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逢君闻见花开TXT下载逢君闻见花开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逢君闻见花开全文阅读

作者:独立风中     逢君闻见花开txt下载     逢君闻见花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一章 仗义多是屠狗辈

    典鸢慢条斯理的将赌桌上的钱装进兜里,赌客们的心从天上一下子摔进了地狱,一晚上白忙活了不说还亏了本钱,妒火中烧,看着钱被外乡人带走,眼里都要冒出火来。

    但赌坊才是赔得最惨的一方,一局输了几百金,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负责看场子的几个彪形大汉拧眉瞪眼,只等东家发话。结果还真如店小二所说,这家赌坊没有阻拦难为赵遵,将他们礼送出门。

    走在街上的刘炬自鸣得意,夸赞自己的运气,赵遵却给他泼了盆冷水:“殿下,十赌就诈,你的运气在骗术面前没有一点用处。”

    刘炬这才明白过来:“是你帮我赢的?”

    赵遵笑道:“他们不仁休怪我不义,赢下那么多赌徒的铜钱,这下可以更好的了解伪钱在绛邑一带的数目了。”

    三个人带着巨款绕过几条街前往镇上唯一的客栈,“赵将军,好像……好像有人在跟踪咱们!”刘炬发现几个人在尾随他们,忍不住回头要看。

    “别回头,这几个家伙跟了咱们一路了!”赵遵道。

    刘炬道:“是赌场的人吗?这帮家伙!表面上放咱们离开,暗地里还是不肯认输。”

    典鸢压低声音问赵遵:“主人,怎么办?”

    赵遵一边若无其事的走一边紧了紧袖子,三个人道路不熟闯进了一个小巷子,巷尾也走出了几个人,把他们堵在中间。

    “朋友,有何贵干?”赵遵拱了拱手。

    “把钱留下,不然要你们的命!”为首的一个瘦汉呵斥道。

    赵遵淡淡地说:“钱在身上,有本事来取!”

    “找死,上!”瘦汉一声令下,十几个人逼向赵遵他们,有几个亮出了明晃晃的匕首。刘炬哪见过这种阵仗不免有些发怵,但却没有退缩,握紧拳头准备干仗,赵遵心说是老刘家的种。

    “不准插手,我要活动活动。”赵遵笑着说。

    典鸢点点头将刘炬护在身后,十几个贼人见没吓住对方也很意外,他们一贯仗着人多欺压弱小,只图财不想害命,但见赵遵的架势就知道想要这笔横财非动真格的了。

    “上!”头目一声令下十几人围上来拳脚相加,赵遵对付一流高手不知多少回了,岂会拿这些乌合之众当回事,轻松躲开拳脚转到背后专踢他们的屁股。

    “哎呦!”“嚯!”

    人群中传来声声惨叫,屁股挨上几脚不碍事,可挡不住赵遵踢起来没完,片刻之后这帮贼全都站不住了,坐在地上藏起屁股防止赵遵再用损招。

    “大哥,点子棘手!”

    一直站在圈外指挥的“大哥”见小兄弟们不敌,挥着匕首冲了过来。

    “当心!”刘炬惊呼,却见赵遵伸出二指精准的夹住飞刺到眼前的匕首,一发力将匕首夺了过来。

    “呀!点子邪乎,撤!”大哥发一声喊带头就逃,那哪能逃得掉,两步被赵遵截住在身上点了几下僵在巷子里成了人俑。这帮贼倒也仗义见“大哥”被抓,又都跑了回来。

    “你……你用了什么妖法,快……快放了我大哥!”

    “不放!”赵遵轻蔑的回道,并用夺来的匕首在“大哥”身上比划,“我还要在他身上戳一百个窟窿!”

    “别……别,大侠饶命!”小弟们全部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赵遵看向“大哥”:“本事不咋地,这帮兄弟倒可交!”说完巴掌贴在他胸口轻轻一推,“大哥”踉跄几步恢复了行动。

    “大哥”略显尴尬给赵遵作了个揖:“不服高人有罪,兄弟们认栽了!”

    “少废话,带路去你们的窝子!”

    他们将赵遵三人引到了镇外的一个土院子,三间草房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大侠,这是小人的家。”大哥一脸尴尬的说。

    “你叫什么?”刘炬问他。

    “小人叫马学邦,世居绛邑。”

    “他们呢?”刘炬指了指墙角垂手站立的十几个人。

    “都是我的义弟,算上小人共十三人。”

    刘炬对他们十分好奇:“你们是赌坊的打手?”

    “小人们没有固定营生,在附近镇上混饭吃,今夜有几个弟兄在赌坊耍钱回来说遇上了大财主,小人动了贪念才在半路上截住三位,结果打了眼……”

    “马学邦你读过书吧?”赵遵问。

    马学邦脸一红:“惭愧,年幼时读过几年,后因父母早亡败了家业这才混迹街头。”

    赵遵道:“你既然读过书该知道混吃等死非是长久之计,何况你还带着一帮兄弟,当大哥的该为他们想想出路。”

    马学邦道:“小人做梦都想啊,可这帮兄弟都失了土地像无根的草,到哪儿都一样无依无靠。”

    “马学邦,你们跟着我走吧。”

    十三个人都不敢置信的看向赵遵,“怎么,怕我管不饱饭?”见赵遵不是作耍,他们齐齐跪倒磕头。

    “起来吧!今后跟着我要走正路,若让我知道你们再干下三滥的勾当别怪我翻脸!”

    “不敢!”

    赵遵发出了他的第一道命令:“去多找几杆戥子称来。”马学邦等人在镇上混迹多年,不出半个时辰就把镇上称药材的戥子称都弄来了。赵遵教他们用称重的方法辨别真伪,对几千枚赢来的铜钱进行分辨。

    “大侠,您是官差吧。”马学邦偷偷地问。

    “什么大侠二侠的,我姓赵,现下我们以兄弟相称,这位是我们的东家。”

    “东家!”马学邦识相的给刘炬行礼。

    “表哥,他们都是欺压良善的混混,我不信任他们!”刘炬把赵遵拉到没人的地方说。

    赵遵耐心的对刘炬说:“仗义多是屠狗辈,他们虽然混迹街头做些下三滥的勾当,但都是被生活所迫,本性不坏。”

    刘炬担心的说:“刚到绛邑一天,没想到这里的情况如此糟糕,百姓们手中的钱竟有一半是私铸的伪钱,可见伪钱为害日久不易查办,我们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恐怕……”

    赵遵道:“官身有官身的查法,白身有白身的好处,等着瞧吧,很快就会有意外惊喜。”

    “赵大哥,都称过了。金银不算,共二千七百七十枚铜钱,不足称的二千一百枚!”老五把过称的情况报了出来。

    赵遵皱起了眉头:“竟占了八成!”

    马学邦道:“天天花的钱竟然有么多私铸的!我们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赵遵问老五:“还有什么发现?”

    老五道:“嗯……对,伪钱几乎都是新钱,没流通或者刚流通不久的那种新钱。”

    “老三老七,你们当时就在赌场,说说看。”马学邦点名让两个兄弟搭话。

    年长一点的老三说:“嗨,常去还是那些人,苦力车夫居多,全押上也就几十钱,上百钱的没几个。”

    老七说:“我和三哥一共带了也不到一百钱,输了不心疼,赢了赚个酒钱而已。最后一把所有人都把随身带的钱押上了,像我们这样的散客带去的钱都是一文一文做工挣来的,新的旧的参半,全都加一起也就一千钱,这么算的话……那些新的伪钱都是庄家押的!”

    赵遵对新收的小弟非常满意:“听说赌坊东家的声誉不错。”

    马学邦等人表情古怪的互相望了望:“赵大哥,您听谁说的?”

    赵遵道:“镇上酒馆伙计说的。”

    “嗨,他是坑您呢!那酒馆和赌坊是一个东家,此人乃是绛邑首户,外号‘周扒皮’,阴损奸诈什么黑心钱都挣,当地人听见他的名没有不淬两口的。”

    赵遵苦笑着摇头:“这么提防还是让人给耍了。不过,今天我们赢了赌坊那么多钱,对方怎么轻易地就把我们放走了?”

    马学邦道:“最近半年周老爷确实改脾气了,赌坊盈亏好像也不怎么上心了。”

    老三道:“我常去赌坊,以前庄家可狠呐,大小通吃。这半年确实如大哥所说,也不出老千了,输赢凭运气好像赔的不是自己钱一样。”

    “半年?”这个时间让赵遵觉察到了异样,“我想会会这个周大财主。”

    马学邦道:“周扒皮就住县城东面的大宅里,不过据说此人官府背景极深。”

    “哦?”

    “好像和晋王千岁沾亲带故。”

    赵遵和刘炬互望了一眼,均感意外。

    转天一早赵遵他们分批进入绛邑,有马学邦等地头蛇开路省去了很多麻烦,傍晚十几个人在老祠堂汇合。

    “赵大哥,我们在周家的商铺守了一天布行、米市、料场他们什么品相的铜钱都收,但找出去的一律是新铸的钱。”马学邦说道。

    老三老五和老六等人都拿出了从周家商铺找回来的铜钱,经过辨认全都是伪钱,马学邦道:“可以断定绛邑的伪钱源头就是周财主,可……可咱们几个白身闲人一天就能查出来,官家为何含糊其辞纵容他们为患到现在?”

    赵遵愈发喜欢马学邦的头脑:“绛邑的县令岁数不小了吧?”

    马学邦道:“赵大哥猜的神准,张县令已经五十八九岁了。”

    “一个县令在底层为官多年,官场潜规则摸得太清了,有案情出现又是私铸铜钱的重罪他不敢不报,案情牵涉到他惹不起的人,只能报一半留一半把案子推给朝廷。朝廷不问,他乐的安生,朝廷问责派上差查案,他只有失查之过却无瞒报掩盖之罪,上下不得罪,圆滑!”

    “张县令肯定知道内情,但除非朝廷将他下狱治罪,否则他不会冒风险去得罪背后权贵,那样做下场可能比丢官罢职悲惨的多。”

第四百二十二章 奸商

    赵遵道:“这种老江湖就算他开口我也不信他的话,我想知道周财主的后台是谁。”

    “老六!”马学邦喊了一嗓子。

    “哎,大哥!”

    “赵大哥想知道周扒皮搭上了哪的高枝。”

    “好嘞,嘿……大哥,给俩酒钱。”

    马学邦拿出一吊钱砸在桌上,老六乐呵呵的走了,刘炬好奇道:“老六要钱去做什么?”

    马学邦道:“我这帮兄弟各怀绝艺,老六千杯不醉最会拉关系走后门,没有他一顿酒问不出来的事,您就等好吧!”

    刘炬点点头,问身边站着的老二:“你精通什么本领?”

    老二闻言红了脸,老四大笑:“二哥枪法如神,大姑娘小媳妇试过了甩都甩不掉!”

    “去你大爷的!”

    众人大笑。

    约莫一个半时辰老六一身酒气的回来了:“赵大哥,问出来了。周扒皮的闺女一年前嫁入了晋王府,给晋王做了小老婆。周家的生意才越做越大。”

    刘炬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没想到牵涉到了自己的六叔,晋王富可敌国,他这个地位要因为钱违法乱纪,这个王爷也太没劲了。

    “姓周?”赵遵翻开了临行时郭华给的河东郡和关于晋王的小册子,晋王的姬妾中只有一个姓周,巧了,和刘峙私通的小妾也是她!

    乱了,全乱了!

    “赵将军,我六叔他是天底下最富有的人,他肯定不会……”刘炬不能接受自己的叔叔参与了这件事。

    “我知道,我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绛邑的东大街,一个六十多岁小老头,脸喝的红扑扑的,哼着小曲往家走。突然窜出两个黑影将他拉进了巷子。

    “姜老头,我们兄弟等你多时了!”

    “你们……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少装蒜,大哥让我们来取钱范!”

    “什么钱范……哎呦……”对方见他不肯就范掏出匕首用刀把在他肋骨上猛刮了几下,老头受不了了告饶道:“大爷……大爷……我给,我给啊!”

    “娘的,贱骨头,不挨揍不痛快!”

    姜老头将他们带回家在地窨子里取出了几套钱范,二人验货后揣进了包袱里,转头就走。

    “二位大爷!”姜老头壮着胆子叫住了二人。

    “怎地?要请我们喝酒吗?”

