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兄友弟恭
京城,宁王府。
暗十六垂头丧气地站着,结结巴巴地交代了木安可赶他回来的事。
她还是知道了!江闻煜叹气,自己一直没跟她说实话,她知道后会怎么想自己?会怎么看自己?
“她还说什么了没有?”
“还有一封信……”
“呈上来!”
“是!”暗十六把从怀里把信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你先下去吧。”
“是!”
看暗十六退下,江闻煜迫不及待,拿起信,却又好似拿易碎品一般的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
她会说些什么呢?慢慢地展开来,上面只有两个字:低调!外加一个感叹号。
这是在提醒自己做事张扬了吧?咳!自己也不想这样,可父皇他就这么安排了……最难琢磨帝王心!
明天就上折子!这封信让他犹豫不决的心有了决定!
“禀王爷,齐王爷到访!”下人进来回道。
江闻博?他来……有了!包袱正好甩给他!
把信装好,放进怀里,他说了声:“有请三哥!”
随着话落,从外面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一进门就说:“四弟,想见你这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三哥哪里话,请坐!来人,看茶!”
江闻博身后跟着的人上来给江闻煜见礼:“见过王爷!”
这是肖展,肖贵妃的侄子,江闻博的表弟。
如果木安可在这里,一定会认得出来,这两个人,就是去年他和木青在去县城的路上被惊马后,抽他们鞭子的那两个人。只是此时的肖展,已经没有了那天的骄横之色,神情恭谨地行着礼。
“肖公子免礼!”
“不敢,王爷还叫我肖展就行。”
知道尊卑了?小时候在一起读书时,你就是江闻博的走狗,可没少欺负我!心里这样想着,面上不显,只冲他抬了抬手,就回过头问道:“三哥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瞧你说的,自家兄弟,没事就不能拉拉家常了?”
你和我拉家常?呵呵!江闻煜真想送他一个白眼。就笑道:“真是拉家常的话,小弟可就不能奉陪了,三哥不如去找九弟,他那张嘴呀……哎!他那天只在我这儿呆了半个时辰我都受不了了,唠唠叨叨唠唠叨叨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把我烦的。你赶他走吧,他还委委屈屈的死赖着不走,后来还是给了他市面上刚出的一本书,他才走的。”
这个倒是真的,那天江闻思拿着那本《木园录》一边看一边走,看得入了迷,一头撞到树上的事让府里的人笑了好几天。
可江闻博的关注明显不在这上面,他叹了一声道:“四弟忙,是因为你现在是父皇面前的红人,圣眷正隆。哥哥我不能和你比,现在闲的可就要长毛了!”
“为君父分忧,乃是为臣子的本分!”江闻煜心里冷笑,“这么多年来,小弟不在京中,父皇面前是三哥在尽孝。下面弟弟们还小,也赖三哥的照管。在此,小弟谢过三哥,三哥辛苦了!”
说到这儿,站起来一揖到地。
小兔崽子,装聋作哑的老是不接话茬,江闻博心里不由得暗骂!
当年梁皇后在怀四皇子时大皇子意外早夭,皇后悲痛欲绝,便早产了。从那以后梁皇后就落下了病根,熬了几年后还是去了。临终前给皇上提了两个条件,一个是四皇子过了十岁就要去往封地,另一个就是自己的两个孩子,将来的婚事必得他们自己同意才行。
皇上和梁皇后青梅竹马,皇后过世,对皇上的打击很大,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有很长一段时间,宫里都没有皇子出生,当时朝堂上下,都在盛赞皇上重情重义!
大皇子夭折,二皇子是宫人所生,身份不显,三皇子是肖贵妃所生,肖贵妃的舅舅颜伯文是手握兵权的征北大将军。
现在这个皇后是陈丞相的侄女,只因无子,便一直行事内敛。四皇子江闻煜不在京城,下面的几个还小,所以在京城,三皇子江闻博一直是一枝独秀的存在。
而现在,宁王江闻煜高调回京,肖贵妃母子就坐不住了。
“四弟一直不声不响的,这次露的这两手让人刮目相看啊!”那句话还真没说错,会咬人的狗不叫,“你得了好,也顾念一下兄弟们呀,有道是,打虎还得亲兄弟对不对?”
“三哥说的是哪里话?小弟巴不得呢!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道理,小弟还是懂得的。既然三哥不辞辛苦,那和北蒙和谈的事我就给父皇说了,就由三哥来办吧。”什么叫将计就计?什么叫顺水推舟?这就是,江闻煜面上带着两分勉强,三分无奈,五分真诚,对江闻博说,“三哥不知道,和那帮人共事还真烦,咬文嚼字、引经据典、慢悠悠的,听的人直冒火!”
“就说嘛,那些人其实我也烦着呢!不过呢,我到底和他们打交道时间长了,也摸清了他们的底,四弟你没和他们共过事,里面的弯弯绕多了去了!”江闻博拍拍江闻煜的肩膀,心中无比的得意:小兔崽子,小时候我就欺负的你直哼哼,躲出去了几年,现在长大回来了,还以为你有多出息了,闹了归齐还是被我欺负!
“哥哥说的是!”
江闻煜聆听。颇为受教的样子,一时,房间内其乐融融,一派兄友弟恭的温馨场面。
“四弟,你这房间真暖和,可又不见烟火气,是怎么回事?”
“这个么,噢!是我烧的煤炭,就在那个铜箱子里烧着,烟气通过那根管子出去了,热气还留在房内。”这是她送的,想到那个人,脸上不由带出了微笑。
“这是什么东西?”江闻博上去观看。
“王爷小心!”肖展大叫一声,挡在了江闻博的身前。
他这一声,把江闻博和江闻煜都吓了一大跳。
“这,这不就是一个火炉子嘛。”江闻煜拍拍炉子,皱着眉头说,“肖公子也太草木皆兵了吧,你这样子很让人误认为三哥是个胆小鬼的!”
“说的是嘛!”江闻博瞪着肖展说,“你就没想想,在四弟这里,会有什么危险?还不退下!”
“是!”肖展一弯腰,退后了几步,在他两个身后站好。
江闻博仔细问了这个炉子和煤炭的事情,“老四,这么个新鲜玩意也送哥哥一个?”
心里却在想,我并不是多看好这个东西,而是因为,只要是你的,我都想要!
第九十二章 和谈
临近年关时,和谈开始了。
谈判桌上,北蒙使者一下子抓了瞎,这是谁出的主意?怎么这么损呢?割让土地我们认了,历来的规矩嘛。可别的怎么不按照老规矩来呢?你们可不能这样,我们的王子在我们北蒙可是最尊贵的,我们的公主可是最漂亮最有才华的。他们都是非常仰慕中原文化、非常想成为大兴的一员——这些真情可都不是金钱所能比拟的。
但北蒙使者哪是这些早有准备的人的对手?一个个咬文嚼字起来差点没把他的头给绕晕了,最尊贵的王子?既然你们那么尊贵,我天朝乃礼仪之邦,断不会做那等让尊贵之人为质子的事来,所以王子还是别来了。公主?更不用了,我们天朝才华横溢的女子多的是,论相貌论教养还真不是你们这野蛮之地出身的女子能比拟的!
现在咱们就说说,当初谁让你们先挑起战火的?你们知不知道在这场战乱中,我朝无数黎民百姓流离失所,边关将士有家不能归,骨肉分离长达八年,更有为保家卫国而埋骨沙场着者无数。为了这场战争,费了无数钱粮,百姓交纳重税,国库已经空虚,还有伤亡将士有待抚恤。而这些,只换来你们一个废弃的皇子和一个徒留是非的公主就了事了吗?
所以,作为挑事者与战败者,北蒙必须对我大兴称臣,赔偿我大兴银两百万两,马、牛、羊若干,药材若干,以后每年须向我大兴岁贡银若干,马、牛、羊、药材若干,以警世人须安分守己为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北蒙使者就满头大汗了,连说此事非同小可,我做不了主,还得回去禀报。
“既然如此,使者大人就去禀报吧,我们不急,”江闻博说完这句话,站起来就走了出去,心说这事我一定要把这事做的漂漂亮亮的,把老四的风头给他盖下去。
众人也都跟出去了,留下北蒙使者带着一众人还站在那儿发愣,心说怎么说走就走了,也不客套两句?我还有话没说完呢,别的倒还罢了,俘虏的事可不能耽搁。尤其是俘虏中还有我们大王子最宠爱的花妃娘娘的亲爹亲哥哥,为这个,大王子差点没让娘娘给哭死。
我临来的时候花妃娘娘可是叮咛再叮咛,交代再交代,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这爷俩给带回去,这下你们冷不丁来这一手,我我我,叫我怎么办?
论身份,大王子最贵重,论实力却首推手握重兵的二王子,所以副使是二王子的人。
可副使更加着急,因为俘虏中有一个孩子,是二王子的独生儿子,平时就跟当眼珠子似的,这次因为被俘,二王子一气之下杀了多少人啊!
事态紧急之下,二人摒弃前嫌,暂结同盟,一番商议之后,觉得还是要回禀各自的主子为好。
“来人来人!”使者叫道,“快去准备最快的马,我要给大王子写信,要快!”
那边副使也派人快马加鞭给二王子送信。
北蒙的回信一个月后就到了,又派来几个能言善辩的人,信中的意思是我们同意出钱,只是打了几年的仗,拿不出那么多,能不能酌情减些?
于是谈判继续,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最后以北蒙割让土地五百里,再赔偿大兴一百万两白银,马、牛、羊都减半,药材不变。以后每年岁贡白银五十万两,马、牛、羊药材若干。意见达成一致,双方签订协议,各留一份。
大兴赢了战争又赢了谈判,钱虽不多,但重要的是有了面子。所以人人气势高涨,民心个个欢腾。最先提出建议的虽然是宁王,但却是齐王完成了和谈过程,于是人人对齐王赞不绝口。是啊,以前打仗,何时还有过这样的好处?
在人们称赞声中,另一个消息也传播开来:北蒙公主不服谈判时大兴诸臣藐视她的话,又听说赔偿一事就是宁王最先提出来的,所以她对外说她要摆擂比武!只要能有一个容貌、才华、武功都高于她的大兴女子,她就心服口服地回北蒙,终生不再踏入大兴半步。如若没有,那么对不起,宁王爷,你,我是嫁定了!
“那宁王是怎么化解的?”木安可饶有兴趣地问。
“宁王只问了她一个问题,就搞定了。”来报信的人挠挠头说,“就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的鸡蛋。”这个问题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肯定的答案。
木安可这会子没喝水,喝得话指定喷出来,这这,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在山洞里吃叫花鸡的时候自己随口问的吗?他倒会活学活用!
不过这个问题也的确管用。
“于是那北蒙公主就灰溜溜地回去了?”
“不!她想了好几天,最后又去找宁王了,说她可以认输。可宁王也得告诉她,到底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的蛋?”
“宁王呢,又怎么说?”这个答案自己当初可没说,看他江闻煜怎么回答?
“宁王没告诉她,躲出去了,那个北蒙公主现在满京城到处打听宁王的下落。”来人笑道,“现在宁王不但躲她,还要躲着别人,因为有很多人都想知道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呵呵!呵呵呵!”想象着江闻煜在前边跑,身后跟着很多人,都在追着问鸡和蛋的问题的场景,木安可肯定,自己发出的是奸笑声。
来人被木安可笑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他扒拉了一下胳膊,又说道:“还有一个消息要给主子说,咱们的戏在京城上演了。”
“怎么样?”木安可收敛了笑,虽说在黎川演出的非常成功,但现在演出的可是京城,那里人才汇聚,各派学说林立,守旧的老顽固也不会少。
“很多人都在议论花木兰和她的所作所为,有几个人为了争辩花木兰的忠孝和礼教都差点打起来呢。不过还是说好的人居多,有些人还想把戏班子招揽去,还是贺驸马出头给摆平的。”
“这就好!”木安可放了一半的心,“三生缘呢?准备什么时候演?”
