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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立风中     逢君闻见花开txt下载     逢君闻见花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皇陵盗贼

    这位估计是白天吃了不干净的果子,半夜出来放茅,冲出洞口就憋不住了,就地解决。

    他是舒服了,可把赵遵恶心的够呛,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把方便这位敲晕了过去。赵遵把他拉到一边,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块铜牌,铜牌上刻了个“四”,巧了,这位也是四队的人。

    赵遵拿了铜牌钻进了洞穴,这个洞有几十丈深,尽头是一个更加宽阔的所在,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通道在这儿汇合,形成了一条山腹中的主通道。这儿一点亮都没有,赵遵只能摸索着往前走,脚下时不时能踩到奇怪的东西,这让赵遵非常的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赵遵终于又看到了光亮,在经过一个三岔口的时候,几个黑衣人堵在了必经之路上,盘查过往的人。

    赵遵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离着还有十丈远的时候,一个黑衣人突然喝止了赵遵。

    “口令!”

    “跳涧虎!”

    “腰牌扔过来!”

    赵遵把刚缴来的铜牌扔了过去,对方确认铜牌无误后,才示意赵遵过去。

    几个黑衣人把赵遵围在当中,上下打量,领头的一个黑着脸问:“你是几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赵遵说:“四队的,刚从城里调来,刚跟着秦副队长回来,进来前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方便了一下,才晚了一会,对不住啊!”

    黑衣人一脸的嫌弃:“你们队的人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快滚吧!”

    “哎!”赵遵接了铜牌就往右边岔路走去,黑衣人的头立刻瞪起眼:“你往哪儿走?睡觉去右边,不认路别瞎闯!娘的,让机关戳死了,哥几个还得去挖坑埋你!”

    赵遵怕露陷挨着骂转去了左边,左侧的山洞内全是一个挨一个的小石洞,几个人挤在一起呼呼大睡。

    赵遵心说左边是睡觉的地方,右边那么神秘是干什么的呢?要么说艺高人胆大,赵遵使出壁虎游墙的本领巧妙的从头顶绕过了几个黑衣守卫,右侧的洞道也没什么特别,只是略显陈旧,挖凿的痕迹似乎很久很久了,长满了绿苔。

    赵遵眼睛四下张望,突然脚底一阵踩到了什么东西,紧跟着四支利箭从不同方向射向了赵遵,赵遵惊出了一身冷汗,赶紧纵身而起跃上了洞壁高处的缝隙,利箭嗖嗖嗖射了好一阵才停下。

    箭雨停了片刻,十几个大汉在一个紫脸汉子的带领下从左侧洞的深处跑了过来,几个黑衣守卫也冲了过来,两拨人一见面,紫脸大汉就问:“怎么回事,什么人触碰了机关?”

    黑衣人说:“我们哥几个一直守在三岔口那儿,没见有人过来啊?”

    紫脸大汉用刀把顶了顶自己的帽子:“那邪了!机关怎么自己动起来了!”

    黑衣人道:“八成是老鼠,这又不是第一次,别紧张!”

    “都收了吧!”紫脸汉子让手下收起了兵器,又走到黑衣人身边低声说,“最近风声紧,上面再上叮嘱,千万不能大意,一旦出了事,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知道吗?”

    黑衣人点点头表示明白了,紫脸大汉指挥几个手下捡起了地上的箭镞,对一个瘦小的中年人说:“把机关停了,明天让吴老先生查查,别老瞎咋呼!”

    “是!”

    紫脸大汉和黑衣人分别离开,赵遵才从岩壁上跳下来,又往左侧洞道走了一阵,发现竟有一道石门挡在了路中间,两扇门中一扇倒在地上,一扇敞着,迈过石门眼前豁然开朗。数不清的灯烛火把,把一个巨大的石洞照的通明,有将近三百人在其中穿梭往来,有的在清理石块,有的在加固支撑,更多的人在旁边的洞穴里搬出一堆堆的金银珠宝。

    赵遵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原来这帮人竟然在盗挖前朝的皇陵!难怪他们肯花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封锁钟山,昼夜不停的在山中巡逻!

    皇陵可以说是当时天下财富的集中地,其中蕴含的宝藏以千斤计,其价值无法估量,虽然盗挖皇陵是灭族之罪,但回报却是巨大的,这些人才会铤而走险!

    赵遵站得高看得远,他可以分辨出开挖和搬运皇陵宝货的有三中不同的人群,其中最少的是三十来个农夫打扮的汉子,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主要负责搬运从墓室内挖出的宝物。第二种人是以紫衣大汉为首的五六十名打手,一个个手持皮鞭凶神恶煞的看着这些苦力,稍有怠慢的少不了挨上一顿鞭子。

    第三种人是人数最多的,二百余人,他们负责开挖封墓的墓石和土方,他们头裹黑包头,身材高大精瘦枯干,但干活却格外的卖力,不,不知是卖力,说卖命更贴切些。他们每人负重比普通人多两倍还多,被大块的墓石和土筐压得气喘如牛,全身肌肉打颤都不停歇。

    赵遵看的汗毛直立,在皇陵外面此刻正是午夜,这些人已经不知道干了多久了,如此强的体力劳动岂不是要把人活活累死。

    这时紫衣大汉喊了一声:“停”,几个村妇模样的妇女抬来了几口大锅,早已经饿急了眼的苦力们冲上去抢饭,那些农夫模样的人只能吃米饭,而且三十多个人只给了一锅饭,每个人连一碗都不够,从事如此繁重的体力劳动,这么点吃的显然是不够的,为了抢饭几个人还打了起来。

    与此相反那些带黑包头的人的待遇明显好很多,不但有充足的粮食,还有腌肉和腌菜任其享用,吃饭的时候也没有监工盯着,相对自由很多。

    饭很快就吃完了,苦力们分开休息,刚坐下不久带黑包头的那些群里就有人带头嚷嚷了起来,赵遵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从表情上判断他们的情绪非常激动,一开始是喊后来就叫了起来。

    奇怪的是看守们并没有镇压他们,而是派一个喽啰端来了一个火盆,紫衣大汉从口袋里拿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撒进了火中,顿时一股股白色的烟雾从火盆中冒了出来。

    带黑包头的人纷纷趴到火盆前,贪婪的吸食火盆中冒出的白色烟雾,场面十分的诡异,吸了烟雾,原本应该疲惫已经的他们,竟然又精神饱满的叫了起来。

    而那些农夫模样的人在他们的叫喊声中瑟瑟发抖,像见了鬼一样。

    歇了一个时辰紫衣大汉便拿着鞭子驱赶他们干活了,农夫模样的人如丧考妣,带黑包头的人却像忘记了疲劳一样,又拼命干了起来。

    就在苦力们人复工之际,赵遵发现有几个监工围在了刚刚他们吸食白烟的地方,有两个带黑包头的人躺在地上没起来。

    紫衣大汉闻声而至,他蹲下来看了看两人,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对手下使了眼色,四五个喽啰把这二人抬进了另外一个不起眼的小洞穴中。

    赵遵见那个方向黑暗无光,完全不用担心暴露,于是藏在洞口等里面的人出来。不一会他们便从洞里出来了。为首一个骂骂咧咧的说:“他娘的真臭!以后这活谁爱干谁干,别喊我!”

    走在后面的人说道:“这半个月倒了六个了吧!这些人的身体越来越糠了,头怎么不再去招一批来,不然以后这个臭活得经常干了!”

    前面这位说道:“招人?哪有那么容易啊,头也是,老让他们闻那东西,死的多了,工期还得延迟,咱们还得跟着挨骂!”

    后面的人说:“这东西闻上瘾了就不当家了,你试试不给他们,不把你生吞活剥了!”

    几个人走了,赵遵却听得分明,白色烟雾可以提神,让苦力们忘记疲劳,但是却有依赖性,闻多了就会上瘾,身体透支的厉害就会死亡。赵遵等几个人走得远了,悄悄潜入了洞穴,走了没几步就闻到了阵阵浓烈的恶臭。

    赵遵明白这是尸体腐烂的尸臭,越往里走味道越浓,熏的赵遵目眩欲呕。他强压着恶心,摸着黑往前走,突然脚底一空,滑下了一个斜坡,扑在了一团稀烂的东西上。

    赵遵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打着了火折子,借着火光一看,赵遵顿感毛骨悚然。在不大的一个土坑内,密密麻麻堆放着几百具尸体,有的已经死去很久了,露出白花花的骨头,有的刚死还不久,皮肉还没有腐烂。

    白花花的蛆虫在尸体上蠕动,几只出没的老鼠在啃咬尸体,看到这一幕赵遵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这一吐就停不下来,只把胃里的东西全吐光了,才直起了腰。他在尸堆中找到了刚被扔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凉了,另一个也只剩下了一口气。

    赵遵用手轻拍这个还活着人的脸:“喂,别睡啊,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原本昏迷的人突然睁开了眼,那满布血丝的眼球中充满了狂躁,他一把抓住赵遵的胳膊,嗓子里发出了令人胆寒的哀嚎。

    那种嚎叫是赵遵平生第一次听到,简直不是人可以发出来的,更像是地狱里魔鬼的咆哮,把他给震住了。

    喊了一会儿,那个人的声音小了下来,眼神变得迷离,红丝退去显出了一点点的清澈,赵遵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于是握着他的手说:“有什么话,你就交代吧!”

    这个人已经油尽灯枯,听不到赵遵说话了,只是用沙哑的声音重复的说着:“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的孩子,孩子……”念叨了几遍,手一松就此死去了。

    赵遵叹了口气,将人平放在地上,伸手在他身上翻找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结果刚撕开他的领子,就看到了以熟悉的图案,大石花!

第四十七章 借兵

    这个人是菊石国的遗民!

    赵遵这一惊非小,神秘的菊石国人又露面了,他挨个检查这些尸体,果然每个人的胸口都纹着一朵大石花!由此可以推断,挖掘皇陵的那些带黑包头的人就是一个活口都没见到过的菊石国男子!

    西域菊石国、前朝的皇陵、神秘的组织、渭河僵尸这一连串诡异的事件背后必定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

    赵遵心说这一次钟山真来对了,不然这些坏人不知道还要做出怎样伤天害理的勾当,难怪他们要散播钟山闹鬼的假消息,难怪他们要封山!赵遵想了想,以他们毒辣的手段,一旦知道秘密暴露,肯定杀人灭口掩盖真相,他等于是自己害死了这些无辜的人,于是他立即潜出了皇陵,到洞口找到了自己打晕的那个人,他还在那儿睡着呢。

    赵遵先把铜牌塞回到了他的衣服里,然后把水滴到他的脸上,因为伤得不重,这个很快就醒过来了。

    醒了之后这个人摸了摸自己发疼的后脑,又检查了一下自己周身上下,啥都没缺,啥都没短,明白了!自己啊,是让落岩给砸昏了。

    “不好,得赶紧回去!”这个人拔腿就往洞里跑,赵遵跟他来到了黑衣人把守的三岔口,听他向几个黑衣人解释自己是怎么被石头砸昏了,幸好硬气功护体什么的,对方倒是没怎么怀疑,骂了他几句就把放过去了。

    赵遵这才心安,趁着夜色离开皇陵出山,因为道路不熟,直到第二天中午才离开危机四伏的钟山,一路上赵遵躲过了四批巡山的队伍,他们或两人一组,或五人一对,分工明确,每个组都有不同的巡查路径,如果不是赵遵警觉,很容易会被发现。

    巡山的这些人多是江湖人物,其中不乏一些功夫底子不错的人,一旦和他们纠缠在一起,肯定坏事了。

    赵遵出了钟山直奔山西边的小镇取马,骑上马直奔长安而走,一口气奔出了二十多里,赵遵突然勒住了缰绳。赵遵想,自己回到长安要将贼人盗窃前朝皇陵的是报告给谁?挖坟掘墓这类案件应该归京兆尹管,但盗挖皇陵,参与人数有这么多,已经远远超过了京兆尹的权力范围。就算京兆尹接了这个案子,剿灭几百名盗贼也不是他的长安差役捕快可以做的,必定要逐级上报,请求朝廷派播卫军征讨,盗挖皇陵的这帮人手眼通天,这个过程中一旦走漏了消息,结果不堪设想。退一万步讲朝廷及时派出了卫军,也没有走漏消息,能悄无声息的躲过探子直达皇陵救出那些苦力吗?

    答案是否定的,朝廷的主力军,善于冲锋陷阵攻杀埋伏,穿山越岭、捕捉盗贼和解救人质,他们都不在行,加之道路崎岖路途不熟,又有机关陷阱,即使能胜也必定死伤不小。赵遵意在救人,不愿意看到无谓的牺牲。

    赵遵望着茫茫的钟山,突然他想了到了一支人马,只要能请动这支人马,灭寇求人必然手到擒来。

    北护军,那支由山民构成的,以擅长山林作战著称,请他们来剿灭盗墓的贼寇,可以绕过一切弯路,直达要害。

    北护军的营地在此东南五六十里的北苑林场,赵遵立刻调转马头直奔北苑,直赶到中夜时分才来到营门外。

    赵遵弃马来到营门附近,看到门前无岗,但两座箭楼上各有几名弓箭手,自己冒然接近营门,恐怕有可能会挨冷箭,没必要冒这个风险,于是越过营墙悄悄潜入营地,直奔中军大帐而去。

    夜已深只有几个磕头打盹的哨兵守着少得可怜的营火,即便如此赵遵还是走的格外小心,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一个人,赵遵刚潜到一个帐篷的帐篷口,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从门帘后面斜劈了出来,赵遵一个哈腰躲过了这要命的一刀,回身观瞧,借着月光看清了袭击者正是北护军的队长之一,鲁诚!

    “大胆的泼贼!竟敢夜闯军营!”鲁诚瞪着大眼吼道。

    赵遵心想鲁诚也算北护军的核心人物了,和他说一说无妨。

    “我非歹人,乃有要事相告!”

    鲁诚是个暴脾气,哪里肯听赵遵解释,只要厮杀:“看你的样子就不像好人,看刀!”说着跳起来又是一刀。

    赵遵的兵刃都留在了马上,赤手空拳和鲁诚站在一处。别看鲁诚个子不算高,气力可不小,一把鬼头刀用的精熟,上下翻飞舞的密不透风。

    不过赵遵并不惧他,七八个照面鲁诚一点便宜都没讨到,但二人的打斗声很快引来了别旁人,余雷是第一个赶到的,见鲁诚在和一个年轻人恶斗,二话不说挥刀加入了战团。两个人一起也战不倒赵遵。

    三个人颤抖了三十几个回合,整个营地就乱起来了,人越聚越多把赵遵三个打斗的人团团围了起来。

    那个不知名的长髯大汉也在士兵们的簇拥下来到打斗的营区,他见鲁诚、余雷二人持械竟然战不倒一个赤手空拳的年轻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个瘦子队长见状对长髯大汉道:“李大哥,鲁诚和余雷占不到便宜,咱们一哄而上按住那小子怎么样?”

    没等长髯大汉回答,兀哈伊支听到消息也带队赶了过来,他的马队离营地最远,来也最晚,他挤进人群一眼就认出了赵遵,立刻高声喊道:“鲁大哥、余大哥,别打了!自家兄弟!停手,快停手!”

    鲁诚和余雷听了兀哈伊支的呼喊声,收了兵器跳出圈外,拄着大刀呼呼直喘,赵遵以一敌二面不改色,三人的功夫高下立辩。

    兀哈伊支拉着赵遵的手向那位长髯大汉引荐:“这位小兄弟就是前几日单挑巨熊的那位勇士!”

    士兵们显然听兀哈伊支说起过,脸上都露出了敬意。

    长髯大汉点点头,问赵遵:“小兄弟,深夜到访有何赐教?”

    “你是……”赵遵并不知道此人的身份。

    长髯大汉道:“我是原北护军将军李黯!”

    这次换赵遵吃惊了,原来这位三十岁上下的壮汉就是御前比武连胜十场的勇士。

    “你听过我的名字?”李黯从赵遵的表情上看出来了。

    赵遵点点头:“我确实有要事,这才夜闯军营打扰弟兄们了!”

    李黯挥退了手下,仅剩鲁诚等几个队长,陪同赵遵来到了中军大帐,李黯居中而坐,赵遵坐次席,剩下的人全都站着。

    李黯对赵遵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了,有话尽管讲!”

    “兄弟是来给北护军送一个富贵的!”

    “怎讲?”

    赵遵说道:“有盗贼在钟山盗挖前朝皇陵,如果李兄肯带兵前去剿匪,皇陵里的奇珍异宝尽归北护军所有,这不是一个大富贵吗?”

    赵遵本以为李黯会大惊失色,没想到李黯很冷静的说道:“捕盗抓贼是京兆尹的活儿,北护军概不负责,你找错人了!”

    赵遵笑道:“轮番道长安出夫干活也不是卫军所谓,你们不也干了吗?如果北护军真这么守制,也不会擅自招募兀哈伊支和他手下的骑士了。”

    此言一出,几个队长全都惊呆了,鲁诚瞪眼道:“你竟敢跟踪我们,说,是谁派你来!”

    赵遵道:“无人执事!我是带着几百条鲜活生命前来恳求你们伸出援手,不然这些人恐怕就活不成了!”

    李黯依旧摆出官话说道:“北护军是朝廷卫军,没有诏书兵符无人可以调动北护军一兵一卒!北护军的难处,全天下尽人皆知,但我们不敢求所带来的富贵,请回吧!”

    赵遵有点急了:“几百条人命,你们就不管了?”

    李黯道:“大周军有数十万众,你为何偏偏来找我们?”

    赵遵说:“北护军乃山民之后,最擅山地战,俗话说知耻而后勇,北护军正需要一场胜仗证明自己,难道你就不愿意把握这次机会吗?”

    李黯摇了摇头:“我得为兄弟们着想,这个险不能冒!”

    赵遵愤然而起:“我当北护军连败是有难言之隐,原来你们真是一帮缩头乌龟!神佑军的威名,全被你们这帮胆小鬼辱没了!”说罢赵遵撩开帘子就要走。

    那瘦子队长单膝跪于李黯面前:“大哥,这位小兄弟器宇不凡,不像细作,别再试他了!”

    李黯叹了口气,上前拉住了赵遵的手说:“兄弟,朝中有奸人欲置北护军于死地,我们不得不防啊!刚才你的一番话,让李某羞愧难当,来,你请上座!”李黯把赵遵请上了帅位。

    赵遵有点反应不过来,瘦子嬉皮笑脸的说:“兄弟,你叨叨叨半天,我们还没请教……”

    “在下赵遵,兖州人士!”