    “二位大爷,现在市面上的伪钱越来越多,官府不会放任不管,私铸铜钱那是要在闹事杀头的罪,我劝你们收手吧!”

    “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二人撇下句狠话走了。

    “老三老四,铜水化好了就等你们的钱范了!”马学邦大喊道。赵遵他们回到十八里铺马学邦的破院子搭起土炉,虽然不会铸钱,但有会打铁的兄弟,老三老四在县城做过工,知道铸造坊在什么地方,自告奋勇去堵人,侯了半天终于让他们逮着一个落单的姜老头,一番敲诈还真得了几块钱范。

    到后半夜铸造他们满怀期待的打开钱范,结果很不尽人意,和之前他们常见的伪钱差距不是一点半点,一眼假,钱上的字迹不清,厚薄也有差距。

    马学邦道:“赵大哥,这不个办法,就算能铸出像样的伪钱,不成规模也远达不到现在流通的数目。”

    有冶炼经验的老七说:“铸造数量如此庞大的铜钱,需要成片的窑炉、熟练技工、木炭、大量精致的钱范等等,除了官府铸造局,我实在想不出谁还有这等实力!何况朝廷不准私采铜矿,又有谁会做这种无利可图的事?”

    “是啊!老七说得对!”马学邦的兄弟们纷纷赞同老七的说法。

    刘炬低声问赵遵:“表哥,把周财主抓起来刑讯逼供不信撬不开他的嘴!”

    赵遵道:“只怕他也未必知道全部内幕,反而打草惊蛇,别忘了你我的身份不能公开,何况牵涉到了晋王千岁更要慎重。”

    “东家,东家!”周家大宅中管家急匆匆跑进内宅。周财主正在姬妾饮酒作乐,面露不悦:“慌什么?”

    管家附在周财主耳边嘀咕了几句,周财主一皱眉:“当真?”

    “人就在客厅。”

    “去去!”周财主挥手让姬妾们退下,“你认得此人?”

    管家道:“马学邦,十八里铺的贼头,手底下有一帮弟兄是个狠角色。”

    周家的会客厅,周财主打量着一身粗布衣衫其貌不扬的马学邦:“高邻做什么营生啊?”

    马学邦揉了揉鼻子,一脸痞相的说:“小的马学邦在十八里铺做没本钱的买卖。”

    “马兄弟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马学邦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反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案上,周财主的眼神直了,十几枚鸽血红的宝石闪着耀眼的光芒。

    周财主轻咳一声,掩盖内心的慌乱和贪婪:“咳,马兄弟好阔绰啊。”

    马学邦笑道:“阔绰?咱家里就没有过隔夜粮!不瞒您说,前些日子咱兄弟设赌局诓了个外地客商得了这些宝石,十八里铺咱不能再待下去了,想把宝石换成现钱远走高飞。思来想去在绛邑只有您有这个实力,您看……”

    “哎呀,这是脏物啊!”周财主故意装出为难的样子。

    “脏不脏的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您要不敢收,兄弟转身就走!”说着马学邦作势要走。

    “慢!”周扒皮怎么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马兄弟想要多少?”

    “三百金,少一子不卖!”马学邦很坚决。

    “三百金?”周扒皮好悬没乐出声,以这批宝石的成色,起码翻五倍,“价钱不贵,可一时半刻我也拿不出那么多现钱……唉,马兄弟留步……留步……”

    周扒皮见马学邦拿起宝石要走,拉住了他:“好好好,就依你三百金!给我一天时间筹钱,明天夜里十八里铺官道旁的林子里交易。”

    马学邦皱眉道:“周老爷,您这么大的产业还拿不出三百金吗?”

    周扒皮哭穷道:“家大业大消耗也大,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马学邦道:“好吧,就等你一天,周老爷可不要诓我!马某穷怕了,脾气不太好。”

    “哈哈……,放心,周家还不缺这点钱。”

    “东家,您真打算收这包宝石?”送走马学邦,管家问周财主。

    周财主道:“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一转手就能赚千金,这种好事打着灯笼都没地找!”

    管家眼珠一转:“您的意思……”

    周财主脸上露出了邪魅的笑:“既然是占便宜,不妨把便宜占大一点!”

    管家面露忧虑:“东家,这些家伙都是亡命徒,若是知道被骗了找上门来……”

    周财主冷哼一声:“哼,这帮杂碎还敢报复我?他们急着将宝石出手为什么?还不是怕本主找回来办他们,拿了钱他们就会离开绛邑逃得远远的,就算他们敢找回来,本老爷还怕他们?咱家养那些个家丁护院干什么吃的?”

    管家挑起了大拇指:“东家,高明!可咱们家的铜钱都分出去了,短时间也凑不够三百金啊。”

    周财主道:“备车,我去一趟平阳。”

    入夜时分周财主终于来到了平阳县城,“赵大哥您这招引蛇出洞用的漂亮!”赵遵带着一众人跟着周财主来到平阳,看着他进了一栋大宅中,马学邦道,“周扒皮真不个东西,低买高卖挣那么多差价,还要用伪钱来坑人!”马学邦对周扒皮嗤之以鼻。

    赵遵道:“这种人没有良心,只认利益。绛邑、平阳和永安的地方官都上报了伪钱的事,如此看来周扒皮来寻的就是平阳的伪钱源头,你问了吗,这是谁的宅子?”

    老六凑过来说:“董大成的宅子,这老小子和周扒皮同路,也是个为富不仁欺行霸市的恶霸地主!”

    赵遵道:“三百金不是个小数目要兑换大量铜钱,周扒皮一个人凑不出这个数目才找同伙求组。”

    马学邦道:“我怀疑这就是他们的老窝,我说绛邑也没造假的地方。”

    老二见刘炬困得打晃,说:“咱们习惯黑夜里的勾当,东主困倦睡一觉便是,城门都关了还怕周扒皮跑了不成!”

    赵遵却道:“铸造伪钱这样的大恶都做得出来,还能叫不开县城的城门吗?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赵大哥,有些不对劲!这才刚入夜,深宅大院怎么也要有几盏灯亮,可……董宅一点光亮都没有,鬼气森森的!”负责监视的老三跑了回来,一边回报一边心有余悸的回望。

    “走!”赵遵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来到院墙外,典鸢生长在草原天生六识过人,他突然猛嗅鼻子:“有血腥气!”说罢高高跃起跳入院中,不多时典鸢拖来了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马学邦凑近一看,那女的是十五六岁年纪丫鬟打扮并不认识,男的他却见过:“呀!这是董家的大管家,就是他给周扒皮开的后门,怎么连一刻钟都不到就死了?”

    赵遵快速检查了一下两具尸体:“伤在脖颈一刀致命绝不拖泥带水,是职业杀手的做下的!伤口处还在渗血,说明二人刚死不久!”

    马学邦道:“职业杀手?我们一直守在门前和墙外,没见有人进去啊?”

    老三道:“没错,我们七个弟兄守着前后门和临街的外墙,要说一个打马虎眼有可能,总不能七个人都看不见吧!”

    赵遵气的以拳击地:“大意了,干这种掉脑袋的勾当怎会在明面上运钱,董宅肯定有暗道通往城外,杀手走暗道和周扒皮前后脚进去的。”

第四百二十三章 出云岭

    “杀人灭口!”马学邦惊呼出声,他的弟兄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得心应手,杀人这种人他们就显得胆气不够了。

    “老马,你带着弟兄们保着少主寻个安全的去处。”

    马学邦道:“我留下帮您。”

    赵遵摇了摇头:“这帮杀手都是亡命徒,在我眼皮底下悄无声息的杀死那么多人我竟无察觉,说明他们都是一流好手,你们留下也是累赘。”

    赵遵接过马学邦的匕首,转身对典鸢说:“违抗者格杀勿论!”

    赵遵不对典鸢手下留情抱有幻想,典鸢冷着脸也不知他听懂了多少。董宅不及周家大宅那么深,也有九十多间房屋,五六十人口,赵遵二人在院中找了一大圈,一个活口都没见着。

    典鸢把四具尸体从一间屋拖了出来:“那人极快,四人在一间屋中被杀,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可能……可能比你还快!”

    赵遵没有回应,他想到了一个东西:“马车,找马车!”赵遵口中的马车是周财主来时的座驾,很快二人找到了马车的车辙印,通向一垛草堆。

    赵遵哈腰在草垛中摸索,让他发现了一根可疑的横木,赵遵手上发力下压只听“哗啦啦”声音响个不停,紧跟着草垛横移出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暗道!”

    赵遵闻到了一阵说不出的炭火熏烤之后的怪味,“是草木灼烧之后的焦糊味!”典鸢解答了赵遵的困惑。

    “我开路,不用点灯!”典鸢双目可在黑暗中辨物,耳目又特别敏锐,他本不会用武器,被赵遵“截脉”破了不败之身后以铁链为武器大杀四方,赵遵想起了自己学艺后遇到的一个高手韩豹,便请胡诚亲自为典鸢打造了一副铁手。精钢打造的手套十根手指都是透甲钢锥,配合典鸢的怪力可以生撕虎豹。

    赵遵没有典鸢的夜眼,走的很不踏实,约莫百步之后典鸢喊了一声:“停!”然后黑暗中点着了一盏油灯,紧跟着一盏又一盏灯被典鸢点亮,赵遵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原本丈许宽高的暗道豁然开朗,被人为的扩大成数十倍,一座座小炼炉整齐排列,洞两边掏了十几个小洞,洞口封着木栅栏加了重锁,地上散落着摔碎的钱范和残次的铜钱。

    “这里就是你要找的造币厂!”典鸢说。

    赵遵面色阴沉:“几十座炼炉,需要多少铜?铜是哪来的?维持这么个造币厂起码需要几百人协同,这些人又是哪来的?参与私铸铜钱一律杀头,他们不怕?”

    典鸢拿起木栅栏上的重锁掂了掂:“铸钱的工匠平时像犯人一样关押在这些监牢里。现在他们要毁灭痕迹,匠人们不是被转移就是已被灭口了。”典鸢见赵遵望着监牢出神,问:“你在看什么?”

    赵遵轻轻地摇头:“走吧。”

    赵遵他们顺着暗道继续走了几百丈,在一处河滩外的草舍中走了出来,河滩上,周扒皮和他带来的几个家丁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呼吸,另外有三个人死在河边,应该是董财主和保镖。

    赵遵望向漆黑的水面气的一脚踢起漫天的沙子,大吼着发泄。

    “赵大哥,线索断了,又死了那么多人,官府插进来我们更难办了。”马学邦道。

    赵遵说:“我已经将周扒皮和马车沉进了河里,破坏了密道,官府不管能不能发现铸钱的作坊,死无对证只能定性为黑吃黑,谋财害命的个案。”

    刘炬道:“我们还要去永安吗?”

    赵遵道:“不必了,周董二人被杀说明对方已经开始着手清洗痕迹了,我们再去只会暴露自己,毕竟频繁出现在凶杀灭门现场的外乡人更容易被怀疑。”

    刘炬不死心:“就这么算了?放任百万千万的伪钱流入百姓手里,而不去追查真凶!”

    赵遵没有回答刘炬的提问,反而问马学邦:“马兄弟,你以为我们下一步该从何处入手?”

    “按赵大哥说的十几座熔炉,又有可容纳几百人的囚笼,监工、制作钱范的技工可能是知情人,但大部分劳力只能在附近几个县招募,人数怕有几百人。”

    赵遵赞许的点点头:“接着说。”

    “铸私钱是重罪,除了逃犯,只有失去土地没有生计的流民才会冒这种风险。”

    刘炬眼前一亮:“行啊,老马的头脑不错呀!”

    赵遵把流民籍册拿了出来:“这是你大哥抄录的河东流民籍,三县新增了五六百户,马老你带着兄弟们找找,能对上号吗?”

    刘炬淡淡地说:“大哥真是有心人。”

    马学邦带着弟兄们看了半日,老二先开了口:“赵大哥,您的册子咱都看仔细了,旁的不敢说,绛邑的流民户数对得上,我们兄弟均在流民册中,不过有一些已经流亡到外乡,难以核准。”

    刘炬道:“老二,你们是怎么变成流民的?”