“金姑娘说,只要花木兰演出后反对的人不多,紧跟着就要上演三生缘。小的这一路上用的这几天的功夫里,说不定现在就已经开始上演了。”
“嗯!”
木安可点点头,只要人们接受了这出戏,那么,就算自己的来历被翻出来,也不用再怎么担心了。
第九十三章 归来
木安可吃惊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你说什么?你是我爹?”
对面的男子点点头:“是,我是你爹,二丫,爹回来了!”
很遥远、很模糊的记忆中,一个男人将她,不,是将木二丫高高举起,木二丫欢快地咯咯咯地笑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泪忽然没有任何先兆地就流了下来,一股难掩的悲伤弥漫开来。她脸上毫无表情,但眼泪就是控制不住的流了满脸,她清楚地知道,那悲伤不是她的。可她阻止不了,只能任着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爹?是你吗?爹?”是木香和木青闻声出来了。木香年龄最大,对父亲的印象也是最深刻的。父子天性,她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记忆中的父亲。
“爹,你可回来了!”木香扑通跪下,大声哭起来。
看见她跪了,木青也跪下来,“爹。”他叫了一声,眼圈也红了。
木安可呆呆地站着,一个声音在脑海里沸腾:跪下,跪下啊,你这个傻x!那是爹!不,那是我爹!我爹回来了,哈哈哈哈!爹定会向着我的,因为那是我爹……
声音渐渐小去,直至消失。
男人的眼睛也红红的,一个个将他们看过,嘴里喃喃道:“长大了,都长大了……”将他们一一扶起来,“你们爷爷和你们的娘呢?”
七里坡又一次沸腾起来了,木峰,一个失踪了八年,人人都以为死了的人回来了!不但他回来了,田寡妇的儿子田大壮也回来了,只可惜的是田大壮少了一条腿,是拄着双拐回来的。
田寡妇抱着儿子嚎啕大哭,八年了,八年的装疯卖傻,三千个日日夜夜的期盼与煎熬,她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哭出来了。
她畅心快意地哭着,宣泄着累积了八年的压抑,凡是听着的人无不落泪。大家上前劝着,都说田寡妇天天半夜喊儿,还真是感动上天,让她把儿子给‘喊’回来了,真是老天开眼,善有善报!这是该高兴的事,就别再哭了。
娘儿俩又哭了一阵,才在人们的劝说中止住了哭。
田寡妇眼里流着泪,看着儿子,好像永远看不够似的:“好,好,起来,快起来,咱们回家去!”
正在吃饭的刘地主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把碗打了,等下人禀报清楚,田大壮只剩了一条腿时就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一个残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让人退下,又接着去吃饭了。
木家,木峰刚刚知道父亲和妻子都已去世的事,还没等他从震惊悲痛中缓过来,就被闻讯赶来的木姓族人给围住了。木青一边把人都往家里让,一边又让人给镇上的木守旺送信。
这样的院子,这样的房屋,还有奔走的下人,木峰看着三个孩子,心中大起大落,在众人的盘问中,将满心的狐疑暂且压下,他给大家说起了这八年的经历。
当年他们是连人带货物被北蒙人给掳走的,大壮的腿也是那次断掉的,本来是要被扔到野地里喂狼,还是他给押解他们的人说了好久的好话,才征得他们同意把只做了简单止血包扎的大壮送到了附近的一个村庄,被一对好心的老夫妇收留了。而他们则是跟着人马北上,一直到了北蒙,被卖在一个大户人家做了奴仆。
北蒙人生性彪悍,把掳来的大兴人作牛马对待,多有折磨至死的。木峰是在被掳的第三年被大兴在北蒙的细作联系上的,以他对北蒙的恨意,一点犹豫都不曾有就同意了做内应。
后边的五年他就一直在做这个,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大兴在北蒙细作的一个小头目,在这次最后的战役中还立了一个不小的功劳。
大兴获胜,他们奉命撤回来,在路过当初安顿田大壮的那个村子时,得知那对收留大壮的老夫妇已经去世,大壮一个残废在村中生活得也不是很好,就让他收拾了家当,随着也一起回来了。
细作一事,涉及到一些机密,是一点也不能露的,木峰只捡着能说的给大家伙儿说了。又说起家中这八年的遭遇以及木守成和方氏的死,木峰也是虎目含泪,老父娇妻相继去世,自己都不在身边,如今已是天人永隔了!
木河带着木金富在一边角落坐着,父子俩神情截然不同,木金富不久前刚成的亲,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木河却是心中不安,因为木峰偶尔瞟过来的眼神让他浑身发寒。
在时木守旺得了信也带着儿子们也回来了,见了面又是一番感叹。
这时,晚饭已做好,大家难得聚会一次,木青就吩咐在大饭厅摆了几张桌子,请众人都坐了,好酒好菜,只管摆上来,就给父亲洗尘了。
席间木峰举杯再次感谢大家这几年来对家里的照顾,众人都说哪里哪里,我们才照顾多少,这一年来青儿倒是照顾了我们更多。
随后赶来的老王氏哼了一声说,别人都照顾了,我这做奶奶的可没见过一星半点的照顾……她话音未落,木守旺就说,青儿可是净身出户的,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老王氏也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便宜可占,见木峰满面风霜,穿戴的那个样子,也未必有木青混得好。又加上只发了一句牢骚就被老四给堵回来了,就在心中骂了几句,不再言语,只顾低头狂吃。
木峰听这话知道其中定有隐情,就在众人散后,叫了三个儿女询问。
木香先忍不住边哭边把木守成死后方氏受到的怎样的虐待说了起来,“……娘生了病,就这样硬挺着,最后那几天,我和弟弟妹妹给奶奶下跪把头都磕破了,也没求出看病的钱,只得来了三个鸡蛋,每天给娘做一个蛋花汤,第三个鸡蛋没来得及吃就去了……”
“娘死后的丧事还是四爷爷带着本家叔伯们出钱办的。”木青也抹着泪说,“爹,是儿子没出息。”
木峰强忍着怒火,他拍拍木青的手,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后来呢?”
“后来,她……”看了看木香,木青继续说,“她们把姐姐卖了,十两银子……”
“畜生!”木峰眼睛猛然瞪大:“真的?”
“真的!亏得杨大哥心肠好同意让我们先把姐姐带回来了,”看木峰疑惑就说,“杨大哥就是买姐姐的那人,人很好的!二丫后来就以十倍的钱还给了杨大哥。”
十倍,就是一百两,木峰看向三个儿女:“你们怎么会有了这么多的钱?还有这……”抬眼看了看房间,又指了指外面,“这都是哪来的钱?”
第九十四章 措手不及
家里面热热闹闹的,只是全程下来,木安可都如局外人一般地看着,心情淡漠。
木二丫还活着!
过来后第一次听到小王氏的声音时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后来见到江闻煜后都会控制不住的心情激荡,到现在都证实了,木二丫一直都在。
她在不动声色地注意着她的一切,观察着她的一切!
你存的是什么心思?她问。
这个家,这样的好日子都是我的,你个冒牌货凭什么霸占着?我的哥哥姐姐惹不了你,可是我爹回来了,我要让我爹把你赶走,这里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
虽然说这一切都是我的付出换来的,但我还真没把这些放在眼里过,我也想离开,我更想回去,可我怎么才能离开,怎么才能回去呢?
你死吧,你死了不就剩下我一个了吗?
木二丫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唉!木二丫,咱们为什么非得要你死我活,水火不容呢?好好商量着来不好吗?
休想!木二丫尖厉地喊,你个笨蛋、蠢货!你霸占了我的身体,还要替我做主吗?宁王那么俊,那么高的身份,你竟然对他爱答不理的,让他一直误以为是我在讨厌他!
就因为这个?木安可冷笑。
当然因为这个!木二丫理直气壮,随即声音热切起来,我要嫁给宁王,做他的妻子,做王妃,哈哈哈哈!
就你还想做王妃?哼哼!做梦吧你?你有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端庄礼仪?人情世故?
你个贱货!不许你笑话我!我有王爷的亲口承诺!
搞清楚,那承诺是对你的?
就是对我的,因为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他对这具身体说的所有话都是在对我说的!你赶快死吧,去死啊!
既然这样,木安可冷笑,咱们就走着瞧吧!
木安可,你个贱……贱……
声音渐渐消失不闻,早就感觉出来了,木二丫在强撑着和她交流,木安可确定,她目前还很虚弱。
既然你是如此的想置我于死地,我还客气什么?木二爷可不是圣母,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你得逞!
“二丫,你怎么不说话,是高兴傻了吗?”木香推了她一下。
木青也从父亲归来的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对了,二丫的事怎么给父亲解释?他也看向木安可,正好对上木安可的眼神,两人彼此交流了一下,都在问:怎么办?
是啊,怎么说呢?也许在这之前,木安可或许还能赌一把父爱,可现在她知道了木二丫还活着,不!这个先不能说,她还要再看看,再划算!
木安可决定把除了木二丫还活着的事,剩下的全部说出来。木峰若容得下自己呢,就还这么继续过下去,若他容不下自己,呵!外面天大地大,她就不相信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哥,姐,你们先出去下,我有些话想要和爹单独说。”
“这丫头!”木香嗔道,“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
木青知道,这是木安可要和父亲摊牌了。他有些不放心,这一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木安可的存在。虽然他也时不时的还会想起自己那苦命的妹妹,但死者已矣,木安可又的确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做所为反而有一种凛然的正气,这让他越来越敬佩她。现在爹回来了,给他说了实话,会有什么后果呢?他看向木安可,眼神中在问:能说吗?
木香也感到了气氛的生硬,她其实想的很简单,就是爹回来了,终于有人来管这个无法无天的死丫头了!她当下站起来给木峰说了一声:“爹,我就先出去了。”然后她冲木安可幸灾乐祸地哼了一声,就走了出去,临走还拉了一把木青。
看木青犹犹豫豫的样子,木安可给了一个‘但请放心’的笑。
看长子长女出去,木峰对着木安可说:“有什么事,就说吧!”
木安可清了清嗓子:“事情呢,是这样的……”
木峰房里的灯整亮了大半夜,木安可详细地说了自己的一切:“……就这样,天缘巧合之下,我成了你家的女儿,一开始,我只是想着让我自己和他们两个能过上好日子,可谁想,招惹上了宁王,后来的纠纠葛葛,就越发的扯不断了。”
木峰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这个“女儿”。数年来,当细作的日子让他变得多疑,事情真像是她说的这么离奇?不会也是哪个国家哪个势力派来的探子?也或许是自己的上司不放心自己,派来潜伏在自己家里的?
可也不像,他在心中摇摇头,她的任何一个技能拿出去都是可以富甲一方的,探子细作是不会做这种多此一举的事的。
不过他也得慎重,就算是自己任务已经完成,可在北蒙,自己也是还有一些人脉的,这个只是属于自己的秘密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宁王?”思考半晌,木峰点头暗道,怪不得宁王一回京就请旨,让我做他的王府一等侍卫,原来如此!
“可我现在是宁王府侍卫了。”
“你怎么会是宁王府侍卫的?”
木峰想了想,这事也不算机密,迟早要被人知道的,就说:“我在北蒙立了功,皇上封我为昭武校尉……”
木安可惊道:“那可是六品官,你这是立下多大的功劳?”
“刺杀北蒙王,以及俘获一众人质!”木峰傲然道。
木安可愣了半晌,比出一个大拇指:“牛!”
“牛?什么意思?”
“就是很厉害,很能耐的意思。”
“噢!”木峰点点头,“宁王府侍卫是五品,也算升官了吧!”
这个混蛋!为了把我和他绑一块是不遗余力啊!
“现在怎么办?”木安可看着木峰说,“历来争储堪比战场,我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你呢?有什么主意没有?”
