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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立风中     逢君闻见花开txt下载     逢君闻见花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六章 肉疼

    “小妖精,这不是来了嘛!”段宏坏笑着怪手已然开始在她的腰臀上游走。段宏搂着她路过楼梯的时候微微向赵遵点点头,赵遵回给他了一个眼神。

    “赵侯,段侯爷是您请来的吧。”锦儿问道。

    “你怎么会猜到是我?”

    锦儿一笑:“妈妈肯定不会去请他来,而且……而且我看到他对你点了一下头。”

    “哈哈哈,你眼挺尖的,不错,段宏欠我一个人情,今天让他还了。”

    姜武道:“赵侯为了蹇庸搭上段侯的人情似乎不值吧!”

    赵遵道:“我只是想揍他,仅此而已,打完就痛快了!”

    胡诚道:“赵侯好手段,当众羞辱他,还压的他把死苍蝇咽下去。杀人诛心!”

    “我只是把苍蝇放他嘴里,让他咽下去的却不是我!”

    “哎呀,什么苍蝇死苍蝇的,这么恶心!”美人痣打断了男人们的怪异言论,众人一阵大笑。

    “对了,刚刚那个纤腰的美人是谁?我只看到了她的背影。”赵遵好奇地问。

    锦儿却嘟起嘴说:“赵侯你和我相好就不能打听那个小蹄子!”

    田奋大笑:“绾绾是花御坊的三大招牌之一,和锦儿的柔情不一样,她热情的像火!二人性格不合,因此……,因此不太和睦。”

    锦儿怒道:“休要将我和她放在一起相比,小蹄子不要脸什么男人都接,段侯是出了名的变态,喜欢用稀奇古怪的家伙和春药折磨姑娘,跟他度宿简直生不如死,只有这小浪蹄子乐在其中,听说被皮鞭打的遍体鳞伤她才爽快呢,下贱!恶心!”

    锦儿这么说赵遵更好奇了:“看她挺单薄的,腰那么细不会断掉吧!”

    锦儿撒娇道:“赵侯也不是好人!”众人又是大笑。

    段侯的荒唐赵遵早有了解,如今的皇亲国戚大多是骄奢淫逸之辈,百姓对此早已习以为常,自己独善其身反被视为异类遭到排挤,而自己因为身份天生站在了百姓的对立面,即使做了再多好事也被他们当成敌人。在军队的时候赵遵不用去想这些,但现在做了朝臣,口碑啊,政绩啊,人际关系什么的就不能不在乎了。

    “花御坊的姑娘比洛阳的怎么样啊?”班闰一早就等在宫门前,赵遵活动了一下膀子:“睡得不错,很踏实!”

    “蹇庸这厮找死,敢动我的人,你出手教训他是他的运气,换成我剿了他的老窝!”班闰也是那种后台硬背景深的家伙,办事可比程煜横多了。

    赵遵道:“你都知道了?”

    “现在到处都在传,赵侯昨日在花御坊为争姑娘和司隶校尉的部下大打出手。”

    赵遵大呼冤枉:“这是造谣啊,我出手只是为你的手下解围。”

    “拉倒吧,我还不知道你!你什么身份什么手段,站出来喊一嗓子就成,还用动手?”

    赵遵一笑:“我就是看蹇庸不爽,一时没忍住。”

    班闰知道赵遵还在为闻达被杀一事耿耿于怀,说道:“拿蹇庸立威是对的,公卿们拍手称快。”

    “你以为接下来会怎样?”

    班闰想了一下:“有一说一蹇槊还是比较会做人的,只是部下太烂了,到处闯祸。你打了蹇庸不假,可蹇槊不见得会生气,反而还有可能感谢你,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肯定会请人从中调解,量他不敢得罪你。”

    赵遵道:“只怕蹇槊以为我和他之间仇怨太深,不愿白费力气选择孤注一掷对付我。”

    班闰说:“这好办,让他知道你是替我出头不就行了。”

    “那麻烦班侯去跟他说吧。”

    “你怎么变傻了,请我到花御坊喝顿酒弄出点风流韵事传到他耳朵里不就完了。”

    “好主意,不过天早了点,不妨先到我那里叙叙旧!”

    班闰跟着赵遵来到办公的地方,突然班闰想到了什么要逃,可已经晚了。“这不是班闰小子吗?过来聊聊吧!”贾峪远远地看见了班闰,招呼他过去。

    班闰做了半年多郎官,被几个老学究叨叨的脑子都疼,点指赵遵:“你……你……你没安好心!我怎么能再来这儿呢!”

    赵遵偷笑:“我天天受教育,你陪我一天怎么了。”

    “你陷害我,跟你没完!晚上使劲宰你!”班闰垂着头过去受教。

    “瞧瞧你什么样子,走路耷拉着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才离开几天就颓废成这样了!”“你这样怎么带你的兵啊,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赵遵看着班闰被贾峪褚雲轮番训教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蠢货!你去招惹他做什么?”蹇庸看着不争气的侄子大发雷霆,蹇槊的儿子体弱多病继承不了自己的军职,自己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蹇庸的身上,结果蹇庸在洛阳被赵遵算计差点丢了性命,最后落了个丢官罢职贬为庶民,自己走了不少门路才重新给他安排了差事,可又闹出他和赵遵交恶动手的消息,蹇槊几乎要气死了。

    “伯父,我……我没去招惹他,是他先用酒壶砸的我,我……”蹇庸非常委屈。

    “唉,你不会躲着他点啊!”蹇槊也很无奈,“这家伙是盯上咱爷俩了,你啊净惹这种顶天的麻烦。他什么身份,咱爷们得罪得起吗?出了事皇帝能向着咱吗?”

    蹇庸道:“可……可他不肯放过咱啊,我真后悔当时怎么轻信了卢奔的鬼话把闻达给杀了,明明是卢家和赵遵的冤仇,仇恨却转到咱头上来了!娘的,我去宰了卢奔!”

    “拉倒吧,卢家虽然失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别再惹麻烦了。不过有句话你说的没错,咱们和赵遵没有深仇大恨,找人说和说和,低头认个错想必这坎能过去。”

    蹇庸道:“伯父,赵遵这家伙有点邪乎,每次见他侄儿的心里都发颤,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咱不知道他到底又多恨咱,万一他不接受调解或者答应了却依然我行我素,咱们是折了本还丢了人呐!”

    “有道理,得先摸摸底,若他铁了心对付咱,咱们也不用卑躬屈膝去讨好他,哼,蹇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好,侄儿这就去打听!”

    “高兴,痛快!”班闰喝美了,在花御坊大厅中大喊,“今天在场所有人的酒钱都记在赵侯爷的账上,放开喝!”

    这种冤大头可是千年不遇,好酒流水一样搬上来,豪如花御坊的酒窖都见底了。赵遵暗骂班闰装醉报复自己害他受了一天教训,真肉疼啊!

    老鸨赚翻了,对赵遵这个大金主爱的不行,请出锦儿和绾绾一起陪他。赵遵太“享受”了,昨天还柔情似水的锦儿今天拉着脸一句话不说,反倒是绾绾似乎对赵遵非常感兴趣,一直粘着赵遵恨不得贴在他身上不下来。

    赵遵想到她变态的癖好,感到有点膈应,又感到很刺激,说到底男人都是一样的。

    “绾绾想给侯爷跳支舞。”

    “好啊,本侯想看!”

    绾绾拉着赵遵的胳膊要走,“去哪儿?”“去房中跳啊,难不成在这儿?”

    赵遵道:“独赏不如众赏,绾绾姑娘以为呢?”

    绾绾一笑:“好啊,我去换身衣服。”

    不多时绾绾登上了几张案子拼成的舞台,赵遵被绾绾的衣着吓到了,她只穿了很少的一点点衣料,略略挡住了几个敏感部位,小腹后背全都露在几百男人的眼前。

    给绾绾配乐的只有一个老年胡人,手里拿着两块空心的板子,绾绾随着简单的敲击声不断旋转跳跃做出极难的动作,好似轻盈的小燕。赵遵参加过很多次宫廷宴会,各地的知名舞姬献艺他都见过,但无一人像绾绾那样柔软。

    赵遵昨天开玩笑说担心绾绾的腰会折断,实际上绾绾有几个动作反扣成了满月。她青涩的面孔、较小的身材和她火热的性格形成了鲜明的不对称,勾引的在场所有男人的心直痒痒。

    一支舞跳完绾绾衣服没换几乎半裸的贴进了赵遵怀里,“侯爷,绾绾跳得可好?”

    “好!”这声好确实由心而发。

    “还有更好的呢,但只跟侯爷一个人看,走啊去我房里。”

    面对这种诱惑赵遵的脑子不由自主的开始幻想出很多奇怪的姿势,但今天他和班闰来只是为向蹇槊传递一个信息,不适合做那种事。而且想到昨夜绾绾和段宏那厮搅在一起,赵遵实没有胃口。

    “不巧,今夜已经有约了,改日再专程来欣赏姑娘的舞姿。”

    “唉,如此绾绾只能去找别人了。”绾绾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赵遵的怀抱,临走还在向他抛媚眼。

    “老赵,这妖精劲真大,你还能忍住?”班闰夸赞赵遵的定力。

    赵遵却道:“锦儿你撒手吧,再掐,大腿要出血了!”

    锦儿这才收手:“不许碰那个脏女人,不然再也别想进我的屋!”

    “好好好!”赵遵一阵苦笑。

    “长得白就是好,花御坊的头牌都为你争风吃醋。”

    赵遵道:“你小子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她房空着呢,以班侯的才俊肯定能一亲芳泽。”

第四百零七章 一日假期

    二人在花御坊折腾的动静不小,蹇庸稍加打听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蹇槊认定赵遵出手教训侄子是为了帮班闰出气,而非旧怨。这样一想,蹇槊揪着的心轻松了不少。

    “弟兄们都辛苦了,赵将军体谅大家准假一天,另赠千钱大伙去了享受吧!”徐洪将十几名草原上幸存下来的兄弟召集在一起,宣布了赵遵的命令。

    大伙一阵欢呼,差点死在战场上却因祸得福跟着赵遵享起清福来了,成了官身,年俸颇丰赵遵还给赏钱,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拿了钱之后大伙三三两两结伴出游,赵吉断了一臂走到哪儿都被人盯着看,他哪都不想去。

    “方杰,你还犹豫什么,去吧,我留下看家!”赵吉见大伙都走了,还剩一个方杰,劝说道。

    “别了,我留下陪你!”方杰说道。

    赵吉却变了脸:“怎么,你是在可怜我吗?”

    “不是,我……我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去哪儿,所以……”方杰结结巴巴的说道。

    “我们都是异乡人,有几个到过长安,你转转吧,说不定要在长安终老啦。”赵吉的话很有道理,方杰没法反驳,犹犹豫豫的走出了他们值岗的地方。

    正值集市最热闹时候,叫卖声吆喝声一片,方杰却一脸官司和眼前的繁华格格不入。他低着头满怀心事,身上带着“巨款”,路过美食美酒也不舍买一些食用,别人走他就跟着,过车拥堵的时候他就停下,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发现街上没什么人了,猛地一抬头竟看到了城门,方杰苦笑了一下自己竟然浑浑噩噩的走过了整条热闹的大街。看到空荡无人的城门,这一刻方杰有逃出去的冲动,正恍惚间突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方杰猛地回头。见徐九斤和张小四站在他的背后发笑。

    “方杰,你在这儿发生么呆啊,走,喝酒去!”徐九斤拉着方杰就走,“不不……”方杰却在往后挣扎。

    “不什么不,我掏钱请客,走走走……”徐九斤盛情难却,方杰不好再推辞了。

    徐九斤和张小四也是幸存者之一,和方杰不同,他们俩都不是军官出身,现在虽然都在为赵遵效力,但他俩还是很自卑不敢和以前的上司说话,反倒是和不合群不爱说话的方杰惺惺相惜,彼此照顾。

    “憋死了,在宫里不比在军中,那么多规矩那么多官员,咱啥都不懂,连句话都不敢说。虽然薪俸高,但也太不自在了。”三个人找了个热闹的酒肆要了几个硬菜,又要了一坛好酒。徐九斤几杯酒下肚,面皮红了话也多了。

    张小四岁数小,说道:“赵将军对咱们真不错,咱都成了官身,受点难为怕啥的。在军中拼死拼活到头来啥都捞不着,现在一年的俸禄能养活全家活五年。”

    徐九斤道:“这话不假,咱们在外奔波图啥,上个月托徐大哥给家里写了封信,让你嫂子来长安,我们夫妻团聚才叫圆满啦!”

    张小四说:“恭喜徐大哥了,不过长安地价比金子还高,安个家可不容易啊!”

    “不怕,只要有盼头吃点苦没啥,哎,小四,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了。让赵将军给你操心找个女人。”

    “别,赵将军他自己还单着呢,我着什么急啊。方杰,你有什么打算?”

    方杰愣了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你啊,比我们兄弟还不争气,和老战友通过信吗?我看你在这儿闷闷不乐的倒不如回去,赵将军一定会答应你的。”张小四劝道。

    方杰猛灌了口酒,还是只摇头不说话,徐九斤他们早就习惯了方杰的沉默,三个人正聊着,对面又来了几个人,操着外地口音,也要了一席酒菜,大吃大喝起来。

    这几个人看着就粗野,酒品更差,几杯酒下肚大声吆喝吵得人心烦意乱。

    “几位,你们小点声,咱们说话都听见了。”张小四说话还算客气。

    为首的一个糙汉把眼一翻,憨声憨气的说:“怎么地!爷爷的嗓门就是大,不爱听滚蛋!”

    张小四大头兵出身痞气十足,一听对方嘴里不干净,对着那人一阵发笑,那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酒坛已经砸在了脑门上。

    “小崽子,你敢打人!”同伴挨打剩下几个人不干了,轮拳头就打。徐九斤也不含糊,操起几案将一个人拍翻在地。

    “别……别动手!”方杰还想劝架,两个封眼锤将他打的满眼金星,稀里糊涂也加入了殴斗中。

    “哪来的狂徒敢在京城撒野!都给我抓走!”原本不怎么常来的巡逻队及时赶来制止了双方的打斗,没让损失进一步扩大。

    “这位官爷,我们是五官中郎将赵遵将军的部下,自己人行个方便!”徐九斤见引来了官差,忙套近乎想脱身。

    “五官中郎将?”巡逻队的队长上下打量了徐九斤一番,“做官的更改奉公守法,管你是谁的部下统统带走!”

    “小四,你太冲动了!”被关进大牢后方杰忍不住埋怨道。

    张小四道:“让人骂在脸上还不还手,咱还是不是男人!再说有赵将军知道了会来捞咱们的。”

    徐九斤却道:“抓咱们的是蹇槊的部下,我可听说赵将军和蹇家素有不睦,这次怕真闯祸了!”

    三个人各怀心思互相抱怨的时候,几个官差冲进来铁链一捆将几个人带去审讯。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方杰,关中人士。”

    狱吏一阵冷笑:“关中人士?这间屋里的几个爷都是关中人士,哪个说话的味和你似的!皮痒是吧,来啊,给他松松皮子!”一个赤膊大汉走出来,“啪啪”沾了盐水的鞭子立刻在方杰身上留下两条血痕,疼的方杰龇牙咧嘴。

    “让你不老实,再说是哪里人?”狱吏不会就此饶过他,又逼问。

    “真的是关中人,只是军旅多年变了乡音。”

    “你这怂样还当过兵?身份文牒和官牒总有吧。”

    “没……我追随袁直将军出征负伤被俘,所有能证明身份的文牒都失落在了匈奴,因此……因此无法……”

    “娘的!你们赵遵将军这么精的一个人,怎么会用一个连身份都证明不了的家伙!我怀疑你根本就不叫方杰,是匈奴派来的奸细!”

    “不不不,我不是匈奴奸细,你可以问我大周各军的往事,我都知道……”

    “那只能说明你探知我军秘密足够多,说不定是赵遵告诉你的!”

    方杰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几句话被狱吏逼问的无言以对,好在狱吏没有下令再次用刑,一番恐吓后将他送回了监牢。

    花御坊一间百花装饰的雅间中,蹇槊向赵遵敬酒道:“赵将军年轻有为,蹇某先敬你!”

    “不敢,咱们共饮之。”

    蹇槊又道:“我那不争气的侄子多有冒犯,还请赵将军高高手……”

    “冤有头债有主,只希望蹇庸今后不要再受人蛊惑与赵遵作对。”

    “不会,我已经严责他了,这小子不成器耳根子还软,容易上坏人当,以后还请赵将军多提携。”

    蹇槊在赵遵班闰“大闹”花御坊的第二天就请一位与赵破虏有旧的老臣牵线,赵遵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请蹇槊帮自己做个局。

    “那家伙确实有问题,赵将军发话准许用大刑,我敢保证不出半天撬开他的嘴!”

    赵遵摇了摇头:“早就知道他有问题,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掩饰的很好,我给了他很多机会诱惑他犯错,但他却很能忍。他不动我就没机会找出他背后的人,因此才想出这个办法打草惊蛇。”

    “赵将军这招高明,我看这小子受惊不小,要真是奸细一定会设法与同伙接头的。”

    赵遵道:“那就劳烦蹇大人把七个人都放了吧。”

    “七个人?”

    赵遵笑道:“我的两个部下都是大头兵出身没有城府更不会演戏,我怕他们搞砸了便请来了四个帮手,不然怎么说打就打起来了!”

    蹇槊挑起大拇指道:“赵侯想得周到,连自己人都瞒了他还能不上当?”同时心中暗想赵遵小小年纪心机之深令人胆寒,以后千万不要得罪这个人。

    “我就说没事吧,几个狱吏一听咱们是赵将军的部下,问了几句就把咱放了!”张小四洋洋得意。

    徐九斤敲打他道:“赵将军和那些二世祖不一样,他一向爱惜名誉,咱们不给他争光就罢了,不能再给他抹黑了。”

    “俺知道了。”

    “咳咳……”缀在后面的方杰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方杰你怎么一直咳嗽?”张小四关心道。

    “没事,着凉了。”方杰不敢承认自己挨了打,将外衣裹得更紧了。

    “回吧!”徐九斤说。

    张小四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出来玩一天,打了场架关了半天牢,酒还没喝好,真是败兴!”

