆购入盐铁。有了钱金顺拉拢了几个不愿意受到城主控制的山寨,又在金家培植自己的势力,而老城主被新夫人迷得神魂颠倒,在她的包庇下,竟对金顺的所作所为毫无觉察。倒是金酉发现了黑市交易的异样,开始着手调查。金顺做事并不谨慎,他害怕事情败露就……”

    兀哈伊支怒道:“你们就害死了金酉!”

    “不,杀死金大少绝不是我的本意,通过半年多的接触,我发现金顺这小子阴损毒辣,是个喂不饱的白眼狼。而且此人智技低劣,根本挑不起沙城的大梁,我更倾向于尽快逼老城主交出权利,让位给金酉,我再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使其就范,接受左贤王的合作条件。就在此时辛家同伙倒卖马匹东窗事发,被辛大少查得紧了,他狗急跳墙约见金顺,二人设计在大河滩牧场杀死辛大少,结果百密一疏让辛逊给逃了。收到这个消息后,我一面联络各家山寨围捕辛大少,一面亲自道揦子河畔布防,打听周境的消息,后来就让你抓住带回了沙城,谁知金顺这个蠢货为了自保竟毒害了金酉,又用毒麻药控制了城主,我听到消息之后十分震惊,可木已成舟无法挽回,我只能配合他提前举事了!”

    兀哈伊支道:“狡辩,把责任全推到一个死人的身上!”

    老七说道:“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还有必要扯谎吗?左贤王手下有十二三万精骑,拿下沙城也就是扎眼的功夫,可他不想就此失去这个和大周贸易黑市榷场,才派我来周旋!”

    “先不和你争这个,我问你,辛家的内贼究竟是谁!”兀哈伊支逼问道。

    本来一脸豁出去的老七突然犹豫了起来,这个秘密是他求活命的唯一筹码了,自然不会轻易说出来。

    “是辛忠。”

    赵遵这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老七指着赵遵“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第二字来,赵遵说道:“早在一年前辛忠便和左贤王做起了以箭镞换马匹的交易,你当时还在左贤王的身边,这交易你不会不知道吧。”

    老七点点头:“当时辛忠一方以箭镞换取左贤王的宝马良驹,双方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但交易了两次之后这条路就断了,我曾不止一次问过左贤王原因,他始终不肯告诉我,而且这事极其隐秘左贤王很多亲信都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赵遵没有回答,继续说道:“你是左贤王在戈壁和沙城的代理人,辛忠是他在云中郡乃至整个中原内地的代理人,沙城像一只雁腿,吃着香却不管饱,云中郡却是一座宝山,兵器、粮食、牛马、人口,应有尽有!独吞了云中郡左贤王的实力将会大增,不再受制于人看大单于的脸色度日!”

    老七瞪大了眼睛:“什么?左贤王要对云中郡下手,不能不能!就算是他也不敢轻易挑起对大周的战事!”

    “那是以前,大周和匈奴十年没有大动干戈,谁也不想轻易挑起全面战事,而今大周天子秣马厉兵,对匈奴展开大规模会战已无法避免,这种形势下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左贤王这条老狐狸怎么会轻易放过云中郡这块嘴边的肥肉?”

    “可是云中郡素以城高池深著称,匈奴屡次对云中用兵,都无功而返,就算左贤王真要打,其声势必定小不了,为何直至今日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赵遵反问他:“老七,韦闯这些大青山烽火台的守卫是你的人抓来的吗?”老七摇了摇头。

    “那是金顺的人抓来的吗?”

    老七道:“量他也没这个本事。”

    赵遵笑道:“那韦闯他们是自己穿过大戈壁来到沙城,又自己钻进恶臭的地窖的?”

    老七一点就透:“毒麻药的配方只有辛家父子掌握,韦闯他们能安静的进城不被他人注意到,说明他们入城前就服用了毒麻药,是辛忠动的手脚!这小子疯啦,敢对大周官军下手,想毁了辛家百年的基业啊!”

    “左贤王越过你和金顺直接指挥辛忠用诡计拿下了云中郡的屏障大青山烽火台,大青山烽火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左贤王下了一盘大棋,其目标绝不会是一个小小的沙城,而是要把北境的云中郡、失去的牧场和戈壁一网打尽!甚至还要攻入周境掠夺其他州县!”

    老七冷汗下来了,这么大的事左贤王只字未向他吐露,赵遵接着说道:“云中郡城防营两个月前被人投毒,大青山烽火台被偷袭都说明左贤王的探子已经渗透进了云中郡的军营当中,云中郡不再像以前一样固若金汤了,更何况没了大青山烽火台的预警,匈奴大军突然袭击不出数日便可破城,到那时草原戈壁,你们的家园将变成人间地狱!”

    “别说了,你别说了……”赵遵的话刺激到了老七的灵魂,“我当时答应左贤王卧底到沙城,只是想平衡各方力量,维持安宁的现状,让和我一样生活在草原戈壁底层的各族百姓能有安稳日子过,有口饱饭吃,不用沦为大国交战的牺牲品!为什么这一点点愿望都不能满足我们,为什么不给我一条活路!”

    兀哈伊支见老七哭的如此伤心,不知该如何处置了,用眼神询问赵遵,赵遵对金城主的护卫说道:“先把人押起来,严加看管,但不要虐待他。”

    “是!”金彪的护卫早已将赵遵视为天人,连请示都省了,直接把老七带了下去。

    该杀的杀了,该押了押了,整个议事大厅只剩下了赵遵、金彪、兀哈伊支,金彪自从知道儿子的死因之后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之中,这会儿再也绷不住了,颓然坐倒老泪纵横。

    “酉儿啊,是爹爹害死了你啊!我老糊涂啦,怎么不让我去死啊!”

    赵遵坐下来拉着金彪的手说:“老爷子,你可不能垮啊,沙城的烂摊子还得您来收拾,您可得打起精神来啊!”

