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城下之战
“别夸我了,这是运气,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与此同时被赵遵打昏的那个向导苏醒了过来,他看到同伴的匕首,以为同伴已经遇害,冒雨连夜向仓兰城狂奔而去。他本事就是一位杰出的猎人,丛林中急行是家常便饭,疾走了两日终于赶到了仓兰城。
仓兰的守将虞将军乃是百越硕果仅存的老将,百越自立、开疆拓土、内乱再到抵抗大周,所有的大小战役他几乎都参与过,如今年事已高又看厌了朝堂上的尔虞我诈,这才主动请缨来到仓兰。
战争爆发以来他坐镇仓兰,掌控西线大局,分兵派将颇有章法,又保障各军的联络畅通和转运军需,这才使得西线从战争初期被动挨打的局面下扭转了过来,如今陷入了僵持,他其实也急,毕竟大周军势大,百越国力弱小拖不起啊!想要保住百越政权,唯有像前两次一样让大周付出一定代价,让其知难而退,这样才能让这个存在于南方一隅的小政权再苟延残喘一阵。然而这次大周军有备而来,中路由大将军吕翔亲自坐镇,己方的守将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吕翔抓住机会中心突破,东线有江水天险依仗,攻守双方短时间内都难有建树,西线接替杨佐是个年轻人,军力又较弱,似乎是唯一的突破点。但是这个年轻的将军很沉得住气,两个月来没有冒进,己方释放的烟幕都被他看穿了,虞将军感到一阵悲哀,敌方的年轻将领都这么优秀,百越小国还有抗争下去的必要吗?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向导送来了西路军倾巢出动围攻毗陵的消息,这个情报简直是雨天送伞雪中送炭,经过几个将领的论证,确定情报属实而且是绝佳的围歼西路军的机会,虞将军迅速下达军令,派自己的两个儿子率领仓兰主力两万余前去支援毗陵,自己仅留二千人坐镇仓兰指挥整个战局,兵贵神速集结军队仅仅用了两天,出征当天虞将军宰三牲向上苍祈求延续国祚,两万大军趁雨夜开北门离开了仓兰,虞将军站在城门上看着桂林郡最后的生力军消失在黑夜中,内心中隐隐有一丝不祥,但毕竟经过了无数战阵,很快虞将军回到了帅府继续主持大局。
再说孤竹荣带领的西路军主力,他们在仓兰军出发的前一天就抵达了毗陵城,说是围困其实堵住西面的缺口,毗陵城就变成了一座孤城。安营扎寨之后孤竹荣吩咐米将军和高楼二人督造攻城所需的投石机和撞车,毗陵城中并未慌乱,一方面组织人马上城抵抗,一方面派人去求援兵。
按照惯例孤竹荣派出使者进城招降,毗陵有守军一万怎么可能投降,不过也没把事情做绝,好吃好喝招待一番又把使者送了出来。招降不成只能开打了,不过围城战无法速胜,开打了几日无外乎投石车对轰,搞点夜袭,但随着大周军攻城器越来越多,周军开始昼夜不停的向城内投石,百姓们终日惶惶,城中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然而西路军中的气氛也不轻松,抵达毗陵城当天孤竹荣就派出斥候到虏曲河畔联络北护军,一天两天三天……五天过去了北护军音讯全无,孤竹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天派出五六批人去打听北护军的消息,依然未果。帅帐中米将军望着东方说道:“北护军晚于咱们出发,又绕行数十里,晚一二日也属正常,可五天了!音讯全无!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高楼是个十足的小人,他嫉妒北护军一路上所立的战功,见北护军失约未至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北护军素有违约抗命的传统,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躲清静呢,犯不上为他们担心。”
此言一出,众将都向他投去了鄙夷的目光,米将军道:“如若畏敌,赵将军大可不接军令,高将军背后非议不是君子所为!”
高楼脸上挂不住了:“怎么?我说错了?咱们在毗陵城下拼命,他们北护军人呢?”
“够了!”孤竹荣一声暴喝,“大敌当前你们还有心在这儿争吵!”米、高二人这才作罢,孤竹荣压了压火,说,“无论北护军因何未到,虏曲河畔现在无人把守是实,大家想想该如何应对。”
高楼道:“还能怎样,侧翼完全暴露,一旦敌人来援,两面夹击有被全歼的危险,当务之急是尽快撤回老营以免主力受损。”
米将军道:“你说得有道理,但这么一撤,咱们吸引中路之敌的战略构想就彻底失败了,之前花费的心血都白费了!”
高楼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吃点粮食怕什么的,早晚打回来啊!”
孤竹荣沉吟了一会儿:“诸位,我知道大伙心里没底,说实话我也是。但咱们是当兵的,参军时都说是为了报国而投军,可谁没点私心,谁不想升官讨赏!现如今天下承平已久,南征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错过了再想立军功只能去和匈奴人拼命了,百越和匈奴孰强孰弱不用我说大家心里也清楚,这一战是咱们最后的希望,只有奋力拼杀才能有所得有所获!所以无论北护军就位与否,毗陵之战一定要打!”
众将虽然有所畏惧,但想想自己的前程,还是决定听主帅的,搏一把!
米将军道:“既然主帅有决心,那我们该考虑如何应对当下的局势了!”
孤竹荣道:“我们手中可用之兵只有两万,这点兵力围城都捉襟见肘,再分不出几千人去防御侧翼了。”
米将军道:“毗陵地狭,我们无法完全展开,援军来了也一样,趁现在战事平缓我们可以在险要处布置鹿角陷坑,尽最大可能拖延敌人为咱们的进退拖延时间!”
一名叫李尔的牙将道:“主帅,某将的手下多是辎重兵擅长土工,这事交给我办吧!”
“有劳李将军了!”孤竹荣看向毗陵城南的密林,喃喃道,“北护军啊,你究竟跑哪儿去了?”
西路军的将领们虽然满怀狐疑,但是兵士们的战斗热情非常高昂,抛石机也取得了一些战果,毗陵城头上的垛口全都被夷平了。就这样又攻了三日,这天中午毗陵城南方向破土扬尘,百越的援军到了。
西路军中登时大乱,高楼见状鬼叫道:“不好了主帅,百越的援兵到了!”
“喊什么!你好歹也是将门之后,敌人的面还没见到就这般失态,不怕属下们耻笑!”孤竹荣怒斥道。
“是……是……”高楼吓得不敢再说,但是脸上全是惊恐之色。
米将军略带疑惑的说道:“看旗鼓来援的人马差不多有两万,中路军面对吕大将军如履薄冰,怎敢抽调这么多兵来西路?”
孤竹荣摇了摇头:“不是东方的援军,这个方向……,是仓兰城的方向!”
米将军大惊:“什么?仓兰!他们怎敢倾巢出动就不怕郡治被偷袭吗?”
李尔道:“除非他们掌握了咱们的底细,事先侦知了我们的意图,这才敢孤注一掷的派出所有军队来援,哼哼,有内奸!”
孤竹荣叹了口气:“这是我最担心的,我说北护军为何失约,恐怕已经遭遇不幸了,都是我的过错啊!”
米将军道:“主帅,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快拿主意吧!”
孤竹荣被称为“智将”,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大家不要惊慌,我们不是一直在找机会和他们决战吗,现在机会来了!敌我双方兵力相当,野战又是我们的强项,有何惧哉!韩昌韩明,你二人率领中军正面迎击来犯之敌。记住,这场仗一定要死战到底!一人退杀队长,队长退杀百夫长,百夫长退杀千户长,千户长退我砍你们的头!”
“遵命!”韩昌韩明领冀州兵一万出阵,迎着仓兰援军冲了过去。
“米将军、李将军!”
“末将在!”
“你二人率本部人马护住中军两翼!”
“遵命!”
“高将军!”
高楼一听孤竹荣喊自己的名字就是一哆嗦:“在……在!”
“你带领剩下的人塞住毗陵城的城门,我们打退援军前绝不能放一个守军出城!”
“是……”
渐渐地仓兰援军陆续走出了丛林,百越军非常有特色,他们张红旗、敲青铜鼓,士兵们着皮甲用青铜短刃,箭镞也是青铜铸造。士兵们全身绣满兽纹刺青,带獠牙面具,冲锋的时候口中发出怪叫,甚是吓人。
百越军纵向摆开片刻之后青铜鼓响彻天机,百越仅有三郡之地,地域人口都少,几十年来全靠地利和湿热气候延续国运,已经很多年没打过万人以上的大会战了,全无章法阵法可言,几轮箭射完就要冲上来肉搏。
韩昌韩明是河北的悍将,他们率领的一万冀州兵是韩奎的宝贝疙瘩长枪兵团,每个士兵都受过严格的训练,装备精良甚至超过北军主力,他们以矩形阵缓步上前与百越军撞在一起。矩形阵外围的河北兵手持一人高的巨盾,长枪兵紧随其后,百越军冲到近前面对刺猬一样的盾牌阵有点无从下手,后面的人看不到前面的情况,继续往前挤,最前面的人被顶到了长枪上扎成了筛子。
不过百越人数量众多,又不畏死,虞将军的两个儿子身先士卒带头冲锋,很快盾牌阵就被撕开了口子,大阵变成了数个小阵,双方随即展开了混战。开始河北兵仗着武器精良占了上风,但时间一久厚重的盔甲消耗了太多的体力,百越军人多的优势渐渐显露了出来。多亏米李二将拼死防守冀州兵的侧翼,不然随时有被百越军分割包围的可能。
关键时刻孤竹荣也豁出去了,他亲自披挂上阵,孤竹荣爱白,战袍和盔缨都是白色的,开战不久就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士兵们见主帅都如此奋勇,受到鼓舞硬是把一倍于己的百越军压回到了林地边缘。
其实孤竹荣这般拼命有他自己的苦衷,韩奎近些年在冀州的势力越来越大,但作为养子的孤竹荣的日子却越来越难过,韩奎的亲子韩厥年满十六,受到一众老臣的拥戴,韩奎也有意栽培韩厥,军务政务统统交给他打理。而这些差事以前都是孤竹荣负责的,等于夺了他的权。
孤竹荣在韩奎势力中的地位非常尴尬,明明有王佐之才,却不敢用,韩奎也知道亏欠这个妻侄很多,又爱惜他的才华,所以这次皇帝征天下兵马,韩奎不惜血本拿出最精锐的士兵力捧孤竹荣就是为了给他寻求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孤竹荣也没给自己的养父丢人,三十几岁就以地方军将领的身份独领一路大军,他迫切想立下大功,好自立门户不再受韩厥势力的束缚。
毗陵一战孤竹荣打出了河北军的士气,河北步兵的盛名扬名天下。就在胜利在望之际,后军突然发生了骚动,“怎么回事?”孤竹荣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可无人会回答他的疑问。
第一百八十二章 兵临城下
“主帅!”几个兵从后军架来了一个人,孤竹荣定睛一看竟是米将军,他背后挨了一箭,鲜血淋漓。
“米将军,你负伤了!”孤竹荣上前搀扶他道。
“主帅,别管我!高……高楼这厮临阵逃跑,把毗陵城里的守军放出来了!”原来在孤竹荣他们奋力拼杀的时候,高楼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他认为在兵力处于劣势又两面受敌的情况下绝没有胜算,撤退是迟早的事。他怕自己的部下损失太大,象征性的抵挡了一阵后竟然带队跑了,城里的守军当然不会错过这个立下旷世奇功的机会,几千人挥舞着刀剑冲了出来直扑已经非常疲惫的西路军主力。
米将军负责的左翼首当其冲遭到重创,眨眼的功夫倒下了二三百人,他自己也被流矢重伤,米将军带伤指挥部下堵住缺口,但城里拥出的百越军像洪水一样,米将军的部下边打边撤到了中军阵中,形势稍缓米将军再也撑不住了一口血喷出被人架到了主帅面前。
孤竹荣见好不容易才取得的优势付之东流,气的咬牙道:“这个畜生,畜生!为了一己自私致全军的生死于不顾!”
米将军强撑着说道:“主帅,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时机已经丧失,若是后路被断,咱们这点人就全折在这儿了,你快点带主力撤吧,我……我活不成了,我留下断后,你们快走吧!”
孤竹荣颇为动容:“不行!咱们同生共死,众军听着,竖起盾牌缓缓退去!”
将令传下全军全部龟缩进了盾牌阵中,性命攸关每个人都肯卖命,西路军抱成一团撤到城西被城内外的百越军团团围住,双方体力消耗已达极限,攻势都大不如开战之初,但相持久了西路军终难逃被全歼的厄运。
这命悬一线的时候,奇迹竟然发生了,占据了绝对优势的百越军内部突然发生了剧烈的骚乱,出城助战的毗陵守军突然一窝蜂似的的往城里逃去,仓兰军又坚持了一会儿,但几轮攻击撼动不了巨盾长枪也开始溃退。
在盾牌阵中苦苦支撑的西路军见此情形都傻了,刚开始孤竹荣以为敌人是在用计引诱他们,后来一看敌人的旌旗兵器都扔了,这才相信他们是真败了,虽然自己一头雾水,但这种战机不抓那是傻子,“全军出击!”西路军主力追上去痛打落水狗,百越军逃进毗陵城的得了活命,跑得慢的被堵在了吊桥外面任由大周军斩杀,整条护城河都被血染红了。最后城里的人见周军逼近城门,狠心收起了吊桥,城外数千百越军无路可走成了大周军的俘虏。
此战跌宕起伏,西路军先胜后败,又奇迹般的取得了大捷,此役共斩敌三千余,俘敌三千,不但是西路军,也是南征以来最大的胜利,己方也付出了二千余人阵亡,一千多人重伤的惨痛代价。米将军阵亡、李尔亦负伤,孤竹荣以下一半的军官带伤,短时间内已无力攻城。
战斗已经结束了半个时辰,西路军的士兵还在战场上寻找幸存的同伴,很多人都都哭了,昨天还一起吃饭喝酒的兄弟一转眼就不在了,当然也有兴奋的眼泪,一个兵一辈子有这么一场漂亮仗足矣!
孤竹荣指挥部下打扫了战场,安顿好伤兵后立刻升帐。
“把高楼给我押上来!”孤竹荣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高楼被五花大绑押入了帅帐,众将,特别是米将军的部将见了他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了他。
高楼自知罪孽深重,磕头求饶道:“主帅……主帅,我是一时糊涂……我糊涂啦,您饶命啊!”
孤竹荣冷笑一声:“哼哼,你怎么有脸说这话,就因为你西路军险些全军覆没。饶命?你问问米将军的英灵答不答应,问问阵亡的兄弟们答不答应!”
众将齐声呵斥道:“不答应!”
高楼磕头如捣蒜:“主帅,看在我伯父的面子就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高楼搬出了自己的伯父征北将军高胜,但孤竹荣面沉似水,“谁的面子本帅都不卖!高楼,你不死不足以息众怒!来啊,把这个临阵脱逃的畜生拉出辕门斩首,首级挂在旗杆上以儆效尤!”
高楼哭爹叫娘的被拖下去斩了,“韩昌,俘虏都审了吗?”
韩昌施礼道:“抓来的俘虏都过了一遍,没什么大官,只有一个百夫长,嘴还挺硬被我吊起来拿鞭子抽了一顿,老实了。”
“押上来,我要问话!”
“是,把人押上来!”
仓兰军的一个百夫长被押入了帅帐,孤竹荣点指他道:“你们是从仓兰城来的?”百夫长点点头,“你们是何时出发离开的仓兰?”
“五天前出发的。”
孤竹荣深深地吸了口气:“北护军是被你们消灭的?”
“北护军?什么北护军?”
孤竹荣一拍几案:“别装傻,北护军就是我们原定埋伏在虏曲河畔打阻击的队伍!”
百夫长道:“我们是接到命令先消灭虏曲河畔的守军,切断你们东逃的通道,但我们抵达毗陵附近后派出三批斥候都未在虏曲河发现守军,这才直奔毗陵而来。”
孤竹荣惊奇道:“这么说你们也没遇见北护军!”
百夫长道:“五天的时间我们在密林中急行军一百三十里,哪还有空和另一支人马打仗!”
孤竹荣越想越发寒,忍不住喃喃道:“那北护军去哪儿了?”
韩昌暴脾气,把刀抽了出来:“你老实点,刚才战场上打得正激烈,你们为什么突然撤退了?”
百夫长为难道:“我只是个小官,上面的军情不很了解,刚刚围住你们的时候,毗陵守军好像收到了急报,说我们的后方正受到攻击,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就乱了,我们也没了斗志。”
“后方受到攻击?”孤竹荣自言自语着,突然站了起来,用不敢置信的语气说道,“天呐,难道北护军在打仓兰城!”
虞老将军送走了俩儿子回到了府中,他并不知道城外的密林中几双眼睛目睹了发生的一切,北护军在向导的带领下急行军赶到了仓兰城东的山林中,深夜几条黑影窜回了北护军的临时营地。
“仓兰的守军出动了,有两万人,领军的是两个年轻将领,老将虞逵留守城中!”鲁诚一边擦去脸上伪装的泥巴一边说道。
班闰大喜:“百越人上当了,倾巢出动!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余雷道:“不可鲁莽,城中还有几千守军,人数和我们相当,又有老将虞逵坐镇,一个大意很可能前功尽弃!”
赵遵点点头:“我们人少,又对仓兰城中的情况一无所知,说实话打这么大的一座城,还真有些心虚,我们还是得等时机!”
班闰说:“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可给你们提个醒,仓兰城派出的援军如果走得快,四五天就开到毗陵城下,到时候把孤竹荣的主力吞了,我们哭都找不到地方!”
赵遵望向了阴云密布的天空,自言自语道:“那就要看老天爷的旨意了!”
仓兰援军出城的第二天夜里,下起了滂沱大雨,虞逵坐在帅府的正堂,几案上放着这两天儿子送来报平安的书信,仓兰的援军行进的非常顺利。虞逵看完信,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敌我态势图,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能是太累了,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休息了。
与此同时班闰、何氏兄弟和余雷带领新军三百余人已经借着大雨悄悄地潜到了仓兰城下,他们甩出长钩攀城而上。仓兰城原本守卫森严,但主力开拔后,剩下的要么是老兵油子,要么是新兵蛋子,他们认为敌人的主力都在毗陵,后方的仓兰极为安全,当夜本应守在城头上值岗的卫兵全都找地方躲雨去了,北护军的精兵轻而易举的登上了城墙。
他们以雷霆手段快速解决了城楼上的守卫,但城门口有一百多守军,这一关只能硬攻别无他法。东门门洞里的守军发现雨幕中出现了一些黑影,迅速的向他们靠近,可还没来得及细看,几百支箭从天而降登时射倒了十几个。
“敌袭!快鸣钟!”守卫队长声嘶力竭的喊道。
“当当当!”东门告急的青铜中惊醒了熟睡中的仓兰人。闭目养神的虞将军也被惊醒了,他提着宝剑冲出了正堂。
“来人!”
