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愿天下无饥馁
这天,他们在田间吃了好多的美味。
烤红薯、烤花生、烤土豆、烤玉米田里晚熟的还嫩着的玉米,水果是一种叫狼桃的东西,名字挺吓人的,其实是西红柿。
“这个叫辣椒,可做调味品,冬天吃了可御寒。可就一样,火气大,为病者所忌。”木安可指着一颗结的果子有青有红的植株说。
“这么说,种它还不如种生姜了?”孔凡英咬了一口一个小男给他的玉米甜杆子问。
符万生也拿着一个在吃,唐锦琛嫌这样吃东西不雅观就没要。
“各有长处吧,在做调料上,它比姜要出味。”
“这些都种了几年了?”符万生吐了一口渣滓,问。
“红薯和玉米种了有几年了。西红柿和辣椒是去年种的,剩下的这几种都是今年刚种的——看来收获还是满蛮喜人的。”木安可笑着说。
是的,看着这丰收的景象总是让人高兴的,没看见正在劳作的农民脸上洋溢的笑容吗?他们一边忙碌一边大声议论着谁家的管理好,谁家的收成多。辛苦了一季的庄稼不用交租子,全都是自己的,一年打下的粮食够吃几年了,再不用担心吃不饱,更不用害怕要饿死了。
“回去了。”有人在打着招呼。
“我家还没忙完,还要再等会儿。”
“要不要我来搭把手?”
“不用了,你回去还得自己煮饭,我们家里有人,回去了饭就是现成的,晚点不碍事。”
“那我就先走了啊……”
几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手里提着狗尾巴草串起来的几串蚂蚱兴冲冲地跑着:“走喽,回家喂鸡喂鸭子去喽。”
路上有牛车,有推车,还有挑担子的,都是在往家里运送粮食的。
几个人站在土坡上看着这一切,开始还有人说话,到后来也都住了口,只是默默地看着,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几天后,木安可请他们过来吃饭。
看着端上来的、黑褐色的一碗不知道什么的玩意,几人虽说很饿,但还是都犹豫了。
“这个,是什么?”江闻思掩饰住眼底的嫌弃,用筷子扒拉了两下,里面有白菜,也有肉片,可是这种灰不灰黑不黑的颜色让人一点食欲都没有。
“这个叫粉皮儿。”木安可吃了一口,“昨天刚做好的,给大家尝尝鲜。”
“粉皮?是什么做的?对身体可有害?”江闻思连声问道。
别说他,就是唐锦琛和孔凡英都不愿动筷子。
他们几个人都是自小在大家族里养尊处优成长起来的,一饮一食就算不是食不厌细、脍不厌精吧,最起码也得讲究个色香味,可看着面前雪白的细瓷碗里的黑东西,那还有什么食欲呀?
他们犹豫,符万生却没有那么将究,只要能吃的,平民百姓能吃,位高权重者为什么就不能吃了?矫情!他不由分说往嘴里扒拉了一口。
嗯?他立刻瞪圆了眼睛,味道不错呀,滑滑的,还停有嚼劲的,“好吃。”他对另外几人说。
“符大人,真的好吃?”江闻思看着吃的挺香的符万生问。
“唔唔!”符万生点着头,都顾不上说话,等将口中食物咽下,才说道,“是的,好吃。”
江闻思忍着嫌恶也强迫自己吃了一口,刚嚼了一下他的脸色由嫌恶变成了惊讶:“挺好吃的!”他自言自语地说,“没想到这么难看的东西味道还不错!”
“这个,就是用红薯做的。”木安可边吃,边对他们说。
“红薯?”符万生怔了一下。
“是!红薯不能久放,可若是加工成这种东西,只要存放得当,就能放好几年。而且符大人,不光这个,土豆也可以做成土豆粉的。”
粉皮、粉条可以说是古代的方便面,吃的时候事先在水里泡软了。然后和菜一起炖就行了。
“而且这两种作物都不挑地,即使最薄的下等田也可以种。不过产量会少些。”
怪不得那天她说了那种话呢,原来是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了,符万生是既惊且喜,红薯不易存放的难题一经解决,那大量栽种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那做成这个的办法能不能教给我们?”符万生双眼放光。
“当然可以!别的不敢说,就这种田上面的事,只是要朕知道的,都会坦言相告!”
“多谢陛下的豪爽大度!”符万生放下筷子,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木安可行了一礼,“陛下呕心沥血为天下苍生计,臣服了!”
“呕心沥血言重了,不过是朕年少时挨过饿,知道生活在底层的劳苦大众们过的是怎样的日子,他们的愿望很简单,那就是有口饭吃。”木安可郑重其事地说,“所以,符大人,朕的心愿就是四海升平,天下再无饥馁——这个天下指的不仅仅是我大容国,而是天下所有的地方!”
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停下了筷子,心中都有些激荡,愿天下再无饥馁!这是有何等胸怀的人才能说出的话。
四海升平是几乎每一代帝王都吹嘘过的,但要做到天下无饥馁可就难上加难了,但是她的国家却是做到了,你不服都不行,因为事实就是这样的。
唐锦琛默默地往口中扒着饭,心里想到的却是唐锦华对他说的话:这样的谋略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气魄你有吗?反正我夫君没有,所以我们心甘情愿当她的臣子……
说实话,一直以来,他都认为木青配不上妹妹,妹妹身为唐家的嫡长女,天下俊才不是任意挑选,怎奈命运多舛,嫁给了木青!
