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挖洞
“那太好了,据我所知菊石国巫毒是旧王伊安氏独创的,后被藤氏破解,藤氏为全国人解毒,愤怒的人们一举推翻了伊安氏的残暴统治,巫毒已成为往事了。可你们一家又是怎么身中巫毒,几乎丧命的呢?”
王志叹了口气:“主人您对菊石国的旧事了解之深令我这个菊石人都感到震惊,但您所说的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而今我们这些侥幸存过下来的菊石故民寄居在大周境内,日子过得比在故国还要凄惨十倍啊!”
赵遵给他倒了碗水:“喝口水慢慢说!”
“伊安氏在菊石残暴统治了数百年,折磨死的同胞以万计数,百姓对伊安氏恨之入骨,叛乱时几乎将伊安氏全族诛杀殆尽,后又建立了追杀队在西域诸国追杀伊安氏余孽,但仍不能完全将这个称雄数百年的王族根除。但是大周先皇帝召菊石国王族入京这件事给了我们诛灭伊安氏的机会,散落在西域各国的伊安氏余孽来到大周边境被我们近一千人围住,整整一夜三百多伊安氏老幼被斩尽杀绝,首领带领各部在屠杀现场巡视了数遍,确信没有一人漏网。我们欢呼雀跃认为彻底除去了这个恶魔家族,但仅仅两年之后我们的首领藤氏遭遇灭顶之灾,除了极个别的躲在四方馆得以幸免,其余近千人全部死于非命。居住在周境的菊石国各部觉察到了危险,离开了朝廷赐给的土地,迁徙到外地,因为失去了藤氏的领导,渐渐地故民之间失去了联系。我们家族与伊安氏一同建国,是仅次于藤氏的大贵族,我的祖父是伊安氏最后一任刑律官,他深知伊安氏的残暴,于是带领我族迁徙到洛阳以北的邙山深处,在那里建立了村落,就这样我们家族在异国他乡的大山中过了二十多年的太平日子,可有一天厄运还是降临到了我们头上,村中接二连三有人得了怪病,一些经历过那场浩劫的老人立刻意识到他们是中了巫毒,果然几天后巫毒在全村蔓无一人幸免,又过了几天村里来了几个神秘人。”
“神秘人?”
“是的,这些人身穿黑袍,似乎掌握我族的一切,他们以我们身上的巫毒为要挟,奴役盘剥我们。刚开始的几年他们只让我们一年两次上缴粮食和财物,数目是朝廷征收的数倍。我们要将大部分收成交出去,大伙只能饿着肚子咬着牙过日子。后来他们又逼我们出夫,把村里的年轻人带出去做苦力,一年到头不让回家。家里没了男劳力,地荒了粮食打得少了,可上缴的供奉一分都不能少,稍有违抗他们就停药啊!那种万蚁钻心的滋味没人扛得住,我们没办法只能拼命的劳作打猎卖苦力。老人们的身体累垮了病倒了无钱医治,幼儿吃不饱饭很难存活,好好一个几百户的村子支离破碎,眼看就要灭种了。大约在一年前我和村里仅剩的几个壮丁被他们秘密带走了,被逼着干苦力,昼夜不让我们休息,我们累啊困啊,他们就用药物刺激我们,眼见着哥几个日渐消瘦,恐命不久矣,我们决定逃亡。哪怕只活一天,也不愿意再受人奴役欺负。于是我们趁监工不备连夜出逃,分头回村。结果只有我一个活着回来了,我带着妻子和两个孩子藏在运粮的大车里混进了洛阳城,靠在鬼市出苦力勉强维持生计。上月我们四口身上的巫毒同时发作痛苦难当,如果不是主人您出手相救,恐怕过不了十日我们一家全都完了。”
“王志,你们在什么地方出苦力?”
王志挠了挠头:“主人,我们族隐居在邙山将近三十年,我从生下来就没离开过大山,汉话还是最近两年才学会说得,他们把我们关进车里在山路上走了好几天,等我们下车的时候已经到了一个山涧里,前后十几天从大周境内送了数百菊石故民,他们没日没夜逼我们挖洞!”
“挖洞?是盗墓吗?”
王志一愣:“主人,你怎么会这么想!”
赵遵尴尬的笑了笑:“没……没什么,你接着说。”
“我们被分成好几队,每队的分工都不同,有挖掘的、有送土方的、还有送物料的,每天就是不停的挖啊挖啊,累死了不少人。”
赵遵奇道:“光挖洞吗?”
“是啊,我们也很疑惑!但确实就这么挖了一年多,把大山挖得到处是洞穴,像老鼠洞一样!”
“他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或者挖矿啊!”
王志摇摇头:“都不像,普通的石头山都是千万年没动过的土石怎么可能埋东西?挖出来的石头多的运都运不出去,不可能是值钱的东西。”
“你还能找到那山涧吗?”
王志挠了挠头:“逃出山涧不久我就和其他人走散了,在大山里转了一天两夜,最后失足跌进了山溪被水流带着不知漂流了多久,等我再醒来已经出了山区,后来一路打听着回到了邙山的村子里,带着妻儿流浪直到今天。”
洛阳被群山环绕,叫的上名字的就有八九个,各个都是方圆数百里的深山老林,王志连方位都说不清,更无从查起了。
赵遵问王志:“王志,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那些神秘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我虽然解了你的毒,但不能救你一世啊!你有什么打算?”
王志一脸茫然,这个花花世界与他格格不入,走到哪儿都是危险,他不知该何去何从:“主人,我以为自己就快死了,过一天算一天,没想那么远!嗯……您帮我拿个主意吧!”
赵遵说:“放你到外面去,等于救了你又间接害死了你!这样吧,我这个院子虽然不大,但后院还能挤出二间房,你们夫妇就住在我这儿,不敢说吃的多好穿的多暖,反正冻饿不着!”
“主人,我……”王志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我有言在先,幕后黑手被消灭之前你们不许外出!这样对你我都好!一旦有用得着你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推辞!”
王志再次下跪:“主人,王志愿意为您去死!”
赵遵把他拉了起来:“我能力有限,你的族人我爱莫能助啊!”
听赵遵提起自己的族人,王志神色黯然道:“我已经没有族人了,没有了……”
“怎么……”
王志说:“我们出逃一个月后,我不放心偷偷回到了村子,发现……发现村子已被大火焚毁,族人无踪!”
赵遵明白什么叫无踪,还不见人死不见尸啊!真是太惨了!
柳絮连续两晚没睡觉了,她可没有赵遵那样的精深内功,两眼布满了血丝,困得来回打晃,可又不敢睡,强打精神盯着赵遵办公的房门口。第一缕阳光照洒将下来,赵遵鱼贯而入出现在她的面前,柳絮如释重负,趴在了自己的几案上。
“柳大人辛苦了,是在等我吗?”
柳絮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低声念道:“对,就是在等你,你终于来了。”
“嘴上说相信我,可内心却犹豫的很,怕我惹事吗?”
柳絮挣扎着爬起来:“赵大人,您才上任两天,把骁骑军搞得鸡飞狗跳!您记住了,自己不是一个游侠,您是统领三百骁骑郎,掌管国家机要秘案的骑都尉!应该总揽大局运筹帷幄,而不是冲锋陷阵做排头兵!什么事您都亲力亲为,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赵遵见柳絮憔悴的样子,有点自责又有点心疼,自己的精力和体力岂是柳絮一个女子跟得上的。
“柳大人,这两天辛苦你了,我没做过官不习惯去管别人,你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赵遵再看柳絮,她已经趴在案上睡着了,也不知自己最后那几句话她听没听见。
赵遵第一天正式办公,几个从属的小吏给赵遵搬来了近段时间发生的大小案件的卷宗。赵遵仔细查阅了匈奴奸细案的始末,骁骑郎的精细让赵遵都感到有些吃惊,他们在外没日没夜的跟踪访查,但交接从无遗漏,书写的案卷条理清晰,每一篇放在普通衙门都是标杆,他们竟能做到三年如一日,可见下了多少工夫。然而随着赵遵深入阅读,他越发觉察到了异样。
大胡子为首的十几个奸细,都是左贤王手下的干将,竟然堂而皇之的组团闯入大周腹地,就算刚入行的新丁也不会犯这等明显错误。他们到了洛阳立刻表现出惊人的反侦察能力,分散视线、侦知羽林卫的抓捕行动,可来洛阳几千里地路上竟没发现多方的尾随跟踪?这说不过去!
他们为什么隐忍不发,直到来到洛阳后才突然变得聪明了起来?只为带回情报的话,一个人来不是更安全稳妥吗?
这些疑问一股脑的冒了出来,赵遵一时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再看其他案件的案卷,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案子,甚至有无中生有、假设预防的嫌疑。
“把最近几年涉胡的案卷统统搬来!”
赵遵一声令下四个小吏可忙开了,搬来了几大摞卷宗,赵遵饶有兴致的一一翻阅,遇到不解不懂的当即发问,小吏们对答如流,沉稳老练,赵遵非常满意。
洛阳地处中原腹地,作为陪都地位不及长安,外邦胡人的使节不在洛阳设馆居住,在洛阳的大多是南边来的货商,把货物用到洛阳,以洛阳为中心发散到大周各地。这些人都是有钱人,在洛阳城的好地段买房建宅,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洛阳城周边没有朝廷内迁的胡人聚落,王志一族是为了避祸私自搬来的,一直躲在邙山深处,实属特例。
三年来涉胡的案件不少,多是因宗教和习惯造成的冲突,没有一起人命案,更没有人口失踪的记录,当然这些只是纸面上的东西,实际上类似王志族群的遭遇肯定还有。
赵遵想从浩瀚的文字档案中找寻蛛丝马迹,但文字量太大了,他一个人粗通一遍就得半个月,现在有更棘手的案子摆在面前,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精力去排查。
赵遵又让小吏送来了洛阳周边的山川地志图,试图推断出王志被关押做苦力的山涧,当然最后的结果也是徒劳无功,不过赵遵脑海中依稀记得魏平君留给自己的洛阳战略地形图,在这张新图上一一对应,再次印证了魏平君地图的准确性。
第二百一十二章 华阳聚会
柳絮真累坏了,从早上就趴着睡,一直到掌灯时分才悠悠转醒,揉了揉压得发花的眼睛,发现赵遵竟还在灯下观图,有些意外。
“柳大人好睡啊,再不醒我要叫大夫了!”赵遵半开玩笑的说道。
柳絮看了看天,自己一口气睡了差不多十个时辰,确实长了点。
“俗话说男人靠吃女人靠睡,睡觉是我们女人的养生之道!我补个觉你也眼馋呐!”
赵遵只是笑,“你一直在办公吗?”赵遵道:“全署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柳絮洗了把脸,样子有些妩媚:“看什么呢,这么用心?”
“没什么,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柳絮打量了一下半人高的卷宗,“好像多了点吧!”
赵遵笑了:“这么多机密的卷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免有些入迷了!”
“骁骑军除了三百骁骑郎外,还另配属一百名文吏,全是各官署选拔的干将,他们负责誊抄整理编纂各府各衙的文档案卷,然后编号存档。如果是几年前,你想看这么详细分类的卷宗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花名册上还有近一百名在编官员人等,这么算来我们骁骑军就有五百口子人!”
柳絮轻叹道:“是啊,一年养着五百口子人不知要花朝廷多少资财,我们回报给朝廷的又有多少?每每想到这儿我和周大人夜不能寐,真怕辜负了皇恩!”
赵遵突然一本正经地说:“柳大人本可以做更多的,可你不敢!”
柳絮猛地抬起头:“赵大人你说得对,柳絮不敢、周大人也不敢!我们只不过隶属郭大人的一个分支官署,还要受羽林中郎将的节制,面对的又是京城复杂的局面,我们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很多时候有直线却要绕弯路。”
“这就是你听到‘千鹤坊’三个字之后面露惧意的原因吗?”
柳絮低下了头:“孟固和尤茂都告诉你了。”
“没有,这两个人家伙故意躲着我,我也没去拆穿他们,你已经把合欢钱出自千鹤坊的事告诉他们了吧!”
柳絮犹豫了一下,说:“是的,他们已经知道了。”
“千鹤坊有什么背景?”
柳絮叹了口气:“侯爷!您非要问这么清楚吗?”
“当然!”
柳絮道:“我并没有阻止他们去查千鹤坊,但他们都知道这个地方是不可以涉足的!千鹤坊名义上的东主是一个蜀郡的商人,但千鹤坊背后的大股东是太后的弟弟段宏段国舅!千鹤坊和任何一家妓院都不同,别家妓院的是客挑姑娘,有钱就是爷!而千鹤坊却挑客人!”
“怎么个挑法?”
“千鹤坊消息灵通,无论是新入朝的官员还是巨贾富商,都逃不过千鹤坊的耳目。他们会向中意的客人发放请柬,客人凭请柬入坊分文不取,榜外之人哪怕一掷千金也不进不了门!”
“嚯,好大的规矩!这么做生意还不得赔死啊!”
柳絮道:“怎么可能赔!满朝文武谁不卖国舅面子!千鹤坊的客人非富即贵,入了这个圈彰显身份,更可以见到位高权重的人,在外面登门拜访可都不见得赏给你脸,在这儿却能打照面。很多官员之间和官商之间交易密谈都是在这儿进行的。金山银山的买卖做成了,还能亏欠了地主吗?”
“这么说来,千鹤坊是个私会的场所了?”
柳絮道:“这是公开的秘密,但这不违法度。没人敢在千鹤坊惹是生非,千鹤坊绝对保障客人的安全,到了千鹤坊就如同进了禁宫,安全的同时可以享受世上最美的女子,最豪华的房间和天下的美食!我们骁骑军虽然可以自由进出任何坊市,但明察之下必然惊动奸细,还会引起幕后东家段宏的不满猜疑,暗访……哼哼,恐怕我们都没有资格进入千鹤坊啊!咦……”柳絮突然停住了,以一种极古怪的眼神看着赵遵。
赵遵让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柳大人,你想干什么?”
柳絮道:“我怎么把你给忘了!你是侯爷、皇亲、新贵!这身份绝对受千鹤坊的优待,肯定会给你发邀请函,你受到邀请便可以堂而皇之的进入千鹤坊了!不过,你可别闯祸!”
赵遵大笑:“原来我的身份这么有用啊!那我就等着千鹤坊的邀请函了!”
柳絮道:“千鹤寓意乐音入林中之鹤高高在上,千鹤坊的女子各个色艺双绝,每年洛阳百花争艳大会千鹤坊的姑娘都名列前茅,十年间几位的花魁便来自千鹤坊。赵大人若真有雅兴,千鹤坊确实是个好去处!”
赵遵叹了口气:“柳大人,有时候我真把你当成了男子!”
柳絮神色一暗:“这些年我活的比男人还男人,有时候自己都忘了我还是个女人!手下的人畏惧我,外人戏称我‘女魔头’!女人应得的呵护关爱,我不曾享受过半分,男人们该受的罪我倒是遭受遍了!”
赵遵意味深长的说道:“打仗杀戮是男人的事,女人应该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柳大人,我若是你就找个好男人嫁了,过几天太平日子。”
柳絮冷笑道:“好男人!太平日子!柳絮可不敢奢望。”
赵遵奇道:“柳大人是不是案卷看多了,产生了恐惧啦!老百姓不都这么过日子吗?只要不遇天灾和战乱,小日子都过得去啊!”
柳絮摆了摆手:“不想和你争论这些,赵大人记得收到请柬后和我说一声。”
“怎么?你还要跟着!这……这不太好吧。”
“你不是不把我当女人吗?放心,我嘴很严的,不会到处乱说。千鹤坊的请柬可入二人,周大人行动不便,只能我陪你去,一人为私二人为公,骁骑军的规矩不能破!”
赵遵摇头叹息,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柳大人随御驾到洛阳有半年了,对洛阳比我熟悉的多……”
“看你吞吞吐吐的样子,是不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问吧,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是我的一个故人,不知在不在洛阳,所以……”
“说名字!”
赵遵挠了挠头:“我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姓,不过大家都称呼她雨荷。”
“谁?”
“雨荷,她也是一届花魁,三年前我曾与她有过几面之缘,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居然和那冷美人有旧!”柳絮不可思议的看着赵遵,“雨荷是四年前的花魁得主!她的出现让百花暗淡,毫无争议的拿下了花魁,好多富家公子为了她倾家荡产,更有甚者为了她不惜公然械斗,雨荷却不为所动,拒绝了所有访客,这给花御坊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坊主为了平息众怨,才准许雨荷周游各郡,估计你们便是这时候认识的,她这一趟走了足足两年,回到洛阳又引起轰动,不过近一年来她的消息就少多了,你若想见她我倒是可以帮你查一查,她应该没离开洛阳!”
“不……不必了!我只是随便问问,知她安好就放心了!”
柳絮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但没有揭穿他,而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丁须已经知道自己的职务由孟固暂代的事了。”
“是你告诉他的?”
柳絮没有反驳:“虽然只是暂代行使职务,但按规制必须知会当事人一声,我想由我传达,比他道听途说得知消息要好一些。”
“你做的很好,他是什么反应?”
“反应很奇怪。”
“哦?”
“他一点表情都没有,放在以前他早就炸了,可昨天他听到职务被代替的时候很平静,丁须是狂妄,但还没狂妄到正面挑衅你的程度。”
赵遵表情让人捉摸不透,意外又有点无所谓的样子。
“我还真想看看他是怎么炸的!”
柳絮真怕赵遵再去招惹丁须,忙引起其他未审结的案子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柳絮因为睡过头了一点困意没有,两个聊到后半夜,最后都饿了,跑去值班房和部下们一起吃“特供”给匈奴奸细的羊腿。
骁骑军过问的案件,要么涉及国家机密,要么案情敏感,牵涉到很多王公大臣的隐私,有些是骁骑郎们侦知后汇总上报的,还有一些是朝廷各府推送来的,赵遵在朝堂上两眼一抹黑,这些秘密案卷给赵遵了解朝臣提供了捷径。
赵遵泡在案卷中度过了好几日,这天突然有门吏跑进来禀告。
“大人,有人送来了一封请柬,说让您亲启。”
柳絮的耳朵竖了起来,她以为是千鹤坊的邀请函,结果凑过去一看,竟是华阳公主邀约的请柬。
“赵大人好大的面子,华阳公主都给你送请柬来了!”