几个家丁忙跑了过来:“老爷!”
“哪儿敲得钟!”
一个家丁指着东面说道:“听声音是东门方向!”
此时一道霹雳在夜空中炸响,老将军手里的剑“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完了!
何郊一马当先连砍数人,余众皆散,“打开城门,迎接主力!”城门外鲁诚、公孙兄弟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门开一道缝北护军众将便拥了进来,赵遵为了营造恐慌,下令用火油点燃了东门的城门楼,全城人都看到了东门的火情,百姓吓得躲在家中瑟瑟发抖,城中的守军在大雨中成了聋子瞎子,根本找不到北护军在哪儿。即便遭遇到北护军也只有被宰的命运。其余三门的守军见大势已去纷纷弃城而逃,剩下几百忠心的全都撤进了虞逵的帅府里。
北护军控制四门之后,在俘虏的口中得知了帅府的方位,赵遵亲自带一千人围住了帅府。帅府位于仓兰的中心,院墙高大,门楼坚固,还有数处箭楼,作为一个军事堡垒确实令赵遵有些棘手。
北护军以极小的伤亡代价攻入仓兰,赵遵实在不想硬攻帅府损伤人命,于是下令只围不攻,安排其他将校带兵清剿余勇。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各方反应
帅府内乱成了一锅粥,逃进来的士兵窜来跑去只求活命无心恋战,虞将军看在眼里,长叹一声回到了内宅。两个儿子出征留下儿媳带着几个幼童吓得躲在屋中哭泣,老将军颓然坐在了正堂。老管家颤巍巍的走进来。
“老爷,您一身好本事,趁着雨大,您从后门出去说不定能逃出城!”
虞将军笑着摇了摇头:“逃?往哪里逃?转眼间百越的疆土都归了大周了!”
“要不咱就降了吧,老爷不也常说天下终归要一统的!”
虞将军怅然道:“别人可以降,我都快入土的人了不愿意再屈膝改换门庭了!”
“老爷!”管家服侍虞逵几十年了,亲如兄弟,见他报了必死之志,忍不住痛哭失声。
“老哥哥,我不放心俩孩子,这有封信,你快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混出城去
把信送到军前亲手交给他们哥俩!”
管家还想劝,虞逵背过身去不再理他,管家自知劝不动主人,只能抹着泪离开了。
“来人,为我披甲!”
虞将军换上了许久未穿的全甲,提着大刀来到帅府前庭,仓兰军见主帅到了,顿时安静了下来。虞将军一步步登着梯子站上了墙头,大雨中老将军像一尊神像般岿然不动。
突然虞将军横刀大喝一声,墙内外都安静了下来,只闻雨声不见人言。好巧不巧下了半夜的雨在这个时候停了,北护军点起了火把。虞将军看这些年轻坚定的面孔,心说百越几十年的国祚完了!
“我乃百越大将虞逵!请对面的主将出来说话!”
赵遵刚要上前,班闰拦道:“不可,小心有诈,说不定藏了神箭手!”
赵遵笑道:“现在射死我似乎晚了点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虞老将军,我是北护军的主将赵遵!”
虞逵一惊,没想到打破自己城池的是一个年轻的娃娃,赵遵看出了他的疑惑,“北护军仅三千人,我官阶只是偏将!”
虞逵叹道:“三千人就夺了我的仓兰城,真是后生可畏啊!老夫虽然有几分不服,但今夜你们是胜利者!”
赵遵一抱拳:“老将军,天下一统乃是大势所趋,您已经尽了仁臣之礼,可以了,何必再做无谓的抵抗枉死人命呢!只要您肯归降,我保证您的安全,亦可保留您一家的富贵!”
虞将军大笑一声,声震寰宇,笑了多时笑中带了哭腔:“赵将军,你将如何对待一城百姓啊!”
“今日的百越百姓就是明日的大周百姓,赵某一定一体对待,严令部下不准抢劫伤民!”
“好,我希望你言而有信!仓兰……降了!”
此言一出北护军群情激昂,帅府里的仓兰军也松了口气,大帅若是执迷不悟得罪了大周的军队,一城百姓可要遭殃了,如今皆大欢喜,他们脸上也轻松了不少。
“赵将军,你切等上片刻,我要回内宅收拾收拾,换身衣服!”
“虞将军请便!”
北护军在门前等了好一阵,陈铎耐不住性子说道:“赵将军,老虞头是不是从后面溜了,他可是条大鱼,溜了可惜啊!”
不等赵遵回答,帅府中传来了哭声,原来虞逵回到内宅沐浴更衣,向着番禺城的方向磕了个头后头环自尽了。
赵遵被虞逵的忠义所感动,亲自为其操办了隆重的葬礼,对他的家人恩待有佳,赵遵真的像约定的那样对仓兰百姓秋毫不犯。
大周南征军中路大营的帅帐里,众将纷纷向大将军吕翔汇报各军的进展,大多数都不是很顺利,每个将领脸上都多少带着愁容,只有吕大将军淡定的看着兵法,全不在意各军受阻的军情。
吕翔心中有数,宋氏在南陲苦心经营数十年根基非一日可拔除,这次兵分三路就是求稳,天气和地形的影响早在意料之中,这时传令兵跑进了帅帐:“报告大将军,西路军的信使有紧急军情向您汇报!”
吕翔一皱眉,大雨滂沱道路不通,西路军能有什么紧急军务?
“叫他进来!”
“是!”
信使见了大将军立刻下跪道:“大将军,西路军告捷!”
“什么?”“告捷?”“没弄错吧!”帅帐里的众将都是一惊。
信使接着说道:“三日前孤竹荣将军率部在毗陵城下取得大捷,斩首三千,俘敌三千余,百越残部退入城中不敢再战,孤竹将军特派小人来帅帐报捷!”
帅帐中一片哗然,吕翔大喜:“孤竹荣是个将才,此捷乃南征以来最大之胜利,本帅要亲自为他请功!”
信使又奉上了此战的详细战报,吕翔看到牺牲将士名单的时候一阵惋惜:“告诉孤竹荣,要他做好阵亡将士的抚恤,伤者要精心医治,我会派大夫过去的。”
“遵命……大将军,还有一件事,孤竹将军没有写在战报中,西路军的北护军……北护军可能在打仓兰城!”
“什么?”这下连吕翔都不淡定了,信使不知道怎么向大将军解释了,只能如实汇报,“我们从俘虏的口中得知,毗陵的大后方正在遭受攻击,百越因此军心涣散而战败,毗陵的后方乃是郡治仓兰,有能力攻击仓兰城的只有绕行毗陵失踪了的北护军!”
吕翔道:“可否查证!”
信使道:“天降大雨冲毁了道路和桥梁,我们派出数支探马都因道路阻断中途退了回来,恐怕短时间内无法查证。”
吕翔点点头:“我知道了,下去吧!”
信使走后大将军府重要的幕僚长使公冶长问吕翔:“大将军,孤竹荣的话可信吗?”
吕翔看着舆图道:“量他不敢谎报军功!腹背受敌,以少打多的情况下,若不是敌人军心不稳岂能轻易取胜!”
淳于岱说:“难道赵家的这位愣头青真的在打仓兰!”
吕翔霸气的拿起令旗:“不管是谁在敌人的后方翻江倒海,咱们都要给他帮帮场子!令使!”
“在!”
“你持我大将军令知会东路的冯、江二位将军接到命令之日立刻发动佯攻牵制住敌人,使其无暇西顾!”
“是!”
吕翔看向淳于岱:“小岱,你率领中军昼夜不停的袭扰敌方主力,让他们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儿都别想去!”
“遵命!”
吕翔见众将忙活起来的身影,不由得暗笑道:“十几万大军为你打佯攻,我倒要看看你能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毗陵城中惨败的百越军惊魂稍定,虞逵的长子虞璋检点了一下自己带来的人马,两万大军几乎折损一半,毗陵守军因为退得早只损失了几百人。
虞逵二子虞环一把揪住了毗陵太守张朗的脖领:“狗杂种,我宰了你!”
“二弟不可胡来!”虞璋拉开了二弟,质问张朗道,“张太守,我们跋山涉水费尽心力前来解毗陵之围,你为何临阵脱逃,致使我军惨败!”
张朗一脸无辜:“少将军,我是个文官,全不知情啊!”
郡尉田楷道:“少将军,我亲自率领死士冲破周军的围困与你们会师,这些您都亲眼看到了。正当我们围住周军之际,突然从南方来了几个衣衫褴褛的逃兵,他们说……说周军在数日前攻入了仓兰城,士兵们听说此事后军心涣散开始溃败,我怎么拦都拦不住啊!”
“什么?”虞璋瞪大了眼睛,“你胡说!我们离开时仓兰城还好好的,才五天怎么会!”
“把那几个逃兵带上来,让少将军亲自审问!”田楷命手下押上来几个乞丐一样的百越士兵,虞环眼珠子都红了,抽出刀来吼道:“你们胆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我活剐了你们!”
虞璋拦住了二弟,问一个年长的逃兵:“你是什么人,担任何职?”
逃兵道:“我叫董三根是仓兰城南门守军的军曹,少将军出征时是我为大军开的南门!”
“我问你,仓兰城究竟怎么了?”
董三根道:“少将军,大军出发的第二天夜里,周军趁雨夜攻入了仓兰城!”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虞环骂道:“不可能!这一路周军只有三万人,都在这儿了,凭什么攻克仓兰!”
董三根道:“千真万确,周军从东门攻入城中到处放火!我亲眼看到他们的旗帜了,错不了!”
虞璋急道:“我父亲呢,他老人家怎么样?”
“这个……”董三根犹豫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说,“周军攻城时我们趁乱逃了出来,不知道虞帅的消息!”
虞环暴怒道:“你们这些胆小鬼毫不抵抗就当逃兵,我杀了你们!”
虞璋拦住了虞环:“二弟,他们若真是无情无义大可以躲进深山,看他们衣衫褴褛的样子,便知来毗陵的路上吃了很多苦,能把这个消息带到军前来已经算得上忠义了!不要伤害他们了!”
逃兵们听罢泣不成声,虞环没了主意,问虞璋:“大哥,父亲不会有事吧!”
虞璋想了想,说道:“敌人的主力不曾离开毗陵,袭击仓兰的可能是小股部队,趁雨夜突入城中制造混乱,父亲手中还有几千人马,应该可以肃清他们!只是……这些人是怎么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过去的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虞环道:“希望真如哥哥所言,上苍一定要保佑父亲无恙!”
田楷这时问虞璋:“少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们损失严重,死伤近万人,只能困守在毗陵城等待时局变化,好在周军的伤亡也不小,短时间内无力攻城,更别说绕过咱们去攻打仓兰了。田都尉,我肯求你多派出探子去打听仓兰的消息,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
“是!”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弥天大计
北护军夺取仓兰城的第二天,细雨中北护军一边出榜安民一边恢复城中的买卖秩序,城里的百姓似乎感受到了北护军的善意,有胆子大的开开门和街上巡逻的北护军士兵攀谈。
北护军的一众将领走在高大的城墙上巡视,公孙输感慨道:“这个城真美啊!”
“还大!”他兄弟公孙胜补充道。
鲁诚说:“一年前我们穷的都要卖裤子了,谁能想到今天能夺下这么大一座城啊!”
余雷兴奋的说道:“北护军总算打了个翻身仗,此役之后谁还在瞧不起咱们?多年的耻辱终于洗去了,我们熬出头了!”
班闰始终陪伴在赵遵左右,见他似乎在想别的事,好奇地说道:“你的兵立了那么大的一个功劳,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啊!”
“有吗?”
班闰指着他的脸说:“你看你看,木了吧唧的表情!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北护军这次南征再无建树,单凭拿下仓兰城这一功,咱们都能横着走!你还有啥不满意的啊!”
赵遵点点头,看着仓兰城的街景道:“这个城真美啊!”
公孙输摸了摸脑袋:“这话我刚说过了,你到底听没听我们说话啊!”
赵遵停住了脚步,众将也都停下了,赵遵问:“诸位,你们可知像仓兰、毗陵这样的大城市百越还有几座?”
何郊道:“末将略有所知,百越人口二百余万,驻军过万的有十二座,都是比较大的城市!”
赵遵点点头:“十二个驻军过万的城市啊!咱们拿下仓兰,运气占很大的成分,若是一个个打下去,把这十二个城市都打来,不知要打多久,要死多少人!”
余雷了解赵遵,问道:“是不是还在为虞逵的死哀伤啊,这是难免的,打仗嘛,都这样!慢慢地就习惯了!”
“不,若换成一个死敌的将军我绝不会难过,但你我心里清楚,灭亡百越只是时间问题,百越人迟早都是我们大周子民,眼看就要变成一家人,却还要兵戎相见,我心里难受啊!”
不怎么爱说话的兀哈伊支一指东南说道:“百越王宋青可不这么想,他想自己的王位坐的越长越好,多一天是一天,所以抵抗的命令不停仗就得一直打!”
赵遵点头道:“老兀算说到点子上了!想要减少牺牲、不去破坏这些美丽的城市,保存岭南三郡的实力为我大周所用,只有直插心脏打掉番禺,逼宋氏投降这一条路!”
公孙输说:“扯了远了不是!你说的这些是大将军该考虑的,咱们用不着操着心!”
赵遵异常认真地说道:“统帅该考虑的事,我就要考虑!”
一句话暴露了赵遵的野心,在场的人为之动容,余雷自感刚才众将小富即安的言语确实与赵遵的远大理想相差甚远,羞愧道:“我们目光太短浅了,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放弃仓兰城!”
一句话众将都傻了,鲁诚道:“坏了,大雨把将军的脑子冲坏了!”
班闰也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就是不正常,这回你们信了吧!”
余雷不解道:“为什么啊,你也说了我们拿下仓兰很大一部分是靠运气,运气这东西用过就没有了,放弃了仓兰,我们不一定能夺回来!”
“大伙别急,让赵将军把话说完!”何郊稳住了众将的情绪。
赵遵说:“百越国主知道仓兰丢了,会不会派兵来抢?”
鲁诚道:“肯定的啊,让我我也这么干!”
赵遵又说:“你们估计他会派多少人来?”
侯贤尖着嗓子说:“不好说,他们摸不清咱们的兵力,保守估计也得派一两万人来攻城吧!”
赵遵道:“暂且万一万人估计,诸位,一万百越军来攻城咱们守得住吗?”
鲁诚抢着说道:“你也太小看咱们兄弟了吧!仓兰城高池深,武器库里多的是砲石和箭镞,一万人来犯我带队守半年也没问题啊!”
赵遵转而问何郊:“何兄,你觉得一定能守住吗?”
何郊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也许能守住,但很辛苦?”
“为什么?”鲁诚不解道。
何郊道:“我不怀疑弟兄们的战斗力,但仓兰毕竟刚刚拿下来,城里人心不定,外敌一来说不定全城都跟着反了!就算城里的人支持咱们,我们也只有被围在城中挨打的份,此局即成死局,可能到战争结束我们都再无建树!”
何郊没有再说下去,几个聪明人都懂,只拿下仓兰城满足不了赵遵的野心,赵遵不把自己当南征的配角,他要在到台前来!
余雷说:“行,仓兰是咱们白捡来的扔了咱也不心疼,可你有目标没有?”
赵遵抬眼扫视了众将一番:“我想去打番禺!”
“得!失心疯又犯了!”班闰一指公孙输,“老黑,去找个大夫来,这病得治!”
“我没疯!”
“没疯你说打番禺!我们离番禺有好几百里,中间隔着多少城市和关隘,过得去吗?”
赵遵反问道:“我们出发的时候不也离仓兰一百三十里开外嘛,今天却站在了仓兰城头上,仓兰可以难倒番禺不可以吗?”
众将一时难以理解,赵遵补充道:“仓兰和番禺之间有很多城市和关隘,我们不是要攻克它们,而是要从它们头上跳过去,从它们身边绕过去!实在躲不开必须得打的,打下来也不要,能过去就行!快速向番禺移动,只要能到番禺城下,我就有信心把它打下来!”
众将全都被赵遵大胆又新奇的战术惊呆了,过了半晌余雷挑起了大拇指:“常听李大哥说古时候的大英雄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而今赵将军要在百越领土上直取其国都,何其大胆,何其豪迈啊!”
班闰也愣了:“好家伙,得亏只给你三千人,给你三万岂不成精了!你是怎么想出这个鬼主意的!”
赵遵道:“此计非我所创,但放眼南征的诸军,只有脱离主力胶着地带深入敌后的我们可以实施,不过这一计要让兄弟冒很大风险,所以……”
鲁诚道:“打住!又要说见外的话!没有你我们凭什么打下仓兰,没有你我们凭什么重拾信心拿回荣誉,别说打番禺了,打长安我们也听你的!”
侯贤踢了他一脚:“去你大爷的,胡说八道,当心给赵将军招来麻烦!不过老鲁说得对,没有赵将军你,就没有我们北护军的今天!不瞒你说,我们这口气憋得久了,不服就干!捅破天就捅破天,是不是啊!”
众将齐道:“是!”
赵遵向着众将一抱拳:“谢谢大家给赵某撑场子,有你们支持我无所畏惧!就打番禺!”
“好!打番禺!”
何郊比较稳重,他略带忧虑的说道:“这计虽然险,却出人意料,只要避开堵截甩开追击,广大的山林任我们驰骋,谁也不知道咱们在哪儿,想干什么!有一定的可行性!只是……只是百越腹地咱们两眼一抹黑啊,乱闯可不行啊!”
班闰也道:“对,得找个熟悉百越地形的人给咱们带路!”
鲁诚忙道:“得找信得过的人才行!千万别像前两个向导似的把咱们往沟里带!”
赵遵道:“我已经着手物色向导了,老余,昨天虞将军葬礼上我吩咐你干的事,怎么样了?”
余雷道:“放心我从头盯到尾,人我都记下了!”