    兀哈伊支也劝:“对啊,您这样消沉下去,会让亲者恨仇者快!咱还得给金大少报仇啊!”

    “对,我要报仇!”

    金彪擦干了泪水披挂上阵,亲自审讯金顺的亲信,刑讯逼供之下挖出了藏在金家的绝大多数反叛,共计七十余人,金彪盛怒之下下令将他们全部处死,整个金家为之颤栗,大权重新回到了金彪一个人的手里。

    再说城里平叛的辛逊陈铎等人,他们派一支偏师守住沙城唯一北门,剩下的几百人以陈铎为先锋,由大到小、由强到弱逐个攻破匈奴奸细的藏身之地,讨贼的声势越来越大,即使匈奴奸细躲得再偏远,也被惊动了,他们从躲藏地冲出来和平叛的队伍展开激烈的巷战,城里几乎每个地方都有战斗。沙城的百姓感激金家的恩德,纷纷关门闭户不让流窜的奸细入户,并组织起来帮助金家平叛,直杀到第二天中午各条街的战斗才渐渐平息,陈铎向赵遵汇报了战况,共计杀敌四百五十人,俘虏二百余人,总数远超老七交代的人数,其中一些只属于左贤王麾下,老七并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金家平叛的子弟伤亡近百人,北护军的兄弟身先士卒,几乎个个带伤,好在无人牺牲。

第八十七章 沙城的命运

    平叛结束后金彪出榜安民,抚恤死难将士的家属,好一番忙活,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赵遵竟然向金彪请求不要杀害被俘的匈奴人,而是把他们集中关押,还派大夫为他们疗伤。金彪虽不理解,但出于对赵遵的信任和感激,还是照办了。

    沙城的动乱平息了下来,赵遵找到了金彪,让他推荐一个熟悉草原和戈壁的向导给自己,金彪让把自己的妻侄薛延听后赵遵差遣。

    薛延三十五六岁,十分精明干练,是金彪手下的得力干将,金酉生前的挚友,和辛逊也很熟络,沙城叛乱刚刚止灭金彪肯把他借给自己调遣实属不易。

    赵遵指着云中郡附近山川地形图问薛延:“老哥,云中郡山川地志你都了然于胸,请告诉我,匈奴左贤王的主力可能会从哪个方向攻过来?”

    薛延道::“匈奴进犯只有三条路,第一条从双鸦山口通过,穿越戈壁突然在云中西边的草原出现,第二条从野熊岭南下,穿过揦子河同样攻击云中西门,第三天最直接,绕过大青山直扑云中北门。”薛延边说边一一为赵遵指出三条进军路线。

    “以你对左贤王的了解,你认为他会选择哪一条,或者走哪一条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薛延想了一会说道:“双鸦山地形绝险,只适合小股部队偷袭,不利于大军迅速通过。野熊岭这条路隐蔽好走,以往几次战争,匈奴人都选择从这个方向发起进攻,不过现在正值盛夏,揦子河河水暴涨,即使搭了浮桥,几万人马想全部过河也非一日之功,如此一来就失去了偷袭的意义,所以我猜测左贤王会从北边攻过来。云中郡以北一马平川,便于骑兵奔袭,以往匈奴人不选择从这个方向攻过来是因为有大青山烽火台的预警,城里能提前获悉匈奴来袭的消息加强防御,匈奴人吃过几次亏,才把这条进军路线废掉,而今大青山烽火台沦陷,城中兵力捉襟见肘,一直未能更换守卫,如果左贤王的主力趁夜突袭,肯定会打个冷不防。”

    兀哈伊支说:“我们前几天才从云中郡出来,郡中戒备森严,即使失去大青山烽火台的预警,也不会这么不经打吧!”

    薛延苦笑道:“这位军爷,城里戒严是因为‘平安火’刚刚熄灭,人心不稳,但不能一直这么严下去吧!人的精力体力毕竟有限不可能一直绷着,时间久了就会松懈下来,如果我猜得不错,混进城里的奸细这些时日会频频做下大案,杀人强奸盗窃,引起民愤,让官府疲于应付,分散兵力。而左贤王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集合他四散在草原上的队伍,等城防松懈下来之时,左贤王下手数万能征惯战的匈奴武士突然发起夜袭,城里的百姓就再也看不到初升的太阳了!”

    陈铎、韦闯等人听出了一身冷汗,赵遵的脸色也变得非常难看,他问薛延:“薛兄,左贤王集结大军需要多长时间?”

    薛延说:“左贤王的领地是匈奴诸王中最大的,东西一千余里,南北也有一千余里,集结大军起码需要半个月,如果从袭击大河滩牧场开始算起,大军集结已到了尾声,甚至已经集结待命了!”

    “左贤王的大军会在何处集结?”兀哈伊支不失时机的问道。

    薛延盯着地图看了好一阵,手指停在了一个叫“神木林”的地方:“这儿,神木林,草原和山岭之间的一片大森林,盛夏时机即有利于隐蔽又方便避暑,神木林东边的大湖可以保住几万人和几万匹马的饮水。”

    赵遵盯着神木林的的方向,看了半天,兀哈伊支等人以为赵遵有重要的事要交代,结果却出人意料,赵遵径直走了。

    片刻之后赵遵来到了沙城的议事大厅,金彪和几个族中的长老正在议事,不过赵遵一到就发现这里的气氛非常古怪,细听之下才听出了端倪,原来金彪打算让女婿暂代城主之位,几个金姓的长老一致反对,态度坚决,和金彪呛了起来,双方都不让步,辛逊夹在当中左右为难。

    “正好,赵老弟来了,你是金家的恩人,你来说道说道,我这决定对是不对!”

    赵遵苦笑道:“金城主,清官难断家务事,你这是难为我啊!不过在这节骨眼上你要退位,有些不妥!可以等危机过去再提此事,那时也不为晚呢!”