    老二叹了口气:“哎,谁都不怨,怨我自己。”

    老四道:“二哥以前有几亩薄田,后来学做生意赔了本钱欠下高利贷,不得不卖田还债失去土地变成了流民。我和三哥是因为好赌把家业败个精光,老七是因为给老父亲看病,十一弟是因为被人骗了彩礼钱……”一众人都低下了头。

    “明天我们回绛邑,你们把新成流民的户口一一查访。”

    “赵……赵大哥,您怎么会有朝廷的户籍?”马学邦留在自家的破院子里烧水做饭伺候赵遵和刘炬,闲下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赵大人”三个字几乎脱口而出。

    赵遵道:“马兄弟是个聪明人,有些话现在不方便说,不过你给弟兄们找的出路不错!”

    “嘿嘿,老马运气不坏!我感觉咱们有点……有点本末倒置,完全摸不清幕后之人的意图。”

    赵遵抿了口粥:“这件事与正常人的行为相悖本不该成立,劳心费力冒着杀头的风险做无利可图的事,要么是傻的厉害,要么是阴谋大的只能看到点却看不着面,很显然应该是后者。老马,我在十八里铺赌坊设局本打算换些铜钱,没想到引出了你们兄弟,是我的福气。”

    “不不不,是我们走运。”

    赵遵取出河东郡舆图:“伪钱的铸造作坊和投放地选在绛邑、平阳和永安三地肯定有必选的道理,老马,你地头熟看着舆图帮我想想原因。”

    马学邦看到赵遵给他的图,大惊:“赵大哥的舆图真仔细啊,官府制图怕也不及你。我瞧瞧,这是绛邑,这里是平阳……永安……”

    马学邦像模像样的看着舆图,赵遵则思念起了自己的恩师,老人家已过百岁高龄,最近时常想起追随老师学艺的日子。

    “这条河……这条河……”马学邦的声音把赵遵拉回到了现实。

    “怎么了?”

    “这是寥河,但走势那么怪呢?”马学邦指着舆图上一个点说:“这个地方就是发现周扒皮和董财主尸体的地方,明明是河边,可图上怎么离着河岸那么远,差了二三十里。”

    赵遵一愣,然后他明白了:“哦,这图画了有年头了,可能发生了变化。”

    “那就难怪了,八九年前发了洪水,寥河改道了,应该是……”马学邦的手在图上描画,“上游在这儿出云岭,下游分成几条……,出云岭!”马学邦突然惊叫了出来。

    马学邦指着图上标注出云岭的一条曲折的山脉说:“出云岭在这一段出产黄铜!可以走船避开路上关卡送到三县!”

    赵遵大喜:“老马,你可立大功了!产量大不大,矿坑多吗?铜矿归哪个县开采?”

    马学邦表情古怪:“绛邑盛产铜,出云岭只占一小部分,那里山多路险,矿坑倒是不少产量却一直上不去。归属嘛,不归绛邑,也不归临县,它是晋王千岁名下的产业。”

    “啊?”赵遵皱眉道,“本朝不准私采矿产,先帝时就禁止藩国私自铸币,晋王怎会特殊呢?”

    “当年晋王在出云岭选中墓穴,开挖到一半发现了铜矿,藩王陵墓选址修建都需朝廷许可。陛下疼爱自己的弟弟说既然发现矿藏便把整座山都赐给了晋王,陵墓迁往他处。晋王便开始经营矿山,以较低的价钱卖给官府,矿区内部由晋王府的官员代管,山道上设卡郡兵把守。由于产量少,晋王对这份产业不怎么上心,二十年来一直维持着。一会儿可以问问九弟,九弟的父亲曾在铜矿做工,他去过几次。”

    一天过去了十几个弟兄从绛邑各乡回到了马学邦的家,他们找到了大部分流民户,不在家的也尽量问明去处,最后老二说:“我们碰过头了,发现老户的流民都以各种营生过活,但新户流民中大多数是因周扒皮和其他几家大财主欺诈失去土地。”

    “不出所料!”刘炬担心的问,“这些人能维持生计吗?”

    “这个倒不用担心,有个好心的晋城粮商花钱雇了这些户的壮丁去运送粮食,他出手阔绰预支了半年工钱,目前这些户过得还算安稳。”

    赵遵心中一凉,这些人若知道家人的悲惨遭遇哪会安稳,马学邦不像他的弟兄那么天真:“雇佣壮丁的这个人肯定是伪钱案的黑手,董家密道中的劳工就是这些流民。”他们的下场不言而喻。

    老三怒道:“这些人中很多都是我们认识的同乡发小,还以为他们某到了好差事!可恶!赵大哥,你要挖出坏人为咱们苦命人报仇啊!”

    赵遵也异常愤怒,对贫民的糟蹋是他不能容忍的:“老九,你去过出云岭的铜矿坑,给我们讲讲。”

    老九道:“出云岭的铜矿坑非常复杂,乃是修造陵墓是意外发现的,矿层很深,每到雨季都会淤出大量黄泥淤塞矿道,不得不边挖掘边疏通产量一直上不去。我爹做工时被砸伤了腿行动不便,我在矿上伺候了两个月。王府的官老爷真不错,给治伤还给工钱。后来父亲的腿伤一直没好利索就没再去做工。”

    “你还记得进山的路吗?”

    “记得,我在矿上住的时候每个地方都到过。”

    “好,明天带我们进山。”

第四百二十四章 新矿

    午夜马学邦他们先后入睡,赵遵守着篝火,刘炬辗转反侧最终还是不能入睡:“咱们的人手太少了。”

    赵遵压低声音叮嘱刘炬,刘炬脸色大变:“不,我跟你一起去!”

    赵遵按住他的肩头:“都指望你了!”

    天不亮赵遵只带典鸢和老九两个人骑马赶往出云岭,出云岭在绛邑东北方,峰峦叠嶂是条大山脉的余脉,出云岭多沟多溪,唯一一条入山的土路有郡兵严密把守,据赵遵观察兵力有二百人,在高处还有二个哨所监控整条山路,走这条路极易暴露。

    好在老九熟悉出云岭的沟壑,赵遵和典鸢走那些陡峭的崖壁、布满青苔的湿滑怪石如履平地,让老九这个走惯山的人自愧不如。

    他们登上一座高峰,老九一指山间的空地说道:“到地方了,还是老样子。”

    赵遵寻着老九手指的方向望去,群山中出现了一片数十亩大小人为清理出来的空地,搭建着一些简易的木房给矿工居住,最显眼的是高大的矿堆和黑漆漆的矿道入口,当初兴建晋王陵的痕迹依稀可辨。

    三人攀爬峭壁来到崖底,查看一番后竟发现矿坑早已荒废多时,木屋中阴腐之气冲天。典鸢看向老九:“你会不会弄错了,这里至少半年没住人了!”

    老九说:“不能啊,你看那矿渣堆多高,那是几十年来堆积的,三年前我来的时候还有几十矿工,王府的官吏和监工都在呀,咦……”

    “再找找!”赵遵也不相信晋王真的参与了伪钱案。

    “快看!”老九比较有经验,在矿渣堆的旁边发现了一条比较新的车辙,赵遵望向车辙消失的峡谷:“老九,这条山涧通向什么地方?”

    老九皱眉道:“九龙涧,再往深里走是一片群山,除了石头和树啥也没有,老猎人也到不了那里。”

    典鸢将一块被车辙压进土里的石块抠了出来:“负重千斤以上的车才能把石头压进土里那么深,山里不可能啥也没有!”

    他们前行二三里又看到不同方向的车辙,老九道:“盛夏之时绛邑下过几场暴雨,山中的溪涧变成了河,这些车辙最多是二十天前留下的。”

    “走这边!”赵遵选一条痕迹最明显的车辙,跟着它进入了一条峡谷,行不数里见山崖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车辙一直延伸到洞穴深处。

    老九目瞪口呆:“怎么可能?又多出一条矿道!”

    赵遵摩挲着洞口坚硬的青石说道:“就算有足够的人手,半年内也挖不透这么深的山岩。”

    “瞧!”典鸢指着洞顶黑色琉璃状的岩石说,“看样子他们用了你没见过的手段,不但开凿了这一处新矿坑,那些车辙通向的方向也一样有。”

    老九道:“我说以前出云岭出产的数目应对朝廷的征收都不够怎么会有多余的拿去铸私钱!”

    “老九,你守住洞口,我们进去看看。”

    矿洞中一片漆黑,典鸢在前面摸索着给赵遵开路,突然典鸢大喝一声猛推了赵遵一把,赵遵飞出一丈有余背后发出一阵巨响,赵遵再回身碰到了冰冷的石头。

    “典鸢,典鸢……”赵遵一边呼喊一边拍打,但对方没有任何回应。赵遵打着随身的火折子,一看立刻放弃了呼喊,面前从天而降一块巨大的青石把地面都砸下去一个深坑,不知有几十万斤,别说用拳头砸用锤子也砸不动分毫。

    赵遵顿感脊背发凉,多亏典鸢一双夜眼,不然自己已经变成一滩血水了。不等赵遵担心典鸢的安危,突听远处传来一串轻微的脚步声朝自己走来。

    赵遵慌忙四下一扫,见离地三丈高的地方有一处不易察觉凹陷,借力飞跃上去熄灭了火折子。还不等他将气喘匀,洞道中猛地一亮,有人点着了火把,两个穿夜行衣的家伙出现在了赵遵脚下。

    二人在青石下驻足,举着火把到处照,“娘的,好端端的陷阱怎么落下来了,吓老子一跳!”五短身材的夜行人骂骂咧咧。

    瘦高个的夜行人道:“嗨,又不是第一次失误了,就你大惊小怪的。上次西边那个洞砸扁个鹿吧,这次不知砸中个啥!”

    五短身材道:“猜呗,等青石升起来看到得也是面目全非的尸体,你就算看见了也得猜!”

    二人一阵坏笑,瘦高个道:“最近撤走的弟兄不少啦,听老大那意思咱们也快,这青石陷阱估计也不用再布置了。”

    “那是最好,就这几个破陷阱害咱们哥俩守了半年多!成天不见天日的躲在矿洞了,我都发霉了!”

    瘦高个说:“是啊,除了几次误报啥也没遇上,咱哥俩活动一下手脚的机会都没有。”

    五短身材说:“管他呢,反正大功告成回去论功行赏也有咱哥俩一份。”

    瘦高个故作认真的说:“赏不赏的不打紧,再不回去我那相好的要跟别人了!”

    五短身材也贼贼的说:“我讨了赏钱要在小翠房里大干三天三夜……”

    二人坏笑着向洞穴深处走去,他们哪知道赵遵如同鬼魅一般尾随在后,“红眼、红耳,洞口怎么回事?”一个蒙着黑眼罩的壮汉拦住了二人。

    “队长,我们哥俩去看了,没人。八成又是野兽误闯进来触发了机括,咱们召集弟兄把石头升回去吧。”五短身材说。

    “过来,过来!”壮汉冲两个人招招手,二人凑近了壮汉压低声音道,“上峰有令,今晚全部撤离,还升个屁啊!”

    瘦高个有些意外:“这么突然!”

    壮汉白了他一眼:“你还没待够啊?行,我们走,你自己留下!”

    瘦高个见队长不悦,忙陪笑道:“队长别生气啊,我只是没想到好日子会来这么快,高兴的。”

    五短身材说道:“队长,我也觉得仓促了,咱还有很多尾巴没甩掉,那么多破绽不收拾了?”

    壮汉拍拍五短身材的肩膀:“红耳,你小子长得粗心还挺细,不错,我刚接到消息,今晚等那些人睡熟了,一把大火烧个干净!”

    瘦高个和五短身材互望一眼,忍不住咽了吐沫,五短身材说:“好几百都烧死啊,太狠了吧!”

    “怕了?”壮汉不屑道,“咱们是混黑道的,谁手里没人命案?杀一个和杀一百个一样!到时候咱们躲远一点,脏活自有人干。”壮汉刚开始说的豪气,到最后也怂了,准备作壁上观不插手。

    三个人蹲在角落商量着如何收拾行李,避开那些沾血的任务,赵遵听的出了一身冷汗!三县流民壮丁都在山洞里关着,这些贼准备放火烧毁矿洞毁尸灭迹!

    同时赵遵又感侥幸,总算跟上了贼寇为恶的脚步,赵遵放眼四望能看到的岔路就有四条,看样子近一年来蕴含铜矿的山体已经被这帮人挖得千疮百孔。赵遵不认得路途无法找到被囚的矿工,思来想去赵遵的目光又放到了三个贼身上。这傻蠢贼奸猾胆小,正好为赵遵所用。

    “啪!”赵遵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块,猛地甩向岔道处的岩壁,石块飞行破空的尖啸声和石头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矿坑里格外刺耳。

    “谁啊?”三个贼果然被声音吸引了过去。队长瞪了五短身材一眼:“怎么回事,你俩到底查了没有?”