赵遵无奈的收起了请柬:“我并不认得华阳公主,是我姨娘非逼我去华阳公主府上赴约!我实在是推脱不掉!”
柳絮笑道:“请柬送到官署来了,你想不去都找不到借口了!当今天子有十二位亲妹妹,他都不宠,唯独宠爱华阳公主这位堂妹!”
“这是为何?”
柳絮接着说道:“华阳公主父亲早逝,她是窦太后一手带大的,因此和陛下感情最深。可是华阳公主命不好,先后嫁了两个丈夫都英年早逝,只育有一女,视为珍宝!如今女儿出落成大姑娘了,华阳公主一直在给她寻找如意郎君,所以经常以各种借口邀约青年才俊功勋之后到府上做客,名为赏花作诗,实为挑女婿!”
赵遵兴趣索然,柳絮却对此事十分感兴趣:“若能攀上华阳公主这高枝,那就好比鱼跃龙门啦,所以皇城里的有地位有学识的未婚男子削尖了脑袋往华阳公主府上挤,都希望做东床驸马。当然宴会不止请男子,华阳公主还会邀约好友的女儿、公卿大臣家的女眷参加,可以说华阳公主府上的宴会是贵族圈青年男女结交异性择偶的盛会之一。以赵大人的身份才学和长相,说不定真可以获取公主女儿的芳心!即便不能,结识一些权贵公子小姐也无坏处。”
赵遵道:“你希望我去?”
“当然!你要是做了华阳公主的女婿,我们骁骑军就有大靠山了,以后办案就轻松多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被相亲
赵遵叹了口气:“为了办案就把我卖了?赵遵不贪图那样的富贵,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那你不打算去喽?”
赵遵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姨娘发话了我怎敢不去!去了走个过场装装样子,回头也好交差!”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周宾突然开口道:“今日没有什么要案,赵大人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去散散心!权贵家的孩子也不都是浮夸子弟,说不定就遇上合适的人了。”
赵遵对周宾比较尊敬,感觉他老练沉稳,像个长辈一样,有他在官署坐镇大小事务从无差错。
“既然周大人也赞同我去,那麻烦你再准一个假。”
“啊?给谁请假?”
赵遵一指柳絮:“也给柳大人放个假吧!”
周宾和柳絮互望了一眼,不知赵遵是何用意,周宾道:“假好给,可事由是什么啊?”
赵遵道:“我谁都不认识一个人去怪无聊的,有请柳大人同往!”
“啊?”柳絮大惊,“我陪你去?不不不……我去算干嘛的,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赵遵故作认真道:“办案的时候我不带你,你一百个不乐意。现在我用着你了,你却推脱不肯陪我一起赴约!柳大人,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那以后咱们还怎么搭档办案啊!”
“这……”柳絮还想推脱,周宾大笑道:“好好好,这个理由够充分!假我准了!柳大人也未婚,也适龄,说不定……”
“周大人!”柳絮脸都红了,喊了一声不让周宾继续说下去了。
华阳公主四十多岁了,虽然情感上不顺利,但养尊处优保养的非常好,看上去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皮肤白皙雍容华贵有皇家风范,不过在暗中养了不少面首男宠,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端庄。
一早华阳公主就在站在观景楼二层的露台上,看着地上布置宴会而忙碌的下人们,时不时地发号施令。
一年多来在她的府上已经开办了十几次规模盛大的宴会,每次赴宴的青年男女都有上百对,她愿意和年轻人在一起,看着他们感觉自己也变得年轻了。
举办宴会名义上是给女儿择偶,这不假,但还有一层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给自己的皇兄,皇帝刘衡物色美女,以此获得皇帝的恩宠和赏赐。
短短一年多光景,华阳公主已经把八位绝色少女送入皇宫,每一个都被皇帝临幸,其中还有两个册封了美人。这两名美人在宫内没有根基,自然和华阳公主结成了同盟,她们在宫中替公主说话,公主用财力支持她们。皇妃皇妹结成的新势力在不断壮大!
可今天的宴会另有目的,所以只下了三十几份请柬,规模不大只在后院摆了几席,以花蝶为名请了不少乐舞歌姬和杂耍艺人营造出了轻快的气氛。
皇帝的妹妹请客那是天大的面子,虽然定在了炎热的午后,但受邀的人早早就到了。华阳公主府里的水榭搭好了凉棚,飞瀑、流水,各处都放置了盛满冰块的铜盆,凉意宜人。相好的几个朋友在一起嬉笑谈天,胆子大的男孩向女孩眉目传情,胆子小的让朋友相伴羞涩的与异性结识。华阳公主作为地主,穿梭在人群中好像一只快乐的小蜜蜂千针引线忙的不亦乐乎。
在她的引领下现场的气氛热烈了起来,彼此心怡的男女已经自发的坐在了同席,大家都在等候主角,华阳公主的女儿解玲珑。
这时候报事的人来了,在华阳公主耳边低语了几声,华阳公主脸上露出了笑容:“有贵客到了,快请!”
赵遵特意穿了李夫人给他绣的淡黄菊花纹的汗衫,配一领白纱长袍,一出场惊艳全场。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忍不住交头接耳,打听赵遵的是谁。
赵遵昂头挺胸快走几步给华阳公主跪下施礼,“乖孩子!快起来!”华阳公主把赵遵搀起来,离近了仔细打量,“和你爹长得真像,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赵破虏少年时便跟随刘衡,华阳公主情窦初开时便喜欢赵破虏,只是二人年龄相差太大,赵破虏先娶了李氏,华阳公主也嫁了别人。赵遵自然不知道内情,华阳公主也不会告诉他。
“诸位,这位便是名扬京城的少年英雄,南征的大功臣,泗水侯赵遵!”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朝廷刻意在民间弘扬南征的功绩,赵遵被树立成了英雄,广为流传。只是赵遵太过低调,还没多少人见过他。
赵遵很不习惯这种注视,退了一步,华阳公主看到了赵遵身后跟着的柳絮,柳絮嘴上说不来,实际上却精心打扮了一番,特别是发饰异于常人,一摸碎发挡住左侧额头更显娇媚。
“这位是……”
赵遵忙向华阳公主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副手,骁骑军令柳絮,她是专程来……来保护我的!”
一句话把华阳公主逗乐了:“臭小子,来我这儿还用带保镖啊!净逗我开心!”她显然没把柳絮当回事,安排赵遵坐在了首席。
赵遵的到来立刻成了众人谈论的焦点,对驸马之位有企图的人顿感压力,视赵遵为首要竞争对手,还有几个面对赵遵自惭形秽,本来很活跃,一下子耷拉脑袋了。
赵遵让少女们看得浑身不自在,低声对柳絮说道:“辛亏带你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尴尬死了!”
柳絮看着他生气道:“你一个人来耍宝还不够,非要让我陪你一起丢人,这叫什么宴会?与菜市场挑青菜有什么区别!”
赵遵安慰道:“忍一忍,等一会儿上了酒菜,你只管闷头吃喝便是了!”
柳絮更气了:“你分明就是挟私报复!”
“哪有?”赵遵一脸无辜,“我是真心请你一起赴宴的,再说……再说我也没嘱咐你打扮的这么漂亮,难道你……你真想来相亲啊!”
柳絮的脸都气青了,很掐了赵遵的大腿一把,赵遵疼得一咧嘴,两个人的举动像极了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侣。
不过让柳絮这一掐,赵遵倒清醒了三分,突然离席到临席问候几个同龄人,柳絮不知所以也跟了过去,赵遵很快就和在座的二十多个青年男女都通了姓名。因为赵遵刚从战场上回来,少男少女们围着他问前线打仗的事。就在这时水榭又进来两个人,赵遵眼尖一眼就认出,这二人就是曾经冲撞过自己,刚刚被自己停职的丁须和他的好友闻达。
这俩家伙进入水榭之后贼眼四处乱看,他们不知道赵遵的真实身份,却一眼看见了柳絮。丁须的火立刻就上来了,快步走上前来,冷冷地对柳絮说道:“姓柳的!我寻你不着,没想到竟在这儿碰上了!”
柳絮压根没注意丁须的到来,被他吓了一跳,有点不高兴道:“丁须,你想干什么?”
丁须怒道:“臭娘们,别再装了!谁给你的胆子,爷爷的官也敢撸!”
柳絮强硬地说道:“你一年不曾去一次官署,左监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着!告到哪儿你也不占理!”
“臭婊子……”丁须自知理亏,恼羞成怒刚要口吐恶言,“住口!”赵遵把柳絮护在了身后,点指丁须,“当众辱骂一个女子,丁家的真是家教森严啊!”
“呵!荡妇,你又换一个姘头!还替你说话!”丁须一脸的不屑,嘲讽道,“小子,你还不知道这娘们睡过多少男人吧!英雄救美?充什么大尾巴狼!”
柳絮气的全身发抖,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在场的其他男女没搞清状况,全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赵遵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停你职是我下的命令,与他人无关!”
一句话,丁须和闻达都愣住了,他们重新打量了赵遵一番,在他们二人的印象里好像没有一个年轻人有这个权利和勇气敢停丁须的职。还是闻达眼尖:“咦,你是那天和程煜一起喝酒的人!”
“我乃新任骑都尉,泗水侯赵遵!丁须,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停你的职!”
丁须先是一惊,然后瞪起了怪眼,三年前成立骁骑军,丁须满心以为骑都尉的职务非己莫属,结果骑都尉没当成,还让柳絮一个女流做了自己的上司。如今更是让一个比自己小了近十岁的人做了自己梦寐以求的骑都尉,对自负的丁须而言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丁须性格张狂,可面对爵位比他高,又沾皇亲的赵遵,他只能压住火,呼呼喘气!
“丁左监,本都尉问你话呢,停你职服气吗?”
柳絮刚开始很感激赵遵保护自己,可赵遵最后这两句话明显是在挑衅,一旦在公主府上爆发冲突,会严重损害骁骑军的声望,她忍不住去拉赵遵的袖子,劝他克制,却被赵遵甩开了。此刻的赵遵像变了个人一样,就像好斗的公鸡,眼里只有对手,只想厮杀!和平日的文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丁须在极力的克制,可赵遵咄咄逼人不给他的喘息的机会,无论如何丁须也说不出“服气”两个字,就在这紧要关头,消失了片刻的华阳公主再次出现,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闻达借机把丁须拉到了席位上,对峙才告一段落。原来是杂耍艺人到了,杂技和滑稽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抱歉啊!”“谢谢!”赵遵和柳絮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停职的命令是我下的,害你替我挨骂,真是……”
柳絮完全没有在意,自言自语道:“谢谢你把我护在了身后,已经很多年没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约战
“好!”“精彩!”二人的谈话被叫好声淹没了,杂耍演过后,小楼中传来了悠扬的琴声,一个妙龄少女在一群丫鬟侍女的簇拥下奏出美妙的乐章。赵遵是操琴的大行家,他听了都不由得大为赞赏,没个十年以上的苦练达不到这个高度。
赵遵忍不住问临席刚认识的一个女孩:“劳驾,操琴这位的姑娘是谁啊?”
女孩惊讶道:“你不认得啊,她就是解彤老丞相的亲孙女,华阳公主的独生女,解玲珑啊!”
赵遵吃了一惊,解玲珑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娇小可人,虽然没有倾国之姿,但带着一股皇家气派,是个小美人坯子,难过这些少男对她这么痴狂。
一曲作罢,楼下的人纷纷为她鼓掌喝彩,解玲珑走下楼来礼貌的向大家道谢,看样子这些年轻人在一起聚会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解玲珑年龄最小,和身边的一个小姐妹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很是可爱,赵遵离得远听不见她们在说什么,她们聊着聊着突然看向了赵遵,解玲珑好奇的眨着眼睛打量赵遵,感觉这个人有些陌生。华阳公主引着解玲珑来到赵遵面前。
“赵将军,这是小女玲珑!”
“玲珑小姐!”赵遵施了一礼,动作十分的潇洒。
华阳公主又向解玲珑介绍赵遵:“女儿,这位就是李夫人的外甥,南征的大英雄,泗水侯赵遵将军。”
解玲珑盈盈万福:“赵将军好!”起身时偷眼看了一下赵遵的腰间,这一小小的动作也逃不过赵遵的眼睛。
“小姐,我这个将军不喜欢舞刀弄枪,没有带兵器的习惯!”赵遵微笑着说。
解玲珑脸皮薄,一个小玩笑,她脸就红了。
“赵侯爷说笑了,哪有不喜欢武艺的将军!”
华阳公主心里纳闷自己这个女儿天生胆小羞涩,见了十几次面的男孩都不曾说两句话,今天怎么轻易就被赵遵吸引了?华阳公主不由得有一点点担忧,忙对解玲珑的好友使了个眼色,好友比解玲珑大两岁,十分精明,她明白了华阳公主的意思,忙一伸胳膊露出粉白的手腕。
“玲珑你看,我爹送的我礼物,朱崖州的红珊瑚手串,漂亮吗!”
解玲珑孩子心性立刻被漂亮的首饰吸引了,赵遵岂能不知华阳公主的用意,装作口渴回席吃瓜果去了。
柳絮摸不清赵遵的意图,可人太多不好意思开口问,赵遵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被那些小自己十来岁的小伙子看得脸滚烫。华阳公主又陆续向赵遵介绍了七八位女孩,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女。
赵遵本来就讨女孩子喜欢,刻意逢迎相谈甚欢。这会儿华阳公主又请上了驯兽师,调教各种禽鸟、犬、羊等小动物,这类把戏女孩子们最喜欢了,全都围了过去,赵遵更容易观察对比她们了。
“你不是一个好事之徒,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柳絮忍不住问他。
赵遵还是那样嘻嘻哈哈:“好不容易准你天假期,这么热的天待在水榭多凉爽啊,人要懂得享受!”
驯兽结束了,华阳公主宣布正宴开始,她请来了洛阳城最出名的几位大厨精心烹制各样美食,一道道菜肴上席之后大家划拳行令,谈笑风生,好不自在!好不快活!
正宴结束已是黄昏,杯盘撤下,解玲珑取出琴来奏了一曲。
“这曲子是我新谱的,弹得不好,还请哥哥姐姐们指正!”解玲珑功底不俗,新曲很有意境,在场的人中不乏有琴艺高超的人,但碍于她的身份就算听出有欠妥的地方也不好指正,解玲珑等了好一会,一个点评的人都没有,她不免有些失望,低声念叨:“每次都是这样,好无趣啊!”
华阳公主怕女儿对宴会产生抵触情绪,忙找人打圆场,她一看就看到了赵遵:“赵将军,你来给小女的曲子指正指正。”
赵遵可不想出这风头,忙道:“赵某五音不全,怎能为小姐纠错,还是另请高明吧!”
华阳公主就认准他了:“赵将军的母亲和姨娘都是精通音律的大行家,你怎么能五音不全呢?”
解玲珑非常期待,也央求道:“大家都把我当小孩子不肯指点我,赵将军你直言便是,哪里不对我就改!”
赵遵拗不过,又不好直面说出曲子的短处,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办法,借来了解玲珑的琴,原样弹奏了一遍,在自己认为不完美的地方稍加改动了一下。
一曲奏罢,在场的人无不动容,解玲珑鼓掌道:“赵将军你真是太厉害了,仅仅听了一遍就能弹奏出来,虽然只有两处小改动,但改动之后曲子前后衔接的更顺畅了,意境上了不止一个层次!您真是大师啊!”解玲珑有些激动,赵遵见她对音律如此痴狂,不由得想到了另外一个女人。
“玲珑小姐的琴技已没有瑕疵,只是年纪尚小,以后多看些真山真水开过眼界,琴艺不可限量啊!”
众人见赵遵以琴艺引起了解玲珑的好感,有羡慕的有嫉妒的,但平心而论都对赵遵刚才那一曲由衷的佩服。唯独丁须,他之前与赵遵交锋时失了面子,心中不服不忿,见大家都赞许赵遵,泼冷水道:“靡靡之音,只会消磨人的意志,有什么稀罕!”
在场有不少精通音律的人,丁须此言一出顿时得罪了不少人,解玲珑刚刚展示过琴艺,就遭到丁须的诋毁,十分不快,嘟起了小嘴。
华阳公主本不打算邀请性情古怪的丁须,可丁母是她多年的好友,丁须沉迷于剑术二十七八岁了还没有成亲,丁母愁啊,央求华阳公主宴会时叫上宝贝儿子,说不定这小子能开窍相中一个娶回家来。华阳公主这才让人去请丁须,结果到了,丁须就给自己一个难看,华阳公主心中大为不悦。
赵遵冷笑道:“丁兄既然这么说,那志向一定高远喽?”
“那是自然!”
“称病旷班吃空饷也是你的志向吧!”
“你!”丁须脸都憋红了,怒道,“姓赵的,你不过立了点小功得了个官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竟敢屡次三番羞辱于我!”
赵遵轻蔑道:“丁须,你整日游手好闲对朝廷可曾有过半分功劳?还好意思大言不惭!你这等废物,真给先祖丢脸!”
“够啦!”丁须彻底被激怒了,“姓赵的,既然你如此狂妄,敢否与我一战!”
丁须下战书了,全场一片安静,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赵遵,华阳公主感到不妥,刚要出言喝止,赵遵却从容的应战了。
“好啊,我倒想领教一下!”
丁须面露得意之色,言语间带着残忍:“五日之后东城庙会上见!走!”说罢叫上好友闻达就走。
“慢着!”赵遵喊道,
“怎么?你要反悔?”
“笑话!本将军岂是出尔反尔之人!”赵遵点指闻达,“闻达,你伤我部将纪許,这个仇不能不报!等我收拾完丁须,就收拾你!”
“什么?你要向我下战书?”闻达始料未及,十分意外。
“你耳朵好使得很,五天之后,我先打丁须再打你!”
闻达放声大笑:“哈哈哈,你有种!不过恐怕你没那个机会!”
丁须和闻达走了,宴会时鸦雀无声,落根针都能听得见,大部分人都认为赵遵疯了,一次挑战两大剑手,简直是疯狂的不要命!这其中也包括柳絮。
赵遵突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哈,不要因为我的私事坏了大家的雅兴,接着奏乐接着舞!”