    李黯详细的询问了赵遵钟山中的情况,赵遵详细讲述了昨夜所看到的一切,至于他来钟山的前因后果却没有交代。

    李黯捋着长髯说:“山中有多少敌人?”

    赵遵道:“有打手、巡山的喽啰二百人,其中不乏强横之辈,还有几百敌我不分神志不清的胡人,这些人狂暴起来也不好对付,这里的人手恐不够用,应尽快把公孙输等人从长安召回来!”

    余雷道:“乖乖,你是把我们全摸清了,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李黯道:“别废话了,余雷,你速速到长安集合队伍!”

    余雷顶着星星离开了北护军大营,当他把一百多人的队伍从长安带回来已经是转天的傍晚了。

    北护军的大校场,李黯把六队人马集合完毕,他亲自登将台发号施令,全军出动进钟山剿匪,由赵遵全权负责指挥。北护军乃是子弟兵,李黯在军中素有威望,士兵们全听赵遵的号令。

第四十八章 调兵遣将

    四百多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算少,北护军没有那么多军马,干脆一起步行,趁夜急行军,转天黎明时分全军抵达了钟山脚下的密林中。

    赵遵令全军就近躲藏,待入夜行动。他和李黯等人躲在一座山包上分析地形,指定进攻计划。

    李黯问赵遵,这些队长都认识吗,赵遵只有长得像公孙输的那位和瘦子不知道名字。

    李黯像赵遵介绍:“这位兄弟叫公孙胜,和瘦猴子叫侯贤!”

    赵遵好奇的问公孙输和公孙胜:“你俩这名字有点犯冲吧?”

    公孙输说:“嗨,我娘生我那天,我爹在外面赌钱,输了个吊蛋精光,回来生闷气,给我起这么个名!贱名好养活,也没再改!”

    赵遵问公孙胜:“那你的呢?”

    公孙胜说:“那天夜里我爹赢钱了,所以……”

    “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原来这二人是叔辈兄弟,难怪模样差不多。

    北护军都是性情中人,赵遵见了他们就好像见了亲人一样,并不感到生疏,就把自己在东市遇到公孙输,在自己后院险些被鲁诚撞到,又怎么巧遇李黯收留兀哈伊支等等说了出来。

    众人听了一阵大笑,李黯感慨的说道:“全天下都鄙弃我们的时候,只有赵兄弟看重咱们,是我等的荣幸啊!”

    侯贤尖着嗓子说道:“是啊,就为这点也得好好喝上一场!”

    赵遵道:“不急,等庆功宴的时候我自会和侯兄痛饮!眼下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山里的情况,从这儿到皇陵几十里的山路上密布着贼人的探子和巡逻队,他们或三五成群或二人一组,有固定的巡山路线,每隔一段时间会在特定的地点汇合,确保每支队伍都安然无恙。如果我们不能同时解决掉这些巡山队,一旦被他们发现有同伴失踪,我们秘密行动的计划就落空了,而且其中不乏一些江湖好手,比较棘手。”

    李黯点点头:“人数不确定,有多少队也无法确定,确实有点不好办,这样吧,余雷、侯贤,你二人带一百五十名分成三十队,从四个方向摸进钟山,一路向西扫荡所有巡山队,即便不能全歼,也务必切断他们与皇陵贼寇老巢的联系。”

    赵遵忙道:“五人一队,有点不妥吧,对方也是五人一队,打起来没胜算啊!”

    侯贤尖着嗓子说:“敢情你跟踪我们光看我们卖苦力,没看我们操练杀敌啊!我老侯拿人头担保,保证完成任务!”

    李黯似乎对他们非常放心:“皇陵的那边不用你们操心,扫平贼寇算你们首功!”

    余雷沉稳一点,问赵遵:“赵兄弟,活口不太好抓,能不能……”

    赵遵道:“巡山的喽啰抓不抓活的不打紧。”

    李黯更直接:“哪有功夫抓俘虏?”那意思就是格杀勿论。

    赵遵见李黯行事果敢,调兵遣将颇有章法,果然是个将才,自己这次算请对人了。

    赵遵又对剩下的几位队长说道:“两位公孙兄、鲁兄和兀哈伊支兄弟,你们四个跟着我扫清一条通道,李将军你带着众军随后跟上,子时前后务必尽数抵达钟山皇陵!”

    “是!”几个人都乐呵呵的去准备了,赵遵怎么看这些人都是好战敢战又会战,和外界描述的完全相反。

    终于太阳落山了,赵遵和四个队长沿着一条山涧开路,侯贤和余雷先他们半个时辰开拔,估计这时候已经和巡山的敌人交上手了。

    入夜后的钟山一片死寂,月亮像糊着一层纱一样朦胧,似乎不想目睹一场血腥的杀戮。

    赵遵带着四个队长,走出去不到五里,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五个人几乎同时停了下来,纷纷躲避到岩石和树的后面。

    鲁诚等人是山民的后代,大山中的精灵,一点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们的耳朵,要不然鲁诚也不可能听到赵遵入营的轻微的脚步声。兀哈伊支是天生的猎人,他的耳朵也好使。

    果然片刻之后二道黑影越过了小溪,来到了林中休息,公孙输和公孙胜兄弟二人打了个眼色,没等赵遵点头就悄悄摸了过去。二人身材魁梧,走起路来却轻的像狸猫。二人同时捂住了巡山喽啰的嘴,另一只手把匕首刀插进了他们后心,两个喽啰只是哼哼了两声就气绝了。

    二人将尸体扔到了树林中,挥手示意赵遵他们继续前进,就在这时附近的一簇草丛中一个窜出一个人,发了疯似的往山里钻。

    赵遵暗道不好,已经有接头的喽啰提前埋伏好了。

    “别让他跑了!”赵遵已经顾不得禁声了,跳起来指着逃跑那人对公孙兄弟喊道。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从赵遵背后射出,这支箭就像长了眼一样正中几十步外还在狂奔的喽啰的后脑,一击毙命。

    “好箭法!”赵遵回头一看,兀哈伊支已经将第二支箭扣在了玄上,第三支箭也夹在了无名指与之间,随时准备连珠击发。动作快的让人咋舌。

    五个人有惊无险的干掉了巡山队,之后又陆续消灭了三波,共计是一个敌人,公孙兄弟包揽的大部分,赵遵连一次出手机会都没有,赵遵心说这样的战友真是可靠。

    两个时辰之后午夜来临之前,五个人终于来到了钟山脚下的皇陵入口处,这里一切如旧,侯贤和余雷那边同样很顺利。不久李黯带着主力军跟了上来,赵遵数了数人数又少了五六十。

    李黯解释道:“钟山太大,侯贤和余雷的人恐怕顾不过来,我又派了一批人去守各处的险要,以防敌人分散逃跑!”

    赵遵略带忧虑的说:“还剩二百来人,皇陵内的情况又不明朗,实力上不占优啊!”

    李黯拍了拍赵遵的肩头:“赵兄弟,打战不是械斗,不是人多赢面就大!皇陵内大军施展不开,这些人刚刚好,只要全军配合的好,保管他一个都跑不了!”

    不知怎么的赵遵就是信他说的话:“行,大家听好了!洞里有三种身份的人,非常好辨认。第一种是普通农夫打扮的,估计是贼人掳来得附近乡民,是我们主要解救的目标。第二种就是以紫衣人为首的贼寇,这些人不用客气,该杀就杀,唯独那个首领要留活的。最麻烦的是第三种人,就是菊石国的男苦力,他们人数最多,可能有几百人,这些人敌我不明,要警惕,酌情处置!”

    鲁诚急性子带着人就要往洞里冲,被赵遵一把拉住了:“你就打算这么冲进去啊?”

    鲁诚说:“啊,不冲进去我还等着开饭呢?”

    赵遵说:“我还有最重要的几句话要嘱咐你们,皇陵疑案牵连甚广,关中地区的匪盗和朝中的大臣很可能牵扯在内。”

    公孙输道:“何以见得?”

    赵遵说:“贼寇数量之多绝不是普通匪帮可以聚拢的,必定有更强的贼头在幕后控制。前朝皇陵盗出的宝物必然流向当朝的权贵的手中,没有官府的庇护这些赃物进不了长安,而且天下脚下发生这种事,不是一个简单的玩忽职守就能搪塞过去的!钟山闹鬼的传闻由来已久,被人压在京兆尹一级,可想背后的这个人的地位相当的高。”

    鲁诚憨憨的说:“那和我冲杀进去有关系吗?”

    李黯道:“赵兄弟的意思是说,我们把钟山的盗匪剿了,会得罪关中地区的黑道和朝中的重臣。”

    鲁诚这才明白过来:“赵兄弟,你怎么不早点说?”

    赵遵笑道:“事发突然,哪有时间说清楚啊,再说现在说也不迟嘛?”赵遵撕下一块衣服抱住了口鼻,“这样不就行了!没有北护军,只有江洋大盗黑吃黑,让他们没处查去!”

    李黯道:“赵兄弟你不告官,直接来找我们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这些了对吗?”

    赵遵道:“皇陵疑案必定牵涉一个更大的阴谋,走官面这条路行不通,如果案子到了官府那里,估计又得断了。所以只有剑走偏锋,来点邪的了!”

    李黯苦笑道:“你啊你,是吃定我们北护军了!好吧,我们就让你当一回枪使!众军听了,一会打起仗来,不许提将军队长、更不能叫出名字,最好闷着头干,一个字都不说,听懂了吗?”

    “听懂了!”

    二百多人在赵遵等人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进入山洞,进入主通道后走了没几步,突然从侧面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山洞中闯出一个人来,醉歪歪的一头撞进了队伍中,众人毫无防备被他吓了一跳。鲁诚和兀哈伊支最先反应过来,上去把此人按在地上,鲁诚拔出腰刀就要下手。却听赵遵低声喊道:“住手!”

    原来赵遵看出这人的装扮与众不同,身穿长袍大褂,头带宝冠,三缕长髯,是个炼丹求长生的方士。

    赵遵把他从地上揪起来,厉声喝问:“你是什么人?”

    方士酒喝得太多了,醉眼惺忪的见自己被人围着,没害怕,打了个酒隔,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嗝,你们连我都不认识?新来的吧!”

    李黯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爷爷的拳头不认得你!”

    李黯手劲多大,一拳打的这个方士趴在地上缩成了一团,这下他酒全醒了,见众人都蒙着面,凶神恶煞的盯着他,告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是……我是过路的,喝了点酒走迷糊了!”

    赵遵冷笑道:“过路的?过到皇陵里来了!说谎你都不会,不老实再给我打!”

    李黯作势要打,方士吓得跪在地上,磕头道:“好汉饶命,我说,我说啊!”

    赵遵把他拉到无人僻静的地方,恐吓道:“你是什么人?我不会再问第三遍,你想好了再说!”

    方士知道自己再说错一个字脑袋立刻就得搬家,老老实实的交代道:“小的名叫吴兰,是这山中修道的方士!”

    “吴兰……”赵遵想到了那天紫衣大汉和黑衣人的对话,逼问道,“皇陵里的机关是你设计的?”

    吴兰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这个你也知道,是……皇陵里的机关出自我手!”

    赵遵心说真是意外收获啊!李黯揪住吴兰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逼问道:“机关的消息室在什么地方?”

    吴兰眯起眼睛道:“我要是说出来,能饶我一命吗?”

    李黯照着他的肚子又是一拳:“还敢讨价还价!快带路!”

    吴兰哆里哆嗦的指着自己出来的那个洞说:“那里边就是总消息室!”

    赵遵和李黯让大队蛰伏起来,二人押着吴兰进了小洞,不久就看到了灯光,两个小喽啰正在消息室门口打瞌睡,李黯手起刀落两颗脑袋就掉地上了,到死这二位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黯擦着刀上的血迹问吴兰:“这东西怎么关?”

第四十九章 皇陵激战

    吴兰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的说:“这……皇陵里在下葬的时候就安装了很多杀人的陷阱,我只是加以改造,总共还有四十几处,以暗弩和陷坑居多,不知道……不知道好汉要关哪一些?”

    李黯道:“废话,当然是都关了!”

    “这个不难,只要把总消息锁死,机关就得废了。”说着就要动手。

    “慢着!”赵遵拦住了吴兰,“只把主通道的关闭,其他机关继续开着,特别是各条出口上的,一个都不许动!”

    吴兰知道自己落在这些活阎王手里没个好,为了少受点罪只得照做。吴兰关闭机关的功夫,赵遵悄悄对李黯说道:“这个吴兰是个重要人证,我还有一些事要问他,但现在时间上不允许,李大哥,你吩咐几个兄弟好好看着他,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由于主通道的机关尽数关闭,大队人马不再犹豫快速抵达了三岔口,兀哈伊支和几十名匈奴战士一轮齐射,五个黑衣人就变成了刺猬。

    按照原计划,公孙输、公孙输和兀哈伊支带着一百弟兄走左边路口去消灭正在休息的盗贼,李黯和赵遵带剩下的人主攻皇陵地宫!

    已经到了最后决战的时刻,每个北护军士兵的显得非常兴奋,那种对胜利的期盼挂在每个人的脸上。

    地宫空间局促,毫无遮拦,大队人马无法隐蔽,干脆也不躲了,赵遵他们来到地宫的时候紫衣大汉正带着苦力们赶工,几乎立刻就看到了北护军的将士们。

    整个地宫一片骚乱,紫衣大汉见对方人数不少,有点慌张,却故作镇定地说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

    鲁诚惯于和黑道上的人打交道,他拿刀点指紫衣大汉:“相好的!皇陵的宝贝归我们了,识相点的赶紧跪地受缚,兴许爷爷们一高兴,还能给你们留条活路!”

    紫衣大汉知道没得商量,口出狂言道:“大言不惭!就凭你们这点人也想抢山,实话告诉你们吧!钟山里到处都是我们的人,你们来了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话音未落左侧的洞道中响起了喊杀声,公孙输他们已经先动手了。

    鲁诚哈哈大笑:“你们巡山的人都死了,现在就是你们了!”

    紫衣大汉怪眼乱转,赵遵知其狡诈,在拖延时间,大喊一声:“动手!”几十支利箭齐射向紫衣大汉和他的手下,登时放到了五六个,还是几个也都带了箭伤。

    “弟兄们,冲!”李黯一声令下,北护军的弟兄冲下了高坡,直奔地宫里的强盗杀了过来。

    “给我杀!”紫衣大汉的手下都是些亡命徒,事关生死全都豁出命来与北护军打在了一处。起初赵遵见盗贼们彪悍还未北护军的士兵们捏了把汗,可战事的发展大大出乎了赵遵的意料。

    北护军的士兵遇敌后,迅速结阵,五个一队,长短兵器远近搭配的非常默契,贼人人数虽多咋呼的也响,可就是近不了身。

    正如李黯所说,训练有素的军队对阵山贼草寇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百多盗贼死伤了大半,紫衣大汉虽然有两下子,几次带人猛突,却都被赵遵他们顶了回去。

    双方打得激烈,那些农夫模样的苦力可惨喽,聪明点的都抱着头躲在了角落里,乱跑逃生中流矢和被误伤的哀嚎一片。

    那二百多菊石国的男苦力,也都缩在角落里避祸,无一人帮战。

    赵遵见大势已定,稍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却见已经受了伤的紫衣大汉拖着伤腿爬到了菊石国人避难的地方,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袱。

    赵遵立刻明白他要干什么了,大喊一声:“不好!快,快射死他!”

    几支利箭破风而出,射中了紫衣大汉,可箭伤虽重却不至于立即送命,紫衣大汉挣扎着将包袱扔进了正在燃烧的篝火中。

    “噗”的一声,篝火中冒出了大团的白烟,紫衣大汉在烟雾中艰难的站起来,朝着赵遵他们一阵冷笑,笑到一半箭伤发作倒地死了,死后脸上还挂着残忍的微笑。

    赵遵心知不好,大喊道:“回防,快回防!”

    北护军的将士正杀得兴起,听到赵遵的命令都感到很纳闷,能等做出反应,几个吸足了白烟的菊石国人已经像疯子一样扑了过来,他们什么招式都没有,手里面也没有武器,只凭血肉之躯去碰士兵们手里的长矛和剑刃。

    士兵们被他们疯狂的举动惊得呆了,刚刚杀贼还非常英勇,这会儿却被逼得节节败退。

    赵遵有言在先,菊石国人和盗贼要区别对待,没有赵遵的命令,士兵不知该如何处置,盗贼们见北护军露出颓势,也跟着冲了上来,渐渐逼近了洞口。

    菊石国人已经彻底疯了,抓住落单的北护军士兵乱抓乱咬,几个跑得慢的士兵被咬的遍体鳞伤,这哪是打仗啊,简直是要吃人!

    赵遵不想伤害菊石国的遗民,在那儿徘徊不决,李黯心疼自己的手下,看不过去,喊道:“都什么时候了,自家兄弟的性命重要!长枪,顶出去!”

    队中的长枪手纷纷仰起长枪对准菊石国人刺了出去,这些人吸入了大量的白烟,不知道疼痛,迎着枪尖硬上,有点长枪上串了四五个人。

    中了毒的菊石国人不会战斗,只是不畏死的样子吓人,北护军的军兵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灭掉他们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又过了一刻钟,全部菊石国人都倒在了地上,即使受伤不重的人也都在短时间内暴毙而亡,他们全身血管爆裂,双目出血,力竭而亡,死相非常恐怖。

    赵遵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不是滋味,自己救人的计划终是没有成功。这些菊石国的遗民命运为何如此坎坷不幸,被牵涉到整个疑案之中,到现在为止却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为什么把他们赶尽杀绝呢?歹人究竟想隐瞒什么呢?

    公孙输兄弟的战斗早与他们结束了,大部分盗贼在睡梦中就被干掉了,余下的悉数被消灭。李黯带着人打扫战场,总共发现了四百具尸体,农夫活下来了二十人,盗贼还有口气的都算上也只剩下了十几个。北护军的弟兄无一阵亡,但有一半的人都负了伤,那些被咬的牙印令人触目惊心。

    负责把守三岔口的兄弟报告盗贼无一人漏网,北护军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那些被解救出来的苦力,一个个都被吓傻了,缩在角落里任你怎么拉就是不出来。赵遵让公孙兄弟看着他们,自己则和李黯等人将俘虏的盗贼集中审问。

    习惯演恶人的鲁诚负责训话:“我这个人会法术,别人只要在我面前说假话,我的手里这口刀就会飞起来斩掉他的脑袋,你们要不要试试啊!”