赵遵微笑着点点头:“把人带到帅府,我要见见他们!”说完赵遵独自走下了城头,“你是不是昨天就想好要打番禺了?”余雷追问道。
赵遵回了句:“在家我就想好了!”
看着赵遵远去的背影,余雷身体微微发抖,赵遵的军事才华令他骨子里发寒,也让他庆幸自己跟对了人。
公孙输见二人打哑谜,问余雷:“你们俩说的啥啊,我怎么听不明白啊!”
余雷默默地说都:“昨天虞逵葬礼前,他吩咐我盯着送葬的人,哪个哭的厉害记下哪个人的名字,今天我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
余雷笑着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然后他就走了。
公孙输挠了挠头:“娘的,我脑子是不太好使!怎么最近老听不懂别人说话呢!”
侯贤在一旁打趣道:“不是你脑子不好使,是你遇上了人精,赵将军高深莫测,咱们就别瞎猜他的心思了!”
众将陆续下了城墙,最后剩下了何家兄弟,“他们都走了,咱们也回吧!”何桥对何郊说道。
结果却见何郊纹丝不动,何桥好奇啊,又走了回来,见何郊身体微微发抖,惊道:“大哥,你这是……”
何郊握紧了拳头,喘着粗气道:“我没事,只是太兴奋了!二弟,咱哥们跟对人了!”
仓兰帅府中,赵遵坐在正堂阅览着虞逵与百越朝廷的往来文书,这时卫兵带着三个穿着百越官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主帅,三人皆带到!”
赵遵放下了手里的文书,对部下喊道:“赐座!”
部下送上了三块软席,来人也不客气大咧咧的坐下了,赵遵道:“还未请教三位的大名?”
坐在首席的一位年轻人冷哼道:“赵将军真会演戏,你指名道姓拘我们来见你,还会不知道我们是谁?”
赵遵一笑:“这里边可能有点误会,我只是让部下记住昨天虞老将军葬礼上哭得最伤心的几个人,所以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姓!”
次席的年轻人挑起大拇指讽刺赵遵道:“人前假仁义,背后记黑账,高明啊!”
赵遵道:“你可能是误会了,我只是想找你们谈谈!”
末席的这位脾气火爆:“谈个屁!姓赵的,你逼死了虞将军还装模作样的邀买人心,爷爷们就站在这儿了,要杀就杀别拿爷爷们寻开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赵遵的脸色突然黯淡了下来:“我没有逼虞老将军!”
末席愤恨地说道:“你不用解释,你们不围困帅府虞将军怎么会自杀!”
赵遵厉声质问道:“我不来打仓兰,你能保证别人不来打吗?你能保证大周和百越永不起战事吗?”
末席被赵遵质问的哑口无言,赵遵神伤地说道:“我敬重虞将军丝毫没有侮辱他的意思,你们来之前我一直在看虞将军写给你们君主的文书,虞将军的是个好官,他爱惜百姓体恤将士,而你们的主君只关心的他的王位,文书中一再督促虞将军伺机开战,以战迫和,虞将军每天都生活在矛盾之中,非常痛苦。与其说他是战败不堪受辱自杀明志,不如说他是被‘仁义’二字逼死的!”
赵遵的话说的很沉重,三个人听罢不由得掩面而泣,哭罢三个人对赵遵态度明显改观了很多,首席对赵遵作了一揖:“赵将军,我们兄弟都是粗鄙的乡下人,不会说话,我这儿给您赔罪了!”
赵遵忙离席将其扶起,三个人重新落座之后,首席向赵遵介绍,一指次席这位:“这位是本郡名士诸葛军,人送绰号小孟尝!”赵遵对着他点点头。
首席又指着末席道:“这位叫熊欣,桂林郡数一数二的勇士!”赵遵也对他点点头,最后首席自我介绍道,“鄙人陶谦,无用的书生一个,在帅府担任文书,干点抄抄写写的小事。我们兄弟三人都是虞将军的幕僚,从小受他老人家教诲,视其为父,老将军刚刚过世,言语冲撞了赵将军,希望您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说罢再次向赵遵作揖,诸葛军和熊欣见状也跟着对赵遵作揖。
赵遵宽慰了三人几句,四个人又分宾主落座,诸葛军看了一眼陶谦,陶谦点了点头,诸葛军这才对赵遵施礼道:“不知赵将军约见我三人所谓何事?”
赵遵淡然一笑:“我北护军初入贵境,谁都不认识,想了解点情况又怕受骗。我就想了个主意,既然虞将军忠义,那和他交心对他忠诚的人也差不到哪儿去,因此才让部下留意虞将军葬礼上哭的最惨的人,不想与三位闹了误会!”
陶谦道:“赵将军光明磊落是我们想岔了!就冲您这么坦然,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是,您问吧!”诸葛军和熊欣也道。
赵遵点点头:“城中的官员和士绅是我们周军入城是何态度?”一个问题问的三个人十分尴尬,好半天张不开口。
赵遵大笑:“城里的人见我们兵少,又是孤军深入,因此观望不定,对吗?”
陶谦称赞道:“赵将军好见识,我们亦是如此!”
赵遵道:“我们孤军深入,兵马又少,还想请教三位这个城我该怎么守?”
“这个……”陶谦面露难色,“哈哈哈!”赵遵发生大笑:“不为难先生了,仓兰城我们不打算守!”
“什么?”
陶谦三人面面相觑,陶谦道:“贵军拿下仓兰城实属侥幸,弃守不可惜吗?”
熊欣更直接,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前脚走我后脚上城,保准你们再也拿不下仓兰!你信不信?”
“信!”
“信你还走?”
赵遵双手伏案,看向远方:“攻城略地非我所愿,赵某只想尽快消弭战争!”一句话把三个人都说蒙了,“赵将军要我们去做说客?”
赵遵摇头道:“你们国主铁石心肠,要是能劝动的话虞将军也不会含恨而死了!”
“那赵将军……”
赵遵道:“我要到番禺王宫和他聊聊,聊不通就拿刀子威胁他投降!”
三个人闻言像看外国人一样看着他,诸葛军说道:“赵将军你是在开玩笑吧!”
“我这么认真,怎么可能开玩笑!”
熊欣问赵遵:“你知道仓兰与番禺之间有多少关隘和堡垒吗?”赵遵摇摇头,熊欣叹了口气,“你这人时而聪明绝顶,时而愚蠢至极!你这点人凭什么去打国都,简直是痴心妄想!”
赵遵道:“我这点人想打下仓兰城放在几天前也是痴心妄想,可现在不也变成现实了吗?我今天请三位来就是想托三位推荐一位熟悉百越山川道路的向导,我要去番禺!”
三人皆色变,陶谦拱手道:“赵将军,我们不再因虞将军的死记恨你,并不代表我们会背叛母国,我们皆是有气节的人,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赵遵摇头道:“陶先生,你帮助我非但不是背叛母国,反而是在帮助自己的国家啊!”
“何解?”
赵遵展开了周军的攻势图:“周天子下定决心收复百越,三路大军共计十五万人,粮草充足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百越军号称三十万,其实大部分都是没打过仗的百姓,现在战局僵持全仰仗大雨天气,可这雨总有停的时候吧,所以百越灭国只是时间问题!这一点陶先生替虞将军撰写文书的时候该深有感触,宋氏国主不肯投降,可又想不出应对之法,只能强令各地守军苦苦支撑,劳民!伤财!最后受难的还是老百姓!若待天气晴朗周军主力一城一城的向番禺迈进,不知要死多少人,虞将军虽然不在了,但还有张将军、李将军、王将军!他们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三位都是忠义之士,该知道天下一统是大势所趋,我们应该顺应天命,尽自己最大力量保护百越几十年休养生息积蓄下来民力和财物啊!”
赵遵满含深情的一席话,说得三人频频点头,诸葛军和熊欣都跃跃欲试,怎奈为首的陶谦默不作声,赵遵看在眼里,长叹一声:“罢了!君子不夺他人之志!向导的事就当我没说,但我们走了之后仓兰就没了主人,我想把仓兰城托付给三位,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三个人看着赵遵不知所措,赵遵独自走到窗边,看向城中的街道:“多美的城市啊,我不希望它再被战火蹂躏,我们走了之后,不管是周军还是百越军扣关,一定要护得城内百姓周全!成吗?”
诸葛军和熊欣听罢十分动容,二人齐看向陶谦,陶谦离开席位整理了一下子自己的衣冠,恭恭敬敬向赵遵下拜:“赵将军真丈夫也!陶某从今往后愿追随您左右,至死不渝!”
诸葛军和熊欣也跪下叩首:“我二人亦是如此!”
赵遵忙把三人搀扶起来:“快快请起,赵遵何德何能,竟得三位义士垂青!今后自当荣辱与共!”
陶谦道:“我三人虽生于南国却自幼熟读圣贤之书,本以为此生荒废在不毛之地,没想到今日遇到了明主!真是三生有幸啊!”
赵遵笑道:“我只是个小小的牙将,算什么明主,只求为国为民出点绵薄之力罢了,嗯……我刚刚提起的关于向导的事……”
诸葛军笑道:“还用托别人吗,熊欣就是最佳人选!”
赵遵大喜:“当真!”
诸葛军道:“虞将军的每一封军报都是经过熊欣的手送抵国都番禺的,百越常年多雨,道路难行,又有泥石阻断道路,但每次熊欣都能准时把军情送到,不夸张的说他就是百越的活地图!”
赵遵拉住熊欣的说,感叹道:“那我真是找对人了!熊义士不知你愿否辛苦一趟啊!”
熊欣抱拳施礼道:“熊某不过是个走卒,怎叫赵将军如此错爱,去番禺的事包在我身上了!”
赵遵一颗心终于落下了,不但寻到了前往番禺必须的向导,还受降了三位百越的义士,偷袭番禺的计划得以继续进行,又休整了一日,在夺占仓兰后的第三天午夜,北护军全营开拔消失在了仓兰通往番禺的道路上,只留下陶谦、诸葛军管理仓兰的日常事务。
百越的国都番禺的各官署中,西线的毗陵和仓兰的告急文书像雪片一样一封接一封的送来,但随着战事的扩大,求援的文书信件戛然而止了,这让百越君臣上下慌了神,忙就近抽调精明的探子前往二城打探消息。探子紧赶慢赶在北护军攻克仓兰的次日来到了仓兰城附近,遇到了逃出城的士兵,在他们口中得知仓兰被攻破虞逵自杀的消息。
仓兰被周军占领的消息几乎同时被送到了百越前线元帅项英和百越王宋青的手里,项英听到这个消息几乎摔倒在地,仓兰远在战线百里外的大后方竟然一夜之间就丢了,自己的老恩师虞逵也战败自杀。
“这……这……”项英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副将廖仲进言道:“主帅,周军的主力皆在毗陵、南山和白溪一线,夺取仓兰的定是一支偏师,请主帅速发一支大军趁其立柱未稳之际夺回仓兰,为虞老将军报仇!”
“对,杨将军!你速带我的兵符到东线借调五千兵马,加上你所部三千余人,共计八千火速西进把仓兰给我夺回来!”
杨将军还未来得及接兵符,营外突然响起了惊天的战鼓声。
“不好了,周军大举进犯!”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项英立刻组织防御,仗打了一天一夜,天都黑了周军的攻势仍然未减,无数箭矢和砲石向己方的阵地倾泻而来,完全不计较损耗。百越军被打了个莫名其妙,项英在营垒上指挥,到了半夜东路的信使到了。项英打开东路的书信一看,傻了!一天前沉寂了半月的周军突然两路出击,东线的百越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丢两座营寨,全军后撤三十里才稳住了战线。
项英预感到不妙!难道周军要发起决战了吗?接下来的五六天,周军一直采取前压态势,百越军丝毫不敢懈怠,自己的都应接不暇更无力顾及西线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圣婴山
百越王宋青只能从京畿调集人马去夺仓兰,用了十天的时间总算凑了两万人,由一名叫宋宛的宗室统领浩浩荡荡开往桂林郡,宋宛没有任何带兵的经验,提心吊胆的来到城下,却发现仓兰城门大开,城墙上也没有守军,百越军不费一兵一卒夺回了重镇仓兰。
宋宛大喜过望,忙向百越朝廷和主帅项英请功,请功的使者来到项英的帅帐,天花乱坠的胡侃一通,项英越听脸越黑,最后一拍帅案:“唗!本帅问你,夺了仓兰的那支周军去哪里了?”
使者被问的哑口无言:“这个……我们还没到的时候他们就让城出走了……,所以……”
“什么时候走的?去哪儿了?”
使者被项英的气势所慑,结巴道:“听……听看城门的说,周军只在仓兰待了……待了三天,突然让城而走,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
“天呐!一支数千人的敌军消失在我国大后方已经十几天了,我们对此竟一无所知!你们那个宋将军是头猪吗?还舔着脸要邀功!你回去告诉他,三天之内查不到那支周军的下落我在军前斩了他!滚!”
“哎……哎……”使者吓得屁滚尿流逃离了帅帐,骂走了宋宛的使者,项英颓然坐倒,他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应对当前的局面,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措,主动后撤四十里,在江滩再组防线据险迎敌。
这一招以退为进不但遏制住了周军的强大攻势,而且保存了有生力量,吕翔亦认可项英的这一举措,言语间对其十分欣赏。
再说北护军的众将士,离了仓兰一头钻进大山,可算遭了大罪了,熊欣带着他们钻山沟、蹚泥河,总之没有一条给人走的道,以至于除了赵遵,北护军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搭理熊欣。
熊欣也不解释,闷头走,六天之后路过一座大山的时候,熊欣停了下来,指着大山说道:“圣婴山!越人视其为广子嗣的神山。”
“圣婴山?”何郊大惊,拿出地图一看,“乖乖!六天我们竟前进了三百里,还都是山路和沼泽!可以啊,熊老弟!”
熊欣并不自傲,诚恳地说道:“我负责带路,三百里路是你们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熊某人没怎么佩服过什么人,但像北护军这么能吃苦,这么听号令的队伍,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圣婴山是象郡的一座大山,绵延数百里,出了圣婴山就是南海郡的大平原,离京畿就不远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与圣婴山相比,之前那些沟啊坎啊都不够看!从古到今迷失在此山中的人不计其数,如果不是为了隐蔽行军,我是打死也会选这条路的!”
鲁诚奇道:“山里的路很难走吗?”
熊欣道:“山里根本没有路,想过去全凭经验,我也只走过两次!”
公孙输的好奇心更胜:“啥叫迷失啊,走迷路了吗?”
熊欣道:“圣婴山有很多古怪的地方,我也不好说是什么,总之有很多人进入圣婴山之后就彻底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班闰道:“打住!鬼故事就别讲了,熊老哥,赵将军相信你,你只管带我们走便是了!”
熊欣道:“进山之后再没有休息的机会,今天不走了,在这里好好休息半日,明天一早进圣婴山!”
赵遵、何郊、余雷、班闰等将校分领各队原地休整,众军忙着埋锅造饭,六天了总算又能吃上热乎饭了,但士兵们都累坏了,很多人没等到饭做熟就睡着了。
赵遵不知疲倦的来回巡视,直到每一个人都安顿好了,这才找个地方休息。熊欣睡了约莫两个时辰睁开了眼,看到赵遵在一棵树下打坐,好奇的走了过去。
“醒了!”赵遵并未睁眼便知对方是谁,熊欣道:“我的个人喜欢睡觉却总也睡不沉,倒是赵将军这睡姿很是奇怪啊!”
赵遵笑着睁开眼,眼中放光道:“我也有个习惯,睡觉和醒着差不多,熊大哥,这些天多亏你披荆斩棘为我们引路,辛苦你了,去休息吧,我盯着就行!”
熊欣道:“我那两个义兄都是读孔孟之书的大儒,我独爱老庄不喜欢繁华喧嚣,喜欢与森林百兽作伴,我在山野中如同婴孩入母怀,怎会觉得累呢!两个时辰的觉足矣!”
赵遵道:“我观熊大哥眉宇间有几分忧虑,你不开口,赵某终不好开口询问,如今我们就要进入圣婴山了,我不希望你带着包袱,方便说一说吗?”
熊欣:“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不错,我是担心!北护军真打算去打番禺?如果只为了制造混乱,使百越后方不稳,从这里向南向北都可以突然出现在人口稠密的地区制造动乱,风险会小很多!”
赵遵道:“是不是担心我们的兵力?”
“你们只有三千人,可京畿重地再不济也能抽调出三万人来对付你们,十比一啊,我怕你们还没看到番禺的城墙人已经死光了!”
赵遵很冷静的说:“我们是去立功也不是去送死的!”
熊欣奇道:“十比一的兵力劣势,你哪来的自信啊!”
赵遵道:“北护军是支制造奇迹的队伍,我坚信北护军能够立下盖世奇功!”
熊欣苦笑道:“你是个很会说服别人的人,几句没什么道理的话说得我的心有点底了!我也希望把你们带向胜利,而不是死亡!”
“说说圣婴山吧,班闰故意打断了你的话,我想你后半的断的话更是危言耸听吧!”
熊欣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是啊,我以前送信的时候被山洪逼进了圣婴山,九死一生捡回了条性命,后来我又尝试着走过一次,摸到点小窍门,但我走的是单人的小道,三千人不论如何不过不去,只能选择走一条传说中的古道,但……但那是一条‘阴阳路’啊!所以我担心……”
“阴阳路?”
“是啊,大约五十年前百越开国之君励精图治,很有一番作为,赶上当时中原战乱无暇顾及南疆,宋氏先王便向西向南开疆拓土,在攻打夜郎国的时候,途径圣婴山受到当地越人山民的款待,但征伐夜郎国的战争并不顺利,统军将领在回返的路上竟恩将仇报屠杀圣婴山中的越人,杀良冒功!越人对这支军队下了恶毒的诅咒,几年后他们再次出征途径圣婴山的时候发生了惨烈的事故,无一人生还!传说是山中的厉鬼所为!”
赵遵皱起了眉头:“这么邪门!只此一道可行吗?”
熊欣道:“圣婴山地势险恶,可供大队人马通过的路仅此一条,因此我才这么犹豫!”
赵遵安慰他道:“赵遵行事光明磊落,不信鬼神之说,熊大哥不用担心,只管带路便是了!”
“可是……”
赵遵没有让熊欣继续说下去:“熊大哥,此事不可再对其他人说起,我怕影响军心!”