    辛逊也赶紧说道:“是啊,岳父,小婿毕竟不是金家的儿孙,怎好接替您的位子?”

    “怎么不好?你不是我的女婿吗?”金彪转而怒向几个族弟,“你们几个白眼狼,沙城是咱们姓金的一家的吗?辛家在建城时出的力不比金家少吧!你都忘啦?还有,我让金顺这小崽子摆布的时候,你们都干嘛去了?最后还是辛逊带朋友搭救了我,这凭这一点,城主的位子传给他,我乐意!”

    几个长老被骂的满脸羞臊,为首一个说道:“大哥,您教训的是,我们兄弟没一个争气的,不能替您分忧,不过城主的位子,也不是您一个人的,想给谁就给谁,得讲个传承不是。酉儿虽然不在了,可还有老二,老三,虽然他们哥俩都未成年,那也是您儿子啊!您把位子传给哪一个,我们都无条件的效忠!”

    “唉,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金彪把辛逊拉到了几个人的面前,“哥几个,左贤王的数万雄兵说话就要杀来了,小小的沙城能抵挡的住吗?为今之计只能举族迁往内地避祸,我们孤悬塞外几十年,没人引路成吗?”

    “大哥,你……你不陪我们一起走吗?”

    金彪大笑:“我纵横草原戈壁数十年,老了老了,让我做丧家之犬,不可能!我哪都不去!我要留下来和沙城共存亡。”

    辛逊还想说什么,被金彪阻止了。

    “逊儿,你是这一辈中最忠厚的年轻人,金家老少我就托付给你了。”

    辛逊红着眼睛说道:“岳父,我一定保金家上下的周全,但代城主这个称呼我绝不敢受,如果您怕有闪失,可以传位给二弟,我辅佐他,直到他成年。这样叔叔们也能放心了。”

    “你真是个厚道孩子啊!为父听你的便是。”金彪这才应允,几个长老当即表示全力辅佐金彪的二子,服从辛逊的调遣。

    金家的权力交割完成了,金彪问起了赵遵的来意,赵遵说:“城主,匈奴大军马上就要杀来了,金家的退路你想好了,打算什么事开始转移城中的居民啊?”

    金彪犹豫了一下:“不是不想转移,是害怕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会引起全城的恐慌。”

    赵遵知道金彪的小心思,匈奴人来了,沙城被破,金家也会跟着灭亡,这个不必说了,可沙城里的百姓散了,匈奴人要是不来,金家几十年的苦心经营也白费了。出于私心,金家不会轻易让消息传播出去,这是要那全城人的性命做来赌运气。

    赵遵怒道:“左贤王的大军一到玉石俱焚,你们这是草菅人命!”

    辛逊也道:“岳父,全城百姓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您了,您可不能失信于民呐,如果沙城侥幸得存,百姓们感念您的恩德,还会回来的。匈奴人杀来,把一城数万名百姓掳走变卖为奴隶,即便我们活了下来,又于心何安啊!”

    金彪深深地点了点头:“金某一生坎坷,但从不亏欠任何人,就算沙城没了,再花二十年我们再建一个!去,召集城中百姓。”

    沙城的护卫挨家挨户的把户主叫到了城门前的广场上,金彪先是向百姓告罪,自责治城无方造成今日内忧外患的局面,而后把匈奴来袭之事公之于众,果然百姓一片哗然,金彪道:“安静,安静!大伙听我说!左贤王的大军不日即将席卷北境,各位父老乡亲,有亲的投亲,有友的奔友,快快逃命去吧!”

    城下的人群骚动了起来,半个时辰不到已经有难民举家而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街道上,城门口拥堵了大量准备弃城逃生的百姓。

    金家的子弟在人群中扶老携幼,帮着搬运行李,照顾老幼。金彪和几个长老站在城门前,看着出城的百姓脸上的无助和恐惧,再想想建城的艰辛和几十年的苦心经营,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一个背着包袱的老妇人被人流挤倒,金彪看到了抢上前去把老妇人扶了起来:“老嫂子,慢点啊!”

    老妇人认得金彪,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城主啊,本来日子过得好好地,怎么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金彪垂下了头:“老嫂子,是我无能,保不住您的家,我……”

    老妇人的儿子儿媳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搀扶住了老妇人,金彪把她遗失的包袱交给了他,老妇的儿子接过包袱,随口问金彪:“城主,您老人家什么时候走啊?”

    金彪怅然道:“啊,我不走啦,年纪大了,舍不得离开故土,你们快走吧,我留下来给你们看守家业!去吧!”

    老妇的儿子搀扶着母亲走了没几步,老妇人突然把包袱往地上一扔:“城主这么金贵都不走啦,我们还走什么?小二,你爹就埋在城外,我哪儿都不想去,咱们回家!离了沙城咱们娘们也得饿死,不如死在自己家里!”

    儿子是个老实巴交的牧人,一辈子没离开过沙城绿洲,本来就对沙城以外的地方陌生和恐惧,听了老娘的话,背起老娘拉着媳妇逆着人流回家去了。

    他们这一走,附近的老百姓都被触动了,沙城的居民大多数失去土地的流民和国破家亡的异族,除了沙城,哪里还有栖身之地?何况城主都不走啦,自己更没有走的道理了。

    这一家带动了十家,十家带动了一百家,最后大家都不走了,金彪大为感动,一边安民派发粮食衣物,一边照顾孤寡残疾,沙城竟然奇迹般的稳定了下来。

第八十八章 重燃烽火

    金家的几个分家,深受触动也决定不走了,留下来和金彪共同面对沙城的命运。金彪的一个堂弟进言道:“大哥,城中百姓气势正旺,不如加紧修固城防,派发武器准备迎敌!”

    金彪摇头道:“没用的,就算把全城的百姓不分老幼全都赶到城上守城,也挡不住左贤王的一支偏师的进攻,算啦,听天由命吧!”