华阳公主没想到二人闹到了拼命的地步,但年轻人气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劝赵遵,剩余那些人更无所谓了,反而非常兴奋,恨不得马上将比武的消息传出去,只有解玲珑,她好像没听见二人的争执和约斗,又缠着赵遵陪她弹琴。赵遵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又奏了两曲才告辞离去。
出正门的时候,迎面进来了两个客人,一男一女,赵遵一下子就僵住了,那女子竟是自己魂牵梦绕又发誓不再相见的刘贞!
刘贞也见到了赵遵,身子忍不住的发起了抖,又惊又喜,嘴唇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声音,“怎么了?”同行的男子发觉了刘贞的异样。
“没……没什么……”刘贞快要说不出话来了。
赵遵认得这个男人,他就是常威的儿子,著名的花花公子,段松的仇敌常羽!赵遵心中火气,暗骂刘贞不自爱,久别重逢的惊喜瞬间变成了愤怒,他故意拉起柳絮的手,轻拦其腰装作十分暧昧的与刘贞擦肩而过,强忍着不回头去看她。
刘贞见赵遵对自己这样的绝情,几乎崩溃了,踉踉跄跄的和常羽前去水榭。
众宾客见赵遵走了,开始热烈地谈论,常羽一进水榭就奇道:“嘿,还以为来晚了会冷场呢,没想到这么热闹啊!”
一个与常羽相熟的人兴奋的说道:“刚刚骑都尉赵遵接受了丁须的约战,五日后东城庙会上二人要一决生死!”
“是嘛!那有热闹看了!我阿兄都称赞过丁须,说他的剑路独特,已经有一流剑术大师的风范,姓赵的够呛啊!”
“还有绝的呢!赵遵不但接了丁须的约架,同时他又向闻达发出了挑战,说干趴下丁须要再战闻达!”
常羽歪了歪嘴:“这小子八成是疯了,一次挑战两大剑客,不死也残废啦!”
“是啊,我们都觉得赵遵没胜算,不过肯定打得很热闹!常侯爷,到时候一起去看热闹!”
常羽大笑:“那是自然,让他狂!到时候看他怎么丢丑!”说罢一头扎进了女人堆。
第二百一十五章 踢走绊脚石
刘贞和常羽并不是相约一起来的,只是碰巧在门口遇上,这么巧让赵遵看见了,刘贞不能开口解释因此引起了赵遵的误会,刚刚赵遵冷酷的眼神已经让刘贞颤抖了。听到赵遵同时约战丁须和闻达的消息,刘贞眼前一黑差点瘫倒在地,多亏解玲珑发现了她,在旁扶了她一把。
“姐姐,你的脸色好差啊,不舒服在家休息好了!”解玲珑和刘贞显得非常熟,她扶着刘贞到了自己的闺房。
“快去给刘姐姐熬一碗参汤定神!”解玲珑对身边的丫鬟说道。
“㘃!”
丫鬟走后闺中只剩下了刘贞和解玲珑二人,“姐姐你躺一会儿,每每给你弹个曲安神!”
“有劳妹妹了!”刘贞仰面躺在解玲珑的床上,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顺着面颊流到了绣枕上。
解玲珑把赵遵改过的曲子弹了一遍,满怀期待的问刘贞:“姐姐,你感觉好点了吗?”
刘贞清了清嗓子,不让解玲珑听出自己刚哭过:“好极了,听你的曲子心里平静多了。”
解玲珑很开心:“刚刚有人帮我把曲子改了两处,果然不同凡响!”
“有人?是他!”刘贞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把解玲珑吓了一跳。
“怎么了,姐姐?”
刘贞充耳不闻,喃喃道:“是他的曲风,是他的曲风……”连说了四五遍后才注意到解玲珑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姐姐,你说的那个他是指谁啊?”
“没……没什么……”
解玲珑笑了:“姐姐,你的脸色可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真……真没什么。”
解玲珑鬼机灵,眼珠一转说:“姐姐,我有意中人了。”
“哦?”这是刘贞没料到的,忙问,“是哪家的帅小伙,竟能打开妹妹的心扉!”
解玲珑一本正经的说道:“就是刚才为我改曲子的那位将军,长得高大英俊,又温文尔雅,哪哪都好!我决定了,非他不嫁!”
刘贞牙咬着嘴唇,都咬破了:“他……他叫什么名字啊!”
“他啊,是李夫人的外甥,南征的大英雄,叫赵遵!我看母亲也很喜欢他。”
“哦,你们……你们挺般配的……”
“姐姐,你的脸白的吓人,是不是病了?”
“没……没啊,姐姐替你高兴呢?”
解玲珑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姐姐,我可不敢跟你抢男人!”
刘贞一脸不可思议又茫然的看向解玲珑,解玲珑拉着刘贞的手说:“今天一见面你就失魂落魄的,让我一诈你就露陷了!姐姐你快说说你们之间的故事!”
“这……”刘贞有些为难,解玲珑小嘴一撅:“姐姐,我现在不跟你抢,可你要不老实交代,可别怪妹妹要横刀夺爱了!”
“哎!小丫头,姐姐可让你调理苦了!”刘贞无奈只好把与赵遵相识相知相爱又因爱成恨的过往挑重点说给了解玲珑,解玲珑听得两眼放光,最后叹道:“姐姐,你们的爱情故事真令我感动!可你不该骗他,他这种重情义的人最接受不了谎言和背叛!”
刘贞道:“我都悔死了,可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也是没办法。”
解玲珑点点头:“你们的爱情注定要经历坎坷,你们单独哪一方都无法一人承担,你最好找机会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次,他如果真的爱你敢于承担,会理解你的!”
刘贞没有自信:“我还有机会吗,你没看到他和那个女人有多亲昵……”
解玲珑道:“姐姐的忙我一定帮,说什么也要让你们重归于好!”
刘贞失魂落魄的说道:“没用了,他恨我……”
“若他是个薄情寡义的人,姐姐恋他何用?不过我倒觉得他看上去嘻嘻哈哈的,但是个很执着的人,这种人不会轻易改变的!你伤了他的心他恼你,这个点坎他轻易过不去,但他心里有你也不会这么容易忘掉。这一点从他接受丁须二人挑战一事上就能得到证明。”
“他和丁须闻达约战的事是真的?你们怎么不拦着他呀!”
“那个丁须很讨厌,赵将军教训他一下也好!”
刘贞急了:“傻妹妹,那个丁须是个武痴,他一天到晚学剑比武难逢敌手,赵遵他一年以来忙于战事哪有时间习练武术,怎么会是丁须的对手!何况还有一个闻达,他也不善……”
解玲珑眨了眨眼:“不会啊,赵将军非常自信,根本没把二人放在眼里,约战虽然是丁须发起的,实际上赵将军几次三番挑衅丁须在前,他是故意激怒丁须逼着丁须主动提出和他决斗。赵将军这么稳重的人做出这种决定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劝他好像也没用,不如选择相信他支持他。”
刘贞一怔,解玲珑和赵遵见面不到两个时辰,听语气却像相识了多年一样,那股知心的劲让刘贞觉察出了一丝异样,隐隐感觉解玲珑刚刚说“非赵遵不嫁”的话并不完全是说来做耍的。
赵遵半搂着柳絮走过街角,两个人的心都砰砰的跳,赵遵多半是因为见到了刘贞惊、喜、气交加,柳絮的心情就复杂了。二人穿着盛装,路人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柳絮轻轻一挣挣脱了赵遵的怀抱,赵遵才回过神来。
“柳……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我……”
柳絮整了整衣服,白了他一眼:“傻瓜,我多大岁数了,还看不出来?说说吧,你和那女孩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都没有!”
“是吗?”
赵遵坚决的点点头:“我刚到洛阳,你是知道的!”
“那好吧,我不逼你了!”
“多谢姐姐!”
“不逼你,逼你你也不说实话!我自己去查!
赵遵一个头两个大:“别别别别,我说,我说啊,唉!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柳絮洋洋得意:“柳大人岂是这么容易被人驱使的?老实交代!”
赵遵被逼无奈捡一些可以说的讲给了柳絮,柳絮听罢叹了口气:“你是男人要大度一点,不要揪住一点不放。”
“不真诚的感情我不要!”赵遵很执拗。
“你也是带过兵上过战场的人,该懂得这个道理,欺骗背叛的你的人并不一定想害你,或许有他们的苦衷,你自己委屈,人家女孩可能更痛苦!”
这样的劝解赵遵听过不少,但从柳絮口中说出来,他还真真听进去了几分。
“谢谢你开导我,柳大……大姐,你为什么不成家啊!”
“我?”柳絮神色有些黯然,“人老珠黄谁要啊!”
赵遵见她不想说,也不再问了,走了一阵柳絮问赵遵:“你今天演的这出戏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丁须对你口出不敬,我教训教训他不应该吗?”
柳絮苦笑道:“你要真为了我去揍他我还真不担心了,你为什么要激怒丁须挑起事端?”
赵遵耸了耸肩:“不为什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要揍他!”
柳絮语气变得温柔了起来:“我知道丁须的存在让你这个骑都尉掣肘难受,但你刚到任,有些事可以慢慢来,实在忍不了咱可以去恳求上官把他调走,最多搭些脸面送点礼,何必用这种过激的办法呢?”
“求人?我不会!!我必须亲手清除这个害群之马,不然我怎么约束部下,怎么立威?柳大人!不安定内部,外事从何谈起?”
赵遵一改玩世不恭的态度,冷冰冰的几句话让柳絮打了个冷颤。她意识到丁须闻达不过是他远大志向前的两颗小石子,踢飞他们只是迈出的第一步,而后赵遵会做什么,自己完全猜测不出来。
一直以来柳絮带领骁骑军都是谨小慎微,有点大动作也战战兢兢的,然而赵遵的出现让柳絮突然感觉有了靠山,虽然这个年轻人的肩膀还略显单薄,但绝对是个值得信任的依靠。
“好吧!看你这么信心满满,我就不说那些扫兴的话了,打赢了这场架我和周大人请你喝大酒!”
“一言为定!”
柳絮问赵遵:“我是不是再向周大人请几天假,你好好准备一下,毕竟是一打二啊!”
赵遵道:“我真有不少事要处理,官署的事就拜托你和周大人了!”
西域是中原和西方贸易的中转站,过往商旅都要征收税金,这和劫道生财也差不多,所以班家富可敌国,班闰刚到洛阳就相中了一套院落,这两天刚刚谈妥买下来,置办了一些家具就搬了进来。
又是一天陪皇伴驾,班闰刚回到家,管家就跑来向他汇报:“主人,有客来访。”
“客?”班闰一脸懵,“哪来的客人?”
“他说是您的鱼羊之交。”
“鱼羊……”班闰一下子明白了,大笑道,“哈哈哈,他人在哪儿?”
“在正堂候着呢。”
“快去准备酒菜,再打扫一间干净的客房!”
班闰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正堂,见赵遵正在欣赏自己刚买来的漆画屏风:“老赵,你耳朵真够长的,我这房子才买下两天你就找来了!”
赵遵大笑:“你忘了我这个官是干什么的了,要查你住哪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班闰也笑了:“听你那意思骑都尉的差事已经上手了。”
赵遵点点头:“算是吧,哦,刚刚我接受了丁须的约战,五天后要进行一场决斗。”
班闰一惊:“这么突然?姓丁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挑衅自己的上司!”
赵遵淡淡的说道:“他这种人心胸狭隘,我激了几句他就绷不住了。”
“看样子你是下定决心动一动开国功勋派了。”
赵遵摇了摇头:“我根基尚浅才懒得去找那个晦气。”
“那你还招丁须!”
赵遵一阵冷笑:“我没惹他,是他约的我!华阳公主和满座宾朋都能给我作证。他主动向我发起挑战,无论发生什么意外都是他自找的!”
“你小子真够阴的!这个丁须是个刺头,你要能降住他,那一干二世祖都得惧你三分!这个威信就算立住了!”
“对了,我还约了闻达,懒得凑两次了,揍完丁须接着揍他!”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选王妃
“啊?你也太狂了,要不我替你一场?”
赵遵摇头道:“杀人诛心!我要亲手摧毁这两个混蛋!”
赵遵想自己和丁须闻达的决战肯定会引起不小的风波,估计到了明天决战的消息就会被好事之徒传遍洛阳的大街小巷,自然有一些阻力,赵遵不愿意听到外界的声音,他干脆搬到了班闰府上,在这儿借住几日。
班闰嘴上没说担心,但酒少喝了一半,半夜拉着赵遵去练剑,班闰和赵遵相识之后从没露过真功夫,班闰感觉自己和赵遵之间有些差距,但差距不算太大。之后的大半年,大家一直在行军打仗,赵遵要统领全军操心费神没一刻空闲,班闰闲暇时偷着苦练,奢望可以拉平和赵遵的差距。
二人在后院的小花园月下对练,班闰惯用西域弯刀,赵遵没带武器随便找了把剑,班闰拔出弯刀,月光下闪过一道金光,光芒把赵遵罩了进去。班闰借势做出进逼姿态想在气势上压制住赵遵,然而赵遵全不为所动,月光下像一尊天神,岿然不动。剑不出鞘不露丝毫杀气就把班闰的气势压了回去。
班闰感觉不到赵遵的气息,先有了三分迟疑,不过班闰也实不凡,借刀身反射月光去晃赵遵的眼,赵遵眼一闭,班闰的刀锋就到了。虽说是比试,但二个人都没留手,班闰一刀刺向赵遵的二目,赵遵仍旧没有拔剑,矮身躲过。
班闰的刀如影随形,灵蛇一般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巧取赵遵的哽嗓,赵遵巧妙地用剑鞘荡开了班闰凌厉的攻势,班闰腰身一拧宝刀偷袭赵遵后颈,刀挥到一半赵遵剑鞘的尾端已经顶在了班闰的手腕上,这要是剑尖的话班闰的手腕已经被割断了。
班闰吓出了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做出进一步反应,赵遵已经连人带剑撞进了班闰的怀里。班闰使了三个杀招,赵遵连剑都没出就全部化解,二人高下立判,不用再比了。
“停!”班闰擦了擦额角的汗,“好家伙,我以为苦练了半年多能和你较量较量了,结果……这个丢丑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偷练的剑法啊,我怎么一直没发现呢?”
赵遵依然很平淡:“我的剑法乃是高人所创,套路惊奇变幻无穷,我跟随师父学习时内功还未成型,更缺乏实战,所以精妙的招式往往使不出来。这半年多来,咱们出生入死,大大小小十几战,虽然没有遇见强大的对手,但实战经验远比相识那会儿丰富多了。说实话咱俩交手前我还没意识到这种变化,但刚刚你攻我的时候,我没想着怎么还击,可手已经不自觉的做出了应对,出于一种本能。”
班闰摇头叹息:“还以为能给当个陪练呐,看这架势我是白给了!你真是个让人无限意外的人啊!丁须和闻达要倒霉啦,哈哈!”
转过天来班闰一早当班去了,赵遵没穿官衣溜溜达达出了班闰家的后门,在街上绕了一圈也朝皇宫去了。
李夫人有晚睡的习惯,早上起得很晚,赵遵来时宫人正精心的为她梳理头发。
“遵儿拜见姨娘!”
“下去!”李夫人伸手拿一根簪子别住了碎发,对服侍她的宫女说道,“不经传唤谁敢进来打断她的腿!”
“㘃!”
宫女退下李夫人立刻变出了笑模样:“乖孩子,昨天精彩吗?”
“精彩,戏不错,人更好!”
“哦?看上哪家的姑娘了?”李夫人半开玩笑的说。
赵遵也笑了:“倒真是看了不少。”
“说说,都是哪家的姑娘。”
赵遵把参加宴会的十七名姑娘,一一说了一遍,李夫人点点头从梳妆台下取出一个小册子,上面写着十七名女孩的名字和家境,与赵遵叙述的一般无二。
“孩子,你真有心啊!”
赵遵正色道:“表弟的婚姻大事,遵儿岂敢儿戏!”
李夫人眼睛一亮,双手捧住赵遵的脸颊:“孩啊,你真是上天送到姨娘身边的好宝贝!姨娘的心思你都猜到了。不错,今天华阳公主邀约的都是蒋先生替二皇子物色的佳配,姨娘一直犹豫不决,你给姨娘拿个主意吧。”
“姨娘有比较中意的人选吗?”
李夫人点点头,用无名指沾着胭脂在其中五个姑娘的名字下面点了点,这五个姑娘无一例外都是在京的官员之女,其中一个竟然是解玲珑,看来李夫人和华阳公主有亲上加亲的意思。
“姨娘好眼光,这几个姑娘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家世地位也不俗!”
“是啊,几个小丫头都是可人,所以一直犹豫着,遵儿,你觉得哪个配你表弟啊?”
赵遵苦笑道:“姨娘,您这是故意为难我啊,这种政治联姻我这样的毛孩子怎么懂啊!”
“姨娘知道你不喜欢包办婚姻,可刘永是皇子他只能接受这种婚姻,而且包办婚姻也不都是不幸的,像我和陛下,你的父母,我们都很恩爱。孩子,你能明白吗?”
赵遵点点头:“好吧,我对五个姑娘都只有一面之缘,了解谈不上,只从她们的谈吐气质和家世上做个评判。”赵遵用手指抹掉了解玲珑名字下的红点,“首先,排除这一个。”
李夫人一愣:“玲珑不好吗?”
“不好!”
李夫人不解:“我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玲珑虽生在豪门,却没有沾染那些坏习气,性格也不像她母亲那么强势,温温柔柔与琴为伴,遵儿你为何第一个就把她排除了?”
赵遵道:“姨娘,遵儿有话就直说了,您中意解玲珑是看中了她母亲华阳公主的势力吧。”
李夫人并不否认:“华阳公主是皇帝最喜欢的妹妹,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若和她结了姻亲,永儿的太子之位就稳了。”
“姨娘,遵儿却认为华阳公主是表弟上位的最大障碍!”
李夫人大惊:“此话怎讲?”
