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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独立风中     逢君闻见花开txt下载     逢君闻见花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彩虹设伏

    赵遵一席话让三人无比振奋,臧宽道:“小兄弟,怎么才能把二叔的人从玉门关吸引出来啊?他们可都是老江湖不会轻易上当的!”

    赵遵笑道:“入城前有四个毛贼劫道,被我擒住杀了,他们供述是臧豹二堂主的手下奉命在西行的路上盘查,我杀他们等于给玉门关的群寇报了信,几日之后玉门关的敌人或全来或来大部,只要把这股力量吃掉,西行无碍已!”

    “妙啊!”张总管拍掌道,“宁远县西南有一落虹峡谷,乃是东来的必经之路,峡谷两侧都是悬崖峭壁,窄处仅容一辆马车通过,在彼处设伏可以以一当十!”

    “好,咱们就落虹峡谷干他一家伙!”臧宽兴奋的直跳。

    赵遵道:“张总管,明天带我到落虹峡谷实地察看再做定夺。”又对臧家兄弟说道,“你们二位速速联络蛰伏在宁远县的弟兄,让他们做好准备,一旦确定伏击地点便分批化妆出城。”

    “好,我们这就去召集人手!”

    转过天来肆虐了一夜的大风停了,但天色仍旧昏黄,张总管、赵遵和刘贞乘一架牛车悄悄离了宁远县,出城二十里道路难行无法走车,他们弃车步行半个时辰到了落虹峡谷。

    赵遵爬到崖头一望,确实是绝险之地,两边十几丈的悬崖,宽的地方十几丈,窄的地方只有两丈,两头一堵就是死地。

    赵遵对张总管道:“张大哥,伏击地点就设在这儿!”

    张总管还是有几分担忧:“小兄弟,我们的力量还是太弱了,账面上是有几十个人,可真派的上用场的只有七八个,臧豹的手下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万一困不住他们,反杀上来我们可抵挡不住啊!”

    赵遵问:“张总管,你估计玉门关会有多少敌人?”

    张总管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唉,臧云当家做龙虎会帮主三十年,说句不好听的,‘治帮无方’!他老人家读过大书,有学识有见识,可龙虎会是黑道帮会,他那一套从严治帮、宽仁大度的方法行不通。臧豹就不同了,他心狠手辣又会笼络人心,跟着他的人吃香的喝辣的,和他作对的人个个不得好死,短短十年的光景,帮会中七八分的兄弟都倒戈跟了他,关中地区的黑道人物只知臧豹。臧豹夺权是迟早的事,我们这些局外人心里和明镜似的,可臧云当家对臧豹的恶行不加阻止,最后落得……,不提了!据我所知,臧豹可以随意调动关中数十个帮会的成员,但夺权篡位这种事他不愿张扬,只能用贴己的老部下,所以我猜玉门关的敌人不会超过五十人!”

    “可以肯定吗?”

    “差不多,大长老江湖阅历极深,逃离长安后他故布疑阵,制造我们逃往漠北的假象,西行的路途遥远,又有伤员,所以臧豹关注的重点在北,而不在西!”

    赵遵又和他商议了一下设伏的细节,回宁远县的路上刘贞忍不住好奇,问张总管:“回春药铺闹鬼,可是真的?”

    张总管大笑:“要是真的话,我们岂不是都成了幽灵啦!”

    “那闹鬼的传闻从何而来?”

    张总管道:“大长老祖籍宁远,他儿时离家闯荡江湖,三十年前他闯出了名堂回家祭祖的时候听闻了回春药铺的悲剧,大长老一项嫉恶如仇,对老城南大街恩将仇报的街坊深恶痛绝,盛怒之下连夜杀了几个为首的恶人。他们做贼心虚,自己吓唬自己,五六天之内一整条街的人都逃得精光。大长老夜里在附近的街道装鬼吓人,又散布闹鬼的谣言,从此宁远县的人提到回春药铺就心惊胆战,再无人敢回老城南大街,这是大长老没有想到的。大约十年前大长老再次回乡,见城南大街已经荒废,以为此处可善加利用。于是偷偷派亲信在老南门大街地上地下构筑了网道地穴作为龙虎会的秘密据点,帮中只有臧云帮主最信任的寥寥数人才知道。”

    刘贞吐了吐舌头:“你们那个大长老也不是好人,怎么能随便杀人呢!”

    “黑道和战场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帮的人无不是穷凶极恶之辈,臧云帮主看厌了血腥,他严格约束手下帮众,为他们洗白身份,让他们做正当营生。有的人本性不坏,甘于一日三餐平平淡淡,可有的人过惯了游手好闲的日子,还有些入帮时就抱着杀人越货一夜暴富的美梦,他们非但不领情,反而把发不了财挣不到钱归咎于帮主无能,最后这些人都投入了臧豹的麾下!”

    刘贞点点头:“我去过龙祥赌坊,那里一点都不像黑帮的总坛,臧云帮主对下属可谓煞费苦心,可这些人偏偏不走正路,非要做杀人越货的勾当,早晚不得善终!”

    “嗨,这世上的的普通百姓,不甘于土里刨食做农夫的,要么读书入仕,要么当兵吃饷,没头脑又不吃苦,还急于摆脱贫苦现状的才来混黑道,他们的出发点和正常人就不一样,这一点无法改变,其他的都白扯!”

    三个人回到了宁远县把设伏的决定告诉了众人,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臧家的逃亡者或三人一伍或五人一组,分批乘车离开宁远县。宁远县偏僻又没有匪患,城防形同虚设,根本没人注意这几十个人的行动。

    落虹峡谷崖头上有的是枯树和乱石,臧宽臧娄带领本家兄弟用大网兜住石块和滚木,做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机关,吃饭的空当赵遵了解了一下出逃长安的这帮人的情况。

    原来总坛遇袭的时候臧宽臧娄正在城中的小堂口办事,接到了大长老传信后立刻动身逃离长安,事出突然只带走了两个小堂口的男女老少,臧鼎臧釜便是两个堂口的头目,然而其他忠于臧云的分坛或被臧豹打散或被绞杀,二位公子逃门在外,短时间内无法收拢旧部,估计这些人都已经散伙了。

    赵遵看着这些面有菜色的小伙子们,心中着实没底,他们出逃的匆忙,很多人都没有武器,赤手空拳对付臧豹下手的悍匪确实太单薄了。

    臧宽看出了赵遵的忧虑,说道:“落虹峡谷的两边崖头有十丈高,徒手攀爬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堵住两头,即便不能杀光他们,也能困住他们为我们争取到足够逃跑时间。”

    张总管道:“但愿如此,这点人是总瓢把子最后的有生力量了,打回长安我不敢奢望,总得保住这点血脉啊!”

    三天后的午后,西边来了一队人马,三十几个人骑着马牵着骆驼风尘仆仆的向宁远而来,骆驼上的背囊中藏着长短兵刃,为首一个穿白衣服,一个穿黑衣服,长相一样是一对双生子。

    白衣服被风沙吹得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哥哥,以后再讨差事,我宁肯去漠北挨冻也不来西边喝风啦!说话吃饭只要张嘴就吃沙子!”

    黑衣服道:“你以为我想来啊!臧豹大哥安排的你敢不来吗?”

    白衣服道:“二哥手下这四块料一个比一比懒一个赛一个的奸猾,干嘛非把他们派到咱们这来?”

    黑衣服道:“他们二哥身边的老人,入帮时间久了,别人使唤不动他们,躲清闲才到西边来的,二哥吩咐了多照顾着点!”

    白衣服道:“这还不照顾啊!给安排到宁远县边上,比咱们呆的那个地都好!约好了每天用信鸽传递消息,可信鸽已经五天没来了,这四个家伙会不会嫌宁远县困苦逃回长安了!”

    黑衣服道:“他们都是帮中的老人,不会这么不知轻重,这次大哥下的是死命令,除非他们不想活了,否则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私自溜号!”

    “会不会遇到了其他变故,导致消息传递不出来,这几天可一直在刮大风!”

    黑衣服道:“风是不小,可别处也一样有风啊,他们的信鸽怎么都能飞到玉门关呢!”

    “也许……也许是信鸽病了吧……”

    黑衣服道:“得啦,你别乱猜了,马上就到宁远了,看看就知道了!”

    一行人抵达落虹峡谷谷外,黑衣服勒住缰绳,道:“这是什么去处?”

    一名当地帮会的喽啰打马上前道:“龙且当家,此地名曰落虹峡谷,乃是前往宁远的必经之路!”

    白衣服道:“我怎么不记得走过这路啊!”

    喽啰道:“来时为了赶时间尽快抵达玉门关,所以走的是官道!龙韵当家,穿过峡谷就到宁远县境内了。”

    龙且望了望谷内,大白天黑洞洞的吓人:“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喽啰道:“确实不太好走,落虹峡谷出了名的窄,有几处险关,不过每天穿过峡谷过往的商队和牧民也不少,没听说出过意外,这一点请龙当家放心!”

    龙韵不耐烦道:“好啦好啦,说废话的功夫都到宁远了,你在前面开路!”

    三十多人依次进入落虹峡谷,龙韵打头阵龙且断后,进入峡谷后天一下子黑了下来,每个人都抬头看着头顶的一线天光,龙且心中直犯嘀咕,这要是掉下一块石头来,也不用大,拳头大小的砸在头上也能要了人命。

    其他人也有同感,不由得加快脚步想尽快离开这处险地,落虹峡谷是两山之间的夹缝只有三里多长,不久就看到了谷口的亮光。

    龙韵一马当先冲了过去,眼看马头快要冲出峡谷了,突然从头顶落下无数巨石,铺天盖地砸了下来,龙韵也是不俗,见势不妙猛踹马屁股倒飞了出去,刚好躲过了落石,可他胯下的宝马当场被砸成了肉泥。

第一百三十七章 崖头恶战

    殿后的龙且听到了落石的巨响和队伍的骚乱,挤到了前面,见龙韵坐倒在地上,目光呆滞好半天不说话也不动地方,还以为他受伤了,忙道:“兄弟,你哪儿伤着了?”

    “没……没伤!”龙韵惊魂初定从地上爬起来,跳到指路的喽啰面前劈头盖脸一顿胖揍,嘴里骂道:“你娘的!你带什么好路!想害死老子啊!”

    喽啰被打的抱头求饶,苦苦哀求,龙且拉了兄弟一把:“算啦,可能是我们人多马多震动了山体,既然此路不通我们速速退出谷外,以免再生意外!”

    这群贼人训练有素,并未慌乱,后队改成前队退到了峡谷入口,结果又是漫天的落石从天而降。

    “不好,有埋伏!”

    群贼终于明白了过来,拉兵刃找掩护,一时间乱成一片。

    “不要慌,后背贴住岩壁!”龙且大喊一声止住了手下的混乱。

    龙韵气急而乐:“嘿嘿,以前都是咱们抢劫别人,今天居然也遇上劫道的了!”

    慌乱持续了不到一刻钟,群贼找到了掩护,龙且手持长剑跳到一块裸岩上指着崖头喊道:“哪条道上的兄弟,打头的出来搭话!”

    话音刚落崖头走出一个人。

    “是你!”

    赵遵和张总管等一众人在落虹峡谷的崖头上等了三天,终于遥遥的看到了一队人从西边杀了过来,臧家的小伙子们立刻打起了精神,可等对方离的够近可以辨认出人脸长相的时候,臧娄先忍不住惊叫了出来:“啊!怎么会有他们?”

    赵遵道:“你认得来人?”

    臧娄道:“太认得了!为首的两个人是双生子,黑衣服的是兄名叫龙且,白衣服的是弟叫龙韵,是我二叔的亲信!”

    刘贞记起了被赵遵杀死的白浪,问臧娄:“他们也是八虎的成员吗?”

    臧娄奇道:“这个你也知道?是的,他们位列第七和第八!二叔手下八虎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武艺与座次相同,座次越高武艺越好,别看龙且和龙韵排位在末也绝非泛泛之辈!二叔进攻总坛的时候大长老本想助我父亲一起御敌,结果被二叔手下三虎、五虎和六虎三个人死死缠住,最后还被三虎偷袭打伤,有龙且和龙韵坐镇这下不好办了!”

    张总管面露忧容:“此二人外家功夫甚好,十丈的崖头未必挡得住他们啊!”

    臧宽臧鼎等一众小年轻的也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赵遵远观二人,觉察到他们确实高人一筹,实力胜过余雷等人一筹,二人又是双生子,配合默契胜普通人一倍,自己对付这两人还真不好说。

    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群贼已经进了落虹峡谷,负责把守出口的臧釜见龙韵冲在最前面,一时没沉住气早开了机关,结果没能砸死他,敌人意欲逃离峡谷的时候,赵遵下令封死了入口,将他们困在了谷中。

    龙且一叫号,张总管作为领头人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龙且,想不到吧!”

    龙且一皱眉:“张斐,还真是你们,真是天堂有路尔不走,地府无门自来投!”

    “呸!龙且你们已经陷入了绝境,死到临头啦!识相的快点弃械投降,不然顷刻之间让尔等化为齑粉!”

    “哈哈哈,大言不惭!你们几条丧家犬凭什么杀老子!待会儿我冲上崖去第一个斩你狗头!”

    双方谈崩了,当即开打,赵遵他们预想的很好,占尽地利用石头打击群贼,可峡谷的岩壁上有大量的岩隙和石头凸起,石头扔下去很难砸到人。

    龙且他们也不好受,躲在岩缝里不敢露头,被碎石头迸得头脸手臂上都是血痕,气的他们哇哇直叫。

    不久之后赵遵他们备下的石块渐渐耗尽,却连一个贼都没砸死,这下臧宽坐不住了,喊道:“快没石头了!”

    臧娄急道:“山上能搬得动的石头都在这儿了,太远的搬来也不赶趟了!”

    张斐也没了主意,问赵遵:“少侠,您看……”

    赵遵道:“杀马,杀光他们的马匹和骆驼!”

    “啊?杀马!我们最缺坐骑了,本来就打算用他们的马逃跑,没了脚力几百里路可怎么走?”

    赵遵吼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杀了他们的坐骑,他们也追不上你们了!”

    臧娄看着落虹峡谷里蠢蠢欲动的群贼,紧张的说:“可……可我们还有伤员和老幼妇孺,他们走不远啊!”

    张斐道:“臧豹的目标不是这些妇孺,而你们这些有生力量,只要你们逃走,他们就安全了!这样吧,我留下照顾他们,二位少爷,下决心吧!”

    臧宽咬牙道:“好,杀马!”

    群贼带来的马匹和骆驼受到惊吓,逃得到处都是,也不像人那么机灵,臧宽他们顷刻之间就杀死了二十几坐骑,群贼这才明白过来,纷纷从藏身之地跑出来救马,可马的个头太大,受惊之后又不听驱使,非但没救下马匹,反而搭了几条人命。

    一刻钟之后所有的马都倒下了,即便没被砸死也都不能在骑了。

    “快走!”张斐对臧家兄弟大喊。

    臧宽知道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抱拳道:“张二哥,大长老拜托给你了!保重!”说罢带着一众年轻人走了。

    他们这一走石块落下的密度明显减少了,龙且和龙韵他们压力也小了很多,龙且头脑灵活,他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和龙韵耳语了几句,然后背起兵刃像猿猴一样攀爬绝壁,虽然赵遵他们的石块集中砸向他,可龙且着实骁勇,手臂多次被击中也咬牙不退。

    这时候赵遵只恨自己手上没有弓箭,不然这么近的距离一箭就能取他性命,更严重的是剩下的那几十名喽啰也开始有样学样爬悬崖,他们虽然功夫平平但也不能放任不管。刘贞和张斐只能捡一些小块石头攻击他们,喽啰功夫不行,当即有几个人被砸伤,还有几个因为心虚直接从半途跌了下去。

    龙且也终于被赵遵的石块划伤了面颊而退了回去,赵遵松了口气,刚一回头便惊出了一身冷汗。

    “小心背后!”

    原来三个人光顾着对付龙且带领的喽啰了,没想到龙韵悄悄地混在喽啰中间爬了上来,多亏赵遵出言提醒,不然刘贞和张斐就要遭殃了。

    张斐是臧云身边的要员,功夫也相当不错,他见龙韵爬上了崖头,抽出腰刀迎了上去,可一伸手赵遵就看出来了,张斐不是龙韵的对手。

    龙韵这厮好像一匹饿狼,拳脚宝剑一齐招呼,简直就是乱打一气,这种发疯的打法就连赵遵都是第一次遇见。张斐的剑法不错,可拳脚上欠缺,挡住了龙韵的剑,却没挡住他的拳脚。

    先是脸上挨了一拳,然后大腿也重重挨了一脚,特别是腿上这一下很重,张斐当时就瘸了。赵遵见状忙冲上去帮忙,唰唰几剑迫开了龙韵。

    “张兄,你且退下,把他交给我吧!”

    赵遵这一上阵,马上换龙韵受不了了,赵遵的速度远胜于他,龙韵的拳脚和剑法加在一起也敌不过赵遵的宝剑,被折手剑封住,想疯都疯不起来。

    龙韵越打心里越没底,于是卖了个破绽跳出圈外,上上下下打量了赵遵一番,却怎么都记不得在哪儿见过这么个人:“朋友,你不是臧家人吧?”

    赵遵冷笑道:“我屠户,杀畜生的!”

    龙韵也冷笑一声:“哼哼,我想面纱下的那张脸应该不陌生,待会儿摘下来,可能会让我大吃一惊!”

    赵遵道:“怕你没那个本事!”