熊欣忙作揖称是,赵遵深知北护军的将士打仗不怕死,却敬畏鬼神,一旦遇上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便会令他们徘徊不前!然而熊欣的话,也让赵遵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安。
次日北护军刚刚天明便开进了圣婴山,正如熊欣所言,圣婴山中没有任何人遗留下的痕迹,怪石奇松比比皆是,虽然熊欣不断登高觅路,但哪有路可走啊,几乎都是手脚并用才能前进。
北护军咬牙坚持了三天,终于在一天午后他们眼前豁然开朗,陡峭的山崖不见了,群山环抱中出现了一片绵延的森林。
赵遵从熊欣的表情上便知,那条“阴阳路”到了,因为前几天大雨的关系,林道中雾气飘摇,非但不显得邪恶,反而神秘的宛如仙境!
熊欣下不定决心,求助一般的看向赵遵,赵遵则已经让鲁诚等人鸣号敬山了,随着悠远的牛角号声,北护军全军开进了树林中。
深入十几里后雾气已经浓的面对面都看不到人脸了,赵遵下令全军排成三列纵队,手牵手前行以防有人因雾大而走散。
熊欣已无法寻觅道路,只能通过辨别草色和树叶的朝向判断大概的方向,正困苦间队伍的左侧突然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怪声,好像剑尖在岩石上快速滑动,又好像千足虫爬过人的耳膜!
原本就神经紧绷的士兵们出于本能松开了同伴的手,握紧了武器对着左侧做出了防御姿态。静了片刻之后,视力好的人隐约看到雾中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向他们扑过来,每个人手心里都是汗。
“扑啦啦!”一大群乌鸦突然冲出了雾气,朝着士兵们的头脸扑来,士兵们受到惊吓护住面门抱头乱窜。原本规矩的队伍一下子全乱套了。
“别慌!”“别要乱跑!”赵遵等人声嘶力竭的高声喝止,虽然阻止了队伍进一步瓦解溃散,但似乎已经晚了。
“向我靠拢!”赵遵忙收揽身边的兵卒,清点一下发现身边只剩八十人了,众将中只有侯贤还在身边,另外熊欣也伴在左右。百越受古楚文化影响颇深,崇尚巫邪,骨子里迷信。此刻熊欣吓得体如筛糠,半点也指望不上了。
这时众人听到鲁诚和公孙兄弟在不远处鬼叫,赵遵忙率队过去与他们汇合,奇怪的是听着很近,但怎么走怎么绕都碰不到一块,反而离着他们越来越远,原来的八十人莫名其妙又丢了十几个。
熊欣更是疑神疑鬼,口中念叨着:“鬼啊……有鬼啊!”
赵遵头上也见了汗,这时“嗖”的一声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哨声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是老兀他们!”侯贤脸上露出了死中得活的喜悦之色,“就在前面!”
终于两拨人汇合在了一起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兀哈伊支这位匈奴贵族的后裔与生俱来拥有超越常人的警惕性和感知危险的能力,果然兀哈伊支沉着脸拉着赵遵来到了队伍前面:“你看!”只见数十具骸骨横七竖八的躺在枯叶乱草之中,远处还有更多。
熊欣用手拨开了挡在骸骨上的枯叶,惊奇的发现骸骨竟然穿着生锈的铠甲,铠甲的胸口处镶嵌着一只青铜神鸟!
第一百八十七章 山阳关
“是……是那支被诅咒而死的军队,是他们!”熊欣的话让每个人毛骨悚然!“什么人!”赵遵六识过人,只见一道红光在雾中快速闪过,兀哈伊支的箭应声而出,“嗖嗖嗖”三支利箭连珠发射,没听到中箭的声音,但赵遵绝对信任兀哈伊支的箭法,冲出去几步从枯草丛中捡回了一领血红色的长袍。
熊欣见到此袍又是一惊:“此乃越人神巫的祭袍,这里被诅咒了!”
原本赵遵也被诡异的气氛吓得够呛,但随着百越消失军团和神巫祭袍的出现,赵遵紧锁的眉头反而渐渐舒展开了。他对兀哈伊支耳语了几句,兀哈伊支会意又传给了侯贤,三人趁着士兵们七嘴八舌议论祭袍的混乱时机悄悄脱离了大队。
北护军受困之地的十几丈外,一批脸上刺青的土人正密切的关注着森林里发生的一切,他们装神弄鬼的扰乱北护军的视听,这些人似乎拥有夜眼,在大雾中也可辨物,土人见北护军已经乱了编制,只等他们乱走乱闯累得精疲力尽的时候,便可突然杀出分而歼之。
这些土人的首领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矮个子女人,她看着雾中被围的北护军脸色露出了怨毒的表情,就在她要下令偷袭的时候,一把长剑像毒蛇一样架在了她的咽喉上。
“别动!”赵遵控制住女首领的同时,兀哈伊支和侯贤也各自活捉了一名敌酋。首领被抓,土人们顿时乱成一团,赵遵有恃无恐的挟持着三个土人首领回到了自己的阵营。
熊欣见到三名俘虏的时候,下巴都掉地上了,熊欣经常和越人土著打交道懂得他们的语言风俗,他见三个人的装扮便知其身份,叽里咕噜的和他们说了起来。
起初三个土人头领十分愤怒,经过熊欣一番解说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后又变成了惊诧,最后竟高兴的嗷嗷怪叫起来。
“老熊!你和他们侃的啥啊,一个个火燎似的嗷嗷叫!”
熊欣兴奋地说道:“误会!几十年前百越军背信弃义杀害了很多当地的土著,双方结下了深仇大恨,从那时起只要有百越军借道圣婴山,土著就会借助大雾将其歼灭。土著们错把我们当成了百越军,这才集合部众准备把咱们困死!”
侯贤擦了把冷汗:“刚才是够悬的,土人的箭尖都指到咱鼻子了,咱们竟然丝毫察觉都没有,万一真打起来可就惨了!”
熊欣道:“现在误会已经解除了,土人们为了表示歉意,不但会指引咱们走捷径快速穿越圣婴山,还会出米粮劳军!”
侯贤大喜:“太好了,有当地人带路能省不少劲!”几个人都很高兴,唯独赵遵把脸一沉,“不成!熊大哥你这个生意做得不划算啊!”
“啊?”熊欣以为自己听错了,“人家送粮带路,这还不赚啊?”
“你告诉他们,他们冒犯了天朝的大军,现在被我们抓了俘虏,必须拿更多的筹码我才肯作罢!”
熊欣面露难色,原话翻译给了三个土人首领,几个人又叽里咕噜一阵后回复了熊欣,熊欣翻译道:“三个首领说了,冒犯天军是他们的过错,愿接受您提出的任何条件!”
赵遵道:“引路劳军必不可少,还要他们出兵和我们一起去打百越的官军!”
复仇是越人山民最神圣的事,祖先的仇恨永世不忘,三个首领当即拍板出兵一千和北护军去打共同的敌人。
赵遵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算赚了!快去把失散的弟兄们找回来!”
“对,怎把这事给忘了!”熊欣对着土著一通比划,土人们带着兀哈伊支等人去收拢走散的北护军将士去了。北护军总计三千人,分成了数十拨,在方圆几十里的森林里乱窜,找了一整天总算全部归建了,万幸没人受伤,只是有几个胆色不壮的被吓得直说胡话。
一场虚惊过去了,北护军因祸得福,平白无故又多了一千人的生力军,晚上土著们点起篝火盛情招待了北护军将士,大家唱啊跳啊尽情玩乐,一扫征途上的疲惫,更因土女多情发生了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
席间熊欣犹豫再三才开口问赵遵:“赵将军如何知道雾中是有人作怪,而非鬼神?”
赵遵笑道:“说穿了不值一提,你光顾着害怕了,没注意那些尸骸身上大多有刀痕剑伤,试问哪家的鬼神杀凡人还需要动刀枪?那领红袍更是欲盖弥彰!”
熊欣竖起了大拇指:“赵将军不但是个智将,还是员福将!我有点相信北护军可以打到番禺城下了!”
赵遵笑道:“仅仅相信能打到王都城下,看来熊大哥对我们拿下番禺还是没有信心啊!”
熊欣尴尬的点了点头,赵遵豁达的笑道:“不要紧,那就让事实来说话吧!”
熊欣道:“我也越来越期待了!”
土著出兵需要准备两天,这两天里北护军的众将和土著头领一再讨论行军路线,最后拿出了两条路线。
第一条需要翻越圣婴山的两座险峰,从番禺西北二百五十里出的山口进入平原地带,之后一马平川再无遮拦,好在沿途也没有重要的军事堡垒。熊欣和土著首领认为这条路线最为稳妥可行。另一条则需要穿越整条南岭余脉一路向南,走几百里山路最后从番禺西南方一百余里外的关隘出山,有神兵天降之奇效,但熊欣和土著们都不赞同。
他们认为几百里的山路会耗尽北护军将士的体力,更关键的一点是想出山必须要经过山阳关,山阳关是百越五大险关之一,有重兵把守。强行过关风险极大,如被困于关外很有可能遭到京畿地区数万大军的围剿。可令他们意外的是北护军上下将领一致选择走几百里危险的山路绕行山阳关。北护军的官兵对自己的一双脚十分自信,而且出征前的三四个月赵遵未雨绸缪带着部下一再演练如何抢关夺城,黑松山一战北护军打出了气势打出了自信,所以大家选择啃下山阳关后出其不意的出现在番禺城近郊!
熊欣和土著首领虽然有所担忧,但客随主便,路线的事就算定准了。
出发的那一天北护军和土著们歃血为盟,杀三牲祭告上苍,两家约为兄弟共击百越宋氏王庭,永不背盟!
越人土著熟识山中的道路非是熊欣可比,可即便是挑选最方便大军通过的道路,走起来也非常痛苦,时而降下的暴雨折磨着每一个人,然而北护军就是北护军,跑不死的军队,他们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即便他们不知道山外的战局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的眼里只有一个目标,百越的国都番禺!拿下它,必须拿下它,洗刷掉一切的耻辱!
走了整整九天,终于遥遥看到出山的路了,山阳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两侧是万仞高崖猿猴都攀不过去,熊欣道:“山阳关是扼守番禺门户的第一雄关,也是最后一道屏障,两山夹一谷神仙也飞不过去,每次经过这里我都感觉身上像背着座山一样沉重!”
赵遵看有不少百姓从山阳关进出,但排查的十分严格,不可能夹带武器。
“这关比黑松堡还险,强攻不妥!”
鲁诚笑道:“那就打入他们内部!”
公孙输看着班闰一阵坏笑:“那是不是先得找个新娘子!”
班闰怒道:“去你大爷的,想都别想!”
熊欣听得莫名其妙:“什么新娘子,你们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赵遵也笑了:“听不懂就对了,熊大哥麻烦你先进关打探一番!”
“这个责无旁贷,我也有几年没走过山阳关了,正想故地重游!你们等我好消息!”
熊欣换了百姓的衣服,他因为只是虞逵的宾客没有官身,凭百姓的路引很容易混进了山阳关,约莫半个时辰熊欣带回了惊人的消息。
山阳关在半年前更换了已经驻防多年的老将,驻守在关上的七八千精兵也在半月前调走了一半,目前山阳关仅剩不到三千守军!赵遵等人不知大将军吕翔已下令全线进攻为他们争取时间,皆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鲁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赵遵说道:“宋青那小子是不是跟你是一伙的,你人还没到,他已经巴巴的打开国门欢迎你了!临时换将不说还把守关的兵调走一半,想尽一切办法给你创造机会啊!”
公孙输道:“是啊,这等昏君不亡国才怪!”
余雷有几分见识,说道:“可能是前线吃紧才会抽调大后方的兵去增援,不管怎么说,咱们算捡着大便宜了!”
熊欣对赵遵敬佩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我说你那么自信,原来你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赵遵失笑道:“那我怎么还会被土人包围了?再说山阳关这条路也是你们告诉我的,我怎么就未卜先知了?”
“这倒也是,可……可你那种自信就像掌控了一切!”
公孙输大笑:“得了吧,他就是运气好点!对了,临阵换将换来个什么样的货色?”
“我正要提起此人,这个人最近二年在我们百越大大的有名,不是他本事有多大,而是宋氏朝廷刻意鼓吹宣传他,如今他的名字在百越可以说家喻户晓……”
公孙胜不耐烦道:“老熊,你讲故事呢,说正文吧!”
“这人叫毋庸是上一次周军南下时被俘虏的一员骁将,后被百越劝反,宋主对他十分欣赏,把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他,赐田赐地,但一直没有给予官职,直到半年前把山阳关这个番禺的门户交给了他,可见宋青对他的重视和信任!”
“谁?你再说一遍?”北护军的所有参与过二征百越战役的将校都站了起来。
“毋庸,这个姓氏在百越很少见,怎么?你们认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蒙混进关
众人目瞪口呆,除了惊讶之外,脸上多少带有愧疚之色,侯贤道:“哎呀,不光认识,还很熟呢!二征百越时北护军担任后卫军,保护辎重粮草,这个毋庸正是粮草的押运使,毋庸往返于我境内的粮仓和百越前线之间,负责管理马夫、车驾和马匹。溃败的时候,我们一同被围,突围时走散了,我们都以为他死在了乱军中,没想到他被俘投降还当上了百越的驸马,真是命运弄人啊!”
公孙输道:“当年我们受到冯异迫害,擅自丢弃辎重间接导致毋庸所在马队沦陷,他的被俘和失节我们有很大的责任,李大哥对此一直非常自责!”
赵遵道:“这么说你们之间的交情还不错!”
余雷道:“当时我们整日厮混在一起,冯异对我们的种种迫害他都看在眼里,很替我们抱不平,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赵遵想了一会儿计上心头:“你们过来!”赵遵把众将聚拢在一起把自己的计策说给了他们,众将听罢面露难色,鲁诚为难道:“我们已经坑了人家一次了,再坑……这个良心上过不去啊,能不能……”
“不能!”赵遵把脸一沉,“收起你们的儿女情长!不这么办,难道真要兵戎相见吗?”
“成!我同意!”余雷咬牙答应了,赵遵点点头,“这就对了!”
山阳关的将军府里,驸马毋庸坐在正堂翻阅抄送的军情,时而点头,时而唉声叹气,毋庸是个识时务的明白人,不然当年被俘后也不会选择接受劝降,大周军虽然进攻受阻,但百越的军力终不可与大周比拟,败亡是迟早的事,他不由担心起了自己的命运。百越君臣最后关头来临之前只要降了,荣华富贵不敢说,至少性命无忧,唯独自己这个叛将降臣,朝廷肯定饶不了自己。
唉!毋庸巴不得这雨再下三年,正发愁呢,报事的差役突然跑了进来。
“不好了,驸马爷!”
毋庸一下子从坐垫上跳了起来:“出什么大事了!”他现在是惊弓之鸟任何事不往好处想。
“有人在府门前闹事!”
“闹事?”
差役道:“几个人在门前的酒馆里喝酒打架!”
“来,你过来!”毋庸招手让他过来,差役不知何意,向前凑了几步,“啪!”毋庸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记耳光!
“混账东西!醉汉打架这等事也来烦我,我看你是皮痒了!”
差役捂着脸,委屈的说:“小人怎敢消遣驸马,这几个闹事的都是生面孔,哎呦,本事可大,酒馆掌柜的、伙计和其他酒客二三十个都打不过他们,蒋头带着七八个兄弟去缉拿他们,进店一刻钟了一个都没出来!所以……”
毋庸皱了眉头,进出山阳关的都是些山民和土著,偶尔滋事也是小打小闹,今天竟敢殴打官差,自己这个镇关将军不能不去看看了。
等毋庸来到酒馆门前就知道这事不简单,守关的军兵和关内的差役上百号人把酒馆团团围住,咋呼的很响,可没一个敢靠近酒馆大门的,见到毋庸像见了救星,领头的队长忙跑了过来。
队长忙道:“驸马,您可来了!不知从哪儿来了几个豪横的家伙,在酒馆中撒野打人,蒋捕头带人去问讯,竟被他们拿住扣了起来,因为他们手里有人质,所以卑职不敢强攻,还请驸马定夺!”
毋庸点点头:“掌柜的何在?”
酒馆掌柜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小民在!”
毋庸一看,嚯,掌柜的就像河里捞出来的虾一样,脸上胳膊上一片乌青。
“你就是掌柜的?”
“小人是酒馆的东家!”
“我且问你,什么人在酒馆里打架,为何动的手?”
酒馆掌柜一肚子的苦水:“大人,今天一开市不知从哪儿来了几个生脸,到我酒馆里喝酒,席间口出不逊与邻席的客人起了争执,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我上去劝架也给打了一顿,蒋捕头闻讯前来缉拿,没曾想这些家伙凶恶至极把差役们给扣下了,大人啊,请您给我们做主啊!”
毋庸当过数年的下级军官,通达人情世故,一听就知道酒馆掌柜没说实话,把脸一沉:“唗!好你个奸猾的家伙,竟敢哄骗本官!来人呢,把这厮押到大牢过热堂,看他说不说实话!”
“不不不……小人说实话!”酒馆掌柜吓得全都招了,原来今天是山阳关的集市,附近的山民土著带着土产到关内与商贩交换日用之物,赚了钱的山民通常回到唯一的小酒馆喝酒、今天晌午有几个山民模样的人来到酒馆要了饭食,其中一个黑汉娶了个土女做老婆,土女是又矮又黑,吃饭时候嘴里还发出“咕咕”之声,邻席的食客都侧目之,有嘴损的说风凉话讥讽山民找了个猴子当老婆,山民受辱不干了,找邻席的人理论,邻席的人仗着是坐地户不肯认错,掌柜的怕得罪老主顾也在一旁拉偏架,彻底激怒了对方,几个山民当真厉害,把邻席喝酒的人还有掌柜的、店伙计一顿胖揍。随后来的蒋捕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借故讹诈山民,结果差役们都是草包全让山民们抓了俘虏,掌柜的这才觉察出不对劲,立刻让伙计分别报到了关上和府衙。
毋庸听明了前因后果,指着掌柜的说:“这顿揍挨得不冤!退下!”毋庸为人仗义,有点人格魅力,不然宋氏的公主也不能看上他,只见他整了整官衣,高呵斥道:“众军听着,后退!”
官兵后退五丈,毋庸来到门前,抱拳当胸:“在下是山阳关的守将,请屋里的朋友说话!”