“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忌惮后宫干政,当今皇后段氏无后竟能占据后位二十年,可见其势力之大皇帝都有所忌惮,皇帝提拔一大批年轻的官员就是为了对抗后族和士族门阀,您想想皇帝这么精明的人会让自己的接班人再走受人控制的老路吗?再说说那个华阳公主吧,她不断往内宫输送自己的挑选的美女,妄图左右皇帝,可见此女的野心不小啊!解玲珑柔弱,全听华阳公主摆布,皇帝又宠爱她,她恃宠而骄以功臣自居岂不是要骑在您的头上了!”
赵遵最后一句话深深触动了李夫人,李夫人不是甘于人后之人,自然不会容忍华阳公主居于自己之上,而且华阳公主一再向皇帝敬献美女也引起了李夫人不满,可她还有一丝迟疑:“可是……”
“姨娘不用担心,即使表弟不娶解玲珑,华阳公主也不会倒戈。”
“哦?”
“大皇子已经婚配吕大将军之女;三皇子性情古怪行事乖张,而且他无意争夺皇位;四皇子年幼,比解玲珑小五六岁,二人无论如何也成不了婚配。目前表弟是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华阳公主审时度势不会离开这棵大树的!”
李夫人点头道:“华阳公主野心不小,在后宫频频搞小动作,早晚要出事,不和她搅在一起也好!”
赵遵又以不同的理由排除掉了另外三个女孩,册子上只剩下了一个姑娘。
“甘怡!”李夫人皱起了眉头,似乎不特别满意,因为她的父亲只是个六百石的小官,她能入围,只不过是有些贤名又恰巧和解玲珑关系好罢了。
“遵儿,这个小姑娘你熟悉吗?”
赵遵摇摇头:“只见过这一次。”
“那你怎么认定她是最合适的人员,姨娘不是不相信你,可毕竟是你表弟的终身大事,一丝不能马虎啊。”
赵遵道:“皇帝正值盛年,完全没有老态,他老人家认为自己千秋正盛,这也是他不立太子的原因。如果哪个儿子急着丰满羽翼,拉拢大臣,势必引起他的警惕和反感,他会认定该子有意抢班夺权,这种怀疑是致命的!左右太子人选的只有皇帝一人,如果结交大臣有用的话,大皇子的岳父是大将军,他早就该立为储君了!”
“有道理,有道理……”李夫人动容道。
“甘怡这个小姑娘给我的印象是沉稳,有一种和年龄不符的老成,有她陪伴表弟,可以打磨表弟的戾气。姨娘,在皇帝确立太子之位前,谨小慎微不犯错就是胜利,如此皇位有九成不会旁落!”
李夫人赞叹道:“遵儿,你竟与蒋先生的建议惊人的一致,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姨娘听着舒服,在理!如此永儿的婚事就算定了,姨娘听你的,下月初九就去甘家提亲!”
赵遵笑道:“姨娘最好先和表弟打个招呼,他别和我似的再逃了婚!”
“他敢!”
赵遵不想在内宫久待,见事已毕就想走,李夫人却说:“小子,别急着走!我问你,把解玲珑那小丫头许配给你,你乐意吗?”李夫人还没死心,她不愿意失去和华阳公主联姻的机会。
赵遵当然不乐意:“姨娘,我比她大太多了……”
李夫人打断了他的话:“陛下前几天来我这儿,又提起了你的婚事,自从你南征凯旋回来,已经有很多高官显爵向皇帝身边的人打听你婚配的事了,皇帝对此非常上心,来问我的意思,我都替你挡了两次了,可总不能一直打他的高兴吧!早晚有一天皇帝不再征求我的意见直接给你赐婚,到时候你可别哭啊!”
赵遵低头不语,李夫人知道他的脾气,不能逼得太急。
“好啦,姨娘不逼你啦!但这段时间你得想办法帮我稳住华阳公主,别让她搅和了你表弟的婚事!这总行吧!”
“嗯!”赵遵应了一声赶紧跑了,李夫人看着赵遵的背影轻叹一声:“和我那老姐一样执拗!”
第二百一十七章 忍者程煜
赵遵回到班闰府惊奇的发现班闰竟然回来了,正堂里还坐着程煜。
“老班,你不上班啊?还有老程,你是怎么找来的。脸拉这么长?怎么了?”
程煜不吱声,看着赵遵生闷气,“他这是怎么了?”赵遵不解的看向班闰。班闰道:“我哪知道,我刚入班他就气鼓鼓的找去了,说要见你。今天正好无事,我就告假带他回来了,已经等你一个时辰了!老程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看样子气得不轻啊!”
赵遵挠了挠头:“老程,你这是跟谁啊?我?我哪儿做错了?”
程煜怒道:“谁让你招惹丁须的?一个不够,还一同约战了闻达,你活腻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啊!”班闰轻松了起来,“咱们赵侯爷就是霸气,打一个哪够啊!”
“班闰,你也是个混蛋!他疯了,你不拦着反而在一旁煽风点火,让你俩气死了!”
赵遵道:“这不怪他,是我主动挑起来的,当时老班不在场。”
“为什么啊?忍不了一口气?至于吗!你夸下海口一个打俩,现在这事已经传遍了洛阳城,街头巷尾到处有人在议论,肯定是丁须和闻达故意放出风来,让你是骑虎难下,不能不应战!这……这……,不行啊……不行,不能……不能……不能……”
“怎么了老程?你舌头烫着啦!都是自家兄弟你就这么看扁老赵啊!”
程煜眉头紧锁,又叹了口气:“还有四天,我和老班哪都不去了,就在这个院里陪你练剑!丁须挑战你只是为了在人前找回面子,你的身份不必寻常,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对你下杀手,有所忌惮就使不出全部的本领。老赵的剑法我见过,擅长防守反击,只要拖到了一时三刻,丁须再不要脸也不好缠斗你了,至于闻达吗?嗯……我豁出去了,插上一杠子,就说和闻达有私仇,我和他先干一场,赢不了他也消耗他一半的体力!”
赵遵为之动容:“程大哥,够朋友!小弟感激不尽!但……”
“但什么但啊!我答应老李照顾你就不能食言,丁须是个十足的王八蛋,万一犯浑伤了你,在你脸上弄条疤,你的前途就完了!我实在不忍你这么好一个年轻人被他们这些纨绔子弟给毁了!唉,老程我被人戏称‘忍者’,巨能忍!可今天不能再忍了!”
班闰拍了拍程煜的肩膀:“没事的,你继续忍着吧!”
程煜一愣:“你的意思是……”
班闰一指赵遵:“一打二,他一个人包了!”
程煜感觉出班闰语气的认真,狐疑的打量赵遵:“你……你有把握!”
不等赵遵开口,班闰道:“我亲自检验过了,没问题啊!”
程煜还是不信:“性命关天开不得玩笑!”
班闰一阵苦笑:“你自己试,反正这几天咱哥仨分不开喽!”
又是后院,又是月下,只是比试的双方换了人,程煜也使刀,是细如柳叶的薄片刀,可见他也走灵巧的路线。程煜拔出柳叶刀围着赵遵转了三圈,脚步看似飘忽不定,实则不断试探寻找赵遵的破绽,一旦发现赵遵的破绽立即变换脚步扑过来。
赵遵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架势,第三圈程煜绕到赵遵的身后侧,发现赵遵的身子微微一动似乎要跟着转身,程煜见机会来了挥刀直刺赵遵腰间。这一刀出其不意,又快又狠,只一刀就判断出程煜的修为远胜班闰,程煜对自己这一击也很有把握,但赵遵竟然不躲。直到刀锋离自己的皮肉不到三寸的地方,突然一扭腰长剑出鞘划出一道优美的半月弧线击在了程煜刺向自己的刀背上。
“当!”
两件兵器碰在一起发出震耳的脆响,程煜往前栽歪了一下,后背全暴露给了赵遵。
“停!”班闰惊出了一身冷汗,真怕赵遵追击的一剑砍下去。
程煜惊魂未定,看了看自己的宝刀,刀背被磕出了一块疤,赵遵也看了一眼自己的剑,用中指轻轻一弹竟然断成了两截。
程煜擦了一把冷汗:“我输了,老赵用的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若是一把宝剑,我的刀已经被斩断了!”程煜一再摇头,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自己苦练了这么多年,竟然一招就被赵遵化解了,但他不得不承认赵遵的实力。
“你确实超越了一般,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完全可以与丁须一战,甚至……甚至……算啦,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班闰问赵遵:“你小子和我动手的时候是不是手下留情了?”
赵遵道:“高手过招往往都是一招定胜负,如果真一招一招的拆,那就旷日持久了!你的功夫不如老程的棒,我只能用巧招赢他,你吗?怎么赢不是赢啊!”
三个人放声大笑,“既然来了,喝两杯再走!”班闰刚想命下人准备酒菜,程煜却说:“酒不急着喝,老班你先借我些钱!”
“老程,你会不会聊天啊,刚聊着怎么打架的事,多慷慨激昂啊,怎么突然就说起借钱来了?煞风景不!”
赵遵知道程煜家底殷实,开口借钱肯定另有隐情:“程兄,有什么急用吗?”
程煜道:“你和丁须决斗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各大赌坊纷纷设立赌局买输赢,这可是个赚钱的好机会,有钱不赚是傻蛋啊!”
班闰也好此道,听罢眼前一亮:“是嘛?还有这么赌的?”
“洛阳居于天下之中,这里玩的花样多了,赌狗赌鸡赌蛐蛐的不少见,剑客比武这样的好戏怎会错过,有人粗略统计了一下在洛阳城一年上演的决斗有数百场之多,除去其中掺假作伪的,剩下的都有赌坊设立赌局,有些人押对了冷门一夜暴富,也有一局输光了家产。特别是有军职的人比武,都是为了争面子,绝对不会作伪局,所以信誉最好,一旦设立赌局赌徒们一定疯狂下注。丁须这厮好斗,一年打十几二十场,但从没有哪家赌坊拿他的决斗设赌局,因为他从没输过,所以没有哪个傻子买他输,庄家设局要么没人下注要么一定赔,这买卖谁会去做啊!不过这一次因为对手是你,泗水侯赵遵的名字这两月叫得响,有名头,有几家赌坊这才破例开了赌局,今天是头一天下注!”
“老赵的赔率多少?”
“一赔九!”
“什么?这么看扁老赵啊!看样子丁须这厮的人气很高嘛!”
程煜道:“不是刚说了嘛,丁须几年来一场都没输过,也就是在洛阳,还有赌场敢设这样的赌局,在长安恐怕没有哪家冒这样的风险!”
“敢看不起老赵,让他们输个断手断脚!你打算借多少?”
程煜道:“怎么也得千八百两吧!”
“那怎么够!借你黄金五百两,赢了咱哥们均分!”
“妥了!”程煜问赵遵,“你打算下多少?”
赵遵摇摇头:“我对这个没兴趣,你们玩这么大万一赢了钱他们要不讲信用卷钱跑了怎么办?”
程煜摇头道:“不会不会,别说区区五百两金子,再多百倍人家也不会赖的!”
赵遵好奇道:“听这架势,比长安的祥龙赌坊也不差啊!”
程煜道:“祥龙赌坊是单纯的赌场由黑道控制,洛阳的几家大赌坊背后有商贾联盟支持,股东不是南方的药商粮商木材商就是北方的金客马帮皮货商,他们富可敌国联合起来在洛阳立足,以开设酒肆妓院和赌坊为幌子,暗地里结交权贵和其他来东都的客商,做些权钱交易、走私犯禁的勾当!这些黑市买卖油水极大,他们反而不会计较这些明面上的产业是否获利。因此洛阳赌坊的信誉一向很好,公平公正全靠运气!”
让程煜这么一说,赵遵虽不打算下赌注也很有兴趣去赌坊逛一逛长长见识,于是三人裹了一包金银就上了街。程煜地头熟转了几条街来到了洛阳城最繁华的地段,停在了一栋极其雄伟的楼宇前。
“射水涧?老程,你要请我们吃饭啊!”班闰大感意外,“咱们不是要去赌坊吗?”
程煜白了他一眼:“美得你!这就是赌坊,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人家笑话!”
“赌坊?”班闰闻着楼里飘出的阵阵肉香和酒香,不是很相信。
“程将军!您老来啦!”程煜是这里的常客,门口迎宾的小伙计一眼就看见了他,忙把三人迎了进来。
“这两位是我请来的朋友,都是第一次来,照顾好了!”
“程将军放心,您带来的都是贵客!请上三楼!”
“射水涧”的三楼是个大厅光席位就有五六十个,几乎座无虚席,人多但没有赌场应有的喧嚣,有说话的也都轻声细语的。席位上不见赌资,更不见赌具,大家都看向一面墙,墙上无有名人字画,却挂着一排高丈许、宽二尺,黑底朱字的木牌,上写天干地支,下书金银数额,叫人看不懂。
“老程,你真确定这里是赌坊?啥都没有,怎么下注啊!”三人找了一个空席位坐下,班闰马上凑上来问程煜。
程煜瞪了他一眼:“你着什么急啊!”
这会儿一个妙龄少女拿着一个小册子款款走来,施礼后恭恭敬敬把册子交到了程煜手里,程煜翻看仔细看了一遍,在其中一行下面画了个圈,然后写了一串数字交还给了少女。少女又向程煜确认了一遍才拿着册子离去。
少女刚走,班闰突然把手伸到了程煜面前,程煜不解道:“干嘛?”
“还钱!”
“你刚借我就想要回去啊!”
“对!这根本不是正经赌钱的地方,你这个人太不靠谱了,我不相信你,快还钱!”
第二百一十八章 豪赌“射水涧”
程煜苦笑道:“我已经押出去了,怎么还你啊?”
班闰奇道:“押出去了?你什么时候下的注,我怎么没看见!”
程煜一指墙上的那些木牌:“班老爷,你以为那些牌子是干什么的?”
“点菜用的菜谱,难道不是吗?”
程煜气乐了:“那是本赌坊可下注的赌局项目!看准名目下注便是了!”
赵遵懂了:“刚才那姑娘给你便是下注的凭据!”
“对喽,你下多少钱写在上面,赌坊就会把你的钱算在所下赌注的总金额里,让其他赌客知道行情,每天日落停止下注,次日根据投注的金额重新制定当日的赔率,直到揭底的那天为止!”
班闰一拍大腿:“嘿,这赌坊讲理啊!全看运气和出手的胆量速度,有意思啊!可那些牌子上写的都是啥啊,怎么看不懂!”
程煜见班闰喋喋不休,只好让小伙计又拿来一个册子,原来册子上详细注明了所赌的项目和规则,与木牌上的天干地支一一对应。出于好奇,赵遵也凑过去看,发现所赌的名目非常奇特,有赌盐价涨幅的,有赌洛水涨落的,甚至有赌当天是否有落霞的,当然自己和丁须比武结果也在参赌的项目之中,算上程煜刚刚押上去的五百两金子,总共才六百两不到,看样子不怎么受人关注。
班闰指着排名第一的项目说道:“娘的,这算什么赌博!这俩家伙每天拿一千两黄金来下注,赌自己比对方有钱!必须一直这么赌下去,直到有一方再也拿不出钱来才分输赢,更惊奇的是双方的赔率都是一赔一,输光了下注的钱不说还得再多拿出一倍的钱给对方!这哪是赌博,完全是赌气啊!这不要了命啦!”
程煜道:“这两位都很有来头,一个是扬州的粮商韩珮,一个是益州的木材商余单,两个人来洛阳做买卖同时看上了一位花御坊的妓女,为了这个妓女二人在妓院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放出狠话要让对方家破人亡,最后闹大了跑到“射水涧”来做赌,比财力要让对方破产!这不比了快一个月了,两人还和没事人一样,只是把洛阳附近的马帮累坏了,不停的往返洛阳与益州扬州之间搬运金银,我也是长见识了,没想到有钱人还能这么玩!”
班闰道:“要是他俩比一百天,那一人就是十万两黄金!输的那个还要再搭十万,他要是没这么多钱咋办?”
“不会的!‘射水涧’不是一般的赌场,在这儿下赌必须守这里的规矩,敢赖账的话跑的天下海角也难逃满门被杀的命运!所以就算倾家荡产也会把赌资补齐!”
班闰点点头:“自古以来赌场最残酷,如果没有这点威慑力,赌场就无法立足!不过真要赔进去二十万两黄金,那也真让人肉疼啊!可……可他们这么赌,赢得一方把赌注都拿走了,对赌坊有什么好处啊?”
程煜道:“这个我也看不懂,可能是为了扬名吧!”
赵遵对这种斗富行为深恶痛绝,“射水涧”公然开设赌局助长他们的气焰更令赵遵不爽,他突然开口叫来了伙计。
“贵客,您有何吩咐?”
“我要另立名目再加一局!”
伙计看了眼程煜,见程煜未加阻止,才对赵遵说道:“贵客,咱们这儿不能随便加注,您想赌什么啊?”
赵遵拿起笔在小册子上又加了一行:“拿去让当家做主的看。”
小伙计见了赵遵的字变色微微一变:“贵客稍等,我这就去见东家!”过了约莫一刻,小伙计回来了,“贵客,东家发话了,准许再设新局,这是赔率,您过目!”
赵遵看了一眼,点点头,小伙计有点为难:“贵客第一次来,咱们‘射水涧’的规矩,客人主动发起的赌局最低下注一千两黄金,您……”赵遵双手空空怎么看也不像携带巨款的样子,小伙计又不好意思说破,欲言又止的没往下说。
赵遵哈哈一笑亮出龟纽银印,小伙计立刻变了颜色:“小的眼拙!这就给您挂牌!”片刻之后新牌挂好了,十几个少女把新的下注手册送到了在场的每一个赌客的手里。赌客们看着最后加上去的项目,大多一笑了之,没有一个人加注。
班闰和程煜同时打开下注的手册,上写“骑都尉赵遵东城庙会与虎贲卫闻达之战胜负之赌,闻达胜一金赔一银,赵遵胜一金赔三十金”。
班闰看罢立刻埋怨起程煜来:“老程,亏你是老赌棍,还不如老赵机灵!放着一赔三十不买,买一赔九的!跟着你发不了大财!”
程煜笑了:“我可没赵老弟那么有魄力,小富即安,知足常乐啊!”