    这种情况下拖一刻危险就多一分,必须尽快解决掉龙韵,等再有人上来,刘贞和张斐就危险了。

    龙韵嘴上说狠话,其实心里慌得要死,自己在龙虎会头领中排名在末,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武艺不错,但不精,全仗着血勇之气和兄长的提携。面对赵遵这样的强敌,自己那套乱中取胜的套路全部用不上,被赵遵逼到了崖边,眼看就要跌下去了。就在这时龙且终于趁着无人看管崖头的空档爬了上来,他见自己兄弟不是人家对手,舍了刘贞和张斐径直冲上来助战。

    赵遵发觉龙且的本事比他弟弟的强得多,也使一把快剑,拳脚功夫更纯熟更老道。

    龙家兄弟原是孤儿,为了活命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在江湖上流浪,在街面上讨生活,所谓的功夫全是从打架斗殴的中磨练出来的。

    悲惨的命运造就了二人残忍无情的性格,十几岁的时候就身背人命,成立了一个小帮会,后被臧豹发现收为己用,他二人拿得出手的功夫都是臧豹手把手教的。龙家兄弟和臧豹名为兄弟,实则有师生之情。龙韵脾气暴躁爱冲动,龙且更有头脑和首领风范,无论是武艺还是帮会的事务上都更上心,乃是一个劲敌。

    龙韵本已经油尽灯枯,可龙且的加入是他重燃斗志,两把剑两双手脚对着赵遵一通乱打,越打越乱,越打越没章法,但有句话叫双拳难敌四手,赵遵虽然可以轻松伤其一人,但势必被另一人所伤,这不是赵遵想要的结果,因此场面上落了下风。

    龙家兄弟见赵遵只守不攻,以为得势,变得轻敌了起来,龙且飞踢赵遵下阴,他以为赵遵无论如何都会躲,结果赵遵急眼了一剑非劈了他不可,龙且被震住了,忙收脚转身躲剑,不曾想赵遵出其不意杀了个回马枪,翻身直刺龙韵的面门,龙韵全没防备,只听“噗”的一声,左眼被赵遵的宝剑刺瞎,龙韵握住伤口抱头哀嚎不止。

第一百三十八章 驿站风云

    “兄弟!”龙且见兄弟负伤,一晃神的功夫脚步慢了半分,前襟被赵遵的剑锋豁开了一尺长的口子,胸口被剑气划出了长长的血痕。

    赵遵再要出手取他性命的时候,龙韵不要命的冲了过来,赵遵一脚踢翻龙韵,龙韵在倒地前掷出了长剑,赵遵荡开长剑的空当二人携手跳下来山崖逃回了落虹峡谷。

    赵遵本想冲下去解决掉两个祸患,却被张斐死死拦住了。

    “少侠,不可犯险!我们目的达到了,快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赵遵见他说话的时候额头上的汗滴滴答答往下流,便知他的伤势不轻,不再恋战,三个人坐车悄悄回到了宁远县。回到老南门大街便听闻噩耗,大长老到底没能熬过这一关,在两天前去世了。张斐带伤坐镇主持大局,他对赵遵说:“二位,大恩不言谢,你们不能再待在宁远县了,这是个是非之地太危险了!若张某有幸逃过这一劫,他日必报大恩!”

    赵遵道:“臧豹倒行逆施,人不灭之天必诛之!我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张斐担忧道:“赵兄弟你的本领我领教了,确实不凡!但臧豹乃是宗师级的高手,臧云帮主的功夫你可能也见识过,以他之能都不是臧豹十合之敌,你千万要小心啊!”

    “我自有分寸,对了,张兄你可了解新朝圣坊的情况?”

    张斐一愣:“你为何突然提起新朝圣坊呢?”

    赵遵道:“臧豹夺取龙虎会实际控制权之后疯狂的在长安扩展势力,夺去了西市码头临近新朝圣坊的泊位,我认为他将有更大的阴谋!”

    “可据我所知新朝圣坊是一个黑道的禁区,那里民族众多,教派林立,各股势力人数都不多却犬牙交错,比如黑帮最赚钱的妓馆、赌场统统不流行,信教的人讲究禁欲、戒酒戒赌,走私到汉人区能挣大钱的东西,在新朝圣坊却卖不动。无利可图,又容易引起民族冲突惊动官府,所以各股黑道势力都不愿意涉足新朝圣坊!”

    “那犯禁的勾当总要有人做吧!”

    张斐道:“这个自然,新朝圣坊的事务只能由新朝圣坊的人处治。”

    “你的意思是说新朝圣坊的公人同时扮演黑白两道的角色!”

    “据我所知是这样的,外来移民所需的特别燃料、香料、药物和金玉这一类送重税的货物,都是捕快们借着官府的外衣作掩护走私入坊的!因为数量不大,利润寥寥,所以上官明知此事也不追究。我想没有油水的地方,臧豹这种大贼是不愿意犯险触碰的。”

    赵遵道:“这才是我关心的,到底是什么吸引了臧豹,除了金钱外,还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也许……也许是新朝圣坊的位置!”

    “位置?”

    张斐拿出一块绢布,画出了西市泊位、新朝圣坊,又画了另外几个街坊,他指着临近新朝圣坊的一个坊区说:“这是木材市,另一个是药材和香料市,东北方向那个一块区域是长安最繁华的地段,最大的青楼和酒肆都在那儿!”

    “我知道,花御坊、饴香园都在这个地方,臧豹把新的祥龙赌坊也搬到了这里!”

    张斐道:“你也许不知道,臧豹的总坛就在木材市场边上,西市码头、新朝圣坊,还有被臧豹夺取的那个小帮会的地盘,连在一起看,能瞧出什么来吗?”

    “总坛、西市码头和新朝圣坊呈‘品’字型排列,小帮会散布在它们之间的连接线上!”

    张斐道:“一语中的!这个三角的中心……”张斐画了个圈,“四方馆,旧名四夷馆,乃是各国使者和流亡贵族居住的地方!”

    刘贞不解道:“四方馆住的都是外邦人,臧豹是我大周黑道人,他们能有什么联系?”

    张斐道:“四方馆看似平静,却暗潮涌动,同住馆内的有敌对国家的使者,有亡国后裔和灭国者,甚至有同一国家三四代的国主后裔。这些人中不乏满腔愤怒的复仇者和做着复国美梦的阴谋家,他们在暗地里阴谋、聚会,大周皇帝有令不许他们争斗,但暗中的你死我活从没有停止过,他们不能亲自动手,所以需要代理人!”

    刘贞恍然大悟:“臧豹这个黑道大哥就是最好的代言人,他不但能够从中捞取大量钱财,还能得到外邦势力的支持,借助他们壮大提升自己的地位!”

    赵遵咬了咬嘴唇:“我更担心他勾结敌国蓄谋颠覆我大周,危害大周的江山社稷!”

    张斐被赵遵的话震到了:“臧豹他……他不至于有这种野心吧!”

    赵遵道:“他如果野心不够大,会勾结如此多的匪类吗?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手足相残吗?”

    张斐无言以对,喃喃道:“臧豹究竟图谋什么呢?”

    人之付出多少归根结底要看回报,臧豹的付出之大令人实在想不到他的野心到底是什么,赵遵走了,带着刘贞离开了宁远县。

    一路上赵遵都心事重重的,刘贞劝道:“你啊,就是心思太重!臧豹不过是个黑帮流氓头子,捞一些黄白之物罢了,还敢聚众造反不成?”

    “大危机都是由小阴谋演变来的,我们只看到了阴谋的一角,单单一个臧豹就那么残暴凶狠,他的同伙呢?这些人代表着长安的黑暗面,黑暗的力量在壮大!”

    刘贞打了个冷颤:“让你说的我浑身发冷,以后出门都不敢一个人了!”

    入夜后二人入住在管道旁的一个无名驿馆,睡到半夜赵遵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谁啊!别敲了!”驿馆的小伙计一边系衣襟一边举着油灯,一脸的不耐烦。

    打开门一阵寒风吹了进来,只见门外停着一支马队,有五六十人,一个个披斗篷戴毡帽,身背利刃,却不是当兵的。

    小伙计打了个喷嚏,完全清醒了,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们是干什么的?”

    为首的人穿一身白,那人左眼上包着纱布,渗出血水,仅剩的右目放出凶狠的锐利的寒光,吓得小伙计倒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孬种!”独目恶人鄙视的朝他吐了口吐沫,“我问你,最近驿馆来过什么陌生人没有?”

    “没……没,住在驿馆的都是官身,哪来的陌生人。”

    “放你娘的屁!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暗地里的勾当,不放外人吃住,你们驿丞喝西北风啊!去,把住店的都叫到大堂来!”

    “好大的口气!哪来的狂徒!朝廷驿馆岂是尔等撒野的地方!”驿丞闻讯而来,带来了六名差役,都拿着棍棒,想从气势上压制对方。

    嗖嗖嗖!门外紧跟着又闯进了几个人,一个个神头鬼脸,走在最后的是一个一丈多高的瘦子,双手交叉放于胸前,他一进来屋里似乎瞬间又冷了三分。

    “龙虎会查你这个破地方是给你脸,再废话直接破门搜查!”说出龙虎会三个字的时候,驿丞腿都软了,哆里哆嗦的说道:“哎呦,原来……原来是龙虎会的好汉,失敬……失敬!”

    “你个鸟人听不懂人话吗?快把住在驿馆的人统统叫出来!”一个黑衣大汉吼道。

    “好好好,我马上去办!”

    驿丞一点脾气都没有,老老实实挨门叫醒了客人,客人们睡到半夜被吵醒本来怨声载道,可看到大堂里这一群凶神恶煞的贼人,立刻吓得没声了。

    黑白二人盯着大堂的人好一番打量,高个子问:“二位贤弟,有你们说的那三个人吗?”

    黑衣服摇了摇头:“没有。”

    高个一指赵遵刘贞住的房间:“那间屋住人了吗?”

    “住啦,一对京城来的小夫妻!”

    “啪!”黑衣服猛甩了驿丞一记耳光,“娘的,你是故意的吧!把他们也叫出来!”

    “是……是……”驿丞捂着打肿的脸跑上了二楼叫门。

    其实刘贞早就醒了,她和赵遵一起将窗户开了条窄缝,正好看到白衣独眼的人闯进来,“是他!”刘贞惊叫了出来,赵遵忙捂住了她的嘴。

    “姑奶奶,你小点声!想把他们招来啊!”

    刘贞恐慌道:“他们怎么追上来了?”

    赵遵道:“龙家兄弟吃了大亏,但实力尚存,他们不见了臧宽臧豹等人当然会来寻,并不知道我们住在这儿,别做声希望能混过去!”

    见刘贞脸上发白,又安慰道:“龙家兄弟身体健全的时候我都不惧,现在他们一个瞎一个伤,不足为惧!”

    但当那个高个瘦子出现的时候,赵遵的自信一下子没了,杀害贾先生的时候这个人就出现过,赵遵虽然并没见过龙虎会的八虎,但通过张斐的介绍,赵遵早已经把他和龙虎会的二号人物公羊孙对上了号。

    公羊孙的气场冷的彻骨,让赵遵不寒而栗,刘贞看出赵遵的表情变化,问:“怎么了?”

    “这个人内功很特别,比较克我,我没把握胜他!一会儿万一打起来,我会尽量拖住他们,你找机会快跑!”

    刘贞抓紧了赵遵的衣袖:“这里是官府的驿站,龙虎会再猖狂也不敢在这儿公然杀人吧!”

    赵遵叹了口气:“我的傻妹妹,龙虎会都是些什么人?杀人放火的强盗!别说截杀我们俩,就算杀光全驿馆的人他们也做得出来!毕竟这里不是长安,他们做事是没有底线的!”

    二人说话间驿丞已经来到门口了,两个人知道多说无益,跟着他来到了大堂,还未等龙虎会的人开口,赵遵先发制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朝廷的驿馆中怎地来了强盗,驿丞大人还不命差役抓捕他们!”

    “哪来的鸟官?敢在爷爷们面前耍威风,活得不耐烦了!”龙韵瞎了只眼变得更加暴躁,说完就想冲上去打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勾结

    公羊孙察言观色,发觉赵遵器宇轩昂,身后的刘贞更是国色天香,估计二人身份不一般,于是呵退了龙韵:“老八,不可鲁莽!这位小兄弟,我们帮最近在附近遇到了袭击,死伤了不少兄弟,我等连夜查访,惊扰了二位,还请原谅则个!”

    赵遵豁出去了,把外裳撩开,十分不耐烦的说道:“查吧,看看本公子十丈长的大刀藏哪儿了?”

    公羊孙见他撩袍子,还以为他要动武,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结果片刻之后公羊孙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连连摆手:“不必了,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叨扰了,叨扰了!”说罢转身就走,他的这一举动不光把赵遵搞蒙了,龙家兄弟也半天没回过味来,都呆住了,走出驿馆大门的时候二人的眼睛还在疑惑的盯着赵遵。

    马队风驰电掣的走了,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可思议,“娘的!龙虎会吃饱了撑的啊!”驿丞一边擦额头上的汗,一边捂着腮帮子说。

    “都散了吧,散了!”

    再说龙虎会的一票人,奔出去七八里才停了下来,龙韵迫不及待的问公羊孙:“二哥,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变了颜色!”

    “你们回避!”公羊孙一声令下,小喽啰们乖乖的退后了十几丈,只剩下了龙家兄弟二人。

    “二位贤弟,这个公子有嫌疑吗?”

    龙且说:“当时他们都蒙着面,那个人功夫非常棒,看身形很像,但气质完全对不上号,而且那人身边的女子也是练家子,驿馆里的那个女人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差别太大了!”

    公羊孙点点头:“不是他们!”

    龙韵奇道:“二哥,你怎么知道?遇袭的时候你可不在场啊!”

    “附耳过来!”公羊孙在龙家兄弟耳边嘀咕了几句,龙家兄弟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龙且道:“既然是自己人,二哥为什么不挑明了?”

    公羊孙道:“他或许不知道两家的关系,但有这东西,身份绝对可靠!”

    龙且问:“二哥,那咱们还继续追吗?”

    公羊孙叹了口:“臧宽臧娄出了玉门关就钻进了戈壁没了踪迹,再找下去也是白费劲,咱们还是乖乖回去向大哥请罪吧!”

    回到屋中的赵遵和刘贞二人的心还在狂跳,刘贞拍着胸口说:“真悬呢,我心都要跳出来了!龙虎会的人怎么看了你两眼就走了呢?真奇怪!”

    赵遵笑着说:“说不定他们感觉到了我的杀气,被我吓跑了!”

    “臭美!这群坏蛋不见棺材不掉泪,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的,快说,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

    赵遵苦笑道:“真没有,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刘贞不信,在他身上乱搜,两个人虽然早已确立了情侣的身份,但彼此恪守着最后的底线,很少有这么暧昧的身体接触,闹着闹着赵遵搂住了刘贞。

    刘贞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娇怒道:“坏蛋,你腰里什么东西啊,硬邦邦的,隔死我了!”

    赵遵的脸也红了,突然他想到了公羊孙离去的原因,从腰间取下了佩戴的玉牌。

    “咦!这块玉牌倒也别致,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带啊!”

    赵遵拿着玉牌一阵出神:“这是黄裳道人送我的,凭此玉牌可以自由出入符水道的任意道观,此次西行路途多艰,我特意带来以备不时之需的!刚刚我敞开外裳,无意间露出了玉牌,这才是公羊孙突然撤离的原因。”

    刘贞奇道:“你的意思是说公羊孙看到了符水道的信物便排除了我们的嫌疑?他也是信徒吗?”

    赵遵道:“玉牌是我花重金重修镇河观,黄裳道人送我的,据说全天下不超过十块,这玉佩仅仅可以证明我和黄裳道人关系密切,仅此而已!”

    刘贞彻底明白了:“你是黄裳道人的朋友,同样就是龙虎会的朋友,龙虎会和黄裳真人是一伙的!”

    赵遵忧虑道:“臧豹和黄裳真人勾结这一点我们早就知道了,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他们勾结只是个人行为,可现在看来,龙虎会和符水道已经结成了全面同盟,白天你还在说龙虎会不至于造反,那是基于龙虎会的实力不够强大,现在多了符水道的数万道众和百万信徒,这样的实力已经可以用可怕二字来形容了!”

    刘贞有点害怕了:“大周承平已久,中原百姓两代人没经历过战火了,可不能内乱呐,你快去向皇帝汇报,抓起这帮坏蛋,以免他们做大害人呢!”

    赵遵道:“证据呢?”

    “还要什么证据啊,凭你和皇帝的关系,只要开口,查便是了!”

    赵遵道:“我们现在对他们阴谋的核心一无所知,就算把人抓了,还是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啊!而且他们不会颠覆朝廷的,就算再有十个龙虎会,我们北护军一支偏师也能剿灭他们!”

    刘贞道:“我知道他们不敢谋反,可……可这些人没有底线,为了一分的利益损害别人百分的利益,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赵遵点点头:“封叔叔走的时候对我说,让我做些该做的事,我想惩奸除恶就是我应该做的!贞妹,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些坏人打败!”

    回到长安赵遵就获悉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刘贞的父亲来信让她去洛阳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这封信打了二人一个措手不及。

    赵遵奇道:“伯父数月不曾来家书,为何突然来信让你一个女孩去处理家族的生意呢?”

    刘贞道:“我们家的女子不输给男人,再说父兄都不在家,我不去谁去啊!”

    赵遵见信中的语气比较急,对刘贞说:“贞妹,伯父让你赶时间去,我去送你吧!”

    刘贞道:“长安到洛阳一路走的都是官道,安全得很,倒是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加小心!”

    赵遵不舍道:“你要多久才能回来?”

    “恐怕要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了!”

    “这么久!”赵遵一直把刘贞送出了城,才回到了离开了将近二十天的北门,正在值岗的余雷等人遥遥的就看到了赵遵,几个人冲下来就把赵遵扯到了酒馆,狠宰了他一顿。

    酒罢三巡,鲁诚问赵遵:“头儿,这半个多月你都上哪去了?我们还以为你撂挑子回老家了呢!”

    赵遵回到了兄弟们身边没了拘束,把靴子一踢,半躺着慵懒的说道:“我倒想轻松,可哪有那个命啊!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去了趟宁远县,夜宿鬼宅还抓了鬼!”

    公孙输听了赵遵的话,好悬没咬了舌头:“什么?抓鬼,你还有这手艺?”

