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唱戏
七月初十,方氏一周年祭,十二是木守成三周年祭——翁媳俩紧挨着。
按风俗,轻不压重,就是说行孝要按远近分轻重,方氏是母,母孝比木守成这个爷孝要重,木香和弟弟妹妹们是要以守够母孝三年为准的。
这天,老王氏来找木青,说你爷爷当初可是为你而死的,这已经三年了,你也有钱了,也让你爷爷风光风光,怎么着也得唱台大戏吧?
想起爷爷的死,木青又是伤心又是愧疚,就和姐姐妹妹商量,木香闻言也是抹泪,这个老人一生刚直,只可惜,让老王氏给拖累了,就说那就唱台戏吧,咱们现在也不是没钱,只是戏班子去哪找呢?
木安可笑了,“你们俩是把陆老伯给忘了吧?”
木青也想起来,“还真是,怎么搞的,我竟然把他给忘了?陆老伯那儿怎么样了?”
费了那么长的时间,花那么多的钱,也到了该问世的时候了。他看了看木安可,这出戏要是唱响了,也不枉妹妹一番苦心
“很好,正想找个时机让演一场呢,这机会就来了。”
“那就通知亲友了?”这事杨大郎知道,所以木香就也知道,就问道。
“祖母的娘家早就不来往了,娘的老家又很远……就咱们木家本家,再有就是村子里关系好的人家,估算一下多少人,准备的东西也不能多了,这大热天的,稍一放久就坏了。”
“就是天气太热了嘛。”木青皱眉头,“唱戏要上装,行头往身上一捂,还不要中暑呀?”
木安可想了想:“要我说,咱们就在祖坟那唱吧,就在山坡的下边那个地方,树又多,比外边凉快。”
木香和木青对视一眼,“那就去给四爷爷说一声?看他怎么说?”
说起木守旺,木安可又想起来一件事,“姐,前几天,我不是给你说了好几种点心的做法吗?你和白兰她们一直在做,怎么样,做好了没?”
这几样点心在上一世很常见,秦久久也经常动手做给她吃,还说如果穿越了,就卖先点心挣第一桶金。所以,木安可对这个做法是记忆深刻。无事的时就叫教给了木香。
“差不多了,怎么,你想吃了?”在木香眼里,木安可永远是一个小孩子。
“我是想,咱们也算有俩钱了,可也不能忘了族里的人。在咱们落难的时候伸过手帮过咱们的,也都得有所回报,就想着把糕点制作方法教给他们,你们俩看怎么样?”
听了她这话,木青到底是男子,还没什么,木香却有些不舍:“你不是给族里买了地又买了树苗吗?那都花了不少钱了,怎么还给……”
“姐,这几样当心其实没什么稀罕的,也就是这小地方还有人拿它当回事,真要在繁华点的地方还真不算什么。我哥不是读书,将来要考功名吗?如果考上了,那时候咱们就不在这里住了,爷爷奶奶和咱们娘,他们的坟头还不是要让族里打理吗?还有逢年过节,烧纸上供的,就算为了他们,咱们付出一点不应该吗?”
木香默然了,她又想了想才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同意吗?只是还是把这个人情给青儿吧,让他去跟四爷爷说。”
“唉!谁说不一样呢?”
“不一样!”木香坚持。
“好吧好吧,我去说!”
“要说就早点说,过了七月十五的鬼节就是中秋了,到时候月饼就该上市卖了。”
“知道了,明天我就去县城陆老伯那儿,路过镇上的时候就去问一下四爷爷的意思,让他先和大伯商量一下。过完了娘和爷爷的周年祭,这事就得办了。”
“到了县城也去给唐伯伯说一声,省得他知道了挑理。”不,是鸡蛋里挑骨头,然后再赖自己些东西去,说是用来陪礼道歉的,老狐狸,死不要脸!
木青明白木安可的话,也不禁会心地一笑。
当天晚上,木青吩咐人去请了木山来,把商量好的事一件一件的说给他听。
开始说做周年唱大戏,木山的反应还算尚可,后来说到要把点心的制作方子无偿交给族里,木山就坐不住了。春天人家已经给族里买下了一个山头,种的果树苗已经成活了大半,现在又要把做点心的方子给族里,看来,木家就要真的兴旺起来了。
“青子,谢谢你为族里这么着想!”
“大伯说的哪里话,家族是一个人的根。根粗了,自己不也更壮了吗?”
“是,你说的很是,需要做什么你就尽管开口,大伯就听你的了。”
“这事还真的用到大伯了,姐姐是个姑娘家,我还小,周年祭这事还真少不了大伯出面主事的。”
“这是该的,你爷爷难道不是我三叔?”
“那外边的事可就又要麻烦你和四爷爷了。”
“青哥儿放心就是,大伯一定把这事给你办好了。”
有了木山保证,木青就不再多说了,第二天一早,趁着天还凉快,木青早早就出门,往镇上去了。傍晚,木青是和木守旺老两口一起回来的。
七月初八,木家祖坟前就开始整地搭台。坟地离村头不远,下地干活的人们一打听,唱戏呀!哎哟这可是大事!赶紧扛起锄头就往回跑,一下子村里的人都知道了。
唱戏,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可是重要的娱乐项目,只有在过年的时候镇上几家店铺集资才唱上两三天戏,那时三村五店的人都拥到镇上,用人山人海来行容一点都不过份。看戏时搬的凳子除了前几排是坐着的,后面的都不是坐的,都是踩在上面看的,甚至有些人扛着梯子——往墙上一靠,人坐梯子上看。
那是过年,还是镇上,现在不年不节的,还就在咱们村唱戏,还唱三天,这可是大事啊!
前两天刚下过雨,正是地里锄草的时候,可平时勤劳的村民们似乎忘记了这个事。他们走乡串村通知亲友,我们七里坡要唱戏了,快来看吧,就拿一个草垫子就行?为啥?人家想得可周到了,戏台子搭在低矮处,三面是缓坡。拿草垫子坐地上就能看了,也不怕前面的人挡着。
第二天是初九,就有一些闲汉们来打探了。
初十是方氏周年祭正日子。族中本家和一众亲友一早就都来坟前祭了,木香带着弟弟妹妹一一回礼,回想方氏有生之日所遭受的苦楚,姐弟三个大哭一场,闻者也纷纷陪泪,半晌方被人劝住了。
第七十七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祭祀一完,唐光远就来告辞,木安可对他说:“唐伯伯,待会儿就要开戏了,你不看下再走?”
“看戏?”唐光远一怔,心说我从小到大什么戏没看过?你们这些小地方能演出什么好戏?但一看木安可一双骨碌碌转动着的眼睛,心想这小丫头别是又在搞什么花样吧?就迟疑了一下,“那我就看看?”
“看吧,保证能给唐伯伯一个全新的认知。”木安可故作高深地说。
“那我就看看,要是不好看了,白耽误了你唐伯伯的功夫,我可是……嗯?”
老无赖!木安可心里骂了一句,面上笑吟吟地说:“是这个戏班子编了一出新戏,这是第一次对外演出,就想着你老人家见多识广的,看完了指点他们两句,就算是有大助益了,唐伯伯,你老人家一向慈悲为怀……”
小鬼头,又想利用我了吧?心里也在暗骂,脸上却一片风轻云淡:“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是什么好戏?”
说时,只听戏台子那边锣鼓喧天,丝竹声起,戏已开演了。
一通锣鼓敲过,丝竹暂歇,首先响起的是一群女子背诵的《木兰辞》。
上一世家喻户晓的花木兰,经过一位大师铿锵有力的唱腔,把木安可听得热血沸腾,谁说女子不如男?木安可就是要先以唱戏的形式将这种思想慢慢的传播开来,这样也有利于今后自己出面做事。
虽然不懂,但人们还是把这一大段木兰辞听完,大幕拉开,戏,正式开演了。
整出戏沿用的还是豫剧常派的唱腔,木安可一直认为这种唱法很大众化,接地气,也更适合这出戏。该婉转的地方婉转,该用力的地方用力,把花木兰从一个女人转变成一个女战士,表面上是个男人但骨子里又是个女人的心理转变活生生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后来虽然还有大批的以花木兰为题材的影视剧出现,但木安可认为,还是这最初的戏剧更让观众看的有亲切感,
演员们唱得很卖力,也很投入,尤其是女主金灵芝,一举手一投足,甚至一个眼神都会让人错觉到,这不是在唱戏,而是一个真正的古代女英雄,正在从舞台上向人们走来。
还有这更精彩的武打场面,比时下戏里的花架子好看多了,让这些人看得大开眼界,大饱耳福!人们连叫好都忘了,一个个看看入了迷,有的直等到戏散了场才意识过来,急匆匆地到处找茅房。
好看,太好看了。
木家后宅里,唐光远双眼冒光,伸手就去抓木安可。
木安可往木青身后一躲,大叫道:“唐伯伯,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你这个小混蛋在胡说什么?”唐光远气的破口大骂,“青儿别拦着,今天我非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
“唐伯伯你先消消气,先坐下喝口凉茶解解渴……”
“少来这套!”唐光远气势汹汹,“你们得赔礼道歉!”
“那好吧,”木安可苦着脸过来行了个礼,“唐伯伯,侄女年纪小。不懂事,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高抬贵手,就饶了侄女这一回吧。”
就这些?没了?
唐光远看看木安可,木安可回他一个‘你还有什么事’的表情,唐光远大怒:小王八蛋装疯卖傻!
“那个戏班子,我要带走!”
“你强抢啊?”
“别别别,”木青拦住又要发怒的唐光远,“二丫她口无遮拦,唐伯伯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不用听她的了,有什么事咱俩说,就咱俩说哈!二丫,过一边去!再惹唐伯伯生气我就要教训你了啊!”
木安可赶紧缩到一边去。
还是我这大侄子好,唐光远满意地点点头:“这个戏班,这个戏在你们家唱过后就不要再去别的地方唱了,先跟我走。中秋节的时候,我会连同贺礼一起送回黎川,让他们去唐家唱,怎么样?”
“唱完还会让人回来的吧?”木安可缩头缩脑地问。
“那当然了,你唐伯伯我在你眼里就是个恃强凌弱的人?”唐光远说到这里又要发火。
“不不不,是侄女我小人之心了。你说人家戏班子的人也挺不容易的,为了挣口饭吃这么大热的天还那么卖力的唱,多辛苦呀?就这还动不动被人笑话是贱籍。别看他们在台上风光,其实一点人身自由都没有,有点身份的人说买他们说卖他们,他们连反抗都不敢……身份低就是要受欺负的,唐伯伯你老人家就伸伸手护着他们点,就是帮了他们的大忙了。”
“你这丫头,花花肠子忒多!”唐光远摇头叹息,“好了,这个戏班子只要是在橙霞,唐伯伯就罩着了,没人敢去找事的。”
“那我就代他们谢谢唐伯伯了!”木安可感谢的干脆利落,又问道,“唐伯伯,你也看了,这里面没有什么犯忌讳的东西吧?”
“没有,”唐光远想了想,“要真挑毛病的话,那就是花木兰一个女子,置身于军营之中,这让有些行动就要讲规矩的老顽固可就有的说了。”
“这个是小事,只要不犯上面的忌讳就行。”
“这个你尽可放心,现在和北蒙打仗已经是胜利在望了,像这种大忠大勇的事迹正是该提倡的,怎么会犯讳?”