木青,一个庄稼汉,他永远也忘不了木家只是贫苦农家的事情。就算你是楚阳的弟子,就算你现在位极人臣,可也掩盖不了你只是一个穷秀才出身的事实,这样的你怎能配得上我唐家的女儿?
以前通信不易,妹妹偶尔的一封信中也是语焉不详,他甚至认为妹妹过得很不幸,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妹妹若真过的不好,说什么他都要把妹妹带走的,可是没想到现实竟然是这样子的。木安可,木青都远远地出乎了他的预料。
自己以前真的狭隘了吗?他们的心胸气魄,就算自己是大兴的大臣心里想的也只是让唐家更兴旺更强盛而已。
自己是比不了,唐锦琛有些挫败。
“这种食物最好晚饭时不要吃,因为它不好消化,容易积食。”只听木安可在接着解释。
那不是说,这东西比红薯更扛饿吗?江闻思一下子想到了若是行军打仗用这个作食物岂不是比别的更简便?而且若是大面积种植,产量又高,那成本不是更低了?
越想越高兴,有了这次大容之行,这辈子自己都有谈资了。
“而且,红薯的藤蔓可以喂家畜,打粉打出红薯渣也可以喂家畜。红薯,全身都是宝啊!”
木安可一声感叹结束了关于红薯的话题,这时,大家差不多也都吃完了,江闻思擦擦嘴,说:“好了,这个东西还有没有,给我点,我要带回去留着慢慢吃。”
第二百八十七章 前往
一个月的收获季节,人们过的忙碌而又充实,当庄稼全部收回,粮仓填满,冬日庄稼下种后,大容国的开国庆典就到来了。
本来就热闹的榕京成更热闹起来,为了招待外国的来客,也为了体现自己国家的富强,人们拿出最高的热情开始装点自己的家园。大街上每天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甚至墙壁上,房顶上都擦洗了,有人自发的在大街小巷里转悠观察,就是连一片落叶都不会让它落在地上。
商家店铺,饭店酒楼要保证公买公卖,不许哄抬物价,欺客宰客,要让外国友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大街上的人要仪表整洁,不许有喝酒闹事、打架斗殴的情况发生——这个是一直以来都贯彻的,现在顺理成章地沿袭过来,倒是不用多麻烦。榕京的治安一直很好,至于新衣服,每人怎么着也都有一套的。
于是,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就是一个整洁的、焕发着无限生机的城市。在这里,不分贵贱、不论贫富,人人都对你热情周到,只要是在道德范围内的要求,他们都会尽最大的能力来帮助你。
“这样的地方我都不想回去了。”有人在低声说。
这是不忠!这是叛国!这是数典忘祖!这是……
似乎有很多的谴责话,但却没有一个人呵责出来,因为,在他们心里也是这么向往的。
虽然在这里住了半年,但这个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城市还是令人感叹不已,江蓉儿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这种地方,原以为只存在于书中的。”
“他们或许只是做做面子让人看的吧?”杜鹃搜肠刮肚地想迎合一下主子。
“就算是做面子,能做成这样的你见过呢还是听过?”江蓉儿叹道,“咱们在这里也住了半年了,你见过有哪个地方这么多人能一起装半年都不露底细的?所以呢,咱们也别不服气,人家这里还真的比咱们那里强!”
杜鹃抿了抿嘴,心说我不是不服气,是因为有些话我不能在你面前说。身为没有自由的奴婢,怎么能不向往过上人人平等的日子呢?
在大兴的上京城,说起兰阳公主的贴身大丫鬟,谁不给几分面子?可其中的苦楚又有谁知道?比如说画眉,服侍公主的时间比自己都长,后来被大管家一求,公主就把画眉许给了大管家那个有疯病的小儿子去冲喜了。
这次临出来前,她特意去看了看画眉,那时候画眉才嫁过去几个月,一个光鲜亮丽的女子就已经变得苍白憔悴,自己几乎都不认得了……
那时候她以为那就是身为下人该服从的命,现在她知道了,那是因为不公平的等级制!
可这些在这个地方却没有这些,她随江蓉儿去木香家做客,一开始她还在心里笑话过木香的小家子气——和公主一样的身份,丈夫又是兵马大元帅,位高权重,家里却没有几个下人,有些事还得自己动手,和下人说话还客客气气的。后来她才想到,他们这里没有奴仆,只有雇佣,再高贵的人也没有买卖人的权力。
她还亲眼看见,有一次上街时一个拄着拐杖的残疾人被挤倒了,木安可就从车上下来亲手扶起那个残疾人,还连声问受伤了没有,要不要看医生?
你可是皇上啊!
想他们大兴的皇上哪次出门不是前呼后拥?各种銮驾、仪仗、侍卫、太监宫女乌压压一片,人们跪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稍有异动就会被当成刺客拿下!