“这个好办,”木峰胸有成竹,“你爷爷和你娘去世,我得守孝,父孝加妻孝,不说六年,怎么着也得四年吧?”
高,实在是高!木安可挑起两个大拇指,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果然想得周全。
若是他能和自己相处融洽就最好了。木青到底年纪小,阅历有限,楚阳是外人,人家还有自己的前程要奔。杨大郎还需磨炼,武天东目前只能做为合作伙伴。
自己太需要有个人能真心帮忙了。
只是,木二丫!她的蓦然出现让她措手不及。
就像扎在心头的一根刺!
第九十五章 疏不间亲
听他说到木守成和方氏,木安可问木峰:“你恨你的继母和弟弟吗?”
木峰一愣:“什么?”
“你没听错,我是问,你恨你的继母和弟弟吗?”木安可又问了一遍,“他们害死了你的妻子,还又迫害过你的孩子。”
“我当然恨他们,可孝大于天,贸然行事会让人指戳脊梁骨的。”
“切!我刚刚还说你聪明呢。”木安可嗤笑了一下,“下黑手,别让人知道不就行了?”
看木峰不可置信的样子,木安可放低了声音说:“我都揍过他们好几次了,都是在夜里没人的时候揍的,他们自己心虚,还以为是惹怒了神灵。”
木峰怔了半晌才说:“你倒是胆大,不怕遭报应?”
“遭报应?遭什么报应?”
“打长辈是大不孝,要天打雷劈的!”
“放心了,现在是冬天,不会打雷的。”
“什么歪理?对于十恶不赦的人,冬天也会打雷的。”
“那你给我说说,哪个冬天打过雷,这雷还又劈死过谁?这个谁还恰好是个大坏人?”看木峰张口就要回答,木安可又说,“最好是你的亲眼所见,从别人那听来的可就没有说服力了啊!”
其实木峰自从走镖开始再到流落北蒙的这几年,见过的世面不小,伤在他手下的性命也不少,早就对这因果报应持怀疑态度了。听木安可这么说,深表赞同,只是口中却问:“你为什么这么想揍他们呢?”
因为木二丫的突然出现堵得我心里难受,我现在就想揍人发泄一下,老王氏、木河是最佳人选。
再说了,揍他们一点都不冤,若不是他们折磨的木二丫不死不活的,后面还会有这么臭屁倒灶的事吗?
闲话少说,趁着茫茫夜色,两人翻墙跳入老宅。
因为接二连三出现的‘“灵异”事件,木河就养了一条狗用来壮胆,却不知这条狗早已被木安可收买了。此时这狗一看是木安可,就摇着尾巴迎上来,木安可扔了一根骨头,那狗喜孜孜地叼着去墙根那儿啃去了。
看样子是个老手了!木峰想。
再展眼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心内触动很深,想当年,自己和方氏就是在那两间房子里成的亲。那时自己还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用挣来的钱将草房顶通通换成了瓦顶,村中多少人眼红过?而今,物是人非,曾经风光一时的院子竟然有了几分萧条与没落。
一旁的木安可没有给他感叹的时间,冲他打了个手势,就直扑老王氏的房间,木峰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二天,木峰带着三个儿女去祖坟给父母妻子扫墓。
快到年关,都在家里闲着,木姓族人都来陪着一起去,这是昨天说好的。可是人都来齐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老王氏一家。木守旺气急,让人去叫,又过了半天木金富才磨磨蹭蹭地来了,说奶奶和爹病了不能来,我来代替他们就成。
“那还说什么,走吧!”木守旺黑着脸一甩袖子走了,众人也都跟了上去。
木峰看看木安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想,这才是真正的高人!比我强多了,狠揍了一顿人,还被人同情,倒是那挨揍的反而遭人诟病。
看着修葺一新的祖坟,木峰百感交集,“这都是你做的吧?”他低声问她。
“你们这里是把死后看得比生前还重要,我这么做也是想争取世人的认可。”
“本来这都该是我做的——该死的北蒙!”让我的家支离破碎。
“人的贪心是无止境的,上层人物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预料不到的后果,这次是北蒙,下次还会有别人的。”
“怎么样才能不让这些发生?”
“强大,大到国,小到家,只要强大了,就没人敢再来惹你了。”
所以你才这么拼命地壮大自己?木峰看着木安可心想。
他那年离家的时候木二丫才五岁,还是一个懵懂稚童,在有了长子长女的情况下总有些忽略,可一听说已不在人世,他还是很伤痛的。对于木安可,她的思想与见识很难让他生出父女的感情,反而像是平辈论交的朋友。
不过他也有些可怜这个女孩子,离开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仿徨无助是肯定的,因为刚到北蒙的时候他一个大男人也是这种心情。
“我是你爹,会全力帮你的,今后有了麻烦就让我来处理。”
可如果有一天,让你在我和木二丫之间做选择的话,你会选择谁?
心口猛的被什么东西大力的一撞,闷痛传来,她按住胸口。
“怎么了?”木香刚走到她身边,就见她脸色煞白,赶忙问了一声。
“没事!”木安可摇摇头,脸色恢复了正常。
木二丫,她正蜷缩在某个角落里注视着她的一切。而自己身边的都是木二丫的亲人。有有道是疏不间亲,真到了那一日,他们会不会牺牲自己去成全木二丫?
她忽然有些烦躁起来,就说自己累了,要先回去,木峰还以为是他们昨晚“作案”的原因,就说那你就先回去吧。吩咐人好生跟着,从祖坟回来还要去祠堂,反正女孩子是不能进祠堂的。
木安可带着哈密橘子先走了,不过她们并没回去,而是去了田寡妇家。她现在急于做些什么来忘掉木二丫。
田寡妇家,此刻,娘俩正在争夺着扫帚。
“别争别争了。”木安可拦住他们,“我来扫吧。”
“二丫来了,哪能让你扫,走,进屋里坐。”田寡妇也不扫地了,一手拉着木安可,一手拉着田大壮,“咱们都进屋,不扫地了。”
“好吧,咱们进屋,哈密,你和橘子扫完地再进来。”
“哎哟,怎么能让两位姑娘扫地,这大冷的天……都进来,都进来,不听话大娘可生气了啊!”
田寡妇一改过去的木讷呆滞,变得开朗起来,她脸上带着明快的笑,硬是把主仆三人让进了屋。
“外面太冷了,二丫,快来坐火炉这儿,唉!大壮,这还是二丫送给我的火炉和炭。”说到这她的眼又发红,“二丫,她比亲闺女还要孝顺,多少人吐骂我,欺负我,也有人帮我,可就二丫对我最好。”
“谢谢你了,二丫。”大壮也很真诚地说着,就要下跪。
“哎哟!”木安可一拍脑门,“大壮哥,你这一跪,我今后可就再也没脸来你们家了,哈密橘子,赶紧给我拦住他。”
“好好好,不跪了。”田寡妇擦擦眼角泪花,“大壮别跪了,二丫最烦这一套。”
“还是大娘知道我。”木安可叹气,“我的俩丫鬟都不明白这一点。”不是木安可因为讲人权才不喜欢人下跪,而是她嫌跪来跪去的白耽误功夫。
第九十六章 能人异士
“大壮哥,你在外面这些年,可有听说过有什么能人异士?”烤着火,木安可装成不经意的样子问。
“能人异士?”田大壮不解地问。
“哦!就是有很高的本事的人,就像有的人武功很高,有的人医术很好,会治各种疑难杂症差不多这类的。”
田大壮挠头想了想:“这么说,我还真想起一位。”
“哪位?”
“就是我这条腿。”大壮拍拍自己的腿,“那时候好多人都说我要死了,我自己也认为活不了了……”
“瞎说什么,这不好好的吗?快别说了。”田寡妇赶紧打住儿子的话,双手合十低语道,“神仙,佛祖,保佑孩子好好的,今年我给你上供,上大供!”
“娘,我还真遇上神仙了!”大壮笑了笑说。
“真的,什么神仙?”
“就是那老神仙救活了儿子。”
“那是哪路神仙?快给娘说说,咱们要给神仙立牌位,早晚上香……”
“是该给老神仙上香。不过,娘,你能不能等我给二丫说完了,咱再说这个?”
“噢!是娘糊涂了,你快给二丫说。”
大壮这才又对木安可说:“那个时候我流血过多,看着就快不行了,村里来了个老和尚,他在向人化缘时说起过他会治病,有人就给他说了我。其实当时也没人信他,都以为他是为了讨口饭吹大话,直到他真把我治好了人们才相信。”
“他是怎么治的?”
“用针线缝起来的,就像缝衣服一样——没听说过吧?”
木安可一惊,这人,难道也是穿越来的?
“除了医术,他还会什么?”
“有一家几年的邪祟,也让他给看好了。”
“什么邪祟?”木安可问。
“真实的真相人家没往外说,反正那家整天求神问卜的。”
本来只是随口问的,没想到还真有收获,就又问:“这位老和尚,哦!老神仙现在在哪?他怎么称呼?”
“他是云游到我们那的,后来可就不知道去了哪了,他叫苦相,大家都叫他苦大师。”
有名字就行,木安可暗自记下,回头又问他们母子:“大壮哥今后是怎么打算的?”
“还能怎么打算?”大壮苦笑,“我这样的……不过还好,我在边境时跟收留我的义父学过编一些篮子筐子的东西,这个也还是行的。”
“大壮哥想法是不错的,可想没想过原材料花钱买呢还是自己去收集?”
上一世的老家就有人用荆条编筐子,竹篾编篮子,这个木安可还是懂得的。原材料买了的话,成本就高了,自己去找,却又费功夫,何况大壮这个样子?
看田大壮有些犹豫了,田寡妇安慰说:“别想那么多了,娘还干得动,能养活你的。”
“娘!”大壮声音有些哽塞,“我都让你担心了这么多年,现在还让你养活,我还是个人不是了?”
田寡妇却不在意:“我养活我儿子,有什么不该?”
“娘!”
看样子再说下去就要往苦情上走了,木安可赶紧说:“好了好了,你们娘儿俩都别争了,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田寡妇看过来,“二丫,你帮大娘的地方可够多了,现在你大壮哥都回来了,你再帮下去大娘这张脸可就真没地方搁了。”
“大娘先别这么说,我出的这个主意呢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
“你说来听听。”大壮虽说刚回来,却是听自己的娘没少说这个姑娘,她多么善良、多么懂得感恩,胆子又多么大。连黑狼骨这种人人害怕的东西都敢拿来烧火。他在佩服的同时也佩服自己老娘胆子也不小,听着二丫的话也敢烧这种东西,还别说,比木柴耐烧多了。
所以听木安可说有主意,就来了兴趣。
“大壮哥你看。咱们村子也不小吧!有三百多口子人,连个杂货店都没有,家里缺东西了,还得去镇上买。要么就只好等货郎。你说你要是在咱们村开这么一间日常用品店,卖些针头线脑、油盐酱醋什么的家常用品,方便了大家伙的同时自己也挣个活泛钱,咋样?”
其实一年前,木安可就有自己做这个的打算,可她因为嫌麻烦就放这儿了,现在正好,让大壮母子做!
“这倒是个事儿,可还得找房子,咱们家太偏僻了。“”
“房子好办,在我们家出来的路和从村子出来的路交叉口盖两间房子,这钱我出——大娘先不要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不但房子钱我出,就是进货的本钱我也出。也就是说我出钱,你们娘儿俩出力,挣得钱三七分成,你七我三,怎么样?”
“不行!”田寡妇还是拒绝了,“这钱不能这么算,你七我们三还差不多。”
“女人家家的,没见识!我不和你说话。”木安可不高兴地对田寡妇说,“大壮哥,咱俩说。”
“你不就是个女的吗?”大壮忍不住说她。
“咳咳!这个不重要了,咱们就说合伙做生意的事。”
怎么到你这里就不重要了?他们娘俩不服气,可又说不过木安可,最后还是在木安可的花言巧语下点头同意了。
从田家出来,木安可对橘子说:“去让人查一下这个叫苦相的老和尚,发动所有的人,不惜任何代价!当然,别处要是也有这类人的话也要留意观察,若是真的有真材实料的,定要请来,实在请不来的也要如实报我!”