这就行了,在唐家唱过,这戏就算镀了层金,出名了。耶!木安可暗中比个剪刀手。
戏唱到第二天,来看的人更多了,木河以主家的身份得意地在戏台下走来走去,不明真相的外村女人纷纷向他投来羡慕的眼光,这种眼光让木河飘飘然不知所以然,没看见么,那个穿红着绿妖里妖气的女人又挨挨擦擦地凑上去了吗?人们兴致勃勃地看着台下的这出好戏。
第三天是木守成三周年祭,木氏一族人又来拜祭,除了木香和弟弟妹妹外,都除了孝服,属于木守成的祭日也就完了。
经过这三天的演唱,花木兰这一人物形象已被附近的村民们所熟知,木安可相信,再经过人们的口口相传,知道的人会更多。希望通过这出戏,可以让当下的女人们意识到,身为女子,只要有气魄,也是能成就一番事业的。
三天后,一直等着的唐光远带着戏班子走了,留下了戏中的故事情节和唱词让无数的人去回味,去议论。
第七十八章 心术
江闻煜是八月初八过来的,彼时。木安可正在视察稻田,
兰阳公主江蓉儿八月初三凌晨时分生下嫡长子,贺长风回京陪老婆孩子去了。江闻煜派人往京中送了贺礼,看最近也无甚大事,就来了趟大黑山,顺道也看看木安可的庄稼长势和自己的有什么不同。
可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人家的比自己种的好,“你是不是藏私了?我怎么看也是你们种得好呢?”
“何止呢,”木安可调侃他,“我们家门口的月亮都比你们家门口的圆!”
“贫嘴!”用银票敲了一下她的头,“最近有什么要注意的?”
“最近天气有些旱,先施肥,再浇水。”接过银票,递给身后的哈密,“小江子,我不喜欢看到贺长风,可我喜欢看到你,知道为什么不?”
“为什么?”心跳忽然有些加速,脸也有些发烫。
“因为贺长风是强行要拿我的东西的,你却是给我送钱的。”
江闻煜一下子黑了脸,很生气自己刚才的脸红心跳。一个黄毛丫头,长得丑兮兮的,还没有一点姑娘家该有的端庄样,自己竟然没出息的……
“听说你们前一阵子唱了出新戏?”这个听暗十六说的,就为了掩饰出的糗随口问道。
“你也知道了?”
“有剧本没有?”
“有!”心里一动,脑子飞快地转了几圈,“你问这个干嘛?”
“王府也有戏班子,是好戏的话,也学个新鲜。”
“咱们自己人,好说,可就是你来晚了,我唐伯伯把戏班子带去了黎川,说要在唐家的中秋宴上唱的。”
唐家都叫去唱了,“这么说,这戏也真是不错了?”
“何止不错,在我们那流传了很多年了,是经过了岁月的洗礼的。”而且有的皇帝还追封过花木兰,“只要没犯你们这儿的忌讳,就随便唱去吧。”
“嗯!”
两人都没有坐车的打算,就沿着骨渣河往回走,河边垂柳袅袅,遮挡住了骄阳,一晃,过来这边一年了,想起上一世,就像是一场梦,
“小江子,你和贺长风,谁的官大?”
“我比他大——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就想知道你们谁说的话管用。”
“问这个干什么?”
“我提了好多建议,你们也采纳了好多,咱们也算是很熟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有一天你们王爷要杀我,你能不能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放我一马?”
“你说谁?要杀你?”
“你们王爷啊!不管他将来会派谁来杀我,反正我先把话撂这儿,小江子,其实,我是一点都不想和你们为敌的。你们若是真想要我的命,我可也不会乖乖的站那不动让他杀的。”
江闻煜又好气又好笑,“你就把我们想成了那么可怕的人?”
“你们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们王爷。”
“什么?我~们王爷有什么可怕的?”
“你也说过,他是必然要走那条路的,”木安可叹气,“失败了,我们都跟着玩完。成功了,我一介女流,能入朝为官呢还是把我放在民间?你们王爷就不怕别人把我招揽走?到了那个时候,你说,他会不会杀了我?”
江闻煜心头巨震,这些,他从没想到过,但让他此时细想这话,又觉得顺理成章,正说到他心坎上。她的上辈子,究竟学了多少东西,竟然连帝王心术也学过么?(电视剧里常演的,大家都懂!)
“你可以嫁给我们王爷,这样成一家人了,不就什么都好说了?”有些开玩笑的成分,但是心里却有点紧张,手心也有些发热。
“去去去!”木安可冲他翻了个白眼。
“我是说真的……”猛然觉得这么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说这样的话不妥。
木安可倒不在乎:“我要求我嫁的男人这辈子就娶我一个,妾室小老婆暖床丫头什么的通通都不能有,你们王爷愿意吗?别说你们王爷,就是你,你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男尊女卑,不可更改,平民百姓尚且如此,何况堂堂王爷?”
“这不结了,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还怎么成夫妻?”又一想,“不对!他的妻子必是高官大族家千娇万宠的女儿,我,一个乡野村姑,只能当他众多小老婆中的一员,我是去当炮灰的还是天天和那些子女人玩宅斗的?”
“放心了,我们王爷还没娶王妃。”
“你们王爷多大了还没成亲?”
“比你大不了多少,不足二十。”
“二十岁这在你们这儿可不算小了吧。他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的隐疾?”
你才有隐疾,你全家都有隐疾!
这个女人不可理喻!江闻煜抬腿就要离去,忽听木安可大叫了一声:
“啊!这是什么?”
江闻煜被她吓了一跳,你说话就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只见木安可一下子跳进水里,溅起的水花飞了过来,亏得他反应快,躲了一下,绕是这样还是有几滴落在了身上。
“木二丫!”这是江闻煜第一次在木安可面前生气。
木安可却是不看他,在水底抓摸一阵,抓出一块鸡蛋大的黑乎乎的东西上来,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看,脸上忽惊忽喜。
江闻煜也上去观看,就是一块黑乎乎的,反着光的不规则的石头块。
江闻煜没好气地说:“什么东西你都不知道,这不就是狼骨头吗?”
木安可一愣:“什么骨头?”
江闻煜指指大黑山,“大黑山的名字怎么来的?这骨渣河的名字……我一外地的都知道,你本地的不知道?”
这传说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信,所以他就派人找到了那个被‘大黑狼的血染黑’的地方,那里遍山都是这种黑黑的石头块,连地上的土都是黑的,他很怀疑这是一种什么矿石,就让人煅烧。可这东西最后竟烧成了灰,什么也没得到,他也就放过一边不再去管了。
现在看木安可的兴奋劲,莫非她知道这用处?就说:“你先上来——衣服鞋子都湿了。”
木安可哗哗地踩水上来,边走边问:“这个就是骨渣河的名字由来?大黑狼的骨头渣子?”
“你不知道?”
“我知道这个传说,却不知道就是这个东西。”
“在山里有一大片的地方就有很多这种石块,连土都是黑的,这可能是前一段雨水多,给水流冲出来了?”
第七十九章 煤炭的用途
“是……是吗?”
这哪里是狼骨头,这个明明就是炭啊!那黑土很可能就是煤了,而且还是在地表层的!
一想起上辈子曾经名声赫赫的煤老板们,木安可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上,一时间她口干舌燥,两耳嗡鸣,什么都听不见了,只看见江闻煜的嘴张张合合,且浑身晃动,不,不止他在晃动,而是天地万物都在晃动!
“你怎么了?”江闻煜见她满脸通红,眼睛瞪得溜圆,左右晃动,好像要摔倒的样子,以为她突发了急病,赶紧扶住她,回头叫道:“哈密,过来看你家姑娘怎么了?”
哈密正远远地跟在后面,无聊地往河里打水漂,根本就没往这边看。听见喊声,扭头看到自家姑娘好像要摔倒的样子,吓了一大跳,捏着手里的一片石头就跑了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姑娘?姑娘!”伸出两只手来扶时才看到手里的石头忘了扔,赶紧把石头一扔,两手扶住了木安可。
好半晌,木安可才缓过这口气来,不过脸色还是红的。她一把抓住江闻煜:“你说,山上有一大片地方都是这个?”晃晃手里的炭块。
“是啊!这是什么?有什么用?”
“快,快带我去看看!”
江闻煜看着她不说话。
木安可着急道:“这个叫炭,你说的黑土叫煤,都是烧火用的。”
“烧火?除了烧火呢?”
“这个……就烧火的,没别的用途。”上一世,人们好像很早就把煤炭做为燃烧物了,怎么,这个架空时代的人还没有发现煤炭的作用?
江闻煜感到自己受了愚弄,他甩开木安可:“那你高兴什么,仅仅一个烧火,有木柴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去用名声吓人的狼骨头呢?”
“你,你,”木安可指着他,恨铁不成钢,“蠢材,蠢材!”
江闻煜气得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长这么大,除了自己老爹,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蠢材了。
费了半天劲,木安可终于把煤炭的用处给江闻煜说清楚了,比如冶炼,比如烧窑,都比木柴木炭要好的多。
“可把姐给累死了!”她一屁股坐在河边大石头上,这才感觉到鞋里都是水,就把鞋袜脱了下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哈密大囧,“姑娘别……”赶紧手忙脚乱地想拿个东西给她盖上。
江闻煜一见,脸也“唰”地就红了,头一扭,“干嘛呢,赶紧穿上。”他低吼。
木安可都不想再搭理他们俩,她把袜子的水拧干,俩鞋子合一块也挤了挤水放石头上晾着。回头看江闻煜还是背着身子不敢往这边看,就把裤腿放下,站在石头上,长长的裤管垂下来刚好盖住脚。
这样就行了?哈密看看自家姑娘:“要不姑娘穿奴婢的鞋?”
“不用!”你的脚比我的脚小,那怎么穿,反正是总要有一个人要赤着脚的,“哎!你可以转过来了。”
江闻煜转过身来,一看她那样,脸一黑,眉一皱就又要扭头过去。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走的后门才做的杀手,”木安可对着他叹气,“你杀人的时候也这么顾忌来顾忌去的,还怎么能完成任务呀?”
江闻煜说不出话来了,对!现在他是杀手,不是王爷。
“可你也不能在一个男子面前脱……”他说不出来了。
“只要你心是干净的,你的眼睛就也是干净的。”
说完这话后,木安可不再理他。看那些小说里写的那些大家闺秀们有多娇气,大热的天,衣服上洒一点水就又是换干衣服又是熬姜汤。老娘就算是粗生野长的,可特么也不能老踩着湿鞋子吧?太难受了!
江闻煜又被堵住说不出话了,这个女人,骂人不吐脏字时,让人更受不了。
半天,他才说道:“要不,我快点速度去你家一趟,给你拿鞋袜来?”
“不用,有风有太阳,很快就会干的。”弯腰摸一下,再翻过来晒。
一弯腰,脚又露出来了,江闻煜赶紧又扭过脸,没话找话,:“你说的煤炭虽然可取代木柴做燃物,只是若因开采而坏了风水的话……”
一盆冷水当头浇,木安可一个激灵冷静下来,是啊!这个时代没有大型工业,煤炭的价格就大打折扣了。而且这个时候的人普遍都迷信,有个天灾人祸的就往风水神灵上扯,自己别到时候犯了众怒被杀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想了想,她说:“今年冬天我们家就先偷偷的用了,这个比木柴耐烧,温度也高……你们主子迷信不?就是特别相信神神鬼鬼的那种?”别有个自然灾害的就说是自己坏了风水惹恼了神灵什么的,然后把自己杀了去平息民愤。
“他可不是那种拘泥的人!”对于江闻煜来说,煤炭的事远没有水稻的事让他感兴趣。
“不是最好。”眼珠一转,“要不,咱们现在就去你说的那地方看看去?”