木安可的所为让她不可思议,你是统领整个大容的帝王,而他们只不过是如尘土一般的平民百姓,你就放得下身段去对他们嘘寒问暖?
想不通!
但她看见了,周围的人口中喊着皇上万岁,虽然没有人下跪,更没有战战兢兢的害怕,但脸上眼中的激动和崇拜却是那么的实在和真诚!
“她的胆子可真大,就不怕有刺客吗?”
她那时还听见江蓉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嘴里在喃喃着,不知怎么,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不认同江蓉儿的这句话,她不认为会有刺客,因为从那些民众身上,她感觉到的除了善念还是善念。
她能感觉到的,江蓉儿不会感觉不到,一粒种子,若有了适合生长的温床,定会慢慢的生根,发芽……
“回去后,把画眉接回来吧。”
江蓉儿的话把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吃惊地看过去:“公主,刚才说什么?”说完她才意识过来。赶紧跪了下去,“公主恕罪,奴婢……”竟然走神了。
江蓉儿叹道:“唉!你快起来吧,别让人看见又要指责本宫以权势来压迫人了。”
“公主……”
“本宫说,回去后就把画眉接回来吧,和一个疯子……现在想起来,本宫当时是草率了。”
杜鹃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登时被水雾弥漫,她赶紧低下头,将泪水忍回去,颤着声音说:“奴婢替画眉谢过公主了!”
“走吧。”江蓉儿向江闻思那边走过去,杜鹃慌忙擦了擦眼睛,也跟了上去。
“九弟,要不咱们走过去?”江蓉儿问江闻思。
现在他们站在迎宾馆的大门口,不远处还有几个别国的团体,唐锦琛和孔凡英正在和一个不知道什么国家的人说话,比比划划的,交流的似乎还很愉快,双方不时的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他们说了有车来接的。”江闻思正在和符万生说话,身后跟着的是暗一和宣旨太监梁喜。听江蓉儿这么说,江闻思就说道,“咱们不着急的,现在还早呢。”
符万生和江蓉儿见了礼,也说:“是啊公主,这大街上乱哄哄的,咱们还是坐车吧,别让他们冲撞了你。”
江蓉儿笑了一下道:“这半年来本宫也出过几次门,虽然都是坐车,可也看出来,他们这里的人还是以良善者居多的。”
“人心难测!大姐就不要再固执己见了。”江闻思还是不同意。
交涉无望,江蓉儿只得同意了他们的话,其实她认为,就这么慢悠悠的走过去,也别有一番领略。
就在这时,就见迎面过来一溜马车,来到他们身边停了下来,楚眉从车上跳下来:“对不起了各位,下官来晚了。”
“楚大人!”江闻思拱手道,“很忙吧?本王理解。”
“理解万岁!”楚眉笑着接了一句,“多谢王爷体谅,请上车!公主请,符大人请,诸位大人请!”
一面招呼着众人,又让也站在外面等着的别国使者们人各自坐上标有记号的马车,又让人去迎宾馆把还在里面没来得及出来的人都接了出来。
一连的命令发下去,虽说看着一个个脚步匆匆,来来往往的,但却是井然有序,显然是经常做这样的事了。
一时人员到齐,看没什么纰漏了,才交代一声,在晨曦中,驶向正阳街。
看来,今天是个好天气。
第二百八十八章 开国
正阳街,是大容皇宫大门外的正大街,足有三十丈宽,正中行车,路两边还有两道白线,白线外是步行走路的地方。
车队驶过,有遗留下的马粪也被人很快清理了,来到处于皇宫外的明辉楼时,太阳也刚升起,万丈光芒洒下,将整个城市染成了金色。
登上明辉楼第三层,俯视这个沐浴在金光中的城市,花红叶绿,处处欢歌笑语,虽是深秋时节,却依旧是一派欣欣向荣。
“你们为什么不把开国日期定在春天?”这是江蓉儿一直想问的,“那样不是寓意更好?”
春天,万物初生的时节,岂不比这肃杀的秋日更适合?
“因为——”楚眉意味深长地一笑,说道:“今天是我们小主子的生日,过了今天,他就算虚岁十二了,我们主子说,他可以参政了。”
今天,农历九月二十九,她儿子十一岁生日,这么算来,她怀孕的时间是……江蓉儿吃惊地看向楚眉,却发现,楚眉已经去招呼别的国家的人了,她只好将满腹的狐疑暂时按下,想着等有时间了再做询问。
但遗憾的是,这个机会她一直没等到,楚眉也似乎在故意躲着她,但也不能算故意,因为楚眉的确很忙。
她是鸿胪寺的最高长官,今天来明辉楼的所有外国使臣都由她来接待和安排,在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里,她力求完美,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一时之间,各种服饰、各种肤色,各种长相,各种语言在楼上汇聚,而楚眉就穿梭在这些人中间,她谈笑风生,应付自如。江蓉儿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女儿贺婉秋,她和楚眉差不多的年龄,每天要应付的,却是公婆、妯娌和丈夫的小妾。
以前她可能还看不起楚眉的抛头露面,现在,她承认,她嫉妒了。
“皇上到——”
一声高喊,人们安静下来,一起扭头看过去,只见木安可的身影渐次从楼梯口出现。今天她好像为了迎合这喜气的日子而穿了一身大红的衣服,袖口却是箭袖的样式,有点不伦不类。长长的披风拖在身后地上,衣上绣着一条巨龙,盘旋狰狞,仿佛要从衣服上腾空飞起。
她身侧一边跟着杨大郎——这个很好认,戴着半张面具。另一边跟着楚阳,这个也很好认,一个看不出年纪的美男子。身后跟着的,是木青和武天东。
在铺着大红的地毯上,木安可大步走来,她虽然面带微笑,但浑身透出的却是不可侵犯的浩然之气。
“恭迎皇上!”