“是!”虽说惊讶,橘子还是点头道。
回到家里,只见杨父杨母杨大郎一家三口已经在等着,楚阳夫妇正陪着说话。
自从定下了亲事,杨大郎除非木家有大事,一般很少来,后来接管了火锅店就更没功夫来了。这回是听木安可送信说老丈人回来了,就特意从县城回了趟杨柳镇,接了父母一同来见亲家。
“见过岳父,杨大郎给岳父磕头了!”这岳父怎么看着不高兴的样子?是对自己不满意吧?杨大郎心里忐忑,战战兢兢地跪下磕了个头。
“你就是杨大郎?”
“是!小婿就是杨大郎。”
已经听孩子们说过了,现在看看,除了遮着的半张脸,余下的还都看得过去。可一想到这小子是乘人之危占了个大便宜才让女儿甘愿下嫁的,心里就一阵犯堵,气上来一摆手:
“走,陪我去练练。”说完脱去外衣朝着木青一扔,就朝外走去。
杨母赶紧叫:“亲家,你可不能……”
“别乱说话别乱说话。”杨父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
楚阳在一边偷笑:这一家,牛人颇多呀!
杨大郎露着的半张脸上尽是苦意,很想说,岳父大人,你怎么也要练呢?小姨子已经练过了啊!不过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了老婆我拼了我!也把外衣一脱,露出里面的短打,大步流星地也出去了。
第九十七章 岳父与女婿
木峰到底是久经沙场,在生死边缘上拼搏出来的。杨大郎虽然年轻,但练功龄却只有一年,所以继小姨子后,杨大郎又被老岳父给揍了一顿,摔了几跤。
木峰的气顺了些,回来和杨父杨母重新见了礼,说些客套话。杨大郎站在父母身后,趁人不注意就赶紧揉两下腰,等人看过来了,再一本正经的站好。
众人眼角偷瞄到了,都装作没看见,可是,他们忘了,现场还有一个天真纯洁的小萝莉呢。
“杨大哥哥,你揉腰就揉腰吧,怎么还偷偷摸摸的?”楚眉忽闪着俩大眼睛问,“你的腰怎么了?”
众人听得一呆,都有些尴尬,心说,小姑奶奶,这个我们都知道,可你怎么就给嚷嚷出来了呢?
杨大郎更尴尬,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半天才找了个借口,“杨大哥今天穿的新衣服不太合身,就多拽了两下。”
“衣服不合身呀?这不是大姐姐给你做的衣服吗?还真是不合身呀?嗯,也是哈!这身衣服在做的时候我就说过这样做不好,在这个地方再加上一个蝴蝶结才好看,大姐姐就是不听我的,就是不听我的!看看,不合身了吧?”楚眉小大人般的恨铁不成钢地说。
什么?这还是我闺女给他做的衣服?木峰后悔刚才摔得轻了,杨大郎则是在想,坏了,把未来老婆得罪了,偷眼去看木香时,才发现木香早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躲出去了。
“眉儿!”罗月娘那个头疼哟!“五彩,带她下去!”
楚眉一把抱住木安可:“不嘛!我要和二姐姐在一块!”
“二丫,你和眉儿都下去吧。”赶紧走吧,俩祖宗!
木峰回来了,今后这当家做主的就是他了。木安可拉着楚眉:“咱们走吧,去姐姐房里玩。”
“嗯!”楚眉听话地点点头。
两人告退出来,看见木香在不远处和冬瓜甜瓜说话,也没去打扰她,就从另一边回了后院。
正在吩咐冬瓜和甜瓜的木香看见她们俩也跟出来,悬了一把心,看到她俩走了才松了口气,低声对俩瓜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同时一愣。
“快去呀,还发什么愣?”木香催了一句。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管他呢,做下人的,主子叫干啥就干啥。俩人心一横,就相互挨挤着走进了客厅中。
木峰正在和杨父杨母进行着亲切友好的会谈,他走南闯北的,见识颇多,楚阳虽然没出过多少远门,但胜在看的书多,就在一边帮腔,杨父是个手艺人,在橙霞县的富户人家经常做工,也听说过不少奇闻异事,于是,几人倒也相谈甚欢,气氛很是融洽。
正说得高兴,就看见进来两个畏畏缩缩的人,木峰有些不高兴,沉下脸问了声:“有什么事?”
凌厉的眼神让室内的人心里都是一颤,甜瓜就更不敢吭气了。还是冬瓜比较胆大,行了个礼,支支吾吾地说:“回老爷话,大姑娘说,菜地种的菜缺水缺肥,要大姑爷现在就赶紧挑水挑粪去……”
此言一出,杨母先不高兴了,你家下人这么多,还让上门做客的新姑爷干这个?怎么,有本事有能耐了就会作践人了?可不等她说什么,就见杨父给她偷偷使眼色,示意她看向木峰。
木峰在心里却是想,这是对的!想娶我女儿就得给我表现的勤快点,一不能嫌脏,二不能喊累,叫干啥就干啥!于是,挥挥手就叫杨大郎出去了。
罗月娘在一旁对着一脸懵的木青小声说:“定是你姐看他挨了打,站着难受,找个借口叫出去休息了。”
木青听了也好笑,就低了头,装作喝茶掩饰了。
杨大郎刚出来就看见木香在向他招手,他疑疑惑惑走过去,呐呐地说:“你不是让我去挑粪浇菜吗?我这就去……”
“这大冬天的挑什么水粪?”木香小声骂道,“傻呀你!挨了打怎么还站着?你不会找个地方坐下?”
“岳父他没说让我坐。”听见没过门的老婆心疼自己,杨大郎心里美滋滋,连疼痛都减轻了好多。
“他不让你做你就不坐呀?傻不傻?”心说我们家有一大堆瓜,就缺你这个傻瓜。
扭头正看见俩瓜也从里面出来,正准备离开,就又招了招手,俩人心说又有啥事了?噢!知道了,大姑娘肯定是怕姑爷干活偷懒,这是让我们去监督的,嗯!肯定是这样的!
就又走过来问:“大姑娘,又有什么事?”
“你们大姑爷身上不舒坦,把他带到他原来住的房间里去给他揉揉腰。”
这话一出口,三个人两种表情,冬瓜甜瓜目瞪口呆,杨大郎一脸傻笑,老婆心疼我,欢迎岳父大人下次接着揍。
看着三个人的傻样,木香又火了:“傻楞着干嘛?快扶去呀!”
“哎哎!是是!”冬瓜甜瓜不敢怠慢,搀扶着已经变傻了的杨大郎走了。
房里的几人倒是说得高兴,罗月娘看杨母老是往外瞅,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杨母虽然不太信,但多少也放了些心。
中午留了饭,下午杨家人临走,木香回赠了一大堆礼物:一坛白酒,一大块二十来斤的猪肉,两罐子蜂蜜,两袋白米,两包自制的点心和两包白糖,……
看着一堆回礼,又看儿子笑的合不拢口的样子,杨母放下了担了半天的心,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告辞走了。
看车子走远,木峰收起脸上的笑容,冲木香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院子,木安可也冲木香哼了一声紧跟着也进了院子。楚眉有样学样,也冲木香哼了一声进了院子,罗月娘一旁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
木青不知死活地对木香说:“姐,我也哼一声?”
木香的脸早就像红布一样了,听了这话,气上来对着木青狠狠地哼了一声,也飞快地跑进去了。
剩下木青、楚阳和罗月娘三个站在门外相互瞅瞅,木青说:“人家都是哼一声进去的,师父师娘,你们说咱们咋进去?”
“贫嘴!”楚阳瞪他一眼,轻哼了一声也进去了。
“还真对我哼了?”木青喃喃道。
“这可不怪别人!”罗月娘轻笑了一声也进去了。
“还是师娘好。”没有哼我。
站在一边的冬瓜看自家爷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很有眼色地凑到跟前说:“爷,要不你冲我哼一声得了!”
第九十八章 善与恶
年关将近,人们开始准备年货了。木安可说,藕塘的藕也可以挖出来了。不过因为木峰的回来,这事就让他管了。
挑了个暖阳高照的日子,一边叫人给唐光远送信,一边叫人破冰放干了藕塘里的水,水位一落,便看见蠕动着挤在一块的大鱼小鱼,大家几曾见过这个?惊叫连连,招得村里的人也跑来看,一时间,藕塘四周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时,唐家的车队也到了,是唐光远亲自带队来的,见了木峰,惊喜交加,一把抓住了问长问短,又嗔着木青不叫个人给自己送个信。因为正忙着,木峰和他简单地叙了两句,就叫人开始网鱼装鱼。
大鱼装了好几大桶,用大抬秤称了,都抬到了唐家赶来的车上。剩下的捡大的给村民们就地每家分了一条,还交代吃鱼要小心,别被鱼刺扎了,小的另外放进一个早准备好的坑里养着,留待来年再往藕塘里放。
紧接着就是出藕了,木峰和木青按木安可教的,交代挖藕的人怎么挖,怎么注意,人们听着,摩拳擦掌,等一说完就迫不及待地开挖了。
当第一根有好几节的、长长的白白胖胖的藕被完整地挖出来时,赢来了一片惊叫,人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偏远的小山村,几曾见过这个东西?有那看热闹的人看得兴起,也挽起袖子挽起裤腿下去帮忙学着挖。
木峰让在藕塘周围也烧起了几个大火堆,挖藕的人随时可来烤火。
随着挖出来的藕便越来越多,都整整齐齐地码在藕塘边。
那边唐光远叫人称过后,就小心地放到车上,一车装满就接着装下一车。
中午就在院中摆了几桌,款待一众帮忙人等,主食是白米饭和红烧鱼。再加几个小菜,也算丰盛了。木峰让人取出几坛白酒,大家喝着,都说这酒喝的过瘾!唐光远也和木峰干了几杯,庆祝老友劫后余生。
木河也挨挨擦擦地过来混吃,也没人搭理他,亏得脸皮厚,只顾埋了头猛吃。
下午的时候又挖了一些,剩下一部分不用再挖,藕是根生作物,留待来年就又会长出一塘。
最后,连鱼带藕,总共卖了将近四十两银子,周围看着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响起了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在想,四亩地的鱼塘,将近四十两银子,我滴个天,这简直就是在种银子啊!
送走唐光远,木峰就问大家伙儿谁家来年种藕,自己家可提供藕种和种植技术。众人一听,大多数人就犹豫了,种这玩意儿投入也不小吧?别光看人家数钱了,万一自己运气不好种坏了呢?找谁哭去?算了吧!还是守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照着老祖宗的路子走吧!
各有打算的人都打了退堂鼓。最后也就木山一家和王大爷一家愿意试着种点。木峰点头给他们说了来年需要准备的东西和要注意的事项。
接着又问谁家种稻谷,这次回应的人倒是不少。木峰就对他们说,由于大家都种了冬麦,春稻就不能种了,只能种秋稻,开了村,大家先积肥,木家还要出资在骨渣河边装水车,以方便大伙儿地里浇水。
“是真的?”很多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真的,不过大家也都配合一下。”木峰以前也是个农民,老百姓们最在乎什么他理解。所以他说很耐心地说,“为了方便全村的田都能浇上水,咱们家家地头都要留下个浇水的水道。占用的地没多少,方便的可是子孙后代,谁家若是做事过火,不给下一家留过水道,那么你家也就别再浇水了。所以,你好我好,大家才能都好是不是?”
大家异口同声,都说你们木家给村里做了这么多好事,我们不跟你们学都很惭愧了,还计较个二三尺宽的过水道?何况上家给我们留了水道,我们接着给下家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啊!