小伙计笑嘻嘻的问赵遵:“贵客,我给您写上下注一千金,您卖谁胜啊?”
赵遵道:“我不下一千金。”
“啊?”
“给我下三千金,全押赵遵胜!”
小伙计下巴都掉地上了:“贵客,三千金押谁?”
班闰瞪了小伙计一眼:“耳朵塞驴毛啦!押赵遵胜!三千两黄金!”
小伙计犹豫了一下,说道:“贵客,恕小的乱说。您第一次来,别玩那么大的,挑些有把握的,比武的事吧……总之是……”
赵遵点点头,没想到小伙计挺仗义,不忍赵遵在“必输”的赌注上赔光了身家,好言相劝,确实和一般唯利是图的赌场有区别。
程爷拍了拍小伙计的肩膀:“这位爷不是凡人,如实下注,去吧!”
“好!有程爷一句话,咱还有啥好说的!”小伙计本来要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对啦,忘了爷的高姓大名,我好给您记上!”
“骑都尉赵遵!”
“骑都尉……啊?谁!”
赵遵笑了:“我就是赵遵,难道不能下注吗?”
小伙计重新打量了赵遵一番:“我们‘射水涧’是出了名万事皆可赌,只要您不押对方胜,怎么押都成啊!”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赵大人您气度不凡,一副贵人相,一会儿小的也在您身上押几两银子,准错不了!”
赵遵对小伙计说:“我今天确实没带这么多钱。稍后会派人把赌资送来!”
“不着急!您的名头就不止三千两黄金,方便的时候说一声我们上门去取就成了!”
小伙计快速的来到新挂的木牌下面,在赵遵胜下面加注三千两黄金,全场一片哗然,赌客们纷纷投来惊讶的目光,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赵遵不喜欢被人关注的感觉,拉着班闰和程煜离开了“射水涧”,出了门班闰立即问赵遵:“老赵你有三千两金子吗?”
赵遵笑道:“三千?一千我也没有啊!”
程煜眼珠子都瞪圆了:“没钱你下什么重注啊!这不是胡闹吗?”
赵遵一指班闰:“我没有,他有啊!”
班闰不干了:“凭什么啊,你俩赌博都找我借钱!凭什么啊,不借,再说我也没有啊!”
程煜一头冷汗:“这种玩笑可不得!改天一大帮讨债的登门把我逼死了,做鬼我也要找你俩算账!”
赵遵大笑:“不和你闹了,我南征立功皇帝皇后赏赐了不少内宫的宝物,御赐的东西应该值点钱,拿去当个千八百两总没问题,剩下的让老班想办法!”
三个人边走边商量去哪儿喝酒,迎面遇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孟固。
孟固上前就给赵遵行礼,赵遵急忙搀住了他:“你身着官衣,我穿着便衣,你当街向我施礼不合礼数,罢了!”
“遵命!”孟固从怀里取出一支锦袋,“大人您的东西,柳大人让卑职给您送来。”
赵遵接过锦袋,并没有看它,冷着脸问孟固:“你是专程来找我的,不是偶遇!”
孟固点了点头,班闰恼了:“你们这些下属竟敢监视自家的官长!太不像话了!”
“是柳絮让你们这么干的?”赵遵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
孟固忙道:“不不不,三位大人误会了!洛阳城规模巨大,遍布大小钟鼓楼三十几处。”说着他指向附近的一座钟楼,“每个钟鼓楼上都安插着一名岗哨,这些人无一不是目力过人之辈,经过训练可以轻易的在人群中辨人。早上都尉大人进出皇宫引起了皇宫附近岗哨的注意,他们便把消息传回了衙署,我们因此才得知三位的位置,并非有意跟踪!”
赵遵脸色这才缓和,打开了锦袋,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册!上面雕刻了无数只起舞的仙鹤,打开一看,内只写了赵遵的名字。
“这是什么玩意?”在两京都吃得开的程煜竟不认识此物。
“千鹤坊的请柬!”因为之前的经历班闰一眼就猜到了此物的来历。
“啊,拿来我看看!”程煜像接圣物一样双手捧着金册,仔细端详,“真是精致啊!”程煜简直爱不释手。
“老程,你在洛阳混了不是一年两年了,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班闰颇为不屑。
程煜道:“你懂什么,千鹤坊的请柬只看身份,你有钱也买不到!据我所知二千石以下的官员都没见过这东西!”
孟固也道:“卑职在洛阳办案数年,每次经过千鹤坊听到里面动听的乐曲,心里都很痒痒想进去看看千鹤坊究竟好到什么程度。但守门人眼力极好,认识每个老顾客和他们的车驾,新顾客不拿请柬也进不了大门。千鹤坊请柬全都是西域匠人手动打造,绝无作伪,实物卑职今天也是第一次见。”
班闰开玩笑道:“这么喜欢?让你们赵大人让给你得了!”
孟固没听出这是戏虐之言,摇头道:“千鹤坊一人一册,我就算拿了金册也进不去。”
程煜十分羡慕:“千鹤坊对客人极是挑剔,老赵接到请柬说明他已经跻身名流之列了。”
班闰问赵遵:“你怎么想,先去千鹤坊转转?”
赵遵随手把金册塞进袖子:“一个妓院而已,弄得像招女婿似的,它给我发请柬我就一定给它脸吗?不用理它!走,咱们喝酒去,孟固你也别走了,咱们四个更热闹!”
第二百一十九章 战前“休息”
“喝酒?”孟固有些犹豫,“怎么?你不会喝酒?”班闰问。
“酒是会喝,不过……不过柳大人有令,比武前不许任何人干扰大人,这个时候喝大酒似乎……似乎不太合适!”
赵遵大笑:“柳大人也太小心了,本都尉还怕被人暗算吗?”
“就是,咱四个在一块来百八十个也不惧啊!别墨迹了,我让这俩家伙耽误的连中午饭都没吃,早饿透了。”班闰不耐烦了,揽着孟固就走,此处乃是洛阳最繁华的地段,酒肆随处都是,四个人挑花了眼。走着走着,赵遵突然停住了,死死盯着一栋高楼,一动不动了。
“花御坊!老赵请客还真下本啊!够意思,借钱的事有商量!”班闰以为赵遵要在花御坊请客,还挺高兴,他哪知道赵遵停下是因为想起了雨荷姑娘。
“好,今天就花御坊了!”赵遵也不含糊,“等等!”孟固突然拦住了三个人,“三位大人,咱们进花御坊只吃饭不干别的了吧。”
班闰白了他一眼:“干别的怎么啦?用不着给他省钱!”
孟固道:“和您一起喝酒已经有违柳大人的命令,若是……若是再嫖宿妓馆,这要是让她知道了,我小命难保啊!”
赵遵踢了他一脚:“美得你!只喝酒不过夜!”
洛阳花御坊占地极广,比长安的还要大,前面一栋三层高楼,后面还有几十个小院,华灯初上客人们络绎不绝。这里是真正的风月场所,只要有钱就有姑娘就有美酒佳肴,原本他们商量只是喝几杯酒解解乏就回去了,可赵遵突然改变了主意进了花御坊,而且一进门就亮明了身份。
老鸨子一听赵遵来了,舍了其他的客人,小跑着迎了出来。
“赵侯爷大驾光临,真令花御坊蓬荜生辉啊!”洛阳花御坊的老鸨非常年轻,三十来岁,脸上没有一丝风尘气,倒有几分像卖香料布料的老板娘。
赵遵点点头:“这位是关内侯议郎班大人,这位是羽林卫的程大人,这位你该认识吧!”
“哎呦,是孟将军!”
赵遵说:“他们都是我邀来的朋友,给找个安静地方!”
“有有有,拙妇为几位大人引路。”
花御坊后院一个安静雅致的房间,屋中放着几大盆冰块,酷暑中竟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几位贵客,酒菜稍后便到,还要姑娘作陪吗?”
程煜刚想挥手打发她离开,赵遵突然又开口了:“我们四个大老爷们喝酒怪苦闷的,叫个琴艺好的姑娘来!”
另外三个人同时用异样的眼神看向了他,不一会儿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抱着琴走了进来,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开始为四个人抚琴助兴。
“老赵,你搞什么?”班闰压低了声音质问赵遵,“你招个女人来,咱们怎么敞开说话啊!”
赵遵道:“哪有那么多话可聊啊,听个曲放松放松。”
由于这个姑娘的出现,原本应该是欢闹的酒席变得文雅了起来,好在四个人都通音律也不觉得太无聊,但气氛怪怪的,酒也没怎么喝。
孟固始终是放不开,见酒喝得差不多了就提议离开,班闰不尽兴也想早点离了花御坊在换个地方喝二场,四个人回到前厅,赵遵的一只脚已经迈出花御坊大门了,突然又退了回去。
“三位兄弟,我觉得脑袋有点沉,也乏了,今晚就不打算走了。”
孟固脸像个苦瓜:“别啊,咱不是说好了嘛,只喝酒不留宿!”
班闰“善解人意”:“嗨,人之常情嘛,别拦着!咱哥仨换个地接着喝!”
“不成!”孟固认真了起来,“赵大人吗,您这么干柳大人一定会知道的……”
“姓柳的又不是老赵的婆娘,还什么都管了!”班闰硬拉着孟固就走,孟固挣扎着还要回来劝,程煜附在他耳边低声说,“老赵嫖宿在花御坊的事,不但要让柳大人知道,还要让全城人都知道!明白了吗?”
孟固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明白了过来:“赵大人是在制造纵情声色的烟幕让丁须闻达轻敌!”
“总算明白了!”班闰拍了拍孟固,“以后跟着你们赵大人得机灵点!这家伙比猴都精!”
老鸨见赵遵去而复返,立刻又迎了过来:“侯爷乏了!”
赵遵点点头:“这几日诸事缠身,太累了,今夜就不走了!”
“这就给您安排,不知侯爷可有相好的姑娘?”
“就刚才抚琴的姑娘吧。”
“她?”老鸨稍微犹豫了一下,“不方便就随便换一个,不打紧。”
“方便,方便!您在房间稍等,过会儿人就到!”
花御坊的客房从来不令人失望,赵遵坐在房中想到了和雨荷的初遇,很甜美,想得出了神没有留意进来的姑娘,更没注意到她脸上隐隐的泪痕。
姑娘抱着琴站在门口,赵遵呆呆的坐在窗旁,寂静持续了小半个时辰,赵遵突然有点渴了,伸手去取水,没想到一个轻微的动作竟把姑娘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赵遵这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
他看着这个被自己“吓坏”了的小姑娘,有点自责,她不过是自己计划的一部分,用来迷惑敌人的工具。
“别怕,你弹琴,我休息!”赵遵不想和她有太多接触,坐下闭目养神,姑娘按照赵遵的吩咐为他抚琴。
赵遵听着琴声渐渐进入无我的境界,南征期间各种辛酸劳苦,赵遵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练功,但赵遵却发现内功的修为却在此期间以惊人的速度猛增,魏平君传授的深奥武学,当年强记下来很多不能领悟,而今随手便可以使用出来,截脉绝学的前三触套路已经清晰无比,四触的套路正源源不断的从记忆中涌出来,不断加深。
姑娘的琴声持续了一个时辰,她以为赵遵闭目是睡着了,抱着琴倚靠在墙角到后半夜她也睡着了。天明的时候赵遵离开的时候留下了很可观的一笔钱,却没有叫醒抚琴的姑娘。
第二晚牡丹苑,第三晚香情坊,连续三晚赵遵在不同的妓院留宿,只要年轻貌美的清倌或乐师陪宿,很快赵遵的风流韵事就传遍了风月场。加上赵遵和丁须闻达决斗日近,他的名字在洛阳家喻户晓。
有些人对赵遵嗤之以鼻,把他也规到浪荡公子一类人中,说他不自爱,等着出丑吧。还有一些人认为赵遵艺高人胆大,根本没把丁须他们当回事,真性情,是大英雄。这种讨论在街头酒肆中随处可闻。
当赵遵从香情坊走出来的时候,见到了一脸怒容的柳絮堵在门口。
“柳大人早啊!”赵遵很自然的打招呼。
柳絮一把将赵遵扯到了马车上,阴着脸说:“赵大人,好风流啊!”
赵遵尴尬的一笑:“哦,换个地方睡觉罢了!”
“睡觉?光睡觉吗?”
赵遵道:“柳大人,我的私生活你也管啊!好像我做什么不需要向你汇报吧!”
柳絮怒了:“我们累死累活支撑大局,全力扫清你比武的障碍,你呢!竟整日流连风月场所!孟固他们听了你的蛊惑竟然瞒着我!若不是一早被郭真大人叫出申斥,我还蒙在鼓里!你就是这么备战的吗?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
赵遵见柳絮胸口起伏的厉害,知她真生气了,见四下无人监视,低声道:“我是在做戏!”
“做戏?”
“演给丁须闻达看的,没想到把你也给骗了!”
柳絮还有点不相信:“你没骗我?”
赵遵把手腕伸了出来:“不信你号我的脉,亏没亏精血一号便知!”
“呸!”柳絮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谁要号你的脉,净说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话!”
赵遵吐了吐舌头,撇开了话头:“郭大人知道我和丁闻二人决斗的事了?”
柳絮道:“这种事怎敢隐瞒上官。”
“郭大人是什么态度?”
柳絮想了一下才说道:“郭大人听闻你和丁须闻达约战之事似乎没有太多意外,不说支持也没说反对,你流连烟花柳巷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埋怨你动静闹得太大,污损了骁骑军的名声!”
郭真的心机好深啊!这是赵遵对郭真的评价。事前不做声,但实际上他已经想好一百种应对的方法,无论结局如何他都可进可退,不会惹祸上身,也不会落下不作为乱作为的口实。
高手,真正的官场高手!
“明天就是比武的正日子了,你打算继续待在这种地方吗?”柳絮问赵遵。
赵遵说:“我不能露面,要保持神秘到最后一刻!”
“这不是你夜宿青楼的理由,你不仅代表你自己,还代表整个骁骑军!不能任你胡为,这样吧,今晚到我家将就一夜,我住的地方安静,养好精神明天有硬仗要打!”
“去你家?这不太好吧!”
柳絮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住青楼大大方方的,住我那儿就害羞了,我严重怀疑你住在青楼的目的!”
“大姐,都听你的还不成吗!”赵遵服了,柳絮让马车慢行,路上她向赵遵讲述了这几天发生的大事。大胡子和十几个匈奴奸细见逃走无望,产生了绝望的情绪在前天夜里集体自杀了,幸亏发现的及时,但包括大胡子在内的大多数奸细都死了,只活下来四个。
这些奸细都是死硬分子,酷刑之下也没有招供,但毕竟是重要人证,骁骑军有失职之过。他们的死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几位高官都派人过来问讯,好在都被柳絮应付过去了。
对外仍装作十几个人俱在的假象,伙食仍按十几个人的食量准备,活着的四个人,有专门人负责监视以防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最后柳絮说:“这件事我本想比武结束之后再告诉你,可不知是谁把我们抓住匈奴奸细的事秘奏到了丞相那里,丞相亲自过问了。”
赵遵一愣:“骁骑军是皇帝授意组建的秘密官署,归郎中令直接管辖,案件直达天听,丞相为何越级过问我们的案子?”
第二百二十章 比武开始
“傻话,丞相是百官之首当然可以过问我们的案子,再说鲍相只是问讯,没有插手的意思。”
赵遵道:“这种问讯以前也常有吗?”
柳絮摇了摇头:“没有,从没有过!骁骑军只是在京诸多官署中的一个,丞相日理万机平时根本想不起咱们来,这次却在奸细自杀之后突然问讯,我感觉这并非巧合!因此不敢瞒你。”
赵遵点点头:“这当然不是巧合,奸细自杀只是一起牵涉匈奴的案件一个插曲,但确实是我们的过失,自杀发生后没多久丞相就知道了,说明什么?”
“我们当中有人故意泄露出了这个消息!”柳絮不假思索的说道,“但目的是什么?”
“恶心我啊,即使我躲起来也会被这个消息搅得心神不宁!我的心乱了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柳絮一愣:“你是说是丁须和闻达在其中搞鬼!”
赵遵说:“不清楚,即便不是二人所为,也是他们利益集团内的人在搞鬼!够阴险的!”
柳絮神色黯然:“对不起,我上当了,他们成功的诱使我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你。”
赵遵大笑:“哈哈哈,为了一场小比武,暴露了他们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奸细,不划算呐!”
“你还笑得出来,现在是内忧外患,我干了两年多都没这么累过!”
赵遵沉吟了片刻,自言自语道:“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的多,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说什么?我没听懂!”柳絮奇怪的看向他,赵遵再次装傻,“没什么,我心情不佳,明天估计要下重手了!”
为了掩人耳目,二人坐着马车到了柳絮的家,洛阳城最中心地段的一个雅致的小院,不算大,五间房有庭院还有花园,赵遵真喜欢这院子。
“大隐隐于市,你这院子可比我那值钱多了,周围住的都是富商,是祖产吗?”
柳絮只是笑,没接他的话:“你饿了吧?”
赵遵摸了摸肚子:“一大早就被你堵了,到现在水米没粘牙还真有点饿!”
“等着!”柳絮把赵遵领到偏房,过了一会儿她端来了几碟小菜和两碗米粥。赵遵见她换了粗布衣,身上有灶灰,奇道:“大姐,用不着亲自下厨吧!”
柳絮吃了口小菜:“自己动手吃的才香甜。”
“大姐,你不会是一个人住吧?”
柳絮道:“我不可以一个人住吗?”
赵遵大感意外:“大姐,你在外为官不能说日理万机吧,也是诸事繁杂劳心费力,回到家还要亲自动手操持家务,真是好精力啊!不知道累啊!”
柳絮淡淡的说:“只有回家收拾起这些锅碗瓢盆才觉得自己有点女人味,再说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打理的。”
赵遵看着颇大的家业只有柳絮一人形单影只实属不易,但他想不通这女人为什么不要婚姻不要孩子,可这种事没法开口去问。
柳絮今天啥也不干了,就守着赵遵,可吃完饭赵遵就坐在花园里发呆,一呆就是一个多时辰,柳絮坐不住了:“明天就是比武的日子了,你就打算一直坐下去吗?”