在场的大容人同声抱拳行礼,各国的使臣也不约而同地行着各国的礼。
“诸位免礼!”
木安可虚抬了一下手,众人立直身来:“谢皇上!”
看着此时的木安可,江蓉儿想到的第一次的公主府相见,那时候她在自己的眼中连给弟弟做小妾的资格都没有,她一心看好的,是对弟弟有助力的陈家姐妹。
现在时过境迁,陈家姐妹已是尘归尘土归土,而她,木安可,却已成为了自己仰视的存在。
弟弟在信中交代要她多接触木安可,看木安可是否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她不知道弟弟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弟弟就算贵为一国之君,现在也配不上木安可了。
这时,木安可已走到了楼边栏杆处,当下面的民众看到她的身影,立刻响起了一片欢呼声:“皇上万岁,大容万岁!”
成千上万人的喊声响彻云霄,令人心潮起伏。
“当——”
一声悠长的钟声响起,鼎沸的人声静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声,当连着响了八声后,木安可拿起一个长圆形的、前宽后窄的金属物,将窄的一面放在嘴边说:“朕宣布,我大容国,于今日正式成立了!”
声音远远地散发开去,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木安可手中的那个物件,原来这东西可以让声音变高传远?这是什么,怎么做成的?
“……而且我们大容要废除皇帝年号,改用公元纪年,今年就是公元一年九月二十九,以后每年的今日,都是我们大容的国庆日!”
废除皇帝年号,这还能怎么操作?大兴、北蒙、西羌、南疆几个是你国家都是用皇帝年号纪年的,听了这话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有违常理!”爱挑刺的大兴官员不甘寂寞地说。
只是在大容民众的欢呼声中,这句不满很快就被淹没了。
前些年因为战事,大兴和北蒙没少打过交道,后因为隆圣年的谈判两国相安无事了这十几年,再后来两国也有些边贸上的来往,所以这次的大容之行两个国家的人交往就比别的国家更为频繁了些。
此时,孔凡英凑到一个相熟的北蒙官员面前低声问:“大人,这皇帝不用年号的事,你听说过没有?”
那名官员拧眉苦想了半天,才也低声道:“你们大兴不是记载有,上古时期的三皇五帝都没帝王年号吗?也有可能是她在效仿先贤?”
“效仿,先贤?”怎么个效仿法?先贤们岂是你一个不用皇帝年号就效仿得了的?孔凡英大瞪着眼摇摇头,表示不相信。
“咱们不过是客人,瞎操那个闲心干什么?”唐锦琛说道,对于木安可所有的所作所为,都不必惊讶,只以平常眼光去看待即可。
好吧,反正这大半年以来已经有很多不合常理的规矩让他们体验过了。孔凡英不再苦恼这个问题,只见一个男子手里也拿着一个筒状物,对着嘴边高声喊道:“大容国庆典仪式现在开始,第一项,鸣炮,奏乐!”
只听咚、咚、咚的几声巨响,惊天动地,楼上地面都为之震动,人们又是惊讶又是恐惧。
大兴使臣中有一个是当年参加过庆远关之战的,不由得一声惊呼:“震天雷,这是震天雷!我们皇上曾经从神龙处得到过几个,这是神物!”
我们皇上是真命天子,得了上天护佑才得到的神物,你们这里怎么也有?难道也得到了上天的护佑?
震天雷?听见了这个词的江闻思也是大吃一惊,这个东西,皇兄让人研制了几年了都没有多少进展,你们是从何得来的?
这事他不知道,暗一却是知道,当年庆远关一战暗一也在现场,曾亲眼看见在震天雷威力之下,庆远关坚实的城墙是如何的摧枯拉朽,轰然倒塌成一堆废墟,他还知道,这个就是出自于木安可之手。那个神龙传说,也是出自于木安可之口,而主子,对震天雷的渴求有多大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可惜这个地方是人家的,他就是想搞点什么也有有心无力了!
江蓉儿此刻也隐约想起,贺长风有一次喝多了在她面前也提到过这个东西,似乎和木安可有些关联,那这个……她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咳!”那名喊话的男子,也就是方历笑了一下,低声说,“虽然声音像,但这不是震天雷,是烟花!”
“烟花?”身边一下子围了好几个人上去,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想听他多解释两句。
“你们看!”