“现在?”
“现在?”
江闻煜和哈密同时问。
“对!现在!”
哈密吃惊了:“姑娘,你现在就要上山?”
“啊!你有什么意见?”
我的姑奶奶,我哪敢对你有意见呀?“大姑娘说要奴婢看着你,不让你到处乱跑。”
“你回去就说,我没乱跑,就是到山上看看,今年冬天咱们说不定就不用买木柴了。”
“我……我可不敢回去。”哈密苦着脸,“大姑娘会骂死奴婢的。二姑娘,带奴婢一起去吧?”
“那地方有点远,你的速度慢,就不要去拉我们后腿了。”江闻煜对哈密说,他忽然很期待起能和木安可的单独相处来。
“不!奴婢也要去!”
“你去我就不去了!”江闻煜沉着脸,吓得哈密往木安可身后躲了躲。
“不让去不会好好说啊,你看把人小姑娘吓的。”木安可怒视江闻煜,“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那好,我说我不让你去。”江闻煜放慢了声音说,说完了还冲哈密狞笑了一下。
“二姑娘。”哈密一肚子委屈,你看那人在吓唬我。
“好了好了,哈密最乖了。”木安可看了一眼傲娇的江闻煜,拍拍哈密说,“你就回去吧,从山上回来,你家姑娘我给你带纯绿色无公害的野果子吃,好吧?”
这是对丫鬟说话的口气吗?简直是在哄孩子!江闻煜想。
一点上下尊卑都没有!
第八十章 手心里的名字
因为角度的不同,在近处看狼头峰就一点不像狼的头了。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狼头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木安可做出高深莫测的样子,双手负在身后,摇头晃脑地吟道。
仰视狼头峰,于群山环峙中高然耸立,在鬼斧神工的大自然面前,木安可豪情顿发,不由得吟诗一首。只可惜她站的地方是个斜坡,土质又松,脚下一个打滑,赶紧挥舞着俩胳膊想保持住身体平衡,顷刻间高人形象便荡然无存了。
江闻煜又想扶额了,唉!老是这个样子……
两人都是惯于山林行走的,速度很快,半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到了江闻煜说的那片地方,就在狼头峰下的低洼处,黑色的煤炭在地表上随处可见。
可惜了,木安可叹了一声,在这个时代它的用途并不大。
“能不能让你们的人帮我运回去些?”
“当然可以,这是小事。”
“谢谢了,你们要是也用了可一定要注意,烧这个的时候,会烧出一种有毒的气体,在我们那叫它二氧化碳,这种气闻多了会死人的。”
“既然知道,你还要用?”
“也没那么可怕了,烧的时候只要通风好,不要在密闭的空间烧就行,这种气体只要被稀释了,就无害了。”就给他说了什么是氧气,什么是二氧化碳,以及两者之间的转化过程。
“嗯!我知道了。你今天好像不太高兴?”
“是我贪心太大了,”木安可站起来,拍拍手上的黑灰,“在我们那儿,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用这个东西在推动着科技的发展。”
“科技?发展?”江闻煜看着她。
“我真的解释不清楚。”木安可苦笑,首先是用煤炭发电,有了电,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那就不要解释了。”看着她苦恼的样子,江闻煜说。
“谢谢!”谢谢你不逼着我解释。
“你们肯定是有很多人吧,就算光用这个烧火做饭也比木柴强,因为这个不怕雨淋,也好存放。就是切记,烧的时候一定要做好通风设施,免得中了毒,你一定要把这个和你们王爷说清楚了,不要等出了事故让你们王爷生气,让他惩罚你,给人做下人本来就够苦了,有多少事是身不由己……”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没有了平时的活泼,像极了一个居家小女人,这让江闻煜心底也变得温柔起来。
“你就不要担心了,我都记着呢。”
“今天一天麻烦你了,让你白跑一趟,收获却不多。”
“你怎么会这样想,仅仅一个取暖烧饭用途也不小啊!”
“也是。”木安可笑了,想起上一世的工业污染,她想,还是让这个世界维持住现有的原生态吧。于是她说:“贪心就等于烦恼,是一点也不错的。回去我就让人去打制铁皮炉子,今年冬天就不用烧木柴了。”
“可不可以多做一个送给我?”
“当然没问题!”
此时,山林寂静,远处传来野/鸡叫声。两人对视一眼,彼此会意一笑,木安可低声说:“你去打来,我给你做叫花鸡吃。”
“当然没问题!”看她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江闻煜也跟着高兴起来,学着她的样子答了一句。
江闻煜很快就打了两只鸡回来,两人找到有水流的地方。木安可去杀鸡,江闻煜捡柴火。等他捡好了一大堆柴,木安可已经用泥把鸡糊成了一个泥球。
“这个怎么吃?”江闻煜有些傻眼。
“没见过吧?”木安可又得意了,想着要不要再开个叫花鸡店,“这种做法是叫花子发明的,就叫叫花鸡。你也可以学着弄,这个很好做,非常适合你们这些做杀手的,做起来很快,很方便。”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杀手!江闻煜沉默了,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后,又会怎样呢?
“你有什么想要达成的愿望没有?”
他忽然之间有一些冲动,想要给她做点什么事,就问了一句。
“我的愿望——”木安可停下手,歪着头想了一下,“以前我的愿望的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以后的还不知道。现在嘛,我的愿望是买下整个大黑山!”
“可以!”
“啊?!小江子你别吓我,我是说着玩的。”
“可我说的是真的。”江闻煜很认真地说。还不止一个大黑山,只要你高兴,想要什么我都可以送。
“呵呵,呵呵呵,那我就当真了哈。”笑了半晌,问道,“那个小江子,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一直小江子小江子的喊,你到底叫什么?当然了,你要是为了保密不想说的话就当我没问,我也理解。”
江闻煜犹豫了一下,毅然道:“我叫江闻煜!”说完,看向木安可,心情有些紧张。
“江闻煜?”木安可皱眉,“哪个闻?哪个煜?”
看样子,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就拿过她满是泥巴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闻煜”两字。
透过泥巴,这两个字清晰地显现在她手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漫化开来,江闻煜偷偷的抬眼看向木安可。
我希望,这两个字能刻在你的心头上。他想,捏着她手的手指有些发抖。
只听木安可高声叫道:“噢!是这个闻这个煜呀?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真是大煞风景!江闻煜恨铁不成钢地把她的手一丢:“那你的名字呢?怎么和你哥哥姐姐的不一样?有什么含义?”
一席话,又勾起了木安可的思绪,安可,自己有多久没想起上一世的自己了?妈妈和姐姐呢?可还好?渣爹有没有再欺负她们?师父呢?他和妈妈相互敬重了这么多年,可走到一起了?
她的动作慢下来,脸上出现了少见的哀戚。
“你怎么了?”江闻煜问她。
“没什么。”木安可摇摇头,“因为我在那里,”手指往上指了指,“的姐姐叫安如,母亲向往的安详,静谧的生活。生我的时候有人嫌弃我是个姑娘家,我母亲不嫌弃,说两件小棉袄也很好呀,可以替换着穿,所以我就叫这个名字了,安可!”
她团好了泥团放在堆好的柴禾上,在河边洗着手又说:“在这边连个名字都没有,就那么二丫二丫的叫,我就把以前的名字拿出来用了。”
“你在那边还有母亲和姐姐?”
“是啊,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挺想她们的。”
第八十一章 山雨
“此情此景,我想赋诗一首:帘外雨潺潺,春意……不行,这个是讲春天的,夜半卧听风吹雨……也不行,这是讲半夜的……秋风秋雨愁煞人,这句合适了吧?”
“坐下来吧你,别晃来晃去的。”江闻煜忍不住说她,读诗本来是件很高雅的事,到你这儿,怎么老是让人感觉别别扭扭的?
木安可在火堆的另一边坐了:“你说,咱们这么快就惹怒神灵了?好好的天就下起雨来了。”
“你不就是神仙吗?还会惹怒谁?”
也是奇怪,这雨怎么说下就下了呢?把泥包好,还没等火点起来,就听雷声滚滚,俩人慌里慌张的刚找了一个避雨的山洞,大雨就下起来了。
“嘿嘿嘿!往事不堪回首,不堪回首,你呀就别提我这茬了——哎哟,这柴可是不够了!”
江闻煜用棍子扒拉着火里的泥团,“你先看着火,我再去外面找些柴,现在刚下的雨,柴还没淋透,别到时候柴火不够烧只夹生鸡出来。”
“真笨,”木安可指指外面,“一地的炭,烧一辈子都够了”
就是啊,试试这炭烧起来效果怎么样,两人就在洞外捡了好几大块的炭进来丢进火里,不一会儿,黑色的表皮慢慢变红,木安可嗅了嗅,舒了一口气,放心道:“好了,没什么味道。”
“什么味道?”江闻煜也闻了闻。
“我也不太懂,好像煤炭分两种,一种没味道,一种一烧就会飘出一种很呛人的味儿。”
“就是你说的毒气?”
“可能吧,为了保险起见,你还是坐上风头来最好。”
江闻煜依言挪到了上风头,离木安可近了些,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小江子,那个,咱们那么熟了,今后我就叫你江大哥了啊——江大哥,冒昧问一下,你是哪儿的人?”
“……上京人。”
“京城?那可是天子脚下!家里都还有谁?”
“有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弟兄中你排行老几?”
“第四。”
“你是怎么当了一个杀手的?这可是很危险的,你父母怎么会同意的?”
“我母亲去世的早,现在的母亲是继母。”
“知道了,就跟我爹当初一样!”木安可皱着眉:“怎么回事,你们这儿怎么这么多继母呢?而且还都是恶毒继母!”同仇敌忾一阵,接着问:“江大哥你成家了没有?”
“……没有。”
“那你怎么不成家呢?”细一打量,吹了个口哨,“我竟一直没有注意,江大哥长得好帅哦!”
江闻煜有些头疼:“你就不能有个姑娘家该有的样子?老这么信口开河的可不好!”
在我们那儿,这已经是保守的了,木安可心想,不过咱得走乡随俗,就端端正正地坐好了,“江大哥一表人才,怎么没有成家呢?”
“没合适的。”
“也别太挑了,只要人家姑娘人品好就娶了算了。”
哪那有么容易?
“你一个小姑娘家的,管这些闲事干什么?”
“我热心肠呗!”
“你就没考虑过你自己?将来找个什么样的……”
“江大哥,给你透个实底,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是没有考虑过。”
“为什么不考虑?”
“因为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去去去!”江闻煜一推她歪过来的头,“这是什么话!”
“大实话!一个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有了糟糠之妻,还想红颜知己,为了利益,为了欲望不惜抛妻弃子,甚至还敢杀妻灭子,你说这种男人是好东西吗?”
可你当着一个男人说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那照你这样说,你爹,你哥,杨大郎,楚阳都不是好东西了?”
“我爹,不记得了。”不过上辈子的那个爹的确不是个好东西,“我哥,还小呢,看不出来。杨大郎是没见过大世面,又因为脸上有伤,导致心理自卑,暂时还算老实。楚阳是诱惑不大,对方只是一个同知,如果是皇帝呢?很难保证他还能坚守得住!”