    劫后余生这几位都怕死,一个个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那我问什么,你们就老实回答!第一个问题,你们这些鸟人都是哪来的?”

    “我答!”“我来!”“我知道!”

    被俘的喽啰抢着要答,鲁诚点点头:“这个态度我喜欢,就你来说吧!”他指着一个年龄大点的喽啰说道。

    “回好汉的话,我们这些人都是混迹在关中地区的散盗,三年前被青红会的老大姜环雇佣,开始在钟山里盗墓,并给他充当打手!”

    “青红会!我听过这个名字。”李黯对赵遵说道,“青红会是混迹在东市码头的一个帮会,三年前和另一个帮会发生了激烈的火并,死伤了不少人,京兆尹丰大人震怒,派人镇压了青红会,从那时候起青红会就消失了,没想到躲到了钟山里干起了这种勾当!”

    赵遵问:“哪一个是姜环?”

    喽啰道:“穿紫衣服的便是!”

    赵遵叹了口气:“就知道是他!我且问你,你们挖出的宝物是怎么运出钟山的?”

    喽啰犹豫了一下:“小的们不知道啊!”

    “嗯,不老实是吧,看我飞到斩你狗头!”鲁诚瞪眼恐吓道。

    喽啰吓得跪下来:“爷爷,我们真不知道啊,我们平时只管挖宝,运宝的事一向都是姜环亲自安排人做,不让我们插手。而且我听说他上面还有更厉害的角色,姜环只不过是个狗腿子,东西都是人家来取。”

    李黯对刚刚菊石国人疯狂的举动心有余悸,问道:“那白色的烟雾是什么东西,为什么闻了会变成那样?”

    喽啰说道:“哦,您是说强筋散啊!那东西是一种提神的药,闻了之后就把疲劳给忘了,能多干活!不过闻多了会上瘾,时间久了人就会累死!刚刚会长,不,姜环他把一整包强筋散扔进火力,量太大了,闻到的人都会癫狂致死。”

    赵遵问:“强筋散是哪来的?”

    喽啰说:“好像是一个会炼药的方士给的,姓什么来着,好像是姓吴!”

    “是吴……”鲁诚刚想对赵遵说处吴兰的名字,却被赵遵挥手制止了:“我再问你,你们挖到的前朝皇帝的尸体都在什么地方?”

    一听赵遵问起了尸体,跪着的喽啰们都打了个哆嗦,负责回话的那个喽啰说道:“好汉,您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鲁诚把大刀在他眼前晃了晃:“问你就快说,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喽啰是怕极了他了,“我说,钟山皇陵一共九座,我们费了三年时间一共找到了四座的入口,现在才刚刚打开第三座的地宫,只清理了耳室,后室还没打通。在前两座皇陵中一共挖出了帝后四人,陪葬的妃嫔十几人,还挖掘了一些宠臣将军的陪葬墓,总共挖出了二百多具尸体。这些尸体刚挖出来的时候栩栩如生,皮肤嫩的都掐出水来,但见了风之后很快干枯,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变成僵尸,样子非常吓人,而且还散发着浓重的药味,很是怪异。”

    “尸体呢?尸体都去哪来了?”赵遵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不光喽啰奇怪,连李黯他们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赵遵却不以为然,继续逼问道,“快说这二百具尸体到哪去了?”

第五十章 斩获颇丰

    喽啰有点胆怯的说:“好汉,我是监工,不管别的,那些尸体挖出来的时候我们只是出于好奇才去看了几眼,真不知道弄哪儿去了?那东西都觉得不吉利,八成是烧了吧!”

    赵遵把他按倒在地上,拔出宝剑架在他的脖子上,“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喽啰都吓尿了,哭嚎着喊道:“好汉爷爷,我真的不知道啊!”

    赵遵把他扔到了一边,用宝剑点指其他的喽啰:“你们谁知道,说的晚了小命就没了!”

    连问了两遍,一个小个子的喽啰站了起来:“几个月前我有一次巡山回来,看见姜环和几个人把一具刚挖出来的僵尸装在挖空的原木里,扔进后山的河里顺流飘走了。”

    赵遵忙问:“姜环和什么人在一起?”

    “不认识,对了!有一个经常见,就是负责修机关的吴兰!”

    又是这吴兰!赵遵记住这个人了。

    “现在还有没处理的僵尸吗?”赵遵问。

    喽啰答道:“好汉有所不知,皇陵乃是数万劳工花费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修造完成,打通山脉截断暗泉工程浩大。墓道极其难觅,而且每条墓道都塞满青冈石条,八匹马都拉不出来,得靠人力一点点凿碎搬出来,进展非常缓慢。我们没日没夜的开工,别说苦力了,连监工都累死了七八个,这才挖掘了两座,第三座这是刚挖开,距上一座皇陵被盗干净已经过去快四个月了,哪还有尸体?不过我们刚打开一个耳室,里面有一具陪葬的棺椁还没来得及打开,估计里面的尸体还在!”

    李黯见赵遵有问不完的问题,在一旁提醒道:“夜长梦多!”

    赵遵会意,把头瞥向了一边,鲁诚几个人突然突施杀手,手起刀落砍掉了十几个作恶多端的恶贼掉的脑袋。

    而后鲁诚又把那些民夫拉了过来,吼道:“你们这些鸟人又是做什么的?”

    这些老实巴交的民夫意外鲁诚也要像砍盗贼一样杀了他们,哭爹叫娘的说道:“爷爷啊,我们都是附近的村民,到山里打猎采药被抓了当苦力,什么坏事都没干过,您就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

    鲁诚大喝一声:“呔!我们是黑松山的好汉,和青红会结了梁子,今天前来报仇,不杀无名的鼠辈!尔等要牢记我们的威名,听到了吗?”

    “谢大王不杀之恩!”“您是我们再生父母!”

    鲁诚没工夫听他们废话:“快滚吧!不然爷爷要改主意了!”

    民夫们如获大赦,屁滚尿流的逃离了皇陵没等闲杂人等走光了,李黯问赵遵为什么对皇陵里的尸体这么感兴趣,赵遵说:“说来话长,等有时间我再详细说与你听,现在抓紧时间打扫战场销毁一切和我们能扯上关系的证据,尸体全部烧掉,至于皇陵内的宝物,我们只取金银,其他玉器鼎器统统留下,切不可贪财误事!”

    “明白!”几个队长亲自监督销毁尸体、搬运金银,这时赵遵偷偷对李黯使了眼色,李黯会意跟赵遵进入了那个已经被搬空了的耳室。那里果然有一口朱漆大棺摆在停棺台上。

    “李大哥,搭把手,我们把棺材打开!”

    “啊?这个……这个不太好吧!”李黯为人正派,他认为开别人棺材太伤天害理了,有点犹豫。

    赵遵解释道:“我开棺非为盗宝,只是想印证一下自己的判断。”

    “哎,哥哥相信你的为人,开棺我还真是第一次!”

    二人合力撬开了棺盖,顿时一股药香扑鼻而来,一具中年女尸身穿五彩霞衣,头戴凤冠安详的躺在棺中,眉宇间还带着生前的娇媚,已经死了几百年的人就如同睡着了一样,与活人无异。

    李黯见了大惊:“难道是成精了?”

    赵遵摇头道:“定有驻颜之术!”

    李黯上上下下看了半天说道:“没见有驻颜珠一类的宝贝啊?”

    赵遵道:“据喽啰所说他们挖出了二百余具尸体,全部都是栩栩如生,那驻颜珠乃是稀世珍宝,一两颗已属罕见,这二百颗哪里去找?”

    李黯道:“那就更不对了,人死三天尸体就会变臭,这位何为能如此鲜活?”

    “你闻到味了吗?”赵遵没有回答他,而是为了这么一个问题。

    “闻到了,好药汤子一个味!”

    赵遵道:“我虽然还没搞清真正的原因,但可以断言尸体不腐一定和这种药味有关!”

    赵遵又查看了一番后重新盖好棺盖,深深鞠了躬才离开了耳室。外面的各队人马已经完成了任务,李黯带队分批离开了皇陵,走之前一把大火毁灭了一切证据。

    这一次可以说是满载而归,皇陵中带出的金银足够北护军几年的用度,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半路上他们遇到了搜山灭贼的侯贤和余雷的两队人马,侯贤见得了这么多金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尖着嗓子说道:“这么多金子,咱们不光能买兵器铠甲,还能买上不少战马!这买卖做的可太值了!”

    公孙输道:“那是!再也不用去卖苦力,看别人脸色了!”

    “都给我闭嘴!不懂什么叫闷声发大财吗!还嫌咱们的仇家不够多么!”李黯狠狠瞪了两个人说道。

    皇陵里的大火一直烧到转天黎明熄灭,赵遵一直守到火彻底熄了才从皇陵入口处离开投奔大队。

    赵遵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每个人都站起来相迎,李黯拉住赵遵的手说:“赵兄弟,北护军上上下下都感谢你的大恩啊!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

    赵遵笑道:“这本是北护军弟兄们应得的报酬,我无非是换个方法让你们得到罢了,再说这笔富贵是弟兄们一刀一枪拼杀得来了!我何功之有啊?”

    众人见他居功却不自傲,对他更佩服了,众星捧月一般围绕在他的周围,听候他的指示。

    赵遵好不容易才脱身,他把吴兰单独揪到了一个无人的地方,把他往地上一扔,抽出宝剑道:“涉案的贼子都已经伏法了,你也准备上路吧!”

    吴兰一听要杀自己,扑上来保住赵遵的腿嚎啕大哭:“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呐!我一时鬼迷心窍,帮歹人设计了机关,别的什么坏事都没干过,您就饶了我的狗命吧!”

    赵遵把眼睛一瞪:“死到临头还不说实话,真是无药可救了,纳命吧!”说着作势要捅。

    吴兰收了收眼泪,支起了腰:“我在钟山里长大,在钟山里修道,一辈子没离开过钟山,天地可鉴!真没干过什么坏事!”

    赵遵冷笑道:“你是坏事干的太多记不住了吧!我给你提个醒,渭河里的僵尸哪儿来的?”

    吴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眼直勾勾看着赵遵:“你……你是……”

    “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告诉你,你们干的那些腌臜事我全知道,不然怎么能找到你们的王八窝!”

    “哎!”吴兰又哭上了,“我就知道干这种损阴丧德的事得不了好下场!呜呜呜!”

    赵遵他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直恶心,嘲笑道:“你岁数也不小了,又是个修道之人,生死之事怎么还看不开吗?”

    吴兰没有回答,哭的更厉害了。

    赵遵吼道:“再哭我现在就宰了你!”

    吴兰听出赵遵的言语间还有缓和的余地,忙止住了悲声:“爷爷,您只要肯留小的一条狗命,让小的干什么都行!”

    赵遵运了运气:“好吧,我也非嗜杀之人,不过我有几个问题……”

    “您尽管问,我要有半分隐瞒,您就当场劈了我!”

    赵遵说:“先说说你自己吧!”

    “我的名字真叫吴兰,这个没骗您!自幼跟随师父虚灵子在钟山中悟道,是符水道的第四代弟子。”

    赵遵听过符水道这个道门,这个道门专门送符水敛财,据说喝了他们烧的符水可以治疗百病,是关中地区最大的道门,信徒甚众。符水道的弟子良莠不齐,但整体还算守规矩,官府对他们比较宽松。

    “那你为何放着道士不做,干起了盗墓掘尸的勾当?”

    吴兰叹道:“您有所不知,历代皇帝登基以后都会营建自己死后的陵寝,并把大量的财富带进自己的陵墓,朝代更替之际往往有人觊觎皇陵的中的珍宝,进行盗掘。本朝的皇帝宅心仁厚没有毁坏前朝皇帝陵墓,还派驻护陵军守卫皇陵的安宁。在二十多年前因为战事吃紧皇帝调护陵的军队前往北疆,我当时也在护陵军中服役,无非是混口饭吃,一听要到北边和匈奴人打仗,我就怕了,偷偷从军营了逃了出来,躲在钟山里不敢出去。我在钟山驻扎了十几年,对附近的山林了如指掌,因此躲过了搜捕,一个人在山里活了下来。后来我的师父云游道此,认为钟山是一处风水绝佳的宝地,于是留下来修造了庵观,我饿的没办法的时候来观里面偷东西吃,师父见我可怜便收我做了弟子。我们师徒白天采药,晚上炼丹,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非常安逸。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六年,直到有一天我的师叔找到了这里,他和我师父彻夜密谈了一番,我师父就变了,他开始帮师叔炼制一些壮阳和催情的春药,师叔再将这些药卖给长安城的达官显贵,发了大财,而且结识了一些有权势的人。大约在四年前,师叔带来了几位朋友,师父带着他们游遍了钟山各处,其中一个人眼光很厉害,他提出钟山地脉特殊,是罕见的养尸地,山中皇陵里的尸体受到地气的影响变成了药尸,是珍贵的药引子,他们可以在这些药尸上大做文章。于是师父、师叔和这些人就打起了盗挖皇陵的主意,他们谋划了一年,才开始行动。先是制造了钟山闹鬼的谣言,又雇佣了几百人的打手封山,抓捕胆敢闯山的任何人以充当苦力,开工之后不久我师父就离开了钟山下落不明,我因为了解钟山和皇陵的情况,所以留了下来,一熬就是三年多。”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不像假话,赵遵又问:“你师叔带来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

    吴兰道:“师叔带来的朋友一共四个,不过这些人神秘的很,每次进山都穿着黑斗篷,我至今没见过一个人正脸,不过其中一个应该是个当官的!”

第五十一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当官的?你怎么知道?”

    吴兰道:“这个人走路的姿势很特别,说话带官腔,而且有一次我听师叔叫他什么大人!”

    赵遵点点头:“那三个人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有,其中有一个个子特别高,和山里的熊似的,特别凶,我每次见了他都打哆嗦,姜环这帮子人都是他招来的!”

    赵遵做到了心中有数,又问:“那些胸口印着花的胡人又是哪抓来的?”

    吴兰道:“您是说那些菊石国的人啊,不是抓来的,是他们自己找来的!”

    “什么?自己找来的?找死吗?”赵遵不太相信。

    吴兰见赵遵脸色有变,赶忙解释道:“这些人不是那大个子花钱招来了,也不是姜环他们在附近抓来的,好像是被什么人委派来的,每次都是几十个几十个一起来,干最苦的活也不抱怨,没人看着也不跑,奇怪得很。”

    “你是说他们是心甘情愿来钟山卖命的?”

    吴兰道:“哎,对,您这个词用得好,真是心甘情愿,要不是他们卖命,再有三年也挖不开一座皇陵。”

    赵遵又道:“难道不是你们拿强筋散控制他们干的吗?”

    吴兰忙摆手道:“强筋散是姜环弄来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原来他也不给菊石国的人闻强筋散,这东西闻多了要人命,可是最近半年山外面催得紧,没办法了才用上的!”

    赵遵道:“皇陵难挖他们不是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催促,难道那两座皇陵里的宝货还不够他们花吗?”

    吴兰稍微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是催东西,是催着要尸体!”

    赵遵一听到关键地方了,打起了精神,问道:“要尸体究竟做什么?”

    吴兰道:“好汉您不在道门,不懂修仙炼丹之术,僵尸的皮肉乃是一位药材,是炼制红丸的必需品,品相越高价值越大。皇陵养尸地中的僵尸体内含有尸丹,乃是极品中的极品,价值是等重黄金的十倍,师父他们挖掘皇陵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为了尸丹!”

    赵遵逼问道:“他们用尸丹炼制什么丹药?”

    吴兰道:“这个就不好说了,尸丹有安神醒脑补气养胎的功效,我是半路出家,师父的本领十成学了没三成,只会些皮毛的炼丹之法,上乘的丹法只有师父一人修的,我师叔也不会!”

    “炼丹房修在何处?”

    吴兰怕赵遵不高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师父三年前就离开了,之后就没回来过。我因为熟悉皇陵的地形,有会些机关手段,才被留在钟山,一天三顿好吃好喝,每天我都醉生梦死的,别人也不拿我当回事,内情知道的也不多。不过丹房的选址一般都在荒僻无人的地方,因为炼丹事会有浓重的药味,操作不当甚至还会引发爆炸,所以不会居于闹市。师父痴于炼丹之术,一定会废寝忘食的炼制丹药,更不可能住在城里,但是应该也在长安附近!”

    “哦,何以见得!”

    吴兰道:“我和师父虽然三年未见,但常有书信往来,师父在信中所述的冷暖变换和雨雪天气都和钟山一般无二,想必距离钟山也不会太远。”

    赵遵点点头:“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僵尸是如何运出钟山的!”

    吴兰道:“钟山西侧有一天山溪,连通着活水,一年四季水流不断,我们把僵尸装在原木的凹槽里顺流送出山外,山外有人接应。”

    赵遵把吴兰所说的话前前后后的串联了一遍,发现有些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虽然还没有触及到核心机密,但离真相已经不远了。

    傍晚时分李黯屏退了其他兄弟,独自陪赵遵爬上了林中的高岗,李黯把干粮分给赵遵,二人迎着夕阳,看着山林中的一切披上金纱,赵遵忍不住感慨道:“真美啊,可惜只有你我能看到,那些躲在长安城富贵堆里的人就没这个眼福了!”

    李黯说:“赵兄弟,咱们相处不长,按理说哥哥吧不该多嘴,但李黯我是个直肠子不藏着掖着!看你谈吐举止,身份绝非一般,为何要管这档子闲事呢?”

    赵遵道:“何为闲事?为国为民,匹夫有责,何况男儿乎?这帮贼人为非作歹,欺压良善,我辈中人岂能袖手旁观!”

    李黯道:“兄弟,说得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赵遵一抱拳:“李兄和北护军的弟兄们都是仁义之师,但钟山疑案牵涉太大,背后的势力绝非一般,我不想让你们冒这个风险。”

    李黯有点不高兴:“你这是什么话,咱们一起出生入死,已然是兄弟了,和兄弟用得着见外吗?北护军没有一个胆小怕事的,再说我们的仇家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两个!”

    赵遵笑道:“北护军的弟兄们被世人称为胆小鬼,我看却正与之相反,乃是一帮好斗的性情中人,以后谁在说你们贪生怕死,我第一个不答应!嗯……好吧,既然李兄开口了,我有一事相求,这个叫吴兰的人是个非常重要的人证,我想请你把他关押起来,将来兴许用得着,不过这件事绝对机密,切不可让外人知晓,更不能让吴兰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

    “兄弟你就放心吧!我在远离钟山的镇店上租一套院子,派五个兄弟日夜守着他,保证他跑不了!”