赵遵看了她一眼:“打得过不用练就打得过,打不过再练也白给!不如多歇歇还能养精神。”
柳絮叹了口气:“你是骁骑军的天,你是我们的头,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你若是输了,我也没脸待在骁骑军了。”
赵遵没有说话,继续看着天空发呆,直到黄昏。
入夜后,下了一场透雨,酷暑中难得几分凉爽,柳絮为赵遵铺好被褥,就去睡了。而赵遵仍无睡意,半夜他悄悄地离开了柳絮的家,直到天亮前才回来。柳絮不明所以,见日上三竿赵遵还在赖床,大怒。
“起来!”柳絮一脚把赵遵从榻上踢了下来,“我看你根本没打算赢,也没打算输,你是打算睡过去!”
赵遵揉了揉睡眼:“天亮啦?”
柳絮见他眼圈发黑,像没休息好,惊道:“你怎么如此疲惫,不会是一夜未眠吧?”
赵遵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在铜盆里捞点水洗了洗脸:“一夜不睡也不打紧,走吧!”
柳絮彻底被眼前这个大男孩搞蒙了,不可否认这个年轻人无论是长相还是能力都很迷人,但他的行为和思维更加的“迷”。柳絮的担心、忧虑,她的大局观在赵遵眼里什么都不是,赵遵有自己的主意,不征求任何人的同意,事后也不向你做任何解释,平时嘻嘻哈哈的,但他身上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气势,正气和邪气都有。
柳絮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马备好了,再不出发对手要笑话你畏惧怯战了!”
“不急,我说了今日应战,可没说什么时辰,让他等,耗尽他的锐气!咱们坐马车去,越慢越好,我还想睡个回笼觉!”
东城庙会是洛阳城最大的集市,逢六大集,到时候洛阳周边数十里的山村镇店的百姓都会到集市上易物买卖,今天正逢有剑客的比武,做完买卖的人都不急着走,把集市堵得水泄不通。洛阳令撒出手下所有的差役捕快到集市上维持秩序仍不够用,最后请来附近驻扎的虎贲军二百人,才强行逼开了疯狂的人群。
作为一方主角的丁须和闻达天不亮就来到了比武现场,丁须一脸自信,以强者的姿态坐等赵遵的到来,结果等了一个多时辰,自己快被烈日晒蔫了赵遵还没露面。底下的围观百姓开始议论了,不少人猜赵遵恐怕不回来了。又等了大半个时辰丁须心焦啊,嘴里起了一层水泡,就在这个时候赵遵到了。
他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赵遵下了马车闲庭信步走向比武的场地,人群自然分开了一条缝让赵遵过去。丁须和闻达的脸上同时露出了阴险和残忍的笑容。
赵遵扫视全场,在集市的中心最宽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在开阔的地方垒了一个石台,石台不高只有半尺多,平日被几个收山货的地痞霸占着,昨天丁须家的仆人赶走了他们,把石台上上下下打扫了一番。
丁须家的仆人家丁占据了石台的东侧,闻达的亲朋占住了北侧,一个个气势汹汹的盯着赵遵。
当然站在赵遵这一边的也不在少数,班闰程煜等一批要好的军官约来了不少朋友给赵遵站场助威,骁骑军除了值岗训练的全部来给赵遵鼓劲,上百人占住了西面、南面与丁须闻达的人对峙。
终于在万众瞩目下赵遵来到了石台前,班闰忍不住上前低声说道:“老赵,你搞什么啊,我们等了快俩时辰了!”
赵遵笑着说对他说:“睡过头了!”
“闹呢!晒得我们一身臭汗,你竟然躲着睡觉!”
赵遵压低了声音问班闰:“丁狗贼几时来的?”
班闰低声回道:“我来的时候这俩混蛋已经在这儿了,恐怕来了至少两个半时辰了!”
赵遵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离得更近些,班闰以为赵遵有要事交代,结果赵遵只说了一句:“还能再加注吗?”
“能啊,赌场的生意都搬来了,你看见东南角那些人了吗,都是赌场的!”
“去,把你在长安的豪宅押上,还有老程的祖产!”
班闰真要去,程煜不干了,二人纠缠的时候,赵遵一跃上了石台。丁须轻蔑的对赵遵说道:“还以为赵大人不敢来了!”
“我是大人,大人有重要的事要做,所以晚了一会儿!”
丁须一直正在挤过人群的柳絮道:“重要的事?是在这婊子家过夜累着了吧!”
赵遵不为所动:“原来你喜欢听墙根啊,好听吗?”
丁须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他原本想借柳絮挖苦搅乱赵遵的心神,没想到赵遵几句话轻描淡写的掩盖了过去,反而把他挤兑的无话可说了。
“姓赵的,懒得跟你斗口,今天比武定叫你好看!拔剑吧!”丁须恼羞成怒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向赵遵发起挑战。
台下的百姓见终于要开打了,叫好声山呼海啸,丁须发出了挑战,在场无论是恨赵遵还是支持赵遵的人,统统把目光投向了他。
赵遵看看左手,又看看右手,最后尴尬的戳了戳手,对台下的尤茂说:“来的匆忙忘了带剑来了,尤茂把你的佩剑借我使使!”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每件兵器的分量、快钝、刃口薄厚皆不同,哪怕出自同一个铸剑师的同制式的剑多少也会有差别,用习惯了才能掌握兵器的优劣长短处,如此重要的比武赵遵竟然随随便便借用他人的佩剑,等于自废武功。
尤茂都傻了,赵遵连说了两遍他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班闰解下来扔给了赵遵。
“不要以为临时借剑,我就会因此放过你!这是神圣的比武场,不是儿戏!”丁须虽然任性胡为,但痴迷武学又极其自负,他要的是一场无可置疑的胜利,不希望赵遵给自己的失败找到任何理由。
“开始吧!”赵遵进逼了几步,做出了应战的姿态。
“你是自找的!”丁须扔掉剑鞘,宝剑挥向赵遵的头面。丁须的这一剑速度不快,看似漫不经心,但明眼人特别是对立面的赵遵都是一惊,丁须的宝剑竟在空中不停地震颤,一把剑晃出无数剑影,如剑山一样压了过来。
丁须体型偏瘦小,力量不是他所长,但他痴迷武学每日苦练年纪轻轻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内劲渗入剑身,精铁竟然软似飘带,要硬的时候又可削金断玉,收放自如。虽然不能与魏平君使铁枪乱颤相提并论,也是赵遵所遇对手中唯一到达这个层次的高手,难怪柳絮、程煜等见过丁须真本领的人都极力反对赵遵应战了。
赵遵矮身躲过没敢硬接丁须的剑锋,丁须狂笑着刺出第二剑,这一剑更毒辣,直刺赵遵左眼。赵遵避无可避只能用长剑迎击,“当”的一声二人各退开了半步。
赵遵感觉握剑的手被抖动的剑身和丁须的内劲震得一阵酸麻。
这厮内力不弱!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一箭双雕
丁须收招定式微微一皱眉,他成名后已经有数年没和别人舍命相搏了,刚刚两剑用到了自己剑法的精华,结果在赵遵身上竟没讨到半分便宜,丁须暗自吃惊,逼人的气势减了三分。
台下观战的大多是看热闹的百姓,他们不懂内力比拼和气息压制,见二人拼了两招就不动了,忍不住在台下吆喝。
“快打呀!”“不打仗改相面啦!”
台下叫的热闹,台上二人却异常的冷静,片刻之后丁须突然暴起,发动第二轮猛攻,丁须先声夺人爆喝一声横扫赵遵腰部,赵遵拧腰躲过,剑指丁须右手背。丁须变招几块,沉臂斜刺赵遵左肩,赵遵后撤半步剑交左手去划丁须手腕。丁须高高跃起劈赵遵脑门,这一击势大力猛,赵遵急忙躲过剑锋回刺丁须哽桑,丁须经验丰富落地后滑跪而来,躲开赵遵剑尖的同时急刺其小腹。赵遵金鸡独立原地转了一圈,去斩丁须手臂。二人你来我往战了三十几个回合。
台下一片寂静,台上只能听到二人不停变换的脚步声和兵器的破风之声,却听不到兵器碰撞的声音。
一个观众忍不住对同伴说道:“这两个人是在跳舞吗?动作那么好看,可就是不见真打啊!”
他哪里知道两个人境界之高,已经超越了普通对战的真杀实砍,一个招式使出来被对手克制,立刻变招应对。如同高手下棋,棋局陷入胶着之前的步数下的极快,快到不需要思考,只凭本能。
再次分开丁须额角见汗了,他引以为傲的速度胜不过赵遵。丁须精通百套剑法与无数实战经验造就的“灵”“速”结合几乎达到了极致,但赵遵技法之精妙也不亚于自己,丁须刚刚的自信没有了,变得迟疑了起来。
他盯着赵遵吼道:“姓赵的,你为何只守不攻,是不是昨夜风流过度损了腰!”
赵遵依然神情自若:“本都尉念你听了一夜墙根劳了心神,特意对你手下留情,你怎么还不领情呐!”
“呸,大言不惭!要你手下留情!来来来,你我再战三百合!”
赵遵突然如恶鬼附体一般冰冷的说道:“丁须,还债的时候到了!你准备好了吗?”赵遵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他身边的空气似乎都跟着冷了下来。
丁须打了个冷颤,第一次开始后悔了,后悔招惹了赵遵。但为时已晚,赵遵给予了其狂风暴雨般的还击,每一剑都从极诡异的角度袭来,以丁须的经验不是说抵挡不住,可赵遵出剑的速度太快,攻击没有间隙,丁须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丁须的对战经验比赵遵丰富的多,精通的剑招也非常丰富,仅仅速度上比赵遵差半筹,但他太自负了,被赵遵激怒失去了理智,又被赵遵释放的烟幕所骗,以为赵遵没有真本事又放纵情欲,于是掉以轻心,今天又在烈日下苦等了两个时辰,精力消耗甚大。几重劣势相叠加,终于露出败迹。
围观百姓的叫好声如山呼海啸,人群中还有几个地位身份特殊的人,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有惊的有喜的、有爱的有恨的,不过也都被赵遵精彩的砍杀折服,频频点头。
丁须终于为自己的自负傲慢付出代价,在硬抗了三十几个回合之后,被赵遵逼在了石台的角落里。丁须又惊又恼孤注一掷,使出了最后杀手锏,不顾赵遵的剑锋迎上去以命换命。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二人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丁须当然不想和赵遵同归于尽,最后关头躲开了赵遵的剑锋,同样赵遵也避了过去。但赵遵一头扎进了丁须的怀中,左手快速打出三拳,一拳左肩窝,一拳右小臂,一拳小腹。最后一个肘击把丁须磕飞了出去。
丁须在空中喷出了一口鲜血,仰面摔在石台上,“你输了!”赵遵冷冰冰的对着负伤的丁须说道。
“我没输,我不会输的……”负了伤的丁须发了疯一样爬起来,冲上去又是一剑,但宝剑挥出的瞬间他就觉察出身体不对劲!气息不畅,脚步慢了很多,但丁须被气昏了头,他活到三十几岁一直被人娇惯,即使做了错事恶事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所以即便他发觉出异样还是冲向了赵遵。
赵遵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当啷”一声,丁须的宝剑落地了,一同落地的还有他握剑的右手,在场的几千人几乎没人看到赵遵是如何出剑的,只看到长剑上鲜血滴答滴答落在石台上,紧跟着就是丁须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啊!”柳絮惊恐的捂住了嘴,这一刻赵遵如死神降临,胆子小的捂住了眼不敢看,全场静默了,只有丁须杀猪般的惨叫声响彻天际。
“少爷!”“主人!”丁家的仆人家丁乱了套了,冲上去救人。断腕之痛可想而知,丁须被人架起来送下台,临走丁须强忍剧痛咬牙回头诅咒道:“姓赵的,你够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赵遵轻蔑的看向他,缓缓的摇了摇头,根本不屑他的威胁,丁须被拉去抢救,赵遵看着台上的血迹对台下的骁骑郎们喊道:“来人,把地上那滩东西打扫了!”
“是!”赵遵的属下兴奋极了,兜几捧土渗干了石台上的血污,很快比武场恢复如初。
“闻达,该你了!”赵遵用带血的长剑指向台下的闻达,闻达的魂这才从天外回到了躯壳。
这些年他和丁须勾结在一起凭借家世没少干坏事,从没有过挫折,但刚才丁须被斩断手腕的一幕彻底击垮了闻达内心,他清楚自己的实力,比丁须尚且差一截,更别说对付赵遵了。
听到赵遵叫他的号,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都不知道怎么走上的石台,虽然极力掩饰内心的惊惧,但脸上的冷汗和颤抖的小腿立刻出卖了他。
闻达多年来飞扬跋扈不可一世,而今面对赵遵露出了原形,台下几位高手见闻达这个怂样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那些围观的百姓,见第一场比武虽然短暂但精彩绝伦,还见了血,更加期待第二场了。
加油鼓劲、叫好声此起彼伏,但在闻达耳中这些助威声却像一道道催命符咒,“拔剑!”赵遵冷喝一声,闻达原地抖了一下。
“拔剑!”赵遵进逼了一步,“当”的一声,闻达的手再也握不住剑了,宝剑撒手掉在了地上。弃剑即投降,闻达不敢应战,随着宝剑落地自己的声誉一落千丈,再也没人看得起他了。
闻达崩溃了,掩面而走,听到的全是台下的嘘声。
杀人诛心!赵遵做到了!
“都尉赢了!”“将军威武!”
骁骑郎们兴奋的高呼着冲上比武的石台将赵遵抬起来绕场一周接受围观百姓祝贺,在场的人都因成为赵遵成名之战的见证人而感到高兴,不过也有几个脸色特别难看,那就是几家赌场的人,他们赔大发了!
比武时周宾的脸色一直很阴沉,他为赵遵捏了把汗,等赵遵胜了,这种表情才有所舒缓,不过和那些沉浸在喜悦中的人不同,他保留着一丝清醒,神情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赵遵在骁骑郎们的簇拥下,脚不沾尘的被抬回了骁骑军衙署,留守在衙署里的官兵也听到了消息,全体上下欢欣鼓舞。丁须闻达仗着自己有地位,欺压了他们这么多年,终于有人给他们出气了。
赵遵借此机会鼓励鞭策,骁骑军上下斗志昂扬,士气之高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时期。
赵遵重创丁须逼闻达弃剑投降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华阳公主的府邸深处,一名小丫鬟急匆匆跑进内宅解玲珑的闺房。
“小姐……小姐!”
“打听到消息了?”解玲珑语气中带着三分焦急,“胜了,胜了!赵公子砍掉了丁须的一只手,闻达吓破了胆当场就投降认输了!”
解玲珑拍了拍胸口:“那就好,你退下吧!”丫鬟刚走出房门,解玲珑就转头对坐在秀上的刘贞说道:“姐姐听见了吗,他赢了!”
解玲珑本打算一早去东城观战给赵遵加油助威,还没出门刘贞就找来了,她不敢去又很担心,窝在解玲珑闺房等消息,害的解玲珑只好留下来陪她。
赵遵故意晚到了一个多时辰,刘贞不知道原因啊,跟着提心吊胆的苦等了一个多时辰,越等越往窄处想,哭了好几次几乎崩溃了。
解玲珑只能不停地派人去打听,刚才小丫鬟一报喜讯,刘贞终于绷不住了软倒在了床榻上。
解玲珑笑着把她拉起来:“姐姐,你的心上人真是个大英雄,走吧,带我见见他去!”
刘贞惨笑道:“妹妹可别取笑我了,我这样子怎么见人啊!”
“小可怜,脸上的脂粉都哭花了!”解玲珑故意逗她,“赵将军人长得俊,家世好本事又大,今天之后登门提亲的恐怕要把门槛踩破了!”
“别闹,人家的心里乱的很!”
解玲珑突然又一本正经了起来:“胜了丁须闻达,证明赵大哥已经完全超越了下级军官的实力跻身将军一级的行列,今后他们可能会经常见面的。”
刘贞听懂了解玲珑的话意,精神又变得萎靡了:“小丫头,你想逼死我啊!”
解玲珑不想就此放过她:“与其便宜别人,不如把他匀给我吧,以后你想他了就来找我,我让你看几眼!”
“疯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刘贞去捅解玲珑的腰眼,二人笑闹着滚成一团。
此役大获全胜,班闰、程煜和几个骁骑军的官长聚在一起为赵遵庆贺,这里面最高兴的当属程煜,这家伙空手套白狼,借钱下赌注结果押对了宝,赢下了半座金山,乐的北都找不着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门监
第二天喧嚣吵闹散去,一切恢复如常,郭真一大早就来到了郎中令官署开始办公。京官难做啊,光是皇宫内外的安全就费尽了郭真的心神,还要参与廷议商讨国事,更兼顾洛阳治安和抓捕审讯奸细等等,更不要说错综复杂的党争了。
不过郭真是见过大世面经过大风浪的人,处理这些政务虽然辛苦点,但终归是可以应付的。
报事的小吏急走几步,施礼道:“报,大人!骑都尉赵遵求见!”
郭真合上了待阅的公文,说了句:“请他进来!”
小吏转身就走,郭真看着他的背影低声道:“来得好快啊!”
“大人!”赵遵进门恭恭敬敬的向郭真施礼,郭真起身相扶:“不必多礼!”
郭真对赵遵确实喜爱有加,拉他坐下:“上次一别已有十日,赵侯在骁骑军待得可习惯?”
赵遵点点头:“很好,周大人柳大人对我都很照顾,骁骑郎们也都很优秀。”
“内务处理好了?”郭真老奸巨猾,只字不提赵遵和丁须比武之事,但暗里却点给赵遵,自己已经知晓了。郭真没有表态,但赵遵是胜利者,无声即支持。
赵遵一笑:“处理了一些家务事,本不想张扬,没想到还是惊动的大人。”
郭真暗道这个赵遵睁眼说瞎话,比武前各种造声势,比武时场面那么大,还说不想张扬!但聪明人之间,看透不能说透。
“你这个骑都尉是皇帝钦点的,骁骑军上上下下你当家,我呢,替你把把关而已!”
“郭大人,赵遵资历浅没经验,大小事务还得请教您!”
郭真大笑:“你啊你,官没当几天学会客套了,说吧,请教个啥?”