“你也太武断了,有时候男人多娶一个回来也不是坏事,多一个人帮忙管理家事和你作伴不好吗?”
“切!多一个人等于多一份烦恼,而这烦恼远远大于她做的事,这一切不过都是男人欲念高炽找的借口罢了。还美名其曰我给你找了个姐妹,我呸!如果女人也去找一个男人带回来对丈夫说我给你找来个兄弟,今后让他帮你一起干活养家,咱们仨一起过了——试问你们男的同意不?”
“胡说什么?男人如茶壶,女人如茶杯,茶壶只有一个,茶杯却可以有好几个。”
“你说你是茶壶呀?”看江闻煜点头,就说,“非常遗憾,我可不是茶杯。”
“那你是什么?”
“我是人!”
“知道你是人,我这不是打比方吗?谁说你不是人了?”
“对啊!我是人。你不是人,你是茶壶。”
“你敢说我不是人,”江闻煜拿着黑黑的烧火棍朝木安可脸上划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木安可抱头乱躲,嘻嘻哈哈的,就把这事给岔过去了。
打打闹闹中吃完了一顿饭,雨还是没停,反而转成了淅淅沥沥的样子,看天也是黑沉沉的,阴的很重,木安可接着洞口滴下的人水洗手,“坏了,江大哥,看样子这雨是停不了了。”
江闻煜在另一边洗手,心里反而有一丝窃喜,但他面上却是很配合地皱着眉头说:“这鬼天气,抽哪门子风呢?好好的怎么下雨起来就没完了?”
“再等等看吧。”木安可回到火堆前又坐了,烤着刚洗过的手。一场秋雨一场寒,山中气温本来就低一些,下了雨,就觉得凉意森森的。
江闻煜也回来坐了,“嗯!再等等说不定雨就停了。”
木安可颇有些歉意:“对不起啊江大哥,都怨我,硬把你拉来的,你的上司要是有事找不到你会不会让你受罚?”
“不会!”江闻煜摇了摇头,“我上司和我沾亲。”说完对她微微一笑。
这一笑竟然让木安可有些恍神,这家伙,如果搁在上一世,最起码也是明星级别的。
“唉!江大哥,”她叹着气说,“你赶紧找个人娶了吧,也省得让多少女人惦记你。”
“又胡说了?”
“我这回真没胡说,人人都说红颜是祸水,叫我说,你这蓝颜更是祸水!”
第八十二章 却话巴山夜雨时
暮色降临的时候,雨还是没停,望着漫天飘飘洒洒的雨丝,木安可发愁:“怎么还在下呀,这死老天,是专门和我作对的吧?”
“天有时刻风云,遇上了也没办法。”看看木安可,他又说,“要不我加快速度回去一趟给你拿雨具来?”
“没那必要!”木安可阻止他,上一世在部队上训练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她可不在乎,“别把你淋病了。”
“那今天晚上……你不怕?”
“怕什么?”看他脸上神态,复又一笑,“江大哥,我可是未成年呢,你不会那么变态吧?”
“又瞎说!”手指把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真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教的你。”
“我师父……”他现在怎样了?她很希望可以名正言顺的叫他爸爸,可师娘和师妹的死让却是她的心一直处于愧疚之中。自己过来一年了,两边的时间一样吗?如果一样的话,这一年他们又是怎么过来的?
江闻煜看着她脸上又出现的悲凉与没落,心也跟着揪了一下,就拍了她肩膀一下:“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木安可眨眨眼,咽下心头的酸意,“是,会好的,一切都会好好。”木安可,你不要流泪,尤其是在一个男人面前,更不要流泪!
“江大哥,不好意思,我有些伤感。”
“明白,”往她身边靠靠,“能给我说说你的事吗?”
“我已经给你说过很多了。”她用树枝在地上毫无规律地划来划去,“江大哥,你觉不觉得现在要是有酒该多好?喝着酒,听着沙沙的雨声,很有诗意的。有一次我和秦久久就这样一起喝了一夜的酒……”
“秦久久是谁?”
“一个特别不要脸的人,非要赖着和我住一块,赶都赶不走——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秦久久是个女的。”
“她男的女的关我什么事?”心下却吐出了一口气,“俩女的喝酒,还喝了一夜,就没人管你们?”
“谁管?我们那都这样!江大哥,你呢,有没有和谁喝酒喝醉过?”
她们那里女的都这样?那世道该成什么样子了?心里想着,口中说道:“小时候和哥哥弟弟们偷酒喝喝醉过,那是第一次喝酒,被父亲知道了,狠狠地罚了一顿。从那以后,母亲就再也不让弟弟们和我亲近了,我也就再也没有喝醉过。”
后娘的多疑,扼杀了一个纯真少年的手足之情!
“后娘手底下不好混,我爹当年也是这个样子的。”
“你爹还有你爷爷,你叔公护着,他比我强。”
“你说,若是我爷爷当年不续娶的话会怎样?若是你父亲当年不续娶的话又会怎样?”
“……就算我们受点苦,也不能阻止长辈成家。”
“我不是说要阻止长辈再成家,而是让你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去感受,去思量,为了图自己一时的顺当,让子孙受磨难,受侮辱,甚至受到死亡的威胁,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吗?”
江闻煜思索良久,方皱眉道:“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还有很多女人是很贤良的。”
“贤良?或许一开始可能会有,但是人的贪念是无止境的,当现实生活把一个贤良的女人变成一个深闺怨妇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多可怕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们那里有很多这样的人?”
“哪里都有这样的人,只不过是行事手法不一样,只有你们男人故意忽视了这些,还在那自我陶醉,还以为自己多有魅力,让这些女人对自己有多崇拜,多顺从呢!”
“照你这么说,若无夫妻之道,何来的子孙满堂,家族昌盛?”
“可在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子女受到过那么大的伤害,包括你,包括你们王爷,这种心灵受过伤害的孩子长大后性格会不会变得扭曲,阴暗?如果这种人一旦开始报复,那后果会不会摧毁整个家族?”
“你太危言耸听了,忤逆罪是很重的。”
“嗯!也是,你们这里的人思想简单,好控制,一个孝字摆那就行了!”
“你们那儿是什么样的?”
“相互尊重,父母若不慈,子女可与之断绝关系,形同陌路!”就比如我和那个渣爹!
那不乱套了?“那父母将来老无所依时怎么办?”
“设立专门的养老机构,花一少部分的钱,就可以入住了,和在家里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在家对自己的儿子你可以动辄打骂,对养老院里照顾你的人可就不能了。你们这里的朝廷就是没有办这个机构的能力,所以才鼓吹孝道,鼓励‘父教子亡子不得不亡’,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助长了一些霸道父母的气焰。”
“可父母把子女带到这个世上,从十月怀胎到养大成人,也是经历了无数的辛苦的与心血的。”
“我知道,可这不是虐待子女的理由。”
“那该如何?”
“尊重,相互尊重!这就是我们那里提倡的平等,博爱,自由!”
“子女尊敬父母那是天经地义,让父母去尊重子女……”那不是有悖天道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都是多少年的多少代的规矩了!
木安可忽又想起了什么,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江闻煜问她。
“我们那儿演过一出戏。”木安可慢慢的说,“是一对母子间的对话,当母亲的对儿子说,我生了你,又辛辛苦苦把你养了这么大的时候,你猜,儿子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江闻煜问的迟迟疑疑的,明知不会是什么好话,可他又忍不住好奇心。
“儿子理直气壮地问:你生我的时候经过本人同意了吗?”木安可说完,大笑起来。
果然,这个丫头没让他失望。江闻煜一囧,细一想也忍不住笑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好像儿子被揍了一顿!”
皮孩子,是该揍!
“当然我们也是提倡孝道的。”木安可又说,“在对那些抛弃子女的父母要判罪的同时,对虐待父母的我们也会判罪,一切都是以事实为依据的。父母有话语权,子女同样也有话语权。”
“可如果你的父母有极高极大的权利呢?”
木安可看了他一眼,“你在担心你们宁王吧?对于我们常人来说是无欲则刚,可在他那个地位上……唉!”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人生,有多少的不得已而为之的事啊!
第八十三章 狼
“江大哥,咱们也别自寻烦恼了,这都是你们宁王爷头疼的事。”伸个懒腰,老坐着,也不好受。
你所想不到的是,你的江大哥和宁王爷是同一个人吧?
“你困了就先睡吧。”往火堆里再丢几块炭,这东西就是耐烧,也没有烟,回头就让他们都用这个了。冬天王府也可以试着用。
“还不太困,江大哥,咱们就不说那些沉重的话题了,再聊些轻松点的?”
“轻松点的,什么?”
“对!就是笑话故事了。”
“笑话没有,别的问题倒是有。”
“什么问题?可别问太难的。”
“就是这些煤炭真的都是木柴变成的?”
“我发誓,千真万确!人们总是拿自己不懂的东西往鬼鬼神神上拉扯,自己害怕就害怕了,还要用来吓唬别人。其实事实的真相往往很简单,就像硝石可以制冰,就像名贵的胭脂醉是野果子做成的。”
“你们那儿的人懂得真多!”
“是啊!大自然的奥秘我们是破解了不少,但是很传统的东西也失传了不少。”
“大自然?奥秘?”
“就是天地之间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有的真的和鬼神之间没关系。”
“比如?”
木安可想了一下:“刮风下雨,打雷闪电。”
“那这风雨雷电又是怎么会出现的?”
“就是……”
滴滴答答的雨声本来就催人入眠,再加上絮絮叨叨的又说了半夜的话,木安可终于熬不住了,她打了个呵欠,就对江闻煜说:“江大哥,这回我可是真困了。”
“困了就睡吧,我帮你守着。”江闻煜柔声道。
“谢谢江大哥,那我就先睡了,下半夜你再喊我。”
说完靠在石壁上,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荒山野岭,和一个男子共处,连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可却又没有一点的尴尬和旖旎。江闻煜看着她,她心里是怎么看自己的?就没有一点点的,动情么?
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她和自己所认知的女人都不同,她的思想,她的言行,她的知识都和这个世道格格不入,尤其她嫁人的条件,自己是万万不能答应的。可她将来若不能为自己所用,那自己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杀了她吗?他心中一凛,一股寒气笼遍全身……
“噢呜——”恰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木安可一下子被惊醒,看了眼身上寒气未退的江闻煜一眼,说道:“有狼?”
江闻煜悚然一惊,立刻收拢起全身的戾气,“你别怕,我去看看。”
木安可一下子跳起来:“我也去,说不定还会弄张狼皮啥的。”
一听狼叫,先想到的是狼皮?江闻煜说:“好!只要打到了狼,皮归你。”
“走!”
说完就率先朝外跑去,江闻煜也赶紧跟着。
外面密集的雨丝还在飘飘洒洒,山风袭来,凉气森森。
“你还是回去吧?”江闻煜对她说,“放心了,打到狼,皮照样归你!”
“不!”木安可坚决不同意,“那多没成就感。”
好吧,听你的:“淋病了可就有你受的了。”
“我还没那么娇气!”
狼叫声时断时续,两人顺着声音,凭借微弱的光在泥泞的山林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我说,你还是回去吧。”江闻煜又忍不住了,就婉转地说,“我过去看一下情况,说不定就是一只受了伤的狼,对付它根本就不用费多大的事。”
“这不更好么?”听了他的话,木安可兴致反倒更高了,“落水狗、受伤狼,不打白不打。”
江闻煜又好气又好笑,这算是女英雄呢还是女无赖?就不再理她,自己加快速度往前走。
“那么快干什么?想抢啊?”说完也急忙赶上,“咱们事先可是说好的……呜!”