    赵遵道:“如此甚好,李兄,咱们就此别过!”

    李黯大惊:“怎么?你不跟我们回大营了?”

    赵遵道:“我还有急事,必须马上回长安,弟兄们那边还请李大哥替我告个罪,等长安的事了了,我自去大营找你们喝酒!”

    “好吧,我去和弟兄们说,不过下次见面恐怕他们饶不了你啊!”

    “哈哈,再会了,李兄!”赵遵飘然从另一侧跃下高岗回了长安,李黯等人趁夜回了北护军大营自不必说。

    但说长安城城南那个神秘的小院中,上次那两个穿黑袍的人和另一个穿道袍的人一脸死灰的等着那位黄大人。不多时黄大人急匆匆的进了小院,此刻的黄大人没了上次的气定神闲,急忙忙冲进屋,见了众人劈头盖脸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穿道袍的人胆战心惊的说道:“今天早上负责和山里联络的人发现山里的联络人已经两天没露面了,于是进山查看,结果……”

    黄大人阴着脸对穿黑袍的大汉吼道:“你的人是干什么吃的,几百人守不住一个小小的钟山!”

    大汉运了运气:“姜环和他手下三百人全部被杀!”

    “什么?全……全部被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怎么可能?”

    大汉道:“我接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了钟山,现在我的人还在山里,至今一个活口都没发现!”

    穿道袍的人大惊道:“皇陵里的守卫集中在地宫里有可能被堵在里面全歼,可二十几队的巡山队怎么会一起被杀?什么人干的?”

    大汉摇了摇头:“巡山的人大多都是一刀毙命,对方一定是职业杀手!”

    穿道袍的人说:“会不会是京兆府的差人捕快干的?”

    大汉道:“绝没可能!姜环的手下都是悍匪,其中不乏一些江湖好手,京兆尹手下的捕快差役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黄大人吼道:“那到底是什么人干的!啊!先是长安城泰液池抛尸被抓,现在钟山又被破了,到底是什么人在和我们作对?”

    大汉说:“目前还不清楚。”

    黄大人大吼道:“什么时候能查清楚,等你我的人头落地了再查出来还有用吗?”

    大汉被骂的很不爽,握了握拳头道:“我一定会查清此事,给你个囫囵交代!”

    黄大人见他这幅模样,叹了口气:“我语气重了,你别太介意!但这事明显是在针对我们,现在钟山被破我们的财路断了,尸丹没有了,丹药也炼不出来,买主们很不高兴,我们以后的日子难过了。”停了停又说道,“查明真相前中止一切交易,你们做好善后的事,不许留活口!上头我去打点,这个联络点今天起弃用,何时见面等我的通知。”

    黄大人走了,留下三人,过了好一会大汉突然暴起一掌打碎了几案,骂道:“狗日的,到底谁是在和老子作对!几年的心血一朝全给我毁了!我要死了他!”

    穿道袍的这位一脸的优容,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大汉怒道:“还能怎么办,按他说的做!”

    “可我师兄……我师兄怎么处置?”

    另一个一直没开口的人冷冷的说道:“怎么?舍不得!我们手下几百个人说没就没了,你还吝惜一个老道吗?只要能保住你我的命,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金钱可以弥补我们今天一切的损失!”

    道士似乎很忌惮这个人,忙道:“不吝惜不吝惜,只是他那一手炼丹的绝技怕是药失传了!”

    “没了尸丹,他也炼不出什么仙丹,他不是我们的心腹,留着早晚是个祸患,你不动手,我替你动手!”

    “还是我自己来吧!”

    穿黑袍的人又问大汉:“你真的要查吗?”

    大汉一瞪眼:“怎么不查!我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黑袍人道:“你小心点,别惹火烧身!在京畿重地不动声色的干掉了我们几百人,我们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这股新势力,一件大案做下来滴水不漏,单凭这一点就不简单!”

    “怎么?我就这么忍了?”

    黑袍人一只手推开了门,回头淡淡的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你最好忍一忍!”

    大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吐了口口水:“我呸,阴阳怪气的,老子是混黑道的,有仇不报怎么服众!来人!”

    喊一声“来人”,从大门口和偏房走进来了九个神头鬼脸的人物,大汉问他们道:“你们几个在山里查到什么了?”

    一个高个脸上有疤的人说道:“大哥,皇陵里被大火焚烧烧毁了一切痕迹,巡山的弟兄有中箭的箭头也都拔走了,可以说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另一个红须的胖子道:“战场打扫的这么干净说明他们身份特殊,露出一点马脚就会暴露!”

    一个尖嘴猴腮的人道:“会不会是局外人?黑吃黑!得了宝贝之后销声匿迹,不想惹麻烦!”

    背一把大刀的人说道:“三哥,你又说胡话,黑吃黑能吃几百条人命!你以为是打仗呢!”

    一个挂着两只镖囊的人说道:“老六这话有理,灭了我们几百人,对方的实力一定更强,关中这样的势力不多!”

    一个双手始终收在袖子里的人冷冷的说:“关中地区不存在这种势力!一夜之间悉数剿灭守卫和巡山队,起码要近一千人同时出动,你能想象出是谁做的吗?”

    这群人中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一个穿白一个穿黑,穿白的这位说道:“关中的帮会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剩下那些散兵游勇加在一起也没这个实力,所以目标应该放在流民和北方的几个豪强和堡寨上!”

第五十二章 各有所为

    大汉道:“北方的堡寨?你是说黑松山吗?”

    穿白的人说道:“有可能,他们有上千人,半民半匪,有作案的实力!”

    一个书生打扮的白面公子摸着自己纤细的手指说:“有实力不见得会做,钟山附近有几支朝廷的卫军驻地,说不定是他们见财起意!”

    这个人的眼光独到,是这些人中的智囊,此言一出所有人眼前一亮,大汉皱眉道:“说黑松山的山贼有实力做下此案不假,但是他们是一帮土贼活儿不可能做得这么细!朝廷的卫军就不同了,他们训练有素,人数又多,哪位将军图财干这一票也不是不可能!都有哪几支卫军在钟山附近?”

    书生道:“如今朝廷正值用兵之际,天下一半的精锐云集长安周边,左右卫和各护卫的各军云集长安以西以北的霸上、河阳一带,还有北苑中驻扎的北护军,少说有三十支队伍。”

    高个疤脸道:“北护军还剩几百号人也拿来凑数啊!”

    大汉道:“不管多少人,统统给我去查,杀了咱们几百号人,对方不可能没伤亡,老四老五老六你们去查各军,老七老八去一趟黑松山。”停顿了一下对那书生说道,“灭口的事就交给老兄弟你了!做的干净点,不要留下活口!”

    书生一脸的笑:“大哥放心,给我三天时间一定把所有的知情人杀个干干净净!”

    最后院子里只剩下了大汉和双手藏于袖中的老二和尖嘴猴腮的老三,大汉看着空中的皎月道:“十年来我们兄弟所向披靡,从来没有人敢挑战我的权威!可今年接连栽了两次,损失惨重,真是丧气!”

    老二道:“大哥,不用担心,没了钟山的买卖日子还是一样过,大不了继续干咱们的老本行!”

    大汉道:“今后行事一定要小心,告诫手下的弟兄,不要惹是生非!”

    “是!”

    大汉又问老三:“三弟,听你说前段时间有人在大厅拉炭的马夫的事,查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老三道:“二十多天前我灭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老家伙,之后有人道炭市和老家伙家附近打听他的死因,后来……”

    “后来怎么了?”

    “是这样的大哥,这个信是大老爷府上传出来的,据说负责盯梢的人没跟住,让人给溜了,您也知道,大老爷他……我就没再问这事!”

    “我大哥?好吧,我去问问,你俩再到炭市去查查,我就不信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那道士离开密会的小院,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城中道观,绕过前殿穿过后殿到了后院,一间破房子里一名老道正在给丹炉添蜡。

    老道一抬头看到了自己的师弟,奇道:“师弟,三更天了,你怎么跑到丹房来了?”

    “哦,我来看看师兄!”

    老道直了直腰道:“师弟,你的脸色不太好啊!”

    师弟揉了揉脸,挤出了一个笑模样:“唉,最近太忙了,觉少!”

    老道关心的说:“师兄你给炼几丸药,保准你吃了生龙活虎!”

    “多谢师兄,这大半夜的炼的什么药?”

    “还能炼什么,回春丹和合欢散!我说师弟,已经有半个月一颗尸丹都没送来了,没引子可炼不了仙丹!”

    “别急的啊师兄,没来尸丹您就歇几天,行,这里的活就交给童子去办吧,我陪您喝上几杯解解乏!”

    老道也是个嗜酒之人,二人来到偏殿摆下酒菜,推杯换盏喝了起来,喝着喝着老道感慨道:“师弟,我们跟师父学道的时候还都是孩童,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你我头发胡子都白了!”

    “是啊,师兄,我跟入门的时候才六岁,多亏了师兄的照顾,不然我活不到今天!”

    老道又喝两杯,突然小腹一阵剧痛,酒杯“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你……你在酒里下毒!”老道指着自己最亲近的师弟,颤抖的说道。

    “师兄,你别怪我!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强啊!”

    老道腹痛如刀绞趴在地上痛苦的抽搐,师弟终究和他有感情,背过身去不忍再看,就在这时候老道艰难的把手伸进怀里,不知取了什么快速的塞进了口中。

    过了一会师弟见老道不动了,转过身来流了两滴伤心了眼泪,吩咐小道士把老道装车后扔进护城河中。

    再说刘贞,自从赵遵走后,一直闷闷不乐,这一日闺中密友请她到家中做客,二人互说心事又在侍女仆从的陪伴下逛了长安的夜市,很晚才回到府上。

    府上的人早已备下了热水,刘贞香汤沐浴之后慵懒的回到了自己闺房,一个侍女刚要推门,手举到空中,却僵住了。

    原来屋中竟有闪烁的灯光,她问另一个提灯笼的侍女:“小雅,你是点的灯吗?”

    叫小雅的侍女道:“没有啊,我们一天都没回来了,怎么会有灯亮,莫非……莫非是有贼!”

    刘贞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却故作镇定的说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大惊小怪!你们没点灯,就不许别的人点了!好了,我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可是……”小雅还是很担心。

    刘贞佯怒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吗?”

    “奴婢不敢!”

    “去吧,我倦了,想休息了!”

    “喏!”

    两个丫鬟走了,刘振急切的推开了房门,屋中点着一盏小灯,自己的梳妆台上铺满了写满了蝇头小字的白绢,而自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人,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人。

    原来赵遵和北护军的兄弟们分手后连夜赶路,清晨赶回来了长安城,不过他并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绕道来到了刘府,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儿。等他到的时候刘贞已经出门了,他就在刘贞的房中等着,把有关渭河僵尸案和钟山皇陵案种种信息都写了下来,加以斟酌分析,入夜之后倦意袭来,几天不曾合眼的赵遵抵不住困意竟倒在了刘贞的榻上睡着了。

    刘贞见赵遵一身泥污,合衣而卧竟睡的如此香甜,不知多久没能睡一个囫囵觉了,不免有些心疼,拿了一条褥子给他盖在了身上。

    赵遵真是困极了,刘贞回来他一点都没觉察到,刘贞就这么坐在塌边看着轻轻打着鼾的赵遵,一点倦意都没有。

    过了有一个多时辰,赵遵从沉睡中苏醒,听到房中有别人的呼吸声,大惊之下猛地睁开了眼睛,却见刘贞满脸通红的看着自己,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赵遵赶紧从榻上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的说:“我怎么睡着了!”看到自己身上的褥子,脸红道,“你……你给我盖的啊?”

    “嗯!”刘贞只是点点头。

    赵遵惭愧的说:“看我这一身泥,把你的床榻弄脏了。”

    刘贞道:“看你这埋汰劲的,十来天一次脸都没洗过吧!快说都发生什么事了!”

    赵遵道:“可让你说着了,这些做了件惊天的大事!”

    刘贞的兴趣一下子提了上来,急道:“快说快说,你都背着我干什么了?”

    赵遵笑道:“不光是背着你,是背着所有人做得!”

    赵遵对刘贞毫无保留,把如何发现皇陵秘密,如何搬来了北护军,又如何大破钟山消灭贼寇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刘贞听得两只眼冒光,气鼓鼓的说道:“你……你也太坏了,这么精彩的事竟然不带上我!你是不是故意的!”

    赵遵笑道:“妹子,我可是去杀人放火,带着你个大姑娘不太合适吧!再说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刘贞点点头:“你去请北护军确实是神来之笔,北护军被世人称为逃跑军,没想到这么能打,亏你慧眼识珠!”

    赵遵道:“北护军三战无功恐怕内有隐情,我也没有多问,和他们分手后我就来了你这儿!”

    “呆子,你来我这儿做什么?”

    赵遵摸了摸脑袋:“我也不不知道,可能……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

    “可能是离你这儿近吧!”

    刘贞怒道:“那你快走吧!我要睡觉了!”

    赵遵已经摸清了她的小姐脾气,憨笑道:“不走啦,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也挨到天亮啊!”

    刘贞撅起嘴来:“你真是无赖!”

    赵遵大笑:“好啦,不和你闹了,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跳窗离开。

    “哎,你怎么说走就走啊!”刘贞见赵遵真要走,又有点舍不得。

    赵遵哭丧着脸说:“我三天三夜没好好休息了,在你屋里待了一整天滴水未进,再不吃点东西要饿死了!”

    刘贞道:“谁还不能管你顿饭吃吗?说吧,都要吃什么?”

    赵遵摸着肚子道:“肉、干粮点心、瓜果都来点,对了,再烫一壶酒解解乏!”

    刘贞白了他一眼:“等着,不许偷着跑!”

    不多时刘贞提了一个食盒回来了,四个热菜一盆汤,还有一壶酒。赵遵见这么多好吃的,不由得食指大动,大快朵颐了起来。

    刘贞见他像饿鬼一样的吃相,忍不住笑道:“北护军有那么穷吗,连顿饱饭都管不起!”

    赵遵喝了口酒:“别提了,入山之后就不能生火做饭了,只能啃干粮。后来光顾着厮杀哪还有心思吃饭,等仗打完了还得清理战场,到处都是焦糊的尸臭味,恶心都恶心死了,哪还有食欲啊!”

    赵遵风卷残云的吃了一桌的菜,刘贞问他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麻烦你再给我弄点吃的,我还得进山!”

第五十三章 乘危追击

    刘贞瞪大了眼睛:“你疯啦!刚回来又进山?你刚捅了多大的娄子,不知道吗?现在那些贼人正等着找你报仇呢!”

    赵遵道:“我就是要去找那些贼人,他们只有动起来我才有机会,等他们蛰伏起来,再想把他们挖出来就难了!”

    刘贞道:“话虽如此,可对方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加派了人手对付你,万一……万一”

    赵遵说:“我知道现在去会很危险,但是让我就此放弃,我做不到!你是没看见这些人有多凶残,那些无辜的菊石国人是那么想活,可性命就像草芥一样被他们随意剥夺了。我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每一本都在教我博爱、助人,我实在无法袖手旁观!我想如果段兄和刘兄在他们也会赞同我这么做的!”

    刘贞没有说话,去给赵遵收拾应用之物去了,她背回来整整一包干粮和肉干,赵遵见了笑道:“你真把我当饭桶了,一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

    “不是给你一个人吃的,是两个人!”

    “两个人?”赵遵明白了,“妹子,你别胡闹!我是去玩命,你……”

    刘贞义正辞严的说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我刘贞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我也有正义感,我帮你!”

    赵遵急的脑门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不行,说什么我都不能答应你,打仗是男人的事!”

    “好,你不答应是吧!咱各走各的!”

    “你……”

    “我什么我!你不带我去,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赵遵拿拳头敲脑袋:“我怎么遇上你这个一个疯丫头!”

    “怎么着,给个痛快话!别婆婆妈妈的!”

    赵遵耷拉着脑袋:“我答应,我答应,谁让我贱非跑来告诉你这些!唉!”

    “太好了,我这就收拾东西,换衣服!你快出去,不许偷看!”

    赵遵被推出了窗外,坐在屋檐上的赵遵一个头俩大!

    第二天刘贞一身男装骑着骏马和赵遵一起出了北门,赵遵并没急着进山,而是绕着钟山在附近的村庄镇店里闲逛,可走了两天一点关于钟山的话题都没有听到。

    赵遵很是纳闷,北护军大破钟山放出了几十名附近被掳去的村民,这些人早应该到家了,就算这几十个人都是老实人,老实到一句钟山发生的事都不敢说,可几十个失踪的人突然回归也必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不是随便可以掩盖得住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刘贞不明白赵遵的用意,还以为赵遵故意带着自己在山外转悠,以此来敷衍自己,可看到赵遵紧锁的眉头就没敢去烦他。

    二人顺着钟山的东北走向走了两天,这里已经到了鸟无人烟的地方,刘贞还是个富家千金,平时出入都有轿撵伺候,脚不沾尘,几时走过这么多山路,不过这丫头有股倔脾气脚已经疼得受不了了,还在咬牙坚持。

    赵遵身份更特殊,从小都是别人照顾他,他心中焦急完全没注意到刘贞的脚伤。等晚上宿营地时候才发现刘贞已经疼的站不住了。

    赵遵扶住刘贞,自责道:“我太马虎了,竟忘了你是个女孩子!你……你的脚很疼吗?”

    刘贞委屈的流出了泪,轻轻的点了点头。赵遵心疼的为她脱掉了靴子,一看,左脚的前脚掌上摸出了一个大血泡。

    赵遵咬了咬嘴唇说:“妹子,你脚上的血泡必须挑破了,把脓血挤出来,不然这几天你也去不了了!你能忍着点吗?”

    “我不怕疼,你动手吧!”

    赵遵一手握住刘贞的脚,一手拔出匕首在篝火上烤了烤,然后把刀尖对准了血泡。

    “妹子,忍着点!”说罢一狠心挑破了血泡。

    刘贞疼得一哆嗦,一把揪住了赵遵的衣袖,赵遵动手给刘贞挤出淤血,刘贞疼得再次哭了起来、赵遵心疼的抱着刘贞的脚又是揉又是吹,过了好一会儿刘贞终于停止了抽泣。

    赵遵见她满面绯红,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人家姑娘的脚,猛地松手,刘贞伤口一扯“啊”了一声,赵遵赶紧又把她的脚抱在了怀里。

    刘贞一脸娇羞,眉目含春,

    赵遵猛地一震,恢复了心智,拿出烈酒替她清洗了伤口,然后爬到溪边用冷水浇头让自己冷静下来。

    深夜刘贞抱着膝盖坐在篝火边取暖,赵遵则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躲在黑暗的角落里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刘贞突然开口问道:“你还打算在山边上绕多久?”