    五短身材道:“队长,我们哥俩你还不了解嘛,咱啥时候骗过您。”

    “走,去看看!”三个人来到岔道口,结果什么也没找到,“见鬼了!”

    瘦高个说道:“会不会是有苦工逃了出来?”

    五短身材道:“啥?这帮衰鬼走路都打晃,怎么可能撞开牢笼!”

    队长忧虑道:“这个说不准,这帮家伙瘦的皮包骨像细犬一样,别再真从木栅栏缝隙里转出几个。这节骨眼上出了问题你我吃罪不起!”三个人提刀向一个方向走去。

    “喂喂,醒醒你!”队长用刀背在一个正打瞌睡的喽啰头顶的石头一通猛敲。

    “谁……谁跑了?”喽啰从睡梦中惊醒,以为跑了囚犯,跳起来大呼小叫。

    “娘的,让你守着监牢你敢偷懒睡觉!”队长气的骂娘。

    喽啰似乎并不怕他:“他们被重锁锁住又跑不了,你慌个甚!大惊小怪像个娘们。”

    瘦高个见队长被辱不干了,揪住喽啰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赖五,你嘴巴放干净点,那是咱们队长!”

    喽啰猛地挣开了瘦高个的手:“老子要不是伤了腿才不会被派了和你们这帮怂包搭伙!怎么,你瞪什么眼!”喽啰抽出腰刀塞进瘦高个的手里,“刀放在你手里了,有种就干死我,没种就滚蛋!”

    瘦高个牙咬的咯吱咯吱直响,握刀的手不停颤抖。“住手!”队长压住了瘦高个的手腕,“自家兄弟,把刀收起来!”

    瘦高个气的把刀扔在地上负气而走,五短身材忙追了上去。队长面色铁青的说:“赖五,你心里有火别冲我们发,老子不欠你的!逃了囚犯,有人治你!”

    赖五望着队长的背影啐了口唾沫:“呸,杂碎!遇事就知道往后躲,鼠辈!”气走了几个同伴,赖五继续睡他的觉。刚睡着头顶又传来一阵敲击石头的响动。

    “你他娘的……”赖五睁眼就骂,结果话到一半咽喉被人猛地扣住,一个不没见过的年轻人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

    “你……”赖五想要挣扎,可年轻人的力道极大自己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钥匙呢?”年轻人冷冷的问。

    赖五是个悍匪,曾经数次被官府缉拿严刑拷打都没供出同伙,在自己人控制的地盘他岂会轻易屈服,对年轻人怒目而视。

    年轻人冷哼一声:“哼哼,看你能撑多久!”说罢手上的力道又加了几分,赖五顿感咽喉剧痛,所有的血冲进脑子,眼珠都要爆了。这时候想要求饶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连翻眼皮眨眼睛引起对方的注意。

第四百二十五章 逃离

    “想说了?”

    赖五喉头一松,咳嗽了两声:“咳咳,钥匙在监牢往东十步的石台底下。”

    “说得光棍,你也不比他们强多少!”这是赖五在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赵遵捏碎了他的咽喉。

    赵遵拿到钥匙确定没有暗哨这才摸到监牢门前,矿洞监牢比董家地下铸钱厂的比起来大出很多倍,离近了一股呛鼻的便溺恶臭令人作呕,极其昏暗的光线中赵遵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影,约有百人。

    走到门前的时候赵遵犹豫了,这些人被关押已久十分虚弱,突然将他们惊醒必然造成大乱引来看守。赵遵找了一遍,发现有一面容憔悴的年轻人正依着木栅栏睡觉,他的衣衫比其他人要干净,看上去也很清秀。

    赵遵悄悄靠近突然捂住了他的嘴,那人睡得正香被人治住开始挣扎,可赵遵多大力气很快就把他按脱了力气。赵遵把人拉近,隔着木栅栏低声问:“你是绛邑人?”连问几遍那人才镇静下来,微微点头。

    “十八里铺的马学邦认得吗?”这次那人的反应很大,猛地点头,“收声,我放你们出来。”赵遵缓缓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

    赵遵拿钥匙刚要开门,那人有气无力的抓住了赵遵的衣角:“大侠,不可!”

    赵遵奇道:“你不想出去?”

    那人无力地往栏杆一靠:“大侠您别开玩笑了,小的做梦都想逃离这个鬼地方,可矿洞中恶人众多,以前也有人试图逃跑,结果不是被抓回来处死就是误触机关死于非命。您能来到这儿肯定有大本事,但您一个人能保所有人周全?怕不能吧!这里百十来号人都只剩下小半条命,待在牢里勉强苟活,出了这道栅栏门立刻有杀身之祸。我敢说就算打开门,这些被吓坏了的人也未必敢跟您出去!”

    赵遵见此人说话很有条理是个头脑清晰的人,便问:“你有何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那人却十分谨慎:“我和马学邦也不是很熟。”

    赵遵拿出一个条子把绛邑失踪壮丁的名字一一念出,听到最后那人掩面而泣:“我就是杨诩!绛邑三百多同乡只剩下不到一成,我是三个月前最后一批被骗来的,同来的九个人只剩我一个,他们都死啦!”

    “你哭什么!”赵遵推了他一把,杨诩这才止住悲声,赵遵刚要开口询问,另一条矿道里突然亮起了火把,有人正慢慢向他们走来。

    杨诩大惊,急道:“你快把钥匙还回去,躲到那个洞里避一避,等巡哨走了你再回来!”

    赵遵刚把钥匙还回去巡哨就到了,往监牢里看了几眼,又瞥了眼在“睡觉”的赖五,啐了一口就走了。

    “矿洞里不分昼夜,我们每天干八九个时辰,只给一顿馊饭,累死病死了一半,矿道坍塌又砸死好些,六百多人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就这样他们对我们还不放心,睡觉时候每隔半个时辰过来查一次。”杨诩说道。

    赵遵心中暗算,半个时辰内有且只有一次机会他能救出多少人。“我每天都在琢磨怎么逃出去,这帮人体弱伤残走不到半途就会被发现!”赵遵见他表情镇定知他还有后话,果不出所料杨诩接着说:“最近半个月监工不再拼命逼我们做工了,而且我发现看守少了一大半。现在都是一个人巡哨,他也懈怠了,我们睡觉的三四个时辰,他越到最后来的越不频繁,叫起我们做工前的一个多时辰他都不会再来了。”

    赵遵会意:“利用这一个多时辰逃出去。”

    杨诩道:“山里的矿坑是我们挖出来,我们熟悉地下的一切,挣脱了牢笼就有几分逃出去的把握,只是不少人还在犹豫。”

    “不必犹豫了,过了今夜你们将被灭口,这是守洞口的壮汉队长亲口对部下说的。”

    杨诩这下慌了,赵遵叫他稳住心神陆续叫醒熟睡的劳工,生命攸关的时刻他们不再犹豫在杨诩选准的时机破门而出。赵遵打量了这帮劳工一番,可惨呀!蓬头垢面已经无法形容他们的邋遢,开矿不比乞讨,他们几乎被开采铜矿时的尘埃裹成了泥人。有一半的人站起来都费劲,可见他们遭受了怎么非人的待遇。

    赵遵把赖五身上的两件兵器给了杨诩和另一个体格好些的劳工,“走哪条路?”赵遵问。这时他们之间竟起了分歧,出云岭各峰已经被挖通,他们被安排在不同的矿坑开采,仅了解单向的出路。

    杨诩突然说出了一个连赵遵都没想到的问题:“你们谁认识出云岭山中的道路?”众皆愕然,不管是一年前来的,还是最晚如杨诩的,他们都不是原铜矿的矿工,被诓骗来之后一次天都没见过。

    “我有一个熟悉路途的兄弟在山外,只是我来时触发了机关。”

    “这条矿道我挖了九个月,我熟悉,那块石头我知道怎么升起来。”一个说话吁吁直喘看起来七八十岁,实际上可能只有二十岁的人说道。

    选中了方向他们顺利的回到了赵遵进来时的矿道,赵遵望着巨大的青石问:“此物甚巨,人力如何升起?”

    “机括在这儿!”熟悉此矿道的劳工被人搀扶着来到岩壁边上,扒掉了几块碎石从中拉出一条儿臂粗的铁链,“铁链连着地下暗河,哪里有数不清的皮筏子,开启机括皮筏子借着浮力一跃将巨石举入卡槽。这一下地动山摇,贼人肯定听得见,若不是性命攸关我不想冒这个风险。”

    “我来拉!”赵遵估算了一下时辰,外面已是破晓时分,没时间了。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整座山好像都跟着晃了一下,巨石升起赵遵带着劳工们一跃而出。

    “老九!老九!”赵遵呼唤几声,没有回应。“砰!”一具尸体被扔进人群之中,赵遵定睛一看“哎呀”一声,老九被杀了,看血迹已然死去多时。

    众人震惊之时,晨曦中草丛乱石后闪出一大群面目狰狞的杀手,半山腰几个黑布裹头的家伙装束格外显眼,他们身上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唗!哪来的狂徒胆敢闯入禁地!”

    “是你杀了我兄弟?”赵遵看着老九的尸体满心的歉意,怒火达到了顶点。

    “哈哈哈……,杀个崽子而已!”半山腰的几个人叫嚣道。

    “跑!”赵遵对杨诩大喝一声,一众劳工这才反应过来作鸟兽散。“想跑!弟兄们给老子杀光他们,一个活口不留!”众贼寇怪叫着去追逃跑的劳工。

    “啊!”一声惨叫响彻山谷,一名喽啰的右臂被赵遵齐肩斩断,喷溅的鲜血和哀嚎声震住了这帮贼寇。

    “点子棘手!并肩上!”众贼寇发现赵遵厉害分出三十几人将赵遵团团围住,赵遵不是嗜杀之人,但老九的惨死和劳工的苦难彻底激怒了他,一把铁剑上下翻飞折手剑法的灵快刁钻发挥得淋漓尽致。这帮贼可倒了霉了,顷刻间五六个人肢体残缺,原本仗着人多合围赵遵的喽啰全吓得退了开去,在五丈开外比比划划却不敢来攻。

    “见鬼了!哪冒出来的横点子!大爷们会会你!”蒙面的恶贼见手下白给,亲自下场。

    四个家伙各拿一条镔铁棍,四面将赵遵围住,赵遵看了眼手上的铁剑,连砍熟人已经遍布缺口,他在地上扫了一圈,踩住一条断臂掰开紧握的手硬是把自己看上的剑抠了出来。

    赵遵的冷酷让几个贼胆寒,为首的贼寇身材匀称是几个人中最矮的,铁棍明显不是他的惯用兵器,他们四人选择镔铁棍仅是为了不暴露身份。

    赵遵抖了个剑花突然攻向背后一人,那人没想到处于劣势的赵遵敢先下手,自知凭一人之力绝不是赵遵对手,忙用大开大合的手法舞动铁棍迫使赵遵不能靠近,另外三个同伙与他朝夕相伴配合默契,从三个方向突袭赵遵的破绽。

    赵遵就地一滚非但没躲开,反而向前迫近,那人使用的镔铁棍十分沉重非是久战之兵器,他来回舞动横扫极耗费体力,赵遵冲到仅有一剑之距的地方,他慌忙停住镔铁棍的去势横扫回来,如此失了力道和速度。赵遵要的就是这个时机,伸出右手擒住棍首,虽然也被棍力震得臂膀发麻,但经过数年的征战和锻炼赵遵的内力已步入一流,夺过镔铁棍一发力,铁棍另一端猛撞在那人胸口,那人如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生死难料。

    另外三人万没想到眨眼功夫一个兄弟受到重创,乱叫着合攻赵遵,赵遵以棍代枪真如猛虎下山,不过数招只听“啪”的一声,又一蒙面人后脑被镔铁棍击中当场毙命。

    为首的蒙面人又心疼又气急,大呵斥道:“胆敢畏惧不战杀无赦!”见众喽啰不动,他痛下杀手敲碎了一个人的脑袋。

    这些喽啰深知蒙面人的厉害,战有生的可能,不战必不得好死,发了狂一样围住赵遵乱砍,赵遵挥动镔铁棍以一敌众,虽然杀伤了十几人,但终亏了气力,镔铁棍越舞越慢。

    “哼哼!看你能撑多久,弟兄们,上啊,累死他!”蒙面人狂叫着指挥部下围攻赵遵。

    “杀呀,别让贼寇逃了!冲啊!”突然山谷中响起了喊杀声。

    蒙面人抬头张望:“哪里来的喊声?”一个追杀劳工的喽啰从谷口气喘吁吁的跑回来:“大事不好,官军……官军杀来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善后

    众贼寇皆大惊失色,首领不服气大吼道:“官军怎么会找到这里?”