    一切安顿就绪,金彪对辛逊说道:“孩子,事已至此,为父也不能留你在沙城和我们一起冒险了,你快快回到牧场去,你爹那儿更需要你!”

    辛逊不忍留下岳父在此冒险,可知道岳父的脾气,说出去的话绝无更改,只能点头应允。

    “薛延,你带我的护卫队一百人,护送姑爷回牧场,出了意外不要回来见我!”

    “遵命!”

    辛逊道:“岳父,您这儿正是用人之际,怎好让薛兄和众弟兄送我!”

    金彪道:“我这儿多一百个人也于事无补,你把人带上说不定能帮到你的忙。”

    黄昏前辛逊在金彪的目送下带着岳父赠给的百名勇士和赵遵他们踏上了回归牧场之路,赵遵和辛逊并骑而行,他见辛逊满面优容,于是说道:“辛兄在担心什么?”

    辛逊道:“我们留下我岳父和一城百姓就这么走了,是否不妥啊!”

    赵遵说道:“左贤王此番南下的目标乃是云中郡和你家那两万匹战马,如果他能顺利的拿下云中郡,会搂草打兔子一并拿下沙城,让这一次的战果最大化,一次吃个饱。但万一拿不下云中郡,他便不会冒险去动唯一可以补充到铁的沙城,左贤王不傻,竭泽而渔不是明智之举。所以,云中在沙城在,云中亡沙城亡!我们只要设法保住云中郡,沙城就不会有事!”

    辛逊由衷的佩服赵遵道:“贤弟,你到云中不过几天的时间,竟然看得如此透彻,真让我汗颜呐!”

    一行人过了揦子河,走出大河滩牧场的时候,赵遵一直东北方说道:“辛兄,前方一路坦途,你速速回到牧场,将战马统统迁到郡中,告诉太守大人,加强防范,还有告诉他,城防营内部有奸细,严加盘查!小心投毒!”

    “怎么,你不跟我一起走吗?”辛逊惊道。

    赵遵摇头道:“我要去一趟神木林,看看左贤王大军的动向。”

    辛逊道:“左贤王主力进攻云中已是必然,查明动向又能如何?不如和我一起进城,以你的才学帮助守城,我们胜算会更大一些啊!”

    赵遵说道:“敌我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硬碰硬不是良策,我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消弭战火,但一直没有头绪,总之我必须亲眼见到左贤王的大军!”

    “你真是执着啊!好吧,薛兄这一百人我分出一半交予你调遣,如此你手上有近一百人的队伍,办起什么事来也有本钱!”辛逊很认真的对赵遵说道。

    赵遵也不推辞:“如此甚好,只是要辛苦薛兄了!”

    薛延笑道:“赵兄弟是沙城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甘效死命!”

    “如此,事不迟疑,我先去了!”说着辛逊打马要走,却被赵遵拉到了无人的地方。

    “辛兄,记得那日我曾问起你,毒麻药的配方和解药由何人知道,你并没有回答我,今日你可否实言相告。”

    辛逊听到赵遵问到这个问题脸色数变,又变得吱吱呜呜了起来。赵遵见他不肯明言相告,开门见山的说道:“你知道辛家的叛徒是谁,对吧!”

    辛逊大惊失色,抬头见赵遵正用锐利的目光盯着他,又低下了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二弟辛忠,你一直都在包庇他!”

    “你……”审讯老七的时候辛逊并不在场,他没想到赵遵早已洞悉了一切。赵遵道:“我还知道他在一年多之前就开始勾结匈奴左贤王,做起了以箭镞换马匹的勾当!”

    辛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吃惊来形容了:“这事极其隐蔽,我也是最近才查出点皮毛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辛兄,厚道是一种美德,但有时候太过厚道就是迂腐!他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竟还替他隐瞒,你的纵容让他更加有恃无恐,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他的堕落你也有责任!”

    辛逊懊悔的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兄弟,我……我已经和他深谈过了,他表示一定痛改前非,我想再给他……”

    “愚蠢!你和他谈的结果是辛忠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暴露,设计了圈套勾结外人杀你灭口,谋夺家产!像他这种出卖家国残害手足的败类,已经没有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了,你还要给他机会,非死在他手里才甘心吗?我告诉你,此人不除,云中郡将永无宁日!这个败类你们不出手处置,我也不会放过他!”

    辛逊叹了口气:“嗨,早知如此,我宁肯远走他乡,放弃家产,也不想看到他变成今天的样子!事已至此,没别话说了,回去之后我立即把他关押起来!”

    赵遵说:“你一定严加看管,等我回去还要他去指认军中的奸细,且不能让他跑了!”

    赵遵本想让韦闯带着烽火台的守卫一起回云中,但韦闯等人坚决不肯,最后只派了一名小校陪辛逊回去,报告烽火台被袭之事。

    辛逊走后,剩下的人拨转马头直奔正北而去,终于迎着晨曦来到神木林附近,越过最后一道草坡,放眼一望,众人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

    湖畔的草地上一列列匈奴骑士一眼望不到边,他们一个个身穿皮甲,手持明晃晃的马刀,箭壶里的箭矢装的满满的,而且从神木林中还源源不断的涌出更多人马。

    在场的兀哈伊支、陈铎和韦闯等人看到这幅场景一个个骇的面如死灰,陈铎咽了口涂抹:“乖乖,少说也有三四万人!左贤王下血本啦,真把主力调来了。”

    韦闯指着湖边立着的一杆大旗道:“那是左贤王的白狼大旗,左贤王亲自到了!”

    兀哈伊支忧虑的说道:“以草原骑兵的反应进军速度,不到晌午就能杀到城下,左贤王对他的军力非常自负,连夜袭都省了,要强攻啦!”

    陈铎道:“他们养精蓄锐多时,吃睡得好马吃得饱,咱们可是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了,人困马乏的,一会儿他们开拔,我们可跑不过他们!怎么着,看清楚了吧,撤吧!”