他们顺着方历手指的方向着去,只见天空中炸出朵朵金色的花,然后那花瓣花蕊便变成七彩的烟雾将蓝色的天空装扮得绚丽多姿。
第二百八十九章 盛典
烟花爆裂声响彻天地,天空中七彩变幻,楼上的人屏住了呼吸,在这一绚丽壮观之中,有音乐声激昂地响起,这乐声庄严、雄浑、蓬勃向上,听着让人热血澎湃,当音乐渐止时,一大群白鸽伴着鸽哨飞上了天空,几经盘旋,然后飞向远处。
楼下的人群开始沸腾了,他们蹦着跳着,举起双臂高喊着。后来不知道谁带的头,人们开始下跪,一边跪拜一边高喊着什么,很快就又凝聚成统一的声音:
“皇上万岁!大容万岁!皇上万岁!大容万岁!”
他们脸上的喜悦不是假的,他们眼里的真诚也不是假的,他们洋溢着的激动也不是假
“皇上万岁!大容万岁!”
就连楼上的所有大容人也都高呼着跪了下去,在他们的带动感染下,各国使臣也陆续跪了下去。
瞧瞧,大家伙儿都跪下了,咱们怎么办?大兴的使臣们把眼光投向江闻思和江蓉儿。
——始料不及呀!
怎么办?姐弟俩也懵圈了,他们自从见着木安可到现在还从未下跪过,一来是因为大容有不跪的规矩,二来就是在心底就是在心底还有一个疙瘩——就算你当了这个国家的主子,也改变不了你曾是我大容一个低贱的农家女子的过去!
后来随着事态发展,他们逐步了解了大容了解了木安可,观念有了改变,但还远远不到要给她下跪的地步。
本王乃大兴睿王,皇上爱弟,你,不过是我家以前的奴仆,让主子跪你个奴才,你承受得起吗?
跪?不跪?眼下已容不得再犹豫了,江闻思挣扎着看了江蓉儿一眼,江蓉儿也正看着他。两人快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为了那些将要进行的贸易为了大兴的利益本王这是舍己为人舍小我为国家豁出去了,跪!
江闻思一咬牙一闭眼,就跪下了,江蓉儿几乎同时也跪了下去,形势比人强,造化弄人啊!当年本宫视若蝼蚁的人,现在也让本宫为之下跪了!
我们并不是心甘情愿的跪你,而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鹤立鸡群而已!他们在心里抱着这样的念头。
他们俩一跪下,后面的人也都跪了下去,在这些人中,最不满的是唐锦琛,不过他为自己找的借口是,他的不满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木青。
这天下,这皇位,不给你哥也就算了,还让他给你下跪?想到妹妹锦华,这么隆重的日子还要避着人,该有多委屈?又想到妹妹若是在场岂非也得下跪?我唐家精心培养起来的嫡女,还要屈居于你一个粗俗的农女之下?
而木青,你也太没出息了,生生的让你妹妹压了你一头,连妻子儿女都牵连进去了,那可是我唐锦琛的妹妹和外甥——越想越气!
木安可,你身为女子,如此逆天而行,不怕遭报应啊!
不管是服气的还是不服气的,反正最后是都跪下去了。
“都起来吧!”只听木安可的声音清朗地响起,“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皇上!”
众人站起身来,别人尤可,江闻思身后的一众大兴官员都快要将心中的不满写在脸上了,他们后知后觉地想到了,我刚才竟然给一个女人下跪了。
可跪都跪过了,再后悔再生气也是枉然,不过还好的是又不是我一个人下跪,大家都跪了,看在这是你的地盘,我们白吃白喝了这么久,回去要捎带的东西也会让我们挣上一笔的面子上,这口气,我们就忍了!
符万生可能是他们这些人中最心服口服的一个了,不为别的,就为木安可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愿天下再无饥馁。
不论你是什么身份,什么人,只要存了这个念头,就值得我俯首下跪!
其次是孔凡英,他在上京任府尹期间和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为了不顾此失彼每天是绞尽脑汁,唉!又不想欺软怕硬,又不想得罪全贵丢了官,夹缝里求个平安无事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在这榕京,他冷眼旁观了大半年,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官民关系的和谐,人与人之间的和睦,他是由衷地佩服的,以至于到后来他都嫉妒楚阳了,没想到啊,十年前只当是楚阳这辈子就完了,临了原来是人家找到了这么个好去处。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唐锦琛这小子怎么老是针对木青,一见着木青就黑脸,捎带着对木安可也是一肚子意见。更奇怪的是木青倒是对唐锦琛挺有礼数,任唐锦琛再无礼也是一笑置之。这是为什么?他问过唐锦琛,可那家伙不是语焉不详,就是含糊其辞,反正就是不做个明确的解释,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你怎么又不高兴了?”孔凡英低声问道。
“啊?我……呵呵,怎么会不高兴呢?”唐锦琛打着哈哈。
又来了!
孔凡英将疑虑压下,不再说话,他将目光投向栏杆处,只见方历又拿起那个圆筒对楼下喊道:“众人平身,皇上有令,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皇上!”声音杂乱,但这么多人能听得清也算可以了。
江蓉儿想起了当年江闻煜登基时的情形,那是在金銮殿上的群臣朝贺。相比之下,江蓉儿不认同木安可所用的这种方式,亲民是有了,可并不庄重,一国之君,就该有一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尊严与贵气!