    喽啰道:“他们有马队,山口已经被攻破了,再犹豫咱们都走不了了!”

    “哪里走!”一位少年将军一马当先冲进了山谷,紧跟着越来越多的轻骑尾随而至,“撤!”贼寇们逃入深山,追杀与被追杀的人顷刻发生了逆转。

    刘永一身戎装迎着朝阳挥着宝剑追杀贼寇,赵遵看到这个画面终于安心的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他累了。可装备休息一下的赵遵突然又跳了起来,他看到刘永第一剑砍倒了一个喽啰,第二剑竟然砍死了一个劳工!

    “错啦错啦!”赵遵冲过去去拦阻,但他一个人的声音完全被马蹄声喊杀声掩盖了。赵遵将一个杀红了眼的士兵从马上扑了下来,“赵将军!”这名王府亲兵认识赵遵,赵遵大喊道:“你们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亲兵一脸不解:“赵将军,我们接到的命令是格杀勿论!”

    赵遵目瞪口呆傻在当场,刘永第一次上战场实战,亲自杀了五名“敌寇”,志得意满的追到一片树丛边上,他这种身份自然不会穷追猛打追赶小喽啰,站在高岗上发号施令:“下马追杀,一个都不能放走!”

    王府亲兵一个个奋勇争先步行追杀,刘永正指挥战斗,忽见一骑飞奔而来,定睛一看刘永大喜:“表哥!”他光顾着兴奋,没注意赵遵阴沉的脸。

    “收到你的信,孤马不停蹄的杀来,还算及时吧!”刘永想拉赵遵到山顶观察形势,赵遵拍开了他的手。刘永这才觉察出异样:“表哥,你这是怎么了?”

    “混账!谁给你的权力草菅人命,这些苦命的劳工受尽折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再遭你屠戮,你与那些贼寇还有什么区别!”

    刘永几时受过这等训斥,脸涨得通红:“孤火急火燎连夜赶了上百里路来营救你,还落下埋怨了!这些人都是伪钱案的重犯拘捕潜逃,杀他们有错吗?”在刘永的成长经历里没有同情这种情感,他只知道得不到权力他的下场比任何人都悲惨,也不会有人怜悯他。因此他从小学会狠辣,在他眼里没有无辜可言,组织参与铸造伪钱的主谋、工匠依照大周律法一律判死,他处置起来绝不会手软,何况多一颗人头他的功劳就大一分,在父亲那里更受赏识,他甚至还想一死百了杀光所有人省得牵连出叔叔晋王给自己继位增添阻力。

    赵遵叹道:“我的殿下,杀敌领赏那是将军该干的事,你是王子,他们都是你的子民,你要爱惜保护解救他们!若让陛下知道你今天杀了那么多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会怎么想?”

    刘永不傻,无论是杀几个还是杀几十个贼寇对见惯了大战的刘衡来说都是小数字,但救出几个人和几十个人差别就大了,是解救成功和失败的根本区别。

    “你们快去拦住追杀的队伍,命令他们投降的贼寇不杀,要活的!”刘永忙对身边的卫士大喊,卫士追上队伍为时已晚,最后清点俘虏仅有几个无关紧要的喽啰被俘,四个蒙面人两个被赵遵击杀,余下二人仗着功夫高强终是让他们逃了。

    赵遵舍命救出九十多个劳工,被贼寇追杀又被官军屠戮只剩下二十几个幸存,没有脚力的马学邦等人随着步兵姗姗来迟,看到老九和满地同乡的尸体放声大哭。杨诩等幸存者诉说了经过,虽然不敢明言对官军的不满,但从语气上难掩愤恨无奈。赵遵深知刘永的性格,他不会为此产生怜悯和愧疚,这样做反而会激怒刘永再招报复,于是先一步让他们出山到十八里铺等候消息。

    “还好没让三弟上山,不然以他胆小的性格看到如此多贼寇的尸体非吓坏不可!”刘永口中仍将这些劳工归为匪类,他不会认错。赵遵不愿意理他,冷了好一阵才说:“出京时我跟陛下请密旨,与殿下二路齐出,殿下率领的王府卫队在河东一带驻扎,而今这一举措已收到奇效攻破了私钱的原料地出云岭,杀死了不少贼寇,但伪钱案至今仍然扑朔迷离,现已无迹可寻。我想这些人必然转入地下,短时期内不会露面,大张旗鼓的搜寻只会打草惊蛇,还是应该暗中调查。请殿下速率队回京向陛下报功,我留下继续查访。”

    刘永见赵遵不待见自己,态度较以前更加冷漠,这让受惯了众星捧月的二皇子非常不爽,既然已经拿了首功他也不打算趟这趟浑水了,二人正要不欢而散的时候,几个王府卫士用竹架抬来一个人。

    “殿下,我等在后山崖下发现了这个人。”

    “典鸢!”赵遵大惊,被青石机关阻断后赵遵一直很担心典鸢的安危,这时见他面如死灰忙为其号脉。典鸢经脉淤塞受了非常重的内伤,赵遵撩开他的衣服一看,肩窝处一个紫黑色的掌印触目惊心,皮肉鼓出来足有半寸!

    赵遵脸色一下子就绿了,典鸢的功夫在大周独树一帜,虽然由于习练方式不同典鸢不具备浑厚的内力,但他身体已经锤炼的如同钢筋铁骨一般,大将军吕翔单纯拼力气也只胜他半筹,赵遵若不是因为“截脉”的天然克制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什么人能把他打成这样?

    “看到别人了吗?”刘永问部下。

    “没有,我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这个人还有气息,翻开内衬发现了官牒才知道是自家兄弟。当时我还特意查看了一番,地上都是湿泥没有脚印,半山腰有折断的树枝,说明他是从十余丈的山崖上让人打下来的,没撞在石头上真是命大!”

    刘永知道典鸢对赵遵的重要性派人将典鸢抬回了十八里铺,卫队将死者的尸体推进一个矿洞巨石封口,然而全队撤退。

    十八里铺马学邦的家中,哥几个设下灵堂守着老九的尸体垂泪,赵遵赶回来已是深夜,“老九,我来晚了!”赵遵向着老九的尸体深深鞠了一躬,不顾劝阻以侯爵之贵为一介草民守夜。马学邦等兄弟已知赵遵身份,他们万分感动更加坚定了追随赵遵的决心。

    刘炬一直不能安眠,听到赵遵的声音忙爬起来,一脸自责的对赵遵说:“赵将军,我已和二哥说明了出云岭的形势,谁想到弄成这样,是不是死了好多人?”刘永没对他说实情,但刘炬从马学邦等人的谈话中听了个大概,十分内疚。

    赵遵拍了拍他的肩膀:“歹人已准备将他们灭口,我们能救下哪怕一个都是侥幸,你不必自责。”

    “将军!”活下来的二十几人中除了杨诩外都被关进了县里的大牢,杨诩找到赵遵哀求,“他们身子虚弱或有伤或有病,能不能先放他们归家休养?”

    赵遵道:“杨诩,你们私采铜矿铸私钱,虽然是被胁迫,但已成事实。我要禀明天子下旨赦免,放心,我已经让官员叮嘱县令好生照顾他们,待在牢里不自由,但可以保护他们不再受伤害。”

    “活着的人都好说,可……那可几百不在的……”

    赵遵忙道:“现在万不可泄露他们已死的消息,这几百人牵涉到几百户数千人,官府说不清他们的死因,拿不到凶手没法给家属交代,万一激起民变麻烦就大了。”

    杨诩低下了头,“杨诩,我知道你的心情,但告慰死者最好的办法就是为他们申冤报仇!”赵遵激励他道。

    “赵将军,杨诩的命交给您了!”

    “很好!”别人看不起的泥腿子,到赵遵这里都成了宝贝。

    “李大人!这样下去不行啊,您把牢里原本羁押的几十个囚犯都关进了一间牢房,这些人天天打架,闹出人命可怎么办?”绛邑的牢头向巡查的李县令抱怨,他这两天急的满口大泡。

    李县令呵斥道:“死一个要你偿命!”

    捕头把牢头拉到一边:“外面可比你牢里乱多了,李县令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你呀,别再添堵了!”

    牢头压低声音问:“新关进来这二十位是什么来路,穿得像叫花子,县令却安排他们两人一间牢房,派专门人伺候还请大夫治病,我在牢里干了半辈子,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啊!”

    捕头趴下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牢头面色大变一个字不敢再问了。

    李县令回到县衙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心力交瘁的打发走了捕头,他回到卧房准备休息一会儿,反手关门再回身的时候面前无声无息的多出一个人来,县令大惊失色:“你……你是何人?”

    对方没有回答,将一份官牒扔给李县令,李县令慌忙接住打开一看,忙作揖施礼:“赵……赵大人!”

    赵遵从李县令手中拿回官牒,慢条斯理的收回内兜,然后坐在李县令的座位上:“贵县,这东西是你报给朝廷的?”赵遵将绛邑上报发现辖内出现伪钱的奏报扔到了李县令脚下。

第四百二十七章 刑讯大师

    “是卑职上月初上奏的。”

    “哦?那李县令真是后知后觉了,据本侯所知伪钱在绛邑肆虐已有半年之久,你身为绛邑的父母官竟不知晓?”

    李县令冷汗下来了:“卑职愚钝,有罪有罪!”

    赵遵冷笑道:“李县令你可不愚钝,你精得很呐!说吧,你和幕后黑手如何分账?二八,四六还是五五对开!”

    李县令打了个冷颤,这个罪名他可承受不起,“噗通”跪在地上:“赵大人,卑职绝对没挣这等昧良心的钱,您明察啊!”

    赵遵怒目厉声呵斥道:“绛邑百姓手里钱三四成都是私铸的伪钱,朝廷铸的钱都去哪儿了?你这父母官会不知道?你最好实话实讲,不然不用请旨本侯也让你人头落地!”

    “下官官卑职低人微言轻,郡中、朝中的哪个官员说句话都能压死下官,下官哪个都不敢得罪,为求自保……”

    “糊涂!你初发现苗头立即查明上报,朝廷依律治罪与你何干?现如今千百万伪钱流散出去,你收的回来吗?幕后指使隐藏已深,你挖的出来吗?”

    李县令跪在地上体如筛糠,好一阵赵遵缓和了一下激动地情绪:“本侯知你的难处,起来说吧!”

    “是是……”

    李县令站起来不住地擦汗,“本侯到绛邑以有些时日,百姓们生活还算富足,河务、县学、税赋都没落下,贵县还是有些政绩的。”

    李县令听出了赵遵语气的转变,又看到了希望:“还请赵侯指点迷津!”

    “绛邑有一姓周的财主,此人欺行霸市强兼土地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沦为流民,他又倒卖伪钱继续盘剥这些穷苦人,这等恶霸劣绅留他何用,明早抄了他的家产。”

    李县令面露难色:“周财主确实为富不仁,但罪不至抄家……”

    赵遵斜眼看了看他:“贵县查不到他的罪状?”

    李县令道:“实不相瞒,周财主与晋王沾亲带故……”

    赵遵冷哼道:“哼,姓周的女人不守妇道已经被晋王拉去沉塘了。”

    “那就好办了!”李县令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看样子平时也没少受周扒皮的气,他这种老官僚罗织罪名是看家本领,抄家封产后怎么不能查出点罪证来,何况周扒皮劣迹斑斑一查一个准。

    “下官这就去办!抄没的家产是送到赵侯京城的府上,还是……”

    赵遵道:“贵县以为本侯差这点家业吗?”

    “这……”李县令有些不懂了,“还请赵侯明示。”

    “公布周财主的罪行,将其诓骗欺诈来的财产土地归还原主,并将其名下产业以较低价格出售给绛邑百姓,这样可以回笼大批伪钱,将伪钱充入府库不再外流,没了源头伪钱渐少便构不成危害。你县域内流民归籍重获土地对你的官声也有好处。”

    “赵侯,下官永世不忘您的大恩大德!”李县令再三作揖。

    赵遵叹了口气:“收上来的钱款和土地,你要一一记下留档,不必报予朝廷。”

    “这……这似乎不合规矩吧!”