    “假的!”赵遵把宁远之行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当听到赵遵以一敌二重创龙且、刺瞎龙韵的时候,公孙输忍不住一拍大腿:“嘿,干得漂亮!你就该带我们一起去,保准杀他们个干干净净!”

    众人一阵莞尔,赵遵押了口酒,问余雷:“北门的情况如何?”

    余雷把头一摇:“还能怎么样,你找来的那个郭六是个自来熟,把咱们的兵都给带歪了,以前不爱说话的人,活生生让他教成了市井之徒,和进进出出的商旅称兄道弟打成一片!娘的,和酒肆的店伙计差不多!”

    “城门税呢?”

    余雷道:“这倒是没问题,比往年的还多了半成!”

    赵遵笑道:“那不错,省你们的事了!”

    鲁诚道:“可不是嘛,我们哥几个天天蹲在城门楼上,快成庵观里的神像了!”

    赵遵又问:“龙虎会方面有什么动静?”

    余雷道:“我就知道你得问这个,我们几个都没闲着,分别在城中打探。你走之后龙虎会异常的宁静,听说五六天前臧豹请了长安几个大帮会的老大吃饭,席间重新划分了各自的地盘,之前被他剿灭的几个小帮会也没有划入龙虎会,只是换了代理人。这样一来彻底打消了各帮会的顾虑,臧豹的江湖地位得到了空前提升。”

    赵遵说:“臧豹代替臧云发声就没有人怀疑吗?”

    鲁诚接话道:“臧云为人非常低调,几乎没有公开露过面,很多帮众根本没见过他,帮会中的日常事务都交给手下的头目处理,如今臧云大部分的部下都转投了臧豹,龙虎会的运转没受到丝毫影响,而且臧豹似乎不急于正名,他要的只是帮会的实际控制权!”

    “明智的选择!臧豹这厮果然奸狡,一件大案做得滴水不漏!确是个干大事的狠人!”

    余雷笑道::“可惜这个狠人遇上了你这个闲心过剩的人!哼,这个手足相残的败类,就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赵遵问:“你们打听消息的时候没有引起外人的注意吧?”

    余雷道:“我们也不是第一天行走江湖了,绝对没问题!”

    “那好,从今天开始你们任何一个人不要再过问龙虎会的事,不要问也不要查,好好守着城门,把兵带好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了!”

    “这……这是为什么?”众人不解。

    赵遵说:“龙虎会的核心不是随便可以接触到的,我一个人行动起来比较方便,人多了反而容易引起臧豹的注意!”

    吃完饭赵遵给了余雷一袋碎银,让他和兄弟们找地方快活放松去了,剩下他一个人留守城门。

    黄昏的时候郭六带着一班兄弟下了值,正准备回家,突然跑来了一个小兵叫住了他:“六哥留步,楼上的请你过去!”

第一百四十章 新朝圣坊的规矩

    郭六换了便衣登上城楼,见到了久未露面的赵遵,郭六先是一愣,然后抢步上前行礼:“赵将军!”

    “郭兄弟,来,坐坐坐!”

    赵遵备下了酒菜,二人坐在北门楼上,看着长安城中的万家灯火一边饮酒一边聊天,赵遵对郭六始终抱着戒心,有些话不能直说,龙虎会啊、新朝圣坊啊、四方馆啊、这些郭六比赵遵他们任何一个人都熟悉,毕竟他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又在市井中长大,可该怎么向他开口询问,又不起疑呢?

    思来想去赵遵想了一个绝的,他突然开口问道:“郭兄弟,能不能帮我找个漂亮点的胡姬啊?”

    “啊?”郭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是说,能给我找个异族的娼忧吗?”

    其实郭六第一遍就听清楚了,可他不敢相信平时温文尔雅的赵遵会主动招嫖,一开口还点名要胡女,郭六一时无法接受,愣住了。

    赵遵好像没事人一样,说:“不好办啊,那就算啦!接着喝酒,喝酒!”

    “好……好办!”郭六终于确定赵遵不是在开玩笑了,管事的发话,听事的能不巴结吗,郭六试探性的问道,“不知赵将军喜欢哪个民族的?什么性格长相,多大岁数的?”

    赵遵笑了:“还有这么多说道啊,哪个民族的无所谓,要年轻漂亮点的!”

    “这容易,我这就去芬芳苑给您招两个来,保您满意!”

    “等等,等等,”赵遵拦住了准备起身为自己招妓的郭六,“郭兄弟,我呢,第一次招妓,不想要那些……那些别人玩烂的,能不能……”

    郭六心领神会:“应该,应该!您什么身份啊,嗯……”他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只有一个地能找着符合您身份的胡女。”

    “哪儿?”

    “新朝圣坊啊!那里的胡女最地道,地道的连汉话都不会说,那才叫异域风情呢!”

    赵遵心说有门!

    “郭兄弟在新朝圣坊也有门路啊!”

    “嗨,我的婆娘就是粟特人,娘家就住在新朝圣坊,当年我追求她的时候天天往新朝圣坊跑,我父母死的早,跟个上门女婿也差不多,一年倒有四五个月住在坊内,也算半个新朝圣坊的人。”

    “那太好了,咱们走吧!”

    郭六疑惑道:“啊,现在就去吗?”

    “现在!”

    “赵将军今天怎么……怎么如此有兴致啊!”

    赵遵谎称:“我那个相好去了洛阳,我这是渴得太久了!”

    郭六信以为真:“人之常情,那咱们快点走!”

    路上郭六绕路到了布匹市场,进店之后赵遵眼前一亮,这里的布匹与众不同,都不是汉人惯用的材质和图案,有西域驼绒织物、草原羊毛织物和藤麻编织的特殊麻布,都是赵遵不曾见过的。

    郭六和店主有点交情,低声说了几句,店主从里间屋抱出了一卷细布,赵遵试着摸了摸,感觉这布凉飕飕的,特别滑,编织工艺很是反复,有整条的金箔斜拉线,但面料的尺寸太窄,根本不能用来制衣。

    赵遵不明所以,但是既然托郭六办事,就不能让人家白干,于是掏出一块金锭交给了郭六,没想到郭六转手就交给了店主,店主掂了掂金子的重量,似乎不太满意,郭六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拉着一头雾水的赵遵离开了。

    等二人来到新朝圣坊坊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今天又不知道是哪个民族在过节,很多人家门前都燃着小堆的篝火,坊内的气氛非常欢快,门前燃着火堆的人家都开着门,进进出出都是前来拜访的客人,但是街上训练的公差却如临大敌,紧张的不行。

    赵遵指着点燃的篝火说:“长安是百万人口的国都,不是草原上的敖包!这一堆堆火的,万一来阵风,走了水,后果不堪设想!”

    郭六道:“谁说不是呢,可这是褐遮人采火节的仪式,火种一夜都不能熄灭,朝廷也出榜禁止过,可褐遮人反应激烈,闹出了十几条人命,京兆尹无奈只能妥协,不过您放心,门后面就是救火的水缸,一旦走水立刻就有人上前施救。”

    赵遵感叹道:“这些异族人的风俗真是千奇百怪啊!”

    郭六道:“是啊,他们多崇拜水火、星辰、太阳,也有信别鸡鸭鹅狗的,我们本坊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着郭六带领赵遵来到了一个比较大的院子,院子一圈围着矮墙,比附近的住户占地大得多,不用说身份必不同寻常。

    院子的主人是个四十多岁的黄须胡人大汉,见到郭六非常热情的打招呼,两个人用的胡语赵遵一句都听不懂,但当郭六拿出那匹布送给他的时候,黄须大汉脸上立刻乐开了花,把二人让进屋摆酒设宴。

    赵遵看他们居住的房子不高,还以为屋内低矮,结果进去才发现房子竟然是半潜的设计,往土里挖了很深,露出地表的只是一小部分,非常保温。

    胡人饮食简单,只上了胡饼和羊腿,就是一个字“喝”!席间赵遵从郭六口中得知这个黄须胡人是西羌别部坨尼部的头人,二年前才搬到长安,因为和郭六岳父家临近,所以二人交情不错。

    赵遵和郭六入夜前已经喝过一场了,并不贪杯,可头人却不同,他是真喝,一会儿就喝的酩酊大醉,晃晃悠悠的走出屋子,赵遵猜他可能是去方便了。

    赵遵见终于有机会了,问郭六:“郭兄弟,你买的究竟是什么布料,他怎么会如此高兴啊!”

    郭六道:“这种布料叫梭葛,也不能算布料,是一种特殊的草藤编制的,在羌地非常常见,但拉金银丝的梭葛就讲究了,工艺繁复只有极少数的匠人会编制。梭葛不能做衣服,也不适合做被褥,但羌人死后必用梭葛裹满全身才能下葬,如同汉人的棺材一样,我送他一匹拉金银丝的梭葛等同送了他一口楠木棺材,他能不高兴吗?”

    赵遵说:“他是坨尼部的头人,家底殷实自不必说,肯定享有特权啊,他自己不能买梭葛吗?”

    郭六解释道:“封将军两年前清缴羌人叛乱使用了离间计,诱使数个部落叛离,坨尼部本就不愿意和汉人为敌,便借此投降,在内迁的过程中遭到了羌人守旧势力的围攻,损失惨重,仅有几百人逃了出来,金银珠宝都没工夫带出来,更别说梭葛了。等他们陆续在汉地定居之后,便开始搜罗梭葛以备不测,然而羌地对梭葛完全封锁,就算肯花重金连一般的梭葛都买不到,更别说只有贵族可以使用的拉金银丝梭葛了!头人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止一次请我给他购买一匹以备百年之后所用!”

    赵遵大笑道:“于是你借着职务之便走私夹带了一匹给他!”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您,不错!两个月前我帮布店陈掌柜走私了一批驼绒毯子,给他省了一大笔税钱,我也没收他好处,只要他帮我搞来这一匹梭葛,您知道这东西在市面上值多少钱吗?”

    “多少?”

    郭六道:“黄金一百两!”

    赵遵惊呼道:“百金?”

    郭六道:“这就叫黑市价!如果不是您开金口,我还不舍得就这么给他呢!”

    郭六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不是为了赵遵,恐怕他会以梭葛为筹码,让坨尼头人付出更多的代价。

    “那这次让郭兄弟破费了,回去给你补上!”

    “让您说的,我这口饭都是您赏的,应该应该!”

    三个人又喝了一阵,天就黑透了,郭六对赵遵说:“坨尼人非常好客,要是留不住客人,主人家会很没面子,今天咱们就不走了,屋子给您收拾出来了,就是那间!”

    赵遵对坨尼人充满了好奇,欣然允诺。

    头人给赵遵准备了一间小屋,点着火炉非常暖和,只是屋子小了点,只有一张床,连件家具都没有。

    一个二十岁上下褐色头发的胡女在炉边烧水,赵遵礼貌的和她打了个招呼,她只是笑着摇头,完全听不懂赵遵的话。

    屋中局促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赵遵等了好久,这胡女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赵遵无奈向她打手势示意她离去,结果胡女却做出了惊人的举动,竟把穿着的唯一一件衣服给脱了,赤条条的站在了赵遵面前,脸上全是春意。

    赵遵哪见过这阵势,又惊又臊,一头钻出小屋跑回了饮酒的屋子,这会儿头人早已经喝的不省人事了,郭六听到脚步声,睁开了眼,看到赵遵奇道:“赵将军,您怎么跑出来了?”

    赵遵道:“我那屋里有个女人,语言不通,赶都赶不走!”

    “赶走?赵将军,你也喝醉了!咱们今天费这么大劲干什么来了?”

    赵遵终于回过味来了,这是郭六给自己安排的“胡妓”!赵遵本意是想摸摸郭六的底,看他是不是和新朝圣坊有没有牵扯,这才假意招妓,事到临头赵遵又不好意思了。

    “哎呀!喝酒喝太多了,突然兴致索然,不如改天?”

    郭六一下就急了:“改天?您开玩笑啊,我上哪儿再找一匹极品梭葛去啊?赵将军您拿我消遣不成?”

    “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这女人……她是干嘛的?”

    “娜娜是头人的妻子。”

    赵遵蹦起来惊呼道:“什么?”

    “这是坨尼人的习俗,要让自己的老婆招待最尊贵的客人!如果客人拒绝或是不喜欢,那是对主人最大的侮辱!”

    赵遵怒道:“这是什么狗屁习俗!”

    郭六道:“草原民族没有什么伦理纲常,女人就是工具,当牲口养,听说闹饥荒的时候甚至拿女人当饭吃!”

第一百四十一章 威严太后

    赵遵道:“我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不是畜生!这事我不能干!”

    郭六真急了:“赵将军,我为了您,又搭情面,又搭东西!您要把我晾了,以后朋友见面可不好说话!再说要是让头人知道娜娜没伺候好客人,轻则被毒打一顿,被其他女人瞧不起,重则会被赶出家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一出家门她就会落到人贩子手里,卖到妓院饱受摧残!赵将军,您宅心仁厚,可不能这么干啊!”

    嘿!郭六给赵遵来了个道德绑架,把赵遵架在那儿了!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尴尬的要命!郭六见赵遵有所动摇,又说道:“头人绝对真心招待您,您就入乡随俗吧!”

    赵遵半推半就的回到了小屋,看着胡女娜娜大胆火辣的眼神,这诱惑确实是无法抗拒的。

    第二天早上头人又请赵遵他们喝了马奶,果然没有一点不高兴,走到街上赵遵感觉昨夜就像做了个梦一样。郭六见怪不怪,还在一旁调侃赵遵,问他胡女的风情。

    见赵遵心不在焉,还以为他意犹未尽,其实赵遵在想些其他的事,他问郭六:“郭兄弟,入朝的外族人都住在新朝圣坊吗?”

    “那哪能啊,据说大周境内有数十万外族人,就算有一百个新朝圣坊也是不够住的!”

    赵遵说:“住在新朝圣坊的又都是什么人?”

    “胡人来到咱们汉地也得生活,皇帝虽然赏赐了他们一些土地和金银,但普通百姓是捞不着的,就算给他们地也不会种,大部分还是干老本行,放牧的找山林草场,捕鱼的找河网多的地方,目前陇西和关中北部聚居的胡人最多。能在长安立足的要么是经商的,要么是有手艺的匠人,西域的胡人工匠最会打造金银首饰,深受长安贵妇的喜爱,就说坨尼头人家吧,就经营者一个香料店,两个首饰店,不然日子怎么会过得那么好。”

    “别的坊有胡人吗?”

    “有,哪个坊没有胡人啊,本朝圣天子开明,胡人可以做官当兵,待遇和汉人一样,也可以和汉人通婚,只是新朝圣坊住的相对集中。”

    赵遵说:“四方馆也住着很多胡人吧!”

    “那里住的都是贵族和使节,人家是座上客,其实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朝廷以夷制夷的场地罢了!皇帝出钱在四方馆修造别馆供着那些亡国的国君、流亡的贵族好吃好喝,一旦他们的故国出现违背皇帝意志的君主,皇帝便会派兵护送他们回去夺权,扶植亲大周的政权,说得再直白点,花钱养着他们也比把他们放在边境上捣乱强!我还听说四方馆内部关系错综复杂,有几世亡国之敌共处一块屋檐下的,就像把狮子老虎关在一个笼子里,让他们自相残杀,不失为一招妙棋!”

    赵遵听罢怔了好久,不由得对郭六刮目相看:“郭兄弟有见地啊!一般人读一辈子书也看不透这些啊!”

    郭六笑道:“咱啥苦都吃过,啥罪都受过!所以比没阅历的人多了几个心眼!”

    赵遵低声道:“养虎为患,虎大伤人啊!”

    郭六挑起了大拇指:“长安城没几个人有您这眼光!上面的人总以为这些穷困来投的人没什么力量,只求自保而已!可他们忽略了、低估了亡国之君对复国的渴望,为此他们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皇帝为了万国来朝的面子,把一帮有狼子野心的人安插在帝国的心脏里,早晚必出大事!”

    赵遵想了想,说道:“郭兄弟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又有能力又有眼光,做个门卫实在屈才了!不如我给你走走门子,为你讨个官做如何?”

    郭六大笑:“哈哈哈,赵将军太抬举我了,我脾气不好不是做官的材料,再说就算真当了官,在这京畿之地没有后台没有靠山,有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弄不好得罪了权贵,那是要掉脑袋的!”

    赵遵突然严肃了起来,他盯着郭六的眼睛说道:“我做你后台,做你靠山!做我的幕僚吧,为你的家乡,为长安做点事!”

    事出突然郭六惊呆了,他不明白赵遵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但看赵遵的表情又不像做耍的,犹豫再三说道:“赵将军,我们只见了几面,彼此还不了解,招我做幕僚?您绝对信任我吗?”

    “绝对信任?谈不上!不过信任可以慢慢培养!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再来见我!”

    说罢赵遵转头就走,郭六突然说了句:“你就不怕我出卖你吗?”

    “赵某做事无愧于心,尽可以卖!”说罢赵遵扬长而去,留下郭六呆立在街心良久。

    长乐宫戍卫刚刚完成了轮岗,宫门前的守卫遥遥的就看到一个人径直的走了过来。

    “什么人?”守卫立刻挺枪迎了上去,为首的校尉打量了赵遵一番:“您是比武的那个……那个李,不,赵将军!”

    赵遵点点头:“我想给太后请个安!”

    “没问题,我这就去给您通禀。”

    赵遵没有封不遗的待遇,不能直接登堂入室,等了一会儿一个小宫女出来把赵遵接进了宫门。

    窦太后吃完了早膳,一帮宫女正陪着她逗虫取乐。赵遵站在一旁侯了足足一刻窦太后才把蝈蝈笼交给了宫女。

    “小娃儿来了?”

    赵遵躬身施礼道:“回太后的话,小臣刚到!”

    窦太后笑道:“老婆子我眼瞎,耳朵可不聋!你不错,比封不遗那坏小子懂礼数!”