    赵遵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盯着左贤王的白狼大旗发呆,兀哈伊支推了推他的肩膀:“赵兄弟,你说话啊!”

    赵遵好像没听见一样,反而背对着左贤王的数万大军坐了下来,还闭上了眼睛。陈铎他们急得团团转,甚至有人认为赵遵被侧地连天的匈奴人吓破了胆,眼看着从神木林开出的队伍人数越来越少,大军马上要集合完毕了。

    在震耳欲聋的牛角号和牛皮鼓声中赵遵突然睁开了眼睛,撕下衣角咬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书。

    “薛兄,麻烦你骑快马把这封信送到沙城,亲手交到金城主的手上!”

    薛延接过血书一看,脸色大变:“赵兄弟,这……这行得通吗?”

    赵遵道:“死马当活马医,薛兄,就拜托你了!”

    薛延一抱拳:“好,我一定不辱使命!金家的子弟们,一定保护好赵兄弟!”

    “是!”

    赵遵目送薛延走远才下令撤退,赵遵等一行近百人受到了匈奴军的震慑,一路马不停蹄的狂奔,路过大青山的时候赵遵突然把马停了下来。

    陈铎也跟着拉住了马缰绳,气喘吁吁的说道:“怎么不跑了,还有几十里地呢,一口气跑到云中郡再歇啊!”

    赵遵冷静的看着高耸的烽火台,低声说道:“我要上去点燃烽火!”

    韦闯大惊:“不行啊,匈奴大军就跟在我们身后,你上山点燃烽火再下来,起码两个时辰,那时候这里已经被匈奴大军包围了,逃都没地方逃!再说,辛大少已经带人回去报信了,云中已经得知了匈奴来袭的消息,点不点烽火就不打紧了!”

    赵遵道:“我点的烽火不是给城里看的,而是给左贤王看的。”

    “给左贤王看的?啥意思啊!”韦闯糊涂了。

    赵遵道:“匈奴人能征惯战,几万大军要是不惜代价的攻城,即便城中的军民拼死抵抗,也挨不过三天!所以,绝对不能让左贤王的主力攻城,只要开打,我们就输定了!”

    韦闯还是不明白:“左贤王老奸巨猾,架势都拉开了岂会轻易放弃攻城!再说他能听咱们的吗?”

    赵遵说:“左贤王这次大举进犯,是基于辛家金家出了内奸,城里有内应策应,他以为可以轻而易举的扫平北境的汉人势力。可一旦他得知所谓的内患已经被我们消灭,而且汉人们决心以死相拼保卫家园,他就会重新考虑强攻坚城所要付出的代价,如果牺牲大于收获,左贤王这只老狐狸还会做这赔本的买卖吗?”

    陈铎道:“可这个老狐狸还做着大军一到,开城献降的美梦呢!”

    赵遵道:“那就打醒他,让他疼!”

第八十九章 大青山阻击战(一)

    众人为之一振,赵遵接着说道:“大青山烽火台的烽火重新点燃,虽然起不到扭转战局的作用,但它宣告了匈奴人偷袭的失败和我们御敌的决心。匈奴人的士气势必受到影响。左贤王为了挽回士气和灭掉汉人反抗的意志,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拿下小小的烽火台,灭掉烽火,打击守城军的信心。”

    陈铎终于开窍了:“我们偏偏不让他灭!就让烽火一直烧着,打击匈奴军的气焰!”

    韦闯非常激动,之前大青山烽火台丢失,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今能够戴罪立功,自然会豁出命来。他对众人说道:“烽火台内有充足的食物和武器,匈奴人不知道我们的人数,还以为我们不过是十几人的守山小队,肯定会轻敌,就凭这一点,再加上我们占据有利位置,哪怕匈奴主力发动全面攻击,我也保证可以守上数日!不过……不过……”

    陈铎道:“只是弹尽粮绝之后,跑不了掉脑袋呗!这仗打还管那些干啥,娘的来!我们北护军还真没怎么和匈奴人干过,想来也没什么了不起,打吧!我全力支持。”

    兀哈伊支道:“为了云中数万生灵,我不惜此命!”

    金家五十多名护卫为了保卫家园而战,自不会退缩,赵遵见北护军的弟兄、烽火台守卫和金家武士士气高昂,准备和匈奴数万大军玩命,欣慰的点点头。

    “好!下马上山!”

    韦闯和他的部下常年混迹在大青山,一个个矫如猿猴,他们熟悉山上每一条道路,这让赵遵他们省了不少力气,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遥遥的望见匈奴大军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韦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看了看头顶,到烽火台还有一段山路,略带忧虑的说道:“来得好快啊!”

    北护军擅长山地作战,翻山越岭不觉得,金家的护卫虽然也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但平日里只负责沙城的治安和金彪的安全,走长途爬山就差些了,这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赵遵对韦闯说:“韦兄,山腰有什么绝险的地方没有,我想设一道埋伏,打他一家伙!挫挫匈奴人的锐气!”

    韦闯想都没想一指前方的悬崖峭壁:“这儿最合适,这道悬崖叫雏鹰崖,是雏鹰学飞时跃下的地方,鬼见了都发愁!在那儿设伏可以以一当百!”

    赵遵道:“好,韦兄,你留下一半兄弟和北护军一起在雏鹰崖设伏,你带剩下的兄弟速速登顶点燃烽火!”

    韦闯知道轻重,没有争辩,留下十人,自己带队攀爬烽火台,金家的人由一个叫金仝的小伙子率领,赵遵对他说:“金家的子弟跟随韦兄弟沿路去烽火台,不要急,保存体力,等到了烽火台立即组织防御,无论我们下面打得怎么样,都不要下山!”

    金仝知道赵遵有意照顾自己的人,有些脸红,他暗下决心一旦和匈奴人交上手,一定要把面子挣回来!