    赵遵突然被刘贞的话惊醒了,说道:“我们还剩下最后一条线索,皇陵后有一条溪流,皇陵里挖出的僵尸是通过在溪流中放排运出山外的,下游一定有人接应!去那里一定会有收获!可是你的脚……”

    刘贞道:“我小时候也曾学过几天功夫,有底子!这点伤不算什么,袜子裹紧点不碍事!”

    赵遵知她要强,说道:“好,我帮你把脚包紧,慢慢走!”

    赵遵搀扶着刘贞在山中走了一天找到湍急的山溪,二人顺着溪流走了三四天,慢慢地刘贞也适应了走山路,脚也不那么疼了。

    赵遵原本估计山溪不过几十里,没想到走了上百里,溪流延绵不绝七转八绕,一会向西一会向北,可把二人累坏了。

    这一日红轮西坠,两个人才停了下来,连续几天的山林中穿梭刘贞变成了个大花脸,她趴到溪边去洗脸。赵遵在附近捡拾树枝准备生火,他刚捡了两根突然听到刘贞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赵遵魂都没了,赶紧跑了过去。

    刘贞坐倒在地上,双手捂住眼睛不停的尖叫,“妹子,怎么了?”赵遵关切的扶起了刘贞,刘贞一头扑进赵遵的怀里,指着山溪方向,结结巴巴的说道:“水里……水里有……死人!”

    赵遵顺着刘贞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山溪的浅滩处搁浅着两具死尸,两具死尸在水中应该已经泡了几天了,尸身泡的发白变肿,还有血水溢出,样子十分恐怖,难怪把刘贞吓成这样。

    刘贞在赵遵的怀里感到了安全,抬头问道:“这深山老林里怎么……怎么会有死人!”

    赵遵忙捂住了她的嘴,警惕的看向四周漆黑的山林,悄无声息。赵遵把刘贞拉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挑了一个高大的树木爬了上去,举目瞭望钟山林海茫茫,犹如一个沉睡的巨人,树影晃动之间依稀看到西北方的密林中有灯光之光晃动。

    赵遵跳下树小声对刘贞说道:“西北方密林中有火光!”

    刘贞道:“会不会是山民?”

    赵遵压低了声音道:“傻话!山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里舍得点灯!”

    “贼窝子!”

    赵遵点点头:“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查看一下,马上回来!”说罢转身要走,被刘贞一把揪住了袖子,“我跟你一起去!”

    赵遵哄她说道:“别闹,我一个人遇到情况好脱身,只看一眼就回来!”

    刘贞急得直跺脚:“这儿躺着俩死人,我害怕!”

    赵遵想了想也对,万一自己走了刘贞再出点意外,自己没法交代,于是说道:“好吧,你跟着我,看我眼色行事!”

    二人寻着灯光传来的方向摸索前进,行了三四里地,在林中的一块土台地上发现了一座小院,赵遵躲在低矮的院墙后观望,院中有三间破屋,正屋中有灯光,还有人影闪动,另外两间里却死气沉沉,没有一点动静。

    赵遵想跳进院里,却被刘贞拦住了,她提醒道:“不可莽撞,万一两间屋里埋伏着高手,就危险了!”

    赵遵心道刘贞说的没错,此次入山意不在杀敌,而是顺藤摸瓜找到幕后黑手,一旦暴露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赵遵决定冒一次险,问刘贞:“你敢不敢和我冒个险?”

    刘贞笑道:“我早就上了你的贼船了,说吧,让我做什么?”

    小院正屋中一对老夫妻正守着孤灯闲谈,突然听到有人击打柴门,把两人吓了一跳、

    “主人家在吗?”赵遵一边敲门一边喊道。

    老婆子狐疑不定的问老头子:“怎么办?”

    老头子道:“还能怎么办,看看去!”

    老两口哆里哆嗦走到门口,老头子壮着胆子回话道:“谁啊?”

    “我们是行路的旅人,走错了路径跑到了这大山深处,还请主人家留宿一宿!”

    “过路的?”

    “是的老丈,不敢白住,有川资奉上!”

    老头子颤巍巍的推开了门,见门外站着两个俊朗的少年,问道:“是你们要投宿啊!”

    “是的,老丈!”赵遵取出了一串钱恭恭敬敬的捧给了老头子。

    老头子连连摇手道:“不用不用,山路人借宿是常有的事,只要您们不嫌我这个家破就住下吧!”

    赵遵还是把钱塞进了老头子的手中:“老丈,我们兄弟赶了一天的路,又饥又渴,劳烦做些饭食!”

    老头子接过钱说:“好说好说,老婆子把二位客人领到东屋,我去收拾点吃的去!”

    老婆子把赵刘二人引到了东屋,一开门一股子呛人的霉味扑面而来,这家是够穷的,只有一个土炕和一张竹子做的破桌子,老婆子似乎不太会和生人接触,笑了笑转身就走了。

    刘贞用手拎起炕上的破草席,竟然有虫子从里面掉出来,不由得甩手道:“真恶心,这……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赵遵道:“山里人家日子就是这么清苦,所以我才更狠那些欺负山民的畜生!”

    不一会儿老头子端来了一个笸箩,“山里人家没什么可吃的,家里就剩这点干粮了,你们二位将就着吃口吧!”说完替二人关上了房门,走了。

    刘贞见他蹒跚的背影,低声对赵遵说道:“我看这对老夫妇不像坏人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第五十四章 山沟(一)

    赵遵没有回答,在桌下用脚轻轻踢了刘贞一下,又用眼角撇了撇房门,只见门缝里有一道黑影,分明是有人在外面偷窥。可刘贞是背对着房门坐的,自然看不到。

    “怎么啦?”刘贞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去看。

    赵遵猛地瞪了她一眼,刘贞也是精明,立刻明白自己背后有人监视,装作拿东西的样子把转了一半头又转了回去。

    赵遵用手蘸了点清水,在桌上写道:“有鬼,莫动!”然后他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快速走到门前,猛地一拉门,那老头子差点没让他框进来。

    “老丈,还有啥事啊?”

    老头子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说:“我是来问问你们要不要热水的!干粮不合胃口啊,怎么都不吃啊!”

    赵遵也装傻道:“哦,屋里气闷,我开门换换气!”说着把门敞开了一半。

    “好好,你们慢用,慢用!”老头子只得悻悻然的离开了。

    赵遵见他确实走远了,回到桌边拿起一块干粮来,用手掰下一块捏了捏,又拿到鼻前闻了闻,除了粮食的味道外,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酸腐的气味。

    “蒙汗药!”

    刘贞有点害怕的说:“那我们该怎么办?跑吗?”

    “将计就计!”

    “什么?”刘贞没明白赵遵的意思,赵遵已经用行动他向她解释了,只见赵遵往桌上一趴,歪着头口水都流出来了。

    刘贞笑道:“你可真能装啊!”也学他的样子装昏迷,可是她不想学丑样子,干脆脸朝下趴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刘贞觉得装昏这一招特有意思,在桌下还故意去斗赵遵,赵遵气的抓住了刘贞使坏的小手,二人正纠缠的时候,赵遵就听到外面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赵遵赶紧松开了刘贞的手:“别闹,来人了!”

    果然话音刚落两个人阴鸷的面孔就出现在了门前,他们见赵刘二人被迷药迷倒了,老头子发出了一阵冷笑,然后对老婆子说道:“我在这儿看着,你快去报信!”

    老婆子的推开院门报信去了,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老婆子带着两个人回来了。赵遵闭着眼趴在桌上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是可以听出两个人的脚步轻盈,有一定的轻功底子。

    “老高头,抓到了什么人?”一个尖细的嗓音从门口响起。

    老头子一指桌上趴着的赵遵和刘贞:“两个过路的人,你们看看吧!”

    另一个阴阳怪气的人说道:“哟,这么俊啊!”

    尖细嗓音的人道:“是啊,荒山野岭还有这样的美男子,杀了有点可惜了!”

    阴阳怪气的人说道:“杀是得杀,这次上面下的是死命令,钟山里的荒村不留活口!不过……不过,这么俊的男人我还没遇到过,要不咱哥俩开开洋荤,把他们……”

    尖细嗓音的人立刻点头应允道:“没错,白浪这家伙不让咱们在村里玩女人,没想到在这儿捡了两个不输女人的爷们,咱哥俩换换口味!”

    赵遵心中一阵恶心,这两个居然有龙阳之好!要对自己和穿男装的刘贞下黑手,刘贞更是吓得身子一抖。

    尖细嗓音的人眼尖,奇道:“老高头,你下了多少药,这个人刚刚好像动了一下!”

    老头子道:“不能啊,我配的蒙汗药只要吃一口骡马都得睡死一整天!”

    阴阳怪气的人说道:“管他呢,醒了更给劲!”说罢淫笑着去摸赵遵的脸蛋,眼看快碰到了,赵遵突然睁开了眼。阴阳怪气的人吓了一跳,一愣神的功夫就被赵遵抓住腕子拧折了胳膊,赵遵一脚把他踢到了墙角。

    尖细嗓音的这位见势不好,转身要逃,赵遵一个箭步冲到了院里,此人见走不脱了,拔出腰刀劈头盖脸就是一刀,赵遵见其刀锋锐利,不敢硬接,转身躲过,使了一招“贴身靠”粘着他,不给他出刀的机会,几个照面后一掌打掉了他的刀,飞脚把他踢昏了过去。

    再说屋里这位阴阳怪气的家伙被赵遵拧折了一条胳膊,疼得直冒冷汗,想从后窗逃走,刘贞见他要跑,拿过顶门的杠子拦住了他的去路。别说,刘贞确实会些功夫,对付一个受了伤的贼人绰绰有余。

    这贼见窗口被刘贞守着出不去,门外的同伙又被赵遵控制,自己是插翅难飞了,想到这儿他的手悄悄伸到背后,取出了两把飞刀,刘贞见他把手伸到背后就加了提防,他手扬起来刘贞立即闪身躲避,结果两把飞刀没向自己飞来,却一刀一个插进了老头子和老婆子的心窝。

    又是杀人灭口!

    刘贞见老夫妻死了,心就有点乱,阴阳怪气这位趁机要掏出两把飞刀准备再下毒手,门外赶来的赵遵见状,拔出匕首扔向贼人,正中其后心,贼人大叫一声当场毙命!

    “妹子,没伤着你吧!”赵遵把杠子从刘贞手里接了过来。

    刘贞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有点发蒙,好半天才开口结结巴巴的说道:“他……他把老夫妻给杀死了!”

    “你没事就好,这对老夫妻也是一对老贼,死有余辜!”

    赵遵把昏倒的那个贼拉到正屋,往他脸上倒了罐凉水,这人并没受太重的伤,被凉水一激就醒了。他见自己被手脚被绑着,立刻开始挣扎。

    赵遵冷冷的说:“这位朋友,还打算开洋荤吗?”

    贼抬头看了赵遵一眼,骂道:“小崽子,你们是哪条道上的!敢捆爷爷!”

    赵遵知道这号人都会虚张声势,也不废话,一屁股坐在他的腰上,扒了他一只靴子。

    贼人胆怯了,慌道:“你……你要干什么!”

    赵遵一刀切下了贼的一根脚指,那贼顿时疼得杀猪似的惨叫,赵遵作势要切第二根,贼服软了用脑袋磕地:“爷爷,别……别……”

    赵遵坐回到炕边,用衣角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冷冷的说:“你们是为了钟山皇陵的事而来的吧!”

    此言一出贼人竟忘了疼痛,瞪大了眼睛看着赵遵:“你……你……”

    “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来。

    “我是怎么知道的对吧!我干的事,自然知道啦!”

    贼惊道:“你干的?”他不敢相信惊天大案是赵遵做下的。

    赵遵冷笑道:“姜环带的那几百人都是我杀的!很惊奇吗?”

    贼见赵遵说出了姜环的名字,立刻信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次死定了,耷拉着个头不再言语。

    赵遵见状又把匕首拿在了手里:“哎呦,切一根就撑这么会儿啊,那我得多切几根了!”

    贼赶紧把头抬了起来,苦着脸道:“折磨人的不是好汉,你……你给我个痛快吧!”

    赵遵一步一步的逼近他,冷冷的说道:“对待畜生,我一向不手软!你不给我老实交代,我一刀一刀刮了你,保证让你疼到最后!”

    贼被吓得一哆嗦,叹了口气:“唉,现世报啊!你……问吧,我一定实话实说,只求你给我个痛快!”

    赵遵道:“说说吧,你是叫什么,是哪条道上的?”

    “哎,我叫王棋,是青花会的二堂的堂主!”

    赵遵头一次听到“青花会”这个帮会的名字,问道:“青花会又是什么干什么的?”

    “我们青花会和您刚才提到的姜环手下的青红会二十年前其实是一家,后来因为帮里起了利益冲突才分成了两家。”

    赵遵道:“那你们怎么又搅在一起了!”

    “几年前我们被一个更大的帮派给吞了,虽然还有原来帮会的名字,实则又变成了一家!”

    “接着说吧!”

    “我们青花会和青红会分家后一直在咸阳讨生活,给妓院赌场看场子,有六个堂七八十号兄弟。十年前我们全都被总瓢把子臧豹收到了麾下,平时还在咸阳一带混,干老本行,总瓢把子还会给我们安排一些临时任务,比如押运、暗杀一类的。”

    臧豹!

    赵遵回忆起学艺时魏平君曾经提到过臧豹的名字,此人乃是大周朝的黑道总瓢把子,魏平君对他的强气功大加赞赏,也是一位武艺卓绝宗师级人物。

    赵遵虽然吃惊,却不想让贼看出自己一无所知,淡淡的说:“是臧豹让你们盗挖的皇陵?”

    “不不不!”贼赶忙辩解道,“盗挖皇陵的事我们青花会从没有参与过!”

    “是吗?只有青红会参与了?”

    贼道:“少侠不知,青红会只是个幌子,钟山里的守卫大多数江湖上的散盗,而且这些人也是受监视的,一旦有开小差的,抓到立即杀头!”

    赵遵道:“青红会也只是被雇佣的打手,难道臧豹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吗?”

    贼道:“这个不好说,我们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喽啰,知道的事并不多。不过我听我们会长说,臧老大确实不是唯一的东家,有些事他说了也不算!”

    “说说你吧,为什么到钟山北麓这个不起眼的小地方来!”

    贼道:“少侠你把钟山毁了,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臧老大气疯了,撒出人手一定要把你抓出来!所以……”

    赵遵冷笑道:“你来这山沟沟里抓我?这谎话说得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贼道:“不,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我们……我们有别的任务!”

    “杀人灭口!”

    贼无奈的点了点头:“什么都瞒不了你!不错,大部分兄弟都撒出去抓你去了,还有一些人负责消灭痕迹,把外围的知情人一一抹杀!”

    “那这里有知情人吗?”

    贼点点头:“我也是听同伴说起的,这附近有一条水路可通钟山皇陵,是钟山和外界沟通的最远的一处联络点。钟山被破时,山中和附近的巡哨全被剿灭,唯独北边山深林密没有受到波及。上面怕事情败露,于是下令灭口!”

    “联络点有几个人?”

    贼说:“联络点就俩人。”

    “是溪边被杀的两个人吗?”

    贼说:“对对,这您也知道?”

    赵遵又问:“那你们来了多少人?”

    贼道:“二十多人!”

    “杀俩人,来二十几个?你们青红会都是些吃闲饭的吗?”

    “不不不,您可能误会了,联络点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附近还有几个村子,这几个村子也……”

第五十五章 山沟(二)

    刘贞听不下去了,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们这些畜生连无辜的山民都要加害,还是人嘛!”

    贼胆怯的说道:“我们也不想,可是位卑言轻只能……我……”

    刘贞拔出了匕首,威胁道:“你的手上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快说!”

    贼道:“大侠,我没杀人!我哪有那个本事!”

    赵遵说:“这可奇了,你刚刚还说是来杀附近的村民的,这会功夫就变卦了!”

    贼道:“青花会帮赌场青楼看场子,平时帮债主讨债,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妓女,从不敢杀人放火的事。这次,我们弟兄来不是为了杀人,而是……而是负责为一个大人物保镖!”

    “大人物!”赵遵眼睛一亮,“什么样的大人物?”

    贼道:“白浪,是白浪了来!”

    赵遵没听过这个名字:“白浪是何人?”

    贼道:“白浪是臧豹的心腹,原本龙虎会大当家臧豹手下有八虎,几年前又收了这个白浪做第九虎,是龙虎会最年轻的当家!”

    赵遵轻蔑地说:“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配给龙虎会的当家做保镖?”

    “白浪不会武功,平时出门必带保镖,我们青花会的人在赌场妓院里摸爬滚打,伺候达官贵人,所以白浪最喜欢带我们出来!”

    赵遵道:“白浪是龙虎会的当家,他有什么本事?”

    贼不听还好一听就骂上了:“呸,白浪这厮最不是玩意了,阴损毒辣干尽了坏事,如果不是臧豹罩着他,早被仇家大卸八块了!不过此人读过大书,满肚子都是鬼主意,总瓢把子对他言听计从,很多坏主意都是他给出的。”

    赵遵心中惦念那些无辜的山民,又道:“白浪现在在哪里?”

    贼道:“由此向西北有条小路,路的尽头有两个村子,一个叫九沟子,一个叫娘娘岭,九沟子在山前,娘娘岭在半山腰,总共二三百人,都是北方边郡逃避匈奴入侵的流民,他们没有户籍,被官府抓到要么遣返要么流放,因此都躲在山中不敢出去,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山中有这么两个村子。九沟子和娘娘岭的村民为了生计有时候会帮姜环他们出夫干点活,所以总瓢把子下令灭他们的口!白浪现在就在九沟子!”

    赵遵把贼的手脚捆住扔进了地窖,刘贞道:“我们快去九沟子救人,不然那些村民就惨了!”