赵遵道:“是这样,柳大人和周大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我很放心。但负责带队办案的左右监一直空缺,是我一块心病。目前,我有两个比较合适的人选,但又拿不定主意,还请郭大人帮着审一审。”
“哪两位啊,说来听听!”
“孟固和尤茂二人。”
郭真点点头:“这两位都是猛将,骁骑军组建的时候缺人才,这二人是我从上谷太守那儿硬要来的,行,是合适的人选。”
赵遵乐了:“您赞同就行,调令……什么时候下啊!”
郭真看着赵遵发笑:“你小子,净把我往套里带!算啦,谁让咱大话说出去了,必须挺你一把,好!从今天起左右监易位了!”
“多谢,多谢!”赵遵谢完就想溜,被郭真叫了回来。“干嘛去!得了便宜就走啊!”
赵遵一脸“憨厚”:“我那里一大堆事呢,实在走不开啊……”
“别给我耍花腔!我问你,匈奴奸细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赵遵装傻道:“哦,这个啊,是这回事……,我上任那天在多方协助下抓了十几个阴谋潜入洛阳的匈奴奸细,一直在秘密审讯,本打算破了案再给您汇报的。”
“秘密审讯?秘密怎么让丞相知道了!几天前我突然被丞相叫去,问起我关于这个案件的事,虽然没有责备的意思,但言语间表现出对咱们工作不满意!你怎么搞的,害我那么狼狈!”
赵遵挠了挠头:“我们确实做好了保密工作,实不知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我没问你这个,你告诉我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赵遵说:“这些奸细都是左贤王麾下的死士,软硬不吃,我们用了很多办法都撬不开他们的嘴,再审下去恐怕也没什么结果,他们的死活与案情已无太大关系。而且我们已经掌握了潜伏在洛阳城中大奸细的大概所在区域,给我一段时间一定挖出这个祸根!”
郭真道:“既然丞相亲自过问了这件事,这案子就不能无限期的拖下去,给你十天把他找出来!”
“十天?”
“怎么?你嫌长?”
赵遵苦笑道:“郭大人,我本打算歇几天呢……”
“哦,天天睡妓院还累着你了!别发牢骚!现在内务处理好了,没障碍了。倒要看看你对外办案究竟有多大能耐!”
“是!属下这就去办!”
“回来!”
“郭大人,又怎么了?”
“郭某眼里不揉沙子,骁骑军不允许有吃里扒外之人,家贼不能留!”
“明白!我去了!”
郭真看着赵遵的背影,点点头:“臭小子,和我年轻时候真有点像!哈哈哈……”
回到骁骑军官署,周宾和柳絮迎了出来,周宾迫不及待的问:“郭大人怎么说?”
赵遵道:“哦,没啥特别的,郭大人限期十天让我们彻底破获匈奴奸细案。”
“什么?”柳絮不乐意了,“你不是说去讨赏吗,怎么讨来了一道催命符!茫茫人海,一点头绪没有,就十天!你凭什么抓住潜伏在洛阳多年的老奸细!到时候一个人受罚不说,还要连累我们这些人!”
“抓捕居心叵测妄图颠覆国家的奸人和敌国探子本就是我们骁骑军的职责,即使上官不限期破案,我们也应该抓紧破案!”
周宾道:“限期不完全是坏事,它是一种动力,鞭策我们不懈怠!赵大人,您发号施令吧,我们该怎么办?”
“不急,还有件事需要先处理一下,郭大人已经批准左右监的任命,从今天起孟固和尤茂正式取代丁须和纪許……怎么?你们不高兴吗?”赵遵见二人脸色不佳,奇道。
柳絮碰了碰周宾:“老周,还是你来说吧!”
周宾无奈的叹了口气:“纪許他……他回来了。”
纪許原本是羽林卫麾下的一名悍将,三十二岁年富力强,本身又是烈属,前途不可限量。骁骑军从羽林卫分离出来的时候,常言死活不愿意让纪許走,是郭真下死命令拨给骁骑军的,纪許职务和丁须并驾齐驱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骁骑军成立之初纪許和周宾、柳絮一起撑起局面,是元老级人物,在众骁骑郎中非常有威望。此人为人豪爽,正义感十足,他之所以得罪丁须招来报复,也是为了替骁骑军的兄弟出头。负伤后纪許一直卧床休息,昨天他听到了赵遵大败丁须闻达的消息,兴奋的一夜未眠今天强撑着还未痊愈的病体来官署报到,由于来的晚一点,赵遵已经出门去见郭真了,纪許见过周宾和柳絮就回到了原来办公的房间。
孟固、尤茂等一班老弟兄见纪許回来了,纷纷围上去嘘寒问暖,嘴快的七嘴八舌的向纪許描述了赵遵如何神勇教训丁须闻达的故事。
这个时候赵遵在周宾和柳絮的陪同下来了,“都尉!”众军官全部起身行礼,赵遵点点头:“我来是为了宣布一项重要的任命,从今天起免去丁须的一切职务,这厮再也不是骁骑军的人了!”
众人一阵欢呼,“肃静!”周宾瞪了他们一眼,“让别人听见了成什么样子?好像我们多不能容人似的!”
“是!”众人变明喜为暗乐,“我已经请示了郭大人,从今天起正式任命孟固和尤茂为左右监,好好干!”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上的笑模样都没了,首先变色就是纪許,丁须是害群之马把他清除出队伍合情合理,自己负伤受辱那都是为了骁骑军好,又没功劳也有苦劳,最后落得个罢官免职,他有点接受不了。
众军官也觉得欠妥,对纪許太不公平了,“都尉,我这个右监是暂代纪大哥的,如今纪大哥伤愈回归,这个官位理应归还。麻烦您去跟郭大人说一声,右监还是还给纪大哥,让他做。”
“混账话!你以为官员任免是儿戏吗?”赵遵头一次发怒,众人立刻噤若寒蝉,纪許低着头神情黯然。
赵遵对他说:“纪許,我听你过的名字,也知道你有本事。然而你因私废公,斗殴负伤致使右监一职空缺数十日,虽然情有可原,但法不容情!而今右监职务由尤茂代替已成定局,你有何打算啊?”
纪許心乱如麻:“卑职不知!”
“两条路,第一条,离开骁骑军……”
“赵大人,你要赶我走!”
“不是赶你走,骁骑军实在是没有合适的官位给你了,我听说常将军非常喜欢你,你回到他麾下一样可以展露才华!如果你喜欢去别的地方,我给你写推荐,你是人才到哪儿都受欢迎。”
纪許面如死灰:“我……有何颜面回去……”
孟固尤茂纷纷下跪:“请都尉收回成命,留下纪大哥吧!”
赵遵颇感为难,看向周宾:“周大人,各岗各位可有空缺?”
周宾摇了摇头:“满员无缺,不过建司之初裁撤了几个岗位,可以补缺!”
赵遵沉吟了片刻:“纪許,让你做个门监,你可愿意?”
纪許脸都紫了,门监就是看门人,堂堂一个千户去看大门,这是奇耻大辱啊!不光是纪許,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赵遵过分了,赵遵却不觉得,逼问纪許:“本官在等你的答复!”
纪許握紧了拳头,忍了再忍,终于松口了:“卑职愿意。”
“好,从明天开始你就是骁骑军的新门监,门监一职非常重要,掌管本司的门户,你可不要懈怠,一天十二个时辰要给我盯紧喽!出了纰漏,拿你是问!”
赵遵走了,屋中一片死寂,最后还是纪許先开了口:“挺好,丁须这厮滚蛋了,咱们又能开开心心在一起了,这比什么都强!”纪許这话言不由衷,大伙心里也憋屈。
第二百二十三章 皇家学院
尤茂道:“赵大人是怎么了,怎么处处针对纪大哥,纪大哥这么大本事去看大门,这……这也太屈才了吧!他怎么想的啊!”
孟固立刻制止了:“不要非议上官!赵大人不是寻常人,他做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只是不说破罢了!”
孟固的副手杨瑜道:“赵大人上任之初就严令我们不准私斗,他可能比较忌讳这个事,因此迁怒纪大哥,没事,过一阵子就好了!”
尤茂的副手是个叫李寅的人,他不怎么说话,这时不忿道:“不让别人私打斗殴,可他怎么能一次接受两个人的约战?言行不一、双重标准怎能服人!”
众人听罢都不再言语,各想心事。
赶走了搅局的丁须,又迎来了纪許回归,本来挺高兴的事因为赵遵发威,气氛变得诡异了起来。丞相亲自过问、顶头上司郭真斥责,使得匈奴奸细案成了当务之急。
众将分成两列垂手站立,等着赵遵发号施令,然而赵遵就那么坐着,阴沉着脸半天没有说一个字。
众将心里没底,却也不敢问,局面僵持了足有半个时辰,赵遵突然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各司其职,散了吧!”
众将全傻眼了,一齐看向周宾,周宾示意他们先退下,“限期十日,你不急吗?”柳絮又惊又气。
“急!”
“急,你还把人都打发走?这个案子有多复杂,牵涉有多广,你不是不知道!不合众人之力是破不了案的!”
赵遵突然表情古怪的看向她:“你告诉哪个人可用,哪个人不可用?”
柳絮让他看的发毛:“你……你什么意思啊?”
“我不想再次被人出卖,所以我谁都不信!”
柳絮惊呆了,她明白赵遵的话意,她惊慌、气恼,可她无法反驳。说完赵遵把官服一脱:“我有事要办,官署里只要不是特别紧要的事,你们两个处理便是!”说罢转头就走。
柳絮急忙追了出去:“你不能单独行动坏了规矩!”
赵遵回了一句:“那是以前的规矩,现在我是骑都尉,规矩我来定!”
柳絮僵在当场,这一刻她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了,赵遵收回了权力掌控了一切!
周宾拖着残腿走了出来,看着赵遵的背影似有意似无意的说道:“年轻有为啊,只是不知道这一股血涌之气会给我们带来荣耀,还是灾难!蝼蚁啊,命运终究是掌握在别人的手里!”
柳絮打了个冷颤,看向周宾,周宾却摇着头苦笑着回去了。
小小的一个骁骑军,远离中枢平日里不那么起眼,却在京畿之地掌握着一定兵权,又能接触到核心秘密,各方势力都渗透进来,获取想要情报。骁骑军明里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各方势力都在关注着他。
赵遵身着便衣走过数个街区,来到了一个气派的大官署门前,他来是为了直面一个人。
“这里是虎贲军重地,闲人莫近!”赵遵离得大门近些,守门的卫士立刻吼道。
“我是骁骑军都尉赵遵,要见你们关将军!”
“赵……”卫士听过赵遵的名字,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道,“赵都尉稍候!”卫士跑进去通禀,不多时就跑了回来。
“赵都尉,我家将军在二堂等您!”
“多谢!”
虎贲军是公认的天下第一强军,是皇帝的亲兵,虎贲中郎将关樾以下所有官兵都是精挑细选的强者,虎贲军也常以皇帝卫队自居,高傲甚至傲慢,但他们有傲慢的资本,只要有虎贲军参加的战事,无一例外都斩获头功,关樾更是有直逼吕翔当年的豪气,各级官员对他们也高看一眼,因此虎贲军在两京的营房和办公官署都超过一般。与其相比骁骑军那点小地方简直不值一提。
时隔近一年,赵遵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令他感到有巨大差距的强者,虎贲中郎将关樾。自从见过一面后,赵遵就把他作为了超越的对象,然而一年过去了,赵遵感觉和他之间的实力鸿沟没有一丝变化,关樾深不可测!
“赵将军!”关樾非常亲切的招呼赵遵坐下,“关将军!”赵遵的恭敬也非作伪。
关樾笑着说:“赵将军的庆功宴我当时有公务在身没有到场,甚是遗憾,本想过几日邀赵将军过府饮酒,没想到今日贵客登门啦!”
赵遵陪笑道:“与关将军的威名相比,赵某那点小功劳简直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关樾说,“不尽然吧,这些天赵将军南征的功绩被无数人提及,昨日又以一敌二大获全胜,关某的耳朵都磨出茧子来啦!”
关樾言语生动,表情也很好玩,赵遵不禁莞尔:“关将军,小弟也不想出这种风头啊,实在是形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啊!”
关樾道:“对此我深有体会,哪个衙门口没几个扯后腿的少爷羔子,只是老弟你运气差碰上丁须那厮,真是棘手、头疼!难得你有这等魄力和手段,既解决了丁须这个大刺头,还让他有苦难言,不错,真是不错!”
赵遵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见关将军正是为了此事。”
“哦?”
赵遵道:“闻达与丁须合谋重伤我骁骑军的右监纪許,实在可恶,我当众折辱了他,给了他一个教训。但闻达毕竟是关将军麾下虎贲军的军官,我这么干有损虎贲军的军威,因此我是特地来向关将军请罪的。”
关樾先是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赵将军严重啦!说实话,我早就想收拾闻达这家伙了,只是这厮比丁须圆滑得多,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收拾他。这次赵将军帮我教训了他,我还得谢谢你呢!”
“关将军不用拿好话安慰我,我是诚心的!”
关樾道:“我也是诚心的,闻达弃剑服输颜面扫地,如果他还知道三分廉耻,虎贲军还给留个席位,若是继续我行我素,关某就让他滚蛋,爱上哪去上哪去,虎贲军不留啦!”
二人相视一笑,关樾道:“日近正午,我看就别走了,留下来喝两杯!”
赵遵道:“我也想啊,可还有一大堆事等着我呢,不干不行,干了闹心啊!唉……”
关樾一直把赵遵送到大门外,语重心长的说:“成立骁骑军这件事在朝堂上争议很大,贪污受贿、横行霸道这样的罪名在公卿大臣眼中不叫犯罪,皇帝最多斥责一番不会因为这点罪名严惩功臣,但骁骑军要查是通敌叛国、图谋篡位等危害社稷江山的重案,这点罪名哪一条都是皇帝不能容忍的滔天大罪,沾上一条就得抄家灭门!骁骑军成立之初困难重重,各官府先是不肯出人,等明白过来了又拼了命的把心腹往骁骑军塞,骑都尉一职更是争的不可开交,这也是官位空缺两年而不定的原因。如今你坐上了这个能决定一个家族命运的官位上,以后不能指望其他官员真心帮你,你手下的那批人各个手眼通天,却不一定和你一条心,不出事的时候还好,一旦哪个案子牵涉到了他们背后的势力,那就是难说喽!”
赵遵听了颇为动容:“多谢关将军提点,小弟茅塞顿开!”
关樾一笑:“你这么聪明不会想不到这点,我只是提醒你一句别吃了小人的亏!你刚入京任职咱哥们以后长着呢!”
赵遵大战丁须闻达那天,虎贲军出动一支小队帮助维持秩序,关樾就混在这群人当中,他目睹了场上发生的一切,他高看赵遵一眼,是因为赵遵展现出了令人敬畏的实力。
赵遵与关樾交谈中发现关樾长得粗壮,但他的心思却细腻如发!二堂中署名关樾的那些字画说明他是一名文韬武略兼备的帅才!
刘氏宗亲子弟六岁入学启蒙,一直到成家之前,每天都要勤学经史文典,治国兴邦之道,管理这些宗亲学子的官员称为监学,如今的监学乃是大皇子刘焱,他既是官员又当学生,与众多亲族兄弟在一起。
能教导皇子宗室的自然都不是普通人,要么是天下闻名的饱学鸿儒,要么是各官府的优秀官吏,不但教育他们培养良好的道德品行,还要学习如何治理国家,掌握国家运行的基本程序。十二岁开始学习骑射技艺和兵法韬略,强身健体的同时还要知兵懂战!可以说刘家皇族的少年们心性不同,但没有昏庸孱弱之辈。
今天上午最后一讲的老师是博士官章军,章军四十岁上下,少年游学,是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饱学之士,皇帝专门指派他来教导刘家的少年郎们。
章博士准备了一份百年前的旧档,开始了口若悬河般的演讲:“一百多年前天下处于混战之中,经过多年的攻伐北方渐渐形成了齐国魏国并立的局面,两国实力相当战事旷日持久,百姓民不聊生。在两个大国夹缝中存在着几个百里小国,大国尚难自保小国的处境更加艰难,他们只能依附两个大国苟延残喘。徐国便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小到可怜,一个国即一城,一城便一国,但徐国地处险要是兵家必争之地,双方无论谁主动开战必须借道徐国,所以两大国争相拉拢徐国,徐国国家左右逢源捞了不少好处。前魏永昌五年,也就是灭齐前的五年,齐国纠集徐国在内的五个国家倾全国之力西进誓要一举灭魏,双方鏖战了半年有余,死伤十数万将士,齐国最终没能扣开关中大门,至此齐国的国力急转直下。大战之后双方忙于休养生息,罢兵止战,短时间内不会再起战事。转过年来徐国一带大旱颗粒无收,徐国国君急派使者到齐国借粮,齐国已自顾不暇断然拒绝了徐君的请求,徐国国君走投无路只得向魏国求粮,诸位,你们说说,这个粮该不该借给徐国?”
刘永第一个站了起来:“不借!”
“为何?”
“原因有二,其一,大战之后国库空虚,魏国也没有余粮,此时借粮等同于资敌!其二,徐国国君是一只喂不饱的白眼狼,肯定有借无还,狼吃饱了是要伤人的,说不定掉回头来打恩人!因此不能借粮!”
不少人都支持刘永的观点,章博士看了一圈,最后问刘焱:“大皇子,你怎么看?”
刘焱道:“章博士,我觉得粮该借!”
第二百二十四章 章博士问题
“哦?说说看!”
“徐国国君有过,但徐国的百姓无过,天子当为天下苍生着想,不能因私废公,所以即便有去无回,这粮也该给!”到最后刘焱都不说借了,直接说成了给,看来他也觉得有借无还。
这时章博士打开旧档,念道:“魏主曰:徐君恶,百姓却无辜,遂借粮与徐国。”章博士继续说,“徐国得到魏国的救济度过了难关,第二年徐国大丰收却绝口不提还粮之事……”
“怎么样,我说着了吧,魏主做了件蠢事!”刘永洋洋得意道。
“次年关中发生瘟疫,十室九空,齐国再次纠集数个小国进犯魏境,徐国国君忘恩负义亲率全国可用之兵做齐国的马前卒,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小人!”“无耻!”几个血气方刚的皇族少年气的跳了起来。
“后来呢?”刘焱急于知道结果,按住了几个弟弟,“齐衰魏兴之势已定,魏国逢灾遭侵,全国百姓同仇敌忾奋起反击,三战三捷将齐军打的溃不成军,徐国的军队亦被全歼,徐君被生擒送到长安。”
“打得好!”“漂亮!”“活该,解气!”