    “河东乱象频生需恶治,不要拘泥于那些条条框框,李县令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有大麻烦。”

    绛邑平阳永安三地的官府几乎同时查抄了数名为害一方的恶霸,恶霸及其爪牙定罪入狱,将为恶所得一律归还原主,百姓们一片称赞。

    “吴兰,典鸢的伤到底怎么样?”三天后收到赵遵飞鸽传书的吴兰赶到了十八里铺给典鸢治伤。

    “主公,咱赶了几百里路,多少让咱喘口气!”

    “你这不喘着气的吗?快说!”

    “这次真够悬的,这一掌在往胸口挪半指,典鸢的命就没了。也亏得他皮糙肉厚,换成别人心肺都得打碎了!对了,谁干的?手这么重!”

    赵遵气乐了:“我叫你来就是想你问呢,你反过来还问起我来了!”

    “主公,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我又没在现场,你多少给点提示吧!”

    赵遵让马学邦把赵遵他们来到十八里铺后发生的事,特别是出云岭里的种种说与他听,听到最后吴兰面如死灰结结巴巴的说了句:“主……主公,您也觉察到了吧!”

    一句话令在场的人一头雾水,赵遵却点头道:“是啊,手法、狠辣程度与钟山案如出一辙!”

    “简直是一模一样,行事周密严谨、事后毁灭证据杀人灭口!”同样亲身经历并且从对方阵营返正的吴兰更有发言权,“钟山案后我师叔败亡、菊石国余孽不见踪影,朝中的内奸始终没有露面,只剩下龙虎会逍遥法外。”吴兰把矛头指向了赵遵一直想收拾却抓不到证据的龙虎会。

    赵遵道:“以你对龙虎会的了解,多少人有这种功力?”

    吴兰道:“龙虎会中有多少高手暂不清楚,但只要确定是龙虎会所为,下手的绝对是臧云藏豹二人中的一个!”

    “哦?”

    “师叔曾向师父夸耀结交的朋友,他提过龙虎会藏家有一项家传绝学‘黑虎掌’,此掌法刚猛无敌结合独门内功可以开碑碎石,打在人身上会留下一个可怕的类似虎爪的黑印,因此得名。此掌法只传藏姓,以打伤典鸢之人的功力推断只能是老一辈的佼佼者!”

    藏豹是恩师魏平君认可的少数几个强者之一,赵遵对他非常忌惮,可怜傻兄弟典鸢一身硬功远在自己之上,可时运不济来到大周之后连输三场,但赵遵以为这三场败仗反而是典鸢引以为傲的资本,对手太可怕了,能活着就是典鸢实力强大证明。

    “典鸢多久能痊愈?”赵遵很认真的问吴兰。

    吴兰也很认真的答道:“我不懂黑虎掌的内功法门,但目前来看典鸢的心脉受损,短时间内不会痊愈。”

    赵遵料到吴兰有此结论,不过对手是藏豹的话,就算典鸢无伤,合二人之力也绝非他的对手。

    “老马,派兄弟送典鸢去李县令处养伤!”

    “喏!”

    吴兰送典鸢上了大车,回来问赵遵:“主公,咱们还要在绛邑待下去吗?”

    赵遵笑着看向吴兰,吴兰顿感毛骨悚然:“主公,你笑什么,怪瘆得慌!”赵遵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吴兰两眼冒出金光:“当真!”

    赵遵叹了口气:“你个庸医,还真以为唤你来是给典鸢治伤的吗?审讯才是适合你干的活,哎哎哎,你急什么!别玩出人命……”吴兰早就急不可待的冲出了屋子,赵遵最后一句叮嘱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

    矿洞中因为贪生怕死被赖五看不起的三个家伙确实有一套活命的本领,近百名杀手几乎被刘永王府的卫队全歼,存活的下来的只有五个人,其中就有这哥仨,而且三个人一点伤都没有,如果逃生分级别的话,他们绝对是其中的大宗师。

    赵遵将他们关在马学邦家的偏房派四个人看守,三人知道自己罪大恶极该吃吃该喝喝等着断头的日子,结果四天过去了院子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来对他们说哪怕一句话。这种沉默比鞭打他们还要折磨人,待宰的滋味太难熬了。

    “队长,我看这些人不像官军啊,这也不是什么正经地方,会不会……”五短身材还抱有一丝幻想。

    队长摇摇头:“抓咱们的可是实打实的官军,官府还有个明正典刑之说,现在咱们在这些泥腿子的手里,你忘了咱们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了?他们能放过咱们吗?”

    瘦高个说:“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官军砍死来得痛快……”

    “砰!”三个人正想着各自的下场,一个四十岁上下一脸癫狂的人撞开门闯了进来。“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他又是搓手又是踱步,兴奋地眼睛里都是金光,好像看到肥羊的老饕。

    三个人被他看的毛骨悚然,那人在屋里自言自语了一阵,转身便走,关门时脸上的笑让三人又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

    “把那个矬子吊起来!”吴兰再回到关押三人的屋子,叫来了几个帮手,每个人都拿了不少审讯用的绳子、鞭子、锯子等刑具。

    五短身材嘴里塞了破布被老三老四吊上了房梁,吴兰笑盈盈的对他们说:“让三位久等了,既然你们都是江湖人物,想必规矩也是懂的。我也不废话了,咱们开始!把东西抬来!”

    吴兰一声令下,杨诩马学邦合力抬来了一个打磨用的砂轮,不过这个砂轮明显改装过,普通砂轮都是立着通过转动打磨菜刀剪子一类的铁器,可这一个却是横着的像个旋转的磨盘。

    “条件简陋砂轮有点秃了,不过正好咱们磨慢一点!”在三个贼寇惊恐的目光中杨诩和马学邦将砂轮推到了五短身材的脚下,老三调节绳长让五短身材的刚刚好站在砂轮上。

    而后老四开始手摇砂轮,随着砂轮的转动五短身材脚下不稳,脚步跟着砂轮转动,砂轮是粗糙的砾岩所做,钢铁都能打磨光滑,何况血肉之躯,没走几步脚底磨破流出血来。

    吴兰倚着门框平平淡淡的说:“我新研究了这套审讯手段,咱们一点点的磨,先磨脚再磨腿,然后是屁股和腰,最后是胸和脑袋,磨干净了一个再换下一个,你们哥仨够磨一整天的,闲着无事正好打发时间!”

    五短身材魂都吓没了,嘴里堵着破布说出话来,呜呜个半天吴兰也不理他,一急竟然失禁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炸药

    老四露出了一脸鄙视的表情,吴兰却道:“我就说这几位懂活吧,磨东西就得加水,那才磨得快磨得光亮!”

    队长看明白了,玩死五短身材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砰砰砰”给吴兰磕一顿响头:“爷爷,咱们是有罪该死,您把我们宰了咱没二话,可……可磨死人也太惨了!您高高手,给咱一个痛快,见了阎王咱也说您的好!”

    窗外偷看的刘炬乐的肚子都疼了,怕笑出声捂着嘴躲在墙角忍了好半天:“赵将军,你从哪儿弄来的活宝,太阴损了!”

    赵遵也乐得不行:“这是我的刑讯大师,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干才行。”

    屋里的“耍猴戏”并没有因为队长和瘦高个的苦苦哀求而停止,吴兰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猪头肉,有不知从哪儿搞来了一壶酒,一边哼着小曲喝小酒一边看戏。

    “哎哎哎,你们这就没意思了!江湖好汉面对迫害当视死如归骂不绝口,你们告饶我这儿兴致就提不起来,没兴致这酒也喝不下去,不喝酒就不会醉,一直醒着就得不停折磨你们!骂几声,给我提提神!”

    队长又磕了几个头:“爷爷,小的明白,您有话要问,你尽管开口,小的有半句虚言您就把我寸折剐烹!”

    吴兰为难道:“不打自招太无趣了,我这酒菜都备好了!多玩会呗!”

    瘦高个磕头如捣蒜:“爷爷,我们只是小毛贼,您想看的大义凛然咱们装都装不出来,您就开开恩吧!”

    吴兰道:“也罢,咱以前也是出家人,有好生之德!那就将就一点先问几个小问题?”嘴上说有好生之德,可一点也没有让老三收手停下砂轮的意思。

    “爷爷您问。”

    吴兰搬了几块砖坐定,说:“先说说你们叫什么,在哪条道上混呐?”

    队长道:“小的绰号猫头鹰,这是我兄弟绰号红眼,吊着的这位绰号红耳,我们原本是河东郡府的夜行人,专干拧门撬锁的勾当,几年前我们入室盗窃不小心捅死了个寡妇被官府通缉,只能到山里落草。”

    瘦高个道:“我们哥仨虽然从小做贼,但胆气不壮小偷小摸糊口而已,本不敢做打家劫舍的勾当。在山里的几年说是落草,实则过着野人一样的日子,靠打猎采集野果过活。约莫一年多前,有几个外地人在山中过夜,我们半夜去偷马结果被人拿住。原以为这下完了,准被抓去见官,没想到好运却来了。”

    队长接过话头:“我们哥仨被他们带到了出云岭的铜矿山,他们叫我们保护矿山的安全,不但供给饮食还拨给了我十几个兄弟让我做了队长。我以为碰上了贵人,可没曾想好日子过了没半年,突然有一天矿山来了二百多号悍匪,他们接管了矿山的管理权,之后源源不断送来了近千名矿工,他们没日没夜的开挖新矿,矿难砸死不少,又病死了一些。悍匪们却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完不成开采数目就不准他们吃饭睡觉,稍有违抗或胆敢逃亡立即会被绞杀。我们哥仨没杀过人,被他们嘲笑轻蔑,最后被贬到矿道里守门。要不是我们在矿山待得久了,熟悉道路,怕连我们都要被灭口!”

    吴兰冷哼一声:“哼,避重就轻!就你们三个是好人,好人堆里挑出来的!”

    “不不不……,我们抢劫杀人、私挖矿山、囚禁百姓条条都是死罪,我们认罪伏法!但咱哥们都是河东郡人,屠戮乡亲这样的骂名到了黄泉无法面对祖先,无论如何不敢承担!”

    瘦高个也道:“一朝上了贼船再也下不来了,我们又心疼又害怕,可不敢管呐!咱没本事被那些新来的指着鼻子骂都不敢还嘴!窝囊啊!”

    吴兰听到这儿,偷偷望了眼窗外,赵遵之前偷听过三人的谈话,从赖五对他们卑劣的态度不难推断他们所言非虚,于是对吴兰点了点头。

    “老三,把人放下来,咱们好好聊聊!”

    五短身材吓得只剩半条命,趴在地上大口喘气,吴兰道:“你们配合我也省事,你们千万别说谎啊,比磨豆腐厉害一百倍的招数咱也有,你们要试试嘛?”

    三个人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敢不敢!”痛痛快快的死成了他们最大的奢望。

    “聊聊慧眼识珠提拔你们的那个神秘人吧,我很想知道他是谁!”吴兰翘着二郎腿,随意的说。

    “哥哥,还是你说吧!”瘦高个让猫头鹰先说。

    “爷爷可能也知道本朝诸侯王官职和朝廷基本一样,但在诸侯王这里做官的朝廷永不录用,可以说凡是在诸侯王手底下当官,官运只系于他们的主君,往往忠心不二称作家臣或者家仆。那日在山中我们遇上的正是晋王府的少府铜丞王维。少府铜丞专门负责铸币,但本朝禁止诸侯王私自铸钱所以原本该吃香官职却成了摆设。王维是个有野心的家伙,他不甘心守着金疙瘩过穷日子,一直在打矿山的主意。出云岭矿山所出铜矿悉数被朝廷低价收买,每一笔都有据可查,产量再大也无利可图,为此王维苦恼了好几年。后来王维搭上了门路,有人花重金买铜,王维伙同地方上的豪绅买通了守山的关卡,他们开始大肆扩张矿洞开挖新矿。与此同时山外有同伙开始私铸伪钱充斥到地方,他们从中牟取暴利。与此同时守卫矿山的卫士和老矿工都被调离,新进来的矿工都是刚失去土地没有生计的农户。”

    吴兰道:“新来矿工没有经验技巧,他们能挖出那么多新矿道?”