    “我……我还有点事,你们先走,我随后便回去。”方杰说要离开一会儿。

    “你认得路吗?别像刚出来似的一头扎到城门口了。”

    “不会……”

    “你觉得方杰会去见接头人吗?”班闰站在闹市的一栋楼上问赵遵。

    “难说,如果方杰是奸细,那他就是最愚蠢的奸细,聪明的奸细会隐忍潜伏,笨奸细会像受惊兔子到处窜,不过接头人若是肯见他那也一样蠢!”说罢二人飘然下楼远远地跟着方杰。

第四百零八章 雨夜

    方杰快速的奔向北方,却在即将走出城门的时候停了下来。“他要逃,追吗?”班闰真怕他趁人多逃走。

    赵遵却摆手道:“回去吧,他不会逃了。”

    班闰望了望方杰的背影,转身追上赵遵:“你能确定?”

    赵遵答非所问:“程兄回来了吗?”

    “昨天就回来了,和上次查的一样,袁直黄中的旧部中没有一个叫方杰的,你画的画像也托管军籍的军官看过了,无人认得,他就是混进来的奸细无疑。”

    “有意思,我越来越好奇他的身份了!”

    不出赵遵预料,方杰在城门前站了好一阵,直到因为挡路被车夫一顿骂才如梦方醒低着头回到了官署。

    熟悉了五官中郎将的职责之后,赵遵渐渐喜欢上了和这些老学究老智囊们在一起的时光,赵遵学到了很多治国施政的方法。赵遵本来就饱读诗书,可一直流离在政权核心之外,又常在外征战,没有参与到核心政治,如今是个机会。

    每天都要参与到议政当中,各府上报给皇帝的机要文档赵遵都有机会阅览,赵遵开始体会皇帝的痛苦,一个广袤强盛的大帝国有那么多的事要处置。在普通人眼中很简单的“盐铁”两个字,放在全国那就是数以十万计劳工参与的巨大系统,类似于这样的系统说多如牛毛也不为过,这些都需要有能人打理。而这个能人的头就是丞相鲍鸿,赵遵终于明白为什么刘衡近二十年都不换丞相,那些复杂的乱麻一样的体系在丞相府官员群的打理下井井有条,每一项都有章可循,每一个重要环节都有专人负责,因为他的存在帝国才能负重前行,鲍鸿是刘衡管理帝国不可替代的帮手,他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同理,跋扈的陈嵩也有他独到的一面,刘衡发动的大战动辄数万人乃至十几二十万人的大军,上到将领下到各军都归陈嵩统筹,丞相的人负责筹集粮款转运,但哪里需要什么东西,需要多少,前线的将军都不一定知道,而这些陈嵩早就盘算好了。大战之前和战争的过程中,陈嵩陪着刘衡一遍遍的推演变化,调兵遣将,做应急准备,这是木讷惜言的大将军吕翔做不到的,因此刘衡也离不开他,至少彻底打垮匈奴前是这样。

    赵遵也尝试着去参与到治理这个国家当中,却发现还没那个实力,官位达不到参政的水平,只能议论,把观点反馈给上级,这也是他人生中的一次跨越。

    可就在每个人都认为赵遵会在朝堂内沉淀、积累、上升,步入文官行列的时候,一场突变打乱了计划。

    “来人呐,有刺客!”

    雷雨之夜刘衡正在新入宫受宠不久的康才人那里度宿,这康才人年方二八是华阳公主偷送入宫的,很快就得到了刘衡的宠幸。康才人刚入宫身份不高,住的也是旧宫殿比较偏僻,但宫墙之内从不考虑安全问题,刘衡带来的二百多卫士都守在殿外。

    刘衡五十多岁全靠补药维持,鹿血参茸不断地进补,可应付这么多年轻的小姑娘还是力不从心。一帆云雨之后,康才人体贴的为刘衡按摩后背,突然屋中的灯烛一下子全都熄灭了。

    “呀!”康才人吓得钻进了刘衡的怀中,“哈哈哈……”刘衡大笑,叫宫女掌灯。此时风雨大作,呼啸的风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唉,还得朕照顾你!”刘衡掐了掐还在发抖的康才人的小脸,然后起身去点灯。

    康才人胆怯的看着刘衡向灯台前抹去,因为实在太暗了,刘衡走得格外的慢。康才人不免担心的坐了起来,一道闪电划过,康才人见刘衡站在灯台前不走了。“陛下……”她有点害怕,但闪电的光转瞬即逝,很快宫殿又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

    “噗通”,康才人听到了人摔倒的声音,“陛下!”她忘记了害怕,冲向了灯台方向。

    康才人努力的晃动刘衡,可倒在地上的刘衡却一动不动:“陛下,陛下,您别吓我,快……快来人啊!”这时外面狂风肆虐,屋瓦都在轻响,外面的卫士以为皇帝熄灯已经入睡了,大意之下根本没人听见康才人的呼喊。

    这时又一道闪电袭来,殿中猛地一亮,康才人一声尖叫,在灯台的后面出现了一个身穿五彩外袍的人,他的头脸隐藏在暗处,只露出身体在半空中飘来荡去。

    “啊!有刺客”康才人顾不得衣衫不整,冲出了殿门。她的喊声终于惊动了卫士,夏侯彰闻讯第一个冲了进来。

    “陛下!”夏侯彰抱起刘衡试了试鼻息,还好呼吸平稳无性命之危,“去请太医令!”

    更多的卫士闻讯而至,“都不准进来!”夏侯彰何止了他们。

    “队长……”

    “你们瞎吗?殿中一个多余的脚印都没有!”众人才注意大殿中只有夏侯彰一人的足印,此时外面大雨滂沱,每个人身上都湿透了,若有刺客悄悄潜入一定会留下湿脚印,可这里偏偏没有。

    “康才人,刺客在哪儿?”

    “那……那儿!”康才人指向灯台后面,那里却没什么都没有。夏侯彰只得先将刘衡抱到偏殿休息,严令部下将正殿团团包围。

    太医令带着几位御医赶了过来,随后段皇后、李夫人、俞美人等几位地位高的娘娘都听着信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夏侯彰,陛下他……”段皇后可不想刘衡这样倒下,如此就便宜李夫人了。

    夏侯彰忙下拜:“皇后,太医正在医治,想无大碍!”

    “哦!”段皇后松了口气,这才看到跪在一旁的康才人,“今晚陛下在你处遇刺,你难逃追责!说,是什么样的刺客?”

    康才人吓坏了,结结巴巴的说:“灯……灯灭了陛下去点,就倒下了,我只看到有个穿着巫袍的人,太黑了,他……他没有头啊……”

    段皇后呵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到底看清楚没有?”

    “没……没……”

    “没用的东西!”康才人急着求救衣不蔽体,半个胸脯和白花花的大腿都露在外面,段皇后看见就气不打一处来,“陛下的身子就是让你们这帮小妖精掏空了!”

    俞美人趁机添油加醋道:“如今什么下贱胚子都能入宫,把那些低贱龌龊的东西带进来,早晚害了陛下!姐姐,您不能不管啊!”

    “陛下在你处遇刺,视为共犯!来人,把这个贱人拉出去乱棍打死!”

    在场的人心里清楚段皇后这些借题发挥清除异己,但皇帝昏迷,皇后的话就是金口,谁敢违抗。

    “皇后,饶命啊,饶命啊!”康才人苦苦哀求,卫士们无动于衷,生拉硬拽把她拖出宫外,可连二八佳人被一顿乱棍打的香消玉殒。

    不多时太医令王朗从偏殿中退出来,段皇后等人忙围了过去。“太医,陛下哪里受伤了?严重吗?”李夫人抢先一步问道。

    王朗施礼道:“陛下已经醒了,只是精神有些萎靡,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段皇后道:“陛下不是遇刺了吗,王太医,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王朗道:“陛下没有外伤,谈何遇刺啊!只是雷雨天受了惊吓,短暂昏迷而已,康才人胆子小见陛下倒地误以为是有人行刺,仓皇之间来不及查看就跑出来呼救故而闹出了误会!”

    众皆愕然,偷偷看向段皇后,段皇后却没有因错杀康才人而表现出任何内疚,她要的就是杀一儆百。

    “皇后,陛下请您进去!”内侍传旨让段皇后进殿见圣驾。段皇后看到面色苍白的刘衡,心里一阵酸楚,坐在榻边垂泪。刘衡握了握她的手,却被段皇后生气的甩开了。

    “你多大岁数了,这么不爱惜身子,老太太走了,臣妾的话你又不听……”

    刘衡再去拉段皇后的手,这次她没有躲开,结发夫妻之间的亲情是他人无法比拟的,段皇后问刘衡:“王太医说陛下受到了惊吓,难道……”

    刘衡叹了口气:“啊,是啊……,他又来找朕了!看来不弄死我,他是不会罢休的。”

    段皇后道:“要不请法师进宫做法驱鬼,或者……”

    “不!”刘衡挣扎着坐了起来,“朕是天子,是九五之尊!不会向任何人和鬼神低头!朕宁肯带着那件事进坟墓……”

    段皇后握住了刘衡因激动而发抖的手:“陛下,知道那件事的人都不在了,大周在您的统治下坚如磐石,没有人可以动摇您。”

    过了好一阵刘衡渐渐冷静了下来,轻叹了口气:“也许……也许朕时日无多了,邪祟才会纠缠不休!”

    “陛下不要胡思乱想!”段皇后赶紧捂住了刘衡的嘴,然后低声道,“陛下你有没有发现每次看到那东西都是在疲惫虚弱孤立外出的时候,在臣妾和几位老姐妹那里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

    刘衡点点头:“总共也有七八次了,多是在朕独睡的时候,可……可总不能不去别的宫吧,而且睡觉的时候让一群侍卫守着床榻,朕更不安心呐!”

    “臣妾是想说,会不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刘衡瞪大了眼睛:“谁?”这时他的眼中尽是愤怒。

    “事无绝对,也许还有漏网的知情人想借此兴风作浪!”

    刘衡沉默了很久,好像是在寻找这个人,但几十年来要是能想到也不会存疑到现在了。

    “皇后,朕该怎么办?”

    “查,绝不能姑息!”段皇后是个老辣的女人,很多时候很多事刘衡都仰仗她。她见刘衡犹豫又道:“臣妾知道陛下有顾虑,参与调查的人越少越好,臣妾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绝佳的人选!”

第四百零九章 捉鬼大臣

    刘衡在宫中“遇刺”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快速的传遍了内宫,很快宫外的大臣们也知道了,纷纷涌入宫中“护主”。虎贲军和羽林军作为卫戍军负责保卫皇宫的安全,出了这档子事关樾和常言难辞其咎,两个人带着一众部将跪在宫门口等着受罚,这时他们还不知道皇帝的伤情,常言暗道自己命苦,临时调到长安,倒霉啊!搞不好要丢脑袋了。

    赵遵差不多是最后一个赶来的,他从不在官署过夜,听到皇帝遇刺的消息,赵遵当场就蒙了,这怎么可能呢?

    皇宫内外的守卫以万计,每个角落都有人站岗放哨,赵遵曾经设想过,如果真的有人可以闯进皇宫,自己的师父魏平君或许可以,但再想找第二个恐怕没有了,大将军吕翔也不行。

    赵遵的姗姗来迟引得所有人侧目,他见关樾和常言都跪着,自己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决定跟着一起跪吧,省的二人说他不讲义气。

    这会儿到场的人都已经知道刘衡并无大碍,但遇刺的谣言已经传出去了,大伙又不敢说话,所以还都在等信。

    “赵将军,陛下传你进去!”

    内侍连说三遍,跪在地上的赵遵都没意识到是喊的自己,“喂,叫你呢!”常言轻碰了一下赵遵的胳膊。

    赵遵抬起头,见一众后宫嫔妃和满朝文武都看着自己,心里有些发毛:“啊?叫我啊?”

    内侍不耐烦起来,连连招手让他过去,赵遵这才极不情愿的爬起来跟着进了偏殿。为了让刘衡更好的休息,偏殿只点了一盏灯,段皇后正在给刘衡揉太阳穴。

    “陛下,皇后!”赵遵纳头便拜。

    “扶朕起来!”刘衡靠着段皇后坐了起来。

    赵遵见刘衡一夜之间好像好了十岁,忙又叩头:“臣失职致使陛下陷入危险之中,死罪!”

    刘衡轻轻摇头道:“朕没有遇刺,何谈失职啊!”

    赵遵抬起了头,一脸难以置信,说句大不敬的话就外面那阵仗说刘衡已经驾崩了自己都会信,谁曾想遇刺竟然是假消息。

    “那陛下……”赵遵想问刘衡为什么落得如此狼狈,遇刺一事又重合谈起。

    刘衡却突然问道:“赵遵,你信鬼神吗?”

    赵遵如坠五里雾中,这都哪跟哪啊,不过皇帝亲问不敢不答:“臣自幼修习儒家经典,又入行伍见惯了生生死死,不惧鬼神,亦不信鬼神!”

    刘衡叹了口气:“朕戎马半生原也不惧鬼神,但近年来屡屡被恶魂索命不得不信呐!”

    “什么?”赵遵瞪大了眼睛,他想起了前些时日郭华处听来的太医令王朗买药和李澜探听到宫中闹鬼的传闻。

    刘衡道:“是啊,说出去真是笑话,堂堂一国天子竟被邪祟吓昏在妃子的宫中,传出去真是天大的笑话!”

    赵遵好半天没有反应,刘衡看出了赵遵的心思,一笑:“你是不是在想朕为什么要单独和你说这些?”

    赵遵点了一下头,刘衡道:“此类事已经发生了七八次,刚开始朕以为那只是梦魇,但后来越发清晰,甚至朕批阅奏章的时候一抬头就会看到他……”

    “他?”

    “一个穿着巫袍飘在半空的人影,血红的袍服是行大傩时巫师所穿的那种,只是他的脸一直模糊不清。朕有难处啊,不能将此事公开,朕不允许巫婆神汉到宫中做法驱鬼这种荒唐的事发生。现在匈奴未灭,西面又有新的强大帝国出现,朕不能表现出一点虚弱。你该知道朕前进一小步有多困难,多少人死命拉着朕倒退啊,朕心力交瘁……”

    “陛下,臣明白了。需要臣做什么,万死不辞!”

    刘衡看着赵遵坚定的眼神,非常满意:“你是个好孩子,有些事交给你朕才放心。现在朕封你做‘抓鬼’大臣,替朕灭了此害!”

    “啊?”赵遵惊呆了,“臣……臣不会降妖捉鬼啊!”

    段皇后看赵遵的表情突然乐出了声:“傻小子,若真有鬼岂是凡人可以抓到的!本宫怀疑宫中的鬼是‘内鬼’!”

    “内鬼?皇后怀疑这鬼是人假扮的?”

    “不错!这鬼总是挑陛下虚弱疲惫的时候出现,可见他对皇宫、对陛下的起居非常熟悉,是陛下身边的人!”段皇后几句话表现出了自己的睿智。

    赵遵点点头:“皇后圣明,此鬼还知道陛下畏惧什么,是个知心鬼!”

    刘衡和段皇后互望了一眼,都对赵遵的敏锐感到有些吃惊,“本宫果然没看错人,赵卿家文武全资定能为陛下除害!”段皇后一脸的欢喜,不知几分真几分假。

    刘衡点点头:“皇后向朕推荐你,甚合朕意。朕下一道密旨给你,从今日起你奉诏‘抓鬼’,宫城内外皇城上下一体协助,朕赐你便宜之权凡事不必上报!不过内情要保密,切不能传入第四个人的耳朵里!”

    “臣领旨!”赵遵听到是段皇后向皇帝推荐了自己,心里就感觉有些异样,她有那么好心?难道又是借刀杀人的毒计?

    段皇后却说道:“赵卿家不要有负担,此事牵涉鬼神灵怪,不是人力可抗拒的,若不能成亦不怪你,只奖不罚!”

    赵遵不得不佩服段皇后的老辣,看似抬高了自己的身价,又体贴的给了不予追究的保证,可说到底自己抓不出这个“鬼”,“文武全资”四个字的评语就没了,再想受到重用几乎不可能。可于公于私自己都责无旁贷。

    “陛下,今晚之事请详细说与臣知。”

    刘衡并不隐晦,全都说给赵遵知晓,“如此说来,巫袍出现在灯台之后,陛下点灯时受惊昏厥,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刘衡解释道:“以前朕遇鬼只是惊出一身冷汗,可近日操劳又逢雨夜惊雷,这才惊倒。”刘衡没好意思说实话,赵遵心里却和明镜似的,皇帝定是房事过度亏了身子。

    “陛下昏倒之后康才人跑出去求救,这期间寝殿只有陛下一人,却没有受到伤害。可见他不能或者不想伤害陛下的性命。”

    刘衡道:“这才是折磨人的地方,他只是想让朕生活在恐惧里,却又不给朕个痛快!”

    “康才人喊出‘刺客’说明她也看到了这个‘鬼’,能让臣问她几句话吗?”

    段皇后略显尴尬,向刘衡请罪:“臣妾担心陛下安危,一时心急惩治了康才人,不曾想……不曾想卫士力大将她打死了。”

    刘衡愣了一下,然后便安慰起了段皇后,全不把那个上半夜还和自己恩爱后半夜就惨死的女人当回事。皇宫中没根基的女人命贱的像草,赵遵见得多了,渐渐麻木了起来,天子拥有四海,需要珍惜的东西太少了。

    “丞相,这都过去整个时辰了,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何瑾不放心去问鲍鸿。

    偏殿没有卫士,宫人宦官也没一个,赵遵被传进去一个多时辰了,在场的大官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关樾、常言你们去破门!”鲍鸿下令道。

    关樾常言互望了一眼,没动地方。“去!惊了圣驾怪罪到老夫身上!”

    丞相坚决,其他大臣也纷纷站出来附和,就在这时偏殿的门开了,赵遵在前开路刘衡和段皇后携手揽腕看似相扶相持很是恩爱,实际上刘衡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靠在段皇后身上一个人根本站不住。

    “陛下!”群臣跪倒。

    刘衡运了运气,才说:“朕偶感小恙不小心摔了一跤,让诸位爱卿担忧了,朕没事,好着呢!”

    关系密切的大臣们互相望了望,大感意外,不是说遇刺了吗,为此还打死了个妃子,怎么一转眼皇帝没事人一样自己走了出来!