章博士的问题又来了:“诸位,你们觉得应该怎么处置徐君呢?”
“该杀!”刘永跳起来说道,“这等反复无常的小人,留他作甚!杀他以告天下,扬威立信!”
“对,不义之人该杀!”大多数人都支持二皇子的主意。
章博士看向刘焱:“大皇子,你以为呢?”
刘焱有些为难:“徐君确实可恶,该杀,但‘王不杀王’,嗯……不如囚禁起来,还能得个美名。”
章博士点点头:“或杀或囚,新来的那个小伙子,你也说说看!”
众人齐向后转头,却见赵遵站在后门,恭恭敬敬的听着章博士的讲解。
“表哥!”刘永冲到后门抱住了赵遵,“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赵遵笑道:“你们刚开讲我就到了,只是你们听得太入迷了,没注意到我。”
“赵将军!”刘焱亲切的拉住赵遵的手说,“上次家宴时你答应要开教导我们兵法武艺,这些弟弟们都等了你半个月了,老向我要人,我很为难呐!”
刘永道:“我可以证明啊,要不是听说表哥你新上任公务繁忙,大哥就去登门请你了!”
众人皆大笑,刘焱对刘永说:“二弟,今天赵将军来了,说明缠人的事都处理好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了。”
刘永低声对赵遵说:“听说有两个不长眼的家伙找表哥的麻烦,可把我气坏了!不过恶人有恶报,最后都被表哥收拾了,真是大快人心,可惜,我没能到现场为你加油助威……”
“喂喂喂,小家伙们,这里是讲堂,还没下课呐!”
“弟弟们,快回到坐席上去!”刘焱把赵遵也安排坐下,章博士对赵遵说,“该你了!”
赵遵心里好笑,这个博士官真是一丝不苟,怪入戏的!
“徐国主力被灭,已无实际威胁,杀之落下骂名,囚禁亦显得没有肚量,放了吧,不但放了,还要风风光光的送回去,让他继续做王!”
章博士揭开了谜底:“众将皆狠徐君无信欲杀之,魏主不允,归还徐君甲仗、马匹,护送其回国。”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向赵遵,没想到“插班生”一语中的,章博士也以为赵遵只是碰巧猜中,不以为怪,说道:“放归徐君后三年,魏国倾全国之兵灭齐,夹缝中的那些小国因前两次魏君对徐君的恩待,看清了形势纷纷站在了魏国一方,原本平衡的国力打破了,魏主终于统一了北方。徐君等一众小国国君上书,去国,然魏主不允,直到数年后统一南北,徐君等再次上书,才答应他们去国。”
众学子熟悉章博士的套路,知道问题又来了。
“最后一问,统一天下后魏太祖会怎么对待徐国国君?”
这是一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因为有无数种答案,最后还是刘永先说道:“魏太祖以德报怨对待徐君已成佳话,乱世如此,何况太平了,我想徐君的下场应该还不错,不做官至少也能安度晚年。”
这一次刘焱也赞同了二弟的观点,所有的皇族子弟都认同,只有赵遵没有点头。
章博士看到了,问赵遵:“你有不同的见解?”
赵遵点点头,“你以为,徐君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赵遵做了个杀头的手势,众人一片哗然,章博士也变了颜色:“你以为魏太祖会杀徐君?”
赵遵道:“这是必然的,魏太祖深谙帝王之术,灭齐之前他以德报怨善待徐君不是因为他大度,是因为统一天下需要他这么做来邀买人心。天下一统后杀掉徐君也不是因为他恨徐君,而是为了统治天下,一切危害政权稳固的隐患都必须除掉,没有人会指责胜利者,有的话也会死!”
赵遵一席话,全场鸦雀无声,章博士展开了最后一段。
“魏太祖初对徐君礼遇有加,一年后徐国旧臣密告徐君咒诅天子意图谋反,廷尉署严查之下徐君招认是实,太祖遂灭其族……”
“又让你说着了,小伙子,你很厉害啊!”章博士看着赵遵频频点头,然后又对皇家学子们说道,“这段文档讲述的只是一件往事,在处理与徐国关系的三件事上魏太祖做的对与不对至今也无定论,但希望你们可以有所借鉴,凡事要从大局出发,不要因个人好恶做下悔恨的事,好啦,今天到此为止啦!”
散学了,但刘家的这帮少年还没从赵遵刚才那一番帝王之道的震惊言论中清醒过来,甚至连赵遵离开都没注意到。
殿外的小路上,赵遵和刘焱刘永边走边谈。“大皇子,卑职今天是来告假的。”
“告假?”
“是啊,卑职公务缠身,短时间内恐不能到武英殿授课了。”
刘焱道:“什么大皇子,哪个是卑职!赵将军你是李夫人娘娘的外甥,二弟的表哥,那也是我的兄弟,以后没外人的时候,你就叫我大哥,我喊你兄弟!”
赵遵见刘焱说的真诚,忍不住喊了句:“大……大哥!”
“这就对了,听兄弟的语气似乎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说与我们听听。”
赵遵叹了口气:“这里没有外人我直说了,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赵遵把匈奴奸细案的始末详细的说给了两位皇子,二人脸上既兴奋又带着焦虑。
刘永道:“表哥,段宏绝对不会通敌的。”
“对,段宏位极人臣财富更是数不清,他没有谋逆的理由,奸细肯定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潜伏在千鹤坊的,可问题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绝不能轻易的招惹段宏,据你说千鹤坊背后还有其他股东,即便没有还要考虑段宏的另外一个身份,他是国舅,皇后的亲弟弟,总不能为了一个案子得罪后族吧!”
刘永也替赵遵着急:“一边是鲍相的催促,一边是后族的威慑,没想到表哥刚上任就遇上这么一个棘手的案子!”
刘焱想了一下:“要不要请示父皇,请父皇下旨配合你调查。”
“万万不可!我一上任就借助皇权办案,即便破了案也遭人非议,万一还破不了案丢的是皇帝的脸,我可担不起这样的风险。而且奸细隐藏在千鹤坊中是绝密,仅有寥寥数人知晓,一旦公开让奸细有了防范,再想抓他就难了!”
刘焱拍着赵遵的肩膀说:“兄弟,别气馁,不能明查就暗访,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我和二弟一定帮你!”
“就是啊,表哥,咱哥们抱在一起谁也不怕!”
赵遵十分感动,握住刘焱和刘永的手:“有二位兄弟支持,我的心里畅快多了,无论如何我一定把这个隐藏在东都的巨奸挖出来!”
赵遵和二位皇子分手后,独自走在热闹的大街上,正午时分人声鼎沸,赵遵却好像聋了一样,一点杂声都不能入耳。
他在回想,刚刚所见所闻的一幕幕,章博士选择魏太祖与徐君的往事做题不是没有目的的,他在有意识地考验诸位皇子的王霸之才,很难说这是不是皇帝授意的,但作为皇位最有利竞争者,刘永的表现非常的稚嫩,丝毫看不出刘衡的影子,相比而言外界传闻庸碌的刘焱,反而仁爱沉稳,有几分帝王之相。
当赵遵提到匈奴奸细藏在千鹤坊,可能触及到段宏利益之后,刘焱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站在赵遵这一边,反观自己的亲表弟刘永,畏惧段氏的势力,一句公开支持赵遵去查段宏的话都不敢说,这让赵遵十分失望。
刘永真是大周理想的继承人吗?帝国交到他的手里能治理好吗?赵遵只想了一下,立刻晃了晃了脑袋,这是自己该考虑的事吗?刘永毕竟是自己的亲表弟,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赵遵赶紧挥走这些可怕的想法,他回到了多日未归的家中,管家婆忙给赵遵准备热水和干净衣服,赵遵洗漱一番终于镇定了下来。
千鹤坊,我来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石姚二富商
千鹤坊位于洛阳城西,远离繁华的街市,坐落在一片竹林中,三面环湖,僻静的不像一家妓院。千鹤坊是天下独一家,最不像妓院的妓院,这里不但接待男客,还对女人开放,当然女客来这儿的目的大多和男人不同,相同的是他们的身份都很尊贵。
在千鹤坊不但可以品尝到全天下的珍馐美食,还能喝到各地佳酿和海外美酒,更难得的是一年四季都有温汤药浴,这对体虚惧寒的人来说是巨大的诱惑,各种精致的装潢,不计成本的营建,单单是食材的采买和薪柴的购进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更别说还养着数不清的清倌红倌。
如果说你有足够的金钱,以上这些或许你可以做到,但千鹤坊的乐师、舞姬和音乐的底蕴是无论如何也学不去的,一入千鹤坊就如同进入了百鸟林,到处都充斥着美妙的歌声和琴声,让人流连忘返。
来这儿的客人,无法用“嫖客”来称呼,他们一个个温文尔雅,来千鹤坊也不都是为了满足欲望,很多人来此是看中了千鹤坊优雅的环境,商人们来此买卖议价,官员们到处交换政见,关上门他们可以畅所欲言毫无顾忌。
千鹤坊素来以保守客人秘密著称,每一个单独房间的墙壁都有一尺半那么厚,房门是用一种极轻的软木料打造,隔音效果极佳,别说谈事了,就算里面打架外面也听不到分毫。这还不算那些明里暗里的保镖护院,想在千鹤坊偷听别人的谈话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千鹤坊如此昂贵的原因之一,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千鹤封闭的房间里不知发生多少了肮脏罪恶阴谋算计。
赵遵来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千鹤坊门前树影婆娑,两只巨大的灯笼在微风中晃动,光线时亮时暗。赵遵在稍远处驻足观察,客人稀稀落落,大多数是坐马车来的,也有个别骑马的,还真让赵遵发现了女客,也许是天黑离得又远,看这些人的衣着也不显得特别华贵。
赵遵走出了藏身的阴暗处,门前迎客的伙计立刻发现了他,伙计迎了上来,语气恭敬,但不卑微的说道:“贵客,小的是新来的,客人们的脸还记不太熟,您……”
小伙计岁数不大,但通达人情世故,他不认识赵遵,却不敢盘问,于是自贬让赵遵主动亮明身份,这种应急能力不是一天能练出来的。
赵遵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他从袖子里拿出了金册请柬,一个字没有说,“原来是赵侯爷,小的们眼拙,您别见怪!”小伙计没有接赵遵的请柬,却准确的猜出了他的身份。
赵遵有些好奇:“你以前见过我?”
“小的哪有那个福分,只是近两个月本坊只送出这一份请柬,不用猜也知道您是谁。”
赵遵恍然大悟:“这么说来,赵某还是挺荣幸的。”
小伙计陪笑道:“咱们坊只选像您这样的尊贵客人,怕闲杂人等进了园子扫了您的兴,最近没有外埠调入京城的官员,酷暑时节远道的客商也少,所以有些清净。”边说边把赵遵往里请,赵遵进入千鹤坊内顿时被别具匠心的亭台楼阁震撼到了,不由感慨:“这么好的地方怎么没建在长安呢?”
小伙计道:“不瞒赵侯爷,小的也好奇这是,东家的心思咱猜不透啊!不过这些年陛下眷顾洛阳,住在洛阳的时间甚至超过了长安,托他老人家的福咱们的买卖越做越好了。”
小伙计一直把赵遵带进了千鹤坊深处的一栋灯火通明的楼阁才离开,千鹤坊迎宾的大厅令赵遵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不免皱起了眉头,这里没有老鸨、没有浓妆艳抹的歌舞伎、甚至连一个管事的人都没有。二楼上隐约有乐曲和人的谈笑声传来,但没有人指引。
正为难之际,有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赵侯爷!”
赵遵猛一回头见一个中等身材的黝黑汉子站在背后,一脸热情的笑。赵遵打量了他一番,没有印象:“您是……”
“小民叫石癸,江夏人士,做珠宝生意!”
一报名赵遵更糊涂了,自己记忆中和做买卖的没什么交情啊,石癸是做生意的人精,善于察言观色,见赵遵一怔,立刻明白了。
“两天前我在东城与人交易,恰逢赵侯爷比武擂台上大放异彩,至今不能忘怀!”
“哦……”赵遵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石癸善解人意,低声问:“侯爷是头一次来千鹤坊?”
赵遵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石癸一拍胸膛,很仗义的说道:“侯爷,别看我是个外乡人,但除了上货走货,一年倒有八九个月窝在洛阳,石某仰慕侯爷,如不嫌弃今天我给你当一次引路人,各种开销都算我头上!”
赵遵听他口气不像单纯的商人倒有几分黑道大哥的意味,赵遵不想和这种人有过多牵扯,刚想出言婉拒。石癸却有说:“千鹤坊不同其他,这里面道道挺多的,侯爷第一次来要没个人领着恐怕一整晚都要在这楼里瞎溜达啦!你我反正都是一个人,结个伴也不显得孤单不是!”
石癸的话说到这份上了,赵遵实在不好驳他了:“初次见面不好让石兄破费,我请客!”
石癸道:“皇帝重农抑商,我们这些买卖人虽然有钱,但走到哪儿都低人一等,干点啥都得低三下四拿钱铺路,被有权势的人压榨!憋屈啊!您出手教训了那姓丁的,咱看着别提多解气了,就凭这一点我就该请客!今夜保侯爷你满意!走走走,上楼……”
说着二人上了二楼,赵遵立刻闻到了令人垂涎的美食香气,这一层终于看见人了,十几个小姑娘捧着食盒穿梭往返,不知把菜肴送到什么地方去。石癸告诉赵遵,这一层是就餐的地方,赵遵这才注意到二层中有那么多隔断间,同时也有普通的席位,任客人挑选。
赵遵尽量不想惊动旁人,石癸却为了巴结赵遵,执意请客,请就请吧他还不肯去单间吃,最后二人挑了一个靠近楼梯的席位坐下。石癸是商人,吃饭的功夫也不想错过结交朋友的机会,吃着饭眼睛却一直往楼梯口瞅。
赵遵无奈选择背对着楼梯,好在千鹤坊的美食确实诱人,赵遵才不至于太过苦闷。就在快吃完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石癸见到来人,眼一下子就亮了,站起身来大喊:“哈哈,我当时谁,原来是老姚你这个倒霉蛋啊!来来来,吃我口剩饭!”
赵遵回头一看,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白胖子,胖子上楼第一眼就看到了石癸本想逃走,但石癸眼尖没能逃了。
胖子叹了口气:“娘的!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怎么偏偏遇见你了!”说着做到了石癸他们这一席,“挖苦一两句就完了,说多了我可翻脸!”然后很不见外的点菜要酒,看样子和石癸非常熟络。
“这位是……”赵遵对这个人比较感兴趣,问石癸。
“他啊,不是说了吗,倒霉蛋姚琮,荆楚之地数一数二的大富豪,我好哥们!今天咱们又多一个伴!”
赵遵奇道:“荆楚富庶,姚兄是当地首富可以说富可敌国,石兄为何以‘倒霉蛋’相称啊?”
石癸刚要开口就被姚琮捂住了嘴巴:“你出不了人声,还是我自己招了吧!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最近姚某点子背,赔了不少钱,心里郁闷本想到千鹤坊来散散心,没想到遇到了老石这个长舌妇!真是流年不利啊,改天一定到苍云宫祈福转转运才行!”
赵遵安慰道:“做生意嘛有赚有赔,姚兄不必太过挂怀,以免伤了身子。”
一旁的石癸忍不住了:“不是做生意赔了,是在赌场上输了个手断脚断,老姚差点没投了河!”
“你!”姚琮大怒,“老石,你非揭我短,逼我上了吊你就好过啦!”
石癸大笑:“拉倒吧,亏那点钱对你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能有点肉疼,上吊不至于!哎,对了,老姚都听说你赌输了钱,究竟怎么回事啊?今天赶巧了,有酒有菜,不如说出来给咱们祝酒兴!”
姚琮看样子和石癸的私交确实很好,这样也没真生气,喝了一口酒才说:“唉,别提了!两位可知道两天前东城的那场比武?”
石癸和赵遵互望了一眼,石癸向赵遵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破,“略有耳闻!”石癸装模作样的说道。
“我的赌场设了赌局,老姚我看走了眼,押错了宝!结果一赔九、一赔三十,总共赔了九万多两,金子!”
石癸一口酒全喷了出来:“九万两黄金!老姚,那是真肉疼啊!”
赵遵问:“姚兄开的哪间赌坊?”
石癸抢着说道:“最大的那家,‘射水涧’!好名字,钱都打水漂了!”
赵遵一下子非常尴尬,石癸却不知情,继续问道:“一赔九,一赔三十都能搏到,看样子下注的人很多啊!”
姚琮哭丧着脸说:“哪有很多啊,下重注的就两位,一位是新任的议郎班闰班侯爷,另一位就是当事人之一的赵遵赵侯爷,他更狠一赔三十,一个人就下了三千两的重注!可把我坑苦了!”
石癸一脸惊讶的看向赵遵,姚琮见他脸色不正,刚要问,赵遵无奈一笑:“在下就是赵遵!”
“你……”姚琮大惊失色,一下子站了起来,倒退了好几步,“兄弟,不带这么和哥哥开玩笑的!”
石癸说:“谁给你开玩笑了,这位就是赵侯爷,那日比武你没到现场,我可是从头看到尾,如假包换!”
“哎呀!看我这张臭嘴!我实在是不知道,我……”姚琮的惊慌不是假的,莫名其妙得罪一位冉冉升起的政界新星比赔那九万两黄金更令他不能接受。
石癸也不了解赵遵的真性情,怕他记仇,在一旁劝道:“老姚不认得赵侯,说那话都是无心的,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啊!”赵遵一句话,姚琮脸都白了,赵遵见状忙解释道,“不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大家都认识,我怎么好意思拿姚兄这么多金子,明天一早我就派人把钱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