    山地防御战,守山的一方占据了绝对的地利,居高临下无论是射箭还是投石,都极具杀伤力。当然被围山上也是绝地,断水断粮又难突围,不过这不是赵遵他们需要考虑的事了。

    赵遵虽然满腹韬略,可毕竟临战经验不足,全靠陈铎,他本就是小队的队长,指挥起小股人马来正好得心应手。陈铎命人在坡顶囤积了大量的滚木礌石,众人正忙活间一股黑烟从头顶的烽火台上冒了出来。

    浓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久经不散,然而山下草原上行进的匈奴大军却一丝迟缓都没有,这反而让赵遵担心了起来,难道自己估计错了,左贤王不愿意在大青山耽搁时间,决定绕过烽火台直奔云中城!

    但很快就证明赵遵多虑了,匈奴军阵的前锋左侧冲出了一支三四百人的小队,向大青山疾驰而来。

    “来啦来啦!”陈铎不惊反喜,“大青山的日常守卫只有二十人,左贤王派三百前锋是想一口吃掉烽火台的守卫,不过他算错了守山的人数,要吃大亏喽!”

    匈奴前锋骑马登山,小半个时辰就杀到了雏鹰崖下,其矫健的身手让赵遵大吃一惊。此次跟随自己而来的北护军军卒皆是李黯亲选的健将,在卫军中算得上出类拔萃的了,可是比起左贤王的前锋看不出有什么优势。

    陈铎可不去想这么多,他见三百多敌人中已经有大半爬上了雏鹰崖陡峭的岩壁,立刻高呼道:“放箭!”

    排箭“嗖嗖嗖”的射向了毫无防备的匈奴前锋,他们很显然没料到会在半山腰遭遇埋伏,几轮齐射倒有不少人中箭,坠崖的,滚作一团的不在少数。

    但从山坡上向坡下射箭和在平地上射箭是截然不同,陈铎他们近些年来一直在西方和南方平原和森林里作战,疏于练习,射击的精度大打折扣,虽然压得匈奴人抬不起头来,但对方加以防范之后就很难射中了。

    匈奴武士却很快从最初的慌乱中镇静了下来,雏鹰崖上的匈奴士兵一边躲避箭矢一边回撤到崖下,没有登上雏鹰崖的士兵纷纷搭箭射出骨箭。

    “啪啪啪!”

    箭像下雨一样钉在赵遵他们藏身的石头上面,一个北护军射箭后回撤不及,腮帮子和肩头各中了一箭,疼得跌倒在地,被陈铎拉到了安全的地方才保住了性命。

    匈奴人是天生的猎手,他们精湛的箭术弥补了仰攻的劣势,不过雏鹰崖的天堑他们无论如何翻越不了,急的团团转,只能不断的放箭。

    赵遵他们志在尽可能的拖住匈奴人前进的步伐,敌人攻不上来,他们乐得躲在石头后面享清闲,不一会儿匈奴人的箭射光了,只能看着崖头干瞪眼,气的在崖下跳脚大骂,可这都无济于事。他们骂累了,站在崖下想对策,耽误这会功夫左贤王的前锋队伍已经开到了山下。

    先锋官站在大青山脚下,看自己的部下在半山腰徘徊不前,他不明真相以为部下在偷懒,大为恼火,下令吹响了牛角号。

    山上本已经疲倦全无战意的匈奴兵听到牛角号声后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把刀往背上一背,徒手攀爬雏鹰崖陡峭的崖壁,好像刚才被打的头破血流的不是自己一样。

    陈铎从石头缝里向下张望,奇道:“这帮狼崽子疯了吧,这不是找死吗?”

    韦闯的部下说道:“冲锋的牛角号响起,进攻就不能停止,畏缩不前作战不利者,十个人抽签杀一个!”

    “娘的!这是什么屁军规啊!一群野蛮人!”陈铎骂道,“不怕死就让他们死好了,兄弟们省着点用箭,拿石头招呼他们!让这群蛮子明白明白,十一抽杀也比全都被砸死强!”

    滚木礌石这一砸,雏鹰崖上的这些匈奴兵可倒了大霉了,拿肉脑袋去碰大石头,那还有个好啊,登时有十几个被砸中惨叫着坠下山崖,还有受伤的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几百块石头砸下去雏鹰崖上一个能站住的都没有了,三百多匈奴兵死伤了小一半,不过这些人当真是彪悍,即便如此还又发动了两次小规模的死亡冲锋,当然很快又被石头砸了回去,又多留下了几具尸体。

    这时山下的牛角号声止歇了,匈奴战士这才停止了自杀冲锋,背起受伤的同伴退下了山,死的扔在山上也不去管。

    赵遵看到崖下的上百具尸体,暗道侥幸,如果在平地上,拉开架势一对一的单干,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只能说大青山烽火台选的位置实在太险了,太绝了,硬是把恶狼般的匈奴人压制成了绵羊。

    陈铎等二十几个人一开始作战就消灭了数倍于己的敌人,士气大振。

    退败下山的匈奴兵,初战告负有损士气,真的实行了十一抽杀律,几个运气不好点背的,被拉到军前乱箭射死吗,全军为之肃然。

    顷刻之后又派出更多的人马来抢大青山,赵遵看着冲上山来的那些密密麻麻的小点,不由得有点紧张,自己这二十几个人能守住吗?

    陈铎咽了咽吐沫:“乖乖,匈奴人打起仗来真拼命啊,今天有的杀了!”