只听方历又喊道:“今日咱们建国之日,感谢各国使臣不远万里来参加我大容开国庆典,其中有大兴使者团……”
大兴官员们都是一愣,怎么说到我们了?不过他们既然当众特意提起咱们还算懂礼数、有眼色,咱们就接了这个面子了。
于是,江闻思暂且放下刚才那一跪的膈应,抱拳咧嘴干笑道:“恭喜,恭喜了”
他身后的人也七零八落地说:
“大吉大利!”
“一帆风顺!”
“……”
“有北蒙使者团!”不等他们敷衍完,方历又继续喊道。
北蒙使者团同时用左手按住胸口,鞠了一躬,这是他们待客的礼节。
“南疆使者团!”
南疆使者们也是双手前伸,深深地弯下腰。
“西羌使者团……”
然后是海上各国的使者团,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用了最高的邦交礼节,江闻思发现,就他带领的大兴使者团在礼数上最不严谨,这让他有些脸红,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发现根本没人注意他们,于是,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满起来——
怎么事先也不跟我们说声,好叫我们准备准备?
“现在,军队检阅仪式开始!”方历这一声喊的尤其高昂。
江闻思一个激灵,半年来,除了城门守卫和街上巡捕,就没见到过大容军队上的人,今天要检什么阅?那可得好好看看。
他旁边的暗一也是跃跃欲试,看看,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厉害,竟敢对我说出那么狂妄的话!
第二百九十章 大阅兵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只见杨大郎举起一面红色的小旗帜,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立时便从城市的四面八方传都来了咚咚的鼓声。
少时,鼓声停下,四下无声,众人正疑惑时,却见从远处街口走来了一排人影。
这时,大街上的人群已被疏散到了大路两边的白线外,百米宽的街道还剩下很多,而那排人影,整齐划一地、携带着一股凛然的肃杀之气、势不可挡地迎面而来了!
明辉楼第三层有六米左右,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不是一排人,而是好几排人。他们穿的是褐绿黑相间的迷彩军装,腰间束带,头戴同色的帽子,脚上是黑色的长靴,手中拿的是亮闪闪的大刀。
楼上这些人中,暗一的眼神最好,他飞快地数了数,共十五排,每排二十人。走在最前面有两个领队。
这些人横着看是一条直线,竖着看又是一条直线,斜着看还是一条直线。所有的人身高,胖瘦都差不多,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他们走的是木安可参考上一世的踢步,每一步都踢出了十足的霸气万丈的豪情!明明是那么多的人,发出的声音却好似只有一个:
“唰!唰!唰!唰!”
这服装比那天晚上擒住他的那些人更好!暗一首先注意到了这个,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那身衣服在人家面前就是一个笑料!
“现在第一个向我们走来接受检阅的是陆战大队第一队的方阵!”方历的话把人们从震惊中惊醒过来,他高声解释给所有人听道,“他们保家卫国,为我大容的发展、百姓的安居乐业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是国家的功臣、人民的英雄,现在让我们向英雄致敬,道一声:你们辛苦了!”
这时,那一队人刚好走到楼下,领头的喊一声:“向右——看!”喊完一抬右手至帽檐下敬了个军礼。
后边的人口中同时“喝”了一声,然后齐齐地将大刀一挑,“唰”的一声斜指右上方,除了每排的左边第一个外,眼神同时向右边楼上看过来,手中的刀形成了一个刀林,在空中闪着森森的寒光。
楼上的人都是大惊失色,暗一甚至在第一时间里把江闻思拉到了身后。可再看下面这些人时,依旧是整齐如一的踢步,他们的眼睛虽然是看着这里,不!确切地说,看的只是木安可,但眼中流露的却是敬仰、爱戴和孺慕,有着这种眼光的人在这个时候是不会丧心病狂、兽性大发的!这让暗一放下了心,回头看时,身边已瘫倒了好几个。
没出息!丢人现眼!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拉起了就近的几个——其中一个就是梁喜。
杜鹃则是发出一声惊叫,她一闭眼,抱着江蓉儿往后退去,江蓉儿只觉得一颗心险些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差点也惊叫出声,在这一瞬间她想到的是:有!人!要!造!反!
不但她,楼上所有人也都和她们一样,响起一片惊叫声,好多人还惊吓过度倒在了地上!而且,似乎有某种味道在浮动——有人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公主莫怕,这些人只是接受检阅的队伍而已。”木香不知何时来到了江蓉儿身后,她柔声对她说到。
江蓉儿心如鼓擂,半天才回过神来,她冲木香咧了一下嘴,露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容:“是……是吗?”
“是!”木香依然不禁不慢地说:“这都是我家大郎训练出来的,就是让人看看,我大容的兵,是多么的斗志昂扬、勇猛无敌!”
是,你们勇猛了,但却要把我们吓死了!
江蓉儿慢慢放下了心,这才感觉到,浑身已被汗湿透,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略有些僵硬地扭过头,再看木安可时,只见她神色庄重,也是抬右手在额间,做着和下边领队相同的敬礼动作。我说呢,她怎么穿这样袖子的衣服——江蓉儿想,原来她是为了方便做这个手势。江蓉儿也奇怪,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想到了这个。可也不得不承认,木安可这个动作做的相当漂亮,和那领队的一样威武有力,不带一点女人的柔软气!