    段皇后帮腔道:“看到众卿家的忠君之心,本宫甚是欣慰,今夜入宫的诸位大臣每人赏御酒一坛,锦十匹!”

    群臣不敢有疑叩头谢恩陆续离去,段皇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意味深长的说了句:“今夜无眠已!”

    赵遵扶着刘衡坐在台阶上,等了不久蔡攸亲自驾车将他送入了段皇后宫中,宫前的庭院中只剩下赵遵一人。

    “夏侯彰!”赵遵大喝一声。

    “在!”夏侯彰从正殿门前小跑过来,“听赵将军差遣!”

    “你的人守住寝殿了吗?”

    夏侯彰拍着胸脯说:“四面包围,鸟儿也飞不出去!”

    赵遵抽出腰间佩剑说:“跟我进去!”夏侯彰紧跟几步却在门前撞在了赵遵的后背上:“将军,您……”

    赵遵突然问道:“你带了多少人?”

    “二百余!”

    赵遵心里估算一下,若装鬼的人是魏平君自己需要多少帮手,“算了!”赵遵感觉带多少人都不保险,于是硬着头皮进了空无一人的大殿。

    “丞相,刚听到信的时候可把我吓死了,还好……还好只是虚惊一场!”毛焦仍然心有余悸。

    花御坊中一处从不对外开放的小院中,丞相一党的几个要员在密室中相聚,他们从皇宫出来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

    袁青捻着胡须说:“虚惊一场?惊没有虚的!陛下若无恙岂会传出遇刺的谣言?”

    毛焦道:“这些年咱们号准了陛下的脉,舍弃一些既得利益支持陛下的宏图大业,把朝政牢牢地掌握在手,可今天听到陛下遇刺我这心啊一下子就凉了。这才明白没了皇帝的庇佑,咱们的权力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司马鑫叹气道:“一朝天子一朝臣,说句不中听的话,皇帝今天真的驭龙宾天,大将军保着他女婿,封不遗向着自己外甥,禁卫军中赵遵常言等年轻将领偏向二皇子,段宏和陈嵩一直纠缠不清,皇位角逐一开始就没咱啥事了。兵权都在别人手里!就在刚刚跪着的时候,我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个想拥立新君的家伙召集几个愣头青把刀架在咱的脖子上,那一切都完了。”

    毛焦道:“是啊,丞相!咱们有钱有粮,但钱和粮食买不了命啊,到最后关头只需一群乱兵,咱们几十年积攒下的田宅女人都化为乌有啊!”

    司马鑫道:“对,咱们得掌兵啊!”

    三个人吵吵半天,鲍鸿却面墙站着一言不发,袁青见此异状,问:“丞相,你有别的看法?”

    鲍鸿转过身,袁青见他眼角竟挂着泪珠,三人大为震惊,要知道鲍鸿纵横官场几十年,见惯了大风大浪,早已经做到处事不惊,天塌下来脸上连点表情都没有,他居然哭了!

第四百一十章 权力纠葛

    司马鑫忙去搀扶,鲍鸿摆了摆手:“没事,唉,老夫与陛下年少时便相识,那时候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君臣几十年披荆斩棘大周才有今日的强盛。可刚刚见他要靠皇后扶着才能站起来,那个脸色……,我这心里……”

    袁青忙劝:“人终归要老的,我懂得一些医理,看陛下的气色此番虽然无性命之忧,但也大不如前了。丞相,咱们得早做打算啊!”

    “唉!”鲍鸿再叹一声,“老夫虚长陛下几岁,原以为自己会死在头里不用想那些烦恼的事,可天不遂人愿呐!你们仨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都对。袁兄,你老成持重,你说说看。”

    袁青道:“陛下老态已显,我们当在储君身上下功夫,拥立新君有功,咱们可永享富贵!”

    “你们呢?”

    毛焦道:“当务之急是结交掌握重兵的大将!”

    司马鑫道:“是啊,危急时刻手中无兵心里发慌。”

    鲍鸿道:“三位刚也说了,大将军、车骑将军各保自己亲戚,咱们就算拥立储君,首功能给咱们?拉他们入伙,人家手里的筹码比咱们的重,会听咱的?”

    袁青心领神会:“二皇子呼声最高,最有可能承继大统,可他身边早就聚拢了大量的心腹,四皇子背后是后族的势力,段宏和陈嵩暗通款曲。兵权挣不来,新君无论是谁都和咱关系不大了!”

    鲍鸿搓了搓手:“这种局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好陛下只是偶染小恙,能够痊愈,咱们保着陛下希望他长命百岁,那时储君是瓜熟蒂落,新君还得仰仗咱们。另外想要结交手握兵权的统兵大将不太容易,这些人骄横惯了,不会寄人篱下,倒不如用心培养年轻人去替代它们!”

    司马鑫眼前一亮:“丞相高见,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他们开府仪同三司,和咱们平起平坐,拉拢他们谈何容易。咱们手里有钱有粮,豁出血本捧出几个有潜力的小将军,只要北疆战事不熄,三五年就能有很大的建树。”

    毛焦道:“另外皇宫的卫戍将军,诸如关樾常言,还有赵遵都要想办法拉关系。他们控制着宫城,这是核心中枢。蹇槊的位子也很重要,一旦出事京畿最近一支可用之兵在他的手里。”

    司马鑫道:“毛兄啊,你晚上的酒还没醒吧!赵遵是李夫人的外甥,常言常羽天天和二皇子厮混在一起,明显站在二皇子一边,你再抬举他们也未必和咱一条心呐!关樾就更别提了,油盐不进的家伙!蹇槊没脑子,只是愚忠陛下一人而已,这几块料怎么拉啊!”

    袁青却赞同毛焦:“此一时彼一时,入仕做官争名逐利耳!跟咱们有名有利,关键咱们站在皇帝一边,舆论上占上风!”

    三个人又是一番谋划,鲍鸿突然站起来:“你们继续吧,老夫倦了!”说完就走了。毛焦刚想开口,袁青却用眼神阻止了他。

    “袁大人,丞相他这是怎么了?”毛焦不解道。

    袁青叹了口气:“鲍相与陛下名为君臣实为知己朋友,陛下垂暮相爷自然伤感。”

    “邢典啊,邢典!你几十年都白活了!你怎么敢……怎么敢去串通虞将军!今夜只要擅动一兵一卒,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陈嵩气的咬牙切齿。

    邢典吓得全身发抖:“我……我听到消息,当时就蒙了,才去通知虞将军控制宫门……”

    “愚蠢!你以为虞将军真能守得住宫门?郭真是吃素的吗?虎贲和羽林是吃素的吗?我说过多少次了,这天下是皇帝的,皇宫、长安,乃至全国到处都是密探耳目!你以为骁骑军解散了就万事大吉了?屁!设置官署的机构都是明面上的幌子,真正的高级探子你我都见不着。皇帝心思多深,他可能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但时候给你算总账,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邢典更怕了:“太尉,我该怎么办呢?”

    陈嵩气消了些,叹了口气:“亏得虞将军不糊涂按兵不动,不然这次真让你害死了!”

    邢典这才松了口气:“以前无论出大事小情,段大哥都先给咱通通气,可这次我甚至都没见到他人,皇帝好像在演戏似的,不会是和皇后设套故意考验咱们吧!什么遇刺、抱恙都是装的!”

    “也许吧,但陛下的疲态不是装出来的!我现在更担心皇后她是怎么想的,段宏最近和禁军的将军们走得很近,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都不露面,他肯定提前知道了什么,却不来跟咱们打招呼,这个家伙!”

    邢典道:“大哥,段宏这厮一贯是扮猪吃虎,不与咱掏心掏肺!”

    陈嵩冷冷一笑:“哼哼,无论谁想要争权也躲不开我这个太尉,他会回来求我的!”

    “但陛下为什么要单独召见赵遵这小子呢,一谈就是整个时辰,要不要去查查他,要么派几个人……”

    陈嵩瞪了他一眼:“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说了这个人不能碰!”

    “是是是,可……可小弟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啊?”

    陈嵩转过头,神情严肃的告诫他道:“这是我做廷尉时陛下亲口说的,赵破虏和封不遗即使反天也不许加罪!”

    “夏侯彰,真的只有你一人进来过?”赵遵和夏侯彰在寝殿转了两遍,赵遵也没发现任何想要的线索,巫袍没有,甚至没有一只多余的脚印。

    夏侯彰道:“赵将军,卑职第一个冲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有异,当时风雨大作,殿外到处被雨水打湿了,刺客就算可以躲过卫士们的眼睛,却逃不过漫天大雨,可我进来的时候陛下倒在地上,殿中除了我进来时的一串脚印,再也没有别的一点人留下的痕迹!卑职便阻止后面的人进来,严密封锁了整座大殿!”

    “你做的很对,我也相信卫士们坚守岗位,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他是从……”赵遵指了指殿顶。

    夏侯彰坚决的摇了摇头:“没可能,这里离最近的楼宇也有二三十丈,卑职知道有些江湖高手神话绝技,但他不可能会飞啊!”

    赵遵想了想,也对,魏平君也做不到。

    “陛下说他受惊而倒并无行刺之事,殿中无痕便是最好的证明,康才人还不到二十岁,见识浅薄误以为有人行刺乃是误会,可惜了她二八年华死在了无知上!”赵遵给行刺事件定了性。

    夏侯彰皱眉道:“可……可康才人口口声声说看到了什么东西,她……”

    “嗯?”赵遵皱起眉头盯着夏侯彰,“君无戏言,陛下会拿性命和尔作耍吗!”

    “卑职不敢!”

    “将此殿锁了,你们走吧。”

    夏侯彰在皇帝身边待了多年,知道自己再多嘴便违背了皇帝的意思,于是下令撤离。走时赵遵拍了拍他的肩:“今夜的事到此为止,烂在肚子里!”

    “明白!”皇帝都不追究自己还纠结什么,告别赵遵带着侍卫们走了,赵遵回头望了望阴森的宫殿,心里少有的有点发毛。

    “大皇子,您回去吧!陛下有令不见任何人!”黄门官看似恭敬,实则极不耐烦的劝大皇子离开。

    刘焱却执拗的厉害:“父亲有难,儿子岂能不在身边!放我进去,就算不能见到父皇,也要守在门前呐!”

    刘焱生母早逝独居宫外,皇帝不喜大臣们不爱,岳父大将军又不问世事,自己身边连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今夜后宫大乱,大臣们蜂拥进宫护驾,唯不见四个皇子。刘焱和三个弟弟不同,他们是智囊们分析形势掌握内部消息之后怕被人诬陷抢班夺权决定不参与,刘焱却是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等他知道父亲遇刺的模糊消息大臣们已经都从宫里走了,他这才姗姗来迟可连宫门都进去。

    黄门官见他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劝道:“陛下无大碍,殿下这样堵着宫门反而不好……”

    “父皇到底怎么样了?”

    黄门官哪里知道内情,就算知道了也不敢讲,一个劲的推脱不说,刘焱以为黄门官要好处,一个劲的往他手里塞钱。

    “大皇子?”赵遵看到宫门前向小官“行贿”的刘焱又惊又奇。

    刘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拉住赵遵的手问:“我父皇他……他没事吧!”

    赵遵对这个秉性纯良的皇子颇多好感,但见他近三十岁了不通人情世故,不懂宫闱险恶的往里面扎,非常担忧。

    “大皇子啊,你不该来这儿!你不怕别人说你抢着来夺权吗?就不怕说你打听皇帝安否是为了探听消息闻风而动吗?”

    “我……我只是担心父亲……没……没想那么多。”

    赵遵将刘焱推向王府的马车:“皇帝只是小恙,等好了你再来请安!快走吧!”望着刘焱的背影,赵遵有点感动,这份孝心仁慈真是难得,换做普通人家定能得到父母的喜爱,继承家业。可他偏偏生在帝王家,这种性情却是致命的,赵遵不禁为他的命运担忧。

    “主公,您怎么才来啊!我们都等你俩时辰了!”郭华和吴兰一夜未眠候在云仙楼后门,直到黎明十分才迎到赵遵。

    “我来晚了吗?”进入密室后赵遵反问道。

    吴兰道:“晚了!起码晚了一个半时辰!”

    郭华也道:“鲍相他们从花御坊密会都走了一个时辰了,您怎么才来啊!”

    赵遵一笑:“看来咱们有很多情报要交换一下,我来晚是因为陛下单独召见交代了一个差事。”

第四百一十一章 薄命女人

    郭华和吴兰互望了一眼,吴兰抢着说:“单独留下主公?”

    “嗯,单独。”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吴兰心痒难耐。

    赵遵将始末诉说一遍:“老六的情报非常准确,陛下确实被邪祟惊扰,老吴你也有功,王朗那些药确实是安神的。”

    郭华一脸的难以置信:“皇宫里真的闹鬼啊!”

    吴兰道:“皇帝这是岁数接连被惊吓,只是昏倒当时就清醒了,这体格够好的,换个体弱的估计醒不过来了。”

    赵遵道:“你们相信这世上真有鬼神吗?”

    郭华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皇帝亲口承认,你也查证了没有行刺的痕迹,这还不能说明吗?”

    赵遵道:“可段皇后的话也没错,皇帝是九五之尊神鬼敬之,可这鬼别人不找偏偏纠缠皇帝,不奇怪吗?”

    吴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手上冤死的鬼太多了,但再让邪祟肆虐下去,陛下的性命怕是不长了。”

    郭华道:“刚听到信的时候我都惊呆了,还以为今天夜里将有一番腥风血雨,几位重臣和将军都动了起来,陛下的密探监控了全城,但很快各方又沉寂下来,我就知道陛下无大碍了。”

    “你们帮我出出主意,这个皇差该怎么办?”

    吴兰道:“段皇后阴险的很呐,哪怕不受罚,她把你推到了一个被人瞩目的位子,大伙都盯着你,嫉妒、猜忌接踵而至。被监视着对外还得保密,这怎么查?”

    “废话!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上啦!”郭华问赵遵,“主公,既然要查只能把他归咎于人,是人的话……不知有没有人可以练到踏雪无痕、脚不沾尘?”

    赵遵道:“据我所知,除了我的授业恩师外,无一人可以做到,即便还有第二个人那也是半仙之躯的化外高人,不会跟世俗上的人和事扯上关系,更不会做什么刺客!”

    郭华道:“小的认为该换个思路想。”

    “巫袍!”吴兰突然开口道。

    郭华大感意外:“你也想到了!不错,巫袍这种东西质地色泽都极为特殊,一般人肯定不会买,一般染铺也不会印染,一般布店也不会上货……”

    吴兰道:“我们做法事时有一套专门的袍服,色彩艳丽价值非凡,只有得道的道长才能拥有,平时束之高阁舍不得穿,但越是艳丽的衣物越容易褪色,即便放着不用,两三年便会褪去原有的色泽变得比普通衣料更灰暗。主公刚刚说陛下和康才人都看到了色彩艳红的巫袍,红色一旦褪去部分光泽便会失去醒目的特点,由此说明这件巫袍刚刚制成不久,陛下在洛阳待了两年突然回长安,那个扮鬼的人没有准备,只能现做一套!”

    郭华道:“不错,鬼怎么会有人的思想,我去查染坊!”

    “我去布店!”吴兰不甘示弱。

    赵遵大喜,这两个狗头军师在身边也差不多顶半个段松了。

    “今晚真的太险了,幸亏没听你的!”刘永在王府中大发雷霆,指着一名心腹道。

    心腹一边擦汗一边鞠躬道歉:“小人大意了,死罪死罪!”

    刘永气哼哼坐在坐榻上,另一个心腹凑过来帮同伴开脱:“殿下,谁能想到陛下会和皇后设局套咱们,咱们如此反应也属正常,不能让那几个皇子抢了先呢!”

    刘永这才消了气:“哼,皇后这个贱人一直向父皇进谗言,立储之事一拖再拖,就是想等四弟成年了跟我争!”

    心腹道:“一场虚假但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我们看到其他几位皇子也非不堪一击,他们背后都有人支持,特别是咱们没有拿得出手的军队,立储之事久拖不决,万一哪天陛下驭龙宾天没有遗诏,咱们和大将军支持的大皇子、车骑将军支持的三皇子、后族支持的四皇子争锋毫不占优啊!不过看样子陛下对您表哥高看一眼,有他帮忙控制宫城多了分把握!”

    刘永冷哼一声:“哼,别提他!清高自傲给孤装圣人,根本没把本皇子放在眼里!”

    “别呀,该低头的时候咱得忍着点,委屈殿下顺着他点,这种人不爱钱财爱名号,给他名就是了。再说他就算不愿意主动投诚,也不可能上杆子去帮别的皇子,‘二皇子’党的名号他早就背上了,跑不了!”

    刘永不是傻子:“父皇不知交代了什么事给他,这时候还是避嫌为好。”

    转过天来刘衡强打精神召见了几位大臣,又和一位外国使节共进了午餐,一切如常。赵遵回到了官署看书批文,与下属们谈笑风生,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主公,小的失算了!长安不愧是人口百万的帝都做巫袍的那种猪血红布料竟然有近三十家布店在售,而且月月有销!”郭华查了一日沮丧的向赵遵汇报。

    吴兰也累得坐在地上:“长安本地染坊不多,但都出奇的大,很多都是给军队供货的,很不好查。巫袍这种料子几乎家家都会染,走私几匹无迹可寻。”

    赵遵道:“皇帝是一代明君,他手下能人异士非你我可比,他会不怀疑有人装神弄鬼?要是好查还轮得着我吗?”

    郭华道:“我怀疑陛下隐瞒了一些真相,他和皇后也不完全是一条心!”

    赵遵一摆手:“不要乱猜疑,陛下回长安前后有账在册的都有什么人买过那种布料?”

    郭华将一本小册子交到了赵遵手里:“就这么多,剩下的无据可查了。”

    赵遵打开册子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名字,郭华顺着赵遵目光看去:“哦,熊弼将军上个月病故了,苗氏为其举行了盛大的葬礼,熊家家底雄厚不稀钱财,请了一些神巫做了好几天的法事。熊将军久病不起,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苗氏虽然不守妇道,但后事大多是熊家仆人们做的,采买东西留苗氏的名字而已。”

    “苗氏还在长安吗?”赵遵不想放过这个仅有的“熟人”。

    “苗氏没有孩子,丈夫死了,熊弼的兄弟来争家产,土地和几处挣钱的买卖都给分走了,苗氏倒有几分骨气守着老宅子硬撑着没回娘家,最近消停多了以前那些惦记熊家钱财的小白脸也不登门了。”

    “去买些礼物装一大车,我去祭拜一下熊将军!”