正走着的江闻煜猛然停下,木安可就撞在了他后背上。她刚要说什么,也忽然觉得不对,就见一道黑影扑来,江闻煜不闪不避,挥掌劈了过去。紧接着就是狼的惨叫声和撞在树枝树干上发出的各种不同的声音。
“周围还有没有别的狼了?”木安可问,“这鬼天气,不下雨的话还能点个火把,现在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
“不让你来你非要来,”江闻煜往狼摔倒的地方走,“自己多注意了!”
“知道了,你也注意……小心!”看着又是一道黑影朝江闻煜扑过去,就往前一跳伸手一抓,毛茸茸的,可能是尾巴之类的,就紧抓着不放手了。
可是那黑影力气很大,木安可被带的往前跑了两步,脚下一个不稳就趴在了地上,手还是紧紧地抓着不放。那黑影一个停顿下来,回过身来就朝木安可咬去。木安可急忙松手往旁边滚去,却不想旁边就是斜坡,饶是有一些矮灌木挡着还是滚下了一段距离。
等她爬起来时,就听见上面传来的一声短促的闷嚎。
“木安可!你怎么样了?”江闻煜焦急的声音传来。
“我没事!”一边跌跌滑滑地往上爬一边问,“江大哥你怎样?”
“没事了!”
这就没事了?等木安可终于爬上去,对着地上的两只死狼时,她傻眼了:我还没有大显身手呢,怎么事情就结束了?
山洞里,木安可坐在火堆前烤着衣服和头发,半天了都闷闷地不想说一句话。
“刚才谢谢你了!”江闻煜对她说,“要不是你抓住那只狼的尾巴,说不定我就受伤了。”
“不是我亲手杀的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若是我亲手杀的,那我就做成一件狼皮衣服,到了很多年以后,我做了奶奶了,就让小孙子孙女们往那排排一坐,手里抖着这件衣服对他们说:看!这件衣服,是你们奶奶我在一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晚,亲手杀死的恶狼的皮做的!呵呵呵,那时候肯定能收获一大群崇拜的小眼神……可现在,唉!”
江闻煜心说,我就知道,你的回答不会让我失望!就忍着笑说:“不用颓丧,到时候你再加上一句话就行了。”
“什么话?”
“你就说,在那个下着瓢泼大雨的夜里,一个蠢男人差点被一头狼给咬死了,是你,于危难之中,挺身而出,解救了这个男人一命,于是才让这个男人得以杀了这两只恶狼,这个男人无以为报,最后……”
“以两张狼皮为谢!”木安可飞快地接道。
“想通了?”江闻煜有些小得意,编段子么,谁不会?
“不!你误会了。”木安可摇摇头,“我是怕你说出‘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这句话。”
…………
第八十四章 雨后的山林
木安可是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给吵醒的,她想伸个懒腰,怎么这么不对劲哩?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张英俊帅气的脸。怪不得不对劲呢,原来是睡在江闻煜的怀里。
赶紧坐起,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怎么会成了个这样子的……我说,你没把我怎么那啥吧?”
江闻煜脸一黑:“……我要是真把你那啥了,是不是就得娶你了?”
“呵呵呵!你呀把心放到肚子里!别说你真把我那啥了,就算和你生了孩子我也不会死气白咧地赖着你不放的!”
“你真敢这样想?”
“所以,我现在严重怀疑,你是想娶我而故意……”
江闻煜站起来,把她也抓起来,推到一边站了,说:“你可真会反咬一口,昨天晚上你硬是倒在我怀里睡的,推都推不开。现在我浑身都是麻的,你还说这样的话,真是不识好人心!”
“真的会是这样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木二爷什么时候变成爱往别人怀里钻的习惯了?以前秦久久倒是一直爱往她怀里钻的,还有好几次都被她踹下床过,莫非是被秦久久传染的?木安可仰头苦思。
江闻煜都懒得跟她解释,捶着胳膊走出洞外,这一晚上的,怀里抱着个人,紧张的他动都不敢乱动,浑身难受死了,偏这个厚脸皮的死丫头还倒打一耙!你倒是害个羞呀,难为个情呀什么的我也可以有借口进一步……他越想越气。
木安可也跟着来到洞外,天还阴沉着,雨已经停了,山林间云雾缭绕,树木枝叶愈发苍翠。不远处的那条小溪哗哗流过,零零星星的山花从草叶间探出头来。
“哇塞!”她叫道,“在这里修一座木屋,再种一片花树,噢!那可真是世外桃源呀!”
江闻煜白她一眼:“然后夜夜听狼嚎?”
木安可一噎,想起昨晚的事又怒了:“那俩死狼,今天非要扒它们的皮,吃它们的肉,方能解我这心头之恨!”
随便你解恨吧,反正死都死了,皮不剥白不剥,肉不吃白不吃!
“你会剥狼皮?”
“不会!我就会吃狼肉。嘿嘿嘿,江大哥,你看这狼皮就归你剥了,然后再送给我。”
想起她昨晚上说的话,江闻煜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像这种厚脸皮的女人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不再搭理她,去小溪边洗了手脸。
“这俩死狼是怎么回事?下雨天不钻窝里睡觉瞎嚎什么?”木安可也跟过来洗手洗脸,然后径直走到放在大石头上的两只狼尸体跟前,研究了半天,歪着头思考了半天,然后肯定地说,“我知道了,这俩狼是两口子,因为这公狼在外面找了个相好的,被母狼发现了,就开始往死里揍公狼,结果就把公狼揍得嗷嗷叫,以至于招来杀身之祸。你说,这公狼的情妇会不会为了情夫找我们报仇?”
江闻煜一把推开她,同时也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站一边去,别妨碍我剥狼皮。”
“噢!”站到一边,看江闻煜从靴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剥狼皮,昨天晚上,第二头狼就是被这把匕首割破的喉咙。
“这匕首好锋利!”
“想要的话送给你!”
“君子不夺他人所好!”木安可摇摇头,“你们做杀手的,与用惯了的兵器之间都有一种默契感,所以把狼皮给我就行了。”
这丫头,懂事的时候也挺懂事的!
“那我另打一把给你?”
木安可想了想,他给的一定是好的,就点了点头:“也好,那就谢谢了!”看江闻煜身上穿的藏青色的衣服上满是脏污,还有两处划破,心里一动,就说:“江大哥,我可不可以送你一件衣服做为回礼?”
“你还会做衣服?”江闻煜表示不信,听暗十六说过,她连缝衣服都懒得。
“我当然不会做了!”木安可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可以设计出一种衣服,可以在你出任务的时候更好地隐藏自己。”
“隐身衣?”那只有传说中才有的,这个她也会?口气不由得热切起来。
“隐身衣?”可能也是迷彩服一类的吧,被后人无形之中夸大其词就成了隐身衣了?“我先做出来,你穿上先看看效果再说。”
“那我就等着了。”剥好了一张狼皮,斩下一条狼腿,“给,去烤吧!”
“没盐没调料的,唉!凑合了,要不,带回家……哎哟!”猛的意识到了,“天哪,我在外边过了一夜,这下坏了,回去会被我姐给骂死的。”
你还知道害怕?不理会她的惊慌失措,江闻煜自去剥第二头狼的皮。
木安可用树枝串了两块狼肉去火上烤,江闻煜剥好了狼皮,肉也烤的差不多了,“多少吃点吧,先垫垫肚,要不然待会儿没力气赶山路。”
江闻煜接过来,咬了一口,没有任何调味品的烤肉,他却品出了香甜的味道。
吃完后两人将火堆熄灭,就不再停留,急匆匆的往回赶。
一路回到家,此刻的家里正是乱成一团糟的时候。守大门的赵大爷一看见她就赶紧迎上来,低声说:“二姑娘,你去哪了,大姑娘和大爷都急坏了。”
“这不遇上下雨了吗,就避雨去了,谁想这一下就一夜,这鬼天气!”
“大姑娘会发火的,到时候你可别犯犟啊?”眼角余光却不停地往江闻煜身上瞟。
知道赵大爷好心,木安可笑着谢过了。
看见她一路走进来,院子里的人有的迎上来,有的跑去通知木香木青。
此刻的木安可是狼狈的,头发是乱糟糟的,衣服更是又脏又乱,还带有几处破,身边的江闻煜也和她差不多,这让人很难不往歪处想。
“二姑娘,你可回来了!”哈密双眼红肿,哭着扑过来,“可把奴婢给担心死了。”还差点让大姑娘给骂死!
“好了好了,我回来了就没事了。”木安可拍拍她,把路上顺手摘的两个青柿子放她手里,“这是姑娘答应给你带的果子,吃去吧。”
听到的人都一龇牙,那么青的柿子能吃吗?
江闻煜扭过头装没看见,我说呢,摘俩青柿子干嘛呢,原来你就是这么敷衍你对人家的承诺的!
哈密倒是不在乎,姑娘回来了,她就放心了,姑娘又不打她又不骂她,还教她识字,教她本事,这么好的主子哪找去?
“嗯!奴婢放熟了再吃。”
这丫头也不傻么!
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木香和木青,从后面走了出来。
第八十五章 我的婚事我做主
木香也不言声,抓住木安可就往后边走,木安可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哥,你招呼一下江大哥,他这一晚上尽被我拖累了。”就被木香拉着走了。
“说吧,昨天一晚上都去哪了?”
木香坐下,让木安可站着,黑着个脸问她。妹妹平时胆子大,所做所为特立独行,只要没那么出格,她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过去了。可现在是和一个男人在外处了一夜,回来后衣衫不整,这可就由不得她不生气了。
罗月娘在一旁把木安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对木香点点头,给了个‘放心’的眼神,木香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些,但气却还是没消。
“姐,你先别生气好不好,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还不算大不了的,什么算大的?”木香气得拍桌子低吼,“一出去就一整夜不回来,你知不知道这会落个什么名声?”
“切!”
“你还一点犯错的羞耻心都没有?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名声一传出去,你,你怎么办呢你?”
说到这儿,木香眼泪都下来了,遇上个不省心的妹妹,她的心都要操碎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偏偏这个胆大包天的傻妹妹竟然一点都不在乎。
而且昨天晚上为了找她,也惊动了村里的人,现在恐怕整个村子都嚷嚷遍了吧,眼红自己家的人也不在少数,若是再经张大嘴、孙婆子之类的添油加醋,这今后找婆家的时候人家知道这些后还会有人要吗?就算有人娶了,也还是会一辈子都遭人诟病的啊!
“不就下雨,躲了一夜的雨吗?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就行,管他们怎么想。”
“你住口,你住口啊!”木香带着哭腔对她吼,“我都已经那样了,你再落个这名声,外面的人知道了,谁还会要你……”
“我要她!”门外传来一句话。
屋内人扭头看去,却是木青和江闻煜站在门口,一旁的暗十六张口结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江闻煜大步走进来,往一旁客位上大马金刀的坐了。虽然山林里钻了一天一夜,衣服脏乱,但却一点也无损于他的英姿焕发、如圭如璋。
暗十六磕磕绊绊地也跟进来,站在他身后,心如鼓擂:主子,您怎么能要这个女人呢,您是开玩笑的吧?对!主子怎么会要她呢?肯定是开玩笑的!
木青也跟进来坐了,他也很生木安可的气,听江闻煜这样说,知道这已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就问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么?”