    赵遵忧虑道:“二十几个贼外加一个阴损的十当家,我们可不能就这么进村,不如……”

    九沟子村外的小路上,赵遵和刘贞打着火把缓慢的走着,突然从一堵矮墙后蹦出了两个贼人。

    “老三,你俩疯啦,白大爷不让点灯火,违者要挨刀子的,你们忘了!”两个贼以为赵刘二人是去小院侦查的同伙,厉声呵斥道。

    “哎!”赵遵立刻踩灭了火把,低着头走向二人,此时乌云遮月一片漆黑,等脸对脸了贼才发现来人不是同伙,大叫道:“你们不是……啊!”刚说了半句,就被赵遵一个一个剁翻了。

    赵遵把二人的尸体拖进草丛中,拉着刘贞进了九沟子,这个山村当真是破烂不堪,全村没有几间像样的房屋,正值午夜时分村子里一片死寂。

    二人走在石板路上,看到一个小院的院门开着便走了进去,刚一进门就见一对老夫妻倒在院中,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

    刘贞刚想上去扶起老妇人,却被赵遵阻止了。

    “不要动,人已经死了!”

    借着惨淡的月光赵遵看到死者的皮肤发青,面部扭曲,又看到地上打碎的水罐和人指的抓痕,心中已然明白了他们的死因。

    刘贞也看出了毛跷:“中毒了!”

    赵遵道:“贼人来的不多,保险起见没有强攻,而是往井中投毒,这些村民饮用了毒水后……”

    刘贞咬牙切齿道:“这帮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

    赵遵颓然坐倒在了地上,抱着头痛苦的说道:“来晚了,又晚了一步!”

    刘贞见他灰心丧气,晃了晃他的肩头:“赵遵,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九沟子的村民不可能都喝了毒水,再说还有娘娘岭的人等着我们去解救呢!”

    赵遵揉了揉自己脸说:“我曾经答应过刘兄,不妄动杀念!可今天我要违背誓言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刘贞感到赵遵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冷得像冰,让人发抖,在她的见证下赵遵变成了阴曹地府里的勾魂使者,他潜入每一个有贼的屋子,毫不留情的杀死每一个人,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鲜血染红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村中唯一亮着灯的院落,三间房中都有灯光,其中最大的一间屋中,不时有笑声和女人的呻吟声传出来。

    赵遵和刘贞绕道后墙,从墙缝中向屋内看,一个年轻的女人赤身露体的被绑在一张桌子上,身上有被淫辱的痕迹。五六个贼人正围着他,其中一个白脸书生模样的人,手里拿着打马的皮鞭不停地抽打这名可怜的女子,每打一下女子都发出痛苦的哀嚎,而他们竟以此为乐,哈哈大笑。

    刘贞看了一眼就背过了身子,气的全身发抖。

    赵遵把她拉到了一边:“妹子,你是干净身子,别污了你的手!我一会冲进院里把贼人杀个精光!你在外面替我把风!”

    刘贞坚决的摇了摇头:“我生活在富贵之家,不知民间疾苦,更没想到有这等毒恶的坏人,今天我要和你一起杀了他们,换死难者一个公道!”

    赵遵早已怒火中烧,点点头就要杀进小院,却被刘贞拦住了,此时的刘贞异常的冷静,她说道:“除了正屋的六个人,两厢还有个四五个贼人,一旦你们冲进去,面对十几个人倒是不惧,就怕白浪趁乱跑了!更何况屋子还有人质,不能鲁莽行事!”

    平时点子最多的赵遵此刻却一点主意都拿不出来,刘贞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发现院墙上竖着一堆堆的秸秆,立刻计上心头。

    “有了,两厢的门都紧闭着,我们搬秸秆把门堵上,放一把大火把这些混蛋烧死!”

    赵遵竖起了大拇指:“贤妹,妙计啊!”

    赵遵脚步比猫还轻,一捆捆的把秸秆搬到了两厢门前,又用巨石堵住门口,屋中熟睡的贼人丝毫都没有察觉。

    二人又到别的院里找了些菜油泼在上面,同时放起大火,两厢一下子就被大火笼罩了。

    山里的厢房都是石头堆得,没有窗,只有一个门,火着了之后浓烟滚滚,屋中的贼人全都惊醒了,被浓烟呛得哇哇直叫,想冲出来却推不开门,被火烧的发出阵阵哀嚎。

    正屋中淫乐的贼见到院中的火光全都冲了出来,火光中只见赵遵像煞神一样站在了院里,一下全明白了。

    白浪最是奸猾,见势不妙立刻溜回屋想从正屋的后窗逃走,刚一进门迎头来了一棒子,原来刘贞趁乱溜进了屋解救了被绑的女子,白浪逃回来正好让她碰上。刘贞见了元凶首恶,不由得怒火中烧,一棍子打得他满眼冒金星。

    再说屋外的几个大汉,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打手,只是死到临头负隅顽抗,赵遵费了不小的劲才把他们放倒,也冲进了正屋。

    白浪是个酒色之徒,他眼见自己的手下都被干掉了,不免有些胆怯,对赵遵说道:“朋友,你们是什么人?”

    赵遵冷冷的说道:“是你要找的人!”

    白浪暗道一声苦也,本以为自己领了个清闲的差事,道山里来烧杀淫掠欺负欺负山民,没想到遇上了真正的对头,不过他也是老江湖,求饶道:“朋友,都是出来混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今儿你放兄弟一马,定有重谢!”

    “我呸!”刘贞骂道,“你个衣冠禽兽,我非亲手宰了你不可!”

    赵遵可比刘贞有经验,他见白浪嘴上服软,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只知道他没安好心,就加了戒备。果不其然,只见白浪突然扬起手来,赵遵以为他要扔暗器,一下子冲到了刘贞生前挥刀格挡,没曾想白浪扔出的不是暗器,而是一把红色的粉末,全都撒在了赵遵的身上。

    赵遵借着一冲之势踢翻了白浪,把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刚要拿绳子把他捆上,突然自己的双手和面颊一阵火烧般的剧痛,这种痛简直无法忍受,赵遵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声嘶吼。

    白浪见状怪笑道:“你中了我的剔骨散,全身筋骨皮肉会一直疼,一直疼到你把自己的手脚都咬下来!”

    刘贞见赵遵一瞬间疼得像活鬼一样,冲上去拿刀顶着白浪的咽喉道:“快把解药交出来!不然我杀了你!”

    白浪说:“你先放我走,我就给你解药,不然让你看着他活活疼死!”

    “这个……”关心则乱,刘贞不忍赵遵这么疼下去,就准备松手把白浪放了!

    “不能放!”赵遵虽然全身剧痛难忍,但他心智未失,他知道一旦白浪被放开,以刘贞的阅历经验绝对都不过白浪,最后不但自己无法获救,还会把刘贞也搭进去。

    想到这儿不知赵遵拿来的一股劲,咬着牙,哆嗦着拔出匕首,白浪见赵遵红着眼拔出了刀子,慌了神,喊道:“你……别杀我,我……啊!”

    赵遵一刀捅进了他的后心结果了这个歹人的性命,与此同时再也忍不住疼了,撒手放开了匕首,痛苦的在地上翻滚哀嚎。

    剔骨散的阴毒在于这种痛苦深入骨髓,中毒者的意识却非常清醒,使得痛苦加倍,赵遵修习了上乘的内功心法,然而在这种毒的面前却一点用都没有,直疼得他拿头撞墙。

    刘贞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赵遵中毒全都是因为救自己,可面对发了疯一样在地上翻滚哀嚎的赵遵,她却只看干看着。

    杀白浪的时候赵遵全身如掉入了沸水,杀了白浪后不久又感觉被万根钢针扎刺,骨头开始发痒如被蚁群啃咬,又好像无数蛆虫爬进了自己脑袋。每一种痛苦都是那么清晰,那么真切,赵遵的叫声已经走形了,深夜里恶鬼一样嚎叫声响彻了整个山谷。

    不知过了多久,赵遵终于熬不住晕死了过去,睡梦中他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越飞越高。脚再次落地的时候,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待在一个山洞之中,身边睡着刘贞,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

    刘贞好像有心灵感应一样,赵遵睁眼的瞬间,她就醒了,见到赵遵苏醒了,喜极而泣把他头揽进了自己怀里,生怕会失去他一样。

第五十六章 不是忍,是等

    赵遵见自己的手上敷着绿色的草药,皮肉的灼伤感尽退,身上有说不出的清凉,只是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嗓子嘶哑的发出一个音都很难。

    赵遵费了好大的劲才说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刘贞擦了擦眼泪:“让你给吓死了!你一直在嘶吼翻滚,我真怕你……”

    原来赵遵失去意识之后,被他们所救的女子跑到了娘娘岭求救,山民获悉赵遵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几个人合力把赵遵抬上了半山腰的娘娘岭村。村里有懂药性的老人,给赵遵敷了草药,又喂他喝了大量的清水,一番治疗起了一些作用,不过还是多亏了赵遵上乘的内功修为,熬了这一劫,赵遵犹如脱胎换骨重获新生,向一流高手迈进了一大步。

    等赵遵身上的毒性被控制住后,刘贞立刻组织山民逃出了娘娘岭,他们是大山的主人,走了几十里山路来到了他们躲避流寇土匪的山洞躲藏,这是绝密的所在,外人是绝找不到的。

    赵遵问了一下九沟子的情况,刘贞如实相告,九沟子一百号村民只剩下了三名幸存者,其余全部中毒而亡。屠村的元凶白浪被赵遵刺死,他的手下或被烧死或被赵遵砍死,那个被关在地窖里的俘虏也憋死了,等于赵遵替死难的乡亲报了仇。不过幸运的是娘娘岭的一百多条性命得以保全,赵遵很是欣慰。

    娘娘岭被救的乡亲对赵遵感恩戴德,村中主事的老人拉着赵遵的说:“恩公,我们娘娘岭一百号老幼念您的大恩大德啊!”

    赵遵道:“老伯,晚辈问您啊,你们怎么居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地不能耕种,还要忍受歹人的欺负?”

    老人叹了一声:“唉,不瞒您说,我们本来都是晋城一带的老百姓,种地的。五年前朝廷在黄河北设立了九原和朔方两个郡,皇帝下令迁十万农户到北疆,开荒养军,我们这些百姓稀里糊涂的被官长带到了九原郡,结果到地方后发现那里的地根本养活不了这么些人,而且隔三差五受到匈奴骑兵的骚扰。前年匈奴主力围攻九原郡,郡守比我们上城抵抗,一个多月不知死了多人,后来匈奴人退走了,郡守又严令我们昼夜不停的筑城,又不知道累死了多人。我们附近的乡亲们一合计,留在那儿早晚是个死,于是乘机逃离北疆,打算回晋城老家。可我们没有一点吃的,路上饿死了一半的人,又被官府拦截通缉,有家难回,只好流落到了钟山附近的山林里,不曾想山里有歹人,比我们出夫在山里开通水道,修建山路,稍有不从非打即骂。我们村里的青壮年都被他们抓走了,剩下我们这些老弱妇女没地方去,只能任他们欺负啊!”

    赵遵听说过迁徙百姓到边郡的事,当年皇帝严令北方几个州郡的老百姓北迁,引起了地方豪族不满,他们煽动百姓激起民变,朝廷废了不小的力气才把他们压下去,为此朝廷剿灭了几个地方上的豪族,震慑了全国。没想到这些北迁的百姓过得这么惨。

    赵遵安慰了老人两句,又问:“歹人除了逼你们开山路修水道外,还让你们干过什么?”

    老人摇头道:“我们也不会别的,要说别的,那就是给溪涧里的小贼窑送送饭了。”

    “溪涧里有渡头吗?”

    老人说:“没见过,贼窑里就俩坏小子,也不见他们出来。”

    赵遵道:“我们是从钟山里顺着水流找到这里的,水路运送的东西你们可曾见过?”

    “见过!”一个大婶站了起来,“有一次我去溪边给那坏小子洗衣服,看到俩人从水里捞出一截大木头,木头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我想看看是什么,结果被他们打了好几个耳光!”

    赵遵点点头:“山里的东西又是怎么运出去的?”

    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说道:“我听辛家庄的老绝户说起过。”

    赵遵忙道:“辛家庄的老绝户?是不是一个赶车的车把势,马头上挂着一串铃铛!”

    “对对,就是他!老辛头经常赶着车来山里拉东西,我常拿山货跟他换盐换米,有一次他喝多了,说‘不行啦,再喝就不赶不及去龙神观了’,我记得清楚着呢,绝对错不了。”

    赵遵对长安城比较熟悉,可他没听过龙神观的名字,于是问刘贞,刘贞道:“长安的庵观庙宇恐怕有几百座,还有外国人的邪神庙,几乎每条街上都有几座,不过叫龙神观应该和水有关,在北城的面更大一些。”

    接下来几天赵遵躺在洞里疗毒,刘贞乖巧的服侍他,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外人看来就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

    又过了五天,赵遵基本痊愈了,他把娘娘岭的乡亲们召集了起来,他说:“钟山你们决计不能再待下去了,贼人随时都有可能回来报复!”

    主事的老翁道:“恩公,您说的我们都知道,可是不再大山里躲在,我们又能去哪儿啊?出了山被官府抓到要么充军杀头要么遣回边郡,还是个死啊!”

    赵遵道:“我已经替你们想好了一个出路,此去东南约百里有朝廷北护军的老营,我和北护军的将领有旧,请他们收留你们如何?”

    老翁道:“我们有没啥本事,人家能管我们吗?”

    赵遵道:“我看你们娘娘岭一百多人,除了少数老人和孩子,大多都是寡居的女人们,北护军的老营多是老兵伤兵和家眷,如果姐姐妹妹们不嫌弃,能和他们搭伙过日子,就等于有了靠山,不用担心官府缉拿,而且住在军营里也不用怕坏人报复了。”

    老翁听了一拍大腿:“成!这事我做主了!这些女娃的汉子不是死在逃亡路上就是给坏人害死了,可怜得很啊!只要人家把我们当人看,就让他们好好过日子!”

    赵遵见老翁答应了,亲自写信给李黯,请求他收留这些可怜的流民,然后一直护送他们来到离北护军老营不远的地方,才和他们分开,回到了阔别了半个月的长安。

    与此同时长安龙虎会的秘密据点中,白浪的尸体停在大厅里,臧豹的脸上阴晴不定,白浪的死沉沉的刺激到了他。

    老三一脸凝重的汇报道:“白浪和他带去的二十多名手下无一生还,其中一半的人是被关在房中烧死的,另一半死于刀伤!”

    臧豹疑惑道:“白浪到钟山里灭口,这件事极为隐秘,娘的,对头是怎么知道他在山里的?”

    一旁的老二听出了深意:“大哥,您的意思是有内鬼?”

    老三吃了一惊:“不会吧!”

    老二道:“怎么不会?咱们这么多兄弟出去办事,他谁都不杀专杀一个不会武功白浪!再说钟山北麓的那几个村子是神仙不到鬼不去的地方,专门去找都不一定找得着,没叛徒报信,怎么会找的这么准!”

    臧豹打断了两位兄弟的争执:“不要出乱猜疑,这次是我大意了,平白折了白浪和二十多个兄弟,你们俩立刻发出讯息,把在外面执行任务的弟兄全部召回来,各地调来的人手一律发回原籍,长安城里的人全都回老巢,没我的命令不许出门!”

    老三道:“大哥您真的要忍下这口气吗?”

    臧豹道:“不是忍,是等!这个暗中的敌人,一直盯着我们不放,我本想主动出击吸引他出来,可我们目标太大,他总能找到薄弱环节打我们软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蛰伏起来,如果这个还想继续找我们得麻烦,他就会暴露出来,到时候……哼”,臧豹把拳头握得卡吧吧直响,“我撕碎了他!”

    三个人正在密谋,一只信鸽飞了进来,老三取下了信鸽脚上绑的字条,一看,脸色就变了,马上递给了臧豹:“老大,老四从山里发来的消息!”

    臧豹打开一看,不由的吃了一惊,信中说经过检查发现,所有死者身上的伤出自同一把刀,以此推断白浪和手下二十几人被同一人所杀!

    看了消息的老二道:“一个人杀了我们二十几个兄弟,长安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

    臧豹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有点意思,我已经很久没遇到过这种对手了,记住这个人一定留给我对付!去吧!”

    赵遵把刘贞送到了家门口,赵遵舍不得刘贞,可有些话又不能不说。

    “妹子,你是个女孩,不能总跟着我在外闯,对你的声誉不好。”

    刘贞歪着脑袋,笑道:“怎么,你又想甩了我?”

    赵遵道:“不是甩了你,是怕你出意外,如果……”

    “没办法向我哥哥交代是吧?”

    “不……是我……是我心疼你!”赵遵说出了心里话。

    刘贞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呆子,又说疯话!你快走吧,我要洗个澡美美睡一觉!”

    赵遵看着转身离去的刘贞,突然喊了一句:“刘贞,你父亲和哥哥到底何时回来?我好……我好……”

    赵遵想说:“好来提亲。”可终究脸皮薄没说出口。

    刘贞背对着赵遵站着,说道:“不知道呀,也许就快回来了!”

    赵遵没有看到刘贞说话时忧郁为难的表情,还以为她说的是真的,喜滋滋的走了。

第五十七章 镇河大观

    赵遵一个月没回家了,身上的衣服又脏又破,老管家第一时间竟然没认出他来,赵遵先好好洗了洗,换了新衣服,才又变回了翩翩君子的模样。

    老管家为其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赵遵邀请他共饮,老管家是长安本地人,活了六十多岁,是长安的百事通。赵遵便向他询问起了龙虎会的事。

    老管家一愣,说:“好好地少主为何问起龙虎会啊?”

    赵遵道:“我只是好奇,因为这几日常听人提起龙虎会,才问一问。”

    老管家道:“龙虎会是长安乃至全国最大的黑帮,其前身是渭河上打家劫舍的水匪,已经存在了二三百年了。经过上一代帮主臧龙和他弟弟藏虎几十年的努力经营,如今的龙虎会独霸长安的赌坊和码头,势力非常大,据说控制着上千帮众,不过虽然是黑帮,但很少做违反乱纪的勾当,从不欺负老百姓。”

    赵遵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龙虎会不欺压良善,那……那还叫黑帮吗?”

    老管家笑道:“奇怪吧!没有人可以撼动龙虎会的独霸关中的地位,他们干的是最有油水的赌博行当,日进斗金,还用得着抠老百姓那点小钱吗?”

    赵遵又问老管家:“龙虎会的瓢把子会武功吗?”