    吴兰望了望偏西的日头:“主公,都这个时辰了,恐怕今晚不回来了吧!”

    赵遵道:“你有什么高见?”

    吴兰神秘一笑:“高见没有,膏药有,一贴准保把苗氏收的服服帖帖的,让说什么说什么!”

    “那还愣着干嘛!”

    赵遵扣响熊府大门的时候已是傍晚,开门的下人早就换了不认得赵遵,但见来人器宇轩昂又带了一车礼物,不敢怠慢,忙去通禀。

    “是你?”苗氏身边那个有几分不正经的丫鬟见是赵遵一脸的惊讶。

    赵遵先祭拜了熊弼的灵位,又将所带的礼物奉上,苗氏跟在一边始终低着头没有开口。“苗姐姐,天这么晚了你不留我吃顿饭吗?”赵遵半开玩笑的说。

    苗氏抬头看着赵遵的脸,渐渐表现出了愤怒:“看到我这个不守妇道的坏人落到这步田地,赵将军是不是很解气啊!收起你的假好心,把那些东西都拿走,苗彩华不需要你的施舍!”苗氏表现出了她的倔强,一直以来她都受人追捧宠爱,丈夫死后这一个多月她遭受了太多打击,也变得异常敏感脆弱。

    “怎么了?熊将军在的时候姐姐管饭,他不在了连口吃的都不舍得了?”听了赵遵的话苗氏先是一愣,又变得沉默了。

    “赵将军稍后,这就给您备饭!”丫鬟忙打圆场,赵遵老实不客气的坐在正厅,苗氏一身素衣显得更是可怜。其实她人不坏,只是太钟情于享乐,最后丈夫没了,自己年老色衰晚景凄凉。

    “大姐,你怎么光看着我不吃啊?”

    苗氏的眼一刻未曾从赵遵的身上移开:“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很明显赵遵对自己没有兴趣,他的目的令聪明的苗氏不解。

    “封叔叔交代过要让我帮着你们家点,这几年在外奔波疏忽了,直到回来才听闻噩耗,大姐你节哀啊!”

    赵遵一番话说的合情在理,但苗氏一丝也不信,封不遗就不是一靠谱的人,他自己明明在长安都没登过熊家的门,何况八竿子打不着的晚辈赵遵。

    “赵遵说过在长安我举目无亲,把姐姐这儿当亲戚走,姐姐不喜欢赵遵以后不来叨扰了!”说着作势要走。

    “别……”苗氏是个风流女人,拿捏男人很有一手,但仅限于对她感兴趣的男人,面对赵遵这个小魔头她顿时落入下风。

    “不撵我走了?”

    苗氏拍了一下赵遵的肩:“不撵了!”两个人相视都笑了起来,“姐姐有什么打算?”赵遵对苗氏多少有些关心。

    苗氏看了看宅院:“我还能去哪儿?娘家哥嫂虽然富裕却容不下我,丈夫没了,但只要我在这儿还是个家!”苗氏三十好几了,但凡是个官都不会娶她做正妻,与其倒贴做小不如一个人过。

    赵遵道:“听说熊将军死后,熊家亲戚争走不少产业,用不用我……”

    “不!怪只怪我命不好,这么些年也没生个一男半女……”

    赵遵不禁想起了宫中那位娘娘,她若是有苗氏的觉悟荣华富贵安度此生不曾问题,人呐总是爱和命争。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七把剑

    “熊将军病后姐姐将家产经营的井井有条可见你有这方面的天赋,我有意在长安经营几家门店,姐姐若是有兴趣不妨来帮我。”

    “好啊,不过姐姐抽成可高啊!”

    “随便抽!”

    “这么自信,赵侯现在可是大官了,大宗买卖女人家可做不来。”

    赵遵道:“我做的买卖你肯定拿手。”

    “哦?”

    “珠宝生意,大姐身上这一套就很名贵,应该是懂行人。”

    “哎呦,你涉猎还挺广,不知你是打算新开张啊,还是盘店呢?珠宝生意投入可大,你有路子?”

    “姐姐听说过‘石记’吗?”

    “当然!石记珠宝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难道……难道你和石老板有交情?”

    赵遵一笑:“石记有我的股,我打算扩大石记在长安的门店,把生意做到官场上,挣那些官太太们的钱!姐姐你是绝佳的人选。”

    苗氏重新打量了赵遵一番:“我太低估你了,赵侯一出手就非同凡响。石记那可是大买卖,珠宝的层色和手工堪比宫廷御用根本不愁销路,让我经营那不是便宜我吗?”

    赵遵道:“我选你是因为你是女的懂珠宝,贵妇圈子你也混过。还有……还有就是卖珠宝的同时,帮我从那些官太太口中了解一些情报,她们说的要紧的话帮我记一记,关键时候拉关系帮我说说话。”

    “你让我做你的探子?”

    “可以这么理解。”

    苗氏皱起了眉头:“你和石记的关系肯定不会见谁都说,你怎么能确定我会帮你,说不定转头我就把你卖了!”

    “跟你说就不怕被你卖,以你的心机最多就是不答应,不会得罪一个你惹不起的人。”

    “你查过我?”

    赵遵道:“我在骁骑军就是干这个的,派几个新兵调查一下当练手了,别多想。”赵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苗氏脊背发寒。

    “也不知能不能帮到你。”

    “你答应了?”

    苗氏浅浅一笑露出了属于她的妩媚:“我是个不甘寂寞的人,有点事做才好,不是吗?”

    赵遵也笑了:“欢迎姐姐变成自己人,以后真要当亲戚走的那种。”

    苗氏知晓了赵遵的目的,又恢复了平日的聪明劲:“入伙不纳投名状吗?”说着用她傲人的资本撩拨赵遵。

    “这个不急,先带我看样东西。”

    “看这东西做什么?”熊家放杂物的库房中一股发霉的怪味,一打开门苗氏就忍不住捂住了口鼻一阵恶心。

    赵遵从架子的最高处取出了那件大红色的巫袍,上面落了一层灰土,刘衡看到的肯定不会是这一件。

    “你会做这样的巫袍吗?”

    苗氏用二指拨弄了一下巫袍:“不复杂,只要会针线活的都能做出来。”

    赵遵说出了一个多月前熊家下人购买的尺数,苗氏说:“用料上对得上,价钱上就不好说了。”

    熊家的库房放了很多熊弼卧床时留下的物件几乎无处插脚,赵遵却发现最靠里的一排架子却几乎是空的。

    “这么多把剑!”赵遵被架子上七把古剑吸引了。

    “这是家翁的留下来的,据说是皇帝的赏赐,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却也知道它们极是珍贵便命人锁在仓库供在架上。”

    赵遵打开漆匣取出宝剑,果然锻造精良带有皇家气息:“确实是宫廷造办的御用之物,一口宝剑既是天价,姐姐有七把却锁在破旧的库房里,真是暴殄天物啊!”

    “这个家还没落魄到卖祖产的地步这七把剑一直被丈夫像宝贝一样藏着,他生病之后才到我手上,来历出处都不清楚。”

    赵遵想起了封不遗曾经说过的话:“记得封叔叔说他和我父亲早年都是熊老将军的部下,不知是在何时何地?”

    “这可难为我了,公公已去世二十多年那时候我还没过门呢,也没听丈夫提起过公公的履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赵遵道:“皇帝赠剑那是天大的荣誉,家父在世时是陛下的爱将,私底下有结拜之谊,他也仅赐给我父亲一把剑,到死父亲都带在身边。封叔叔跟了陛下几十年,立战功无数也没有此殊荣。你公公却又七把那么多,我很好奇他立过什么伟大功勋。”

    “要不我去问问家中的叔伯。”

    “不必,姐姐将这七口宝剑借我几天,一查便知。”

    苗氏强拉赵遵出去:“让姐姐高兴白送你都行!”

    离开熊府的时候赵遵给苗氏安排了第一个任务,注意冯异的家眷购买的珠宝,赵遵记得每一次见王氏她都穿金戴银珠光宝气,冯异这个老家伙对她的宠爱毋庸置疑,但在赵遵的眼里只是为了满足他的控制欲。

    “主公,可以啊!我的药是不是特好使,你这是带回什么好东西来了!”吴兰看着七把宝剑很是疑惑。

    “备马去见胡诚大人!”

    考工右丞主管制作各类兵器,胡家三代都担任此官位,胡诚本身就是铸剑大师,但凡古剑名剑他无一不识。

    “赵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胡诚穿着布兜子正在痴迷的捶打着发红的铁块,完全不顾铁匠炉旁的高温,赵遵来了好一会儿才被他看到。

    “没想到胡兄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官衣下藏着一副好身板!”赵遵拍了拍胡诚结实的臂膀,笑着说。

    胡诚把布兜子脱了披上衣服:“嗨,我这个官其实就是个作坊主、铁匠头,只不过是给朝廷效力罢了!”

    “我知胡兄是鉴定兵器的大师,今天特意带了几把剑让胡兄瞧瞧。”

    “剑?我瞧瞧。”一听看剑胡诚来了精神。

    赵遵让仆人搬上来那七口宝剑,胡诚只看外观眼就一亮:“赵侯从哪儿弄来的宝贝,这可都是御用的宝物啊!”

    “还是胡兄识货一眼就看出这些是帝王之器。”

    胡诚道:“御用的宝剑皆出自宫廷造办处,我家祖孙三代为周天子铸剑,这种制式工艺不上手用眼看就能辨认出来。”说着抽出一把剑,试了试剑刃,“不会错,绝对是出自大师之手的天子剑!你从何处弄到这么多宝贝?”

    赵遵装模作样道:“之前有个朋友从我这里借了本钱去做买卖,结果赔了个金光,想用这七把剑作为赔偿,我不知真伪才想着让胡兄给长长眼。”

    “真的,绝对是真的!价钱先不说,单是能收藏到这七把剑就非等闲之事,普通人得一把都如登天。”

    “是啊!”

    “赵侯有所不知,天子剑虽然只是一种特殊制式,陛下也未必亲自佩戴过,但作为赏赐只会赠与有军功的将军或为国家做出突出贡献的大臣,得赠之人必视之为珍宝供在家中那是天大的荣耀,除非万不得已绝不会拿出来售卖。”

    “这么珍贵!”

    “那是自然,大周建国以来二代皇帝共计赠与大臣五十七把宝剑,先帝开国封赏较多,赐剑五十把,陛下只送过七把,都是有迹可循的,若我没记错的话其中一把便赏给了赵侯的父亲。”

    “胡兄好记性,不过这七把能否查明出处?”

    胡诚道:“能查,每把剑都有暗记,铸造的年份铸造人都有记录。”

    赵遵一抱拳:“多谢,我这就去找旧档。”说着赵遵要走,胡诚一把拉住了他:“皇帝要不是天天送人宝剑,立国五十年了旧档装了几间屋子你怎么查?”

    “这……”

    胡诚一笑:“我这儿有底!给天子铸剑若是出了问题那是要掉脑袋的,因此每坊都会将铸剑临摹拓样建档存在……”胡诚指了指背后的小楼,“存在我这儿!”

    赵遵大喜:“一事不烦二主,胡兄,有劳啦!”

    胡诚令手下将七把剑送进小楼,他按图索骥,赵遵留在工棚里看那些匠人挥汗,不多时小吏送上清凉的水果。

    “赵侯稍后,御用宝剑也不像外人想象的那么稀罕,每年我们都铸造一批送进内宫库存,大部分宝剑从铸造出来就一直锁在深宫和日月同朽,只有登记造册送出去的才是无价之宝,余下的还不如那些普通的刀剑还能上战场杀敌。”

    “不急,让胡大人慢慢找。”

    赵遵这一等还就没头了,只等了两个时辰天都要黑了,这才不放心的走进小楼,刚一进去赵遵就傻眼了,满地狼藉,各种图卷书册扔得满地都是。

    “胡兄……”胡诚正拿着一把剑翻来覆去的看,做出很多奇怪危险的举动,外人看来好像他要自残似的。

    赵遵一喊胡诚才从自己的世界里醒过来,无力地将宝剑放在几案上。“胡兄,让你查剑不是拆房子!至于吗?”

    胡诚道:“奇哉怪也!七把剑只查出一把出处和下落,剩下六把查遍了各种档案均是无果!”

    “哦?”赵遵大感意外,按说七把剑出自一地,若真都真若假俱伪,怎么会出现这种结果。

    “这一把!”胡诚抽出一把剑道,“此剑乃是铸剑师王耿与二十五年前所铸,先帝赐予当时的中尉司马熊将军!”

    “对!接着说。”

    “没啦!另外六把都查不到出处。”

    “假的?”

    “绝非!这六把剑绝对是长安工坊最厉害的铸剑师用西域精铁锻造,制式标准,我们独有的暗记也有,绝对是真品无疑。”

    “会不会是私铸或是漏记了?”

    “不能!这在天子剑中也属上品,私铸天子用具乃是灭族之罪,至于漏记一把有可能,你一次带来六把漏记了?”

    赵遵也糊涂了,胡诚道:“我查遍了几十年的旧档,竟没查出宝剑的出处,它们流出皇宫更是奇中之奇啦!”

    赵遵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既然如此,我便把剑还回去,省得日后麻烦。”

    “慢!我想有个人能解答咱们的疑惑。”

    “何人?”

    “我的叔爷爷,他一生专注铸剑是在世的辈分最高的官坊铸剑大师,他一定知道六把剑的来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忠勇护主”

    赵遵大喜:“那还等什么,走啊?”

    胡诚望了望偏西的日头,说:“还早,别看老人家八十好几了,眼不花耳不聋,嗜酒如命!等天黑了,带几坛好酒去访他。”

    “臭小子,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想让我老头子干什么?”胡诚的叔爷爷是个干瘦的老头,谁能想象他几十年前是个二百斤打铁的汉子。

    “想让您长眼给看几把剑。”

    “看剑?你三百石的考工右丞白当了,连剑都看不了?”

    胡诚脸一红:“一般的都看得出来,但这几把不成了。”

    “哦,让你说的老头子心都痒痒了,别喝了,先看东西!”

    胡诚让人把那六把剑抬进来,老头只远远看了一眼脸就白了,哆里哆嗦取出一把将剑身拔出一半,“哎呀!”老头一声怪叫倒退好几步剑也掉在了地上。

    “叔爷,您这是……”

    老头愣了半天,咬着牙点指胡诚:“逆子,你怎么敢把这种东西带到家里来!”

    胡诚和赵遵互望了一眼,胡诚道:“叔爷,您识得这把剑!告诉孙儿它的来历吧!”

    “滚!”老头突然歇斯底里的大吼了起来,然后将胡诚和赵遵赶到了街上。二人被骂的莫名其妙,紧跟着老头突然又打开了房门。

    “听我良言相劝把这东西扔渭河里去,不然杀身灭族!”说罢“哐当”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门。

    “这……”胡诚非常难堪,“赵侯,这太失态了……岁数大了,您见谅啊!”

    赵遵被老头最后一句话说的镇住了,大周是开明的王朝,兵器这种东西传几朝也不犯忌讳,况且还是本朝铸造的,何以谈到“灭族”呢?

    回去的路上,胡诚为了弥补叔爷爷的“过错”,帮赵遵想了各方面的可能,其中赵遵觉得靠点谱的就是诅咒说。杀人的兵器戾气太盛,多有恶灵索命,诅咒后代的传闻。这类兵器常冠以“妖刀”“鬼剑”之名,皇家也有赐死大臣专用的剑,但这几把从熊家带出来的剑明显不是。

    “胡兄,那唯一一把有迹可循的剑是以什么理由赏赐给熊老将军的?”赵遵只能从这把有出处的剑入手。

    胡诚回忆道:“我那儿的记录只有几个字‘忠勇护主’,很模糊。”

    赵遵道:“有日子就不难查,我去宫里翻旧档。”说着就往皇宫方向走去。

    “我的侯爷什么时辰了,有大半夜去查档案的吗?”胡诚拉住了赵遵。

    赵遵愣了片刻,乐了:“嗨,看我这急性子,走喝酒去!”

    胡诚道:“让老头子搅得没喝好,前面就是姜武这家,买点酒肴抄他家去!”

    “少主!”

    赵遵想趁着天还没亮偷偷潜回家中,结果却被门房蹲守的老管家逮了个正着。

    “老人家,起这么早啊!我出去转了转……”赵遵想打马虎眼。

    老管家却严厉的说:“少主回长安一个月了,才回家住过几次?少主您还年轻要爱惜自己,少和那些狐朋狗友来往!老朽上了年纪,苦劝您不听,只能给主母去信让她另请高明。”

    “别,千万别!我一准听您的!”赵遵出去打仗差点死在草原,各种谣言在上下欺瞒下没让赵母知道,当然其中最大的功劳是先一步被派回去的柳絮,赵遵可不想再让老母亲担惊受怕。

    老管家对赵遵这个态度非常满意,他也不是真想去打扰赵母,见赵遵服软了就准备回去打理家务。

    “时间还早我不想去惊扰别人的好梦,咱们去后花园走走吧!”