    静候了一阵,匈奴人到了,箭也到了,几百支箭一齐射过来,赵遵他们只能躲着,躲得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流矢击中,更别提还击对射了,只能不断推下岩石延缓匈奴人攀爬雏鹰崖。

    石头像流水一样砸下去,却得不到补充,赵遵见石头越来越少,正自心焦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冷风袭来,赵遵一闪身躲过了致命的一箭。

    赵遵忙回头一看,不好!已经有三四个匈奴武士从另一边的悬崖峭壁爬了上来,原来雏鹰崖下的大批匈奴射手,只做佯攻,主力偷偷绕到山背后,去攀爬赵遵他们疏于防守的绝壁,这一下打了赵遵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最先上来的那个匈奴人急于立功,暴露了自己,兀哈伊支箭法如神,立刻将爬将上来几个人射倒,但匈奴人源源不断的从悬崖处爬上来,局面渐渐控制不住了。

    “弃守,去烽火台!”赵遵大喊一声。

    陈铎早就准备好了,他砍断了拦住石块的藤条,坡上的石头一齐滚落山崖,雏鹰崖下的弓箭手吓得四散奔逃,箭雨骤停,赵遵他们乘机脱身向山顶狂奔。

    悬崖处爬上来的匈奴武士的数量已经超过了赵遵他们,“嗖嗖嗖”流矢在赵遵他们头顶乱飞。

    兀哈伊支主动殿后,他沉着冷静的与匈奴人互射,几乎是弹无虚发。赵遵也学了近十年的箭了,箭法也算不错,精度有,但相比兀哈伊支缺少了灵性。

第九十章 大青山阻击战(二)

    兀哈伊支发箭的时候自己狂奔,敌人也在不停地转移和躲闪,然而他的箭就像长了眼一样,总能在敌人露头的那一刻,精准的射中他们的要害。用兀哈伊支的话说,自己的箭是天神指引的。赵遵对此不置可否,不过他听师父魏平君说过,只要勤加练习任何人都可以变成一流的射手,但是想成为万中无一的神射手,没有天赋再怎么练也是练不出来的。而兀哈伊支拥有这种天赋,而且他还很勤奋,比那些三岁骑马五岁射雁的同胞箭法还要精湛的多。

    兀哈伊支把追兵中善射者一一击毙,剩下的人学乖了,不敢再追的这么紧了,又知道往山上跑是绝路,于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偶尔有射几箭的也都失了准头。到后来山势越来越险峻,手脚并用也不至于从山上掉下去,就更没功夫去射箭了。

    终于大青山烽火台出现在了赵遵等人的眼前,此刻烽火台上周军的战旗迎风飘扬,垛口之间站满了人,离着老远韦闯就像他们招手,紧跟着扔下几根长绳,在烽火台上兄弟们的排箭压制下,赵遵他们摆脱了追兵顺利的登上了烽火台。

    “赵兄弟,你们打的太好了,痛快!看得我们手都痒了!”韦闯把赵遵拉了上来,大笑着说道。

    赵遵先把受伤的士兵安排妥当,然后问韦闯:“守城的器械、食物都齐备了吗?”

    韦闯道:“放心吧!匈奴人为了迷惑太守,制造我们集体逃亡的假象,只把我们人掳走了,武器和食物一点都没动,在你们打埋伏的时候,都已经布置妥当了。你们先歇着,看我们的吧!”

    大青山烽火台位于绝顶之上,三面都是悬崖,只有正面一处可以攀爬,所以只在正面布防,韦闯当了数年守卫队长,这一套早已经驾轻就熟。

    匈奴人陆陆续续登上了大青山的山巅,在离烽火台一箭之地停了下来,把本就不大的山顶站得满满当当的。

    这些人似乎知道烽火台的厉害,不敢越雷池一步。赵遵见韦闯等人面对几十倍与己方的敌人竟毫无惧色,不由得心生佩服。

    韦闯说大青山烽火台耗资巨万,数千劳工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才修造完成,其坚固程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堡垒,而且在山顶绝地,无论来多少敌人,真正面对的还是只有正面这一个方向所摆开的几十个人。韦闯他们曾经在数年前以二十人挡住了匈奴小王千余人的围困长达八天,最后等到了云中的援军,内外夹击杀了对方几百人。这次虽然没有援兵,但士兵们抱着必死的决心,更无所畏惧。

    大青山烽火台好比一只壳上长了刺的乌龟,蜷缩在乌龟壳里把自己保护的无懈可击,匈奴人好比一群饿狼,虽然牙尖爪利,但面对这个不能动的硬壳乌龟有点无从下口。然而不下口就吃不到肉,下口又肯定会被扎伤,谁都想当吃肉的那一头,都不愿意当挨扎的那一头,本就非常疲惫的匈奴武士没有立刻发动攻击。

    山下的大军开到了背阴处躲避烈日的炙烤,不多时帅帐和一大片行军帐支了起来,可见匈奴人虽然自负,但也知道大青山烽火台不是一日可以攻破,做好了打几天的准备。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山下的匈奴大营派人送来了藤牌和长梯,有了攻城器械,匈奴人开打了。二百多人高举藤牌冲在前面,护住一架架长梯,远处的弓箭手无目标的轮番射箭,骨箭好像下雨一般倾泻而下,垛口后面躲着的赵遵众人也感觉到了危险,纷纷举起盾牌挡箭。

    很快十几架长梯搭在了垛口上,敢死的匈奴武士一手舞刀一手攀梯杀了上来,这时陈铎有点沉不住气了,问韦闯:“还不动手?”