只听酒馆中有人喊道:“官长,你们山阳关的人蛮不讲理,我们被逼无奈才动的手!你得一碗水端平啊!”
毋庸道:“本官已知晓了原委,刚刚已经斥责了酒馆掌柜,请你们把官差放了,本官保证既往不咎!”
“当真?”
“当真!”
“好,我们能放就能抓,你要是敢食言,我们可不饶你!”说着五个人押着八个差役走出了酒馆,为首的一个山民和毋庸一对眼,两个人都愣住了。
“老鲁!”
“毋庸!怎么是你!”
毋庸惊喜交加发现从屋中走出的四个男人都是三年前和自己交好的战友,鲁诚、公孙输、侯贤和陈铎!
毋庸冲上去一把搂住了鲁诚:“老鲁,公孙,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鲁诚紧紧抱住毋庸:“毋庸啊,我不是在做梦吧,大伙都以为……以为你死了,怎么……”
毋庸道:“说来话长,走走走,到我府上吃酒!”
毋庸把几个人请到府中热情招待,席间毋庸说起了分别后的种种,又把自己的夫人介绍给他们认识,宋氏年长毋庸两岁,二人十分恩爱,宋氏已有半年身孕,然而他又问起了鲁诚分别后的遭遇。
鲁诚道:“兄弟你混得不错,名利老婆都有了,我们可惨了,被打散后流落到了深山中,害怕百越官兵的围捕,一躲就是两年多,期间多亏了土人们收留,现在兄弟们大多与土女通婚变成了半个野人,靠打猎为生!”
毋庸叹道:“谁没有个落魄的时候,今天遇上兄弟我了,以后大伙都不用吃苦了,你们的本事那么大,以后帮着我守关,怎么样?”
侯贤脸一红:“当年我们撤得急,没顾得上辎重营,害得你……”
毋庸豁达的说:“是兄弟就不要说见外的话,再说那都是冯异老贼在作怪,怨不得你们啊!我是看透了,大周君臣就没把我们这些当兵的当回事,派个混蛋将军领兵迫害北护军的弟兄,打败了又把责任推给我们这些被迫害的人,你们是没看见那些民夫,死的呀,唉!不提了!”
鲁诚他们互望了一眼:“成,毋老弟看得起我们,我们就跟你了!”
“太好了,有你们在我还怕什么?对了,你们能联系上多少北护军的兄弟,带他们一起来啊,都欢迎!”
侯贤眼眶里含泪道:“拖家带口的有那么一二百!”
毋庸道:“尽快把兄弟们请来,我这儿营房是现成的!”
“哎!我明天就去接他们!”
第二天侯贤和陈铎离了山阳关到深山中收拢“失散”的同伴,三天内陆陆续续来了六七十人,都是拖家带口,有的甚至娶了两个土著女人,这样一来毋庸更不怀疑了,把其中大部分调入了自己护卫队。
有了这些故旧朋友保护,毋庸终于可以安然入睡了,又过了两天,到半夜里毋庸隐隐约约听到有哭泣之声,为了不惊吓到自己的夫人,毋庸独自披衣而起推开门没有看到值夜的人,寻声来到了正堂,已经是午夜了,正堂中却灯火通明。
“来人……”
毋庸喊了半天没有人应声,他不免有些慌了,但终究是武将出身,又在自己家里,壮着胆子走入了正堂,惊奇的发现自己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年轻人在灯下看书。
“你是何人?”
年轻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笑道:“驸马爷好大的忘性啊,三天前你亲自把我请进府来,这么快就忘了?”
毋庸皱起了眉头:“你是北护军的?”
年轻人摇头道:“你说反了,北护军是我的!我叫赵遵,新晋升的北护军将军,奉旨南征!”
第一百八十九章 议和
毋庸听了此言,神色大变,想掉头逃走,背后响起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后路被堵住了。毋庸见余雷、鲁诚等北护军一众将校挡住了他的去路,一阵冷笑:“余大哥、鲁大哥,好!好!北护军真讲义气,够朋友!毋某不计前嫌收留你们,你们竟背后下刀子暗算我,算我瞎了眼!”
赵遵一拍几案:“毋庸,你背叛祖先投敌为臣,不忠不义,为世人唾弃!如今被我设计擒拿,还不知悔改吗?”
鲁诚在毋庸背后低声劝道:“老弟,快降了吧!”
“我呸!你们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坑骗老子,老子不服,就是不降!”
“好,是条好汉!来人呐,送好汉上路!”赵遵的话在北护军就是圣旨,“遵命!”几个下级军官上去就把毋庸捆了,拖出去就要杀。
“慢着!”余雷第一个站了出来,哀求毋庸,“老弟,哥哥们对不住你,可大势所趋不是你我可以逆转的,你就降了吧!哥哥求你了……”
毋庸不是傻子,他不想死,但也绝非一个反复无常没有底线的小人,他一阵苦笑:“毋某当年走投无路降了百越,今再降大周实无颜面活在这个世上了!”
“赵……”余雷见劝不动毋庸,转过来想求赵遵,赵遵却背过身去装没听见,余雷急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赵将军,饶了他吧!”
众将也跟着跪在地上哀求:“赵将军,我们求你了!”
赵遵这才转过身来把余雷搀扶起来,然后问毋庸:“毋庸,你还不降?”毋庸颇为动容,但仍没有表示。赵遵点指他:“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来啊,把人给我押上来!”
班闰带着几个兄弟押来了一票人,为首的正是百越公主,毋庸的孕妻!妻子的出现彻底击垮了毋庸的反抗之心。
“有本事冲我来,与他们无关!”
赵遵冷笑道:“宋氏王族,叛将之妻,还怀了身孕!我要把她交给朝廷,你猜会怎样?”
“噗通!”毋庸服软了,跪在地上向赵遵磕响头,“我投降,任由你处置!只求赵将军放过我的妻儿!”
赵遵见戏演的差不多了,对班闰使了个眼色,班闰会意将夫人以外的其他人都带了出去。赵遵上前扶起了毋庸:“毋兄,你这是何苦啊!百越宋氏完了,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妻儿想想啊!”
毋庸道:“唉,我不是不想投降,可是……可是我降了能有活路吗?”
赵遵道:“没活路,所以你们必须得死!”
“赵……”余雷刚要开口,“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制造你们夫妇战败被杀的假象,然后你们两口子带上细软,找个安静地方隐姓埋名好好过日子!如何啊?”赵遵为毋庸指了一条生路,毋庸看了眼妻子,宋氏夫人看厌了百越国内的凋敝和王族之间的争斗,早就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于是对丈夫点了点头。
毋庸也不含糊,磕了个头:“多谢赵将军活命之恩!”
毋庸一手拉着余雷的手,一手拉着鲁诚的手,忍不住有点颤抖,余雷道:“兄弟,别怪哥哥,军令难违啊!”
毋庸握紧了余雷的手说:“我们还是好兄弟,好兄弟啊!”
赵遵这场戏主要是让毋庸感恩戴德,配合北护军的下一步行动,其次是为减轻余雷等人的负罪感,让他们在硬仗之前没有心理负担,这一招收到了奇效!
毋庸在赵遵的安排下出了山阳关,剩下三千守军在睡梦中当了俘虏,主将都逃了,当兵的更不会为宋氏卖命了,乖乖的交出了武器。
赵遵为以防万一,留下一千土兵控制住山阳关,封锁消息,自己则开始了下一步行动。
再说大周与百越的正面战场,西线在毗陵一带继续相持,虞家两兄弟在败兵的口中得知了父亲自杀的消息,二人怒火中烧反客为主,主动出城发起夜袭,打得孤竹荣疲于应付,又因后方的仓兰来了两万援军,因此不敢硬拼。中线和东线在赵遵的牵扯下,各有所斩获,特别是东线的冯异和江达二将,过了白溪之后一路高歌猛进,东线的主将没有项英这两下子被打得节节败退,周军的兵锋直指番禺以南二百里的莺山城,决战一触即发。
百越王宋青感到十分恐惧,派出自己的叔伯子侄一众王亲宗族到前线督战,前线的将军们心里都明白,百越国运将尽,都想给自己留条退路,不想把事做绝,能不打尽量不打,能拖就拖。宋氏的宗室却不然,他们逼迫各军将领采取恶毒的手段,坚壁清野,拆毁桥梁房屋、填井投毒,想尽一切办法阻碍周军前进,弄得百姓怨声载道,都活不下去了。
宋青一改项英被动防御,避战求和的战略,逼着百越军和大周军几番血战,虽然都以百越军的失败告终,但给周军造成了不小损失。开战之初周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但随着死伤的增加,军纪开始败坏,对百越当地的破坏不断扩大,前线的各军主将也无法阻止。
吕翔察觉苗头不对,立刻叫停了攻势,上书给周天子刘衡,刘衡不想要三个打烂了的郡,于是派出使者到番禺谈判。
百越都城番禺虽然离战场很远,但城中也是人心惶惶,天刚擦黑就实行宵禁,百姓人等一律不准上街。到半夜的时候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的靠近了番禺北门。
“城门已关,闲人莫入!”
马车夫可能没听见守城官兵的呵斥驱车又走了几步,“嗖!”一支箭射到了马车前两尺的地方,马儿受惊不再前进。
“老爷!”马车夫走到车厢边的小窗口,躬身等候主人的指示,窗帘一挑,车内的人递出了一个物件,马车夫接了之后双手捧着来到城门前。
“军爷,我家老爷有样东西请您过目!”
“等会!”城上送下来一个竹筐,马车夫把东西放在框里,城上的人把筐吊上了城头。片刻之后城门打开了一道缝,城门官飞奔出来在马车前跪倒:“卑职有眼无珠惊扰了大人,死罪!”
车厢里的人把窗帘撩开一道缝,沉声道:“速开城门放我们入城!”
“是是是……”
车厢里的人又补了句:“今夜的事若传扬出去,灭你三族!”
“卑职万死不敢!”
车厢里的人收手的时候,车窗一飘,城门官隐约看到车厢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穿大周官服的生面孔,城门官知道自己撞见了不得了的事,吓得一阵哆嗦。
马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绕了一圈后来到了宫城区,未受任何阻碍便进入了百越王宫。王宫中一个存放祭器的独院,禁卫军已经清场,偏殿中仅仅坐着两个人。一个乃是百越的太师丞相、三朝元老杨廷,另一个是国主宋青的叔叔太尉宋廉,内外朝最重要的两位官员,可以说是百越国除宋青外最具权势的人物。
宋廉问杨廷:“老丞相,您说大周的使者会带来什么样的谈判条件?”
杨廷摇了摇头:“不好说啊,开战以来我们多次试图与大周和谈,但大周均不予理睬,而今周军节节胜利已逼近国都,这个时候反而主动派出使者来谈判,真是令人琢磨不透啊!”
宋廉叹了口气:“唉!战场上失利没有底气,只能听人家的!憋气啊,项英这厮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杨廷表面上没说什么,心中却骂宋廉无耻,这个老家伙几十年间在百越朝廷中翻云覆雨净干坏事,不少正直的大臣都被他害死了,就在开战前宋廉还在朝堂上弹劾项英,若不是大周突然来犯,恐怕项英已经被他整死了,眼看国家都快没了,宋廉竟还想着排除异己,杨廷心里那个寒啊!
说话间门外有了响动,百越的御史大夫,同样是三朝元老温恭引着周使进了大殿。大周和百越会务乃是绝密,双方知道此事的人不超过十个,因为是非官方的密会,宾主只行了文人之礼。温恭和颜悦色的向杨廷和宋廉介绍:“太尉、丞相,这位是大周特使,未央令蔡攸蔡大人!”
百越的官职沿用中原前朝,但略有不同,杨廷、宋廉和温恭乃是百越的三公,他们认为周天子就算不派三公,至少也该派九卿中的一位前来谈判,未央令是什么官,压根没听过!很显然大周天子对这次会见并不重视,对他们三人也不尊重,杨廷等人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脸上显露出不悦的表情。
蔡攸哪能看不出来,自嘲道:“蔡某无才无德,只是自幼跟随天子,天子念我有三分辛苦让我掌管未央宫的御车马,天子出巡时,十次倒有九次让我来驾车!”
此言一出三人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马车夫是个卑微的行当,但要看给谁驾车,给皇帝当马夫那可是天大的荣耀,是皇帝最信得过的贴己人,能直接和皇帝说上话,从某种意义上来大周皇帝派自己的马夫来,更能代表他的意志。
“蔡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快请坐!”三分分宾主落在,温恭向蔡攸介绍道:“这位乃是国君的叔叔,辅政大臣太尉宋廉宋大人!”
“久仰久仰!”口中说久仰,但蔡攸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温恭接着介绍,“这位乃是三朝元老太师丞相杨廷杨大人!”
蔡攸闻言立刻抱拳当胸:“原来是杨老丞相啊,蔡某才京城长安就听过杨大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宇非凡!应了南国管鲍之名啊!”
杨廷一愣,旋即大笑:“哈哈哈,蔡大人听过老朽的名字?那真是污了您的耳朵,惭愧啊,杨某在丞相的位置上干了几十年,无尺寸之功,怎敢妄与古之贤相相提并论,蔡大人玩笑了!”
蔡攸正色道:“百越有三郡之地,人口百万,能把这么大的地界治理的井井有条,实属不易!单论治理的地界和人口来说,放在我大周您的职务也远高于太守、诸侯国相等年俸两千石的封疆大吏啊!”
第一百九十章 奸臣乱政
此言一出杨廷和温恭二人的脸色微变,二人偷偷对视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里读到了惊喜。杨廷心道,不愧是大周皇帝身边的近臣,果然不同凡响!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包涵了数层隐意,真是个不一般的马夫!
宋廉被蔡攸晾在一边大为不爽,又见蔡攸有意抬高杨廷看扁自己,更为恼火,故意用一国重臣的语气质问蔡攸:“蔡大人,短短数年光景贵国三次侵犯我国疆土杀我百姓,此次更是不宣而战,实非天朝上国所为也!今两国交战正酣,贵使突然造访不知为何啊?”
“圣天子听闻开战以来,百越赤地千里,将士阵亡百姓流离失所,天子爱惜百姓特派本使来解决此事!”
宋廉有点愤怒地说道:“我国百姓遭难关你家皇帝何事?再说士兵死伤百姓无家可归皆是贵国挑起战事造成的,只要贵国罢兵回去,此二事立平!”
蔡攸笑道:“真如宋太尉所言倒也简单了,可临行前圣天子对我有诸多嘱托,唯独没有收兵罢战这一条!”
“你……”宋廉面对这个不温不火的马夫,威风耍不起来,顺着对方的路子走又不是人家的对手,憋得满脸通红!
杨廷虽然和宋廉政见不合,但国事当前不好见宋廉丢丑,忙出面调和:“二位,我们既然坐在一起了,那就心平气和的好好谈!大周皇帝体恤天下苍生,就应该爱惜兵力,我百越虽然国小,但也有三十万披甲之士,若大周逼人太甚,百越民众必血战到底,届时百越三郡将变成周军的血海!贵使别忘了,大周和百越没有仇怨,你们真正的敌人在北方,别因小失大让匈奴人钻了空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杨丞相会说话,拿北方匈奴来威胁我们!不过蔡某只是个马夫,这些国之大事不是我该考虑的。杨丞相说要把三郡之地变成大周军的地狱,这话不假,但那不也是百越百姓的地狱吗?三位都是土生土长的岭南人士,你们忍心吗?”
宋廉不耐烦道:“贵使,不要绕圈子了!大周议和的条件是什么?”
蔡攸道:“太尉大人,你可能理解错了,我不是来议和的!”
“不议和?那你来干什么?”
蔡攸正色道:“蔡某奉旨劝降!”
温恭变色道:“蔡大人,您可能是太累了,不如今天就到这儿,明天,明天再谈!”
杨廷也插话道:“是啊是啊,连夜赶路太辛苦了,蔡大人先到馆驿歇息,咱们都想一想,想好了再谈,再谈……”
“不!让他说,我倒要看看他是怎么劝降的!”宋廉面色铁青的说道。
杨廷心说完了,这个马夫怎么突然就沉不住气了,不给任何缓和的余地,这可怎么办!
“开战以来百越一半疆土沦陷,将士和百姓伤亡十数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今大周兵峰距离番禺仅有二百里,谈笑间尔大厦将倾,不如趁着手里还有些筹码投降了,何苦顽抗到底,到时候天兵一到玉石俱焚!悔之晚矣!上天有好生之德,蔡某以祖先之名担保,大周皇帝一定会善待百越王室,百越上下官员一律录用升迁,请诸位放低姿态,审时度势,是个给自己谋划出路的时候了!”
“嘿嘿嘿……哈哈哈……,”宋廉一阵冷笑,“虽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周使竟敢危言耸听蛊惑我国重臣,你欺我国无人了吗?”
蔡攸摇头道:“蔡某没有危言耸听,更不需要蛊惑谁,事实就摆在那儿,明眼人自能看清。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希望你们慎重考虑,并转告你们国主!”
宋廉怪眼一翻计上心头:“好,贵使的话我们一定好好考虑,不过事关重大,必须请示国主进行廷议,这需要假以时日!”
蔡攸道:“我可以等!”
“那就请贵使先到馆驿歇息,待我们君臣商议已定再请贵使详谈相关事宜!”
“可以,我静待佳音!不过有句话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吕大将军的弓已经拉满了,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开弓放箭,请务必快一些!”
“这个自然,谈判大计未定之前,还要暂且委屈贵使一下,这期间你不可外出走动,更不可与外界沟通。”
蔡攸面露鄙夷的看了看宋廉,笑道:“人之常情,我哪也不去,只和马儿说话便是了!”
蔡攸在宋廉心腹手下的带领下走了,温恭以为有些不妥,说道:“扣留大周派来的使者似乎有些不妥!”
宋廉道:“我并没有扣留他,只是让他等,等的时间长一些!他身份特殊自然不能让他随便见人,随便乱走!”
“这……”温恭有些为难,“要不要和周营知会一声?”
宋廉不悦道:“温大人,你好像对大周的使者特意的关心了吧!”
温恭道:“我为两国的黎庶百姓济,往返五百里从前线接来了周国使者,正希望可以和平谈判,今使者刚刚抵达国都,一没见国君二不见群臣,就这么把人关起来,我能不急吗?”
宋廉一听不干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往来五百里,活该!谁让你去了?你请来的是什么人,他根本不是来议和的,张口闭口要我们投降啊!你还想让他见国君见百官?想让他蛊惑君心,在朝廷制造恐慌吗?”