    “太后……”

    “三十年前,你爹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天天和皇帝泡在一起,吃在王府睡在王府,我们虽然没有母子的名分,却有母子的感情!”

    “奶奶!”赵遵识趣的给窦太后磕了个头,叫了声好听的。

    “这就对了!以后就这么叫,我爱听!上次你来,有一个月了吧!”

    “回奶奶的话,二十六天了!”

    “这些时日都忙了些什么啊?”

    赵遵道:“城门那边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回了趟北护军的大营,练了练手下的兵!”

    窦太后点点头:“我听说你功夫很棒,把手下把帮孬包将调教的不错,皇帝让你去看大门确实屈才了!”

    赵遵道:“城门官最贴近长安的百姓,皇帝是想让我更快的熟悉长安!”

    窦太后面向窗台,努力的睁大眼睛,试图感受到一丝光明,然而这是徒劳的。

    “最近我老没精神,害怕冷,过几天就要搬到骊山温汤行宫去了,有几个月见不着了,遵儿啊,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奶奶尽量满足你!”

    赵遵看着窦太后,想起到了自己的祖母,她在世的时候对自己也是这么恩宠,鼻子不由得发酸,说不出话来。

    这时报事的进来了,唱道:“太后,宗正少卿刘璟、属邦署裘无恙求见!”

    “宣!”

    不一会儿两个朝臣进到殿来,“太后安康!”等二人施完礼直起腰来的时候才看到了坐在太后身边的赵遵,四目相对赵遵十分尴尬。

    赵遵本想回避,窦太后的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不用动,你们报吧!”窦太后对赵遵和颜悦色的,对两位重臣的语气却异常的冷淡,尽显威严。

    刘璟道:“太后,入冬以来七成的皇亲贵胄移居洛阳,长安城中的官邸由二百名缇骑定期巡查,太后的銮驾已经准备就绪,只待三日后前往骊山行宫,虢国夫人和卫国夫人已在昨日先行出发。”

    窦太后道:“我那两位老姐姐比我还急呢!我走以后留在京城的宗室要严加约束,惹出乱子必定严惩!”

    “喏!”

    裘无恙道:“太后,近日萨珊国、康居国、岭国的使节皆已入京,目前四方馆内居住人员超过了八百人,来自一百二十个不同国家,各项开销较往年多出了三成!数月前木火罗国国君艾米粒的王位被他的舅舅沙罗篡夺,艾米粒请求皇帝派兵助其复国,奏疏写了四五次了!您看……”

    “皇帝怎么答复的?”

    “陛下以天寒地冻,大军无法调动为由将此事搁置了!”

    窦太后说:“皇帝做得对,我记得这个艾米粒的王位也是抢来的,当年借我大周军夺权的时候百般花言巧语,事后翻脸不认人多次劫掠我们的商队,如今也让他尝尝亡国的滋味!”

    裘无恙说:“太后您的记忆力好极了,艾米粒这厮确实是个白眼狼,他的舅舅沙罗是个识时务的人,他派出的使团已经入京,不但答应年年进贡,还会派兵护送我们的商队!”

    “人心隔肚皮,现在说得好,到时候又不认账了!得防着点!那个艾米粒留着还有用,他现在在哪儿?”

    裘无恙道:“艾米粒入住在四方馆的竹馆已经一月余了!”

    “好,就让沙罗的使团住在竹馆旁边,好给他提个醒!不要忘了自己的诺言!”

    裘无恙赞道:“太后高明,谅沙罗也不敢言而无信!”

    赵遵终于明白封不遗为什么对窦太后的评价那么高了,老太太不但雷厉风行,还有种类似皇帝的不可抗拒的气场。朝廷大员在她面前都不敢直视。

    然而朝臣走后窦太后又变回了那个慈祥的奶奶。

    “刚刚说到哪儿了?对,赏赐的事,你的宅子修好了吗?”

    赵遵道:“基本竣工了,只有后园的花圃还未竣工!”

    窦太后道:“那是你家的祖宅,是块福地,等日后你建功立业,皇帝会赏赐更大的府邸,我还听说你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有这事吗?”

    赵遵最怕别人问起此事,支吾道:“嗯……有这事……我不急!”

    窦太后摇头笑道:“唉,说话的语气都和你爹一样,奶奶不逼你,可是你一个人住在长安,身边没个人服侍可不行,我这儿已经给你挑选好了四个伶俐的丫头,等会就给你送去!”

    “这……”

    窦太后见赵遵欲言又止,脸沉了下来:“老婆子恩赐的东西还从没有人敢退回来!”

    “赵遵不敢!我收……我收!”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恩赐

    窦太后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寂寞了也好有人陪着说说话!阿枫,把玉儿他们四个送到赵侯爷的府上,通知内府这四个人在赵府的一切开开销由内府拨发!”

    “喏!”

    窦太后拉着赵遵的手说:“这四个丫头算奶奶送你的,你还没开口呢,到底想要点啥?”

    赵遵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您刚才和大臣提到那个四方馆是不是住外国人的地方?”

    “是啊,四方馆住的都是外国贵族和使节。”

    “赵遵想到四方馆去看一看,还请太后恩准!”

    窦太后一愣:“你就要这赏赐吗?”

    赵遵道:“是!遵儿贵为侯爵,又得到皇帝和太后的恩宠,什么都不缺!我初来长安很多地方都不熟悉,所以想多走走,多看看,长长见识!”

    窦太后点点头:“宫门监!”

    “小奴在!”

    “快马追上裘无恙,告诉他,以后泗水侯可随意在四方馆走动,任何人不准阻拦!”

    “喏!”

    窦太后拍了拍赵遵的手:“这下满意了吗?”

    “谢谢奶奶,赵遵告退!”

    出了长乐宫,赵遵长出了一口气,在窦太后身边也不轻松!不过要来了出入四方馆的许可也算一大收获,当然今天的收获远不止此。

    冬日里少有这种好天,赵遵逛到了薪柴市场、段松租住的小屋,又到镇河观走了走,竟然一个熟悉的老道都没遇上,回想起这两年在长安的经历,恍如梦境,赵遵有种恍惚,那些往事到底发生过吗?

    臧豹!

    这个人还活跃在赵遵的视野里,然而臧豹躲在幕后兴风作浪,龙虎会有人多势众,赵遵不以官身根本斗不过他们,唯一线索指向了四方馆,那个居住者百余国各色人物的大染缸!

    难呐!

    回到府上已经是黄昏,老管家见少主人回来了,忙命厨师准备酒菜,四个长乐宫送来的少女斟酒夹菜伺候的周道,一看就是调教过的。

    赵遵在家是也使奴唤婢,但一想到这四个人是太后送来了,总是不能释怀。

    饭后赵遵和老管家主仆二人在新修的花园中散步,老管家道:“小主人,太后她老人家对您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你是说那四个丫鬟吗?”

    老管家道:“长乐宫的宫人是宫中最美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老太后轻易是不肯送人的,我和送她们来的宫娥聊了几句,她说这四名少女都是十六七岁的处子,太后本有意送给皇帝,可皇帝近日微恙,这事就搁置了,不曾想轻易就赏给了你,长乐宫上上下下都感到不可思议。”

    赵遵苦笑道:“我倒是不喜欢这种恩赐,可……唉,我可敢不收吗?”

    老管家道:“太后送的,等同于皇帝送的,是恩赐也是一种试探!”

    赵遵叹道:“以后家里有这四双眼睛盯着,也太不自在了!”

    老管家道:“这也从侧面证明,皇帝将来会重用你!从现在开始就要考察你!”

    赵遵道:“我爹当年也有这待遇吗?”

    老管家笑道:“当然,他也不例外!不过皇帝对主人更下血本,把妻姐许配给了主人,君臣做了连襟!不过二人婚后恩爱,皇帝间接成全了一对美满的姻缘!”

    赵遵只是叹气,老管家劝道:“您别把她们当负担,以后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紧的。”

    “哦?”

    “不明白啊?哪家大臣家没有眼线啊,皇帝安插的、政敌收买的,简直五花八门,有的隐藏的很好,有的却心知肚明,只是不揭破罢了。而今朝臣之中贪腐成风奢靡成风,皇帝明明知道却不加以阻止,为什么?因为他根本不在乎,皇帝只关心大臣们的忠诚,一万个官员贪污也不及一个官员谋反的危害大,因此只要你忠心,即便犯了错皇帝也不会追究,反而会因为你有把柄在他手中,而更重用你!”

    赵遵道:“赵遵以拯救苍生为己任,驱除外敌护佑大周是我志向,忠诚二字我当得!”赵遵说得慷慨激昂,却见老管家在看着他笑,奇道:“我说的不对吗?”

    老管家道:“少主人,你可能没听明白我的话意,您要忠于皇帝!”

    赵遵挠头道:“忠于大周不就是忠于皇帝吗?”

    老管家神秘一笑:“少主人,您还是年轻啊,以后多跟你封叔叔学学,他可是官场的常青树!”

    入夜,赵遵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屋中红烛高烧,四位少女中最美的阿玉仅着内衣躺在赵遵的卧榻上,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自己家遭遇不幸,父兄被杀,自己充入奴籍送进了长乐宫,被逼着学习一些监视监听和讨好男人的本领,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以泪洗面。

    今天突然被送到了赵府,想到自己可能遭遇凌辱,阿玉已经做好了以死明志的决心,然而来到赵府后管家和管家婆对她们非常好,安排她们食宿,又和他们聊天,几个丫头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到了晚上终于见到了这家的主人,阿玉被赵遵的谈吐气质倾倒,心说,天呐,这不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伴侣吗?可自己却以这种身份与他相识,老天爷真是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阿玉突然觉得伺候这样的主人是心甘情愿的,哪怕对方要了自己的身子!

    晚饭后管家婆安排阿玉为赵遵暖床,阿玉躺在赵遵的床榻上,等啊等啊,终于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阿玉的心忍不住又是一阵狂跳。

    赵遵推门而入,阿玉羞的几乎全都钻进了被子里,然而赵遵没有走向床榻,过了一会儿阿玉从被窝中伸出了脑袋,见赵遵坐在书案旁看书,又等了小半个时辰,赵遵终于放下了书,可仍旧坐在书案旁。

    阿玉壮着胆子来到赵遵身边盈盈下拜:“主人,该休息了!”

    “啊!”赵遵如梦方醒站了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阿玉!”

    赵遵突然严肃的说道:“阿玉,你可知道暖床丫鬟要做什么吗?”

    阿玉羞臊的点点头,脸都憋红了,伸手为赵遵宽衣解带,可刚解开赵遵的腰带扣,手就被赵遵抓住了。

    “你不用这样!”

    阿玉猛地抬起头,看到了赵遵真挚柔和的目光,阿玉产生一种幻觉,但很快又回到了现实中,摇了摇头:“没用的,侯爷怜惜阿玉,阿玉很感激,可阿玉虽然被送到了侯府,但奴籍仍在长乐宫,一旦让管事的知道我不讨主人欢心,立刻会被召回长乐宫降为贱奴,受尽凌辱!而且您也会遭人猜忌!阿玉已经想明白了,我……我就是这个命!我认了!”

    赵遵没想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能说出这么成熟有见地的话,不由得感慨道:“你的命不该如此!”

    阿玉道:“侯爷,您是男人,可以闯世界打天下,而我只是个弱女子,生在闺中足不出户,直到父兄蒙难被送入长乐宫为奴,哪一件事都不由自己做主,只能日夜期盼能找个靠山,上苍肯定是听到了阿玉的祈祷,把侯爷送到了阿玉身边,阿玉已经很知足了!”

    赵遵摇了摇头:“你认命了,可我不认!我不喜欢被人摆布!”

    阿玉听了赵遵的话顿时花容失色,小声说道:“侯爷,您不该说这样的话,小心祸从口出啊!万一……万一让太后……”

    赵遵盯着阿玉的眼睛,说:“阿玉,你会把我说的话告诉太后吗?”

    阿玉使劲摇了摇头:“不,阿玉就算死了也不会出卖侯爷!”

    “很好,日后我的起居由你一个人照顾,别人我用不惯!”

    阿玉动容道:“那……那和我一起来的三个姐妹……”

    赵遵道:“换作旁人该如何处置?”

    阿玉道:“太后赏赐的女人没有人敢转手赠人,只能养在府中,终身不能婚配!”

    赵遵道:“那她们岂不是恨死我了!”

    阿玉道:“不会的,这就是奴婢的命!”

    赵遵把解开的腰带扣重新系上,对阿玉说:“阿玉,您年纪还小,有些事等你长大了再做决定吧!今天你睡塌,我回任上。”

    说罢赵遵推门而出,阿玉冲到了门前。

    “侯爷,阿玉听您的,明天我会告诉管家,在卧房里添一张小床!”

    赵遵来到外面被冷风一吹,冻的打了个冷颤,不由得笑了出来,心说自己这是图什么啊!放着暖和的大床和美人不要,跑到大街上受冻,真是自己找罪受!

    细想之下,自己不是完全没有色心,确实没那色胆,刘贞的雌威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领教过一次了,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赵遵回到北门的时候,余雷他们正在喝酒,赵遵的出现让他们既高兴又奇怪,鲁诚道:“头儿,你不在侯府睡软塌,跑城楼来和我们挤什么啊?”

    赵遵先喝了几口酒驱寒,才说道:“我不光放着软塌不睡,还舍弃了四名美女来陪你们喝酒,够兄弟吧!”

    公孙输一听“美女”二字耳朵都竖起来了

    “哪的美女?”

    赵遵把窦太后恩赐四名美女的始末告诉了众人,鲁诚听得直舔嘴唇:“昨天夜里我们哥几个到醉玉坊嫖宿,找了几个普通娼妓都美得不行了,到现在还意犹未尽,你倒好,太后一张口就赐了四名处女,哎!我说你那方面是不是有问题啊,这都能把持得住!”

    众人大笑,赵遵笑着踢了他一脚:“去你大爷的,老子强的很!可一想到她们有可能是安插在身边的奸细,我就提不起兴趣!还不如跟你们一起去妓馆呢!”

    公孙输笑道:“老鲁,我看他也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要真能把持住,还用得着跑咱这儿来!”

    赵遵拍了拍公孙输的厚肩膀:“你小子真是我肚里的虫子,我是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余雷大笑:“你是怕刘大小姐骟了你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遇王氏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公孙输羡慕的说:“换成我的话,那肯定全部拿下啊!把她们哄得服服帖帖的,让她们舍不得去告我的状!嘿嘿!”

    众人聚在一起欢声笑语,也只有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赵遵才真的轻松快乐。

    “我和郭六交底了,限期一天让他向我效忠!”

    众人一愣,余雷道:“这么突然,他会答应吗?”

    赵遵道:“这个人掌握了北门的命脉,如果他有心出卖我,只把偷税走私的公之于众就能坏了我的名声,我终是不太放心!他最好是答应,如果他拒绝了,那就有必要尽快除去隐患。接防快一个月了,你们也该上手了吧!”

    余雷道:“再笨的人也熏出来了,没有他城门上的事务也能照旧,不过郭六这厮确实是个干才,八面玲珑,是个长安百事通,最好是收归己用!”

    鲁诚道:“老猴崽子敢不答应就做了他!”

    赵遵气道:“老鲁,你动动脑子好不好!你要杀了他,以后还有人敢替咱们做事吗?”

    鲁诚嘿嘿一笑:“嘿嘿,我也就那么一说,老郭人不错,和咱们对脾气,只要让他立个投名状,那就是自己人了!”

    “投名状?”余雷瞪了他一眼,“你还想让他去杀人不成?”

    公孙输在一旁打哈哈道:“就老郭那身板,别说杀人了,鸡恐怕都没杀过!够呛啊!”

    赵遵摇头苦笑:“你们几个没个正型,当然要考验他的忠诚,不过要放长远去看!”

    余雷脑子比那二位灵光,想了想:“难道你要有大动作?”

    赵遵神秘一笑:“我在长安根基太浅,所以我要尽快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情报网!”

    几个人同时动容,这句话彰显了赵遵的霸气,什么样的人才需要“情报网”!赵遵的志向可不小!

    赵遵喝了不少酒,后半夜才在值班房睡下,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他推开门看到老大的日头,一个人直挺挺的站在值班房门前,这个人是郭六。

    郭六一脸虔诚,身上也不像平时穿的那么随意,一身华服,见到赵遵一躬到地。

    “长安人郭华愿将一条烂命交到侯爷手中!从今以后甘效犬马,九死不悔!”

    赵遵非常满意的把他搀了起来:“郭兄,那以后咱们就是自家兄弟了!”

    郭华一脸惭愧:“昨天听了您的话,我整夜未眠,回想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拉关系、走门子,与人争利占点小便宜,别的一无是处!我活了三十五年是时候做点大事有益的事了。不为别的,只为上苍给了我这副身子,不希望枉费了一生!以前没人指引我,现在我跟定您了,您说吧,我该怎么干!”

    赵遵只是笑了笑:“你还是做你自己!但要做得更好!”

    “什么?”

    “我要你做我的耳朵听得更广,我要你做我的眼睛看得更远!懂了吗?”

    郭华听懂了,他跪下给赵遵磕了个头:“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耳朵是您的眼睛!听该听的,看该看的!”

    赵遵点点头:“城门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交给你手下的弟兄吧!我给你预备了千两黄金,花光它们!把它们换成我想知道的一切!”

    赵遵看着郭华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和臧豹的过节他不想这么早暴露出来。

    白天赵遵登高望远,对照着手中的舆图观看长安的形势,只见宫殿楼宇一片挨着一片,街道坊市一眼望不到尽头,在这庞大城市机构之中每天不知道进行着多少明争暗斗和肮脏的交易。

    赵遵的舆图是官府配发的,赵遵按图索骥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关心的几处建筑,虽然明知道它们确实存在于某个区域里,可图上所绘与实物差距甚大,不由得会令人产生错觉。

    赵遵的眼睛都瞪红了,他放弃了,转而看向城外的森林和群山,以缓解压抑的心情。突然夕阳的余晖中一辆马车出现在了北方的地平线上。

    赵遵的眼力超乎寻常,他几乎一瞬间就辨认出这辆装饰豪华的马车,赵遵立刻冲下城楼,鲁诚正带着一班兄弟准备检查最后一支商队。

    “老鲁!”