    “那当然!”老管家非常惊动的说,“藏家可是武术世家,你想想,在长安这个百万人口的都城做黑道总瓢把子能没两下子吗?藏家的硬气功天下第一,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但你父亲曾经夸赞过臧龙藏虎兄弟的武艺,他说单论气力,藏家排第一!”

    赵遵道:“龙虎会势力这么大,难道官府就不管吗?”

    老管家道:“嗨,哪朝哪代没有黑道流氓啊,龙虎会经过很多血腥杀戮统一了各帮会,如今长安一片祥和,官府不愿意打破这种局面,而且目前看来没有人可以替代龙虎会。”

    赵遵说:“我怎么听说龙虎会净干坏事呢?”

    老管家说:“不能吧,我已经快十年没听过龙虎会动武了,臧云治帮甚严,手下人胆敢作奸犯科他绝不会轻饶的。”

    “臧云?龙虎会的瓢把子不是臧豹吗?”

    老管家道:“龙虎会的瓢把子是藏虎的儿子臧云,臧龙的儿子臧豹也是一个狠角色,不过龙虎会名义上的主人是臧云无疑!”

    赵遵想了一下,臧豹的名字是师父魏平君告诉自己的,他老人家掌握的东西普通百姓未见得知道,于是问老管家:“龙虎会的帮址在何处,你可知道?”

    老管家皱眉道:“这个没人值得,毕竟人家是混黑道的,老窝不会轻易让人摸到,不过祥龙赌坊是藏家的祖产,八成就在那儿!”

    “啊,祥龙赌坊?城南的祥龙赌坊?”赵遵不敢相信的说道。

    “是啊,少主也知道那个地方?”

    赵遵点点头:“我去过两次,那赌坊里的人可不一般啊!”

    老管家点点头:“祥龙赌坊有三个门,一个进普通赌客,一个进商贾富豪,一个进达官显贵,赌资一个比一个高,我曾经跟你父亲去过,在那儿赌钱可真是享受啊!少主也有赌性去玩玩吗?”

    赵遵笑道:“改天去试试运气!”喝了几杯,赵遵又问老管家知不知道龙神观,没想到老管家真的知道,他道:“龙神观啊,我知道,城北最大的道观,是供奉渭河龙神的神庙。香火极盛,不过在几十年前本朝高祖登基伊始的年号也叫龙神,犯了冲,于是龙神观更名为镇河观,这都是四五十几年前的事了,年轻的根本没听过龙神观的名字。”

    “镇河观?是不是香料市场西边那一整片的大道观!”赵遵问道。

    老管家说:“正是,镇河观中不止供奉渭河龙神,还供奉药神、广子仙君等等十几个神的神位,周围又有香料市场和市集,每天求神明保佑的信徒不计其数,非常热闹!”

    赵遵一皱眉,这帮奸猾狡诈的贼会把丹房修在人口如此稠密的地方吗?这也太容易暴露了。

    第二天赵遵穿了一身不显眼的衣服,天刚亮就到了镇河观的门前,等到了一看,嚯,门口已经等了上百人了,还有不少出摊的小商贩,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早来都是上香许愿还愿的信徒,赵遵也学样子买了不少香火,雄鸡叫三声镇河观的大门终于开了,香客们一拥而入,各奔自己信奉神祇的殿宇而去,都想烧头一炷香。

    赵遵随着人流到香火最盛的几个神殿拜了拜,太阳升起镇河观的游客越来越多,赵遵扮做普通游客的样子,一个大殿一间屋子的挨着逛,进殿就磕头,见神像就烧香。

    镇河观是长安最大的道观,据说有三百间屋舍,最灵验信徒最多的神都供奉在前面几进院的大殿中,后面的院多是神仆、次神和各地方小神小仙的庙堂,规模不大,香火也不旺,不过也都有几百年的历史,游客都愿意花时间来看看,不过相比前院来说,就冷清多了,到了最后面的地方小神的神殿,几乎就看不到人了。

    赵遵仔细的观察着每间神殿里的道人,发现他们的确是普通的修道者,以年幼者居多,逛完最后一个殿宇,就是后墙了。

    赵遵见后墙东侧门有人进出,便走了过去,刚到门口就被一个十几岁的小道童拦住了。

    “香客,这里是观中师父们休息起居的地方,游客止步!请回吧!”

    赵遵偷眼观瞧,东侧门出出进进的都是道士,院里晾晒在被褥,确实是居所,赵遵忙退了出来。

    西侧还有一个小门,那里无人把守,赵遵走了进去,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片矮松林,松林中是一个接一个的坟茔,从碑文上看都是历代修道之人的埋骨之所,在松林的尽头矗立着一个小院落,门口站着两个小道士。

    两个小道士见有外人过来明显有些慌乱,赵遵抢先一步施礼道:“两位小师父好?”

    两个小道士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一看就缺乏待人接物的经验,为首的一个忙还礼道:“香客,这不是游览之所,你请回吧!”

    赵遵笑道:“我祖母乃是镇河观的忠实信徒,前年她许下大愿,如旧疾痊愈则拜遍每一尊神,而今祖母身体康健,特命我来为她还愿,我一早就来了,前后殿的神像都拜了,听一个老道爷说后院还有一个神殿,我特意来拜一拜的!”

    小道士说:“这不是神殿,只供奉了一个药神爷爷的泥胎塑像,您还是……”

    赵遵道:“祖母心诚,嘱咐我一定每一个神像都拜到了,才算了还当日之愿,如今就这一处了,您就通融一下,我磕个头就走!”说着拿出一块银锭就往两个小道士手里塞。

    另一个道士爱财,一看到钱,就劝道:“师兄,这位施主仁爱孝顺,是来还愿的,我们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了!”

    那道士说:“行吧,师弟你就陪施主进院拜一拜,拜完快点出来,让师父看见就麻烦了!”

    “多谢多谢!”赵遵连连称谢。

    小道士把赵遵领进了院,院子不大,三间房,东厢供奉着药神爷爷的泥塑,日久年深无人修理都快裂成两半了,另外两间房的房门紧锁,不知为何。

    赵遵向药神爷爷的塑像恭恭敬敬的磕了几个头,回到院里问小道士另两间屋中可有供奉的神明。

    小道士不敢得罪这位有钱的公子,说道:“这间药神爷爷庙原本是做柴房用的,前几年有个游方的老道爷来到了观中,观主安排他住在了这里,可上个月他突然暴毙,这里就空啦!”

    赵遵顺着门缝看进去,两间屋空空如也,心说就算人死了也用不着清理的这么干净,分明是销毁证据。赵遵的眼不停地在院中扫视,突然他看到正屋石阶上有一块黑色的灰迹,像是被踩碎的木炭。他眼珠一转,悄悄拿了一块碎银子在手里,用劲力将银子弹进了草丛,小道士见赵遵参拜完了神像,就说:“施主,咱走吧,这院里刚死了人不吉利!”

    “好!”赵遵作势要走,突然一摸口袋,“哎呦,我的银子丢哪儿去了?”

    小道士一听到银子,耳朵就立起来了:“我帮你找!”

    赵遵装模作样的原地转了几圈,小道士则屋里院里一通忙活,终于在草丛中找到了那块银子,趁赵遵不注意赶紧塞到了袖子里,然后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施主,没找着啊,您是不是落在别的地方了?”

    赵遵心中好笑,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哦,可能是买香火的时候丢了,小钱,无所谓!”

    小道士心中暗喜,殊不知赵遵已经在他找银子的时候用手帕将碎木炭收了起来。离开小院后赵遵找了无人地方拿碎木炭取了出来,仔仔细细嗅了半天,果然闻出了那熟悉的药汤般的味道,而且比之前在僵尸身上闻到的更纯更浓郁,由此可以断定钟山挖出的僵尸体内所产的尸丹就是运到了这个小院,在此炼制丹药的。赵遵猜测前些天死的那个老道就是吴兰的师父虚灵子!十有八九又是灭口!

    如今人也死了,丹房丹炉又被彻底清理,可赵遵不愿意就此放弃这唯一的线索,他心想镇河观中必定有知情人,而且他还留在观中,不然也不会杀死虚灵子灭口了。这时一个大胆的计策在赵遵的脑海中生成了,他回到后殿东侧的道士居所,看门的小道士一看他又回来了,有点不高兴:“哎,我说这位香客,你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了,这儿不让进!”

    赵遵微微一笑:“我不进去,我只是想见一下观主。”

第五十八章 投身祥龙赌坊

    “你想见我们观主?”小道士见赵遵虽然仪表不俗,但穿着很是一般又那么年轻,有点看不起他,“我们观主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着的!”

    赵遵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道:“我看观中一些神像都脱彩了,想出钱为诸神重塑金身!”

    “你……”小道士没想到赵遵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知道该怎么接好了,这时一个路过的戴银冠的中年道士走了过来,他见赵遵虽然穿得不甚华贵,但谈吐非凡绝非等闲,于是呵斥小道士说:“童儿,怎地如此与贵客讲话,还不退下!”然后换了个笑模样,向赵遵施礼道,“小道童不懂事,还请贵客海涵!”

    赵遵还礼道:“您是……”

    “我是前殿的执事!”

    赵遵客气的说道:“我祖母是镇河观的虔诚信徒,她吩咐我为观上做点好事,我看观中一些神像年久失修,想出钱修缮。”

    银冠道人说道:“施主仁孝,天神会保佑您的!”

    赵遵说:“钱我随时可以拿出来,可修神像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小事,我想和观主见一面,详谈一下,可方便?”

    银冠道人说:“应该,应该!可不巧,观主出门布道去了,施主可否改日再来?”

    赵遵点点头:“三天后我再来,劳烦您向观主通禀,告辞了!”

    赵遵走了,可他没回家,而是穿了身普通百姓的衣服去了祥龙赌坊,一进门他就见到了那个曾被自己连赢二十把的庄家,这家伙正摇骰子呢,看见赵遵手一哆嗦骰盅“啪嚓”掉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怎么又来了?”

    赵遵大笑:“我不是来赢你的,快找你们账房贾先生来,我有话要对他讲!”

    贾先生见到赵遵的时候也是一愣:“小朋友,你钱花的也太快了吧?”

    赵遵笑道:“这世道就是事难办,钱好花!”

    贾先生也笑了:“你不是说要做买卖吗?干得怎么样啦?”

    赵遵道:“别提了,没想到长安的物价这么高,买了门脸置办了点家具,又没钱了!”

    贾先生坐了坐正:“你没钱了就来,花光了再来,这样不太合规矩吧!”

    赵遵道:“我懂行规,所以这次来不是来赢钱的?”

    “那你……”

    “我是来找活计的!”

    贾先生奇道:“找活计?你想到赌坊做工?”

    赵遵道:“凭我的赌技在祥龙赌坊找个活干还不够格吗?”

    贾先生道:“够够,你的赌技连我们东家都赞不绝口,肯来我们赌坊帮忙,求之不得啊!只是不知你要以什么身份入伙,那什么样的薪酬?”

    赵遵道:“我只是来帮局,不入伙,我白天很忙没空,晚上来,我这个人脾气不好,不顺眼的我不伺候,每开一把无论输赢我拿百钱,当天结算不许拖欠,好酒好饭好招待,不能亏欠了我的肚子,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挣够钱了就走,你们不许强留!”

    贾先生听了赵遵的要求,愣了好一会,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啊你啊,这哪是来找活计的啊,你分明是要做东家啊!”但停顿了一下,同意了赵遵的要求,“以你的本事每局收百钱不算多,吃喝用度也没问题,只是咱们开门做生意的,不能随便得罪客人,这样吧,我推荐你去‘贵厅’和京城的权贵们打交道,不让你待在外面的赌局,怎么样?”

    “什么叫‘贵厅’?”

    贾先生道:“这是我们赌坊内部的称呼,普通百姓的赌局在赌坊最外面,人数多赌的一般不大,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称为‘民厅’。再往里的那个华丽的大殿称为‘富厅’,在‘富厅’赌钱的都是巨商富贾和家眷,这些人有钱,但商人重利,计较赌资。最里面那些小间和雅间统称为‘贵厅’,这个厅比较特殊来的人都是长安城里的达官显贵,凭名帖对号入座,旁人出再多钱也不许进来,这些人有的是钱,到祥龙赌坊只为寻开心,输赢不重要更不会计较赌资多少,合你胃口吗?”

    赵遵说:“赌坊还有这么多道道啊,成,这活我应了!”

    贾先生道:“慢来,我还有话嘱咐,你愿意来我们祥龙赌坊帮局我们欢迎,但丑话说在前面,入了我们祥龙赌坊的门就得守我们的规矩,我们东家家规甚严,胆敢作奸犯科必不轻饶,你要想清楚。”

    赵遵说:“行啊,立字据吧!”

    贾先生又笑道:“等等,我还有话呢。”

    赵遵道:“哎呦,贾先生,你能不能有话一块说,我这儿还有事要去办呢?”

    “最后几句要紧的话,贵厅来的人身份都不一般,甚至有皇亲国戚,连我们东家都惹不起,有些时候可能要让你故意输几局,你别不听招呼,闯了大货!”

    赵遵气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不通情理,明天,明天晚上我再来,走啦!”

    贾先生前脚把赵遵送出赌坊大门后脚就跑去了后院,一间雅致的小屋里,祥龙赌坊的东家臧云正在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下棋。贾先生并没有避讳白发老者,对臧云汇报道:“东家,上个月和您赌钱的那位小伙子又来了。”

    臧云不动声色的落下一子,才道:“他来做什么?又缺钱了吗?”

    贾先生道:“嗨,真让您给猜着了,这小子说做生意置办了门面和家具把钱都花了。”

    “你信他的话吗?”

    贾先生摇头道:“不信,指不定把钱花哪个女人身上了,爱赌的人都爱乱花钱!”

    白发老者笑道:“贾先生这话说的不全对,你家老爷也是个赌鬼,可他的钱看的可紧着呢!”

    贾先生陪笑道:“老祖宗教训的是,他说要来赌坊帮局,每天晚上来要好吃好喝,无论输赢一局提百钱,他还挑赌客,不顺眼的伺候,想来就来想走就行不许拦着!我按照您之前的吩咐都给应下来,他说明天晚上就来!”

    白发老者本想落子,可听了贾先生的话,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好家伙,这人什么来头!咱们祥龙赌坊五大赌王也不敢提这要求!”

    贾先生说:“这小伙子东家亲自验过了,我也觉得他值这个价钱!”

    白发老者问臧云:“大少爷,你亲自出手了?”

    臧云道:“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功夫纯正,是个好胚子!”

    贾先生汇报完走了,白发老者低声了道:“这个人什么来历,查过没有,来赌场有何目的?”

    臧云道:“还不清楚,但他混进赌场肯定有目的,让他来吧,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比放他在暗处惦记着咱们强!”

    白发老者点点头:“看紧点,也不能冤枉了人家!”过了一会,他问臧云:“好长时间没有看到二少爷了,他都忙什么呢?”

    赵遵一听,叹了口气,把手里的棋子扔进了棋篓:“哎,我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了,二弟生性豪迈外边朋友多,挺忙,不怎么到赌坊来了。”

    “他还是和你闹别扭?”

    臧云点点头,白发老者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一家之主,他的大哥,得多劝劝他,别和那些江湖流氓鬼混在一起!不能老纵容他,再这么放纵下去,他早晚得闯下大祸!”

    “我会劝他的。”

    “希望他能迷途知返,不要枉费你的良苦用心!”

    离开祥龙赌坊的赵遵给自己化了妆,第二天晚上如约到了祥龙赌坊,贾先生已经打好了招呼,赵遵被下人领到了“贵厅”换上了有赌坊字号的衣服。赵遵本以为马上就要上场了,可酝酿了好久一个客人都没有,在听别的房间都很热闹,他心想这是什么意思?挤兑新人?心疼一局百钱的报酬?

    胡思乱想之际房中终于来了三个客人,全是貌美的中年贵妇,一个个雍容华贵,赵遵陪他们赌了几把,故意输了钱,把三个人伺候的很开心,但是三个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很不自然,让赵遵有点不舒服。

    第二天夜里赵遵这儿突然火了起来,他刚来雅间里就来了七八个客人,全都是女人,小的二十几岁,大的不过四十岁,一个个衣着华美,气质非凡,让赵遵感到意外的是这些女人的态度,嬉嬉笑笑,互相开着玩笑,下注完全不在乎输赢,有的干脆把钱随便往赌桌上一扔,赢了钱也看不出一丝欢喜,到后来干脆不下注了,坐在屋里拉着赵遵闲聊。

    赵遵以前可没应付过这种场面,被比自己母亲年龄还大的女人开各种玩笑,臊的他脸都红了。他脸一红,这些小媳妇大嫂子更爱逗他了,一直折腾了近两个时辰才肯离去,走的时候纷纷往赵遵手里塞钱,趁机拉拉他的手,捏捏他的胳膊。

    最后整间屋走的只剩下了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美艳的少妇,看样子来之前喝了几杯,脸上红扑扑的。等人都走了,她晃晃悠悠的挨到了赵遵身边,非让他教自己摇骰子不可,赵遵再三推脱,最后实在拗不过她这才教她。

    摇骰子只能手把手的教,这个姿势就有点暧昧了,艳妇故意往他怀里靠,弄得赵遵面红耳赤。艳妇似乎感觉到了赵遵身体上的变化,更加卖力的挑逗他,就在这个时候,门一开进来了两个女客,吓得赵遵赶紧把她推开了。

    艳妇瞪了一眼刚进来的女客,对方也是相熟的女伴,气呼呼说了声:“败兴”!转过头来对着赵遵甜美的一笑,“改天姐姐再来看你!”

    这个女人走后赵遵借机脱身跑去了茅厕,在前厅看到那艳妇在向人打听自己。

第五十九章 道号黄裳

    赵遵看了一眼月亮,午夜时分,已经没什么客人了,赵遵见四下无人偷偷溜到了内院,那是一片非常大的庭院,院中的楼阁巍峨,看陈旧的程度都是百年以上的古建筑。赵遵见一座高楼上有亮光,便攀折屋檐窜了上去,透过窗户上的破洞观瞧,屋中四个彪形大汉正在交头接耳。这几个似乎正在密谋什么,故意压低了声音,赵遵只能听到只言片语,其中听到最多的就是“二爷”两个字。

    赵遵再要细听,一个白发苍苍老者走进了屋,为首的一个大汉忙站起来向老者耳语了起来,老者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此拐杖击地,骂道:“这个逆子,胡作非为,这是要毁了藏家二百多年基业啊!”