开玩笑的!暗十六都差点替自家主子说出来了。
只听江闻煜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是真心话!”
木香擦着眼泪说:“既然你是真心话,就去找个媒人拿庚帖来,先合一下八字……”
“你也得给你家中的长辈们好好说说,我们二丫虽说是乡下长大,可也很能干的。”罗月娘也说。
“哎哎,先等等,”跨度有点大,一下子就到谈婚论嫁上了,连问一下当事人都不问,“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没你的事!”木香又要生气。
罗月娘赶紧拦住她,转过头对木安可说:“二丫,这婚姻大事,都是长辈做主的。有你哥哥姐姐在,你先回你房里去吧。哈密,扶你姑娘回去。”
木安可二话不说也在另一边椅子上坐了,“江闻煜,你说你要我,怎么个要法,娶还是纳?”
娶则为妻,纳则为妾。
江闻煜咬咬牙:“娶!”
木安可紧追不放:“娶后可还纳?”
“……”江闻煜紧紧握住椅子扶手,脸色铁青,“你不要得寸进尺!”
“不敢保证吧?”木安可笑了,“那我现在就给你说清楚了:任你是天皇老子还是玉帝下凡,娶我之前或之后都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因为我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会嫌脏的。”说完,眼睛有意无意的瞟过江闻煜的两腿间。
“不可理喻!”江闻煜勃然大怒,他‘唰’地站起身来,大步流星走了出去,裹带起一道风。
木香指着木安可,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罗月娘赶紧给她顺着后背,也不满地看向木安可,也难怪你姐姐会生气,听听,一个姑娘家家的,说的都是什么话?
木青虽说生木安可的气,但因为角度问题,他没看见刚才木安可那嘲弄的眼神,也没听懂木安可的话,所以更生江闻煜的气。不就是一个杀手吗,你还不让人家提条件了?你以为你是谁呀?还一言不合起身就走?就凭这一点,就不能把妹妹嫁给他!
最傻眼的是暗十六,主子愿娶,这个女人还不愿嫁,打了主子的脸,这些偏偏还都让自己知道了……他立不是站不是,跟走又不是,左右为难。
没功夫理会他们怎么想,木安可喊了一声:“哈密,准备洗澡水,在山林里钻了一天,脏死了。”
主子们的情绪让下人们噤若寒蝉,听木安可喊,哈密颤颤地应了一声,急忙去准备了,剩下的人还都在面面相觑。
木安可又喊了一声:“有吃的没有?送到我房里,饿死了。”就知道名声、名声!就没人关心关心我冷不冷,饿不饿?
喊完也不看别人,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转过身来对着房里的人说:“我知道你们想为我好,但是,你们给我的好不一定就是我想要的好,所以今后你们想为我好的时候要先问问我,不要乱做主张。”
“还反了你了,”绕口令似的话让木香半天才明白过来,“不知天高地厚,这世上规矩就这么立的,哪里由得你胡作非为!”
“这规矩既然是人定的,人自然也能改得!别人不敢改,不等于我不敢改,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我的婚事我做主!你们就不要再管了。”
说完也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气势一样,就是少了一阵风,暗十六忽然觉得,她和主子竟然很像。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了她!”木香都快气晕了。
木青赶紧安慰她:“姐,也不能只怪二丫,那个姓江的也太目中无人了些,这不正说呢么,站起来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二丫要真嫁了他,能过好吗?”
“不是,不是……”木香真没法给弟弟解释。
罗月娘对木青说:“青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懂,是二丫她……”她也没法说。
木青看看她们俩,终于意识到事态似乎的严重性了,就问:“二丫真的犯了大错了?”
罗月娘点点头:“这她又不听人劝,唉!”家里没个长辈,有些事情还真不好说。
唉!罗月娘也头疼,她更担心的是自家闺女天天耳习目染的,会不会也变成这样?
第八十六章 奇女子?
那件事发生后,江闻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来,贺长风也没有来,木安可也不在乎,她只一心和自己的俩丫鬟在设计迷彩服。
橘子的针线活要比哈密的好,这也是木安可从一干人中把她留下的原因。
先去买一匹藏青色的布,按上一世部队上的样式做成衣服,帽子、蒙面巾、腰带、鞋子一应都做了两套,再在上面如百衲衣一般缝上深蓝色和灰色的条块布。
拆拆改改,费了不少功夫,也费了不少的布,最后终于做好了,把暗十六叫了来。
“把这个给小江子送去,让他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再穿,平时就不要穿了,免得传到你们王爷耳朵里。”
姑奶奶,你还不知道他们俩是一个人吧?暗十六忽然很期待木安可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这是什么,为什么害怕王爷知道?”
“这是两套衣服,也不是怕你们王爷知道,而是……”怎么说呢?这也算是关于军队上的一次改革吧,她是真的不想和那些大人物们有所交流,她就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生活。
“十六啊!你别再问我了。”木安可烦恼地说,“就照我说的办去吧!”
“是!”暗十六只得答应了,把东西送过去,回来时带回了贺长风。
“你做的衣服太好了,小江让我代他谢谢你!”贺长风一进来就兴奋地说。
“唉!”木安可叹气,“他还是说出去了。”一边让哈密上茶。
贺长风心说,那没办法,谁让他的真实身份是王爷呢?
“这个,我是来送钱的。”贺长风先是满脸笑容地递上银票,“衣服的事你也不要怪小江,谁让他对王爷忠心耿耿呢?”
“其实你们不跟我说也行的,你们自己找家染坊就行了,不过那颜色上要调整好,地面上、山林间、水面上,还有沙漠地,颜色要跟在所处的地方改变。”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贺长风由衷地说。
“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木安可摆摆手,“在你们这个时代,女人只能圈养在后院之中,供你们男人玩乐,有才的都被视为不守妇道。憋屈!”
就因为夜宿山林的事,木香到现在还在和她冷战。
“有我们男人就行了,让你们女人清净享福不好吗?”看木安可直勾勾地盯过来,立马改口道,“我是指那些庸脂俗粉,当然了,你除外!”
木安可扭过头:“还有别的事吗?”
“他说谢谢你!”以这位的见识、本事配那位是绰绰有余了,只可惜身份不够。
贺长风在心里无比惋惜地叹了一声说:“小江让我问问你,又到了酿葡萄酒的时候了,今年我们又在别处找到了不少野葡萄,为了不再麻烦你,你能不能把酒方子让给我们?当然了,还是分你一成的股。”
“好吧!”木安可点头同意,“只是那一成的股太多了,有人要是眼红了,把这事捅到你们王爷那,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这个木姑娘不用担心,我们王爷一向是礼贤下士,如果知道了有木姑娘这般奇女子,说不定还会……”
“打住打住!”木安可赶紧拦住他,“这就很好了,不要再往下说了。”
这‘奇女子’这三个字,让木安可联想到了套路小说:穿越女和王爷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爱得死去活来,最后两人冲破种种阻碍,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贺长风蒙圈,我是想说王爷说不定还会赏赐更多,怎么,这话有什么不妥吗?
“一成就一成吧,我把酿制方法说给你们听,不过呢,山里的野葡萄今年我还要再摘些自家酿个几坛子,明年就不用了,我今年自己扦插种的成活不少,下一年也差不多就能结果了。”
“这个是小事,我们自己也?种了百十亩地,下一年能结果的话,就也不用漫山遍野的跑了。”
“人工种植,施肥、浇水、修剪等等管理得到位的话,比野生的结的要大要多。”好在这个时候没有农药化肥,人工种出来的和野生的在口感上也差不了多少。
“水稻呢,也快收割了吧?”
“是,最近天气好的话,就可以收割了,还要来得及种冬麦呢。”
“那我回去就也去准备了,看地里的长势,亩产不会少,到时候王爷一高兴……”
“就说是你和江闻煜一起弄的,别说我。”
贺长风一惊:“他,他告诉你他的名字了?”
“嗯!”木安可点点头,“我知道,他的名字不能外露是吧?我注意着呢,不往外说。”
呵呵!呵呵呵!贺长风干笑,宁王的名字你不知道也就罢了,一个杀手头子研究起了种地酿酒的事你就一点也不奇怪?还有那位,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就告诉这位了呢?再想想来之前江闻煜那奇怪的表情和口吻,难不成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两位之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情况不成?
贺长风是带着酒方子和一肚子的疑问走的,木安可不去管他,她要去忙着自己的庄稼地了。
稻子收割的时候,周围的很多村民都来观看了,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在这橙霞县,人们都是跟着祖辈们种一样的田,打一样的粮,想换个花样?不不不,千万别!万一歉收了一家子吃什么?等着饿死啊?
所以按照老传统,当地人除了一季冬小麦,夏秋的主粮就种的是高粱和谷子,稻米那是有钱人家才能吃得起的。
现在这里竟然有人种了,附近村民们早在刚出苗的时候就都看稀奇看到了现在,要不是几家佃户看得紧,说不定还有人会偷摘几穗。现在到了收割的时候,刚好别的农作物已经入仓了,没事干的人们就都来看热闹了,有的还寻思着去地里捡两穗遗漏。
木安可先让人收割了其中一亩扛到附近的打麦场上,脱了粒,称了重量,三石多,四百斤出头的样子。
哗!围观的人开始议论开了,再会种地的老农,最多的亩产也不过三石,没想到这么精贵的稻米也能这么高产?人们议论纷纷,有的甚至盘算着来年也要种稻子。
而那几家佃户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们本来还担心东家小姐是在瞎胡闹,没想到后来给了他们这么大一个惊喜。
要知道种田也是一门技术活,东家小姐教给了他们,那就成了他们可以传给后代的秘技了。
挣的钱多只是一时的,技术却是能一直传下去的。
能多打这么多粮食的技术啊!
东家小姐真不是一般的女儿家能比的,小小的年纪,就有了这么大本事,真是那什么,听读过书的人说的书上写的什么来着,噢!对了,是奇女子啊!
“谁家要是想问怎么种了,你们不要藏着掖着,要照实了说!”
木安可最后却来了这么一句。
“东家小姐,这,这怎么能……”他们红着脸,吭吭哧哧地说。
第八十七章 半壁江山
“老伯们想过没有?”木安可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你们才几个人,全村又有多少人?要是有人眼红咱们,背地里想使个坏你们看得过来吗?”
“我们几家商量好了,日夜轮换着,就是不睡觉也要守好了这几十亩地。”
“那样会很累的!”
“东家小姐放心,我们心甘情愿。”
“有一句话老伯们不知道听过没有?那就是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防是防不过来的,还不如都给他们说了。还有一层,除了眼红,还会有人来借!不借落个寡薄的名声,借了还要赖上好久不还的——他们就说反正你好过了,帮扶一下穷乡亲怎么了?”
几家人互相看看,都点头说:“这个倒真有。”
“所以,只要大家过的都宽裕了,不就没人来借了吗?就算借了还得也快。退一万步回来说就算不借给他,也得罪不了——种田法子我都告诉你们了,还想来借东借西的?”木安可说完摊摊手。
众人再互相看看,其中一个若有所思地说:“就是啊,这可是个大人情,如果换成是咱们去向他们借东西求帮忙呢?”谁又敢说自家没有个有求于人的时候呢?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啊!
“就是嘛!”木安可赞赏地点点头,“于他们有利,于咱们无害,说不定有些人也会把他们的种田技巧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各取所长,摒弃所短,种的庄稼会不会更好,收成会不会更多?”