    鲁诚听到了赵遵的呼唤,跑了过来。

    “怎么?景儿看够啦?”

    赵遵遥指远方:“那辆马车看到了吗?”

    鲁诚远眺了一下:“嚯,够奢侈的,銮铃都是纯金的!估计是哪家的小姐夫人!”

    “把它给我拦住!”

    “啊?”

    赵遵一边说着一边换上了便衣:“把车把势、丫鬟婆子和保镖统统押起来,车里面的人不要动,不许任何人靠近!”

    鲁诚挠头道:“不能随便押人啊,总得有个理由吧!”

    “自己想!”

    “我……”

    马车由北向南而来,为了赶路走的不慢,马车的装饰华美,但车厢上却多有泥污,看来一路上走得并不轻松。

    赶车的是个老翁一脸疲惫,一个满脸横肉的婆娘坐在老翁的边上守着车厢,马车垫一下她脸上的横肉就跟着乱颤,一脸凶相。

    车前有两个腰悬佩剑的保镖开路,二人满身是泥,惨透了!高个的保镖不断地抱怨:“今天真是点背!一早去的时候就不顺,回来的时候贺家村的石桥竟然让冰凌撞坏了,害得我们绕行了四十多里路,腿都遛细了!”

    矮个的保镖说:“你就知足吧,总算赶在关城门前回来了,不然不好跟老爷交代啦!”

    高个低声说道:“娘的!小蹄子月月都去那庵观做什么?害得我们跟着遭罪!”

    矮个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低声,你找死啊!老爷对她言听计从,当心说你两句坏话,让你脑袋搬家!”

    马车终于来到了城门前,几个兵丁迎着马车就走了过来,“几位官爷,辛苦辛苦!”矮个保镖经常出入长安四门,挺会打理关系。

    可守卫却不想平常一样随和,如临大敌一般,一个个神情凝重紧张,两个保镖受到气氛感染也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为首的军卒走上前来说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在日落前京城?”

    矮个保镖心说,你管得着吗?可嘴上却不敢得罪这些阿兵哥,客气道:“哎呀,不是我等不懂规矩,实在是道路难行,耽误了进城的时辰,多多原谅!”

    军卒打量了他一番:“避重就轻!车上的人统统下来接受检查!”

    高个保镖急了:“我们都是长安人士,随身带着身份文牒,为何盘查如此之严!”

    “少啰嗦!最近有匈奴奸细冒充汉人蒙混进城,上峰有令一律严查!”

    “你们……”矮个保镖还想发作,高个保镖拦住了他,然后对军卒说:“既然是例行公事,还请快些,我们急着回家!”

    “车上的人都下来!”

    高个保镖面露难色:“兄弟,不瞒你说!我们是征南将军府的,车上是我们夫人,她老人家抛头露面不太合适吧!能不能通融一下!”说着将一块银子塞进了领班的手中。

    没想到带头的军校不吃这套,把银子推了回去:“口说无凭,你说车上坐的是征南将军的夫人,万一装着刺架的刺客呢,全都押走,严审!”

    “是!”

    几根明晃晃的枪尖逼过来,两个保镖没了脾气,乖乖的被押走了,剩下车把势和老妈子哪敢反抗,最后城门前只剩下了马车和车厢里坐的人了。

    车中的夫人也吓坏了,一声不敢坑,过了一会儿周围彻底没了动静,她一个人心惊胆战,却又没有勇气下车。等啊等啊,终于耐不住了,撩开窗帘往外一看,只一眼就惊呼了出来。

    “是你!”

    外窗的帅小伙,飞快的把一张字条扔进车里,然后就跑开了。

    片刻之后鲁诚亲自把保镖等人送了回来,“诸位,多有冒犯!都是误会,是下面的人不懂事,别往心里去啊!”

    保镖得了理,怏怏不快道:“校尉大人,你手下的人太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拦截官眷,真真是岂有此理!”

    鲁诚一个劲的赔不是,他们也不买账,最后骂着驾车离开了。

    鲁诚长出了一口气:“哎呦,我说头儿,你知道冯异和咱们有过节,你还故意招惹他,这不是挑事吗?”

    赵遵神秘一笑:“我自有分寸!”

    “我一看见你笑就知道没好事,你不会是看上冯异的小老婆了吧!你可别乱来!”

    赵遵仍然不语,入夜之后王氏在屋中如坐针毡,白天几个人都受了惊吓,留守宅院的丫鬟请了大夫,又是诊脉又是熬药,一通忙活,眼看到子夜,王氏越发慌张,最后动了肝火大骂了一通,丫鬟婆子和大夫才肯离去。

    王氏见人都走了,从荷包中取出了字条。

    “子夜,汝寝相会!”

    看到字条上字迹,王氏的脸一阵发烫,心跳也跟着加快了,可眼看约见的时间都过了,却不见人的踪影,王氏等得急了打开了侧窗透气,却见赵遵已经不知在何时站到了屋脊上。

    “你……你来了!”年长赵遵十岁的王氏突然变成了娇羞的小女子的样子。赵遵跳进王氏的卧房,只是看着她发笑,赵遵发现这种莫测高深的微笑对心里没底的人特别奏效,先把对方看毛了,他就要慌乱,要出错!

    就在王氏疑惑到极点的时候,赵遵突然开口了:“王姐姐,见一面好难!”

    王氏瞬间崩溃了,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可为什么哭,她自己也不清楚。

    “王姐姐,你整日以泪洗面,为什么还要跟着冯异这个糟老头子,我今天来就是带你走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拜熊宅

    王氏摇着头不住地后退,退到墙角坐在了地上:“没用的,我哪儿都去不成,我就是这个命,没用的……”

    赵遵又气又急:“脚长在自己身上,哪都能去,我背你走!”

    王氏擦干了泪水,决绝的说道:“我是个扫把星,克父母、克丈夫、克身边所有的人!以前是我不好,勾引你,是我贱!求你,求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别再管我了!”

    赵遵看着歇斯底里的王氏,心情复杂,他接近王氏是想利用她制裁与北护军为敌的冯异,刚开始确实不是真心要帮她,可看她这么痛苦,不免起了恻隐之心。

    “王姐姐,你到底有什么冤屈,你告诉我,我能帮你!”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反而会害了你!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真不想见我了?”

    王氏把头转过去,颤抖的说道:“不见!”

    赵遵跃上了窗台:“不管你说与不说,我都不会放过冯异这个败类!”

    王氏猛转过头,瞪大了眼睛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赵遵冷冷的说:“冯异惹不起的人!”说罢留下呆若木鸡的王氏飘然而去。

    回到北门的时候赵遵还一肚子火,“怎么样?得手了吗?”鲁诚不知死活的顶着雷去刺激赵遵,赵遵却全然没有听见,自言自语道:“她为什么会拒绝我,为什么不肯告诉我呢?”

    鲁诚不明所以:“嘿,我就纳闷了,还能每个娘们都喜欢小白脸子啊,你勾勾手漂亮娘们排着队的往怀里钻?”

    赵遵怒道:“去你大爷的,我说的不是那个事!是正经事!”

    “扯吧,大半夜钻娘们卧房里还能干出啥正经事来?”

    余雷等人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她是冯异的女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公孙输赞道:“干得漂亮!让冯老狗当了活王八!不过你得小心些,这事不能到处张扬!”

    赵遵气乐了:“哪跟哪儿啊!咱们刚结识那会儿,我为了调查龙虎会混进了祥龙赌坊帮局,有一次王氏酒后吐真言说要杀了冯异给先夫报仇正巧被我听到,之后我几次三番试探她,甚至明说要带她脱离苦海,可王氏死活不肯说出自己的冤屈,今天被我逼急了几乎发疯,说自己是个不祥的女人,扬言再不与我相见,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了什么?”

    余雷动容道:“原来是为了我们啊!冯异是个老色鬼,说不定强行霸占了王氏,王氏一个妇道人家怕羞所以张不开口!”

    赵遵摇头道:“没那么简单,第一次我说要带她逃走的时候,王氏明显心动了,可她有顾忌,会是什么呢?你们帮我想想?”

    公孙输道:“孩子!对女人来说,孩子最金贵!”

    “不,王氏没有生养过!”

    余雷道:“会不会是因为冯异拿王氏的亲属相要挟?”

    “也许吧,可她不开口,无从查起啊!”

    鲁诚道:“要不要强行撬开王氏的嘴!”

    赵遵叹气道:“王氏是个有主意的女人,吃软不吃硬!所以她这种表现才令我费解!”

    余雷道:“王氏是个最好的突破口,如果能利用她扳倒冯异那是最好,最不济也能惩治他一下,让他有所收敛!只是不能操之过急!”

    “我想到办法了!”鲁诚突然喊了一嗓子。

    公孙输道:“你个猪脑子还能想出不馊的主意?”

    鲁诚不服道:“我再笨也有灵光的时候,那个王氏嘴巴严,咱们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啊!冯异养小老婆的事不敢声张,卫士亲兵都不敢用,一律花高价请镖局的人。今天负责护卫的奎山镖局的镖师,这俩小子吃了点亏,想讹咱们,我当时以不能做主为由搪塞了过去,不如我带点好处请他们俩喝酒,借机套出点话来?”

    余雷大喜:“哎呀,你小子终于开窍了!好主意啊,多带好酒,把两王八蛋灌醉了好套他们的话!”

    鲁诚道:“酒当然要多带,还要把公孙输借我,他比我还贼!”

    “嘿!你倒是不亏兄弟!行啊,反正有酒喝,这差事我应了!”

    转天晌午二人就带着礼物和酒出发了,一直喝到傍晚才回来,公孙输揉着发疼的脑袋说:“哎呀,好酒也没这么豪饮过!娘的,这俩羔子还真是好酒量,头疼!”

    余雷给他递了碗水:“一喝酒话就多,到底怎么样啊?”

    鲁诚摇摇晃晃的坐了起来:“我说吧,我们四个喝了五坛子酒,刚开始关于王氏的事我们只字未提,后来俩小子喝多了,我有意无意问起了坐车的人,没想到两王八蛋不是好东西,竟都对王氏有非分之想,经常偷窥王氏的日常起居,王氏的喜好、习惯他们全都交代了。大多数信息都没啥用,不过有一条比较特殊,王氏心情郁结的时候喜欢喝汾酒唱西河调!”

    赵遵道:“她是西河郡人士!”

    鲁诚道:“我们哥们也是这么认为的,王氏十有八九长在汾河边上!”

    余雷皱起了眉头:“这地界也太大了,不好找啊!”

    赵遵道:“不急!你派四个精干的弟兄到西河郡秘密调查,打探王氏的身世!早晚查出来向我汇报!”

    “选四个人容易,可大伙都没见过王氏啊!”

    赵遵拿出了一张手绘的画:“这是我手绘的王氏画像,不能说十分相像,也有九分形似!”

    “拿来我看看!”鲁诚把赵遵所绘王氏的画像拿到手中展开观瞧,只见画中的王氏十分美艳,一颦一笑和真人一样,“确实风骚妖艳,头儿,你才见过王氏几面啊,全记在心里了,还说没有奸情?”

    赵遵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你,就算没事到你嘴里也说不清了!”

    余雷道:“王氏确有撩人之姿,难怪冯异不惜血本要得到她!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鲁诚骂道:“狗屁英雄,这次要让冯老狗好看!”

    此后的十多天赵遵一直没敢回家过夜,这天午后赵遵无事在城中寻找美食,吃了一家狗肉馆出门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急忙转向另外的方向,路过一家药铺的时候停下来买了一大堆珍贵的补药,药铺的掌柜见赵遵出手阔绰,仪表不凡,不敢怠慢,专门派了一名小厮替赵遵提药。

    熊弼重病多时不见回转,起初朝廷对他还十分关怀,定时有官员访问,时间久了就都淡忘了,如今熊府门可罗雀,死气沉沉的。

    门房的佣人吃饱了没事正在打瞌睡,恍惚间看到有人出现在了门前,猛地一机灵睁开了眼。

    “你们是……”佣人见赵遵一表非凡又带了重礼有点不知所措。

    赵遵把自己的名帖递给了他:“封将军吩咐我来探望熊将军!”

    这佣人是熊府的老人,听到赵遵的提点马上想了起来:“对对对,我记得您!上次和封将军一起来的,快请进!”

    熊弼继承了祖业,府邸豪华而且不用为钱的事发愁,府上的丫鬟仆人倒也不少,赵遵在佣人的引领下来到了熊弼的病榻前,熊弼与上次见时一样,没有任何好转,两个小丫鬟正在为其擦拭身体。

    “你们夫人呢!”赵遵又没看到熊弼的夫人苗氏,不由得动了肝火。

    小丫鬟怯生生的跪倒回话:“回将军的话,我们夫人正在屋中休息!”

    赵遵一脸怒容道:“那是要让我去卧房见她喽!”

    管家见赵遵面露不悦,赶忙上前,指着小丫鬟吼道:“还傻站着干嘛?还不快把主母请来!”

    小丫鬟赶忙去请苗氏,赵遵询问了熊弼的近况,又了解了家中的情况,苗氏这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赵将军万福!”苗氏从小丫鬟的口中得知赵遵带着官司来的,自知理亏,施了礼也不敢抬起头来,本以为赵遵会甩几句难听的,可等了半天赵遵也没说话。

    苗氏缓缓的抬起头,正和赵遵柔和的目光相遇。

    “夫人请起!”

    “多谢将军!”苗氏一头雾水,手足无措的站在丈夫的身边,等着赵遵问话。

    却听赵遵关切的说道:“熊将军久病,多亏夫人照料,我代封将军向您致谢!”

    “哪里话,这都是贱妾该做的!”

    赵遵捂了捂鼻子,似乎不太喜欢浓重的药味:“熊将军病倒也快一年了,看样子很难痊愈了,不知夫人将来有何打算啊?”

    苗氏哀叹一声:“家门不幸,丈夫遭此厄运,我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么样?守着丈夫过一日算一日罢了!”

    赵遵好像自言自语道:“哎呀,这么年轻就守活寡,真是……真是可惜啦!”

    赵遵说话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可也都听见了,管家和佣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悦之色,苗氏则把下巴埋进了怀里。

    赵遵看出了众人的表情变化,非常尴尬,干咳两声:“咳咳,时候不早了,我先走啦,下次再来看夫人!”

    管家不敢怠慢,把赵遵送出府门,等赵遵的身影转过街角,管家一口老痰吐了出来:“我呸!还以为是个正人君子,原来也是个邪淫之辈!”可想起熊家的状况,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自己的主母又是什么好东西啊!摊上这样的娘们主事,熊家算完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永乐宫

    再说苗氏送走赵遵后长出了一口气,狠踢了小丫鬟一脚:“贱皮子,以后再出现今天这种事我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惩治完下人,苗氏立刻回到了自己卧房,推门进屋只见屋中摆着酒菜,床榻上一片狼藉。

    “人呢?”苗氏质问门前的丫鬟。

    丫鬟是夫人的亲信,立刻回话道:“他啊,一听朝廷的大官到了,提上裤子就从后门逃走了!”

    苗氏大为恼怒:“没用的东西!吹得和什么似的,遇上事就知道跑!败兴!”

    丫鬟进谗道:“我呀,早看出他是个外强中干的废物了!根本配不上夫人您!今天登门的那个官爷论长相可比他强多了!这人好像对夫人有点意思啊!”

    苗氏道:“他是侯爷,又比我小,能看上我吗?”

    丫鬟道:“不尽然,我看他瞧您眼神很特别,说不定和您有姻缘呢?”

    “但愿上天赐给我一个解风情的男人!”苗氏露出了淫贱的本性。

    主仆二人正在说话,刚刚被罚的小丫鬟急忙忙跑进了苗氏的卧房。

    “不好啦不好啦!”

    苗氏贴身丫鬟上去就是一巴掌:“狼嚎什么,怕别人听不见吗?”

    小丫鬟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主母,刚才走的那个赵……赵将军他又回来了!”

    苗氏大惊:“他怎么回来了,难道……”

    贴身丫鬟眼珠子一转:“不!是好事!咱们刚才还在提这事人就来了!快把屋子收拾一下,主母您先到会客厅去见他,探探口风!”

    苗氏心惊胆战的来到会客厅,见到赵遵先施礼:“不知赵将军为何去而复返呢?”

    赵遵干咳两声:“咳咳,我走的匆忙,忘了问夫人,府上缺少什么,我派人给您送来?”

    苗氏摇了摇头:“我夫家家底殷实,钱物倒是不愁,只是丈夫突然病倒我一个人主持偌大家业,形单影只,一肚子苦水不知道向何人倒!”说罢趴在案上哭了起来。

    赵遵见苗氏哭的悲伤,想伸手抚其后背安慰,却又不好意思,急得直搓手。

    苗氏可是从指缝里看了个满眼,“哭”了一阵止住了悲声。

    “我就是个孤独的命,丈夫得了怪病,娘家又远在天边,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孤单!”

    赵遵义正词严地说道:“那赵某以后常来陪夫人解闷!”

    “怎敢劳烦将军大驾!”

    “我在长安没什么亲人,以后就把您这儿当姐姐家走了!”

    “那太好了!”

    二人相谈甚欢之际,赵遵的肚子突然咕噜噜的响了起来,赵遵大囧把苗氏逗得大乐。

    “将军想必是饿了,我这就让厨房备饭!”

    赵遵忙道:“我还是到外面吃吧,怪麻烦的!”

    苗氏佯怒道:“刚还说把这儿当自己姐姐家,吃顿饭都不肯?”

    “肯……肯!”

    苗氏的卧房中备下了精致的菜肴,几杯小酒下肚,苗氏媚态尽出,赵遵佯装不解风情,苗氏便劝赵遵喝酒。

    赵遵抵死不从:“姐姐,饭吃得,可这酒……我真不会喝!一喝就倒!”