温恭还想据理力争,杨廷突然站在了宋廉一边,说道:“温大人,这事你做的欠妥!幸亏没让蔡攸直接面君,不然你就闯大祸了!”
温恭与杨廷同殿称臣快四十年了,他几乎立刻明白了丞相的用意,叹道:“唉,谁知道周朝皇帝派来这么个二愣子,早知道我就不费这个劲了,在家享清福多好!”
杨廷道:“先将蔡攸幽禁起来也好,省得他到处乱讲,暂时不要加害,说不定到时候还有用!”
宋廉这才作罢,对杨廷拱手道:“丞相,我这就进内宫面见国君说明情由!”
“好,那我们就先回府了!”
温、杨二人同时出殿,一路无话来到宫门外,坐上马车各自回府,奇怪的是温恭的马车驶得特别快,一会儿就回到了府邸,而杨廷的马车走得格外的慢,杨廷回到府邸直奔后院,他刚到后院,一架运煤灰的篷车就到了,车篷一挑温恭变戏法似的钻了出来。
“丞相!”
杨廷摆了摆手,一指后院的花房,温恭会意,二人钻了进去。
坐定后温恭有些自责:“丞相,我……”
杨廷叹道:“你太冒失了,宋廉代表谁?宋氏王族!那些王亲国戚,整个百越都是他们家的!平日里他们仰仗我们这些老臣管理国家,但关乎国家命运的时候,我们是外人!懂吗!”
温恭叹了口气:“我为这个国家操劳了一辈子,最后关头却变成了外人!真是讽刺啊!”
“宋廉只关心他那个小集团的利益,举国投降可以说是皆大欢喜,百姓不用再受战争之苦,百官虽然会损失点既得利益,但跟了新主子也少不了荣华富贵,也是乐于接受的。唯独宋家王族,他们将失去一切特权变成普通人,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这个国家每一个愿意投降的人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上,是他们的仇人!”
温恭道:“百越江山是他们宋家的,但我们这些人都为这份基业出过汗流过血啊!眼看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我的心啊,丞相你是没看到前线都打成什么样子了,一座座美丽的城镇变成了焦土,再这么打下去三郡就完了!”
杨廷叹道:“对于国君来说,国家打烂了与拱手送给大周是一个下场,他现在不会再考虑什么国计民生,多在王位上坐一天是他唯一想做的事!”
温恭眉头一紧:“丞相的意思是国君一定不会接受大周皇帝的条件,那宋廉为何要强留蔡攸?仅仅是为了防止走漏消息吗?”
杨廷沉吟了良久:“近年来宋廉府上豢养了数十名暗探,这些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窥探全城的一切,他们像狗一样到处乱嗅,一旦听到有官员和百姓有投降言论立刻捕杀,上个月又派了十几名宗室爪牙到前线督战,同时我就发现你我这些老臣和前线将领家附近多了一些生面孔,家人上街背后都有人跟踪!”
“竟有此事!”
杨廷道:“温老弟,你还是嫩啊!你以为宋廉不知道你和大周协调谈判的事吗?哼,周朝皇帝派遣谁来出使他都比你知道的早,还装作若无其事!这个阴险的家伙!”
温恭倒吸口冷气:“他连我也监视起来了!这……简直岂有此理!”
杨廷道:“他早就把你我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抓住我们点把柄就敢致我们于死地!”
温恭冷汗都下来了:“宋廉对内监视大臣,对外以家眷胁迫将军,这是要死战到底啊!难道宋廉想彻底绝了各级官吏将领投降的念头,不不不……他怎么敢!”
杨廷道:“他怎么不敢?几年前王族内战就是他挑起来的,害死了那么多同族他何尝有一丝怜悯,若不是顾忌我们这些老臣,恐怕坐在王位上早就是他了!”
温恭道:“是啊,宋家有那么多优秀的年轻人他不推荐,偏偏选了最没主心骨,最懦弱的宋青做新王,宋青一上位便把内政大权交给了宋廉,对拥立自己有功的这位王叔言听计从,是个货真价实的傀儡!很多共事了几十年的老臣将军,因为和他政见不合被罢官免职,有些甚至稀里糊涂丢了性命!现在大臣们见面都不敢打招呼,只敢用眼神交流,朝堂上只剩他宋廉一家之言!荒唐啊!”
杨廷道:“这些年宋廉的权力欲越来越大,朝堂上一半以上的大臣都换成了他的亲信,你我早就变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若不是大周一直在边境施压,他还用得着我们,恐怕早就对你我下毒手了!”
温恭道:“宋廉是猪脑子吗?国家都快没了,他还在内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国都之乱
杨廷道:“像这种权利熏心的家伙,不能用寻常人的思维去判断他的行为。很难说他不想篡权夺位!”
温恭道:“丞相,大周的使者可杀不得啊!杀了他等于放弃了和谈,彻底与大周决裂,一旦周军杀入城中咱们可就什么都没啦!老哥哥,咱们犯不上为一个宋家的狂人陪葬啊,咱们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家人为番禺十几万的百姓着想啊!”
杨廷长叹一声:“老了老了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唉,先王啊!不是杨廷不忠,实在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啊!温恭,国都目前的兵力我们能控制多少?”
温恭道:“不乐观!番禺附近的军队大部开到前线增援,番禺几近不设防,四城门只有各一千左右守军,城内巡防营一共四个营两千人,王宫护卫军二千!只有北门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杨廷道:“这仅是账面上的数字,番禺城中各位公卿大臣家都豢养着只忠于自己的门客,你我府上各有几百人,宋廉府的门客恐怕有千人之数,真打起来宋廉及其党羽的门客也会加入进来,我们人数上更吃亏!”
温恭急道:“打也打不过,逃又逃不掉,难道真要等死吗?”
杨廷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巡城营的统领郝宾是我的义子,他手上有一千多可用之兵。温老弟,你带上本府的门客去解救馆驿里的蔡攸大人,我带门客及郝宾的部下与你等汇合后突袭王宫,力求一举攻占王宫袭杀宋廉控制宋青!若不成,你我则尽快保护蔡大人走北门出城前往城北四十里的邬堡,那是一处要塞,我们可以在那里固守待援!”
温恭道:“丞相想的周全,我这就去准备!今晚务必取宋廉的狗头!”
“且慢!此事绝对机密,一定不要走路风声,午夜我们共同起事!”
再说宋廉急匆匆去见百越王宋廉,这会儿宋廉正在和几个歌舞伎胡混,见到宋廉忙一把推走了怀里的歌姬。
“去去去,都下去……”宋青看到了自己的王叔,有几分惧意,忙把歌姬们赶走了,“王叔,您和大周的使者谈得怎么样啊?”
“嗯……”宋廉把头一摇,“谈的不顺利?他们提的条件太苛刻?”宋青试探性的问道。
“温恭该杀!他带来的周使只字不提和谈之事,只说让我们投降!谈了有何用!君上,我观杨廷、温恭之流皆有投降卖国之兆,应早做防范!”
宋青虽然昏庸,但不是傻子,说道:“杨廷、温恭都是朝廷的柱石,三代国主都对他们恩待有佳,他们怎么会轻易投降敌国啊!”
宋廉见宋青不上当,在一旁煽风点火道:“国家安宁时他们自然不会作乱,现在国家危难之际,他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和财富,自甘堕落一味想投降大周换取荣华富贵!周使便是温恭这厮一力主张请来了,结果怎么样?他们三个相谈甚欢,完全不把叔叔我放在眼里,说不定他们已经定下了约定,要出卖我们宋家!”
宋青为难道:“可……可前线很多将领都是二公的门生故吏,处置二人会不会让前线军心不稳?”
宋廉道:“陛下放心,前线将士都效忠于您,各军中都有我们派去的监军,量他们不敢作乱!”
“那……那王叔打算怎么处治二公和周使?”
宋廉阴阴的说道:“明天朝会上国主下旨免去杨、温二人的一切职务,幽禁在家,查明罪状再行处治,至于周使嘛……当着朝臣的面当庭将其处死!以杜绝群臣投降之念!”
“啊?杀周使!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么干不妥吧!”
宋廉叹气道:“什么时候了,还受那些礼道,不使用雷霆手段咱宋家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了!那时候咱爷们只能任人鱼肉,可没人保护你了。现在放眼朝堂也就叔叔忠心,那些外臣嘴上说得虽好,心里巴不得摘了咱爷们的头去大周皇帝那儿请赏呢!”
宋青道:“我当然相信叔叔了,只是最近战事吃紧,万一激怒了大周……”
“胡说!我军在前线连奏凯歌,是哪个混蛋造谣?”宋廉大吼一声把宋青吓了一跳,“是……是……是內侍王浩……”
“阉狗!安敢如此!来人啊,把他给我押上殿来!”
內侍王浩今夜不当班,正在睡梦中,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冲进屋来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到了大殿。王浩跪在地上偷眼观瞧,看到王座旁边陪坐的宋廉,他就一哆嗦。
“王浩,是你告诉君上,我军在前线连吃败仗的吗?”
王浩尿都出来了,结结巴巴的说:“小人……小人是胡说的!”
“不对,你这话有出处啊,说!是受了谁的指使来蒙骗君上的?”
王浩磕头道:“小人从未出过宫门,是……是在后殿听几个宫人说起的,当个笑话告诉了君上。”
宋廉脸色阴沉道:“哪几个宫人?”
王浩交代了几个宫人的名字,宋廉对手下说道:“速速查明,不要使一人漏网!”
不多时十几个宫女宦官都押到了大殿,逼问之下原来是一个宫女接到了父兄战死的家书,后来给王浩听了去。
宋廉当即下令当堂将十几个人杖毙以儆效尤,顿时大殿中哀嚎一片,宋青捂着眼睛不敢看,片刻之后十几个人就被武士打死在了大殿上,整个宫殿充斥着刺鼻的血腥气。
王浩知道下一个该自己了,哭着抱住宋青的脚:“君上……君上!救救我……救救我!”
王浩自幼服侍宋青,二人一起长大,感情非同一般,宋青虽然害怕,还是向宋廉求情道:“王叔,王浩自幼跟随孤,十分忠心,虽然听信谣言犯此大过,还请王叔看在他有些辛劳的份上饶了他吧!”
王浩见状爬到宋廉脚边,哀求道:“太尉大人,小人一时糊涂啊,看在小人平日里对您还算恭敬的份上饶了我这次吧!”“当当当”王浩磕的满脸是血。
“在内宫传播谣言蛊惑君上依律当诛灭三族!不过既然君上亲自为你求情,诛族就免了,赏你个全尸,谢恩去吧!”
王浩一愣,哀嚎道:“太尉,我再也不敢乱说话了,饶命啊!”
宋廉大怒:“来人,还不快把这阉狗拉下去!”
“君上……君上……救我!”
宋青眼看着王浩被武士拉出大殿勒死却无能为力,只能掩面而泣。宋廉清除掉了宋青身边的亲信,切断了王宫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这才心满意足的告辞回府了。
他刚一回府就有密探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密探与宋廉耳语了几句,宋廉先是一惊,然后嘴角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老家伙,你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温恭离了丞相府立刻召集了三百门客,一个个手持兵器冲向馆驿,“什么人?站住!”馆驿门前的卫士见有人过来高声喊道。
温恭让大队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自己带着四个手下缓步走向馆驿大门。
“是我!”说话间温恭已经来到了门前,“温大人!”卫士急忙下跪施礼。“免礼,我有要事要见大周使者,快快打开大门让我进去!”
卫士道:“温大人,卑职恐怕……恐怕不能让您进去!”
“哦?”
卫士道:“太尉吩咐,这个周使是个非常紧要的犯人,不准任何人见他,所以……”
温恭冷笑道:“呵,宋太尉的话这么好使啊!”
卫士尴尬的一笑:“温大人,你别为难卑职!”
温恭大笑:“哈哈哈哈,我怎么会为难你呢,啊……”笑着笑着突然厉声大喝一声,“动手!”
温恭背后六名死士都是一等一的刺客,早已经在袖中暗藏了利刃,温恭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便将几名卫士放倒在地。
“冲!”三百多人冲进馆驿和宋廉留下的守卫发生了激战,宋廉的人少很快就被解决了。温恭撞破拘禁蔡攸的房间,蔡攸见到温恭又惊又喜。
“温大人,怎么是你!”
温恭道:“蔡大人,宋廉这厮要加害你,我是特地来救你的!”
蔡攸一惊:“这厮真是丧心病狂,多谢温大人仗义救我,他日必当重谢!”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和杨丞相决定献城归顺大周!”
“温大人、杨丞相深明大义,我一定向皇帝保举二位,咱们共富贵!”
“咱们现在就去与杨丞相汇合杀进王宫,杀宋廉控制宋青逼其投降!”
蔡攸和温恭率领三百门客与杨廷郝宾的联军在东华街会师,蔡攸满怀感激的握住杨廷的手:“杨公,多谢救命之恩!”
杨廷回握蔡攸的手:“蔡大人心系黎民百姓,您的一番话,杨某听了深受感动,从今起杨某愿为你牵马坠蹬!”
一行人趁着夜色快速接近王宫,突然“嗖嗖嗖”几十支利箭破空而至,开路的尖兵登时倒了一片。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不好,快隐蔽!”联军纷纷找街角门楼躲避箭矢。
这时大街上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把天都照亮了,只见街道两旁的墙后、门楼上站着几百名弓箭手,街道尽头已被宫门卫封锁。
杨廷仰叹一声:“唉,功亏一篑啊!最终还是走漏了消息,现在时机已失,我们保着蔡大人走北门去邬堡,快撤!”
联军刚刚撤到街尾,突然冲出了很多宋廉府上的门客家丁,他们有备而来不但有弓箭,还有甲胄在身。联军被堵在了东华街的街心,进退两难!
东华街是王宫前最繁华的街道,住户非富即贵,屋舍占地广,院墙高大,门户坚固。郝宾见突围无望,下令让联军撤入了临街的几个院落,打通了院墙准备死战到底。
王宫护卫军和宋廉及其党羽的门客家丁共计三千余人将几个院子团团围住,两军隔墙对视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这时王军的队伍中,宋廉和他的几个爪牙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走到了前面。
宋廉用马鞭一指墙头上指挥的杨廷温恭等官员:“尔等背主卖国勾结外邦,意图颠覆百越,而今事败竟公然造反,率兵闯宫试图刺王杀驾,今天犯在本官手里,定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呸!”杨廷大骂道,“宋廉你个不知廉耻的狗贼,两次挑起王室内战,害死了多少无辜百姓,现如今你挟持君王跋扈不臣,又害死了多少股肱之臣,宋廉你才是百越国最大的祸患!儿郎们,你们哪个没有亲属死在内乱之中,宋廉就是罪魁祸首!”
“杀宋廉,报国仇家恨!”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陷王都擒国王
宋廉本想打击一下联军的士气,没想到被杨廷妈了个狗血淋头,大为恼火,一声令下开始进攻,一时间百越国都内火光冲天喊杀声一片。百姓毫不知情,吓得四处逃窜,被流矢射中误伤的不在少数。
联军比王军少了一半,又没有补给,箭很快就射完了,被王军压着打,蔡攸见此情景内疚道:“为了我把你们都牵连了!”
杨廷道:“宋廉想除去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算今天不救你,他也会找别的借口杀我们的!”
郝宾更直接:“宋廉这个狗杂碎,每次看到他我都恨不得敲死他!早就该反了,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王军调来了撞车撞开了一扇宅门,两军在院落中展开混战。
北护军打下山阳关缴获了数千件百越军服铠甲和兵器,换装之后秘密开往番禺,一路上遇到盘问便拿出伪造的调令,非常顺利。离番禺越近北护军将士的脚步越快,似乎忘记了疲劳。
终于在那一日的午夜来到了番禺城外,当看到城中烧天的大火,听到喊杀声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班闰沮丧地说道:“坏了,我们费这么大劲,紧赶慢赶还是让别人抢了先!”
“不可能!”余雷不肯接受,“我们拿下山阳关的时候主力还在二百多里外,我们一路行军未曾耽误半分,怎么会落下了!”
班闰一指城中的火光:“这不明摆着的嘛,这么大的火,这么大的动静,不是打仗,难道是番禺的百姓在集体吃夜宵啊?”
何郊眼光独道:“四门仍有岗哨,而且城门皆无破坏的痕迹,唯独城中有火光,莫非……”
赵遵一挥手:“别猜了,不管是吃夜宵,还是走水失火,城中的乱象都对我们有利,准备好要进城了。”
番禺南门的守将是宋廉的亲信,他把守门的大部分士兵都进城平叛去了,南门空虚仅剩几十人看守,守门的小校见远远地来了一票人马,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赵遵拍了拍身上的铠甲:“看不见啊,自己人!”
“自己人?我怎么没见过你?”
赵遵举起伪造的调令:“我们是山阳关的守军,奉太尉府的调令回防!”赵遵本以为守军会验看文书,没想到片刻之后番禺城的南门竟然向他们打开了。
众将大眼瞪小眼以为其中有诈,唯独赵遵镇定自若带着人就往里走。刚入城小校就迎了上来。鲁诚忙问:“城中发生了何事?”
小校不疑,说道:“杨丞相和温大人救出了大周派来的使者,他们聚集了一千多人要攻打王宫刺王杀驾,宋太尉正带兵平叛呢!”
“什么大周派来的使……”鲁诚还想问被赵遵用眼神制止了,小校又说:“太尉已经把叛军围困在了东华街,双方正在激战,你们来的正好,快快前去增援宋太尉剿灭叛军!”
小校哪里知道对面站着的是大周的军队,他以为是亲三分向,毋庸是驸马,宋家的女婿,肯定会帮着宋廉对付叛军,所以毫不怀疑。
“好,劳烦带我们去平叛,立了功也有你一份!”
小校带着北护军穿大街过小巷靠近了激战正酣的两军,“将军,前面就是东华街!”鲁诚笑着揽住了小校的肩膀:“多谢多谢,你就在这儿吧!”说着一刀结果了他。
“快换上我军的军服!”百越湿热,北护军的将士仅换上了周军醒目的朱红色短衫,齐声高喊着:“周军来了,大周打破番禺城了!”冲向了百越王军。
宋廉他们已经把杨廷等人逼进了最后一个院子,正准备做最后的攻击,后军突然乱了,一个家丁背上中了一箭,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宋廉的马前:“主人,大周……大周军打进城了!”