几人都是眼睛一亮,纷纷想,对呀,是这么个理呀,村尾老孙头种的芝麻一直就比别人家长得好,还有村中心李家的……想到这里,几个人都站起来对木安可弯腰说道:“东家小姐,以前是我们眼光短,现在我们知道了!”
木安可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你们能想通就好。想起上一世,人工种田的秘法技巧,后来还不是统统都被机械化种田给湮灭了吗?
那几家佃户更是佩服的不得了,看看,东家小姐这么点的年纪,说出来的话,哪一句不是占着大道理的?
三十亩地最后打了一百零五石,一万多斤,这让跟过来的木守旺和木山都有些傻眼。木安可一开始种的时候他们还骂过她胆大包天,竟敢拿一季庄稼瞎胡闹,现在……
“二丫二丫,嘿嘿嘿!”
“怎么了?”木安可有些愣神,这二位笑的有些瘆人。
“下一年我们能不能也去种点?”想想以前是怎么骂人家的,太不好意思了这。
“看你们问的,这当然可以了。”
“那就好,嘿嘿!那就好!”
木安可看着他们两个,感到莫名其妙,这二位,怎么了?
将打下的稻子晒干了运回去,并留了话,下一年谁家想种了就来七里坡找他们联系。
而另一处的江闻煜则是比她这里更轰动。
“这,收成这么好,还是稻谷?”王爷亲临农田,当地县令也跑了来拉近乎,一看到这种场景,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这这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祥瑞吗?
贺长风也吃惊,虽说他出身世家,但农田的起码知识还是多少知道些的,他看向江闻煜:“王爷?”
江闻煜饶是早有准备,此刻也是心潮澎湃,看看饱满的稻粒,再看看欢笑议论着的人,他强压下激动的心情,对两眼热切的贺长风说:“服了吗?”
“什么?”贺长风一愣,随即就明白了,点头如捣蒜地说,“早就服了,还是一次比一次让人服!”
江闻煜又沉默了一下,说:“你回去跟姐姐说,陈家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贺长风惊讶地说:“你是要明媒正娶她吗?”
“是!”江闻煜点点头。
“那怎么行?她一个乡下丫头,你是皇上嫡子!”又靠近江闻煜耳边小声说,“还是离那个位子最近的,将来大事有成,她的出身家世都服不了众!”
“以她的本事,还要家世来撑吗?”
没那么简单,贺长风给他一一分析:“她本事是不小,见识也挺多,可京城都是些眼高于顶的家伙,他们就算当面不说,背后也会笑话的,还有皇上那儿也未必通得过。要我说,给她个侧妃的位子就不错了。”
侧妃?这个想都不要想!明媒正娶了她,别的女人我连多看一眼的权利恐怕都没了,还侧妃,想得美!
“不要再说了,我早就想好了。”江闻煜包起一小包稻子,“回去我就写折子,你带回京城,顺便把这事给姐姐说清楚了。”
贺长风更吃惊了:“你,你还要求旨赐婚?”
“想到哪儿去了?”江闻煜瞪他,“没那么快,那丫头还小呢。再说了,你也说了她身份不够,我也得给她的身份再想想办法。”
只要不是现在就定下就行,贺长风心想。回去给公主可得好好说清楚了,省得她迁怒我,说是我带坏了她的宝贝弟弟。
“那衣服的事……”这事一直是贺长风在管着的,是属于他们的机密。
“暂时让暗五接管了。”这一禀报上去,京里估计就要派人来了,还有的忙呢,“你要快点,趁着这几天没雨,我还要剩下几亩等京城来的人看着收割,要是遇了雨可就遭了。”
“我知道。”
“辛苦你了,姐夫!”江闻煜拍拍贺长风的肩。
在他毫无保留地信任的人中,贺长风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从小到大,他们一直相互信任、相互扶持,直到现在。
“自家人说的什么话!”贺长风笑道,“我没什么,倒是公主,一直埋怨我在偷懒,没尽全力呢!”
“大姐一心为我,我知道的。”江闻煜叹了一声,“回去把这事好好跟他说,木安可是这世上少有的女子,得了她,不亚于半壁江山!”
贺长风把江闻煜的话又细想了一遍,也不由得点头:“你说,她会不会还有别的本事没使出来?”
江闻煜点点头:“会!还会有很多,但我却看不透她。”所以只有娶了她,即使她有那么苛刻的条件他也心甘情愿。可如果让她嫁给了别人……江闻煜一凛,不行!木安可,这辈子你只能属于我!
还有煤炭,他已经给打造兵器的送去了,目前还没有消息传来,但他坚信,效果绝对不会差!
第八十八章 细作
京城很快就来了人,是大司农符万生和户部侍郎,一行人快马加鞭,路上都没怎么休息。
符万生一来就直奔向稻田,“真的是稻子,真的是啊!”他双手托起沉甸甸的稻穗喃喃自语着,“还,还是长势这么好的稻子,王爷!”他扭头又扑向站在一边的江闻煜,“你是怎么想到种稻子的?是早就想到的还是今年才想到的?是怎么种的,你的折子上说亩产三石往上是真的吗?怎么选种?怎么下种?怎么施肥?怎么浇灌……”
“哎哎符大人符大人!”封良玉赶紧拦开他们俩,早听说这位符大人是个农痴,今日一见,果真是名副其实啊!
“别拦我,你别拦我,我要问个清楚明白。”
“符大人,”众官员一拥而上,纷纷说道,“两位大人一路上舟车劳顿,先去休息一下再说。”
“不不不,本官不累。王爷,你们这里可以种稻子,京城距这里不远,是不是也可以种……”
“可以种!”江闻煜对符万生说,“符大人,你两位若是真是不累的话就亲眼看看这最后几亩地的产量,本王整理有水稻旱种的记录,可以给大人看的。”
“那都还愣着干嘛?”符万生急道,“赶紧的收割呀,没看天都阴上来要下雨了吗?”
江闻煜摆了摆手,于是一声令下,早就安排好的人拥入田中,开始收割。
由于这几亩地日夜四周都布满了看守的人,被保护的很好,飞禽们还没落下就被赶跑了,所以产量一点都没受损。符万生两眼眨都不眨地从头看到尾,确认了没有弄虚作假。
“王爷!”符万生抓住江闻煜的手摇晃着,“王爷此举,实乃社稷之福,万民之幸呀!”
京城地处北方,从没有种过稻子,所食稻米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一路上人力物力所费颇大,更别说再加上损耗了,所以江南田税重,再不想法子,就要有怨言了。
就在这个时候,宁王竟然成功地种出了旱稻,而且产量比江南还要高,怎不叫人高兴呢?
“王爷,快走快走,回去就给我看看你的记录。”看完了产量,符万生更加迫不及待了,又不放心地对正在往车上装的下人说,“你们都听好了,回去可要把稻粒倒在空屋子里晾着,别捂发霉了,等天气好了再扛出去晒太阳,记住了,一粒都不要让浪费!”
“是!”装稻子的人赶紧答应,心说,这个京里来的官懂的还不少。
傍晚的时候,睡了一下午的户部侍郎梁更找过来,看到还在和江闻煜讨论的符万生,不由叹道:“符大人,休息一下吧,岁数不饶人,你要是累趴下了,下一任的大司农可未必有你这么尽心竭力了。”
“梁大人啊!”符万生摇头拍膝,“有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和王爷一番交谈,才知道自己之前所做所为是坐井观天了。”
“哪里,符大人过誉了,本王不过是一时兴起,和当地老农走访了几趟,怎比得符大人几十年如一日,为国为民任劳任怨呢。”
“王爷这样说,下官更惭愧了!”符万生叹道,“蒙皇上不弃,下官忝为大司农一职,许多年来,竟没什么进益,上愧对皇上,下愧对百姓,尸位素餐……”
“老家伙,越说越来劲了不是?”梁更赶紧截住符万生的感叹,“赶紧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皇上还有话让我说给王爷呢。”
“下官失态!”符万生擦擦眼角,“也耽搁了王爷用晚膳,下官这就下去,只是王爷,你的笔记可不可以让下官再多看两日?”
“可以!”江闻煜点头道,“符大人尽管看,如有疑问咱们再一起参详。”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符万生抱着笔记,兴高采烈地走了,听人说,那晚上他房间里的灯一直点到天亮。
“王爷,边境有新的消息了。”看他走了,梁更才低声说。
“什么消息?”江闻煜一惊,对刚进来的贺长风招了招手。
“北蒙撤兵,要求和了。”
“什么?”江闻煜和贺长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惊讶,“颜伯文打了胜仗?”
“不是。”梁更摇摇头,“好像是北蒙王遇刺,几个王子急于争夺王位。”
“趁此机会赶紧杀过去啊!”贺长风气道,“一场仗,颜伯文拖拖拉拉的打了八年,现在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他们想起求和了?没门!”
“北蒙王是怎么遇刺的?”江闻煜没理会贺长风的话,又问道。
“是咱们这边的细作,不但杀了北蒙王,还救回了几位被俘的将军,本来北蒙还想以这几位将军做要挟的,这下可抓瞎了。”梁更笑道。
“什么细作?本事不小!”
“哦对了!”梁更好像想起了什么,“那个细作头目,我似乎听人说就是怀宁人,是橙霞县的,叫什么,木狼?”
“橙霞,木,木狼?”江闻煜若有所思,猛地他看向贺长风,“狼头峰,骨渣河,莫不是……”
浓云压下,酝酿了几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远望大黑山,木叶凋零,已经开始枯黄,天气,已进入了初冬。
木安可站在水塘边的草亭里,一阵冷风吹过,带来一阵寒意。
水塘表面浮着一层枯干的残荷败梗,偶尔,一尾鱼浮到水面上吐个泡泡,一圈圈涟漪便扩散开来。
“二姑娘!”哈密和橘子打着伞跑来,“快回去吧二姑娘,大姑娘都生气了!”
“嗯!”木安可收回放飞的思绪,回到了现实,她在草亭子里已经呆了半下午了。
从橘子手里接过伞,问道:“人走了?”
“早走了!”哈密笑道,“大姑娘给了她五两银子,她就高高兴兴的走了。”
木金富要成亲了,娶的是老王氏另一个侄女的女儿,也就是小王氏堂妹的女儿,老王氏来哭穷,木安可不想看见她的那副嘴脸,才躲了出去的。
真是便宜那老东西了,五两银子,还不如送给乞丐!想到这儿,她又问:“田大娘家的房子修了没有,还露不露水?”
“昨天西瓜和南瓜去修的,今天我们去送棉衣的时候看了,没露。”
“这就好!你们平时也多照看着点,田大娘于我有大恩。”
若是当初木二丫真的被老王氏的几个侄孙给怎么着了,那木安可还不恶心死?
想到这里,心底忽然升起一股难掩的怒气。
第八十九章 任重道远
“这次,我们可能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着了。”
江闻煜是在夜里跳墙跳窗来到她的房间的。他竟然依依不舍起来,再看这个丫头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气就有些不打一处来。再想起以前贺长风说过的话:别的女人为了让你多看一眼那是费尽了多少心思,就她,对你爱答不理的……想到这里,更气了,黑着脸对刚刚闻声赶来的哈密和橘子说:“下去!”
“又傲娇了!”木安可叹气,对还在强撑着的俩人说,“下去吧,有事我会大声叫的。”
江闻煜的脸色是黑上加黑,能有什么事?你还得大声叫?
看俩人犹犹豫豫的下去了,木安可又坐了回去:“是不是你们王爷要回京了?”