当这个方队过去后,前面又过来一个方队,这回,他们手里拿的是锃亮的长枪。
一样整齐的踢步走过来,这次喊话的是楚眉:“各位大人、各位来宾,现在向我们走过来接受检阅的是陆战大队第二队的方阵,他们开疆扩土,为国家的建设,为社会的和谐抛头颅洒热血,付出了青春年华,燃烧了激情岁月……我们的战士是英勇无敌的,我们大容的国土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谁要是想来侵略我们大容,我们的钢铁战士定叫他灰飞烟灭、有来无回!”
她这话让外国来使中能听得懂的又吓了一跳,什么意思,在警告我们吗?听不懂的也在翻译的解释下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们对大容国只有敬仰,是不会做任何有损咱们两国友谊的事情的……
但同时又不得不说,楚眉的这些话极具魅惑性和煽动性。
在这个时代,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军户是属于贱籍,他们祖祖辈辈世袭而下,随时都有付出生命当炮灰的可能。没有人看得起他们,一点半点的恩荫都足以让他们感恩戴德了,何况是当众说出这么激励人心的话呢?就算在大容,当兵的地位提高了,但积累在他们灵魂深处的自卑多少还是有些的。
所以当楚眉的话说出来后,你看他们一个个的,脸色通红,眼中的光华灿若星辰,随着领队雄壮的口号,他们同时“喝”的一声,红缨一洒,枪尖斜指前方上空,端的是气势如虹!
“现在若是她一声令下,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勇往直前,毫不犹豫!”暗一在江闻思耳边低声说。
“本王相信!”江闻思按住狂跳的心,也低声说道,只是声音里有些哑。
这回楼上的人虽然还有怕,但已没有了刚才的那么失态,好歹都站稳了。
第三个方队是弓箭队,当随着口号一个个开弓如满月对准楼上的时候,即使弓上无箭可那种扑面而来的气势也是让楼上众人又倒吸一了口凉气。
江蓉儿下意识地一把抓紧了栏杆,低声道:“杜鹃,扶着我!”
半晌没动静,扭头一看,只见杜鹃满头是汗,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要不是抓着栏杆恐怕早就出溜地上了。
看来指望她是指望不上了,江蓉儿挨过去和杜鹃靠在一起。杜鹃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脸上露出了一个恍恍惚惚、如梦似幻的表情。
两人紧挨着,感受着对方瑟瑟发抖的身体,觉得彼此有了依靠,才稍稍安了点心。
“姐夫,看来效果不错啊!”
看了楼上众人表情,木安可偏过头,低声对杨大郎说。
“这不就是咱们的初衷吗?”杨大郎直言不讳,“只有用强大的武力,才能震慑住他们,让他们心服口服!”
“可也吓着他们了。”木安可笑道,“唉!他们也太不经吓了,不好玩。”
“连我都吓了一跳,更别说他们了。”楚阳左右看看,对起到的效果相当满意。
杨大郎也往两边看了看,尤其往大兴使团那边多看了一下,只见江闻思紧绷着一张白脸,看不出什么心情,只有抓着栏杆的那个衣袖在不停地晃动。
“可惜了,有点大材小用!”杨大郎冷嗤一声道,“若是江闻煜或者贺长风的话,那才更过瘾!”
木青听了,也凑过头来说:“姐夫不觉得,他们把这一切用文字描述了,再让江闻煜在脑中展开想象——哎,你们说,江闻煜会把这一切想象成什么样子?”
“会很着急,抓心挠肝的那种?”楚阳难得地说了句玩笑话。
“楚相也被他们带坏了。”武天东笑道,“你看你那两位同年。”
早看到了,孔凡英脸色也是通红,浑身抖抖索索的,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激动的,被符万生扶着,看那光景,符万生倒是比他镇定多了。
而唐锦琛则是脸色苍白,伸情变幻莫测,其实在他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在她面前,是龙你也得盘起来,是虎你也得蜷起来——这就是人格魅力,不服不行……
妹妹的话言犹在耳,以前是不屑,但此刻他所有的傲气、所有的不服统统的冰消瓦解,木安可,竟是一个如此高山仰止般的存在,枉他还一直在藐视对方!
杨大郎多年前他就知道,一个身有残疾的庄稼汉,大字都不识得几个,可眼下这一切真的都是出自于他的手笔?这是他的天赋异禀还是木安可的运筹帷幄已经没必要探究了,若是此刻再需要向木安可下跪,他已经是毫无怨言,心服口服了!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海军方阵……”
不给他们多感叹的时间,方历的声音再次响起。众人抬眼再望去时,只见这一队的服装是以蓝、白、绿为主色,让人几疑为这就是一片海水,虽然缓慢,但是却夹裹着不可阻挡的气势呼啸着奔腾而来。
“……我们的战士们威武雄壮,阳刚俊美,他们是我们大容最锋利的刀,最坚实的盾!这就是我们大容的战士,这就是我们大容的脊梁!就是因为有了我们世上最勇敢的战士,我们大容才不惧任何挑战……”
他的话声飘荡在城市的上空,飘荡进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所有大容臣民的心情是激动的,此刻他们想到的是,强大的国家,足以庇佑我们任何一个大容人,当初我的选择没有错,我们的今天是富足的,我们的明天是充满希望的,而这一切都是安全的,因为有这么英勇善战的军队在保护着我们!