    “好啊!”老管家本就有心去花园转转,自然愿意陪着少主。

    “我最近得了一口剑非常珍贵是先帝御赐的宝剑。”赵遵约老管家不是空穴来风,这个老爷爷侍奉赵破虏二十多年,了解赵破虏很多秘密是任何人不能比的。

    “哦,那真是传世珍宝,不知是哪家的将军落魄了,不然也不会出卖御赐的宝剑。”

    赵遵道:“是先帝赏赐给原中尉司马熊将军的,对了,听说家父与熊老将军是上下级,关系好不好,现在熊家败落要不要帮一帮啊!”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错,当时你父亲是寺互令,封将军是武库令,都归熊将军管辖。不过之后半年多熊老将军就病逝了,又过了几个月先帝也不在了,陛下继位你父亲和封将军受到重用外放太守,他们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既然是旧相识能把一把就帮一把。”

    寺互令和武库令都是中尉署下的官职,掌管京城的门禁和武器,刘衡能够继统赵破虏和封不遗起了很大的作用。赵遵道:“如此说熊老将军也很受重用啊,难怪他的儿子可以做太后宫的护卫将军。”

    老管家却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据老夫所知与少主说的正好相反,熊老将军是最早一批跟随先帝打江山的元老,但他在战场上表现得一塌糊涂,全是败绩,还因纵兵抢劫被重责多次,因此开国后连个爵位都没混上,派到地方上做小官,直到先帝晚年才勉强把他调回京城做中尉司马,也是个副职。少主说先帝赐剑给他,老夫感到很意外,从哪方面他都不够格。”

    赵遵道:“是这样啊,但宫中记录说因为熊老将军英勇护主才获此殊荣。”

    老管家嗤之以鼻:“他凭什么英勇护主?不能文不能武,只会倚老卖老净挣黑心钱,那时候你爹就那点俸禄都被他讹诈过!”老管家不忘旧恨。

    “可他的后人却做到长乐卫尉的官位,护卫太后里子面子都有,非宠臣不得此位!”

    老管家道:“不怕少主笑话,老夫略懂一些相面之术,那个熊弼这儿……”老管家指了指脑袋,“不够八成!五大三粗的据说略通点武术,说话憨声憨气,家中娇妻不宠连个后代都没留下,是不是真男人都两说。真不知道陛下看上他哪一点了,把长乐卫尉这么尊贵的职位赏给他!”

    老管家的话解释了苗氏为什么无后,男人智力身体都有问题才是造成她放荡的原因,赵遵回想一下当时封不遗管家听说苗氏偷人时的表情,多少有些做戏的成分,估计也知道熊弼的情况,唯独赵遵这个外来户到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如此看来陛下对熊弼的恩宠不来源于他的能力,而是……而是他的家世。”

    老管家不置可否:“像熊家这样的开国功臣还有很多,功劳比他家大的不少已经没落了。”

    “赵侯,您怎么又回来了?”姜武家的管家见赵遵去而复还很是意外。

    赵遵一笑:“昨夜喝太多了,一早忘了把那几把剑带走了,你家主人起了吗?”

    管家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您刚走不久我家主人和胡大人就一起出去了,挺急的。”

    “哦?一大早,这俩家伙也有勤于公务的时候?”

    “不是,胡大人家来人了,说……说他叔爷昨天夜里走了!”

    “什么?”赵遵的震惊难用言语形容。

    “赵兄!”胡诚一身孝,见赵遵登门半跪行大礼,“胡兄,快起来!”赵遵忙把胡诚拉了起来。

    “胡兄这次有的忙了,老爷子孤身一人后事只能靠胡兄一人操办。别看他一个人过,可炼造了一辈子的兵器,家中有的是宝刀宝剑,他一死准有人惦记,看吧,为争遗产又要演大戏了。”姜武作为好友跟着姜武忙前忙后,引领着赵遵祭拜完站在一边等着吊孝的人登门。

    赵遵傻傻的站在人群里一句话也没听进去,不知过了多久胡诚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个拜祭的亲属,偷偷找机会将赵遵请到无人的地方。此时的胡诚脸苍白的下人,一半是因为过度操劳,更多是吓的。

    “胡兄,老人家到底怎么走的?”赵遵迫切地问。

    胡诚声音颤抖的说:“叔爷他……他吞金了!赵兄,我现在回想起昨夜叔爷说的话背脊一阵阵发寒呐,我不知道他到底怕什么,可他用死来警示咱们,听哥哥的话就按老人家说的做吧!不要惹火烧身!”

    赵遵叹了口气:“怨我啊,不然……”

    “怎么能怨你,他老人家老病缠身估计早有这个打算了,唉……”

    “主公,我感觉您有点南辕北辙了,陛下让您抓‘鬼’,您盯着熊家那个小寡妇……”吴兰的话永远都是“忠言逆耳”。

    赵遵也觉得有点糊涂,莫名其妙的转移了视线:“这件事也有点鬼啊。”

    郭华劝道:“主公,这是长安!皇室的晦史多了,宫闱之内的肮脏龌龊事不想让世人知道,为此抹杀数不清的家族,犯不上动那个好奇心!毕竟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对案情没什么关系。”

    赵遵并不是一个好奇心过剩的人:“既然如此我收手便是!”

    吴兰叹了口气:“唉,不要说人扮鬼了,就算真是厉鬼在禁宫之内出没,他刚刚惊了圣驾,短时还敢出来?陛下嘴上说不会请法师,实际上请不请咱也不知道,人鬼都得吓跑了!主公就不该接这个差事!”

    “老六,你派人去北护军请典鸢回来!”赵遵为了保护典鸢让他尽快融入汉地的生活将他送到了北护军。

    郭华一愣,忙劝:“主公三思啊!”

    吴兰也明白了过来:“主公想把鬼赶出来?不不,是鬼咱们斗不过,是人可能还不如鬼呢,那得强到什么地步,您和典鸢也不是对手。”

    赵遵将那口老叔爷让他扔掉的宝剑挂在了腰间,握紧拳头:“我已经很久没全力以赴过了,倒想试试!”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夹道遇鬼

    “赵将军!”官署一个无人的夹道,赵吉向赵遵行了军礼。

    “没人看见你吧!”赵遵警惕的看向夹道外面。

    “将军放心,卑职丢了条胳膊但耳目好使得很!”

    赵遵赞许的点点头:“一家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赵吉道:“辛苦有一点,但总要瞒着弟兄们心里不是滋味。”

    赵遵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还需要他们配合,只能这样了。”

    “大伙都过来一下!”徐洪在下值的时候叫住了几十个兄弟,“赵将军有话让我带给大家,回归大周时日不短了一直住在官署不是长久之计,赵将军在城西给咱们买了几个大院,兄弟们收拾收拾就搬过去吧。”

    他们大多是普通小兵出身,能在长安安身是梦寐以求的,一个个兴奋的不行。

    徐洪又道:“你们现在也都是官身了,俸禄不多也够养活一家人了,家中有妻小的接过来同住,没有成家的报个号哥哥们给你们操心!”

    “好,好,好!”一众欢呼。

    等众人散去,徐洪叫住了徐九斤:“九斤哥,听说嫂子带孩子们来了。”二人是同县出来的老乡,关系比别人进了一层,说话也随意。

    徐九斤憨憨一笑:“是啊,来了几天了,昨天还为买不起宅子发愁,今天赵将军就给咱解决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不假,咱是遇上贵人了。”

    徐九斤压低声音道:“宅子我去看了,一共五个院,不好分呐!方杰和张小四这俩光棍汉,麻烦哥哥你了,特别是张小四这家伙别让他闯祸。”

    “交给我了!”

    “还有……赵吉他,他总是不合群,麻烦老哥……”徐洪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嗨!这叫啥事,丢了条胳膊换谁能不难受,时间一久慢慢的就习惯了!”徐九斤不嫌弃古怪的赵吉。

    “如此咱们就说定了。”

    “将军!”

    “何桥你怎么来了?”赵遵看到何桥陪同典鸢一起出现在自己府中大感意外。

    何桥一脸兴奋:“余大哥派我来帮您,他说碍于监军大人,不然会多派几个人回京!”

    冀州排名第十的剑客在身边赵遵又多了一点信心:“来得正好,今晚带你们去长长见识!”

    “将军,这就是皇宫啊!真大啊!这大殿,这阙楼……”何桥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典鸢虽然冷漠,但他的眼睛一刻也没闲着。

    “喂!我是守卫皇宫的将军,你们俩别搞得像贼似的行吗?”赵遵见二人始终保持着战斗的架势,忍不住说道。

    康才人被打死之后,她的居住的宫殿就废弃了,这里本就在内宫的边缘,住在附近的宫人都逃到别的宫避难去了,一大片宫舍沉浸在绝对的黑暗之中。

    “将军,您挑得这日子绝了,一丝月亮没有,还不让点灯,黑灯瞎火能找这个鬼啊!”何桥站在高处陪同赵遵查看地形时抱怨道。

    “能找到鬼那就好了!”

    “你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典鸢完全不知道汉地的鬼是什么东西,傻傻的问道。

    何桥已经和典鸢混熟了,告诉他:“长得像人又不是人的玩意,一会儿咱仨分开找,看见活动的东西你先一拳放倒下再喊我们!”

    赵遵道:“也许会是什么古怪的东西,特别是颜色鲜艳的衣服,看到了不要轻举妄动,交给我!”

    内宫经历了两朝的扩建规模达到了惊人的程度,宫女最多时曾达两万余,皇宫中死于瘟病、被赐死、自杀的妃嫔自然也不少,那些传出有恶灵出没的宫殿区慢慢的被人弃用、锁上重锁,里面房子倒了也无人过问,毕竟宫城太大,很多地方皇帝一辈子也不会去一次。

    粗略的看一遍可能几个时辰就能走一圈,但要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细查,没十天半月的根本没戏。

    他们在宫门前分散,赵遵从西夹道开始查,宫里的人撤离的很匆忙,地上随处可见细软之物,康才人的惨死把这些自幼进宫的宫女吓坏了。

    赵遵这边尽量躲着走,可不远处那两位毫不在乎,把地上的碎瓷踩的嘎巴直响。赵遵设想过,如果是他“行刺”皇帝,趁着雨夜可以掩盖身影和脚步声,但惊动护卫之后再想走只有走“天上”,通过绳索飞度到临近的屋顶。

    赵遵飞身登上殿顶,在殿角最有可能系绳索的地方找了又找,结果也没发现什么痕迹,赵遵试着用最大的气力跳向最近的一座大殿,结果不到半途就就跌了下来,这次赵遵打消了之前的想法,即使是恩师魏平君也跳不了那么远。

    赵遵又爬上了刘衡召见自己的那间偏殿,最后也是查无所获,赵遵决定扩大搜索范围,跳下屋脊的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殿墙上有一个窟窿,缺了一块青砖。赵遵好像在汪洋大海上看到了一片树叶,隐约间触动了一些东西,却又找不到重点。

    这一间大殿赵遵已经查过了两次了,几乎是空的,因为临近花园,康才人平时在这儿休息赏花。赵遵再次进去,在对应的位置没有找到对应的窟窿。这并不奇怪,皇宫中的建筑多才用双层青砖中间夹黄土的墙体结构,这样夏天阳光晒不透更凉爽,冬天北风灌不进来更保暖。

    然而赵遵进出大殿几次,用脚步丈量过尺寸之后,惊人的发现,东外墙和内墙之间差了足有五尺!有夹层!

    赵遵的心豁然开朗,什么鬼神,还是有人在搞鬼!

    赵遵有魏平君赠给的皇宫内部图,不过仅限于几座大殿,而且随着世事变迁很多都已经重建或者弃用,赵遵试着从宫外的密道出口倒着摸进宫,结果不是时过境迁入口被掩埋找不到,就是密道灌水或者中途塌方半途而废。只有内宫几大殿之间的还可以用,这是皇室最高的机密,那都是用青石垒起来永远不会坏的传国的大秘密。

    赵遵摸着殿墙来回数次,没有找到隐藏的入口,赵遵失去了耐性抽出宝剑在墙上乱扎,“哗啦啦”一阵铁链牵动的响动过后,墙没动,一根虚设的殿柱凌空提了起来,下面出现了倾斜的阶梯。

    真隐秘啊!

    赵遵沿着阶梯而下打着了火折子,阶梯先下后上绕了一大圈终于进入了狭窄的夹道,没错,外墙上缺少一块砖。赵遵沿着夹道艰难前行,在尽头从新转入地下,又是一阵绕,一个转角后赵遵突然停了下来。

    一个无头的人漂浮在了昏暗的视野尽头,赵遵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在这个环境这种光线中不由得不让人心底产生畏惧。

    “喂,朋友!是人是鬼?”赵遵壮着胆子喊了一嗓子,但没有人回应,赵遵又上前走了两步一下子就放松了,是那件巫袍!

    血红的颜色让人看着毛骨悚然,被人用树枝撑起来插在路中央,远看上去就像飘在空中一样。

    赵遵拍了拍胸口,真让它吓了一跳!赵遵从树枝上取下了巫袍的时候,突然一个小物件从巫袍中掉了出来,赵遵捡起一看是一个玉雕的小刀,一巴掌长短,玉质和雕工都很一般,一根红绳拴在腰带上,赵遵撕扯衣服的时候挣断了红绳这才掉落。

    赵遵把巫袍和玉刀背在身上继续向前,又走一阵再次出现了向上的阶梯,上面堵着一层硬木不知是什么地方,赵遵试着用力去推动,试了一下就放弃了,那厚重感凭一人绝对无法撼动。不过赵遵可以断定,这一头准是康才人的寝殿,有了这样的收获赵遵已经非常满意了,急着去证实自己的猜测。

    因为来时一切顺利,赵遵加快了脚步,在回到夹道的时候恍惚间赵遵又看了一个人影。如果刚才被巫袍挡道只是惊到了赵遵,这下可把赵遵吓坏了,自己下来的时候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等赵遵再看的时候,那人影又踪影不见,赵遵顿感毛骨悚然,如此狭窄的地方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完全逃过自己的眼睛,这绝对不是人!

    赵遵恍惚过后突感背后一阵恶寒,不等他转身一支冰凉滑腻的“舌头”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赵遵不能回身只能挥舞双臂去扯,然后跟随冰冷而至的是酸麻无力,赵遵的灵魂似乎都被“舌头”吸走了,眼皮忍不住的要闭上。

    即将昏迷的时候,赵遵隐约听到典鸢和何桥的呼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仅仅隔着一道外墙,可他脖子被勒紧一丝声都发不出来。

    赵遵已至濒死的关头,只要再勒着走十步的功夫赵遵就死定了,就在这要命的时候赵遵腰间那把天子剑被抽了出去,勒着他脖子的“舌头”逐渐的放松了一些,赵遵得以喘息,用尽气力嘶吼了一声:“救我!”

    “轰!”赵遵身边的墙体被人从外面轰碎,典鸢想一头发疯的狗熊一样撞了进来:“主人,我来助你!”

    “将军,何桥到了!”何桥挥着大刀也冲了进来。

    典鸢一拳打在人影身上,典鸢的力气连大将军吕翔都欣赏,可一拳打在那人影身上却如泥牛入海,“让开我来!”何桥的大刀劈头砍来,却被他身上薄薄的纱衣裹住轻松将刀扯落。典鸢和何桥互望一眼,面露惧色。

    整个夹道只有赵遵掉在地上的火折子的微光,几乎什么都看不见,要不是典鸢何桥他们都是一流好手,很有可能误伤赵遵。那人影见赵遵来了帮手,没有恋战飘然而走,一个起落倒飞出去五六仗,隐没在夹道的尽头。二人刚要去追,赵遵倒过来这口气,沙哑着嗓子喊道:“莫追!”

第四百一十五章 训斥

    典鸢和何桥仗着一时血勇,其实心里也发虚,赵遵一喊二人就回来了。“主人!”典鸢把只剩半条命的赵遵搀扶着坐了起来。

    赵遵喘了好一阵:“丢人,我都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差点做了糊涂鬼!”

    何桥道:“我们也没看清,这里太黑了!”

    “什么?你们也没看清?”

    何桥道:“全都蒙在白纱里面看不到头脸,手脚也没露出来,我也没看见他动,最后好像一片叶子就那么飘走了!”

    赵遵揉了揉被勒出血痕的脖子:“还真是鬼不成?”

    典鸢关心的说:“我们在外面找了一会儿,实在没头绪想过来和你一起,结果怎么找都不见你,你怎么跑进墙里了?”

    “一言难尽,幸亏你们呼喊的声音分了他的神,不然……”

    何桥却道:“非也,我冲进来的时候觉得那东西根本就没把我们倆当回事,他好像在盯着什么看,对了……”何桥从地上捡起了那把天子剑,“在盯着它看,嗯,没错,很入神!”

    赵遵回忆了一下,确实像何桥说的那样,剑被抽走后自己的脖子就被松开了,赵遵把剑拿在手中:“睹物思人,又是个知情人。”

    “咳咳!”典鸢突然咳嗽了起来,口中喷出了一口血。

    “你怎么了?”何桥去扶典鸢。

    典鸢摆了摆手:“胸口发闷,吐出来舒服多了!”

    何桥打了个冷战:“这地方太邪门了,咱们先撤了再说吧!”

    离开夹道典鸢开始大口吐血,把赵遵吓得半死,他背着典鸢敲开了原西塞楼对过药铺的门。

    “谁啊,大半夜的!睡癔症啦!”小学徒睡眼朦胧的开了门。

    “请老掌柜救命啊!”赵遵为了调查案子在西塞楼附近徘徊了一阵和老掌柜有些交情,小学徒却不认识赵遵。

    “瞧病挑这时候!”小学徒嘟囔道。

    “不得无礼!”老掌柜被惊醒了,披着衣服走来一看,“哎呀,赵侯,你这是……”

    “老先生,快救我兄弟!”

    “好……”老掌柜号脉、抓药、煎药,丸散膏丹一番忙活,典鸢终于不再吐血沉沉睡去。

    “老先生,我兄弟他……”

    老掌柜洗了洗手:“受了不轻的内伤经脉受损严重,幸好他体格好,送来的又及时,不然啊……你们是当官的谁敢打你们?”

    “没……”

    何桥嘴快:“没人打他,他打了人家一拳就变成这样了!幸亏我带着刀,不然也得躺下!”

    “打人家一拳伤成这样?”老掌柜不信,“不可思议,内功反噬到这种地步?不能不能……”

    赵遵心说告诉你典鸢和大将军吕翔不用内功拼拳头都不输多少你更不信他会因为打了别人一拳而受伤。

    “将军,你说让我们进宫帮你抓鬼,我开始还以为你给我们开玩笑呢,现在我是真信了!可能真有鬼,就算不是鬼,他能是个人吗?”安顿好典鸢天都亮了,何桥心有余悸的看着皇宫的方向说道。

    赵遵前所未有的感到了迷茫,他想做一个对朝廷对百姓有用的好官,而刘衡却只想让自己为他一人效力。

    “我要去见陛下!”