    苗氏不依:“男子汉大丈夫,岂能不喝酒!”

    赵遵实在躲不过去了喝了两杯,没想到赵遵“真的”不会饮酒,竟醉的不省人事,苗氏本想借酒与赵遵促成好事,没想到弄巧成拙可把苗氏气坏了。

    这一切都被装醉的赵遵看在了眼里,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个淫妇!其实送药来熊府的时候赵遵见熊弼重病在床苗氏却不在身边伺候,心中十分不悦本想呵斥她一顿,但见到苗氏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

    赵遵练就上乘内功六识过人,他觉察到苗氏呼吸有异,隐有酒气,虽然她掩饰的很好,却躲不过赵遵的鼻子,再看的穿着外面虽然穿着素袍里衬确是红罗袍再加上满面潮红,自己进府的时候苗氏十有八九正在偷情。

    赵遵心中大恨,决定要好好惩治一下这个不守妇道的淫妇,说错话、去而复还都是赵遵有意为之,果然苗氏酒后放浪形骸让赵遵极度厌恶,为了查出奸夫他演出了醉酒的好戏。

    第二天赵遵趁苗氏未醒“落荒而逃”,出了熊府赵遵立刻来到了封不遗的府邸,见过了封夫人,又陪弟弟妹妹玩耍了一阵后赵遵找到了封府的大管家。

    两个人是老相识了,赵遵知道他是封不遗的亲信,便把在熊府发现苗氏不忠的事说了出来,管家大惊:“当真!”

    赵遵失笑道:“千真万确,我若不是假装酒醉已然失身了!”

    管家怒道:“熊将军病了还不到一年,她就守不住了!竟敢带野男人回家!真真是无耻至极!早晚岂不是要坏了熊将军的性命,赵将军您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写信给封将军,严办这个淫妇!”

    赵遵摇头道:“熊将军这病来的蹊跷,我答应封叔叔彻底查清此事,发现苗氏不忠算一个契机,只是我对长安的人物不熟,你能不能派两个兄弟盯住熊府,查出奸夫!”

    “没问题,我亲自督办!”

    三天之后封府管家找到了赵遵,赵遵见他愁眉紧锁,问道:“不好查吗?”

    管家摇了摇头:“已经查到了!”

    赵遵松了口气:“看你愁眉不展还以为没查到呢?奸夫是谁?”

    管家犹豫了起来:“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你最好还是别管了!”

    “什么?”赵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熊将军的病因不查了吗?”

    “当然要查,只是这个奸夫你不能动!”

    “为什么?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管家叹了口气:“是大司马骠骑将军常威的二公子!”

    “常羽?”

    “赵将军知道此人?”

    赵遵道:“长安城最出名的花花公子,色中狂魔,哪个不知!”

    管家道:“常羽和长安城中很多贵妇有不正当关系,但常威地位崇高无人敢管,苗氏未出阁的时候名声就不好,只是骗过了熊将军,我暗中派人查过了,苗氏和常羽是最近才勾搭上的,所以常羽和熊将军的病无关!”

    赵遵对朝堂上的争斗略有耳闻,常威是最近几年才兴起的新兴势力,皇帝有意扶植他制衡大将军的军权,对其非常纵容,朝臣月不敢招惹这个新贵,所以才导致常羽如此猖狂,然而常羽的劣迹只是好色,没有杀生害命的先例,正如管家所说熊弼突发急病与其无关。

    赵遵强压怒火不再言语,管家见他识大体,松了口气:“常羽的嫌疑可以排除,但苗氏却非常可疑,你要不要将计就计套些实底出来?”

    赵遵坚决不同意:“我一看见她就压不住火,苗氏非常狡猾,一旦让她觉察到了我的用意,以后再想撬开她的嘴就难了,必须掌握铁证才能逼她就范。”

    “好吧,这事我来办!”

    赵遵立刻反应了过来:“熊府有你安插眼线?”

    管家摇头道:“熊将军与封将军关系甚密,无需安插眼线,后来熊将军重病更没了安插眼线的必要,不过前些时间有几个熊府的管事找到我,想改换门庭某个前程,我从中物色一两个盯住苗氏想也不难!”

    赵遵对尔虞我诈的官场不感兴趣,回北门的路上途径长乐宫附近,赵遵在一个路边摊吃饼,有意无意多看了宫中的殿宇几眼,突然看到长乐宫后面还存在着一片稍微低矮的建筑,这是他以前没有注意过的。

    “伙计!”赵遵叫来了正在上菜的店伙计,小伙计马上跑了过来。

    “贵客,有什么吩咐?”

    赵遵吃光了最后一口饼,一指远处的建筑群,问道:“长乐宫后面的几栋楼宇是给谁住的?”

    小伙计听罢,警惕的打量了赵遵一番:“客官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遵没想到小伙计年纪不大,还挺谨慎,于是撩起了长袍让小伙计看到了拴在腰带上的官印。

    小伙计的态度立刻就变了:“原来是官老爷啊,失敬失敬,您说那一片宫殿啊,那是永乐宫啊!”

    “永乐宫?怎么没听说过啊?”

    小伙计见店里人不多,寥寥的几个食客都有人伺候,于是给赵遵搬了个墩子,自己则坐在了地上。

    “官爷,您是外地进京的吧?”

    赵遵点点头:“我祖籍兖州,两年前才来到长安!”

    “这就难怪了!永乐宫乃是前朝魏氏的皇宫,本朝建国之初先帝就住在永乐宫中,后因修造泰液池导致地下水倒灌,地势低洼的永乐宫内多处渗水,冬天天寒地冻,到了夏天霉味甚大,实在不堪使用,于是原址的旁边兴建长乐宫,如今长乐宫又被未央宫替代,老的永乐宫早已无人问津了!”

    “这么好的宫殿就如此废弃了吗?”

    小伙计说:“那倒没有,永乐宫有大小几十间殿堂,只是主寝殿和议事的大殿不能用了,长乐宫建好后先帝便把永乐宫赐给了自己的胞弟雍王,可雍王命薄,年纪轻轻无子早逝断了继承,永乐宫便重归长乐宫管辖,现如今永乐宫的处境非常尴尬,拆了可惜却又不能住人!又因为里太后寝宫和诸王子的府邸较近,成了几家的仓库!”

    “一个人都没住吗?”

    “没人敢住!”小伙计压低声音道,“听说永乐宫一到晚上就闹鬼,吓死了好几个宫人!”

    “皇城闹鬼?”

第一百四十六章 前朝废宫

    小伙计看四下无人注意,才放胆说道:“魏朝末年皇权衰微,实际控制的地界只剩下了两京和京畿附近州县,当时留宿西京长安的王爷自立为帝,可只做了三个月的皇帝就被部下勒死在了永乐宫中,死前他发下毒誓报复所以不忠之人。之后巡夜的宫女和卫士就经常看到穿着皇袍的鬼魂在宫中游走,先帝急于修建新宫据说也和此时有关!”

    “多谢小哥!”赵遵突然告辞,动身回了半月未归的家,赵遵直奔卧房,阿玉正在打扫屋子,被吓得花容失色。

    赵遵见房中多了一张小床榻,笑着问:“阿玉,你真搬到我的卧房来了?”

    阿玉害羞的说:“我把您的话告诉了管家,第二天管家就给我做好了床,我就搬了进来。管家婆再不让我干一点粗活,我只能躲在屋中做女红。”

    赵遵想到阿玉在卧房一待就是半个多月,和刘贞的自由自在相比,真是有天壤之别。

    “那……那真是辛苦你了!”

    阿玉乐了:“这还辛苦啊!就这么安静地待着,不用听命于他人摆布,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阿玉不敢有别的奢求了!”

    赵遵支开了阿玉,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了魏平君秘绘的长安攻防兵力部署图,图上的皇宫无论是规模还是位置都与长乐未央二宫不同,从绘图的时间上分析此皇宫是永乐宫无疑!

    赵遵拿出最新的长安舆图,两下一对比发现民坊变化不大,宫城的区域却扩大了三倍,又多了泰液池和引渠运河,长安城的格局较几十年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赵遵看看新图,看看老图,对比很久,他惊奇的发现最新的官方舆不但把永乐宫完全划归长乐宫,而且刻意抹去了所有的建筑物,只是画了一块白地。

    魏平君的图则重点描绘了永乐宫,这可能和画图时的形势有关,赵遵拿手量了一下,永乐宫才是正在的长安的中心。然而今天的永乐宫几乎完全废弃,对外的门户全部封闭,又有宫城级别的高大城墙,想进去看看只能通过永乐宫内的一个小门。

    更令赵遵感到奇怪的是永乐宫的宫殿之间不但有连通的直道,还去曲折蜿蜒的小道,这和规制森严的皇家宫殿大相径庭。

    哎呀,这个永乐宫还真有点门道!赵遵的兴趣一下子提了起来,不过老太后去骊山了,自己没有权利随便进入永乐宫,不过这可难不住赵遵。

    赵遵收起地图,回头看见阿玉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于是问她:“阿玉,你识字吗?”

    阿玉点点头:“识字识谱!”

    “太好了,库房中有一整套大周刑律卷,内容太过繁复,长篇累牍,我没那个耐性去看,你有空的时候帮我精简归纳一下可好?”

    阿玉高兴的直鼓掌:“我本来想看书架上的书,可怕主人不高兴一直不敢动,现在可好了,终于可以看书解闷了!”

    赵遵道:“你是我的贴身侍女,只要不出这个家,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需要事事经过我的许可!懂了吗?”

    说完赵遵从柜子里取出了夜行衣和短刃,阿玉真有几分见识,很有眼色的帮赵遵换衣服,收拾的差不多了,才说道:“主人,您要去那里刺探?”

    “永乐宫!”

    三个字一出口,阿玉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惊道:“主人,您要夜探永乐宫?”

    “是的,白天我可进去不!”

    阿玉急道:“不可以!”

    赵遵见阿玉脸都白了,奇道:“为何?”

    “永乐宫中闹鬼!”

    赵遵大笑:“哪来的鬼,庸人自扰罢了!”

    阿玉拼命摇头:“不是讹传,是真的!真的闹鬼!”

    赵遵这才想起来阿玉在长乐宫为奴多时,长乐宫与永乐宫仅一墙之隔,她知道的要比外人多一些,于是安慰她道:“阿玉,你别急,慢慢说!”

    阿玉努力平稳住了气息,说:“我刚到长乐宫的时候只能做最卑微的杂役,第一天主事的老宫娥就训斥我们,让我们卖力干活不许偷懒,不然就罚我们到永乐宫拔草扫殿。我们当时都还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后来我们当值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打碎了太后的蝈蝈笼,因为查不出究竟是谁干的,所以罚我们当值的这一班人同到永乐宫干活。那是我第一次进永乐宫,那里的殿宇一个比一个阴森,一个比一个吓人,地上的蒿草半人高,怎么拔都拔不完,还有发臭的水坑,简直不像宫城,倒像是荒郊野地!我的年龄最小,他们没怎么难为我,只是让我象征性的拔些野草,干到黄昏的时候,负责监工的宫娥突然喊停,也不问进度立刻把我们带回了长乐宫。一连几日我们都在永乐宫,朝至夕归,虽然累点但也没出什么意外。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姐妹不满宫娥的跋扈,出言顶撞了她几句,遭到了宫娥的报复,罚她一个人清理整座正殿,这个小姐妹性子执拗,不肯服软,只身一人留下来打扫。等我们第二天来的时候却发现她不见了,找遍了整个永乐宫,最后在一个偏殿的角落里发现了她。她竟然疯了,口歪眼斜的胡言乱语,一会儿说自己是降魔天师,一会儿说看见了鬼,折腾了好几天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歪斜的口眼再也恢复不了了。我和她关系还算不错,几次追问她才肯告诉我当晚发生的事,那晚她一个人赌气在殿正干活,到后半夜的时候突然感到背后阴风阵阵,然后门就开了,一个蓬头垢面披着黄袍的鬼魂一下子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吓得跑出了大殿,可是无论她怎么跑就是甩不掉他,最后全身抽搐倒在了地上,后来发生的事,包括口歪眼斜是怎么造成的、自己说胡话的内容,她一概不记得了。那次闹鬼之后,好心的老宫女告诉我们,类似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前前后后有六个人在永乐宫撞鬼,虽然不曾出人命,但危害着实不小,我们听罢都吓坏了,从那时起干任何事都不敢马虎,谁都不想再被罚去永乐宫了。”

    赵遵不以为然:“口歪眼斜我也不怕,到时候你照顾我便是,好啦,你去休息吧,我自有分寸!”

    赵遵跳出窗外快速消失在了黑夜中,其实他心里也犯嘀咕,一个人说见鬼是谣传,六个人一起看到了鬼,这就不得不令人起疑了,于是赵遵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比以往任何一次夜行都谨慎。

    宫城非比寻常,外围的城墙高达数丈,城墙之外数十仗不允许有任何建筑,甚至树木,深夜里也明火执仗,墙外有定点的岗哨,还有流动的巡逻队,对一般人而言想要接近宫城难如登天。

    然而对于赵遵这样的高手来说就不同了,尤其永乐宫还是一座废宫,守卫相对松懈。赵遵像一只大蜥蜴一样贴着地面爬行到火光照射的极限处埋伏起来,半夜的时候守卫又冷又困,忍不住打起了哈欠,赵遵瞅准时机几个箭步冲到了墙下,轻舒猿臂攀上高墙。

    守卫揉眼的功夫隐约感到有东西一闪而过,急忙回头看去,只见高大的宫墙让空空如也。

    “娘的,活见鬼了!”

    话一出口想起永乐宫闹鬼的传闻,背后一阵发冷,立刻双手合十口念:“百无禁忌,百无禁忌!”样子十分滑稽。

    再说赵遵进了永乐宫,也不轻松,虽然是一个废宫,没有巡夜的侍卫,但闹鬼的传闻总让人心里不舒服。

    赵遵穿梭在一栋栋无人的楼宇之间,突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立刻提高了警惕。

    一座偏殿的后屋檐下,一个宦官打扮的人正在和一个青衣大汉进行着交易,他从怀里取出了几件红珊瑚和玳瑁的头饰,对青衣大汉说道:“怎么样,这成色,这料子!南洋岛国进贡来的!”

    青衣大汉把头饰拿到月下端详:“不错,是好东西!”说罢取出一个钱袋递给了宦官,宦官没数,直接塞进了袖子里。

    “那我先走了!”收了钱宦官就想走,青衣大汉拦道:“贾兄,咱们多少年的老交情了,一句话都没说呢,你慌个什么啊?”

    宦官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警惕的看向四周半人高的蒿草丛,低声道:“你也知道,永乐宫不太平,老有鬼魂出没,我是一刻都不想待!”

    青衣大汉笑道:“永乐宫要不闹鬼,你上哪儿销赃啊!当时咱们选中这个地方不就是因为它闹鬼,没人来吗?”

    宦官道:“少说这种对神鬼不敬的话!最近闹得太凶了,我这心里也毛毛的,咱们最近少见面,东西我想办法送出宫去便是!”

    青衣大汉道:“我说你最近拿来的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东西,原来是胆怯了!”

    宦官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太后去骊山前照例清点物品,入库封存。这节骨眼上我哪敢乱来!”

    青衣大汉道:“咱们做的这事见不到光,谨慎点也好,对了,上次我和你提的那件大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宦官道:“难啊,我也算长乐宫的老人了,倒腾点小物件挣点零花钱就算让太后知道了,看在多年的情分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和我计较,你说那事成了的话回报确实高,但万一……恐怕你我死无葬身之地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冰窖

    青衣大汉道:“你混了二十多年不过是个听人使唤的奴才,你就不打算搏一把,做人上人啊!”

    宦官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有魄力,有理想,而我……我只是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就算成了事又有什么意义!”

    青衣大汉微微一笑:“别说的那么悲惨,比起死了的人,你还是赚了!”

    赵遵躲在远处看得分明,这二人双目放光,气息悠长,内功一流绝不是普通毛贼,从话语中不难判断出这个宦官是长乐宫中伺候太后的,青衣大汉倒有几分江湖气息。

    二人又谈了几句便分手了,赵遵决定跟着青衣大汉,大汉直奔东南,估计也想趁夜躲过宫墙外的守卫,他有恃无恐走的飞快,可苦了躲在暗处跟踪的赵遵,只一个不小心脚步稍微重了一点点就被青衣大汉察觉到了。

    “嗖嗖!”破风声中两支飞镖贴着赵遵的耳朵飞了过去。

    “什么人!”

    青衣大汉双手扶在镖囊上,眼睛在赵遵躲藏的草丛中来回扫视,赵遵暗道不好竟然暴露了,打仗他不怕,只可惜失去了追踪的机会。赵遵这儿正自悔恨,青衣大汉却不肯作罢竟摸进了草丛中,眼看离赵遵越来越近,赵遵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宝剑。

    就在这时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一个披头散发披着龙袍的鬼魅不知从哪儿一下子冒了出来,青衣大汉大吃一惊急忙倒退几步,从背后解下了一对牛耳尖刀。“装神弄鬼吓唬老子!”说罢劈头盖脸就是一刀,青衣大汉的功夫不错,这一刀又准又很,换赵遵接着一招也得留点神。眼看着这一刀就要劈上了,不知那鬼使了什么妖术,也没见他的腿动半分,身子竟一下子横移出去了三尺多,这一刀落空了。

    青衣大汉不信邪双刀猛击其两肋,那鬼飘身而起两丈多高,这下青衣大汉看清了,空荡荡的龙袍里没有脚!