现场热热闹闹,得了消息的刘地主又坐不住了。带着管家,挺着个大肚子晃悠着也来了。
“木峰老弟,这么大的热闹,也不叫老哥我来凑凑?”
木峰伸手按住了满脸怒气、就要站起来的田大壮:“刘蟹儿,几年不见,你看着可老多了,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晚上睡得着吗?”
“没办法呀,没老弟你能耐,救了个有钱人,你看你这救命恩人当的,钱有了,地有了,房子也有了,可把老哥哥我比下去喽!”刘地主厚着脸皮,对于木峰的夹枪带棒根本不当回事。
“所以说,人呐,要多做善事,才能遗福后人,若是做了恶,就只有给子女后代招灾祸了。”
“老弟走南闯北,岂不闻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话吗?今生福是前世修来的,今生的苦呢,也是为了偿还前世的罪业。一饮一啄,都是命中注定的,老弟为什么要强行改变呢?”
“既然你知道今生福是前世修来的,那为什么今生不修修来世呢?”
“老弟呀,你是不知道吧,老哥哥可不是你想的人,老哥哥也是斋僧布道,常常给庙里添香油,给佛祖塑金身的。”
“呵呵!”楚阳一笑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楚秀才,你也别咬文嚼字,我是个大老粗,咱们就敞开了说,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是一番好意助人,可也得记住了,升米恩斗米仇啊!”
“那杀人呢,是什么仇?”田大壮双眼含恨。
“人呢,生有处,死有地!死在哪,死在谁手里都是命中注定的……”
“你放屁!”
大壮一拍桌子站起来,“老子今天若是杀了你全家,是不是也是你们命中注定的?”
刘地主挑衅地看着田大壮:“当年那事当年已了,还是田村长做的主,按理说,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偏心的。你要不服,找他去呀?”
“刘蟹儿,你别挑火!”田村长满脸通红,恼羞成怒地骂道。
“怎么是我挑火?村长贵人多忘事,我可记得清楚,当年我好像给的烧埋银子是一两吧,可经了你的手后只给了他们家五百文……”
“胡说,胡说!”田村长如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般,尖声叫道,惊得一院子的人都看过来。
要的就是这样!刘地主挺起胸脯,抬高了声音说:
“我胡说?我敢对天发誓,田村长你可敢?”特么的老子就是在架桥拨火,就是要让你们狗咬狗!现在知道了真相,让护佑你们的神灵去惩罚田喜来去呀,真正缺德带冒烟可是他!
第九十九章 你我多是曲中人
“不是!”虽然是冬天,田喜来还是满头大汗,“那时候我去找你,你是给了我一两银子,可你是怎么说的?你说,那穷鬼,死了弄个烂席片子一裹就成了,还要什么烧埋银子!撺掇叫我只给他们一百文,是我不忍心才给了五百的……”
“不论是几百,你也承认你贪了吧?”
田喜来知道自己今儿个是身败名裂了,就破罐子破摔道:“你不就是一直在惦记着村长这个位子吗?那今天我就给你!”他站起来朝四周拱拱手,“乡亲们,我田喜来已经没脸再当这个村长了,我即刻就去甲长那儿把村长给辞了,今后都是平头百姓,就靠大家相互照应了。”
说完,再不多说什么,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众人都愣在了当场,半晌,木守旺才笑道:“呵呵!没想到喜来还有两分血性!”说完看向刘地主,意思是人家可是表现了,你呢?
刘地主也没想到会成这样,他愣了一下,亏他反应快,跟着也站起来,指着自己的管家对田大壮说:“当年的事,事先我并不知道,后来才得知打死人的是这个奴才,冤有头债有主,这奴才你或打或杀或卖,就都由着你了。”
说完也走了出去。
管家也愣住了,不过他反应也不迟钝,一会儿明白过来,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田大壮一顿猛磕头,大声哭道:“大壮兄弟,那事怨我当时一时莽撞,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大兄弟,你就高抬贵手,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这苦肉计演的,呵呵!你跑了,留个奴才在这里干什么?
他们这里演戏,京城里,也正有人在看戏。
这两天皇上难得空闲,和江闻煜闲话时偶尔说起乡野趣闻,一时玩兴大起,就商量,要不咱们也微服私访去?江闻煜说父皇,那咱们偷偷的去兰阳公主府上看看我外甥你外孙去?
这还不好办?说去就去,父子俩乔装改扮一番,带了几个贴身侍卫,就出了宫,不走大道,专走小巷,来到兰阳府上。
有侍卫已快一步去传了话,所以父子俩到时,贺长风已在门外候着了。给皇上见了礼,把人迎进去,路上隆圣问兰阳和孩子们在做什么,贺长风说,府里编了一出新戏,公主带着孩子们在看戏,因为怕天气冷,怕她们着凉。所以就没让她们知道皇上来了。
“新戏?”隆圣问。
“是!”
“什么新戏?”
“三生缘。”
“没听说过呀?谁写的?”
贺长风答到:“是臣在乡下时偶然听的,公主说她先把把关,看看有没有什么犯忌讳的,若没有就在过年的时候到宫里给皇上和各位娘娘唱。”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儿朕就先睹为快了。”隆圣笑道,“前一段唱的什么花木兰就很好嘛!”
“皇上说好,可礼部侍郎就说不好,天天和人辩论,辩论不赢了就和人打架。”
“他呀,本来就是刚个老顽固,老了老了就更顽固了!”
几人说说笑笑,一路来到后院,远远的就听见丝竹声声,有咿咿呀呀的唱腔传来。
进得房内,江蓉儿看见,又惊又喜,也急忙带着俩孩子见了礼,隆圣逗了贺婉秋两句,又抱了抱刚几个月的小外孙,问了问这戏怎么样?
江蓉儿掩口笑道:“女儿也是刚看,这还没看多少呢,父皇就到了。”
“那让他们们接着唱啊!”隆圣说。
“是!儿臣遵旨。”江蓉儿做个手势,于是管弦再起,戏子们又投入到剧情中。
隆圣本来是抱着消遣的心理在听戏的,没想到看着看着,就已经沉溺其中了,这样的故事情节,够新奇的。
一出唱完时,已经把人们的心提溜起来了。穿宫夺舍?借尸还魂?还回到千年以前?前两条还曾耳闻过,最后一条太匪夷所思了。
几个侍卫还在小声议论,说自己若能回到千年以前,用现在的本事,也能震吓不少人。有的说若是千年后来个人岂不是也能震住咱们?
江闻煜暗想,那个小丫头,可能她所在的仙界有过这种事?不然的话她是如何想到这些的?
不,不对!江闻煜蓦然一惊,木安可的一切事迹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从一开始的神仙之说,到后来她的种种言论及她的能力,再结合戏中所唱。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不是神仙,而是如戏中所唱,她是来自千年后的一缕魂魄,不过是借尸还阳了而已!
自己知道了,但知道的晚了。
她未雨绸缪,已经先一步为自己找好了退路,而且还是狠狠地利用了自己一把,通过自己让这件事更合法化了。
她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先用花木兰告诉世人,只要有大忠大义在,礼教的绳索也未必束缚得了她。又用三生缘来告诉人们,时光可以倒转,人的魂魄也可以回到千年前。
人们知道了这件事,也不觉得这件事可怕了,别人也就不能再用这件事来对她做文章,因为附体的。也不一定是恶鬼。
虽说室内温暖如春,但他依然感到了阵阵寒意,她这样的心思,如果是要用来对付自己呢?自己能招架得了吗?
就算自己现在说她是穿宫夺舍的孤魂野鬼,人们会不会说自己是看戏看得走火入魔了因而才强加到人家身上的?
就算她承认自己是来自千年后的鬼魂,会不会有人也去向她请教千年后的本领?
不,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只能属于自己,就算死,也不能让她落入别人的手中!
为今之计,就是要把她和自己牢牢地绑在一起!
他偷眼看了一下正看得兴致勃勃的隆圣帝,又看了一下贺长风,这事需要跟贺长风仔细研究一下。
不说他的心思,在看戏的却是都看得入迷了,三世情缘每一世都是流传千年的经典,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到后面的一个举身赴清池,一个自挂东南枝,让人感怀悲伤。
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梁祝化蝶,千古传颂,令人伤感,结局又让人欣慰。
最后昭君出塞,前面是情节铺垫,重头戏在‘出塞’一折上,表现的是一个和亲女子一边是抛离故土时的不舍,一边又是背负着的民族大义,在这一折上,木安可保留了尚派的很多风格,演出了一个’马活人俏‘的绝代佳人。
戏完了,已是掌灯时分,隆圣帝伸了个懒腰,连夸了几个“好”字。
“小四!”他说,“以后有这种好戏就直接给朕说,别偷偷摸摸的给朕耍花招!什么让朕看戏,朕看呢,你就是在朕面前唱戏!”
第一百章 前途无量
江闻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想要见到一个女人,可他现在没有功夫,过年了,进宫朝贺,各宫请安,各府拜年,各种宴会,等好不容易忙碌完,又到了上元节。
期间江蓉儿不止一次地催他赶紧把和陈家的事定了,都让他给找借口糊弄过了,这让江蓉儿非常生气,也有些‘孩子大了,不听话了’的伤心。
这天,去七里坡送信的带回了两封回信,江闻煜迫不及待地打开信看了起来。
一封是木峰的,言辞非常恳切地说老父妻子去世时自己都不在家中,现在战事已歇、天下太平,自己就要为他们守孝了,虽说迟了,但终究还是该守的。
在这讲究孝道的年代,这个理由非常充分,江闻煜把信放下,接着看木安可的。
在信中,木安可直言不讳,她非常爽快地承认了江闻煜的猜测,但又拒绝了江闻煜的表白。她明确地表示,自己和他不是一个类型的人,思想不同,信念不同,“现在不过是因为王爷感到新鲜而已”。时间久了,这种和现实格格不入的思想行为会给你带来麻烦,而自己也受不了各种条条框框的束缚,你说,这样强行绑一块的日子会能维持多久?
她的爱好,她的习惯的确和现在的世道相悖,江闻煜犹豫了一下,再接下来,木安可又说了一句话:你既然知道我来自别处,就没想到若我有朝一日回去了怎么办,你会如何对待木二丫?
这一句话,让江闻煜火热的心凉了下来,是啊!自己要的是木安可!若不是木安可,木二丫要来何用?就像戏里唱的,女子魂魄一经离去,那痴痴傻傻的傻女一样!
可他又不能对木安可说,你在多久,我就要多久,你不在了,这具身体我就哪远扔哪了……
木安可却像猜透了他的心思一般下一句就说,还是别抱这种心思吧,有些人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还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会怎样?不杀木二丫会坏事,若是杀了,我万一还能再度过来怎么办?我要是还就因为有了木二丫才能过来,没有木二丫就彻底过不来了,那又该怎么办?
所以说呢,咱们就像朋友一样处着吧。
信的最后还以开玩笑的口气说,其实自己对于不能和她走到一起也是抱着遗憾的,因为像他这种美男子毕竟太少见了。
江闻煜摇头叹息,靠得住的只有共同利益的自己人,而成为自己人最直接的纽带就是联姻。
木安可拒绝了自己,这个以后再做打算。木香已经定亲,现在他们家里也就剩下木峰和木青了,江闻煜开始思索用谁来和他们两个联姻才合适。
他刚想吩咐人把贺长风找来,就见下人来报梁家二太太带着女儿梁丽笙上门拜访。
江闻煜心里一动,梁家虽然说没落了,可到底是自己的舅家,也算自己人,如果把梁丽笙……想到这儿,就冲下人说:“请二舅母和表妹到客厅说话。”
“是!”
看人下去,把木安可的信小心收起来,又整理了一下心情,这才往客厅走去。
“表哥——”江闻煜刚踏进客厅,就听梁丽笙拉长了声音,娇滴滴地叫了一声,那真是百转千回,余音袅袅。
下人们不由得都一真哆嗦,心说这小嗓门,勾魂呢?