“胡说,周军的主力还在莺山城外,离这儿还有好几百里呢!”
家丁也是彪悍,硬是把肩上的箭头从肉里拔了出来,众人一看,果真是周军的三棱箭。
“这这这……”宋廉外强中干,见大周军真打来了,彻底慌了神,他手下的将领忙吼道:“周军不会太多,快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可哪里挡得住啊,北护军如同下山的猛虎,把宋廉的家丁门客组成的后军打的七零八落,后军一溃散,已经攻入院落的百越官军也无心恋战,倒拖兵器向王宫方向逃窜。北护军趁势追杀上去斩首甚多。蔡攸、杨廷他们只剩下了不足三百人,已经抱了必死之心,眼看着敌人就要发动最后一击了,却突然溃败,这让联军又惊又喜,听到外面有动静,也不敢开门去看。
鲁诚和公孙兄弟杀了一阵,折返回来保着主将赵遵来到门前。
鲁诚扯开嗓子喊道:“里面的人听着,我们大周官军,速速缴械投降!”
“什么?大周官军?”包括蔡攸在内的联军都不敢相信,还以为有诈,蔡攸回道:“你们是谁的部下,主将是谁?”
“我们是北护军主力,我们主将是圣天子的外甥泗水侯赵遵将军!”
“赵遵!”蔡攸大喜,立刻让人打开了大门,赵遵见门开了,走出一个灰头土脸的半大老头,有点面熟又不敢认,蔡攸却一眼就认出了他,老泪纵横道:“孩啊,真是你啊!”
蔡攸自幼跟随刘衡,少年时就和赵破虏相熟,赵遵入京后曾几次到蔡攸家做客,蔡攸一开口,赵遵马上分辨了出来,惊呼道:“蔡叔叔!怎么会是你!”赵遵冲上去扶住了蔡攸。
蔡攸拍着赵遵的肩膀:“孩啊,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哎呀,你再晚到一刻叔叔就成了宋廉这狗贼的刀下鬼了!”
杨廷和温恭带着劫后余生的联军互相搀扶着走出了院子,蔡攸向赵遵引荐:“这二位是百越名臣杨廷和温恭,他们已经归顺了我大周,叔叔这条命也是他们救下的!”
赵遵动容,深深作了一揖:“多谢二位仗义援手!”
杨廷道:“赵将军。现在不是讲话的时候,速速攻下王宫,逼迫宋青下旨投降消弭战争!”
赵遵道:“我的部下已经掩杀过去了,还请二位大人帮着安抚官员和城中的百姓。”
“愿为将军分忧!”
赵遵安顿好了蔡攸,带领部将继续扫荡残敌,他刚走不久,班闰和兀哈伊支就找到了正在包扎伤口的郝宾。
班闰抱拳施礼道:“郝将军,你负伤了?严重不严重!”
郝宾忙站起身来回礼:“被流矢擦破点皮,不碍事!”
班闰上前一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郝宾脸色大变:“是赵将军吩咐的吗?”班闰点点头,郝宾挑起大拇指,赞道:“赵遵年纪轻轻竟如此细致,这事连我这个当地人都没想到,惭愧啊!走,我带你们去!”
赵遵骑着缴获来的战马来到宫门前,北护军的将士正在围攻宫门,王宫本就不剩多少兵了,还都想着怎么逃命,没什么像样的抵抗,破门只是迟早的事。
赵遵看着将士们脸上兴奋的表情,也替他们感到高兴,但他的心中似乎又在想着其他事。
终于北护军撞开了宫门,一拥而入,因为赵遵早就下过军令,所以北护军不滥杀无辜,他们将俘虏的宫女內侍和缴械的卫兵关押进空殿留下人看守,然后继续向内宫冲杀。
宋青上半夜被宋廉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睡着,突然听到城中传来喊杀声,他身边的人都被宋廉收买了,哪个也不敢向他吐露半句,宋青一直被蒙在鼓里,突然大殿的门开了,宋廉带着败兵逃了回来。
宋青震惊之余,忙问:“王叔,宫外发生了何事?乱成这样!”
宋廉喘了口气,说道:“周军进城了!”
宋青大惊,又不解道:“可上半夜您还说我军节节胜利把周军拒在国门之外了吗?怎么……”
宋廉把脸一沉:“怎么?君上是在责问老臣吗?”
“不不不……可事已至此,王叔,咱们快逃吧!”
宋廉把头一摇,宋青不解:“那咱们能打得过周军吗?”
宋廉假装哀伤道:“打是打不过了,我们可以逃跑,但您是百越的君王,君王不能逃,得死社稷以激励后世的继承者!”
宋青一听哭倒在地:“王叔,你……你要杀我!”
宋廉吼道:“你是君王要死的有骨气,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来人呐,点一堆柴火用古礼送国君上路!”
宋廉的死党立刻动手架柴堆,宋青苦苦哀求,宋廉等人不为所动,不知哪个人从后宫翻出了一件国君的朝服披在了宋廉的身上。
宋廉道:“百越的王位继承不能断,我也就不推辞了,君上死前把王位传给叔叔吧,叔叔出海到交趾去再建新朝,到时候一定给你树碑立传!”
宋廉的党羽也嚷嚷道:“君上无德,速速让位给太尉大人!”
然而生性懦弱的宋青由于惊吓过度几近昏聩,话都说不出来。宋廉见他这个样子,自己动手从他身上搜出国王印信,然后对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就要把宋青绑了扔进火堆,这紧要关头何郊一马当先冲进大殿,跳上去放翻了行凶的恶奴。宋廉见势不妙也顾不得杀宋青了,带着残部往王宫后门逃窜。
何郊率人去追,但因为对内宫道路不熟,最终没追上。半个时辰后北护军彻底肃清了王宫中的残敌,但宋青被俘的消息传来时,余雷等将校一个个激动地热泪盈眶,攻破敌国都城,俘虏国王!这是做梦都想的事,今天终于实现了,北护军彻底翻身了!
“还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快肃清城中的敌人!”何郊比较冷静,他代替赵遵分兵派将,他们先后控制了四门,又接管了府库、兵营和牢狱。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番禺城已经完全掌控在赵遵手里了,赵遵坐镇北门指挥全局,通宵达旦不曾休息。
辰牌时分各军将领陆续来到北门,大伙都不想去打扰赵遵,最后委托余雷一人来汇报战况。
“禀报主将,我军已经完全掌控了番禺城,原番禺守军全部弃械投降,鲁诚和公孙兄弟正在按照杨廷给的名单全城缉拿宋廉的党羽,此役我军仅伤亡八十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夺取东门前让宋廉和他的几个死党给逃了!”余雷见赵遵不说话,以为他不高兴,“要不我再派骑兵去追一下!”
赵遵摇了摇头:“班闰和兀哈伊支他们来了吗?”
余雷一愣,惊道:“坏了,救下蔡大人之后就再没见过他们,不会是出意外了吧!”
赵遵道:“不要急,再等等……再等等”
第一百九十三章 居功不自傲
宋廉从王宫后门逃走后,不敢回府,他带着亲信一百余口骑快马出东门直奔大海。番禺城东几十里就是茫茫大海,宋廉嘴上说的硬气要坚持到底,事实上早已在码头上准备好了五艘大海船,上面装满了水粮和财货,见势不妙立马上船出海。
宋廉和手下党羽一路狂奔终于在黎明前到达了海边的码头,看到码头上的海船宋廉长出了一口气,回头望了眼番禺的方向,心疼的说:“最后竟落得这步田地,这个花花世界以后就不是咱们的了!”
亲信道:“您得到了君王的印信您就是新的国王,在朱崖州我们还有数万百姓和不少战舰,周军不习水战,奈何我们不得!”
宋廉阴狠的咬牙道:“刘衡!你打得下百越,却守不住百越,我要和你们干到底!累死你们、疲死你们!你们粮食运不进来,兵都得瘟病,早晚得退回去,百越还是我的!”说着一行人骑马来到了码头上。
“船家……船家,放下绳梯接我们上去!”一连喊了数遍船上静悄悄的无人应答,“不好!”宋廉觉察到了异状,然而为时已晚,几十支箭精准的射中了他的部下,紧跟着第二轮、第三轮,顷刻间百余名手下坠马身亡,仅剩下宋廉和几个恶魁,宋廉等人吓破了胆在马上一动不敢动,这时一个年轻的周军小将从海船的船舷后站了起来。
“宋太尉吧,本将在此恭候多时了!”
宋廉哀叹一声:“天不佑我啊!”,然后把手中的马鞭抛在了地上,“我……我投降!”
这时船上和码头附近的站起了数百名北护军将士,其中很大一部分都留着匈奴人的辫子,原来赵遵早就防着宋廉来这一手了,专门让班闰去问郝宾,宋廉有可能外逃的路线。
郝宾是当地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海边的码头,于是带着兀哈伊支的匈奴兵小队连夜赶到了海边的码头,五条海船上都没有武装,很容易就被班闰他们控制了,只等宋廉自投罗网,果然不出赵遵所料,宋廉事败想要外逃被埋伏好的北护军将士抓了个正着。
当班闰和兀哈伊支回城复命献上俘虏的时候,众将对赵遵的崇敬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随着宋廉一党被擒,百越王族中的反周势力彻底被清除了。
对于傀儡国君宋青,赵遵还是比较优待的,没有侮辱虐待,他的家眷和财产得到了保护。杨廷亲自草拟了投降书,宋青盖上失而复得的王印,交给信使骑快马传檄百越全境。
这天清晨吕翔正在中军大帐中看着前线各军的奏报,突然报事的小卒发了疯似的冲进了大帐。
“报……报大将军,出大事了!”
吕翔把脸一沉:“慌什么?”
小卒指着大帐外面,结巴道:“您……您自己去……去看看吧!”
吕翔撩开帐帘一看,对面百越中军大营的旗杆上升起了一面白旗。
百越投降了!
全营的官兵都走出了营帐,不敢相信的看着对面的白旗,因为一天前双方还在激战,死了几百号人,一夜的功夫对面怎么就降了?大多人以为其中有诈,但很快百越主帅项英的使者送来了降表。
正午项英身穿素服,带着满营的军官,走出营垒跪在地上迎接周军,吕翔爱惜项英是个将才,亲自把他扶起来,好言宽慰。
项英道:“和大将军您对垒数月,项英有罪啊!”
吕翔道:“哪里话,我们是当兵的,打仗不是我们的过错!能和项将军这样的名将做对手也是一件快事!”
项英道:“大将军您就别消遣我了,就我那本事凭什么跟您斗,别的不说就一招暗度陈仓,项某就自愧不如,佩服的不行!”
因为番禺来的降书早于北护军的战报,吕翔至今对番禺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吕翔毫不做作的说:“暗度陈仓?我可没用这一计啊!”
项英面色大变:“贵军东线和中军近期猛攻我军阵地,难道不是为了偏师偷袭番禺打掩护吗?”
“什么?打番禺?”项英的这句话真把吕翔惊住了,“北护军,是北护军偷袭了番禺!”
项英也蒙了:“大将军,您还不知道啊!贵军西路军中的北护军在前夜趁都城内乱之际一举夺取了番禺,俘虏了我们国主,降书昨天深夜送到了我的手里。”
吕翔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赵遵这个小家伙真是有天大的胆子啊!还真让他赌赢了,天意啊,天意啊!”
与此同时东线的百越军也向两位周军将领投降了,当得知是北护军率先拿下了番禺夺了头功,冯异的鼻子头气歪了。
“他娘的!老子拼死拼活的打了几个月,倒为姓赵的做了嫁衣裳!”冯异骂声冲天,可又无可奈何,好悬被气的暴毙。
投降书送出的第二天夜里,北护军众将在临时官署把酒庆祝,众将的情绪非常激动,都喝了不少酒。鲁诚醉醺醺的说道:“我们北护军得了南征的第一大功劳,这下可扬眉吐气了,再也没人敢小瞧咱们了!”
侯贤道:“我觉得给朝廷的捷报应该这么写‘北护军南征以来功勋卓著,克仓兰、占山阳关、巧取番禺城,歼敌一万余,俘获敌国国君,实乃平定百越第一功也!’”
“对!一封送给大将军,一封直接送到你姨夫皇帝那儿,让他老人家好好给你升升官,起码不能比冯异小!”
赵遵淡淡的喝了杯酒:“我没有军报!”
众人皆惊,侯贤不解道:“为什么不写?这可是你最露脸的时候,得邀功请赏,不然咱们这么辛苦不白费了!”
赵遵道:“我正要和兄弟们说这事,酒散之后你们各自回营召集本部人马,天亮前撤出番禺城到五里外的大河崖宿营,番禺城的防务交给郝宾,仅留下二百人驻守北门!”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杯子里酒洒了都没有觉察到,鲁诚急道:“我的将军,我的祖宗!你又要干嘛?仓兰你不守,山阳关你不要,我们一门心思的打番禺,天见可怜我们终于夺取了番禺城,把宋氏王族也一锅端了,你为什么还要弃城!我不能理解!”
赵遵把酒杯放下,有点严厉地说:“不需要理解,执行军令!”说罢赵遵拂袖而去,鲁诚呆住了,众将也一头雾水,谁都猜不到赵遵是怎么想的。
侯贤拍了拍班闰:“他是侯,你也是侯,你说说他到底怎么想的?啥意思啊!”
班闰笑嘻嘻的说道:“这都不懂,我们北护军人微言轻,一支偏师巧取大功,其他各军主力为咱们打了半天掩护,最后让咱们捡个大便宜,能不眼红吗?你再伸着头的来争功,保不准就有小人要使坏。赵将军这招叫以退为进,反正夺取番禺城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功劳是咱们的别人抢不走。所以不写捷报是对的,再说蔡大人不是在城里吗,他官大,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更合适!”
“那不争功就罢了,为何又让我们撤出城呢?”
“你傻啊,前线的主帅是吕大将军,你坐镇城中以胜利者的姿态等待他进城?找不痛快啊!现在番禺城是个是非之地,众目睽睽的焦点!宋氏王族的处置、旧官员的任用、百姓的安抚,哪一点上出了意外落到言官耳中那都是麻烦!所以我们撤,撤了之后麻烦也就没了,控制一门确保安全就完了!多省事!”
余雷点点头:“我一直担心,万一哪个兄弟脑子一热扰民抢劫,该怎么办!嘿,原来赵将军早就想好对策了,害我白担心了二天!”
鲁诚摸摸脑袋:“我的娘啊!这里边的道道这么多啊,打胜仗了还得提心吊胆的啊!”
余雷瞪他一眼:“所以我常告诫你们少说话,多动脑子!说错话办错事会给赵将军带来很大的麻烦,他是要做大事的人,咱们不能给他拖后腿!”
何郊也道:“他身份特殊,不知有多少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他一步都不敢走错!我发现他已经很久都没开心地笑过了!”
鲁诚、公孙输等人忙道:“哎哎哎,我们今后一定多加注意!”
班闰又喝杯酒:“我原本还想给他提个醒,不要居功自傲!没想到赵将军这么年轻居然有这种胸怀,能屈能伸,又多智谋,真令人既惊喜又佩服!诸君,我们收拾一下出城吧!”
鲁诚也明白了过来:“赵将军从没让我们吃过亏,他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正如班闰所料的那样,蔡攸在杨廷和温恭的陪同下审讯了宋廉及其党羽,掌握了他操控宋青坚决命令前线将士与大周军对抗的事实,然后蔡攸写了一篇文书送到了大将军吕翔的手中,与此同时又写了一封密信派专人火速送往东都洛阳。
两份奏报所提及的事非常多,但破城之功均记在了北护军的头上,北护军夺占敌国都城俘虏敌国君主的功劳算是坐实了。
吕翔收到蔡攸送来的书信后,略加思索也给皇帝去了一份奏报,三天后吕大将军在中军的护送下抵达了番禺城,番禺城归降的旧官员在城外跪了一地,蔡攸作为天子的使者不能亲自去迎,赵遵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吕翔见到赵遵淡淡的说了句:“赵将军辛苦了!”
赵遵每次见到吕翔都倍感压力,在他面前一点小聪明都不敢耍,恭恭敬敬的说道:“各军的兄弟们都很辛苦,都是为国效力不分彼此!”
吕翔点点头,骑马从赵遵身边而过,又转回头说:“稍后等一切安顿妥当了,你派个能说会道的人来见我,我还真想知道你们失踪之后是怎样的经历。”
“是!”
吕翔入城后与蔡攸商谈许久,最后决定把旧官员筛选一遍,非宋氏嫡系的可用之人一律留用,派出精兵前往较偏远,甚至宋氏都不能完全控制的地区,比如朱崖州和若干海岛,加强对那里的控制。各地的百越驻军接到宋青的投降国书后大多欣然接受,唯独毗陵城中的虞氏兄弟坚决不肯投降,誓要为老父报仇。他们又在毗陵守了十日,吕翔听说虞逵的事迹后,不忍强攻伤及一城军兵百姓,一再派出使者劝说二人投降。二人的态度却异常强硬,后来,从仓兰城逃出的老管家经过千辛万苦到达了毗陵,送来了虞逵的绝笔,虞氏兄弟打开书信一看,信中老父亲叮嘱二人要顺应天命,爱惜百姓,二人这才遵从父命出城投降。吕翔听说后,感叹虞氏一门的忠义,对兄弟二人格外优待。
当然这些事就和赵遵这个仅领三千兵的偏将无关了,不过吕翔也很体恤北护军的辛苦,让他们在番禺城外休整了好一阵。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宫宴
大周的东都洛阳,一个堪比长安的存在,人口近百万富甲天下,正值初夏城内一片繁华的景象。为了便于指挥南方战事,春祭后刘衡就把朝廷机构搬到了洛阳,由于最近两个月前线的战事进展不顺,上到皇帝,下到百官,甚至连宫中的宫女內侍的脸上都很久看不到笑容了。
这天前线送来了最新的战报,东路军进抵莺山城,距番禺不过二百里了,同时特使蔡攸也已秘密抵达番禺进行劝降,朝会上丞相鲍鸿向皇帝汇报了这两件事。刘衡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模样,诸大臣纷纷向刘衡道喜,分裂了数十年的百越三郡终于回归了版图。奉常袁青见状忙进言道:“陛下,数月来一直为南方的战事操劳,今大局已定,陛下应当放轻松一些了!”