    这段时间刘衡非常苦闷,康才人死了,他有一点难过,更让他难受的是不敢再去别的宫风流了,整天面对那些位高的“老妻”没几天就厌烦了。

    “陛下,赵遵将军求见!”内侍来报。

    刘衡正处理南方旱情的奏报,听闻赵遵主动来见,有些意外:“让他进来。”

    赵遵一夜未眠身心俱疲,刘衡哪能看不出来:“少见你这么疲倦,累了?”

    “大伯。”赵遵喊出了那个极少喊的称呼。

    “退下!”刘衡屏退左右,“说吧。”

    赵遵将巫袍和玉刀呈到了刘衡的书几上:“昨夜康才人宫中的夹墙内找到了这些。”赵遵低着头等刘衡下一步问话,结果好半天刘衡没动静。赵遵偷偷抬起头,却见皇帝正呆呆地看着巫袍,眼中竟有泪光。

    赵遵见状低声说道:“大伯,您知道这鬼的身份对吗?请告诉赵遵他是谁!”

    “大胆!这是你该问的吗?”刘衡突然暴跳如雷,怒砸几案。

    赵遵从没见过刘衡发这么大脾气,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动,又过了很久刘衡叹了口气:“你下去吧,这事你不要再插手了!”

    赵遵唯唯退出,刘衡颤抖着拿起小玉刀握在手心,放在胸口,眼神变得空洞起来。“去叫车骑将军来!”过了小半个时辰刘衡突然发话。

    这期间殿外的太监宫女都吓坏了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听到刘衡的喊话,不少都吓跪了。

    “陛……陛下,车骑将军在北地巡视……”

    “叫他来!”

    “是!”

    作为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哪个没挨过训斥,但赵遵真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赵遵心里正义和真相高于一切,这也是他出生入死的动力,为此赵遵游荡了好几天。

    “赵将军!”

    熙攘的大街上有人喊住了赵遵,赵遵望向呼喊自己的方向,路边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帘子挑开,大皇子刘焱笑着向他打招呼。

    赵遵忙跑过去,低声讶道:“大皇子,您怎么在这儿?”

    刘焱招了招手:“上车!”

    赵遵登上马车立刻被眼前的事物惊呆了,车厢非常宽大可以坐四个人,但被强行塞进了一张案子,案上摆着一摞竹简、笔墨、坐上有更多的白绢,甚至还有一盏铜灯。

    “这是……”

    刘焱解释道:“最近父皇都没给我安排差事,我又不想一直闲着,于是向鲍相请了个誊抄的小活,能了解一下地方是百姓的疾苦,嘿,权当练字了!”

    赵遵笑了:“大皇子真有心呐,可在车里太憋屈了。”

    刘焱道:“为了这点小事让仆人们来回奔波我于心不忍,在车里将就一下也挺好,还可以体察一下民情。”

    赵遵颇为动容,大皇子不卑不亢、爱惜百姓的性情却是难得。

    “赵将军,这个时辰你不当值吗?”刘焱傻傻的问。

    赵遵大笑:“殿下该了解我,让我天天面对那些学究有点困难!”

    “哈哈,我猜也是,刚才见你低着头无精打采的,怎么,有难处?”

    赵遵并不隐瞒:“差事没办好,让皇帝斥责一顿。”

    刘焱安慰道:“别说你了,我们几个兄弟哪个没挨过父皇的骂,这几年父皇的脾气好很多了。你是李夫人的外甥,父皇格外看中你,说你两句也是为你好。”

    “让殿下这一说,我心里好受了不少。早知道在京城做官那么多烦心事,还不如请旨回辽东继续当我的边郡太守来的自在。”

    刘焱感慨道:“在北地那段时日确实值得回忆,不过做大事还是要在京城历练,别的不说丞相府十三曹的主事随便拿出一个,你我的才能都不及人家。你一入仕途便受到父皇照顾,历任官职都是直属内朝,避免了许多外朝各官署派系的争斗,不过要想再进一步今后也难免了。”

    赵遵重新打量了刘焱一番,这还是别人口中那个儒弱无能的“弃子”吗?刘焱道:“我虽然不是什么人才,可自幼受到父皇的教导,又有名师指点,耳濡目染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段皇后无后按照礼法当立长子为储君,虽然皇帝不喜欢他,但遵循礼法耿直的大臣还是有的,他们默默地支持大皇子,皇帝有诏他们奉诏,皇帝无诏他们很可能站在大皇子一边。段皇后也需要刘焱,他的存在以可制衡二皇子,那天刘焱傻乎乎的冲到宫门前,也许并不是没有大臣愿意给他通风报信,而是这些人出于保护才不告诉他的。皇帝也知道大儿子迂腐,但刘焱这份愚忠这份孝顺哪个父亲能够拒绝。刘焱的“愚”是他安身立命的手段,大智若愚。

    “殿下,一直在这儿吗?”

    刘焱道:“晌午差不多都在这儿,这儿离相府近。”

    “如此小臣有事便来此请教殿下!”赵遵告诉要走,刘焱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赵遵与自己不是一个阵营里的人,这一点无法改变。

    石记珠宝在赵遵的运作下盘下新店隆重开业,苗氏变身八面玲珑的女掌柜,让石记珠宝变成了上层贵族中新宠儿。然而赵遵尽全力寻找,但王氏仍然杳无音信。

    “主公,最近迎西坊非常热闹!”负责调查迎西坊一带的郭华向赵遵汇报。

    “那里本来就很热闹。”

    “最近又有十几个部族,几百号人迁入迎西坊,迎西坊本就鱼龙混杂,这下更乱了。”郭华继续说道。

    “哦?”赵遵放下了手中的密报。

    “近两个月已有十几支羌、吐谷浑和吐蕃的族群部分或整体迁入大周境内,其中地位高的一些准许进入迎西坊居住。”

    听了郭华的话,赵遵顿感不妙:“高原上那位雄主动作太快了,夹缝中生存的小部落率先感受到了压迫提前找好出路,如不干预三年之内一个完整的吐蕃将虎视东方。”

    郭华道:“主公说的不错,皇帝也意识到了。这几日西行的商队激增五成,粮食被服大量运往吐谷浑等地,关中各地都在招铁匠,兵器坊昼夜开工。”

    赵遵说:“大势所趋,全力支援能多拖两年,四方馆的情况呢?”

    “走了几位,又来了几位,还没看出端倪。不过今后几年主公那位好友班闰应该非常抢手,制约吐蕃还要仰仗西域都护。”

    “裘大人,好久不见了。”转天赵遵来到了四方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托孤意味

    “哎呦,赵侯,您怎么来了?”裘无恙一脸惊喜,赵遵班闰相识多亏裘无恙引介,后来为了吉娜的事,赵遵没少麻烦他,当然裘无恙也没少收赵遵好处。

    赵遵故地重游,房屋道路没变,人还是那么忙碌,却早已物是人非。“裘大人,最近挺忙吧。”

    “赵侯的消息真是灵通,我这儿没人管的清水衙门出点变动还惊动你了!”

    “北匈奴为患,西方不能再乱了,裘大人久居四方馆,有没有合适的策略和可用之人,不妨说与赵遵转奏给陛下。”

    “赵将军您是给我这个躲清静的老头找麻烦啊!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是为陛下出谋划策,老夫便提几点拙见!赵将军还记得俺帕答这个人吗?”

    “俺帕答?”

    “就是当年指认畏尔达虎作伪的那个将军,大胡子。”

    “记起来了,此人可用?”

    裘无恙道:“都护府西北山中有一黠戛斯,据传有我汉人血统,其民风彪悍善战,素有反骨经常干临阵倒戈背后下手的卑鄙勾当,过往的使团、商队深受其扰,匈奴、大周、乃至周边各国都试图消灭,但都因其隐居深山大多无功而返。俺帕答是黠戛斯中开明的一派,他主张臣服大周以换取长治久安和贸易特权,但他的主张遭到了其他首领的排挤,俺帕答势单力孤逃到了大周寻求庇护已经有十年了,期间他无数次请求陛下出兵助他回去夺权都因各种原因耽搁了。”

    赵遵一点就透:“上次北伐重创了匈奴大单于、浑邪王和休屠王,大周在西域声威大震,黠戛斯不可能听不到风声,这时候资助俺帕答回去收拢旧部会有更多人站在他这一边,都护府的势力插进去黠戛斯人必然望风归降。”

    裘无恙道:“黠戛斯不会恪守中立,它位置太好了,我们不去争取,不管是匈奴还是吐蕃吐谷浑都会想办法拉拢,这些年我对俺帕答格外照顾,俺帕答对大周感恩戴德,他能主持黠戛斯至少不会轻易反叛。”

    “先下手为强!此外还有别人可用吗?”

    裘无恙犹豫再三,说:“如果真的完全需要吐谷浑帮忙,把昆塔迦带走吧。”

    “昆塔迦又是哪一个?”

    “是吐谷浑的叛将,多的就不用说了,把他的脑袋献给吐谷浑国王他必感恩戴德,只是昆塔迦这个人不错,万不得已我真舍不得!”

    赵遵点点头:“我会如实将裘大人的建议转奏陛下,至于能不能采纳要看陛下定夺。”

    二人在四方馆又走了一阵来到了菊石国馆驿的旧址,赵遵回忆起了在这里度过的几个荒唐夜晚,忍不住摇头傻笑。

    “听闻吉娜将故国治理得很好,她是个苦命的孩子,也是幸运的,遇见了你这个贵人!如果有可能出使西域,我倒愿意去菊石走一遭,替你去见见她,她怎么不得送我点特产!”

    “白沙晶吗?”

    “啊?哈哈哈哈!”裘无恙被赵遵的幽默逗得哈哈大笑。

    “四方馆太小了,裘大人在这儿施展不了才华,有兴趣换个官职吗?”赵遵说出了本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和能力的话。

    裘无恙一笑:“赵侯这么看得起我?”

    “鱼龙混杂的四方馆被裘大人治理的井井有条,几个百个国家部族混居的烂摊子你管能管好,大周几百个县不也一样吗?”

    裘无恙想了很久,摇头道:“我五十岁了,赵侯才二十多,等赵侯做丞相做太尉的时候,我已垂垂老矣!算啦,我还是留在四方馆养老吧,偶尔还能帮你点小忙!”

    第二天裘无恙给的两条建议就呈到了刘衡的书案上,上面没有出现裘无恙的名字。“赵遵的上奏你们都看了吧!”刘衡在内廷召见了十几位重臣,各项大事商议完,刘衡开口问起大臣们的意见。

    鲍鸿道:“防患于未然,颇有些见地!陛下慧眼识珠,是个可塑之才!”鲍鸿对人而不对事,一如既往的老奸巨猾。

    “太尉以为呢?”

    “臣以为应依赵遵所见速派兵护送俺帕答回黠戛斯夺权,黠戛斯反复无常早定为妙,至于昆塔迦嘛,先不急着取他小命,平白无故将这么大的筹码送给吐谷浑王反倒显得我大周软弱,吐谷浑王知我底细有求于他必定变本加厉的讹诈我朝!”

    其余大臣纷纷点头认同,吐蕃统一已成定势,朝廷讨论多次做好了防备,毕竟类似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一次刺杀、一场大病就会让一个国家的崛起戛然而止,大周两代皇帝,满朝的治世名臣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从容面对又一个对手的出现。

    “就按太尉说的办吧!”刘衡拍板了,君臣又斟酌了一下细节便散了。

    “鲍相、陈太尉留步!”内侍叫住了人群中的二位大员,一众大臣们并不感到意外,皇帝一定是有紧要秘密的事要单独和两位重臣商议。

    “两位爱卿,朕今年突然感觉自己老了,走路腿疼,记性也差……”

    刘衡的话锋让鲍鸿和陈嵩大为震惊,双双跪倒,鲍鸿磕头道:“陛下万寿无疆,雄风不减当年!千万别说这些……”

    陈嵩脸都涨红了:“陛下,您一点也不老!只是最近两年操劳过度,多歇歇,准能缓过来!”

    刘衡点点头:“是累啊,打百越、打羌胡、打匈奴,还有一场糟心的反叛,无一宁日!记得先帝创业的时候,六弟才十一岁就抢着冲锋陷阵,二哥虽然不会武艺但在后方筹措粮草可算首功。今年朕的四个儿子都已成年了,上阵杀敌朕不指望他们,可没有一点治国的经验,朕不放心呐!想让二位爱卿带带他们,给他们哥几个安排点活历练历练!”

    刘衡言语间有托孤的隐意,二人心悸之余更多的是窃喜,如果真有一天刘衡不在了,他们俩就是顾命大臣,可以继续长期把持朝政。两个人明白,皇帝让他们给皇子安排差事纯属试探,这时候表现出一点自主的意识,一定会被刘衡猜忌他们选边站与某位皇子暗通款曲。两个人只是一味地磕头表忠心。

    刘衡看着二人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耐人寻味的笑:“让老大老三跟着鲍卿的长史坐班,老二老四喜欢舞刀弄枪就跟着太尉历练吧,为期半年先看看效果。”

    “陛下圣明!”

    刘衡培养接班人的意图非常明显,但并没有明确皇储的人选,他要等到最后一个儿子成年后才定储君,基本可以断定刘衡不以长幼立储,而是以德才为评判标准。二皇子和李夫人自然不悦,但大皇子和三皇子这样不被人看好的皇子反而有了翻身的可能,最得意的还是段皇后,这是她力争的结果,也是刘衡的妥协,更多的是一个父亲的无奈,地主可以把土地分给儿子们,皇帝却不能分疆土。

    “鲍相,你也说了,赵遵是个可塑之才,你是朝中的元老德高望重,朕把他交给你调教。”

    此言一出鲍鸿陈嵩的脸上微变,看样子刘衡补单要培养接班人,还要培养辅佐新君的大臣,这是明着分他们权力,赵遵的父亲赵破虏与刘衡的关系非比寻常,在民间那叫把兄弟,如此一来刘永的行市还是最涨,但刘衡的心思谁都猜不中。

    “臣一定竭尽全力把此子带出来!”鲍鸿心知一世富贵已属不易,不再惦记下一任相位了。

    “陛下,臣以为赵遵几番大战颇多战功该是带兵的将军,怎么就送给鲍相了,臣眼红的很!”

    “哈哈哈……”刘衡没有再作交代,鲍鸿和陈嵩默契地守口如瓶,赵遵更是毫不知情,继续在那里自怨自艾。

    “主公,你那个相好是个妖精!石记的生意开业才几天门庭若市,利润翻了好几番,东西贵不说,还拒不讲价!可那些贵妇就行嗅到蜜的蜂蝶挥之不去,只要是石记的珠宝抢到了就是赚到了,大肆招摇显摆,不光是妇人,店里成群的老爷们,他们图什么呀!大白天的啥都干不了啊!”吴兰嘀咕道。

    赵遵一口水喝下去全喷了出来,点指吴兰:“你个假道士满脑子都是这下腌臜的东西,老六,你把手里的活放一放给他找个婆娘!”

    “那有劳六哥了!”

    “老吴,这是你第一次叫六哥,六哥一定给你找个黄花大闺女!”

    “去你大爷的!”

    笑闹一阵,郭华收起了笑:“陛下的态度表明他确实知道捣鬼的人是谁,但身份一定极为特殊,特殊到他宁肯以身试险也不把消息外泄出来。您的三叔封不遗将军被急招回京,宫中的内卫全都换成了封不遗将军的亲兵。寿阳侯杨阙奉诏入宫,对外宣称是入宫叙谈师徒友情,实则就是为了护驾!同去的二十多名的高手都是杨侯爷的记名弟子,皇帝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封叔叔回来了?”赵遵这几日只在官署看书足不出户连封不遗回来的消息都不知道。

    “三天前的傍晚回来的,咱们在北门值守的弟兄认得封将军的马车!”

第四百一十七章 再见伊人

    “赵侯!”赵遵是封不遗府上的贵客,进门不需要通禀,到中厅管家遇上赵遵有些惊讶,“您怎么有空……”

    赵遵一笑:“给婶母买了几样珠宝首饰让老人家试戴。”

    管家有点古怪的笑了笑:“夫人正在后堂用点心,您去就成。”

    “婶婶!”赵遵大踏步闯进后堂,迎面和封不遗撞了个满怀,“三叔,您这是要躲啊!”赵遵嬉皮笑脸的说道。

    封不遗老脸一红:“混账话,我这个当长辈的躲你做什么?你小子这个时辰不老实在宫里待着跑我府上作甚?”

    赵遵把石记的珠宝盒捧起来:“给婶婶行贿!”

    “哎呦,石记的珠宝!坏小子,你真孝顺!”封不遗的正印夫人笑着接过珠宝盒,“你们爷俩别打哑谜了,我走!”

    “婶婶,那珠宝可不便宜,别和小婶们显摆,我赔不起!听见了吗?”封夫人走了赵遵才回过神来大喊道。

    “小点声,府上的人都不知道我回来了!”封不遗绷着脸说道,“这几年你小子挣得还少啊?跑到我这儿来哭穷!”

    “那也没您挣得多……”

    “嘀咕什么呢!你小子敢监视我,找揍!”

    赵遵陪笑道:“没有,绝对没有!巧了,家里老管家上街买菜见到了您的马车……”

    “油嘴滑舌!你三叔我多少优点你不学,就学我看家的本事!看你的样子,最近没睡好吧!”

    赵遵把头一低:“三叔,侄儿闯祸了!问了不该问的。”

    “孩子,你没错!皇帝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唉……我们那代人的恩怨纠葛,你们这代人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我们要带进坟墓的!小子,你可不能干挖坟掘墓的事,懂吗?”

    “侄儿懂,但侄儿真担心大伯,想替他分忧!”

    封不遗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四个儿子,我儿子更多,没一个成才的。老天眷顾二哥有你这么个机灵的小鬼,今后这份基业你要帮咱们守住!”

    赵遵愣了好一阵,封不遗玩世不恭的性格说出这些话绝不是开玩笑,以前窦太后和刘衡都说过类似的话让赵遵把大周当成自己的家业。当时赵遵只是感动,并不当真,可今天封不遗在回京见过刘衡后说出这番话,说明这也是刘衡的意思。

    “三叔,我……”

    封不遗摆摆手:“记住,你只能忠于陛下一人,服从他支持他!”

    “我懂了。”

    “宫里的事你不要再参与了,还有,把你的眼线放远一点!”

    赵遵尴尬的挠了挠头。

    “认识凌波这个人吗?”封不遗问道。

    “凌波?是丞相长史凌波吗?”