    韦闯神秘的一笑:“还用不着咱们亲自动手,瞧瞧大青山的秘密武器!”说罢向两名手下做个个手势,手下立刻会意扒开了干草垛,露出了两根半人高的生铁棍。二人费了不小的力气把铁棍压了下去,与此同时正在攀爬烽火台匈奴武士发出了一阵悲鸣,惨呼着摔了下去。

    陈铎极是好奇,忙举着盾牌向下张望,只见烽火台中部的岩墙缝隙里竖起了一排六棱的钢锥,每一个面都锋利无比。匈奴武士碰到这些钢锥,不是被削断了手臂,就是被割断了腿,总之碰到就见血。

    刚刚还气势汹汹,嗷嗷怪叫的匈奴武士陷入了上不来又下不去的尴尬境地,后续的人一时拿不出好办法,只好暂时退了下去。已经爬过六棱钢锥的十几个人退不回去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上爬,眼看手臂就快攀到垛口了,一根根带钩的长矛刺了下来,匈奴武士一个个中矛坠落,几个倒霉的坠落的时候撞在六棱钢锥上,尸身顿时被斩的四分五裂,鲜血飞溅。

    可即便如此惨烈,剩下的几个匈奴武士还是没有选择退缩,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被杀了。几十具尸体的血腥气逼上来,直令人作呕,不过很快气味又被山风吹散了,除了侥幸重伤未死的发出低沉的呻吟外,整个战场静的要命。

    赵遵四顾这个小小的战场,血污、残肢,犹如地狱。如果换成自己是攻方,面对如此坚固的堡垒,也只能采取人海战术去填了,用人命去填。

    虽然最后肯定能吃掉这个没有外援的要塞,但所消耗的人力物力和时间着实让统帅肉疼、心疼!能不能下狠心强攻下去,全看这个要塞的战略价值,显然在匈奴左贤王眼中,大青山烽火台值得用这些人命去填。

    不一会儿有匈奴兵上前收尸和搬运伤者,韦闯也未把事情做绝,任由他们抬走了死伤者。

    一番搏杀,时间推移到了正午,又是爬山又是战斗,双反都饥饿难耐,这时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刚刚还相互厮杀,欲置对方于死地的敌我双方,竟然平静的坐下来埋锅造饭。

    赵遵甚至能够闻到匈奴人烤羊肉的香味,看他们大快朵颐的样子,不像是刚打完仗的士兵,倒像一个个干完活在田间地头休息的农夫。

    陈铎他们也一样,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早已经把战场杀人当成了活计,和做工出夫一样,打仗就是打仗,不掺杂个人恩怨,杀人或被杀在战场上成为了最正常的行为,没有抱怨更不需要怜悯。

    吃饱了饭,歇足了力气,第二波攻击开始了,匈奴人仍旧是顶着盾牌往前冲,冲到烽火台下面用石锤不断击打六棱钢锥,在付出了十几条人命之后,钢锥陆续被砸弯失去了原有的作用。长梯、飞索瞬间挂满了墙头,匈奴勇士在弓箭的掩护下奋勇登城。

    这次韦闯不敢大意了,全员登城,烽火台的原守卫向他们派发武器。各式各样的武器看的赵遵眼花缭乱,很多他连听都没有听过。其中最常见也是配发最多的是一种类似于戈的长兵器,长两丈余,前面有个叉,两个人一杆可以轻松推翻敌人的长梯。还有一种带锯齿的短刃,比一般的匕首长一些,非常厚实。匈奴人攀城用的绳索里加入了牛筋,又浸了油,非常坚韧,普通的兵刃很难将其割断,只有这种锯齿形的兵刃才能勉强将其割断,但也要花很大的力气。

    这种他们把一架一架的长梯推倒,把一条一条的飞索斩断,可匈奴的后援不断,推倒的梯子很快就有人扶起来,斩断的绳索又被人接起来,他们前赴后继无休无止。

    赵遵他们人少,疲于应付,只能不断破坏匈奴人登城,杀伤敌人的数量远不如第一次。

    这一次进攻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匈奴人累了,带着伤员退了下去,陈铎木然的坐在了地上,双手由于用力过度不停地发抖,如此短的时间内这么密集的攻击,是他从军十几年来仅见。

    韦闯强打精神检点了一下损失,这才发现一个金家的子弟死在了角落里,一支骨箭穿透了他的脖颈,看样子死前进行了一番痛苦的挣扎,但当时战况激烈,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这个赵遵叫不上名字来的年轻人,成了第一个牺牲者,不过大家知道,这不过是个开始。

    匈奴人没有给他们时间去缅怀死去同伴,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接踵而至,匈奴人没有想到攻破坚城的办法,还是用人去填,因为他们有的是人,一批打废了立马再换一批,而烽火台就这么点人,死一个少一个,得不到补充,用疲兵之计就能把赵遵他们拖垮。

    日落前匈奴人打了四次,每一波二三百人,每一波攻击之间的间隙越来越短,一整天打下来,体力稍差的人有点扛不住了。

    入夜山下的匈奴大营灯火通明,篝火绵延十几里,往山上送补给的队伍所举的火把宛如一条火蛇。

    “看来匈奴人准备夜战了,昼夜不停的消耗我们,这是不想浪费时间,要一口气把我们吃掉!”陈铎一边利用战斗的间歇休息,一边瞧着山下的营火说道。

    金仝看着不远处那些跃跃欲试的匈奴武士说:“以前匈奴来犯多是以围困为主,想在援兵来前困死我们,这次匈奴人是急茬,不惜血本的拿命来拼,这么打下去,我们不能睡,也不能休,累也累死了!”

    赵遵听出了众人心中的惧意,望着云中郡的方向淡淡的说道:“我们看得到火光,云中郡的百姓也能看得到。左贤王急于拿下大青山烽火台,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诛心!诛灭城中的反抗之心。我们拖得一刻他们就多一刻的安生,拖一刻就消磨一分匈奴人的锐气,兄弟们可不能泄气啊。”

    韦闯大笑道:“泄气?我还没打过瘾呢!告诉你一个经验,刚开始两天被围着打肯定又累又困,可只要熬过去这两天,就不觉得累了,甚至不觉得疼!”

    陈铎奇道:“老韦你这话说的有点悬了,不觉得累还好说,怎么连疼都不知道啦?这怎么可能!”

    韦闯笑道:“木了呗!麻木的忘了疼了,不过等这股劲过去了,骨头架子像让人拆散了一样,那滋味!爽得很!弟兄们,把烽火烧的旺旺的,给左贤王那老家伙驱驱寒!”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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