刘衡点点头:“应该应该,诸位臣工为了统一大业费尽辛劳,鬓边平添了不少白发,这样吧,今夜在紫光阁举办一个宫宴,在东都的官员及其眷属统统都来,热闹热闹!”
“谢陛下!”
当晚紫光阁内外张灯结彩,酒席从大殿延伸出来,布满了殿前的广场,宫娥內侍往来穿梭送上精致的菜肴和美酒,宫廷乐师不断变换着美妙的乐曲。
皇帝请客,那是天的面子,应邀官员家的女眷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宫宴也是贵族官宦阶层青年男女结识异性和择偶的绝佳场合,那些长得美,或者家世显赫的少女身边总围着一群追求者。
当然这是殿外进行的,紫光阁内都是高官显贵,这种场合,正宴开始前皇帝是不会到场的,几个皇子负责在殿中应酬。在所有的权贵中有一人最为尊贵,不光大臣见了要起身行礼,连皇子们都对他毕恭毕敬。
这个人就是皇帝刘衡的兄弟晋王刘合,二人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刘合慧眼识珠自幼就和刘衡站在一边,是刘衡继统的第一大功臣,刘衡继位都对这个兄弟格外优待,把晋城附近几万户都给了他,刘合出入所用依仗仅比皇帝的逊半筹,刘合虽然不在朝中任职,但皇帝准其参政听政,他提出的建议皇帝十有八九都会接受。此次春祭是刘合专程从晋城赶到长安,又陪同皇帝来到东都洛阳。
“晋王千岁,您最近可清瘦了!”鲍鸿到刘合席上敬酒,半开玩笑的说道。
刘合拍了拍自己二百多斤的大肚子,大笑道:“哈哈哈,是吗,我说腰带怎么紧了一扣,原来是瘦了!”身边的人都跟着笑了。陈嵩忙不迭的谄媚,“老王爷总是那么开怀,有您在皇帝才有点笑模样,您不在朝我们心里都没底啊!”
刘合看了看他:“皇帝高兴,咱们才有好日子过,所以以后那些屁大的事别在皇帝面前吵吵,找不痛快!”
“是是是……”鲍鸿陈嵩连连称是,在场的其他大臣心道,刘合还是那么精明睿智,虽然变成了个大胖子,但脑子绝对好使,心眼子就是多。
殿外的露台边上,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独自在那儿看着月亮发呆,“月亮都被你看的害羞了!”少女听到背后有人说话忙转身,看清来人后笑了。
“常将军,你好啊!”
来人正是大司马常威的长子,羽林将军常言。常言大高个,人长得也俊美,是无数少女心中理想的夫婿。
常言笑道:“今晚我可不怎么好,别人都去参加宴会了,唯独我要巡查!”说着一指台阶下的一对羽林卫。
女孩道:“常将军护卫东都宫室责任重大,真是辛苦啊!”从二人的交谈中不难看出他们是旧识,常言好奇的问:“我刚从英华殿那儿过来,看到你一个人站在这儿发呆,你怎么不在紫光阁宴饮?是不是我二弟又纠缠你了,我去好好教训教训他!”
女孩笑着摇了摇头:“我今天没有见着常羽,只是不喜欢宫宴的喧嚣,到这儿来躲一会儿清净!”
二人说着话,常言的表情突然就变了,片刻之后从殿柱后面绕出了一个人,竟是关樾。关樾脸色不善,看都没看常言,对女孩低声说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快回紫光阁吧,乃父已经问过两次了!”
女孩点点头,对常言说道:“常将军,我要回去了!”
常言非常绅士的与女孩作别,但眼睛却死盯着关樾,关樾亦是如此,二人不出声,但剑拔弩张的气势还是让女孩觉察到了,不过常言还是很有礼貌的走了。
“你总要这样吗?”女孩质问关樾道,关樾平时千般威武到这儿会而没词了,“我是……我是来保护你的!”
女孩轻叹了一声:“我不需要保护,我需要自由!”
当女孩回到大殿的时候,皇帝正在百官的簇拥下进入紫光阁,皇帝到来之后大殿内外的气氛立刻就变了,喧嚣不再,庄严而有序。
刘衡先敬百官一杯,感谢百官半年来为南征的付出,酒杯刚放下就听远处一人高喊着向紫光阁跑来。
段皇后比刘衡小几岁,眼神好使:“陛下,好像是鸿翎急使!”说话间鸿翎急使已经冲到大殿门前了。
常言今晚负责宫内的安全,在殿门口拦住了鸿翎急使:“内宫之中横冲直撞成何体统!”
鸿翎急使喘匀了一口气:“将军,是宫门监放我进来的,让我在百官面前奏报献捷!”
刘衡恍惚间听到了“献捷”二字,忙让常言放他进来。鸿翎急使进殿后双膝跪地:“皇帝万岁,吕大将军让卑职送来了前线的捷报!”
“快呈上来!”刘衡已经迫不及待了。
內侍以为不妥,前线来的奏报一律要经过太尉府审阅之后才能呈送到御前,这样直接递交皇帝还没有先例。內侍看向陈嵩,陈嵩还能说什么,只得轻轻点头,心中默念一定得是大大的捷报,不然扰了宫宴,扫了皇帝的雅兴,鲍鸿一定会借题发挥让自己难堪。
內侍将吕翔送来的捷报呈给刘衡,刘衡揭掉火漆翻开一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陈嵩心说完了,忙用眼神向刘合救助,刘合向前一步:“皇兄……”
刘衡被刘合一叫,如梦方醒,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
“百越……百越降了,百越投降了!”
百官不知情,见皇帝如此激动,全都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刘衡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鸿翎急使。
“前几日大将军汇报你们才挺进到莺山城,这才几日啊,怎么就拿下番禺城了?”
鸿翎急使道:“回陛下,三日前百越统帅项英突然投降,从他的口中得知番禺城已被我军的一支偏师攻陷,百越国主宋青被俘后写了投降的国书!”
陈嵩忙道:“偏师?哪一支队伍攻破了番禺?”
鸿翎急使道:“据说是北护军的赵遵将军率先攻入番禺,生擒了敌酋!”
大殿中一片哗然,李夫人听说外甥立此大功,激动的全身颤抖,段皇后的脸色却变得不怎么好看了,丞相、太尉等等诸位大臣的表情也各有不同,谁都没想到初生牛犊的赵遵竟会这么露脸,把一众名将都压了过去,这一封捷报打乱了很多既定的谋划。
“快说,赵遵是怎么打下番禺的!”刘衡激动万分,追问详情。
鸿翎急使为难道:“大将军为了让陛下尽快收到这个喜讯,不等了解详情便派卑职来送信了,所以具体经过卑职也不甚了解!”
刘衡心里发痒的时候,宫门监来报:“前线急报!”
这才陈嵩不再犹豫了,抢先说道:“还问什么,快把人请上来!”
这封急报出自蔡攸之手,他的奏报相对详细,记述了他抵达番禺后发生的一切,因为蔡攸孤身前往百越,书信只能请北护军帮着送抵京城,赵遵为了避嫌,故意推荐了熊欣,让他来长安面圣。
熊欣是赵遵在仓兰招揽的,他了解北护军夺取番禺的一切经过。他把北护军如何被向导出卖,赵遵将计就计偷袭仓兰,又如何借道圣婴山向土著借兵,怎么巧取的山阳关,又怎么在机缘巧合下救出蔡攸夺下的番禺,一桩桩一件件,连设伏抓住宋廉等事全都在百官面前说了一遍,听得百官眼都直了。
刘衡抚掌大笑:“初生牛犊不怕虎,破掳的儿子真是一员虎将啊!”
赵破虏的旧相识也附和道:“恭喜陛下又添一名勇将!”
“蒋芳……蒋芳!”刘衡呼喊着蒋芳的名字。
“臣在!”平日里蒋芳每天都在向刘衡提意见,刘衡知他忠心又恼他烦人,却又无可奈何,今天终于逮着机会了,“蒋芳,上次朕要封赏赵遵,你百般阻拦!这回人家立大功了,朕看你怎么说!”
蒋芳确实有君子之风,说道:“臣打了眼,没想到这个少年浑身都是胆,确实非凡!不过当时那个情况小臣的进言无错!现在吗,就另当别论了!”
刘衡心情大好,指着他一阵笑,刘衡当即下令让赵遵押解宋氏一族来京述职,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为百越投降的消息感到欣喜,当晚的宫宴变成了一场空前的盛会,很多人都喝多了。然而明眼人能看出不少人的表情都耐人寻味。
段皇后笑得非常灿烂,似乎比皇帝还高兴,但眉宇间仍难掩忧虑。李夫人出奇的冷静,但内心的澎湃很难抑制。年幼的三皇子和四皇子被气氛所影响,真心为国家的胜利高兴,大皇子一如既往的冷静,而二皇子则像百花丛中的蝴蝶,频繁游走于各位王公大臣之间,尽显主人的姿态。真是百态丛生,可几百位当中只有一人在强忍着泪水。
第一百九十五章 关注
刘衡多喝了几杯,回寝殿休息去了,他走后百官更放得开了,散场已经到后半夜。出宫的车队里,那个绝美的女孩坐在车厢里魂不守舍的,车窗外关樾关怀的问:“你怎么了,宫宴上像失了魂一样?”
女孩的身子有些颤抖,嘴上却说:“没有啊,兴许是太晚了,我习惯早睡!”
“那好,我还有公务,改天教你剑术!”说完关樾走了,女孩听到关樾远去的马蹄声,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哭的伤心却无声。
丞相鲍鸿在东都的官邸内,袁青、司马鑫和毛焦都在等他,鲍鸿今天陪皇帝多喝了几杯,来到密室还有些打晃。
司马鑫迫不及待的说:“鲍相,南征的战事宣告结束了,过程和您预想的如出一辙,只是结局出人意料啊!”
鲍相晃了晃脑袋:“不,出兵前我就是说了,百越弹丸小国,皇帝这次下了血本,拿下它是必然的,仅仅是进程顺利或是曲折罢了!”
毛焦道:“赵家的小子拿了首功,这是谁都预料不到的!”
司马鑫道:“嗨,让姓赵的拿了首功也没什么不好,总比让陈嵩的亲信夺去了强!”
毛焦幸灾乐祸道:“此次南征除了大将军的中军,各军大多出自南军或地方军,立大功的几个都不是陈嵩的亲信,咱们的太尉大人估计要气死了!”
袁青却说:“不尽然,太尉主管军事,不管谁拿了功劳,最后都得记在他头上一份。而且这仗打得漂亮,仅仅阵亡了几千人就拿下了三郡,弄得倒好像前两次没怎么认真打似的!”
毛焦道:“仗打得好和陈嵩有啥关系啊,不都是大将军在前线指挥的吗?太尉位列三公不假,但是权力让大将军分去一多半,功劳也比不过人家,还有脸站在朝堂上发号施令,老陈的脸皮当真是厚!”
司马鑫谄媚道:“平定三郡皆大欢喜,丞相的劳心费力调拨转运军需粮草,功劳也是不小,到时候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咱们!”
袁青沉吟了片刻:“上次提到赵家的小伙还是北苑阅兵之后,当时咱们就猜测此子必是后起之秀,数年内便会位列朝堂之上。没想到他还真能耐,这才短短一年光景就跳出来了,看皇帝对他那热乎劲,指不定就给他个两千石的官!”
司马鑫道:“这小子是个人物,三千人敢闯贼窑!得拉拢,要不等廷议的时候,咱们顺水推舟扶他一把?”
毛焦道:“我看行,咱们正缺带兵的将军,没有军队底气不壮啊!”
一直在一旁半睡半醒的鲍鸿突然睁开了眼,很认真的对几个人说道:“这个人不要去招惹他,皇帝愿意给他什么官,让他给去!咱们只要守好自己的位置,皇帝离不开咱们,你我就少不了荣华富贵,就算日后换了主子也得重用咱们!懂吗?”
袁青眼珠一转:“丞相的意思是……”
“对外征战结束后,皇帝对内政一定会重新洗牌,新人加入不可避免,皇帝捧他他就红,红透了自然有人去摘,但不是我们!”
“您是说皇子们……”
鲍鸿把眼一闭:“不可说,不可说……”
由于皇帝对南征的军事行动十分满意,频频与陈嵩对饮,结果陈嵩喝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爬起来。
下人送上了热毛巾,陈嵩擦洗完毕问下人:“昨夜我喝多了,是谁送我回来的?”
“回老爷,是邢大人和段大人几位送您回来的,等了大半夜见您睡沉了,这才回府!”
陈嵩揉了揉宿醉的脑袋:“皇帝也喝高了,今天肯定不会召见了,去,告诉厨娘,准备几样精致的菜品,把几位大人请来吃顿晚饭!”
“喏!”
傍晚几位朝臣各乘牛车走后门进了太尉府,陈嵩亲自到后园的花圃迎接几位盟友,在水榭的小亭中,几个人坐在一起互相寒暄。
陈嵩先自罚一杯:“昨天酒后失态让老哥几个见笑了!”几个人都笑了。段宏说:“昨天太高兴了,不光太尉您,我看皇帝也喝高了!”
虞孝勋说:“是啊,很久没见皇帝这么豪饮了,我数了,他昨夜与太尉对饮了六杯酒,可见他对您的器重!”
左卫将军索驰道:“太尉掌管军权,调兵遣将遥领全军,实乃平南首功!”
陈嵩满饮了一杯,苦笑道:“你当皇帝与我对饮是为了褒奖我啊!错了,他是为了安抚我!此次南征前线有大将军坐镇指挥,有咱啥事?我派去的人一个立大功的都没有,前后忙活了大半年,到头来落了一场空!”
虞孝勋是陈嵩的死党:“大哥,咱们手里有兵,皇帝对咱们就是不放心,先是把大将军的位置抬得和三公一样,后又弄出来个常威封大司马骠骑将军,又把兵权分走一块,咱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陈嵩道:“吕翔特立独行是个八不买,对咱们没啥危害,我最恨常威!他仗着皇帝抬举他,到处帅威风,什么便宜都让他占了,好像咱们都欠他似的!你们注意了吗,他把各军能打仗的副将都弄西北去了,在甘凉一带这小子一手遮天了!”
索驰道:“大哥,我发现皇帝对赵家那小子特别关照啊,恐怕未来几年会着重提拔他,这小子本事不小,又仗着是皇帝的外甥,前途不可限量啊!”
段宏道:“大将军出了名的不问朝政,常威和封不遗两个贼精都是墙头草,谁都不得罪。可赵遵是李夫人的亲外甥,他入了朝一定是二皇子一党的骨干,二皇子本就受宠,添了这么个帮手,真是如虎添翼了!阿姐危险啊!”
邢典道:“李家的势力无法和你们段家相提并论,二皇子再能也只有几个不痛不痒的文官挺他,我看他也难成大事,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索驰是个直肠子的勇将,说话不知道拐弯:“大哥,赵遵是个生瓜蛋子,不知道咱的厉害,让他吃点苦头,知道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别太炸翅!这事交给我了!”
陈嵩犹豫再三,摇了摇头:“我告诫过你们,这个人不能动!一定记住了!”
洛阳城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里,两个人正在黑暗处小声说话。
“赵家小子真是出人意料,两次出声都震惊全场,我让你查他,有结果了吗?”
“这家伙就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样,查不到他一点轨迹,也没见他和什么人有过密的接触。”
“这小子不简单,单说眼力这块恐怕是当世第一人了,他怎么就慧眼识珠选中了北护军这支别人眼中的弃子!北护军到他手里立刻变成了钢铁之师,真是可怕啊!”
“是啊,别的将军想带出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少说也要三五载,他一上来就捡个现成的,挤走了世袭的将军李黯,他的手下却对赵遵那么死心塌地,确实有些手段!看他小小年纪,难不成背后有高人指点!”
“他是赵破虏的儿子,皇帝就是他的后台!”
“看您对他很感兴趣啊!”
“哈哈哈,谈不上感兴趣!只是想看看他到朝堂上会有什么表现!在那个舞台上角太多,戏太深,皇帝都驾驭不了,只能靠自己!丞相一党只顾揽权,太尉一党暗中依附皇后,皇帝不甘大权旁落扶植自己的力量,戏越来越好看了!”
此时此刻的赵遵正在番禺城外享受着几年来少有的清闲惬意。他每天带着一班兄弟下河摸鱼采摘野果,粮官们奉上吃不完的酒肉,大伙都养胖了几斤。
百越的降将时不时跑来向他们说起番禺城中发生的事,宋氏占据三郡几十年,和当地的土著打了几十年,到灭亡时也没实际控制过全境。大将军一改宋氏对土著的残酷镇压,雇佣向导带着礼物和谷种到土著居住的森林大山,平等关怀他们,用实际行动感化他们,取得了很好的成果。当然并不是一切都那么顺利,朱崖州是宋廉集团的大本营,驻岛的将军杀死了劝降的使者,引起了大将军的愤怒,他下令征集战船,准备度海作战永绝后患。
正在赵遵犹豫是不是要一同过海参战的时候,皇帝的命令下来了,命他率领北护军护送蔡攸,押解宋氏一族前往东都。
这命令早在赵遵的意料之中,但也令他感到有点突然,南征还未全面胜利,北护军的使命先结束了。但经过此役北护军在军中的地位得到了空前提高。很多原来鄙视他们的友军,现在见了面都主动和他们打招呼套近乎,而且北护军打出了自信,再也不是几年前那支弱旅了。
时隔数日赵遵再次进入番禺城,去拜见大将军吕翔。吕翔的行辕就在旧王宫附近,赵遵很轻易的就见到了他,吕翔没怎么说话,只是吩咐赵遵路上多加小心,特别提醒他看住宋青和宋廉,不要让他们自尽。
赵遵心说宋青胆小懦弱,宋廉外强中干,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怎么可能自杀!那么说几千里路上也没什么像样的事做了。
赵遵别过大将军准备回去收拾行装,出辕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淳于岱和另外两个中军的将领。赵遵和淳于岱交过一次手,对他的功夫十分佩服,主动施礼道:“淳于将军,你好啊!”
“赵将军!”淳于岱也十分高兴,拉着赵遵的手向另外两个将军介绍道,“这家伙就是我向你们说起的曾孤身一人闯大将军府的勇敢少年,赵遵将军!”
二人拱手道:“赵将军,久仰久仰!”
淳于岱又向赵遵引荐这二人:“马昌、王腾,都是中军的骁将!”
赵遵忙向这人施礼:“马将军、王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