    封不遗点点头:“没错鲍鸿是大周的丞相,凌波就是相府的‘丞相’,是个顶尖的人才。鲍鸿负责把关,细则多是出自此人之手。按制度长史定员二人,可另一员一直空缺,这官职由你去兼任。”

    “啊?那是丞相属官,掾属之长……”

    “让你跟人家学治国理政的本事,朝政不像你想的那样,争斗、抹黑、徇私舞弊是历朝历代都难免的,让数千万人,万里疆域平稳运转起来,一环扣一环需要一套体系,这个官僚体系的核心是丞相,明白吗?”

    封不遗给赵遵画了一个巨大的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饼!

    “凌大人!”

    “赵侯!”

    赵遵接到任命的第二天一早到了相府,凌波早已在门房等候多时,赵遵见过凌波一次,四十左右岁的精瘦汉子,二目深邃精神焕发。封不遗不介绍赵遵也听过他的故事,凌波原本是记录田亩的小吏,任职期间单凭统计就从断定外郡官员瞒报数万亩新辟良田。因此被鲍鸿发现提拔进相府,做主簿、长史。此人有过目不忘之能,朝政和相府内的各项事务若烹小鲜,是鲍鸿的左膀右臂。

    “赵侯领导一众郎官有方,多为陛下出谋划策,您的才能凌某早有耳闻!”

    “凌大人谬赞了,地方上浩如烟海的奏报中抓住重点、发现问题、汇总上报是策议的前提,没有凌大人的辛劳内朝的郎官议无可议!”

    听说赵遵要来凌波着实有些担忧,这种贵公子十有八九傲慢无礼难伺候,见赵遵这么上道不由得增添了几分好感。凌波带着赵遵参观了十三曹的办公地,见了相府的主要官员。

    “大皇子,三皇子!”赵遵惊讶的看到了两位皇子。

    “赵将军!”大皇子刘焱显然听说了赵遵要来的消息因此并不惊讶,“父皇让我们兄弟前来历练,在这儿没有皇子只有学徒,你是长史身份是我们的上司。”

    “大哥,赵将军,你们快来看!这一架子书册上都是各地上报的祥瑞灵兽,我就说有麒麟吧,前朝海外就曾进贡过!记录的真详细,乖乖,光脖子就两丈多长!我就在这儿了,这些书册够我看半个月了!”

    三皇子刘炬傻乎乎的不知愁,因为他不争,两个哥哥对他都很疼爱,段皇后看见他的时候也会给个笑模样。无论谁当新皇帝都得卖封不遗面子,刘炬可以做个太平王爷一生无忧。

    “我瞧瞧!”赵遵有模有样的接过刘炬手里的书册翻了翻,“三皇子,你看上报祥瑞的日子。”

    刘炬粗略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六月居多,父皇是六月生辰,这些地方官上报祥瑞只是为了迎合圣寿!都是假的,不看了!”

    这家伙一点也不傻!

    “鲍相今早入宫奏事,走前已经安排人给赵侯清出了一间屋子,不知赵侯想先涉猎点什么?”

    “我对户籍很感兴趣。”

    凌波一愣,他不明白十三曹中赵遵为何单单选择无趣的户曹,通过户籍可以了解一个地区的人口,进而推算出土地产出,掌握当地的富裕程度,吏治、税负、兵源等等,但户籍及其枯燥,只有一串串人名数字,不是精于此道的官员像看天书一样。赵遵如此选择要么是狂妄,要么是他真的有这个本事,很显然赵遵不是个狂徒。

    “户曹掾李瑞,东首的几间房放着大量户籍档案。”

    “多谢!”

    “私下给赵侯提个醒,户曹的几个官员都不太好相与,你多担待!”

    凌波所言不差,他向李瑞介绍赵遵的时候,李瑞连头都没抬:“州县郡国每月都会将最新的户籍誊写送京留档,每次都会少一些名字又会新添一些,总数大体不会改变,你愿意看就拿去看,记得送回来!”

    “生老病死有规可循,中原州县的人口在无灾之年只会平稳增长,我最想了解边郡和新设郡县的在籍人口情况,还有无土地的流民籍,这是不安定的存在……”

    李瑞抬起头,打量了赵遵一番:“可以啊,你来我们这儿吧,我用你了!”

    “哈哈哈!”凌波一阵大笑,“你果然没听我说的是什么!这位是陛下派来的,是来管你的!”

    “是啊!那不错……”赵遵不明白李瑞的不错是指什么,但至少说明李瑞接纳了他。

    一连半个月赵遵每天都会抽出几个时辰到相府,渐渐地相府上下官员都认同了他,赵遵也上手了,帮起忙来有模有样。期间鲍鸿单独见了赵遵两次,传授了一些上卿的为官之道。赵遵听来听去就一个字“大”。

    大胸襟、大智慧,心也要大。

    饥荒、水患、边界上的冲突,每天都有数不清的情况发生,为上卿者者要抽丝剥茧分清主次,不能被表象迷惑,不被单发偶发的事牵扯全部精力,却要抓住一些不好的苗头,将“恶疮”扼杀在为害之前。

    赵遵是个做大事的人,他的心善但不软,鲍鸿看出了这一点才愿意亲自点拨他。

    “心善是治国的大忌,今后你的权力大了,责任也更大,不好取舍的局面会很多。要权衡利弊,果断舍弃一些利益甚至一些人命,下决心晚一刻要死成千上万的人。你是带兵的将军,战场上瞬息万变要冒险,你会安排断后牺牲的人,因此你更能体会本相说的取舍!”

    “少主,有客!”老管家守在门前迎接赵遵。

    赵遵笑了:“有客也不用在门前等我回来啊!”

    老管家板起脸来说:“这个人比较特别,我不放心要叮嘱几句。”

    “到底是谁啊?”赵遵真有点好奇。

    “华阳公主的闺女!”

    “玲珑!她怎么来了?”

    老管家就怕赵遵这个表情:“就知道你们关系不一般,别怪老头子我多嘴,解家千金是个不错的女子,可她嫁过人了……”

    “老人家您想哪去了!”

    老管家道:“老朽听说解玲珑夫君死了之后,华阳公主一直在给她张罗再嫁的事,华阳公主地位崇高不少人都上赶着追求解玲珑,这丫头也确实可人……”

    赵遵神色一暗:“她夫君的死因我而起,所以……所以没有所以……”

    老管家自知语失,忙道:“老朽糊涂,少主……我……”

    赵遵一摆手:“在那事之后我们未再见面,她专程来找我必然出了大事,你去把她引到后院花房,叮嘱仆人不要靠近!”

    “老朽这就去安排。”

    “玲……玲珑!”已嫁为人妇又诞有一子的解玲珑才将将二十岁的年纪,脸上却没有了属于她的天真烂漫,显得十分憔悴。赵遵见了不免心疼。

    解玲珑原本侧身而坐,听到赵遵的呼唤转过身来脸上更显苍白:“赵……赵将军!”

    解玲珑的表情复杂,见到赵遵的那一瞬间的欣喜是掩饰不住的,赵遵疾走几步,但解玲珑最后的称呼把他拉回了现实。

    “玲珑,你遇上什么难处了?”赵遵一肚子关怀的话忍住没说出来。

    “不是我,是贞姐姐!”

第四百一十八章 丑闻

    赵遵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贞妹……她……”

    “晋王在京为窦太后治丧期间,世子刘浩与庶母乱伦,最近这件事被举报到了陛下那里。陛下盛怒令廷尉抓捕刘浩,刘浩畏罪潜逃,晋王气的一病不起,贞姐姐忙前跑后形单影只怪可怜的。”

    赵遵知道皇族内部这种荒唐事不在少数,但深宅大院发生的事外人岂会轻易抓住真凭实据,况且刘合是皇帝的亲弟弟备受重用,宗室中大小事务全依仗他协调,真出了这种丢人的事也会想办法帮着掩饰,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让百姓们笑话,怎会闹得连解玲珑这种小丫头都知道了?

    “是什么人出首告发的?”

    “是晋王妃的侄子,刘峙霸占了他的妻子。”

    赵遵怒道:“该死!”

    赵遵正义的吼声让解玲珑想起了自己已死的夫君,“玲珑,这种证据确凿的事,我怎么去帮她啊?”赵遵无奈的说。

    “现在此事已经在宗室中传的沸沸扬扬陛下不能放任不管,有传闻近几日陛下会遣得力大臣前去晋城和刘峙封地去调查并拘捕他,毕竟是宗室丑闻不想外扬,因此会在暗中进行。”

    “你想让我去请缨?”

    “对啊,你可以帮贞姐姐,我想刘峙这么混账的一个人干的坏事肯定不止这两件,若被查案的大臣找到更多罪状,晋王的名誉就毁了,可你去就不同了,只查坐实的案情定刘峙的罪不牵连更多!”

    赵遵叹了口气:“我要真亲手把刘峙抓回来判死,晋王和贞妹不恨死我了!”

    “那你就忍心让晋王府的颜面被外人扒个精光,让他们一家人抬不起头来吗?我去跟贞姐姐说,晋王是个聪明人他会体谅的。”

    赵遵不想去趟这个浑水,若去了无论结果如何自己和刘贞都不可能在一起了,血浓于水,刘合不会容忍把他儿子送上断头台的人做自己的女婿。

    “玲珑,是贞妹让你来的?”

    “不,我也很久没见贞姐姐了。”

    赵遵皱眉道:“你不是个好事之人,既然不是贞妹说的,那刘峙的事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解玲珑道:“宫中的俞美人与我母亲是好友,我随母亲入宫的时候偶然听到了她俩的谈话,陛下正在为此发愁。”

    “既然是刘姓宗室的案子,陛下会令宗正刘禹着手此案,玲珑你想过没有我毕竟是外姓,主动去请缨反而会引起猜忌。”

    解玲珑似乎不能理解:“赵将军,你真的要袖手旁观吗?贞姐姐衣不解带昼夜侍奉晋王起居,现在是她危难的时候,只有你能帮她。”

    “玲珑,天不早了,我叫管家套车送你回去。”

    赵遵下了逐客令,解玲珑愤然站起:“不劳赵侯费心,玲珑自己会走!我……我看错你了!”

    “少主,解姑娘负气走了!”老管家有些担心的前来报告。

    “套辆车在后面跟着,她安全回府再回来。”

    “赵兄!这几天你挺忙啊!”姜武见到赵遵一脸欣喜,寒暄道。

    赵遵笑道:“被抓去丞相府做苦工,往返奔波劳碌命。”

    姜武压低声音道:“现在不学以后怎么干啊,咱们可都看出来了下一任相位非你莫属!”

    “姜兄说笑了。”

    “我可没开玩笑,现在你是年轻点,过些年呢!到时候别忘了提拔兄弟们!”

    姜武官位不高,但守着宫门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他为人仗义好交,赵遵在军界有班闰和程煜作伴,文官朋友多是通过姜武结识的。

    “今天歇着?”

    “歇着,这不来约姜兄喝几杯呀。”

    姜武大喜:“说定了啊!”

    还有一个时辰下值,赵遵也不走了陪姜武在宫门岗说话聊天。

    “对了,姜兄,宗正府有关系吗?”赵遵似有意似无意的问了句。

    “哦?赵兄有事?”

    赵遵道:“有点。”

    “妥了!宗正卿咱不熟,属官咱还认识几个!”说着姜武指使手下去请人。不多会儿一个年前的小官笑嘻嘻的跑来和姜武打招呼。

    姜武迎上去二人寒暄了一阵:“来,我给二位引荐!刘周仓,落魄宗室,绰号可怜虫!”姜武指着来人大开玩笑。

    赵遵苦笑:“姜兄就喜欢开玩笑。”

    刘周仓却说:“姜兄说的没错,倒霉咱认呐!论辈分我是当今天子的叔辈,先帝在时家父也曾居高位,但饮酒误事误伤了人命被削爵为民落魄到变卖家产的地步,多亏刘禹大人可怜给我按了个差事,不然我穷的该要饭了!可怜虫这个名号当之无愧!”

    姜武拍了拍刘周仓的肩膀:“行啊,现在饿不死了还有酒喝呢!这位我就不用多做介绍了吧!”

    刘周仓抱拳道:“赵侯英武谁人不晓!只是没机会结交。”

    姜武道:“这不来机会了吗?赵侯点名要见你,你算交上好运了!”

    刘周仓点头哈腰表示忠心,模样挺可笑。姜武道:“赵兄,刘周仓和我交情过命,他的宗正府做都司空丞,有话尽管问他。”

    刘周仓道:“小弟我没啥用,平日里做点修补宫殿制瓦烧砖的小活,也监管羁押获罪的宗室。”

    赵遵道:“晋王府的事你听说了吗?”

    赵遵一句问话出口,刘周仓脸上略显尴尬,“嘿,你这是什么表情!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呗!”姜武敲打了刘周仓两句,“哎,晋王府出啥事了?”姜武也十分好奇。

    刘周仓犹豫了一会儿:“宗正大人交代过这事不能外传,赵侯既然提起了,想必也是知情人,不错,晋王府确实惹上了不小的麻烦!”

    “停!到时辰了,咱们花御坊边喝边聊!”姜武把二人请到了花御坊,赵遵自然不会让他掏钱请客,一番推让之后姜武才答应让赵遵做东。

    “晋王刘合那是当今天子的贵人,当年夺嫡的时候全赖晋王千岁全力支持,天子对晋王也是无比信任。晋王的食邑沃野千里不说,他的几个儿子也都封了侯爵食邑亦是富庶之地。”刘周仓说出了开场白,“刘合为人好色,老婆多的自己都记不清,心血来潮娶一个过几天没了兴趣就养在府里不再问津。刘峙是刘合嫡长子,早早地被立为世子。这厮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闹出和庶母乱伦的事一点都不稀奇。这类的丑闻在宗室内司空见惯,刘合本人知道了都不见得会管,只是发生在窦太后国丧期间才引得皇帝大不悦。按常理说也就抓起来圈禁几年的罪过,他偏偏逃跑了。晋王颜面大失病倒在榻上,皇帝令宗正大人选派得力官员去晋城查案,结果派谁谁称病,哪个都不愿得罪晋王,皇帝骑虎难下大发脾气。”

    “刘峙脑子有病吧,圈禁二年的罪过非闹到杀头不可?”姜武话糙理不糙。

    赵遵嘀咕道:“确实有病。”

    “是啊,又没人逼他潜逃!”刘周仓附和道。

    “嗯?”赵遵点点头,“刘兄说得好,倒好像有个人事先通告了刘峙,恐吓被逼之下刘峙不得不逃。”

    刘周仓道:“出首告刘峙的那小子也不是好东西,与刘峙狼狈为奸做了不少坏事,自己把婆娘送人反过来倒打一耙,吃里扒外出卖主子。现在押在我那里做苦工,放出去准被人灭口!”

    “赵兄,我不藏着掖着,你问这么细不是没缘由的吧?”姜武道。

    赵遵说:“先父与晋王交情莫逆。”

    刘周仓忙劝:“这趟浑水蹚不得!除非陛下强压硬派,否则绝不讨这个差事!”

    姜武道:“刘峙这小子逃得无影无踪,大周容不下他,他不会鬼迷心窍叛逃匈奴吧!抓回来必死无疑,还会牵连亲族。”

    赵遵向二人致谢:“多谢二位兄长劝道,小弟从命便是。”

    “来来来,喝酒!让那些糟心事见鬼去吧!”

    “父王喝药了。”刘贞喂刘合喝下了汤药。刘合嘴歪眼斜汤药顺着胡须流满前襟,样子十分可怜。

    “你们都下去吧!”刘贞轻叹一声打发下人去休息。她想单独陪伴老父亲。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刘合突然从榻上坐了起来把刘贞吓了一跳。

    “爹,您……”

    刘合把盖在身上的被褥一甩跳到地上活动了一下手脚:“你那药太苦了,明天换成糖水。”

    “爹,您没病!”

    刘合揉了揉自己地大肚子:“爹什么风浪没见过,只是假病躲起来看看形势,找到那个逆子了吗?”

    “还没有,派了很多队人去找了,可一点消息都没有。”

    刘合气的以拳砸案:“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早就该废了他,免得今日之耻!”然后放缓了语气,拉着刘贞的手说:“你要是个男儿多好啊,爹就省心了。”

    “爹,弟弟他虽然荒唐,可他没有胆子违抗皇命,而且他自幼长在深宫,未经历风雨没有独立外逃的本事啊!”

    “哼!有人想算计本王,你那个蠢货弟弟给人耍啦!被人绑架了都说不定。唉,是为父的纵容把他害了!”刘合悔恨交加。

    “父王,弟弟他……他不会往北吧!”刘贞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刘合把眼一闭:“晋王世子投敌,那为父就没脸活着了!”

    “公主……公主……”在殿外候着的小宫女突然呼喊刘贞。

    “怎么了?”

    “华阳公主府解姑娘来了,非要见您!”

    刘贞皱眉道:“玲珑?她来做什么?”刘贞刚要出言拒绝见她。

    刘合眼珠一转:“等等,我这个堂妹可是人精一个,我倒想听听她女儿这个时候来有什么话说。”说着重新躺下盖上褥子装昏迷。

第四百一十九章 私铸钱

    刘贞修饰了一下乱发:“请她进来吧!”

    解玲珑像一阵风似的进了大殿,几步来到刘合的病榻前:“贞姐姐,晋王他好些了吗?”

    刘贞脸上的焦虑不是装出来的:“还是那样子,昏迷不醒!”

    解玲珑宽慰刘贞道:“王爷会好起来的。”

    刘贞勉强点点头,解玲珑犹豫了一下,说:“贞姐姐,我去见了那个负心汉!”

    “谁?”刘贞没意识到解玲珑说的那个人是赵遵。

    解玲珑也不知道晋王在装病,毫不掩饰的说:“还有谁,那个欺负了你的赵遵!”

    刘贞没想到解玲珑在父亲面前突然提起了赵遵,脸涨的通红想要出言阻止,却感到父亲在自己腰上轻轻戳了一下。

    “玲珑,你……你去见他做什么?”

    解玲珑不忿道:“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却不闻不问!我气不过去请他帮你,结果他瞻前顾后不肯替你出头。我看透他了,他根本不配你!”