水稻旱种,这也是一项改革,而且还高产,在位的皇帝只要不是昏君,都会重视的。
“是!”聪明如斯,却又桀骜如斯,遇见你,是我的幸呢还是不幸?江闻煜在袖中握紧了拳头,“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呢?”
“什么条件?”木安可莫名其妙,今天这家伙不正常。
“就是,娶你之后,不再纳妾!”不论什么话,只要说出来了,也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了。
“真想好了?”
“真想好了!”自己做出了多大的让步,她竟然还质疑!
“呵呵,小朋友,像你这热血青年说出的话更不可信!”
江闻煜为之气结:“我是认真的!”
“有一首歌,很适合现在的你。”
“什么歌?”问完就后悔了,就她那调调,听一回就够了!
“星星点灯!”说完她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打着节拍,轻声唱了起来,“抬头的一片天,是男儿的一片天,曾经在满天的星光下做梦的少年……不负责任的诺信,年少轻狂的我……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用一点光,温暖孩子的心……”
这么长一大段,她居然没有跑调,也是难能可贵了,“好像没完?”
“是没完,这只是第一段,最适合现在的你。”木安可慢慢地说着,她还沉浸在歌中,有人说,郑智化的歌像一把刀子,戳穿了社会的丑陋面具,是对生命和现实的一种反思,听得人流泪,听得人绝望!
“我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的眼中,你就是个孩子,或许是你的职业让你快速长大了,可在你的内心深处,还暗藏着少年人对未来童话般的渴望。”
什么乱七八糟的?江闻煜不耐烦地摆摆手:“别说那么多废话,就问你,答不答应?”问完感到脸有些发烫,自己几时这么死气白咧的求过人?
“答应!”
“什,什么?”江闻煜傻眼,他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答应你了。”木安可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她真答应了?江闻煜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灯光下,他的笑好像具有魔力一般,木安可有片刻间的怦然心动,但一想起上一世幼年时的经历,她立刻又平静下来,“我是答应了,但是,还得经过时间的考验!”
“什么考验?”江闻煜又皱眉了,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呢?
“等我长大,在我嫁你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我得好好看看你的人品,能力,以及对我的爱到底有多少?”
江闻煜脸又红了:“你说话就不能含蓄点?”
“夫妻之间,恋人之间,说句话还要说一半藏一半的?”木安可惊奇,“既然这么辛苦,那我不同意了,咱们俩今后谁也……”
“行行行!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姑奶奶,我怕了你了!
“对!就这样,我说的话永远是正确的,这是我给你定下的第一个条件。”
“那万一你出错了呢?”
“这就是我的第二个条件了。”
“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那就是,如果我错了,请参照上一条!”木安可高高地昂起头,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江闻煜一愣,回想一下,不禁又好气又好笑,拿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在她眼前一晃,吓得她一闭眼:“反了你了,男人就是天,天字出头就是夫!”
“你不同意,那我们就断绝……”
“好!我同意!”江闻煜咬着牙说道。
看他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木安可心想,训夫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说真的,自己和他之间,木安可一点也不看好,是时候让狼牙去打听一下他的事情了。她心里想,口中说道:“听说北征军大捷,就要班师了?”
江闻煜一惊,这事自己知道的才没几天,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今天收到了锦华的信。”木安可给了他答案。其实是狼牙传来的,前两天就收到了。
唐家的话,倒是有事先知道的可能,只是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内情?
“八年了,耗费无数人力财力终于打趴下了那帮蛮子,这回他们要求讲和,哼!哪那么容易!”木安可恨恨地说。
要不是那场战争,木峰不会失踪,木家也不会这样。
“对于入侵者,就得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以儆效尤!”上一世的近代史,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要我的话,战后赔偿得好好算算,让他们知道知道,随意挑起战争的代价!”
这个江闻煜却是没听说过:“赔偿?什么赔偿?”
“就是打输的,要赔给打赢的在战争中消耗的钱财。怎么,你们这里就没这个说法?”木安可后悔没管住自己的嘴。
“没有啊!”江闻煜摇摇头,“以前的规矩是割让土地,再由输的一方送来个皇子做人质,或者送来个公主和亲就行了。”
“那你赶快劝你家王爷,有合适的赶紧娶了,要是让外国公主看上了非要嫁给他可就坏了。”木安可说了句玩笑话。“有个外族女子做儿媳皇上也忌讳——即使让她做小老婆也不行。”
江闻煜面色一凛,仔细想了想这句话,点了点头说:“明白了。你再把你那个战后赔偿能不能给我详细说说?”
木安可一怔:“你真要说给你们王爷听?”
江闻煜也是一怔,暗想自己也是太急切了,就笑了笑说:“这么大的事,实施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王爷知道了,也不一定采纳。”
木安可犹豫了一下,就把自己知道的给他大致说了一下:“我们那里曾经就是这样惩治战乱分子的,”只可惜受惩罚的是自己的这一方,那是自己民族历史上很屈辱的时代,“所以我们那里的战乱才会少了很多的。”这个可就是在忽悠了,事实是,在任何时代,都是强者说了算。
“好,太好了!”回去就和人商议一下,这个要是运作好了,功劳不比出征的将士们小。
他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伸手把她拉起来,然后,抱住了她。
木安可一惊,推,却推不开他,只听他在她头顶上轻声说:“可儿,我会等你长大的。”
说完,放开了她,一纵身跳出了窗外,茫茫夜色,很快就没了踪影。
第九十章 一鸣惊人
初冬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木安可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武天东的,说他的第一次商业航行非常成功,目前在筹备第二次,这次就跑稍远一点,寻找海岛的事就正式开始了。
随信而来的是盈利的钱,木安可又让来人把钱给他退了回去,捎话让他用于船队的扩建和寻找海岛,钱的出入只要给她个账本就行了,并着重给了他一句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当然她说这句话是因为船上也有狼牙的存在。
另外一封是京城来的,只看了个开头,她就愣在了当地:宁王江闻煜奉旨进京,并于第二日面圣时上奏关于北蒙之战赔偿一事……而且狼牙还查到,贺长风就是宁王的亲姐姐、兰阳公主江蓉儿的驸马……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闷雷轰然炸响,宁王是江闻煜,江闻煜就是宁王?古代的皇亲国戚真的遍地开花吗?只存在于书中的狗血情节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拿起信,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又看了一遍,不错,上面千真万确地写着:江闻煜,皇上嫡子,先皇后所生,幼时即封宁王,十二岁到的封地怀宁,现已六年有余……
怪不得总是从他身上能感受到一种威压,原来那就是久居高位者该有的气势,可笑自己竟然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杀手的杀气。
还有很多的事情,他都敢大包大揽,随口承诺,自己也都没疑心过!
更可笑的是,自己一直以为皇亲国戚离自己很远,所以从来就没有打听过有关皇室的任何信息!
也怨自己,一开始的铺排太大,后来就越发的不可收拾,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唉!
江闻煜,宁王,你太会演戏了!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如果没有狼牙,这戏,你还能演到什么时候?
木安可把自己深深地埋在椅子里,最坏的结果出来了,看江闻煜对自己是不会放手了,怎么办?从今后就做他后院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不,这是绝不可能的事!和他一夫一妻?呵呵!木安可表示,这不是演戏,活生生的现实会撕碎任何人的童话梦!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不甘呢?难道是真的动了情?她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惊恐万分,木安可,你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人心、人性都是这个世上最难琢磨的东西。
更何况他是皇家的人,皇上与先皇后的嫡子,离那个位子最近的人之一?婚姻大事,连他自己都未必做得了主!明知不可为的事,就不要为了。所以在还没有陷入太深的时候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吧!回头吧!
她把自己在房里关了一天一夜,对任何人的叫门都置若罔闻。
直到第二天,在木香的又一次拍门时,她打开了门,除了眼中布满了的血丝,她的脸色非常平静。
“没事了。”她说,“吃饭吧,我饿了。”
“快快,准备上饭。”木香一叠声地吩咐下去,摆了一大桌子木安可爱吃的菜。
饭后,木安可把京城来送信的人叫到了书房中,让他把情况再详细说一下。
据来人说,宁王继种出高产稻后,又一次引发了朝廷的震动,有的人说,宁王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宁王的奏章被当着满朝文武读出来后,朝堂上炸锅了,这种事情,还能这么操作?闻所未闻,闻所未闻啊!有些酸腐之人立刻反对,说伸手要钱有失大国风度。
这话一说出来就被户部尚书给撅回去了,既然要钱就是有失风度,那大人今后就别再领俸银了,免得失了风度。
还有人说,化外蛮人,当以圣人之言感化,才能彰显我泱泱大国之博大精深,钱财乃身外之物,岂能与圣人之言相论乎?
乎,乎你个头呀!一众武将不满意了,下次打仗我们都不去了,就让你两军阵前用圣人之言去感化吧!
有反对的,就有赞成的,有人还说,宁王所言极是,要他们的皇子和公主有什么用?还得费米费面的养活呢,不要不要!
再说了,当初这仗可是他们先挑起来的,他们想打,我们就得打,现在他们想和了,我们还要听他们的?凭什么呀?要真想求和,好,割地,赔钱来!
就是!兵部有人附和,赔得少了还不行,这八年来,我们费了多少钱,伤亡了多少将士?
对对对,国库空虚所因何而来?户部的人最清楚,国内大旱大涝都没钱没粮赈灾,枉死了多少人,这个也得算上……
鲁国公和晋王几位更是支持中的活跃分子,心说这小子心眼够多,够黑!不过这主意出的也真他娘的够绝,这也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而且看在他给送的那么好的酒的份上,就多帮帮言了。
于是,撺掇一众武将对宁王所奏深表万分的赞同!
隆圣帝问及诸臣,虽然有一少部分人反对,但宁王此举已赢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支持者都夸赞宁王为国为民,天子龙颜大悦,传旨此事就由宁王与户部尚书主办,先把章程给列出来,再安排协从人员。
“种粮的事呢?”木安可脸上依然毫无表情。
“也归宁王管。”来人也算是个伶俐的,早感觉到了木安可的情绪不好,就小心翼翼地回答,“宁王现在很忙,多亏了贺驸马一直跑前跑后的帮着,有好多人上门拜访竟连见宁王一面都不能。”
太高调了!跟前的幕僚呢,难道也不提醒一下?
摆手叫来人下去,她叫来了暗十六。
“你回去吧。”她说,“你们王爷的真实身份我知道了,现在他那儿正是用人之际。我呢,也和你们绑在一起了,所以就跟你们王爷——江闻煜说,不用再监视我了。”
“你知道了?”暗十六张大了嘴。
“是!这事迟早要让人知道的么!”她揉了揉眼,一晚上没睡,现在倒是有点困了。
“可是,王爷没让我……”
“少废话!”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摔给他,“把这个给他送去。”
“是!”暗十六挺委屈的,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嫌弃我呢?
垂头丧气地出来,在外面扫雪的冬瓜看着他问:“十六哥,你怎么这个样子?又挨骂了?”
“没,没有。”他摇摇头,唉!一开始他是无时不刻地想回去,可是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以后,现在终于可以走了,他竟有些不舍了。
他拍拍冬瓜的肩膀,这小子,比起刚来的时候结实多了:“冬子,主子全家都是好人,今后你可要听话,认真做事,哈?”
“这还用你说?”冬瓜白他一眼,继续扫着雪说,“我们都是很听话,都是在认真做事。不听话,不认真做事的,就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