    队长怕吴兰动怒,忙道:“这些矿道不是他们挖出来的,而是用一种……一种药炸出来的!”

    窗外的赵遵立刻回想起了矿洞入口烧灼琉璃化的岩石,忙对吴兰使眼色:“药?”

    “对,黑色的药膏只需一碗的量就能炸开千斤的石块,喷溅到的地方石头都能烧着,半个时辰不灭!”

    吴兰听到队长的描述,表情变得非常古怪:“再说说你口中给的悍匪!”

    “这些人来自关陇、塞外和江南各地,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是王维花重金雇来的保镖!”

    吴兰又道:“听说有几个有铁棍子的?”

    队长平地里打了个冷颤:“他们是行刑队!只要我们当中有人吃里扒外开小差,他们会亲手将人打死!”

    赵遵听到这儿知道三个小贼所知有限再问下去也徒劳无功,于是给吴兰发了个暗号。

    吴兰对杨诩说:“你带八个弟兄昼夜不停将他们看牢了!这三个家伙虽然罪大恶极,但国有国法到时候押解到官府明正典刑还给你们公道。”

    杨诩恨透了这些家伙自然会上心看押,三个贼逃脱了吴兰的折磨也死了心了。“三个笨贼没什么油水,可惜了你一套惊世骇俗的刑讯手段!”刘炬对吴兰大加赞赏。

    吴兰吹起牛来:“殿下,不是老吴夸口,给我一间专门的刑房和工具,抓只猪来我也能审得它开口招供!”

    当天夜里,出云岭深山的小路上吴兰陪着赵遵奉承道:“主公,您真是火眼金睛!我一打愣的功夫就被您看出来了!”

    赵遵道:“你师父精通丹鼎之道,你是他的高足算半个大师,这世上但凡称作‘药’的东西都难逃你的法眼!”

    “嘿嘿,主公等得到您的称赞,小的真是受宠若惊!”吴兰听到赵遵的称赞有些忘乎所以,在那里手舞足蹈,“记得初入丹道之时,有一日师父炼丹时来了访客,我一人守着丹炉不小心搞错了添加药石的顺序,结果丹炉爆炸轰飞了半座道观,要不是师父发现的及时我早就给炸成肉泥了。猫头鹰所说的会爆炸的药膏很有可能也是一种术士炼的丹!”

    赵遵道:“你师父可否留下爆炸之物的配方?”

    “有,还不止一种。但猫头鹰所言不虚的话,师父留下的所有配方中最强的一种也不及其十分之一的威力,黑药膏中肯定添加了未知的佐料。我必须看到实物,闻一闻,尝一尝方才知道成分。如果我做不到,还可以……”

    “还可以拿去给你师父闻闻,他神志不清但辨识丹药的本能还在!”

    吴兰赞道:“主公,您真是绝顶聪明!”

    “别废话!到地方了,你看!”赵遵指着矿洞顶部的黑灰道,“龙虎会行事一向谨慎,清理痕迹杀人灭口毫不留情,肯定不会给你留下现成的丹药,这一抹黑灰算是劫遗之物了!”

    吴兰望了望洞顶的高度,一脸无奈;“有点……有点高……”

    赵遵蹬着岩壁几下跃到洞顶,用准备好的白纱在黑灰处来回抹了几下,赵遵落地吴兰忙拿一个瓷盒去接白纱。赵遵却把白纱收了回来:“吴兰,我要这种东西,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给我练出来!”

    “属下一定不辱使命!”

    赵遵这才把白纱交给了他,二人火速出山赶在刘炬醒来前赶回了十八里铺。

第四百二十九章 勤政的少府

    晋王相张钧为世子的事忙的焦头烂额,见门吏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张钧紧张的站了起来:“世子找着了?”

    小吏一愣:“没……,中尉大人还没回来!”

    张钧怒道:“那你慌慌张张跑进来作甚?”

    小吏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张钧脸色微变:“是他!来了几个人?”

    “就他一个。”

    “快请人进来!”

    张钧整整衣冠迎到门外:“赵侯!”“张相!”

    赵遵一行人来到晋城,赵遵轻车熟路安顿好刘炬等人独自拜访王府丞相张钧。晋王病在长安,世子负罪潜逃上上下下全靠张钧一人打点。

    “张相素有贤名,小侯在京城早有耳闻,这些时日可辛苦你了!”赵遵满口客套。

    张钧混迹官场二十年,从容应对:“张某跟随王爷久了,晋城地方不大事也少,辛苦谈不上。”张钧不动声色的回应了赵遵特殊时期特殊的“关心”。

    “本侯的来意,想必晋王千岁已经交代过了吧。”

    张钧一愣:“赵侯,我家王爷重病未归,您……”

    “哦……,是本侯唐突了。”

    二人各怀心思,张钧怀疑赵遵的来意顾左右而言他,赵遵又不想因此和晋王有过多纠葛,二人看似闲聊实则互相试探底细,一个时辰把口都说干了。

    “张丞相,少府铜丞王维大人可在府上?”赵遵这句话一出口,张钧顿时显得坐立不安:“这……这个……”

    “本侯从绛邑来,王大人治下的一个铜矿似乎出了问题!”

    张钧叹了口气:“您都知道啦?王维这厮滥用职权勾结王府和地方上败类私开新矿中饱私囊……”

    赵遵道:“此事由来已久,张相不会刚知道吧!”

    张钧道:“按理说王府各级官吏皆归我节制,王维也不例外,可三年前王爷为了锻炼世子将出云岭铜矿和几处外地产业交给他打理,所以……,世子出事之后我才查到铜矿出了问题,可这段时间各种麻烦事务缠身,便把无关紧要的事先放下了。”

    “无关紧要?”赵遵把王维在河东几地的所作所为详述一遍,“几百条人命、千万计的伪钱、王府官员和江湖匪类勾结,张相管这个叫无关紧要?”

    “唉!”张钧一拍大腿,“我就知道得出事!王维这家伙志大才疏,满肚子坏水。世子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全是受了王维的蛊惑!”

    赵遵道:“事到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只会让晋王更难堪!速速缉拿王维!”

    张钧苦笑道:“赵侯当我不想啊!王维在一月前和世子一起失踪,到现在音讯全无!”

    “白说了!”赵遵好不气馁。

    过了好一阵,张钧打开了紧闭的窗户,示意赵遵打开窗户说亮话:“赵侯与我家王爷渊源颇深,如今王爷有难,我想听赵侯一句准话,您是代表皇帝来的吗?”

    赵遵把房门一闭,这叫关起门来说话:“我只是个闲人,陛下叫我到河东查办伪钱,不过陛下心疼我,给了一道便宜之权节制地方官员。”

    赵遵话中大有想置身事外的意思,张钧忙道:“晋王是陛下最仰仗的兄弟,赵侯的父亲与王爷也颇有渊源,您这时候帮晋王就是帮皇帝,千岁会记得您的好!”

    “本侯不需要别人记我的好,我只查和伪钱有关的案情。”

    张钧眼珠一转:“跟世子一起潜逃的官员总共十二位,王维的官职不算高的,没有王爷的旨意,宗正也没有派官员查办,我只是将这些人的家眷收监并未抄家。”

    “王维的家在什么地方?”

    张钧面露喜色:“我手下有得力之人可为赵侯带路!”张钧吩咐小吏去请向导。

    “今日天色已晚,兄弟我备下薄酒给赵侯接风!”张钧尽力讨好。

    赵遵只说了一句话,张钧脸色就黄了:“三……三殿下在晋城!”

    “赵侯!”张钧推荐的向导很快便到了,“是你?”这个人赵遵竟然认识,自己搭救段松时载他们的那个马夫!

    “赵侯真是好记性,小人名叫樊忠!”

    张钧介绍道:“樊忠给自幼跟随晋王,为晋王驾车十几年,绝对忠诚可靠!”

    “赵侯,这便是王维大人的家!”樊忠遥指了一个戒备森严的宅子,“事发后张相命令卫队看守住宅院,不让一人进去。”

    赵遵不太喜欢这个似乎知道他和刘贞不少事的人:“真的没有人进去过?”

    樊忠道:“张丞相虽然只是诸侯王的丞相,权力比不了朝廷的大员,但晋王与其他诸侯王的地位不同。陛下继位时千岁的封地在太原郡,千岁推辞不肯就藩这才改封到晋城一地。这些年晋王千岁的产业、管理宗室事务上多亏了张相的辅佐,朝中的鲍相对他也是大加赞赏……”

    赵遵赶紧让这个忠仆打住:“好,没人动过最好。我们翻墙进去。”

    樊忠一愣:“不等三殿下一起吗?”

    赵遵只是一笑,然后飞身越过高墙,樊忠功夫中规中矩翻过高墙不在话下。“王维的家人也一起逃了吗?”赵遵望着一切如常的房舍问樊忠。

    “于胜这厮出首状告世子,事发突然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也不知他们从何处先听到了风声,早我们半日潜逃出晋城。据城门官说世子一行是有十几人,因此这些随行人等皆没有带走家眷,悉数被张相囚禁在大牢里。赵侯要去审问吗?”

    “不必,王府侍卫中有个叫张垦的……”

    樊忠无奈的摇了摇头:“世子潜逃的当天我们就发现张垦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自杀?”

    “脖子一刀,反手像是自杀,但换成我不可能拉得那么深!”樊忠还原了自己看到的现场。

    “于胜招认是在张垦挑拨下才出首状告了世子。”

    樊忠怒道:“这是针对晋王和世子的大阴谋,参与者知情人要么被灭口要么畏罪潜逃,最后脏水全都泼到王府头上!”

    赵遵推开了王维的书房门,房间布局雅致,没有太多陈设,书架上全是王维手抄的书籍,赵遵拿起一卷坐在王维的书几边上翻看,樊忠点燃小油灯为他照亮。

    “这个王大人真不是懒惰庸碌的官,这些年他跑遍了本州的山山水水,这个少府铜丞不白当,有铜的山脉他都去到了。”赵遵粗略的翻看了一遍王维的书卷,说道。

    樊忠道:“小人自幼在王府长大,常追随在王爷身边,这些年看到王维大人只有寥寥几次,完全没有印象。据说他是个纨绔子弟,胸无大志。”

    赵遵却道:“他可不是志大才疏的人,以他在出云岭的作为分析,他计划周详心狠手辣,如果他是主谋绝对是个能做大事的狠角色。”

    樊忠道:“我等无能,眼皮子底下藏此大奸竟浑然无知!”

    “来,你坐到我这儿来!”赵遵突然让樊忠做到了书案前,“你感觉一下。”

    樊忠一头雾水的坐在王维平日所坐的席上:“嗯?”樊忠马上有了异样的感觉,他用屁股用力坐了几下:“软的!”

    “是大食国的驼绒地毯,这种东西在大食国就是珍贵的货物,运到万里之外的长安昂贵到了极点,但因为材质和花纹图样的特殊备受达官显贵追捧,轻易不会流入地方。看屋里的陈设都很简陋,唯独这块地毯惹眼。”

    此地无银三百两!樊忠猛地掀开地毯,席子下面出现了一个地窖的盖子,樊忠惊骇的看向赵遵:“赵侯只看了一眼就猜到了?”

    赵遵已经举着油灯走下了地窖,樊忠望着一箱箱的金银和贵重器物目瞪口呆,赵遵很淡然的说:“入仕为官追逐权利而,权不易得,利来的容易些!”

    世子出走已有二十几天,王府上上下下派出了几百人去追查毫无头绪,正一筹莫展没想到在眼皮子底下有了新发现:“赵侯真是福将,您一来一切都变得简单了。”

    赵遵脸上没有丝毫的轻松表情,他喃喃道:“是啊,太顺利了……”

    赵遵从箱子里抓出一把金币,凑近油灯,樊忠看到上面高鼻深目卷发的人头像,十分好奇:“这是什么妖怪?”

    “我在匈奴见过这种西方金币,此为西方国度的皇帝头像。此类金币在西域乃至更西方的地方广泛使用,人们买卖贸易皆用金币结算,在汉地却不流通。”

    樊忠面如死灰:“如此说来王维竟敢勾结外寇!”

    “外寇说的远了,西方的金币,西方的织物,都是丝路上的产物,谁控制丝路?”