    刘贞十分尴尬:“玲珑,这事他确实帮不上忙……”

    解玲珑道:“我知道有些为难,原本也没打算跟姐姐说,可是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他和几个狐朋狗友竟去逛妓院!就算你们没有恋人这一层关系,作为普通朋友起码的关心慰问都没有,全不把你家的不幸当回事,姐姐我替你不值,说什么也要劝你远离这个负心汉!”

    刘贞的心好像被锥子猛扎了一样,精神恍惚的时候,刘合竟然又在她腰上戳了一下。刘贞只能接着话题继续问:“和他在一起的还有谁?”

    解玲珑道:“姜武,出名的浪荡子,他是负心汉的死党。还有一个落魄的宗室刘周仓,这三个人搅在一起没一个好东西。”姜武和刘周仓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顿。

    躺在“病榻”上的刘合听得真真的,心里不由一动。解玲珑又骂了赵遵一阵,劝了刘贞几句便走了。

    “父王……”刘贞想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刘合一摆手:“这小子有点小聪明,都司空丞监管宗室昭狱……”

    “起来起来!干活了!”监狱看守把窗棂敲得啪啪响。

    叫于胜的囚犯睡眼惺忪的说道:“官长,天还未亮做不得工啊。”

    看守把手里的鞭子挥了挥:“好吃好喝倒养出祸患来了,吃顿鞭子就舒坦了?”

    宗室昭狱与外面不同,这里的犯人都是钦点的宗亲,地位非同一般,这里的官员仅仅是限制他们的自由,却没有加刑的权力。于胜告发刘峙后被羁押保护起来,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白天只给他一点小活以掩人耳目,晚上有独立的屋子居住,过得不错,大半夜被叫起来做工的经历还没有过。

    “进去!”于胜被押到一间秘密的刑房前,不等他开口问询,身后的看守一脚把他踹进了房里。

    刑房的墙上挂满了各种刑具,一盏昏黄的油灯中于胜只能模糊看到几个人在墙角的刑具架边上低语,于胜的突然闯入并没有惊扰到几个人。

    于胜半夜被叫起来,穿得又少,忍不住连打冷战,几个人阴森的气质更增添了他的恐惧。

    “听说兄长好男风,今天特意给你找了个嫩的!”

    一句话,于胜腿一软好悬没跪下,“嗯,细皮嫩肉的招人疼!”一个嗓子尖细听了就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人说道。

    于胜急了:“官差大老爷,我是重要的证人,你们不能……”

    尖嗓子道:“玩玩嘛,又不少你二两肉,皇帝也不会怪罪的!”

    于胜跪在地上哀嚎:“几位爷爷,小的有钱,拿钱买命成吗?”

    另一个声音呵斥道:“你穷的连老婆都送人了,哪来的钱?”

    “送的,别人送的,都给你们!”

    “送的?是收买你的钱吧!”

    于胜被戳中了痛处,哑口无言。“扒他裤子!”“别别别,我说……我全说!是王府卫士张垦,他知道我老婆和刘峙的丑事,说可以借机敲诈世子一笔,果然世子为了息事宁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足够我一世无忧,可我看到那么多钱又害怕世子将来报复,张垦又给我出主意告发世子国丧期间与庶母乱伦的事,陛下是个大孝子一定重则刘峙,他失了势就不能再害我了,我便……”

    “蠢货,刘峙是个没断奶的狼崽子,可他爹是猛虎啊!你把刘峙逼得出走流亡,晋王能让你活吗?出了这个门你必死无疑!”

    于胜一直被关押,还不知道刘峙已经逃跑了,他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不可能!我与世子交情多年,他长在深宫性格懦弱,虽然干了不少荒唐事,可他很怕晋王的责备。不然我也不敢去敲诈他呀!要说他敢逃亡,我还真不信,他长这么大恐怕没出过晋城!”

    “把他押下去!”

    于胜被带走之后,刑房里的三个人再也憋不住了,刘周仓捂着肚子大笑:“姜兄,你学宦官那几嗓子真绝了,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姜武道:“今天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传到第四个人耳朵里我跟你俩玩命啊!咱可是真爷们好汉子!”

    赵遵抱拳道:“姜兄,为了赵遵真为难你了!多谢多谢!”

    姜武压低声音:“说实话,我演的还挺过瘾呐!”

    “哈哈哈!”三个人又是一阵大笑。

    “凌大人!”

    “赵侯来的好早啊!”

    赵遵一如既往的早到,凌波见案上一大摞奏报,一愣:“嚯,好大一摞,是赵侯阅过的?”

    赵遵道:“是大皇子,他昨天很晚才走,我来的时候已经摞那么高了。”

    凌波将奏报粗略一翻:“都是河东上党一带的流民籍、”凌波又看了一下刘焱的批注,“大皇子真是个有心人,这一带土地兼并不重,户籍十年如一雷打不动的平稳,一年来多出几百户失去土地的流民确实不正常。”话虽如此但凌波脸上没有任何担忧的表情,几百户对于一个国家太微不足道了,一场大雨流离失所的人就比这多得多。

    “大皇子爱惜百姓的心是好的,让地方上去安民!”

    “喏!”书记官忙应声道。

    凌波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算对刘焱付出的回应。

    “赵将军!”三皇子刘炬神叨叨的跑来,摊开双手,“你来看这两枚钱!”

    “钱?”赵遵端详了一阵,说,“很普通啊,有什么不妥吗?”

    刘炬道:“凌大人,他也没瞧出来!”

    凌波将两枚铜钱放在同一个掌心:“私铸钱。”

    “我看看!”赵遵拿过来看了又看,“都是私铸钱吗?”

    凌波指着左边的说:“这枚是真钱,另一枚是私铸的伪钱。”

    赵遵冲着阳光再细看:“我怎么瞧不出区别啊!”

    “在一般人眼中并无差别,只是铜锡比例存在偏差,铜少锡多了一些,因此重量上略微有些出入,日后钱锈略不同。”

    赵遵汗颜道:“学艺不精,连真假钱都分不清啊。”

    “这不怪你,殿下拿来的这枚伪钱无论是钱范制作,还是打磨工艺都与真钱一般无二,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赵遵皱眉道:“凌大人以为是官府中有人中饱私囊私铸了一批铜钱?”

    “不好说,此种伪钱用料用工与真钱几乎无异,谁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去做无利可图的买卖?”

    赵遵问:“殿下,这钱是哪儿来的?”

    刘炬道:“河东郡绛邑、平阳、永安三个县地方官发现上报的,因为伪钱极难辨认,所以地方官也不能判断到底有多少在市面上流通。”

    赵遵低声念叨:“又是河东一带,倒是该去那里看看。”

    赵遵声音不大,但刘炬听的分明,两眼放光:“真的吗?赵将军,我也想去!”

    “殿下……”

    “我这就去见父皇,讨个旨咱们马上出发去河东玩……不,去探访民间疾苦!”

    赵遵想拦已然晚了,“呵呵,三皇子真是个性情之人啊!”凌波笑着说,“治国和打仗一样,最忌纸上谈兵,出去走走也好,省的被人骗。”

    赵遵便在丞相府等消息,直到傍晚收到了进宫赴晚宴的消息,在封夫人的宫中大排筵宴,后宫中除了自己的姨娘,就数封夫人对赵遵好了。

    皇帝刘衡表情严肃,刘炬站在一旁低着头挨训,原来刘炬早有“前科”,之前他打着历练学习的旗号到京城周边的郡县去过多次,每次都闹些笑话。

    “老三,你还没玩够啊!上次在右扶风为抓一个盗贼一个县令带着五六百人往返奔波半个月最后还让贼跑了,在左冯翊为了赈济几百灾民,你纵容他们强抢全县富户粮商,官司都打到丞相那里去了,怎么?京畿玩腻了,想去祸害河东郡?门也没有,老实在家待着,罚你抄写祖训一百遍,不,三百遍!”刘衡一点面子没给儿子留,当着赵遵对刘炬好一番数落。

    封夫人非但没有担忧,看到儿子挨训反而在一旁偷笑,最后赵遵看不下去打圆场道:“陛下,是臣想去河东走一走,三殿下有意同行,臣求之不得。”

    “父王,儿臣怎么说的,赵将军愿意和儿臣一起,嘿嘿嘿……”

    刘衡运了运气:“你呀,有赵遵一半稳重,为父做梦都能笑醒!”

    “父王,您答应啦!”刘炬一跳多高。

    刘衡拧着眉还不想答应,封夫人劝道:“陛下,炬儿也是想为您分忧,让他去吧,说不定能帮上赵将军。”

    “是啊,是啊!”刘炬激动地有点发抖。

    “去去去,再惹祸就别回来了!”刘衡摆了摆手。

    “哦,太好喽……”刘炬兴奋的在殿中乱跑。

    “祖训三百遍,少一遍也别想去!”刘衡恨铁不成钢,呵斥道。

第四百二十章 肥羊

    刘炬饭都不吃了忙跑去抄祖训,弄得刘衡和赵遵哭笑不得。封夫人是个本分稳重的女人,在一旁伺候刘衡饮酒,赵遵自从上次被刘衡吼了一顿,反而感觉和皇帝的关系亲近了,那是自家长辈训斥晚辈才有的表现。

    “你打算打什么旗号去河东郡,别看河东郡离京城挺远,可很多贵胄的食邑都在那儿,有什么风吹草动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臣打算布衣私访才好体察民情。”

    刘衡点点头,封夫人却担心道;“炬儿顽劣,又不通人情世故极易闯祸……”

    当娘的哪个不担心自己孩子,赵遵安慰道:“臣会带一名得力干将,我二人保着三殿下料也无妨。”

    封夫人道:“炬儿仰慕赵将军已久,跟你出去也是放心的。”

    又过了一阵,赵遵试探性的说:“陛下,臣跟着鲍相学习二月有余,想到地方上试炼一下,出门一趟不容易,臣想顺路晋城一带走走。”

    刘衡举到一半的酒杯又放了回去,看了赵遵好一会儿才说:“好啊,河东郡物阜民丰,你们多转转不限制在一地。”

    “喏!”

    转天天不亮,赵遵典鸢早早等候在刘炬的府门外,苦侯了半个时辰眼看天都要亮了,管家居然传话说刘炬还没起呢。赵遵鼻子都气歪了,亲自把刘炬从榻上掀了下来,出城十几里刘炬还再打哈欠,一问之下,原来刘炬抄写祖训直到深夜,赵遵真是哭笑不得。

    盛夏已过正是出行的好时节,刘炬天性好动,但心却善良,见可怜人就慷慨解囊毫无金钱概念,典鸢更不济,看什么都稀奇,一口胡腔引人瞩目。赵遵这个受惯了别人照顾的人反过来还得关照他俩。

    这一日他们到了绛邑地界,三个人在官道旁的酒肆里美美的吃了一锅狗肉,因为正当饭口狗肉煮的软烂入味,刘炬吃的赞不绝口,随手掏出几十个钱打赏。小二没见过这么多赏钱,犹豫半天没敢拿。

    “六子,客人赏你就拿着。”掌柜的一脸和善,他的店在官道的交汇处,方圆十里独一份的买卖,生意兴隆。他见几个客人气度不凡,这时食客们也走得差不多了,于是坐下来陪赵遵几个人说话。

    “几位不是本地人吧?”

    赵遵道:“我等从长安来。”

    “哎呦,京城的贵客,到我们绛邑是投亲还是奔友啊?”

    赵遵一指刘炬:“我们少东家刚成年,缺乏历练,东家叫我们陪着出来见见世面,今天刚来到贵境。”

    掌柜笑了:“京城什么世面见不着,跑到咱这穷乡僻壤的瞧什么?瞧人穷吗?”

    赵遵故意压低声音:“家门口手紧,出来手松!”

    掌柜眼珠一转:“哦?哈哈哈,明白了!老弟,你讨了个肥差!”

    赵遵环顾了一下四周,已经过了饭口酒肆里只剩下了他们一席,这才“放心”的说:“掌柜的,咱想换些钱。”

    掌柜一愣:“换钱?怎么换?”

    赵遵从袖兜里掏出了一把小金锞子,掌柜看了一眼忙把赵遵的手盖住:“客人,财不外露!这是官道边上人多眼杂,露了白不怕贼惦记啊。”

    赵遵笑道:“光天化日,怕什么?我们仨也不是文弱书生,敢拿出来就不怕贼惦记。”

    掌柜说:“金子是上币,你们出门在外带金子可比铜钱方便。”

    赵遵叹了口气:“道理我懂,可……可这位爷走到哪儿都撒钱,出门没几天铜钱都花光了,总不能让他撒金子吧!”

    掌柜挺同情赵遵,带这么个败家子出来操碎了心:“我这儿一天也挣不了多少,只能给你换一点。”

    赵遵抱拳道:“多谢掌柜相助!”

    掌柜把几天挣到的几百钱换给了赵遵,赵遵掂了掂沉重的铜钱:“唉,够花一阵了!掌柜,咱这儿离县城还远吗?”

    “不远,往东二十五里就到了。”

    赵遵问:“路上还有大的酒肆饭馆吗?我还想换一些铜钱,您说的对,金子这东西不能常拿出来,换成小钱虽然沉点可踏实啊!”

    掌柜说:“往前走一程有个镇子叫十八里铺,是个大镇店,几趟大街买卖兴隆,你们不急着入县城的话可以在那里留宿,不过你们想换钱可要小心,镇上有一帮泼皮偷鸡摸狗到处滋事,你们躲着点呀。”

    “多谢掌柜提醒。”

    出了酒肆赵遵用凌波教的方法一一检验酒肆中兑换的几百钱,挑出了近百枚伪钱,有些铜钱上已有磨损的痕迹,可见已在市面上流通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地人也难辨真伪,真假混用。”刘炬将一枚伪钱拿在手中不断抛投的空中,“市面上用的近一半为伪钱,说明伪钱不是零散投放的。”刘炬的聪明不输两个哥哥。

    赵遵似乎想到了刘炬所说的源头,十八里铺是县城外最繁华的街镇,赵遵故意拖慢脚程在镇中的酒馆歇脚到入夜。

    “小二,结账!”

    赵遵用伪钱付了酒资,小二只点数完全不去检验真伪。

    “小二哥,夜里咱这镇上有什么乐呵的去处吗?”赵遵压低声音问。

    “有啊,镇东门有妓院,新到的扬州姑娘跟水似的……”

    “咳咳”赵遵真怕刘炬吵着要去,干咳两声,“咱们赶了一天路,腰酸腿麻有心无力了。”

    “如此啊,后街上有个赌坊,客人可以去试试手气,那里人挺多的,县里的老爷们也常来玩。”

    赵遵心说问对地方了:“不知赌局大不大,太小了可没意思。”

    小二说:“可大可小,赌坊主是县里的大财主从未有拖欠赌资的事发生,信用好得很,客人可以放心玩。”

    天黑之后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但赌坊里却截然相反,人越聚越多。来这赌坊的以附近做工拉车的居多,也有一些富户乡绅前来消遣。刘炬以前出宫都打着皇子的旗号道地方上前呼后拥,捞不着在民间行走。赌坊这样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次进来,见到各色人物各种赌具,刘炬两只眼都不够使了。

    “殿下,会玩骰子吗?”赵遵压低声音问刘炬。

    “会啊,甩手扔便是了,全看运气。”听了刘炬的回答,赵遵放心了,把晌午兑换来的全部铜钱都交给了他:“殿下,玩得开心。”

    刘炬可高兴坏了,见一桌赌得热闹凑过去就押注,这桌赌局参与的人都是附近的劳力,赌的小,但人多热闹,刘炬不管这些上来就押一百钱。周围五个钱,十个钱押注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刘炬果然不负赵遵所望,半顿饭的功夫近一千钱输了个精光,同桌的赌徒见来了不懂行的“肥羊”,一个个跟着庄家下注挣得盆满钵满。

    “表哥……,我……”刘炬情绪低落的来见赵遵,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赵遵随手抓了一把金瓜子递给刘炬:“怕什么,有输有赢嘛!玩得开心。”

    刘炬把金子往赌桌上一拍,全场沸腾了,刚刚用铜钱下注的时候赌场的庄家还故意演演戏有输有赢,见了金子立刻使出浑身解数,刘炬一局也没赢,连续几把一把金瓜子就输没了。

    “表哥……我,我又输了,咱们走吧!”刘炬有点泄气了,垂着头去找赵遵。

    赵遵拍着他的肩膀说:“自己丢的面子自己找回来,这点钱算什么!接着赌!”赵遵又抓一大把金瓜子给刘炬去下注。

    这么说吧,刘炬连续一个时辰输光了赵遵他们一半的盘缠,庄家异常兴奋,脸上的汗像下雨一样,脸红扑扑的。

    “又光了?”赵遵笑着问刘炬,刘炬脸也憋得通红,气呼呼的不是很服气,赵遵又抓一把金瓜子给刘炬,这时看热闹的有几个起哄道:“咱们十八里铺几十年没遇上这样的豪客了!不过这么涓涓细流的时间久了也没意思,你们敢不敢来把大的,让咱们开开眼!”

    “大的?好啊!”赵遵把钱袋子里的钱全都倒了出来,黄澄澄金子映照出了每一个贪婪的脸孔。

    “表哥,钱都花了,我们怎么办?”刘炬觉得赵遵此举有点过分了。

    赵遵微微一笑:“小小赌局有何惧哉!你接着下注。”

    “还是我啊?”刘炬有点怯了。

    赵遵推了他一把:“去,该怎么玩怎么玩,有我呢。”

    庄家几乎乐出声了:“买大的买小!”

    刘炬看了眼赵遵,赵遵微微点了点头:“我……我买大!”

    “哗啦啦!”所有赌客都把身上的钱押在了小上,众目睽睽之下庄家将两枚骰子投入碗中,骰子飞速的旋转碰撞,很快一枚停了下来。

    “哈哈……”点数是一,押小的赌客欣喜若狂,全都伸长脖子凑近去看第二枚骰子的点数,却没有人注意赵遵的一只手悄悄地放在了木桌上。

    一番旋转之后骰子终于落定,六点!全场一片哑然,“七点,七点大!”刘炬兴奋跳了起来,“表哥,我们赢了!”

    “我就说吧,人的运气不可能一直背,一把就把输掉的钱全收回来了,还大赚了一笔,收钱走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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