    “鬼啊!”青衣大汉撒腿就跑,跑出去七八丈一头栽倒在地上全身抽搐,不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

    赵遵趴在草丛里看得全身发冷,他的眼一刻都没从鬼的身上离开,压根没有看到鬼抬手伤人,而且以赵遵的修为这么近的距离竟然察觉不到他丝毫的气息,他就像无形无质的魅影。赵遵从不信鬼神,但今天不由得他不信,赵遵直勾勾看着那鬼飘忽到墙根,眨眼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阵子,赵遵才从震惊中走出来,他坐在草丛中脑子乱成了一锅粥,有一种想逃走的冲动,但最终勇气还是战胜了懦弱,赵遵走向了鬼影消失的墙根,突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魏平君手绘的地图,这里应该是一条蜿蜒小径的起点。

    可现实中这里确实大殿的后墙,也许时过境迁,永乐宫发生了变化,魏平君画图在前,修建大殿在后?

    可赵遵心里明白,这种假设几乎不能成立,魏朝中期开始皇权的中心东移,在洛水一带大兴土木,长安的旧宫处于半废弃的状态,不太可能新修宫殿,而且此大殿的破旧程度和临近的建筑无二。

    然而赵遵对魏平君绝对信任,这里面肯定另有隐情,赵遵拨开草丛努力寻找小径的痕迹,结果在墙根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一口竖井,这井藏的极其隐蔽,非常窄,仅容一人勉强进入有一阵阵阴风从竖井中缓缓冒出来。

    要是普通人在经历了刚才那一幕之后,肯定认为这是鬼穴,可赵遵毕竟不是凡人,他最终决定下到竖井里看个究竟。

    这可要冒极大风险,竖井狭窄,四肢无法伸展,下面有什么一无所知,下去之后能不能上来也是未知数,甚至有活活困死在竖井中的可能,但赵遵义无反顾的跳下去。

    这口竖井里非常光滑,完全立不住脚,赵遵一口气下滑了十几丈才停住,发现竖井走势变缓,只能横向的蠕动前进,而且赵遵发现这里越来越冷,沾了些许露水的衣服冻成了硬邦邦的铠甲,虽然是隆冬季节,但未免也冷的太过分了。

    艰难挪行了数十丈,赵遵的脚先出了狭窄的竖井,终于见底了。赵遵爬出竖井,发现自己一下子闯入了一个冰的世界。

    这是一个非常广大的地窖,存放着规格相同的数不清的冰砖,一块一块摞在一起,组成了冰堆和冰墙,寒气环绕下宛如仙境,蔚为壮观。

    这是大魏朝的宫廷冰窖!

    长安的夏季酷热难耐,官宦和富贾之家为了避暑都挖有冰窖,冬季的时候在封冻的大河中取冰运回,藏到夏天取出放置在屋中降温或者直接食用。永乐宫是魏朝的皇宫,冰的消耗量是惊人的,所以冰窖的规模才会如此巨大。

    朝代更替之际永乐宫被弃用,地下冰窖也一起被遗忘,赵遵这是第一次进冰窖,好奇的行走在冰雪之间,突然他看到飘着白雾的地面上出现了一串赤脚的脚印,因为冰窖极冷,地面上、墙上和立柱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这串脚印刚印上去不久,依稀可辨。

    看到脚印之后赵遵长出了一口气,有脚就不是鬼,刚刚戏耍青衣大汉的是个人!

    赵遵脱掉了自己的鞋袜,闭目提气用自己最轻的身法走了一段,回头一看白霜已经被踩实了,赵遵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如果这串脚印是那人不经意间留下的,他的轻功当真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了!

    单轮轻功,自己的师父魏平君恐也不及他,难怪自己看不到他出手,实力差距太大了。

    赵遵继续往里走,越走越觉得寒冰刺骨,他明白以自己目前的修为在这种极寒的地方撑不了太久,必须原路返回了。结果往回走,竟撞在了冰墙上。

    起初赵遵还纳闷呢,没错啊,冰窖没岔路了,仔细一看,自己来时的脚印竟被冰墙阻隔了,好像自己是从冰里走出了似的。

    不好!有人在不查之下挪动了冰墙挡住了自己的归路,赵遵大惊之下用尽力气去推冰墙,一连数次,冰墙纹丝不动。

    赵遵真怕了,跑向冰窖的另一个角,又撞墙,无论他走向哪里,最终都会被冰墙挡住。

    “小子无理,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赵遵服软了,对着四方下拜,最后一躬躬的特别深,等他直起身子的时候,挡在面前的冰墙已经撤去露出另一个小出口。

    “多谢前辈开恩!”

    赵遵再拜谢恩,然后夺路而逃,头也不回的扎进了一条黑漆漆的密洞,这时赵遵的双腿已经完全没了知觉,全凭意志在坚持,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明。

    出口在一口枯井的侧壁上,井壁上挖有供人攀爬的暗槽,赵遵哆里哆嗦的爬上井口,惊奇的发现自己早就离开了宫城,来到了御河下游的民坊之中。虽然有诸多疑问,但这会儿赵遵的脑子都冻木了,他只想快点让自己暖和起来。

    阿玉躺在自己的小塌上一直没有睡,她为赵遵担心,后半夜的时候房门突然被撞开了,阿玉定睛一看,不由得尖叫了起来。

    “主人,您这是怎么了?”阿玉怎么也想不到才二个时辰,赵遵就变成了这幅狼狈样。

    赵遵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快……快把被褥,烧……烧热水!”

    “哎!”阿玉吓坏了,她把赵遵扶上榻,给他盖了几床被褥,用热水为他搓手搓脚,太阳升起老高了,赵遵的身体才渐渐有了温度。

    阿玉伺候了大半夜,又累又困趴在床边睡着了,然而赵遵恢复知觉之后才切实感受到了冻伤的痛苦。手臂上和腿上几处最严重的冻伤变得奇痒难忍,赵遵呻吟声惊醒了阿玉。

    “主人,你疼吗?”

    “痒,痒得钻心!”说着赵遵的手不由自主的想去抓创口。

    “不可以,抓破了可不得了!我给你涂药!”阿玉一遍遍的给赵遵涂药膏,可收效不大,赵遵虽然明知不能去抓,可冻伤处就像几百条蛆虫在爬动,还是忍不住要去抓。

    阿玉无奈,只能用嘴向伤口轻轻吹气以缓解赵遵的疼痒,这一招果然奏效,一股股暖流吹过伤口,舒服了许多。

    就这样赵遵在阿玉的精心照顾下熬过了一个白天,可到了夜里,麻痒的感觉再次加剧,阿玉死死地抓着赵遵的手,说什么也不让他去碰伤口,可她一个弱女子哪按得住赵遵啊,就在二人纠缠不清的时候,侧窗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许久不曾露面的刘贞从天而降。

    赵遵是侯爷,饮食起居都有丫鬟照顾,没什么男女之防,白天的时候阿玉为了方便给赵遵吹气,把赵遵脱得几乎赤裸,她忙得满头大汗穿的也很随意,两个人在榻上纠缠,任谁看两个人都在做暧昧的事。

    刘贞乍一进来,毫不知情,看到这一幕怎能不起误会。

    “赵遵,你无耻!”

    刘贞气的满面羞红,扔下一句话就走。

    “贞妹……”

    赵遵想爬起来追,结果一下子从床上跌了下来,刘贞听到背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赵遵这副狼狈相,又有点心疼。

    “我才走了多久,你就迫不及待了!今天被我抓了个现行,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个时候赵遵一肚子精明全都使不上了,吱吱呜呜不知如何开口,眼看刘贞真要被气走,倒是阿玉看出了毛跷,恭恭敬敬的对刘贞施礼道:“奴婢是太后派来伺候侯爷的,昨日侯爷受到冻伤,奴婢粗苯不会照料,还请……还请主母留下来!”

    “冻伤?”刘贞听到这两个字复从窗口蹦了下来,与阿玉合力将赵遵扶回了床榻,“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会被冻伤?”

    说来也是奇怪,刚刚赵遵还痒得钻心,可看到刘贞一惊之下麻痒的感觉竟减轻了很多。

    “我在魏朝旧宫中遇到了一个像鬼的怪人,我得冻伤全拜他所赐!”

    刘贞一头雾水:“什么旧宫,什么鬼啊怪啊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义兄归来

    “永乐宫素有闹鬼的传说!”阿玉在一旁小心解释道。

    赵遵道:“我潜入永乐宫遇到了一个可怕的人,他的轻功之高是我平生仅见,我尾随他到了魏朝的地下冰窖,其实他早就发现了我,我在不查之下被困在了冰窖中,几乎冻死!好在他没有杀我之心,最后关头放了我一马!真丢脸,我连人家的脸都没看到!”

    刘贞掀开被褥检查了一遍赵遵身上的冻伤,心疼的问阿玉:“你是如何给他疗伤的?”

    阿玉精明,见刘贞对赵遵毫不避讳,确信了自己的判断,两个人绝对是情人关系,乖巧的说道:“主母,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只会涂药,可主人痒的太厉害了,忍不住用手主抓,我只能死命按住他的手用嘴吹凉气缓解他的痒感,现在好了,您终于来了,您快给主人治治吧!”

    刘贞白了赵遵一眼:“用嘴吹气解痒痒!美得你不轻啊!就不会用扇子扇扇吗?”

    赵遵苦笑了一下:“我痒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皮挖下来,见了你总算好些了!”

    刘贞气道:“恢复得可真快!我看你就是装的,故意占人家便宜!”

    阿玉起初还很害怕,后来见两个人表情怪严肃,实际上是小情侣在互相开对方的玩笑,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阿玉,我有点饿了,你去叫管家准备点吃的!”赵遵借故支开了阿玉,阿玉懂事的闭上了门走了。

    “你要不要紧啊!”刘贞见赵遵虽然带着笑,但脸色苍白额头有汗,知道他还是很疼。

    赵遵摇了摇头:“以前冬天常见下人们冻手冻脸,今天我这个侯爷总算尝到这滋味了,真不好受!不过最难熬的时候过去了,现在这种疼痒我能扛得住了!”

    “好端端的你怎么想起来去永乐宫了?”

    赵遵道:“我答应过封叔叔要彻查熊弼中风一事,查到了永乐宫就去看了看,谁曾想……”

    “才一个来月,你卧室的变化可不小啊!”刘贞的眼睛放在了阿玉睡得那张小榻上,“都睡在一起了!”

    “别乱说!我一直住在北门,有老余老鲁他们为我做证!”

    刘贞故意逗他:“你这么急着撇清关系干嘛?说说吧,平白无故的太后干嘛送你这么一个娇滴的可人啊!”

    “不是一个,是四个!”

    “四个?这可是开天恩啊!她对你可真不错!你都收下了?”

    赵遵惨笑了一下:“不收下也得行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送你侍女?”

    赵遵停了停,才说道:“也许是老太后见我一个人住在长安无人照料,才派人来伺候我!”

    刘贞表情复杂的看着他说:“你不会真这么认为吧?”

    “不然呢?我只是个不入流的城门小吏,手下几百人,她老人家能把我看眼里吗?”

    刘贞点点头:“有道理,但又没道理!至少她老人家盯上你了!”

    赵遵笑道:“我有什么好盯的,对了,家里的生意都料理好了吗?怎么不等过了冬再回来,长安多冷啊!”

    “明知故问!”刘贞气鼓鼓的看向赵遵。

    赵遵心里一暖,刘贞却突然来了句:“兄长和我一起回来了!”

    “啊?”赵遵一下子从榻上坐了起来,“刘兄回来了,在哪儿?快带我去见他!”

    “躺下!”刘贞把赵遵按回到了榻上,“这样子怎么见我哥!”

    “哦,也是!”赵遵挠了挠脑袋,“刘兄好吗?”

    刘贞道:“好极了,我哥说要谢谢你一年来对我照顾!”

    赵遵听罢顿时无地自容,自己的好兄弟把妹妹托付给了自己,结果兄弟变妹夫了,真不知该如何向义兄交代,迫切想见他的心情一下子就降了下来,甚至有点怕见他了。

    “你受伤了,要不我让兄长来见你!”

    “不不!”赵遵连连摇头,“我这个样子怎好意思见人,还是等我好一点了在登门拜访!”

    “也好,不过我兄长没住在府上。”

    赵遵奇道:“为何?”

    “你应该知道我们家在长安有不少产业,又涉足于多种买卖,临近岁末上上下下都要走动,家父未归有诸多不便。兄长这次回来不想惊动外人,所以住在了回暖阁。”

    “原来是这样,三天,三天后我一定到回暖阁见刘兄!”

    刘贞突然问他:“你想好和我兄长说什么、怎么说了吗?”

    赵遵一愣:“贞妹,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我和刘兄许久不见当然有说不完的话。”

    刘贞小嘴一撅:“你可想好了,话没说对你可别后悔,天要亮了,我走了!”

    刘贞走后阿玉才回来,看到赵遵仍盯着窗户看,放下手中的点心小声的说道:“主人,你爱这位姐姐爱的紧啊!”

    赵遵笑了:“小丫头,你懂什么叫爱吗?”

    “阿玉小,但阿玉会看人,这姐姐也爱你爱的深,不然也不会半夜爬窗来见你,她是等不到天亮了!”说完阿玉又笑了。

    赵遵说道:“阿玉,你真个鬼机灵,长乐宫可有一个姓贾的中年宦官?”

    “姓贾的宦官……对,掌管太后饮食的宦官首领叫贾春!他是长乐宫的老人啦,太后挺宠他的!”

    赵遵道:“昨夜,我看到他偷盗宫中的宝物卖给外人,还有,太后移驾骊山温泉宫,他为什么没有去?”

    “骊山温泉宫有专门的御厨负责饮食,所以没有带他走。贾春这个人我见过几次,他人缘很好,对我们这些刚入宫的小宫女都非常客气,没想到他会干出这种事!”

    “现在你还相信永乐宫闹鬼吗?”

    阿玉摇头道:“阿玉再也不信鬼神了,不过这个厉害的人躲在永乐宫做什么啊?”

    赵遵道:“这个人太可怕了,好在他不是十恶不赦之人,至少不会滥杀无辜,以后我是不敢再去招惹他了!”说完赵遵再次看向了窗外。

    阿玉见状说道:“主人,您好像很忧虑!”

    赵遵随口答道:“嗯,我要去见我的义兄。”

    “义兄?”

    “哦,也是她的兄长!”

    阿玉点点头:“主人,需要准备什么礼物?”

    赵遵笑道:“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礼物?太见外了吧!”

    阿玉道:“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然不需要礼物,但他还有另外的身份啊。”

    赵遵一拍脑门:“是啊,多亏了你提醒,我倒忘了!嗯?阿玉你通音律,明天你去帮我挑一把古琴,刘兄肯定会喜欢的!”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赵遵也基本恢复了,这天傍晚赵遵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来到了回暖阁这个长安城数一数二的奢华客栈,刘贞事先已经把刘澜的房号告诉了他。

    赵遵站在门前既期待又紧张,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敲响了房门。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刘澜那张熟悉的又久违的脸出现在了赵遵面前,赵遵心头一热抢步上前单膝跪地道:“刘兄,你可回来了,兄弟我想死你了!”

    刘澜真情流露一把抱起了赵遵:“贤弟,哥哥也想你啊!快进来坐!”

    二人坐下之后刘澜就发现了赵遵带来了礼物,赵遵把布包打开,露出了乌木金丝古琴,刘澜爱不释手道:“贤弟,你我兄弟之间还用得着这个吗?”

    赵遵心里有鬼,岔开话题道:“刘兄,你这一去一年有余,都忙什么了?”

    刘澜叹气道:“哎,我就是个劳碌命,扬州、荆州、益州转了一大圈,鞋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马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匹,差一差小命断送在了路上!”

    赵遵道:“经商不易啊,刘兄家资巨万况且如此,更不要说那些小商小贩了!”

    刘澜笑道:“我那些都是小事,不提也罢,我倒是听说贤弟你终于穿上了官衣,可喜可贺啊!”

    赵遵把小小的官印拿了出来:“刘兄,你别笑话我了,只是看城门的小吏,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刘澜道:“话不能这么讲,官不在大小,至少是个好的开始!贤弟有王佐之才,凭你的才华和家世,前途不可限量!段兄早就给你算好了,准错不了!”

    提到段松赵遵顿感失落:“如果段兄在就好了,我曾托人到青州打探他的消息可没有结果,不知他流落到哪儿去了?”

    刘澜安慰道:“段兄才华过人,只是欠缺一点运气,只要机会来了,段兄必然飞黄腾达,你我不必庸人自扰。”

    赵遵点头道:“但愿如你所言,这一年多我孤军奋战,真是辛苦啊!不过现在好了,刘兄来了,总算有人帮我拿主意了!”

    刘澜神秘一笑:“我可听说你这一年干得风生水起,连破奇案、收复北护军、校场比武威震三军!又得到皇帝和太后的赏识,贤弟你现在要人脉有人脉,要部下有部下,怎么能说‘孤军奋战’呢?”

    “你是听刘贞说的吧,她啊,净看我笑话了!”

    刘澜道:“我这妹妹从小娇生惯养被宠坏了,刁蛮的很,我们父子不在家,多亏贤弟你把她照顾的这么好,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赵遵脸一红,支吾道:“贞……刘贞她天真烂漫,聪慧过人,颇有兄长之风,也多亏了有她帮忙,不然我可能活不到今天与刘兄相见了。”

    刘澜突然大为感慨:“江南之行愚兄收获颇多,本以为天下财富、道德文章皆在北方,到了江南才发现,当地物阜民丰民风淳朴,经商的风气也不像京畿重地这般勾心斗角,对官员还要讨好巴结。家父有意将家产逐渐转移到荆州,贤弟以为如何?”

    “好啊!”赵遵极为赞同,“江南乃是生财之地,又远离是非的中心,伯父到南方颐养天年确实乃上佳之选!”

    刘澜道:“愚兄此次回京正是为此,一来是为了转运家财,二来是为了护送家眷前往荆州。”

    “带走家眷?”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东宫太子

    “这是自然,我家族中的大部分男丁已随家父南下,家眷自然也要一并带去。”

    “贞……刘贞也一起吗?”

    刘澜奇道:“当然了,我们举家迁徙怎能将我妹妹独自留在京城?再说亲人们都走了,何人照顾她啊?”