    “是匈奴,我们刚夺回河西走廊不久,西域班家影响虽大,但实际控制区域局限在龟兹等地,更广大的西域土地上匈奴人的影响根深蒂固,他们控制着丝路的远端。”

    赵遵将金币扔回了箱子里:“好了,现在知道往哪儿追了。”

    樊忠犹豫道:“樊忠自幼被卖进王府做奴仆,年长世子七八岁,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世子虽然行事荒唐,但胆子小没什么主见,他是绝对不敢叛逃匈奴的。况且……况且他在大周是王世子,到了匈奴他啥也不是啊!”

    赵遵将地窖的盖子盖好:“世子身边的人可不那么想,王官不能入朝为官,那些有野心的家伙自然不会满足,有权力欲的人最好拉拢收买。”

    樊忠慌忙道:“赵侯的意思是说世子被他们挟持了!”

    “极有可能,投奔匈奴也要纳投名状,大周最具权势的王世子算一份大礼了!”

    “我这就去告诉中尉大人前往北境,说什么也不能让世子过长城!反叛这种罪名他担不起,晋王也担不起!”

    “等等!去边境的道路千千万,以王府卫队那点兵力一个人守一路都不富裕!这样,你选几个得力的手下拿陛下的密旨火速赶往临近的几个边郡,告诉守将关闭边境严查可疑人等。让张丞相联系中尉大人,在全州布控监视关卡要道,北返的行人商旅一律扣押待审。”

    樊忠又问:“赵侯,那我们接下来……”

    “你先去吧,我看会书!”赵遵打发走樊忠一个人在王维的书房待到了天亮。

第四百三十章 郭家堡

    “徐兄,咱哥们在大山里转悠快二十天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衫的白净中年汉子说道,他骑着一匹瘦马,自己胡子拉碴一脸憔悴,坐在马背上直打晃。

    “张兄!没完没了!你说咱哥们图啥呀!”与他并骑而行的一个长须男子哀叹道,二人身后还跟着五六个步行追随的人,同样也是百姓装扮,只是身手矫健一看就是习武之人。

    “谁都不怨,怨咱们自己没出息,看到那些黄白之物起了贪念,拿了人家的赃物授人以柄,干了多少昧良心的勾当!现在想想我真想把自己的手剁了!”

    “谁说不是呢,一步错步步错!现在抛家舍业在外漂泊,悔不当初啊!”

    这二位一个叫徐捷是世子的侍读,一个叫张雄是少府署的一个小吏,二人贪图王维给的好处,替他办了不少坏事,出逃时王维威胁他们一起上路如若不然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二人无奈只得跟随王维一起潜逃,一路上二人颇多抱怨,但身后跟着的几个江湖人物盯得紧,二人不敢逃跑。

    入夜一行人在山坳中点起篝火露宿,徐张二人吃着硬邦邦的干粮又是一阵抱怨,说到累了才去睡觉。

    午夜,两个守夜的贼寇凑到一起小声嘀咕,其中一个年轻的对最年长的一个贼说:“哥哥,你快看看,咱到地方没有,我实在是不想再伺候这两个爷了,听他俩说话的腔调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们!”

    年长的贼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形图,上面标注了他们行进路线和休息驻扎的地方:“再有一天就该走出这座大山了!咱们算熬出头了。”

    “哥哥,上峰不是给咱们一道密令嘛,怎么说的?”

    “以此二人为诱饵,吸引分散王府的追兵,混淆视听分散他们的兵力,达成目的后将他们……”他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年轻的贼道:“明天咱们就出山了,不如在这儿把他们料理了,尸体扔进山沟里喂狼多省事!”

    年长的贼眼睛一亮:“好主意!大势已定不怕早这一两天,做了他们咱们好回去领赏!”说着叫醒了同伙,将熟睡的二人围了起来。说归说,朗朗乾坤杀官造反也不是每个人都做的上来的,几个人各拿刀剑比比划划好半天没有人敢先下手。

    “没用的东西,看我的!”年长的贼将不争气小兄弟推到一边,咬着后槽牙举起刀砍向徐捷的脑袋,说来奇怪,劳顿一天徐张二人本已熟睡,可就在刀砍下去的同时,徐捷脸上突然流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手肘剧烈的一抖,人竟然睁开了眼。

    那贼也没想到徐捷会醒,震惊之余手上失了准头,一刀看在了徐捷倚靠的石头上,“当”的一声响火星四溅,不但把徐捷吓够呛,连张雄也给惊醒了。

    “你……你们要做什么?”二人像受了惊的兔子撒腿就跑,那哪儿跑得了,被几个人按住捆了个结实。

    为首的老贼晃了晃手里的刀:“醒了也好,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你们现在是朝廷的反叛,有家难回又没有生存之道,落到官军手里也是千刀万剐的罪过,还不如让兄弟们送你们一程,黄泉路上还有伴!”

    张雄急得一头汗:“不可……不可,我要见王大人,我们出发前说好了的……”

    一个小贼一脚将张雄踹翻在地,踩着他的后背骂道:“他娘的,你们这些书生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你要见王大人,就是他让你死的,还不明白?”

    张雄愣了一阵,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贼头烦透他了,再次举起手里的刀:“到地府喊冤去吧!”

    张雄自知不能幸免把眼一闭等死,但过了足够砍十次脑袋的功夫,张雄发现自己的脖子并没感觉到疼痛,偷偷睁开眼,却见几个贼寇已经被一些不认识的年轻人制住了,徐捷也给救了下来。

    “你们又是什么人?”张雄刚一开口,就挨了对面中年瘦子的一巴掌:“你小子真是呆瓜!什么人?救你的人!”

    “你们是王府的人!”张雄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磕头道,“是自己人,救命呐!”

    中年瘦子对他嗤之以鼻:“自己人?你早就背叛了晋王,怎么有脸说呢!”

    张雄被他羞臊的满脸通红,“那边蹲着去!”中年瘦子把徐捷和张雄押到一边,低声对身后站着年轻人说道:“主公,这次咱们总算赶上了!”

    赵遵没开口,马学邦先接过了吴兰的话:“是啊,追击千里,每每都棋差一着!这帮狗贼手太黑了,一个活口都不给咱们留!”

    杨诩恨急了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对赵遵说道:“主公,让小人杀了这帮畜生为死难的人报仇!”

    赵遵轻轻一挥手,径直走到贼头身边将他怀里的地图拿了过来,“火把!”马学邦抽了条烧的正旺的树枝给赵遵照亮。

    赵遵又从兜里取出一份地图与贼人的作比较,相较之下赵遵带来的地图更为详细,山川河流的走势比官府的还要精准,不过图有明显拼接粘贴的痕迹。赵遵用手沾了点朱砂将所处的区域圈上,喃喃道:“快了……”

    “我不跟你们废话,说出你们和王维的接头地点,活命。不说,死!”

    六个贼刚刚在呼吸之间被赵遵接连点中要穴瘫倒在地,这会儿刚清醒过来,赵遵的话他们听了个懵懂。

    吴兰对身边的杨诩使了个眼色,“咔嚓”杨诩铆足了劲双手挥刀没有任何征兆的砍在了一个贼的后颈上,杨诩是读过书的庄户人,手上力气不足准头也不好,一刀没把人头砍下来,刀刃卡在了颈骨上抽不下来了。

    越是老实巴交的人遭受过度的折磨虐待之后越容易性情大变,激发内心中的阴暗面变得残忍疯狂,杨诩就着这样的人。他踩住已死的贼寇的脑袋,锯木头一样用刀来回切割才把脑袋锯了下来,弄得满身是血。

    杨诩的行为把那几个贼都吓傻了,杨诩每锯一下他们的身体就跟着抖一下,拼了命的在地上爬想远离这个疯子。

    吴兰满意的拍了拍杨诩的肩膀,“头儿,我做的还行吧!”杨诩一脸兴奋,笑容有一点扭曲。

    吴兰拿出手绢先擦了擦自己手上的血,又给杨诩抹了把脸,不抹还好一抹一脸血,成了活鬼:“不错,有胆色,就是手上的活糙了点,还得练!”说着吴兰用眼角瞥向了离他最近的一个贼。

    那贼魂都吓飞了,磕头如捣蒜:“我全招供,我们哥六个是并州的大盗,两个月前被晋王府的王维大人雇佣,帮他做事……保镖和杀人。”

    “答非所问,杨诩剁碎了他!”吴兰不悦道。

    “别……别,一个月前我们从晋城出发,我们带着两个文官在大山里穿行,事先王大人给了我们一半酬金,叫我们出山前杀人灭口,并没有说到哪去集合。”

    “来,把刀给我,我亲手剐了他!”吴兰拿过杨诩的钝刀作势要砍,小贼屎尿俱下:“爷爷,小的没说谎!您杀了我也是这话。”

    “胡说!你们这些唯利是图的家伙,拿不到全部酬金岂会为他们卖命!”

    小贼道:“有人为王维作保,事后我们去他处拿钱!”

    吴兰看向赵遵,赵遵略感疑惑:“你们这些贼寇干的都是违纲乱法的勾当,为世间所不容,所得也净是些赃银赃物,欠你们钱就算立了字据也不顶用,等同于招供了罪行。我倒想听听,是什么人给你们这些腌臜作保,你们又会信他的!”

    “太原郡的郭汜,他为王维作保!”此言一出樊忠脸色大变,这个名号赵遵隐约也有所耳闻。

    “郭汜?”

    那贼见有活命的机会,忙道:“江湖人物也分三六九等,我们都是最不入流的小虾米,人你家可是行首,皇帝封的豪侠!”

    “杨诩,这小贼喜欢卖关子,交给你审了!”吴兰见小贼们所知不多,让杨诩将他们押下去看押。

    “樊忠,你熟悉这个叫郭汜的大侠吗?”赵遵身边只剩下了樊忠和吴兰,他这才开口问道。

    樊忠道:“此人乃是一个传奇人物,他世居太原郡,任侠好义颇具威望,先帝建国伊始太原郡守将不肯归顺,数万大军围困一个月未能攻破城防,劳师兵疲先帝已准备撤军。是郭汜带着本家子弟袭杀守将开城献降,先帝龙颜大悦亲自召见要予以重任,然郭汜不愿为官多次推辞。先帝赐给他‘公平大侠’的牌匾,以朝廷的名义确立了郭汜在江湖中的崇高地位。至此以后郭汜以朝廷代言人的身份调解江湖纷争,平息了不少事端,而且郭家为朝廷培养了一批刺客,专门刺杀敌酋和敌将,功劳不小。”

    吴兰道:“那郭汜怎么又沦为王维之辈的帮凶了?”

    樊忠道:“大周立国五十余载,郭汜的年龄怕有八十多岁了,早已经不问世事。近一二十年郭家在江湖中的威望也大不如前,郭家的子孙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人才,仗着先祖的功绩吃老本。堂堂公平大侠变成了江湖黑道中间一手拖两家的掮客,不过郭汜的余威还在。郭家堡养活着几百郭家死士,有人缴保之后胆敢违约,杀手追到天涯海角定叫你偿命。谁也不想冒这样的风险。郭家堡光吃提成每年敛财万金!”

    吴兰听明白了:“这样啊,王维花一千金雇凶把钱押在郭家堡,郭家堡拿出五百金去江湖雇凶,白拿五百斤保证金。王维约定事成之后让杀手到郭家堡拿五百金的尾款,却要拿一千金给郭家堡。郭家堡两头白拿白赚,这买卖合算啊!”

    樊忠道:“越是没本钱的买卖越难做,江湖人物知道郭家堡获利颇丰打郭家的主意,官府知道郭家堡结交黑道加倍盘剥讹诈,郭家堡每年拿出大部分收入上下打点才保平安,地方上朝堂上有一大批官员与之形成了官匪勾结的保护网。身份高如晋王千岁,遇上不便出面的事也要托郭家堡帮忙。这些年郭家堡只问江湖事,不参与朝廷纷争。”

    吴兰道:“江湖事江湖人来管,有官面背景又知分寸,郭家堡来做话事人比强盗匪帮当家强多了。”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7424/ 第一时间欣赏逢君闻见花开最新章节! 作者:独立风中所写的《逢君闻见花开》为转载作品,逢君闻见花开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逢君闻见花开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逢君闻见花开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逢君闻见花开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逢君闻见花开介绍:
这是一个说不清朝代的故事,有强汉盛唐的影子,也有汉末三国的纷乱,有忠臣奸佞,也有才俊佳人逢君闻见花开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逢君闻见花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逢君闻见花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