    另一个大汉见老者发怒,劝道:“大长老,您别动怒。这事说大就大,说小也小,咱们龙虎会本就是混黑道的,少不了打打杀杀……”

    大汉一句话没说完,白发老者一拐杖就抽在了他的小腿上,打得他跪在了地上。

    “小畜生!让你当人你不往人路上走!非要做贼是吗?大爷费了这么多心血,图什么,不就是想让你们有个清白的出身!”说着还要再打。

    为首的大汉忙把老者抱住,苦劝道:“老人家您息怒,虞四哥是帮里老人,对大爷忠心耿耿,您就饶了他这次吧!”

    老者这才恨恨作罢,拿拐杖指着他道:“以后再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这才悻悻而去。

    两个大汉忙把被打的大汉搀扶了起来,被打的这位阴着脸一句话没说,一瘸一拐的走了。

    一个大汉看着受伤这位踉跄的背影,气不过道:“不就是说了句真话吗,至于吗?”

    另一个掐着腰,运着气说:“娘的,这也不让,那也不许,都捧本读书去算了!”

    “就是,还不如跟着二爷……”

    为首的大汉喝了一声:“闭嘴,你们想造反啊!”

    二人不敢再言语,低着头走了。剩下为首的大汉,呆在当场,过了好一会叹了口气:“唉,真不知道能撑到哪一天!”

    赵遵把五个人的作为看了个满眼,又看了一个一头雾水,白发老者是谁,这个人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几个人走后,赵遵立刻跳下了高楼,自己已经离开赌厅很长时间了,再不回去恐引起怀疑。赵遵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眼看就快到地方了,不曾想黑暗中突然闯出一个人来,和赵遵撞了个满怀。

    赵遵大吃一惊,定睛一看,撞自己的竟是账房的贾先生,贾先生被撞得不轻,揉着胳膊。龇牙咧嘴的埋怨道:“你跑哪去了,我找你半天了!”

    赵遵眼珠一转,佯怒道:“我跑哪去了?我找你去了!”

    “找我?”

    赵遵说:“是啊,就找你!前天怎么给你说的,来祥龙赌坊帮局,不入伙,对吧?”

    “是啊!”

    “你答应我了,安排我到‘贵厅’我也没说什么,可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全是娘们,没一个正经赌钱的!逮着我又摸又掐,这算怎么回事啊!”

    贾先生听罢,眼泪都乐出来了:“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刚刚让你教她投骰子的艳妇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贾先生说:“你怎么装傻啊,人家看上你了,想和你相好,你答应不!”

    赵遵也乐了:“你们到底是开赌坊的还是开窑子的,怎么还拉皮条啊!你再这样,这活儿我可不干了!”

    贾先生说道:“长安城的富商权贵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商人经常外出置办货品不在家中,达官显贵忙于应酬,冷落了这些年轻的女人们。这些深闺怨妇有花不完的金钱,可就是空虚寂寞,又不能像男人们一样逛窑子喝花酒,身份又高更不敢找野男人,怕身败名裂,无处发泄就拿钱到赌坊消遣。专找你这样年轻帅气的小伙打打闹闹,暧昧一下,甚至发生点别的,都属平常。咱们东家治坊甚严,从没出过欺骗客女,敲诈女客的事,所以长安的贵妇都爱来咱们赌坊来玩。”

    赵遵道:“这种事东家竟然不拦着,不怕出事啊!”

    贾先生说:“嗨,长安城哪个赌坊不是如此,坊主只是不准纠缠女客,其他一概不干预!咱们大周民风开放,这种事不稀奇。”

    赵遵说:“既然东家不管,你找我又为何事?”

    贾先生道:“刚才一个女官跑来找我,说王氏在打听你的消息,又说你不见了,我怕你出事,才到处寻你!”

    赵遵道:“嘿,你怕我跟女客人私奔不成?”

    贾先生道:“我是来提醒你的,别的女人都能动,唯独这个王氏,你最好别去招惹。”

    “为何?”

    贾先生道:“王氏是征南将军冯异的外室!”

    赵遵奇道:“冯将军多大岁数啦?”

    “六十三!”

    赵遵打了个哈哈:“六十多的老头找个二十几岁的外室,这不是给自己戴绿帽子吗?”

    贾先生道:“冯将军老当益壮,家里有五位夫人,外面养的女人更是多得数不清,可这个人占有欲极强,哪怕自己玩腻了扔掉的女人也不许外人碰,我来找你就是提醒你,玩一玩可以,但千万别和王氏动真格的,会死人的!”

    赵遵说:“你干脆别让她进门得了,我乐得清静!”

    贾先生道:“还是那话,开门做生意哪有赶客人走的,我话可说到了,你注意点啊!”

    赵遵道:“拉倒吧,以后别让这些娘们来烦我了,我看见女人就头疼!”

    贾先生取笑道:“你长了一张犯桃花的模样,才招惹来这么多蝴蝶!这王氏又年轻又美貌还有钱,主动要和你相好,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你还不乐意了!真是明珠美玉投于盲人,枉费人家的美意啊!”

    赵遵挖苦他道:“要不这好事就让给贾先生你吧!”

    贾先生连忙摆手:“算啦,我家里那位我也头疼!”

    两人哈哈一笑,赵遵说没有客人要回去了,贾先生也没强留,回到家之后赵遵打开自己的钱袋,数了数贵妇们给的赏钱,折合成黄金竟有五两之多,钱来的如此容易让赵遵始料未及。不过要是让自己母亲知道自己在赌坊做面首挣女人们的钱,打断腿,终生禁足都有可能。

    同时赵遵也头一次了解到了长安城淫靡之风的盛行和男女之防的淡泊。

    赵遵一觉睡到天明,洗漱完毕直奔镇河观,今天并非黄道吉日,也非市集,但镇河观里的香火依旧很旺,赵遵找到了前殿主事的银冠道,他见赵遵如约而至,笑脸相迎道:“施主真是个守约之人!”

    赵遵道:“道长好,观主进入可在观中?”

    银冠道说:“在在,师兄听说施主愿意出资重塑龙神金身,对您大加赞赏,已经恭候您大驾多时了!”

    银冠道把赵遵引到了观中一个僻静的小院,站在门前高呼:“观主,贵客已至!”

    只听院中一个深沉的声音:“快请贵客!”

    院门大开,一个穿着黄色道袍,仙风道骨的老道迎了出来,赵遵抬眼观瞧,这老道约莫六十岁上下,慈眉善目,一脸和善,不愧是长安第一大观的当家人,确实气度不凡。

    赵遵忙向老道施礼道:“久闻观主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老道哈哈一笑:“徒有虚名,无外乎一身臭皮囊而已!贵客快请进!”

    一间素雅的房间里,赵遵与老道对面而坐,老道先开口道:“听前殿执事说,施主要出资为龙神塑像?”

    赵遵还是那一套说辞:“祖母乃是镇河观的忠实信徒,她说龙神灵验有求必应,多亏了龙神庇佑,我家诸事顺利。今年祖母跟随家人回了原籍,临走前吩咐我多为观上做点好事,前日我到观中进香,发现有些神像色彩脱落,才有了出资为神像重塑金身的想法。”

    老道笑道:“施主真是仁孝之人,我观上有三百余神像,如今已有五年未大修了。”

    赵遵道:“为何不修呢?”

    老道说:“我何尝不想啊,可观中有几百间屋舍几百尊神像,大修一遍不知要花费多少金钱,以前修缮屋舍神像全靠信徒募集,如今还差三百两黄金,才迟迟不能开工!都是贫道无能啊,竟不能让神灵披上彩装,惭愧!”

    赵遵道:“此话差矣,不是您治观有方,镇河观也不会有今日之气象,差的那三百两黄金,我来出!”

    观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施主当真!”

    赵遵道:“神明面前岂敢有戏言,三百两黄金我出了!”

    观主愣了片刻,站起身来一躬到地:“施主您可给我们观解决了一个大问题,我代全观的道众谢谢您啦!”

    赵遵搀扶起了老道:“道长切勿如此,全赖龙神庇佑我家才能有今天,区区财货又算得了什么,不过三百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请给我几天,我要筹措一下。”

    “应该应该,施主需要几日?”

    “三日,三天后的子夜我再来观上!”

    老道一听,有点意外:“子夜?施主为何挑选这个时间来观上?最好还是白天来,贫道好开山门恭迎您大驾啊!”

    赵遵笑道:“财不外露,我一个人带这么多黄白之物,白天有点不妥!”

    “原来如此!”老道恍然大悟,“那我在龙神殿恭候您大驾!”

    赵遵起身告辞,二人一直走到观门口,赵遵突然想起一件事,问老道:“观主,光顾着说话了,还没请教您的名讳?”

    老道一缕胡须,淡淡的说道:“贫道道名黄裳!”

第六十章 情海生波

    黄裳真人!

    黄裳真人乃是符水道的第二代教主,手下信徒数十万,他威信甚高一呼百应,论实力龙虎会在他面前简直不入流,说句大逆的话,黄裳真人可以说是道教的皇帝,他的话在教中就是圣旨。不过观其呼吸吐纳,此人仅仅是个修道者,没有什么功夫。

    赵遵从封府带出的宝物和从家带来的财物加在一起差不多五百里黄金,置办家业又花开了一些,三百两黄金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了,一次全捐给镇河观,赵遵真有点心疼。心说要不是为了追查钟山迷案,绝对舍不得拿这么多钱,以后自己府上的吃喝用度可麻烦了,总不能真在祥龙赌坊当贵妇们的面首挣钱养家吧!

    入夜赵遵到了赌坊,今天又是一屋子女人,不过有了昨天的经验,赵遵对付起来就游刃有余了,他使出浑身解数一波波的把女客送回了家,终于在子时前后屋中的客人全都送走了。赵遵大喜,正准备夜探祥龙赌坊内院,突然门被推开了,王氏醉醺醺的闯了进来。

    赵遵一看是她,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见她东摇西晃的忙上前扶住了她:“我说大姐,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王氏抓住赵遵的胳膊,说道:“我没醉,我还能再喝,拿酒来!哇……”

    赵遵见她要吐就,又气又怜,说:“你坐会儿,我去取醒酒汤给你!”

    赵遵转身要走,却被王氏从后面一把抱住,动弹不得。

    “你别走,别……别离开我!”

    赵遵想要挣脱她,突然感到腰间一凉,王氏竟抱住他的腰哭了起来,哭的撕心裂肺,赵遵就算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在这个时候舍弃她,见她哭的实在可怜忍不住用手去拍打她的后背安慰她。

    就在这时候门又给人推开了,一下进来三个美少女,其中一个竟然是几天没见的刘贞!赵遵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王氏抱着自己的腰,自己扶着王氏的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场面分明就是在偷情啊!

    赵遵和刘贞四目相对,赵遵立刻被刘贞冰冷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刘贞妒火中烧,一双眼睛要喷出火来,恨不得冲上去把一对“狗男女”给撕碎。

    赵遵更是难受,有外人在自己一旦开口解释,势必暴露自己的身份,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开后。

    刘贞心如死灰,握紧了拳头摔门而出,两个同伴跟着追了出去,留下赵遵呆立在当场,不知所措。

    王氏在醉酒中,全然不知,两条胳膊死死的扣住不撒手,赵遵叹了口气,心说这个王氏真是个倒霉星,自己该怎么和刘贞解释啊!

    “大姐,你别抓着我了,我不跑,你松手吧!”赵遵一连说了好几遍,发现王氏居然睡着了。

    赵遵见她的嘴在动,于是俯下身子去听,只听王氏低声念叨道:“相公,你等我,等我杀了冯异就去找你……”反反复复就这两句话。

    赵遵听清了王氏的话不由得吓了一跳,忙晃了晃她的肩膀:“王姐姐,你喝多啦,哪有杀自己相公的?”

    王氏却像中了魔障一样,咬着牙道:“等着瞧,我一定要杀了冯异这个畜生!”声音越喊越响,赵遵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姐,当心祸从口出!”

    王氏又嘟囔了几句,彻底睡熟了。赵遵这才挣脱了她,跑到前厅找到了王氏的侍女,他告诉侍女王氏今天酒醉不醒要留宿在赌坊,侍女并未感到奇怪,反而看着有点尴尬的赵遵捂着嘴偷笑。

    赵遵本想留她照顾王氏,可王氏净说些恶语,想想还是算了,这些话一旦传到冯异耳朵里,王氏恐有杀身之祸,无奈之下赵遵在赌坊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房让王氏住下,再打算去内院探查,天都快亮了。

    赵遵郁闷到了极点,又不忍把王氏一个人丢在赌坊,只得守在门口,王氏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转,推门看到赵遵吃了一惊,立刻歉然一笑:“你没走啊!”

    赵遵气道:“你抱得那么紧,我跑的了吗?”

    王氏脸一红:“对不住,我一定多给赏钱补偿你!那个……”停了停又试探性的问道,“我醉酒之后没说什么话吧。”

    赵遵摇了摇头:“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什么了。”

    王氏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那……那我走啦,你……”

    赵遵心说你倒好拍拍屁股走了,我可让你坑苦了!就在王氏一只脚已经跨出大门的时候,赵遵还是提醒了她一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王姐姐,这酒以后不能再喝了!”

    听了赵遵关心的话,王氏一双美目湿润了,点点头走了。

    赵遵离开祥龙赌坊胆战心惊的来到了刘府门前,结果吃了闭门羹,侍女非常厌恶的把赵遵赶了出来,赵遵虽然想尽快将误会向刘贞解释清楚,可大白天自己也不能翻墙进宅,在门口徘徊了半日不见刘贞出来只好回了家。

    入夜后赵遵还是先到了赌坊,这一晚非常清静只有几个客人,其中终于见到了男赌客,赵遵的度掌握的很好,输输赢赢保持平衡,谁也不得罪。不到子时所有客人都走了,赵遵就溜了出来,“贵厅”有七八间单独的房间,隔壁的赌局还都没有散,赵遵故意放轻脚步,但在经过一个房间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僵住了,因为他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赵遵赶紧贴着门缝看进去,只见刘贞和另外两个女伴正在和一个英俊的男子在喝酒嬉戏。

    赵遵顿时燃起了无名大火,气的全是直抖,虽然刘贞并没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但赵遵仍旧妒火中烧,什么心情都没啦。他守在门前,过了足有半个时辰,门终于打开了,刘贞刚一出门就被赵遵扛在了肩上,她想喊,可马上认出了赵遵,气的在他背上猛捶了几拳:“你快放我下来!”

    赵遵找了个无人的地方把刘贞放了下来,吼道:“刘贞,你胡闹!”

    刘贞也不客气:“我怎么胡闹了!”

    “这是什么地方,你来干什么?”

    刘贞道:“你能来寻欢作乐,我也能来!”

    赵遵气道:“这里是龙虎会的总舵,大贼窑,我是来查案的!”

    刘贞冷笑道:“需要搂着女人一起查吗?你个大骗子!”

    赵遵知道她在翻旧账,压了压火,心平气和的说道:“我来祥龙赌坊才三天,并不认识那个女人,她喝多了抱着我不放,我想找你解释来着,可你不让我进门……”

    刘贞气呼呼的说:“我想让你给我解释,可等了你一夜,你都没露面,第二天你一夜春宵美够了,还来找我做什么!”

    赵遵说:“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不清楚!我看她搂着你,我就恶心,我难受,你为什么不推开她,你就是有坏心!”

    赵遵有点急了:“她一个女人,喝多了,我出于怜悯也不能扔下她不管呢,刘贞,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今天怎么啦,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刘贞红着眼睛吼道:“我就是不讲道理,谁让你怜悯她的,你是她什么人?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了一个醉酒的女人就能抛下我一个人深夜独自回家!赵遵,你没良心!”

    赵遵没见过刘贞这么歇斯底里过,有点不知所措,低声的说道:“刘贞,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刘贞盯着他道:“你还在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如果你真在乎我,就不会让一个女人抱着你,如果你真在乎我,你会甩掉她不顾一切的追出来,如果你真在乎我,有千军万马阻隔你也会杀过来见我,而不是在门口逡巡徘徊!”说罢刘贞哭着转身走开了。

    赵遵的心被狠狠刺痛了,他冲上去抱住刘贞,说:“刘贞,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赵遵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想让刘贞这么从自己身边离开。

    刘贞哭得很伤心,把赵遵的肩头都给哭湿了,就在赵遵以为她已经原谅自己的时候,刘贞突然有力的推开了赵遵,她红着眼睛说:“我不会原谅你了,不会了!”

    赵遵呆呆的看着刘贞走开了,而赵遵的心在刘贞推开他的一瞬间被撕碎了,那一刻他才知道刘贞是多么在乎他,自己又有多么迂腐,不敢表达自己的爱意,畏首畏尾终于造成今天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自己认为的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伤害刘贞这么深,赵遵恨死自己了,也是在这时他才真正了解自己也是那么在乎她,嫉妒她和任何一个异性在一起,嫉妒他们在一起哪怕只是单纯的喝酒聊天,也能体会到刘贞看到自己与王氏在一起时的那种打击和伤心。

    刘贞是一个特别的女人,在她的身上看不到别的女子身上的那种隐忍懦弱,她要的爱是彼此的全部,平等和绝对忠诚,哪怕有一丝背叛也会深深伤害到她,刺激到她那一颗单纯的追求爱情的心。

    赵遵哭了起来,不是委屈,是痛,痛恨自己伤害了刘贞的心,痛恨自己的犹豫让他失去了刘贞,而且他不知道如何挽回这段感情,这才是他哭的根源。

    赵遵故意灌醉自己,头一次醉宿街头,第二天醒来赵遵像失了魂一样在家中的书房坐了一整天,晚上也不去赌坊了,难受的无法入睡,到城里闲逛,直走到店铺关门闭市,还不愿意回去,被巡夜的查了几次,他本来心情就不好差点和官差打起来,最后一怒之下翻出了城墙沿着运河一路走,直走到运河和渭河交汇的地方。

    赵遵走了半夜口渴难耐,见一片树林的掩映下一座不起眼的小庵观矗立在小山岗的山腰处,隐约还有灯火闪动。赵遵寻着灯光走去,来到庵观门前,抬头一望没有牌匾字号,刚要推门进去,突然一个黑影悄么声的从门后跳了出来,赵遵一点防备都没有被吓了一跳,出于本能赵遵随手擒住了他,将他倒剪双手按在了地上。原来是一个穿着破烂的老道士,这人年纪不小了,胡子拉碴一脸污泥,被赵遵按在地上的滋味肯定不好受,但是他却嘿嘿傻笑,口中流出口水,竟然是个疯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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