    “我!我照顾她!”赵遵脱口而出。

    “你?”

    赵遵结巴道:“刘兄之妹,就是赵某之妹,我们何分彼此啊!”

    刘澜摇头道:“上次离家家父只有南迁的构想,而今大局已定,怎好在麻烦兄弟呢!”

    “不不……不麻烦,不麻烦!”

    “贤弟,你这是怎么了?汗都下来了!”

    “没……没怎么……”

    刘澜道:“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啊!”

    赵遵擦了擦额角的汗,掩饰道:“太热了,太热了……”

    刘澜突然正色道:“我先忙几日,改天,改天愚兄好好招待招待你,再见面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啦!”

    赵遵低着头,刘澜似乎看出了点什么,问道:“贤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啊!”

    “我……我……”赵遵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刘澜大惊,“贤弟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不,我不起来!刘兄,你听我说,我和贞妹,我们……我们情投意合,请……请兄长成全!”

    赵遵以头杵地,过了好一阵不见刘澜回应,便抬起了头,却见刘澜正满面含笑的看着自己。

    “刘兄,你……”

    刘澜终于憋不住了,笑着把他从地上搀了起来:“妹妹早就把你们的事告诉我了,我设下这个局就是来试探你的,贤弟,你可真能忍啊!我要不说把妹妹带走,你还不肯吐露实情,真有你的!”

    赵遵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道:“惭愧!”又问刘家是否真要举族南迁。

    刘澜大笑:“骗你的!我家房产地业都在关中,总不能统统变卖了到江南另起炉灶吧!”

    赵遵苦笑着摇头道:“这次我可让刘兄调理苦了!”

    刘澜大笑:“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不然以愚兄这点小伎俩怎能诓得了你啊!不过家父确有意在南方再创家业,我此次回来便是为了调拨人手和财物,恐怕这几日便要离京了。”

    “这么急!”

    刘澜大笑:“家父不在京,我替他老人家做主应下你们的婚事啦,婚期什么的等他老人家回来再定,这下贤弟该放心了吧!”

    “都听兄长安排,我……我不急!”

    刘澜只是大笑,赵遵耳根子都红透了。

    “刘兄你再笑,我可要和你拼了!”

    赵遵不说还好,一说,刘澜笑的很厉害,赵遵气得直摇头。

    二人笑闹了一阵,刘澜收住了笑容:“贤弟,如今你已经穿上官衣,又独领一军,凭你的才学和家世,不久之后将是朝堂上的一支新秀,现在各方势力都在盯着你,你做事可要谨慎啊!”

    赵遵道:“我这个护军校尉手下兵不过千,兼任北门尉更是不入流,长安城比我官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不会这么受关注吧!”

    刘澜道:“可你背后有皇帝,有李夫人,有二皇子,有你赵家三世的英明,一旦入仕用不了几年就会位极人臣,朝堂就这么大,你挤进去了,就会有人被挤出来,损害的一些人的既得利益,他们不会让你顺顺利利的登上高位,从你露面的那一天起他们就开始搜罗你的污点,即使现在已经找到了,他们也会秘而不发,到时候突然发难打你个措手不及,甚至连皇帝都不能站出来替你说话。等你把位子坐稳了,在搜罗你的罪证不就晚了吗?”

    赵遵原地打了个冷颤:“刘兄,让你说的我后背直发冷!”

    刘澜道:“贤弟你头脑灵活,为人又正,按说愚兄不用替你担心,但听妹妹说你还在追查两案,与龙虎会还发生了冲突,是吗?”

    赵遵点头道:“是的,龙虎会发生了严重的内讧,我以为有机可乘……”

    刘澜道:“贤弟,有句话叫千金之躯不坐垂堂,你是王佐之才应该学会保护自己!两案虽奇,但以你今日之力还不足以对付其背后的强大势力,光一个龙虎会就要数千帮众,牵涉长安的方方面面,得罪了他们就够你难受的,就算冒险侦知了内情,你也管不了,徒增烦恼!不如先放下,培植自己的势力,等你的权利足够大的时候,想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赵遵点头道:“兄长教训的是,我也愈发感觉力不从心,而且我最近发现长安城的怪事远不止于此啊!”

    “哦?”刘澜对这个非常感兴趣,赵遵便把熊弼中风等自己在调查的事一一说与了刘澜。刘澜听罢默不作声的拿出一块白绢,提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画了足有半个时辰。

    赵遵看得分明,刘澜把长乐宫及周边一大片宫殿区统统画了出来,精致程度远超官方的舆图,一栋栋殿堂的位置,还有规模大小标注的非常清晰。

    赵遵大奇:“兄长对宫城竟如此了解?”

    刘澜微笑着说:“这是个秘密,你仔细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来?”

    赵遵挠了挠脑袋:“宫城区普通百姓是不能进入的,其中的光大型的建筑群就有十几处,好多我都没去过,也叫不上名字,刘兄画的虽好,可我满眼都是楼啊、大殿啊,还有一堵堵的墙和街巷,都看晕了!”

    刘澜并不为难他,用手指在绢上轻点了几处,分别是永乾宫和德顺宫,还有一个没有写名的无名宫。

    “刘兄,这几个宫殿有什么特别?”

    刘澜笑着说:“贤弟,你真是清闲惯了,达官显贵不去巴结也就罢了,连这几个地方都不知道可就有点过分了!大周规制,皇帝未出阁的女儿一律居于皇宫,而超过十四岁的皇子一律离宫独居,有封地的皇子到十八岁便要离京就藩,唯留下太子居于东宫。然当今天子迟迟不肯立嗣,四位皇子中,除了四皇子年**由皇后抚养外,其余三子皆已离开皇宫独自居住,其中二皇子刘永居于永乾宫,三皇子刘炬居于德顺宫,长安城所有的人都知道,就瞒了你一个!”

    赵遵来长安是个突发状况,来到之后又遇到了一系列更复杂的状况,赵遵又无心卷入朝政,来长安后没有和官打过交道,更不关心皇族的事务,时至今日竟连皇子的居住地都不知道。

    赵遵尴尬的笑了笑:“嘿,原来我表弟不和姨娘住一起啊,上次一起吃饭原来也是姨娘安排好了的!兄长见笑啦,对了,大皇子住在哪里?”

    刘澜指向了无名的宫殿:“这儿!”

    赵遵把白绢拿起来,横过来竖过去的看了一阵,奇道:“这宫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啊,他怎么没有名字?”

    刘澜道:“此宫名曰兴庆宫,历朝太子居于此宫!”

    赵遵大惊失色:“皇帝未立太子啊,怎会让大皇子入主东宫?”

    刘澜道:“这说起来话久长了,坐,我们从头说!”刘澜示意赵遵坐下,二人对面而坐,刘澜便向他说起了兴庆宫的来历。

    “大周往上追溯三四百年,历代都定都长安,永乐宫居于长安的中心,一直作为皇宫使用,只是规模在不断扩大,兴庆宫则一直作为太子宫。本朝开国之后也未更改,贤弟,六子夺嫡的故事你可知道?”

    “这个当然,全大周的百姓恐怕都知道这件故事!”

    刘澜点点头:“可你知道吗,先帝在登基伊始便立了太子!”

    “啊,有这事?可我怎么没听人说过啊?”

    刘澜拍了拍他的肩膀:“莫急,先帝乃是开国之君,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才渐渐统一了天下,登基时已经四十多岁了。因为常年征战,先帝最早的几位儿子大多未能活到成年,唯独嫡长子刘武一直陪伴在父亲身边,冲锋陷阵屡建奇功。先帝对其寄予厚望,请了全天下最好的老师教导他,刘武也非常争气,不但能打仗,治国也是一把好手,先帝几次远征,刘武留守监国把朝政处理的井井有条。不但如此,作为长兄,刘武在兄弟们中的有无与伦比的威望,如果他活着的话,根本不会出现六子夺嫡这一幕。可天不遂人愿呢!这么一位英明的储君却死的非常窝囊!”

    “窝囊?”

    “是啊,在先帝登基的第八年,突然有人密告太子刘武谋反!”

    “太子谋反?皇帝会信吗?”

    “不信,不但皇帝不信,满朝文武没有一个相信的,因为太子本就是皇位的接班人,而且战乱期间他数次监国都没有谋反,等到天下太平了,皇权稳固了反而造反,完全不符合常理,更不可能成功。然而为了防人之口,太子主动提出搜查太子府以证自己的清白,结果一查之下,出事了!在太子宫发现了五百多副铠甲,各种兵器可以武装上千人,还找到了私刻的皇帝玉玺和朝服!”

    赵遵道:“这明显是栽赃陷害啊!难道先帝看不出来吗?”

    刘澜道:“先帝虽然有所怀疑,可这么多的兵器家甲仗藏在自己府上,太子说毫不知情也说不过去啊!最后先帝决定暂时将太子刘武圈禁在太子府内,彻查清楚再做定夺!”

    赵遵道:“先帝这样处理乃是明智之举。”

    刘澜道:“是啊,先帝的意思是先把太子保护起来,等查明真相后还他清白,结果太子刘武在关押期间竟然逃了!”

第一百五十章 军务

    “逃了?”

    “在一个雨夜刘武逃出了太子宫,又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御河中,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水泡烂了!”

    赵遵奇道:“太子宫戒备森严,他一个人是怎么逃出去的?又怎么会死在御河里啊?”

    刘澜道:“没有人能回答你的问题,当刘武的尸体抬到先帝面前的时候,先帝几乎疯了,上上下下查了半年多,但随着当事人刘武的莫名死亡,一切都成了谜,最后查无所获。先帝震怒,为此事杀了几百人!但最终此案成了无头的悬案。刘武谋反的事虽未着实,但私藏兵器等罪证确凿,先帝下诏将刘武草草下葬,谥“晦”,并严令销毁一切有关刘武的文书档案,不许大臣再提及刘武的名字,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十年过去了,刘武的名字和他太子的身份慢慢被人淡忘了!”

    赵遵叹了口气:“刘武死的真冤枉啊!死后连名字都不许提啊!”

    刘澜道:“这件事对先帝的刺激太大了,因此太子之位一直空着,直到他驾崩前的两年才确立了当今天子的太子身份。”

    “是谁,是谁告的密?”

    刘澜摇头道:“不知,先帝对此讳莫如深,据传闻是一名边将密告给了当时的丞相,兹事体大,丞相立刻向皇帝汇报,所以知道告密者身份的人除了先帝,只有丞相和丞相长使两个人,事发后不久丞相获罪被杀,丞相长使及全族被诛!”

    “先帝认为太子蒙冤而死与丞相有关?”

    “应该是这样的,不然先帝不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对付他,但是随着二人被杀,告密者的真实身份也成了永久的谜!”

    赵遵点点头:“刘兄,你突然提起三十年前的往事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当然了,刘武生前住在兴庆宫,发现谋逆罪证和圈禁他的地方也都是兴庆宫,他死后兴庆宫空了十几年,当今天子被立为太子之后才入住兴庆宫,然而他只在兴庆宫住了一年便搬了出来。”

    “哦?这是为何?”

    刘澜道:“具体原由无人知晓,据说天子入主兴庆宫后被‘晦太子’的恶灵所扰,夜不能寐寝食不安,身体日渐消瘦,眼看有性命之忧,所以只住了不到一年就搬离了兴庆宫,这一废又是十几年,直到大皇子年满十四离宫独居。由于他生母不受宠死的又早,朝中无人替他说话,为人又比较迂腐不讨皇上喜欢,所以并未给其修造新的府邸,安排他到兴庆宫居住。虽说是原太子宫,可宫殿久未翻修,阴晦潮湿,条件简陋的很,即便如此大皇子也没抱怨,住了快有六年了,不但娶了亲还添了皇孙,总算给他可怜的人生添了点喜庆。”

    赵遵又把刘澜画的宫城舆图仔细看了看,说道:“我明白了,刘兄是在暗示我,有人在密谋对大皇子不利!”

    刘澜笑着摇摇头:“不单是大皇子,整个宫城去是个危险圈,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发生致命的阴谋,特别是永乾宫、德顺宫和兴庆宫这三个地方,要说这三个地方没猫腻,连鬼都不会信!一旦和储位之争有所牵连,弄不好就会身败名裂!”

    赵遵想到了自己的姨娘和表弟刘永,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刘澜看出了赵遵的心事,问道:“皇帝和儿子亲,还是和臣子亲?”

    赵遵一愣:“当然是和儿子亲了!”

    刘澜又问:“那是丞相的地位高,还是旧臣的遗孤地位高啊?”

    “丞相的地位高!”

    刘澜点点头:“先帝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告密信就能圈禁精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又因丧子之痛罗织罪名诛杀了辅政二十年的丞相,想想先帝朝的太子和丞相的下场!这不是偶然的,历朝历代的教训太多了!”

    赵遵顿悟了:“刘兄教训的是,兄弟我听你的,绝不参与皇位继承上的争斗!”

    刘澜只是淡淡的一笑:“愚兄太了解你了,你这个人太正直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动摇改变的,我只是提醒你多加小心罢了!熊弼突发急病的原因虽然不祥,但你追查的方向在逐步向宫城区这个是非圈靠拢,这里面的人你都惹不起,听我一句劝,一旦有所收获立刻告知封不遗,剩下事让他这个重臣来查!学会把自己保护起来,等羽翼丰满了再跳到台前来!”

    “刘兄,你对兄弟的情意比天还高,赵遵都记下了!只是……只是今天聊的话题太沉重了吧!”

    刘澜突然沉默了,他低低的说道:“我是怕以后没机会和你说这些了,所以想把担心一次都说出来,扯得太多了!”

    赵遵听出刘澜话中有话,刚要开口,刘澜却突然下了逐客令:“夜太深了,夜行少不了遇上盘查,贤弟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回去的路上赵遵一直在琢磨刘澜的话,他感觉刘澜今天状态十分反常,似乎除了对赵遵的关心外,对自己也充满了忧虑。回到府上越想越不安,第二天天刚亮就匆匆回到了回暖阁,一推门却见刘贞站在门前。

    “贞妹,你怎么在这儿?刘兄去哪儿了?”

    刘贞一脸忧容地说道:“我也是刚来,没见到我哥!”

    “店家!伙计!”赵遵立刻出门大喊了一声。

    “别嚷啊,客官!这么早,住客们还都没起呢!”店伙计忙跑了过来。

    赵遵抓住店伙计,火急火燎的问:“昨天住店的那个人呢?”

    店伙计被吓了一跳,怔了片刻才说道:“哦,您是说那位穿白衣的公子啊,走啦!天刚露一点白就结账走了!”

    “走啦?”

    “千真万确,走得很急,您二位是……”

    赵遵惦记刘澜的安危,逼问道:“他走的时候可留下什么话了?”

    “哎呦,客人走的时候我刚上值,是掌柜的亲自结的账……哎,客官,您干嘛去啊?”

    赵遵几步冲到了前厅,把正在算账的掌柜也给吓了一跳。

    “客官,有什么吩咐?”

    赵遵一指刘澜住的房间:“住在那间客房的公子去哪儿了?”

    “您是……”

    赵遵急道:“他是我结拜的哥哥!”

    掌柜的说道:“您可姓赵?”

    “正是!”

    掌柜的拿出了一块白绢:“退房的时候刘公子特意嘱咐我把这信交给一位姓赵的朋友,没想到您来的这么快!”

    赵遵抢过信来马上打开来看,原来刘澜的行程是早已既定好了的,选在昨夜和赵遵见面就是为了走的时候安心。

    赵遵这才明白刘澜为什么一下子说了那么多,是自己理解错了,不由得暗自称赞义兄做事周详,连和自己分别这一环都给省去了。

    刘贞看着赵遵脸上几度变色,好奇地说道:“我哥说了什么呀?”

    赵遵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哦,倒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和咱们分别的时候太悲凉,所以提前走了!”

    刘贞问:“我哥都和你说什么了?”

    “刘兄劝我韬光养晦,不要锋芒太露,还让我不要卷进储位之争,总之说了很多!”

    刘贞说:“你打算听我哥的劝吗?”

    “当然,刘兄处处为我着想!说实话,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疑点,就是找不到一条绳把他们都串起来,搁在心里难受的很,再不放下恐怕要憋出病来了!”

    刘贞小嘴一撅:“我也劝过你,你怎么不听啊!我哥处处为你着想,我不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哥特聪明,我特傻啊!”

    赵遵一看刘大小姐又要发雌威,就想借故开溜。

    “哎呦,光顾着急了,城门那儿还有一摊子事要办呢,我先走啦!”

    “不许走!”刘贞堵住房门气呼呼的说,“我问你,你和我哥都说了什么?”

    赵遵结巴道:“啊……啊,也没什么,刘兄说你都告诉他了!”

    “你!”刘贞脸一下子就红了,追着要打,赵遵一闪身逃得没了影子。

    愉快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刚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突然又有事找上门来了。

    这天赵遵一早离家去拜会一位父亲的老战友,晌午的时候正走在朱雀大街上,突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在那儿呢,在那儿呢!可找着了!”

    原来是公孙兄弟,老远看到了赵遵急忙忙分开人群冲了过来。

    公孙输长出了一口气:“哎呦,小祖宗,您一大早跑哪儿去了?我们二十几个人满世界找你,总算让我们哥们给碰上了!”

    赵遵见公孙兄弟满头大汗,知道公孙输所言非虚,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忙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公孙输道:“今天一大早太尉府就来人找你,说有要紧的军务,哎!你跑什么?”

    赵遵一听“军务”二字立刻朝着太尉府狂奔,公孙兄弟忙追上了来,到太尉府的时候已经过午了。

    赵遵一报名,太尉府的门令使就把脸拉了下来,冷言冷语道:“北门走到这儿用了两个多时辰,不知道还以为侯爷守的是洛阳城呢!”

    赵遵闹了个大红脸,门令使知道赵遵的身份,只说了两句便宜话就让他们三人进去了。赵遵见到了太尉府的荀大人。

    两个人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荀大人公务繁忙,不过见到赵遵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公文,引三人到了后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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