“舅母来了?一向可好?”江闻煜向梁二太太问好,心平气和,不动声色。
主子就是主子,定力就是够!这是下人们的心声。
“王爷可折煞老身了。”梁二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由于脸上擦的粉又厚又多,脸上的肌肉一抖动就往下簌簌直掉。
“舅母哪里话,甥舅至亲,原该我去拜访你们的,就因为公务繁多,不得空闲,多有怠慢了。”
“不妨不妨!”梁二太太因为过于兴奋,导致吐沫星子乱飞。
江闻煜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舅母请坐。”
“王爷也坐,笙儿,快去见过你表哥。”
梁丽笙走过去看盈盈一拜,道:“见过表哥!”声音细细,含羞带怯。
“表妹免礼,咱们今儿个只论家常,就不讲那些虚礼,表妹也坐吧!”
“谢表哥!”
又是一礼,才扭着小脚步退回到梁二太太身边慢慢坐下了。
“二舅母和表妹今日过来可有什么事吗?”江闻煜礼貌地问。
“这个……”
“自家亲眷,无需客套,表妹有话不妨直说,表哥能做到的定要为表妹做到。”江闻煜和颜悦色地说道。
自从江闻煜回京,梁丽笙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江闻煜要么很忙没功夫见她,要么就是见了也是淡淡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几曾有过这样的好脸色?看来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表哥终于被我的诚心打动了!
梁丽笙既惊且喜,咽了口口水道:“笙儿自幼喜箫,听闻当年姑母出嫁时,陪嫁中有一管紫玉箫,乃祖上传下,吹出曲调犹如仙乐。后来兰阳姐姐出嫁时又作为陪嫁带走——笙儿就想有劳表哥,能不能给兰阳姐姐说一声,让笙儿一观此箫,并吹奏一曲,笙儿便此生无憾了。”
“噢?表妹还喜欢音律?”
“这孩子,平时在家就喜欢写个诗了吹个曲了什么的,笙儿,前儿你不是还给你表哥做了个荷包吗?还不拿出来给你表哥?”梁二太太忙不迭地推销着自家女儿。
梁丽笙抬起袖子,挡着嘴笑道:“就怕表哥看不上眼。”
“怎么会呢?刚才你表哥还说了,自家亲眷,无需客套呢,快去吧,去呀?”
梁丽笙羞羞答答地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双手捧了,递到江闻煜面前:“表哥见笑了,莫嫌针线粗。”
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江闻煜强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把荷包捏过来放在桌子上,“嗯!表妹好针线。”
“真,真的?”梁丽笙高兴的难以附加,立刻顺杆子就上,“若是表哥不嫌弃,今后这荷包香囊、帕子扇套妹妹就一起做了!”
“嗯!”江闻煜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心里在思忖怎么开口提这事呢?这事要是真成事了,梁丽笙以京城贵女的身份会不会看不起木家,仗势欺人怎么办?回头又一想,这个不可能,以木安可的智商,对付一个梁丽笙那是分分钟的事,所以也不担心了。
梁丽笙却是因为江闻煜的承诺大喜,表哥他答应了,他知道我的好了!她满脸通红,双眼发亮,热切地看向江闻煜。
梁二太太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自己的宝贝女儿从小算卦就是个好命的,果不其然啊!
“表妹今年多大了?”
姑娘家的年龄岂随便告诉人?可这是表哥在问,就听梁二太太说:“笙儿开了春刚十五岁。”
“表妹许有人家了没有?”
哎呀,表哥你咋这样问呢?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没呢!”梁二太太可没不好意思,她还巴不得沿着这个话题多说几句,“笙儿她……”
“既然这样,我给表妹保个媒如何?”
“保媒?”母女俩同时一惊,相互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太妙的感觉。梁二太太问,“保什么媒?”
“说起此人,那可是前途无量!”江闻煜侃侃而谈,“他在北蒙忍辱负重八年,这次瞅准机会刺杀了北蒙王,又和我大兴内应擒获了一众北蒙的皇亲国戚,让我大兴在和谈中取得主导。可以说,他给我大兴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大喜之余封他为六品昭武校尉,现又是王府的一等护卫,也算是自己人了,就是年纪略大了两岁,还是续弦……”
…………
感谢黑色曼陀罗
第一百零一章 贪心
梁丽笙是哭着跑走的,梁二太太气得指着江闻煜“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什么来,最后也跑出去追闺女了。
江闻煜纳闷,心说,我说的是实话呀,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提,像这么哭哭啼啼的,我怎么知道你是在想什么?
难道是嫌年龄大?年龄大也不是问题呀?最起码知道疼人!
你说木青,那不行!他倒是年轻,可身上没功名,连个童生都不是,等他秀才举人的一路考上来还不知道是啥猴年马月的事了,所以要是不看年龄的话,最合适的还是木峰。
我这么替你们着想,可你们还不领情,还闹别扭!
也是第一次当媒人没啥经验,唉!术业有专攻呀!
“请驸马爷过来。”他吩咐,还是得给贺长风商量商量,家长里短的事,他要比自己懂得多。
贺长风得了信很快就来了,听了江闻煜的话也是半天无语。
“姐夫,你说,她们还想找什么样的?都是京城里的,谁还不知道谁,自从外公和大舅舅不在了,这梁家,也就只剩下先皇后娘家的名声了,木家虽说底子薄,可进门也不会受气呀!”
贺长风心想,这最后一句可就有待商榷了,受不受气也得看那位姑奶奶怎么做,噢不不不!那姑奶奶说不定就根本不同意!
“王爷,这事你事先给木姑娘商议过吗?”
江闻煜这下想起来了,怪不得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呢,原来是因为这个!心里知道错了,嘴上却还不服气地说:“他爹年纪还不算太大,总不能老是这么单着吧?”
“就这样也得事先给人家男方商量好了,万一到时候人家不同意怎么办?”主要是怕木安可不同意。
“他们还有什么不同意的?本王的表妹还配不上天木峰一个老鳏夫?”江闻煜嘴硬道。
“那也得看双方怎么说,总不能你媒人忙乎半天,人家男女双方都不同意吧!”
“哼!二舅舅和二舅母也太纵着表妹了,这么大了也不定个人家,还骗我说十五了,明明都快十七了吧?”
“那还不是因为几个表妹都惦记着你?大表妹等不及了去年才出的嫁,二表妹也才刚定的亲,现在是轮到三表妹了。”
江闻煜不耐地哼了一声,贪心不足,要不是因为有血缘在,才懒得管你们!
“那你说,咱们给木峰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呢?”他还是不死心。
“阿——阿嚏!”远在七里坡的木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老爷,是不是受凉了?奴才去请郎中?”黄柑赶紧问。
“小题大做!”哪那么娇贵,“青葛去哪儿了。”
黄柑青葛,都是后来从狼牙里面挑上来的,木峰回来后,木安可就让他们跟着木峰了。
“他们几个在守门。”
木峰明白了,肯定是木安可吩咐的,怕王家的人到处乱钻,除了这个正客厅和茅房,所有的门口都派人守了。
过年的时候,橙霞县令来七里坡给木峰拜年,大家这才知道木峰已经做了官了,这一下,村民们又不淡定了,都在想,这木家究竟是哪柱香烧对地方了,这运道怎么就这么好了呢?
各种猜测都有,其中传播最广的是,可能是因为分了家的原因。
确实,以前没分家的时候,那仨孩子过的还不如讨饭的,一分家小日子立马噌噌的就上去了。
反看他叔叔木河一家,没分家的时候天天啥活不干,一个个出来人模狗样的。后来把木香卖了十两银子,再后来分家,等于是把兄妹两个净身赶出门了,那个时候,让多少人当面骂缺德背后眼红啊!
可你看现在的他们这一家,房子破烂了好多,院子脏乱了好多,衣服上的污渍用指甲都能成片的刮下来,而地里的庄稼就更不要说了,草比庄稼都多,打下的粮食还不够交租。据去他们家串门的张大嘴和孙婆子说,喂养了大半年的猪,瘦骨嶙峋的,和狗差不多大。
邪门呀!是不是他们这一家本来就是福薄的,那些年硬是把人家娘儿几个一起拖累了?
这样的传言越传越多,真实性也越大,把老王氏气了个倒仰,有心找上门闹事,可那几次莫名其妙的“报应”又太令人害怕。想了两天,就回了趟娘家,找哥哥侄子们商议办法。
大年下,都在家闲着,一听说有这巧宗,人人踊跃。
也是人多力量大,你一言我一语,最后达成一致:虽说把小的赶出了家门,可木峰却是老王氏拉扯大的,何况断亲文书上写的也是和木青断亲,并不是木峰。没道理做儿子的住着深宅大院,当着大官享着福,让老娘受穷受苦的,就算是后娘也不行!得让他孝敬老娘,给老娘养老,不同意,就去衙门告他不孝!至于报应神马的,咱们王家多多的去些人,人多阳气足,再去庙里多求些红带子红绳绑身上,什么邪秽也就不怕了。
就这样,正月十七那天,老王氏的兄弟侄子们来给老王氏撑腰做主了。
一群人气势汹汹,拍开门一拥而入,身后的看热闹人也哗啦啦都跟进来了。老王氏领着众人直扑正厅,往椅子上一坐,老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哭闹开了。直说再不好,我也是你爹的未亡人,没道理你宽宅大户的住着,丫鬟奴婢的侍候着,官家的皇粮吃着,让当娘的住旧房子,吃不饱穿不暖。这回要么让我也住进新房子,要么我就去官府告你不孝!
对于这个,村民们觉得老王氏的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再加上一部分人的仇富心理,于是议论纷纷,有些人就当面指责木峰不敬老:虽不是生母,但到底是把你养大的。
一听这话,老王氏气焰更高,向众人一五一十地哭诉将木峰从小养到大多么不易,付出了多少心血等等。闻讯而来的木姓本家在这种情况下也都觉得底气不足,于是也劝木峰,当了官了,就应该大度点,不要再计较以前种种了。
王家人看着这房子院子,眼都红了,直说废话少说,去见官去见官。
木峰忍着火,问:“说吧,把你们想要的当着大家的面都说出来,我能办的尽量都去会办!”
老王氏伸手擤了一把鼻涕,再往椅子腿上一抹,说:“我要先住进来,再买俩丫鬟服侍我,每月给我十两银子的零花钱,衣服吃喝都得上好的。在衙门里给你弟也找个活,最好给金富也找个,你们家不是住了个先生吗?也教教金贵读书,再给金花找个当官的婆家……”
第一百零二章 刨祖坟
“三婶,过了啊!”木山虎着脸说。
“哪过了?哪过了?”老王氏的一个兄弟当即喊开了,“我姐当初是怎样把他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的?这养育之恩要多少都不算过!”
“就是啊,我姑母如果是那等狠心后娘,早就没他命在了,还能有他今天的富贵日子?”
“从你回来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吧?听说就去看了她老人家两次,还连声‘娘’都没叫过?你说有你这么做晚辈的吗?”
不,是三次!刚回来时不知道已经分家了,就直接去了老宅,那是一次,大年初一去拜年一次。这都是你们知道的,还有一次就是那天晚上揍了他们的那次。
当时头脑一热,加上喝了点酒,就跟着木安可去胡闹了,酒醒后就后悔了。所以过年时就大方地给了老王氏十两银子的孝敬,现在看来,呵呵!木峰只后悔打得轻了。
乱哄哄中,青葛凑过来在木峰耳边说了几句,木峰不解其意,但也知道木安可是个有主意的,就点了一下头,表示知道了,开始和王姓族人打太极,拖延功夫。
快中午的时候,王家人都说不走了,就在这儿吃饭了。还说不把事情说个让我们满意的结果不但吃这儿,晚上还住这儿了。
木峰分付下去给客人准备饭,王家人的头更抬高了几分,怎么,你也学会客气了?真不把我们当舅家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是病猫啊!
木姓本家都是一个村的,要回去吃饭,木家父子拦住了,笑话,一群无赖我都管饭了,自己人反而不管了?又不是管不起!
由于人多,中午就做了肉沫面,王家和是木家分开来吃的。
王家虽然是杀猪的,但也不是顿顿都能吃到肉。还有这白面条,也就过年的时候吃了几顿,现在早就吃完了,再吃木家的,嗯!好吃,果然是有钱人呀!
只听客厅内一片呼呼噜噜声,吧唧嘴声,连说好吃声,还有擤鼻涕吐痰声。
吃完了饭有几个还想到处转悠,却见所有的门口都上了锁,还有人守着,问来问去,这些可恶的下人竟然都不理他们。这下生气了,转身来找木峰。
刚进到房里,就听有一个王姓族人在给木峰说,青哥儿过了年也十六了吧?我们家姑娘和他同岁,要不咱们结个儿女亲家?
另外几个一听,对呀!这事要是成了,可比从老王氏那里得些个鸡毛蒜皮的小钱强多了!几人暗骂他下手快,也都赶紧展示自家闺女多好多好。
说着说着,忽又想起木峰也是单身,哎哟!这闺女一过门可就是现成的官太太了,我可就成了官老爷的老丈人,不就是老太爷了吗?比木青还要合适!于是,也不管划不划辈分,目标又对准木峰……最后他们自己因为争来争去还吵了起来,都忘了最初来的目的是干什么的了。
辈分最大的老王氏哥哥把吵成一团的众人喝止住了,转身对木峰笑道:“这结亲是好事,我看行,都是知根知底的,听说你们家二丫也不小了吧?我有个孙子……”
敢打她的注意,你是嫌你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木青快速说了一句:“舅老爷此话休提,我妹子还小。”
舅老爷不高兴地呵斥道:“我和你爹说话呢,你插什么嘴?还是读书人呢,有没有点礼数……”
一语未了,就见一个人大汗淋漓地跑进来,大声喊:“不好了!”
舅老爷正端着架子教训木青,被打断自然不高兴,刚要发火,看见来人正是自己的孙子,就是准备推销给木安可的那个,就佯骂道:“这么大了,也不稳重点,不是叫你看家吗?怎么跑来了?可见是姻缘天定,我刚给你表叔说把二丫说给你当媳妇你就来了,正好,也叫你表叔相看相看。”
“爷爷,坏了,咱们家祖坟给平了。”来人喘了几口,顾不得再听下去,接着喊出了最重要的一句。
“啊!?”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谁把咱们祖坟刨了?”
“不是刨了,是平了!把坟头平了!”
“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舅老爷也顾不上别的心思了,抓住孙子追问。
原来就是刚才,正在吃饭的他们还在议论吃完饭也来七里坡瞧瞧热闹,忽听院子里什么东西响了一声,他们出来看时,发现是家里供奉的祖宗牌位掉在地上,摔了一个稀巴烂。
全家人大惊,不明白放在堂屋供桌上的牌位咋就摔在院子里了?忽听隔壁堂叔家也在叫嚷,一问,同样也是牌位摔地上了。
主力人员都出去办“正事”了,家中人留守的人也没个主事的,两家出去找本家岁数大的讨主意。到外边找本家一问,哇呀!只要是立有牌位的,竟然都是掉地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犯了大错不自知,因而惹的祖宗大怒了吗?去,赶紧去祖宗坟头看看。
祖坟不远,就在村后。
一众人等跑到祖坟一看,天哪!怪不得祖宗发火了呢,坟头就不知被谁给平了,而且奇怪的是周围连个脚印子都没有。
种种怪像吓的王姓人一个个惊慌失措,六神无主,于是,就派了一个跑得快的赶紧来报信了。
王家人一听,都急了,老王氏的哥哥弟弟们说定是有人害他们,大外甥你是官府里的,这事可得管!木峰让他们回去找证据,只要找到罪犯留下的证据,衙门肯定管。
王家人这下不闹腾了,赶紧往回赶,临走时还依依不舍——有叫表侄的,有叫表弟的,有叫表哥的,七嘴八舌地说:亲事以后有时间了再接着说哈。
老王氏傻那了,我许以重利才把娘家人叫齐了,怎么事没说好呢就都走了?你们走了我咋办?可娘家祖坟也是大事,她走不是留不是,正左右为难时,只见木安可走了过来。
老王氏也说不清为什么,她不怕木峰,却很怕木二丫。
这个小丫头,自从去年木河被衙差抓的那次以后她一看见木安可,心里就怵怵的。
可这家业,诱惑太大了,又加上木峰归来,她侥幸地想,我是他娘,即使分家了,他的还是我的——这个信念让她利令智昏!于是就找了娘家人撑腰来闹事,为这个还许了娘家不少好处,可没想到,最后却是个这样的结局。
看着木安可脸上带着魔鬼般的微笑慢悠悠地来到她面前,用十分恭敬的语气叫了一声“奶奶。”然后给她整理着衣服,在她耳边说:“我说过的,不要来找事,你就是不听!看吧,娘家出事了吧?不过不要紧,这次只是平了坟头,再堆上去就行了。下次你要是再来找事,我可就不客气了,就敢直接刨了你王家祖坟!”
第一百零三章 胜王败寇
老王氏浑身发抖,想走,双腿却似有千钧重,“是,是你?”她哆嗦着从牙缝里蹦出一句。
“你有证据吗?谁看见了?你尽管去人前喊,去官府告吧,我会有很多证据证明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人们会说你诬赖我,官府会说你诬告我,就是把你给憋屈死了,我也会平安无事。反过来人们还会同情我,说你贪心不足苛待我。我还会让很多人都骂你,连你的子孙一起骂,会让你们会变成过街老鼠一样走哪挨哪骂,你信不信?”
虽说屋内有一个大火炉,里面烧着旺火,但老王氏却浑身发凉,如被泡在冰水里一般,她哆嗦半天,才大叫一声,拔腿就向外面跑去了。
搞定了!
“来人!”木安可高喊。
“二姑娘,你有什么吩咐?”下人们空闲了,都拥过来问。
“给你们一个时辰,把家里好好收拾干净了,再把他们用过的碗筷,坐过的座位都给我扔了!”
“……”
“听见了没有?”
“是!听见了!”
二姑奶奶,你牛!众人领命,各自去干各自的活了,木峰站起来:“你,跟我来!”
木安可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坏了,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不是以前自己一手遮天的时候了,现在人家是老子,自己再和以前一样的畅所欲为可是要挨骂的。
求救似地看向木青,木青幸灾乐祸,看见木安可的眼神,赶紧扭过脸,装没看见。见死不救,小人!哼!
磨磨蹭蹭来到木峰的书房,“嘿嘿!那个,我说……”
“好好说话,不要嬉皮笑脸!”
“是!您老请问。”
“那事是你干的吧?”
狼牙的事是早给木峰说清楚了,就算自己不说,以人家父子关系,木青也会告诉木峰知道的。
“是,这叫以暴制暴,以恶制恶!”
“胡闹!平人祖坟,有伤阴德,你知不知道?”
“知道了,这种情况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再发生也要换个花样了。
木峰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今后有什么事,咱们一起商量着来,我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父母,商量了,说不定这事办的会更圆满。”
“就像那天晚上揍人一样?”木安可接话道。
木峰脸有些红,“这个就不再提了,那个,宁王也收到咱们的回信了,他下一步会怎么办?”
说起江闻煜,木安可恍了一下神,“开春了,他要开始忙活着种田的事了吧?”
木安可没有说错,现在的宁王江闻煜已经走马上任,和大司农符万生一起在京畿四周忙碌开来,他们深入田间地头,了解地形,土壤,气候以及农作物的生长规律和新作物的适应能力。
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敬奉的就是皇天后土、神仙佛祖,有些钱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买地,有了地打了粮心中才不慌。越是地位高的,家里的土地就越多。但土地多的,已经到了更高层次的享受阶段,谁还会真下到地里干活呢,
可这是宁王啊,堂堂一国皇子,天潢贵胄,龙子龙孙,竟然能够不嫌脏不嫌累,和他们这些低贱的农户同吃同住同劳作,有些种地的知识见识竟然比那些有经验的老农懂得还要多,这怎不让人惊讶和感动呢?于是关于宁王的吃苦耐劳,平易近人,心系百姓之类的美名在京畿开始流传开来,又传到京城,传遍内宫。
政治嗅觉灵敏的人都在想,宁王,已经不再蛰伏,开始崭露头角了。
可皇上接着下的几道旨意就耐人寻味了:命几位成年的皇子也各领职务,历练一番。陇西去冬雪灾,二皇子代天巡狩,查看灾后重建情况。三皇子去了吏部,七皇子去的刑部。九皇子去了兵部。
一系列的命令发下去,又引起朝野上下的各种揣测:这难道是皇上的考验?要选太子了?那咱们该怎么战队?站谁的队呢?
按说宁王是嫡,占了天时,可齐王比他长,还有生母肖贵妃及颜家,占了地利人和,这叫人们左顾右盼,抉择不下。
这些发生在上京的事,木安可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储位之争争历来就是没有硝烟的战争,但却比战争更可怕。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胜利者可以任意篡改历史,失败者只能作为反面教材让后人唾骂!
而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胜利者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与大度不诛首恶,却尽屠其爪牙!
在这些被炮灰掉的爪牙中,有多少人是为了谋取富贵而下错了赌注,又有多少人是迫不得已呢?
但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当今皇上的年龄。皇上今年才四十多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时期,且身体康健!
蹦哒的越欢,失败的越快!这是多少史书中的总结,江闻煜,希望你不要成为这种人。
不去管他,自己也还忙着呢,几家要挖塘种藕的人家,自己得去现场指导;自家田里也得随时去看;村口的房子也修建好了,大壮母子已搬进去,帮着把杂货店开张了;村中的教书先生家中有事来不了,就另请了一个……
“你就在家呆着吧。”木峰说他,“有我们男人呢。”
好吧,自己又忘了,把事情交给木峰,木安可在家里把自己所知道的种田事宜整理成册,在暗十六又一次来送信时教给了他;
“这个给你们王爷拿去,我所知道的怎么样种田的方法差不多都在这上面了,还有什么不懂的,让他自己琢磨,大胆求证,勇于创新才能永不僵化。不要动不动就说是祖宗传下来的不能改不能变之类的,再说了,也可以先小面积种了,等效果好了再慢慢扩大种植面积。”
暗十六接过来,心中有些感叹,“我们王爷待你那么好,你怎么还是这么远着她呢?”
“十六呀!”伸手要拍暗十六的肩,吓得暗十六一躲,这可是王爷的女人,可不能再像那样挨着碰着了。
木安可虽然拍空,但她也不在乎,继续说道;“他的好,是有目的的,这好就不纯了,而不纯的东西是会变质变坏的……”
“我也是为你着想,你都不知道,就回京这一段时间,有多少人想给王爷做媒呢……”
“你们王爷呢?”
“没答应。”
“这不结了?只要他能把心守住,任何诱惑都是枉然。可若是他守不住自己的心,离他再近也是枉然!”
第一百零四章 商机
江闻煜在给木峰的信中说,守孝是可以的,但没必要那么长时间,一年足够了,最好今年冬天就进京。
“能拖一天是一天。”木安可嘀咕,“先忙咱们的事,慢慢想办法吧。”
“你不是在想办法了吗?”
“说句实话,我真希望是我多虑了。只是,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我也不想成为他手中的一个利用工具。如果有一天他觉得我成了他的威胁,非要除之而后快的时候,你们怎么办?我是真不想连累你们的。”
木峰不高兴道:“我是你爹,你是我女儿,一家人不要说出两家话来!你对这个家的付出我是都看在眼里的。”
木安可笑了一下:“是我着相了,我这人一向做事都是先做好最坏的打算的。”
木峰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就拐了个弯儿问:“如果将来青儿有了功名呢,会不会好些?”
“哎哟,得了吧您!”木安可摇摇头,“不是我泼冷水,秀才,举人,然后进士,别说这一步步困难重重,就算金榜题名了,那也不过是个七八品芝麻绿豆的小官,在朝堂上一无权势二无靠山,在达官贵人眼里就是蝼蚁,别人想灭你那是很简单的事,想要公道想要真理?唉!别天真了,那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
木峰无语,可在他心中,已将这番话翻来覆去的,琢磨了好几遭,这几年他的经历告诉他木安可的话是正确的,木安可的来历太令人匪夷所思,所拥有的技能也更让人忌惮,凡事多做一手准备也是好的。
京城的江闻煜正在因为木安可的来信如获至宝,他将木安可整理的小册子上的内容和老农们相互交流,让那些积年的老农们叹为观止。
果树嫁接?听都没听说过!山坡上那么薄的地去冬种的油菜已经黄灿灿的开了一地,这却是不争的事实;水车架上,真的把水引到了高处;青肥、河肥,动物粪肥……
许多的新方法推行下去,有些人深信不疑,有些人将信将疑,有些人则是去隆圣帝那参了江闻煜一个异想天开、任意胡为,不过都给隆圣帝给压了下去。
当成效逐步呈现的时候,反对声就越来越小了,可还有极少的一小部分人还在嚷嚷,说宁王好大喜功,行些歪门邪道来博人眼球等等。
江闻煜知道,这几个如跳蚤般的人物是江闻博的人,皇上肯定也是晓得的,就也不去睬他们,只管忙乎自己的事。
这一切,隆圣帝全看在眼里。
五月,小麦丰收,亩产均高于往年。人们还没从喜悦中醒过神来,宁王又开始推广种稻子,他听从木安可的提议,也取得了隆圣帝的首肯,只以京畿一县为试点。
可是,这个没种过呀?一点经验都没有,这要是没收成了咋办?
不过一些对宁王佩服的五体投地的粉丝们却是盲目地信任,宁王叫怎么种就怎么种。在这些人的带动下,大多数人也都接受了,至于剩下的一小部分,好!我们讲民主,咱们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
反正不管咋说,最后忽悠的人是差不多都种了。
宁王种田很有经验的,好像是得了天神相助一样,你看小麦都大丰收了,稻子一定也会种好的,一定会的!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这一年,楚阳已出了孝,秋闱的时候去省城应试,学霸就是学霸,一下就中了第三名举人。消息传来,罗月娘喜极而泣,再次拜谢了木家姐弟的知遇之恩,木香和木安可赶紧拦住,木青也连说不敢,更是谢了这两年来老师的倾囊相授。
为了送罗月娘和楚眉母女,木青和木安可亲自跑了一趟省城,见了楚阳,又是一番恭贺。分别时楚眉小盆友舍不得木安可,抱着木安可的腿哭得稀里哗啦的。
“来年春天有童生试,以你的学问,已经可以去参加了。”楚阳对木青说。
“不涉水不知河水深,在先生面前,我老是觉得自己不足。”
木安可倒是不以为然:“试一下嘛,考不过谁还会揍你一顿啊?”
“那……我就试试?”木青犹豫。
楚阳生气了:“声音大点,我楚阳的学生,岂能是这样的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木青浑身一颤,忙高声道:“是,学生定不负先生厚望!”
“这是必须滴,来,呱唧呱唧?”木安可提议。
“好,呱唧呱唧!”楚眉小脸蛋上挂着泪珠,抽泣着附议。
啪啪啪,啪啪啪。
路上的人,都看怪物似的看过来。
罗月娘的手又痒了,念其在大路上就忍住了,只是把眼来瞪着。
告别了楚家三口,兄妹俩往回赶,还在半路上,就又收到了武天东的来信和一个账本。
“什么时候也去船上看看。”
木安可无限想像着奔流不息的大海。
“还是让我去吧!”木青更加向往,“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
“这个可以有!别人用文字再怎么描绘,也没有自己亲身体会来得深刻!”
武天东在信上说他也找到了几个无人的岛屿,但是也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并在信上附了海岛图,木安可看了看,“武大哥也是个人才呀!”
把图和信一起指给木青看,给他做着解释。
最后看了看账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暴利啊!哥你看,这才跑几趟,就挣了这么多。”
木青却反而比她淡定,因为他已经在木安可的各种手段中历练出来了,现在,再多的钱,对于他来说也只不过是个数字罢了。
到家后把这些都说给木峰听,木峰在犹豫了一会儿后,才终于屏退了下人,把自己的事情细细地给儿女们说了。
原来,木峰被虏到北蒙后,被卖在北蒙大皇子的牧场上放牧,那时他改名叫木狼,后来被大兴的细作联系上的。
“那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那就是,利用这个身份,发展自己的势力。”看着儿女们惊讶地看着自己,他笑了笑又说,“这些除了我,谁都不知道,本来还怕吓着你们不敢说,谁想……”你们比我胆子还大,做的更狠,隐居海岛?和叛出国门有何区别?
“哎哟我的爹哎!”木安可拍了自己的头一下,“你的秘密守得可真严实,到现在才说,你知不知道这是错过了多少商机了?”
怎么什么到你嘴里都会和钱挂上钩哩?木峰不解地看过来。
“草原上的特产啊!”木安可对他们说,“运到海外,再把海外的货物运到草原,这一来一回的都是钱,钱啊!”
第一百零五章 嫁妆
“财迷!天天除了钱你还想着什么?”木香推她,“不论说什么你都能拉到挣钱上!”
“不挣钱怎么给你置办嫁妆?”木安可理直气壮,说到这里,心里忽有所触动,就说,“按说父母的孝守二十七个月就够了,姐姐的婚事也该操办了吧?”
木香红了脸:“怎么说着说着又说起我来了?”
“你的事是该提及了。”木峰说,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杨大郎还是颇合他心意的,“大郎可都快三十岁了,还有你,可也不小了。”都十九了。
“嫌弃我了,要赶我走了……”要离开这个家,要离开自己的亲人,然后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木香伤感了。
“两年多的日思夜想终于修成正果了,姐心里呀,正美的不行呢……”
“滚滚滚!谁都跟你一样没羞没臊的?”木香一腔的缱绻霎时间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不禁红了脸骂。
“二丫脸皮特厚,咱姐和你可不一样。是不是呀姐,你只是在心里偷偷的想姐夫,就是不说出来,对不对?”木青也来凑趣。
“俩小坏蛋,没一个好人!”木香一跺脚,转身跑出去了。
“噢!噢!”
木安可对着她的后背起哄,被木峰一个爆栗敲在头上,“姑娘家的,不许这样!”
“为什么姑娘家的就不许这样?”木安可不服,像对付木香一样对付木峰。
“因为是我说的,你就得听!”
“为什么你说的我就……要听?”看木峰要翻脸的样子,缩了缩脖子,不服气地小声嘀咕,“好了嘛,听就听啦,有什么了不起的?”
强人只有强人讹!木青笑着看着这一切。
木香的婚事就这样被抬上了日程。
和杨家协商好,定的来年正月二十八,宜嫁娶,上好大吉。
先给宁王去信告罪,说了嫁女的事,今冬可就去不成京城了,一切要等嫁了女儿再说,然后就开始忙着筹备嫁妆的事了。
家具都是杨大郎忙里偷闲早就做好的,样式是木安可设计的,往那一摆,用木安可的话说,那真是闪瞎了一地的钛合金狗眼!
尤其是梳妆台上的那面大铜镜,乡下姑娘有个小镜子照脸就够让人羡慕了,谁家有这么大都镜子啊,得多少钱才能买得到啊!
在所有满意的人中,最不满意的是木安可,叫她说,这个还真不如玻璃的好。
玻璃她和秦久久一起做过,不过她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做的时候。
还有一个不满意的是木香,她说嫁妆太多了,自己都带走了,今后家里还怎么过?
“姐,你也太小看你妹子我了,就这么一点子东西你就嫌多了?实话告诉你,我还嫌少,还想再加点呢!”
“胡说八道!咱们是乡里人,就得按乡里的风俗行事。开春牡丹出嫁,压箱银连聘礼带陪嫁只有八两,婆家的人都高看一等了。刘地主有钱吧?粉儿嫁的还是个童生,压箱银是八十八两,那就是十里八村最顶尖的了。可到我这儿,家具不说了,衣服头面也不说了,一百亩地也不说了,我问你,压箱银是多少?”
“呃,八千八百八十八两……啊!”大脑中突然如遭重击,木安可双手抱头。大叫出声。
她的这样子把一家人吓了一跳,木峰霍然站起,离她最近的木香一把抱住她,木青一个箭步冲上来,“怎么了怎么了?”
木安可脸色雪白,额上冷汗涔涔,木二丫,那是你亲姐姐,这是在给她办嫁妆!
——乡下地方,有个几十两还不够她风光吗?我将来是要嫁给宁王的,住在京城才要花大钱,这钱,就得给我留着,不能让她带走!
哼哼!木安可睁开双眼,目光坚定。虽说还有些喘,但还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姐,这东西这钱你一定要带走,今后谁要都不能给,包括我……不行——”她大吼一声,脑中剧烈的疼痛让她倒了下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掌灯时分,看着全家人都在身边焦急地围着,自己嘴里还有一股苦味。
“爹,哥,姐。”她一一叫了道,“不用担心,我没事了。”不,事大了,最后那一声是木二丫喊的,随后脑中剧痛,她就晕过去了。
现在,一点也没有不到木二丫的感觉,她可能也受了不少的损耗,又去休眠了吧?木安可想。
“你刚才怎么了?一家人都快吓死了!”
“镇上请了郎中来,说你劳累过度,精神受损。”
“今后别再这么拼命了,你把事情都做完了,让我和你哥俩大男人干什么?”木峰虽然说的是责备的话,但语气却是关爱的。
木安可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还要再看看,再想想。
“香儿,嫁妆的事你就别再推了,看把你妹妹都急成什么样了?”
“是是是,不推了。”木忙不迭地点头,小鸡啄米一般,“二丫,姐今后都听你的。”
“人家都是姐妹间争嫁妆争得六亲不认的,从没见过姐妹俩让嫁妆让出病来的。”木青笑着说,“再这么让来让去的,你俩可是都能上贤女传了。”
“你现在怎么样?”木峰问。
“好困,想睡。”
“那就睡吧,今晚姐陪你睡。”
“嗯。”木安可无力地笑了一下,又沉沉地睡去了。
京城,江闻煜接到信后很不高兴,怎么,你就这么不看好本王,来个京城都推三阻四的,非得让本王低三下四的请?
可又一想,谁让人家有真本事呢?自己还就得敬着。
晚稻收割时,隆圣特派了钦差监督,得出收成最好的是一亩三石有余,最差一亩也两石多。
就这也够给人惊喜了,隆圣帝高兴之余传下旨意,令宁王江闻煜不必再回封地,直接掌管户部,来年整个直隶全部用宁王的法子种田,当然,谁要是有好的经验和建议了,都可以去王府和宁王共同商议,所提议经一采用若真对农事有利了,必有重赏。
于是,宁王府门庭若市,热闹得很。而那些京城闺秀们,也开始有了新想法,宁王府没办法拉近乎,不还有公主府吗?
一时间,公主府车水马龙,也热闹开了。
为这个,肖贵妃砸了一地的碎瓷片,贱人,都是贱人!都是在蛊惑皇上,都是在收买人心,阴险!奸诈!
这天她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陈皇后把娘家的两个侄女接到坤和宫,并把兰阳公主江蓉儿也约到宫中聚话。
这是两家要联姻的节奏了吗?她想。
“来人,去齐王府传本宫话,叫齐王即刻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