……………………
今天晚上的火车,明天可能发的晚一点,希望大家见谅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强大
街对面的一个小楼上,木峰坐在轮椅上,消瘦的脸上满是欣慰,“好,好啊!”他拍着轮椅的扶手,年轻时的豪情油然而生。
看着街道两边欢呼沸腾着的围观民众,木峰也是激动不已,他的儿女们,是这么的优秀!
正趴在窗前的木樱噘着个嘴却是不满意地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去爹爹和小姑姑她们那边,爷爷你看他们看的都是那边,都不往这边看!”
“那边楼上人多,你和弟弟都还小,怕挤着你们。”唐锦华安慰她,“等你和弟弟长大了,就去那边楼上,和你小姑姑站一起。”
木樱看了看因为今天起得早,现在就昏昏欲睡的弟弟,勉强点了点头:“好吧,不过你可要催着弟弟些,让他赶紧的长大,别光顾着贪玩。”
“哈哈哈哈!”杨州发出一阵大笑声,“小孩子都是一边玩着一边就长大了,连这个都不知道,真笨!”
“谁说我不知道了?”木樱生气了,像炸了毛的猫似的,“咱们都是从小孩子长大的,爷爷就说过很多他小时候的事,对吧爷爷?”
“你自己和我讲道理呀,别拉着外公来壮胆!”杨州不满地说,“小孩子越玩身体越好,身体好了,不生病了不就长得快了?”
“这不科学!”木樱反驳,“小姑姑说了,一直不生病也不好,要偶尔生一个小病才好。”
“科学是什么?”
“你连这个都不懂?”
“所以才问你嘛!”
“不告诉你!”心虚地别过脸,装成很骄傲的样子,其实是她也不知道。
“不说拉倒,我问小姨去!”
赶紧去问,到时候我也去听听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相对着“哼”了一声,同时别过脸不再理对方了。
唐锦华看着好笑,正要说个什么活跃一下气氛,就看见木峰对她说:“难为你了。”
唐锦华一怔,不明白公爹为什么会这么说。
今天她是不方便露面,木峰是不想去人多的地方,几个孩子还小,他们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来旁观这个盛况空前的场面。
木峰接着说:“这几个月你都深居简出的,出个门还得躲躲藏藏……”
唐锦华这下明白了,她不禁笑道:“爹,我还是小孩子啊?为了这么个小事就委屈了?”
“你哥哥总觉得你委屈,若是他回家一说,你的父母会不会担心你?”
“我哥么?他现在肯定不会再觉得我委屈了!”唐锦华自信地说。
身为唐家已内定了的下一任家主,在这么震撼人心的时刻下还要局限于一时之气、儿女情长,那么他就没资格再胜任那个位置了。
唐锦华微微一笑,把目光又投向了接着走过来的方队。
一个个的方队连续走过,从最初的恐惧过后,楼上的人只剩下了深深的震撼。
“现在向我们走来的是女兵方阵!”楚眉的声音响起。
女兵?就算已经麻木了的大兴使臣们也以为自己听错了,女子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女子不是要笑不露齿行不摆裙吗?怎么还能当兵?噢!想起来了,还真有女人当兵的事,谁?花木兰!
身为大兴的高层,他们几乎都听过《花木兰》这出戏,可那也仅仅是戏里唱的罢了,也就图一声感叹,现实中没人会说我要娶花木兰那样的女人为妻的。
可他们这里竟然真的有女兵!
于是,他们把目光从已走过去了的捕快方队上移回来,又向街口看去,只见入目的是一片靓丽的红。
不,不全是红,红衣红短裙,白帽白长靴,对比鲜明的颜色,艳丽中又透着威武,阵型阵容、姿态神情和踢出的正步完全不亚于男兵!走在最前边领队的三人却是一浓绿、一藏青、一雪白,她们帽子与衣服同款,长靴却是黑色。
她们豪迈、自信、昂首挺胸、英姿飒爽地走过来了!
“脱掉身上束缚的枷锁,我们的女兵完全释放了自己所独有的魅力!”楚眉大声说着,声音里也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不爱红装爱武装,我们也要为国家的兴盛尽一分自己的力量!报效国家,人人有责,我们女人也有不亚于男子的智慧与能力!姑娘们,你们是当代女子的楷模,你们也是当代女子冲破封建牢笼的先驱!所以,姑娘们,骄傲吧,你们也是当之无愧的国之精英!姑娘们,自豪吧,历史的长河中也会为你们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楚眉的声音中,女兵方队已经走到了楼下,随着领队的一声“向右——看”,女兵们“唰”地敬礼、右看,目光刚毅、行动果断!
在这一刻,即使再风流的人也没有了丝毫绮念,即使再心怀龌龊的人也收起了心底的猥琐,从来都被视做是男人附庸的女人释放出她们被压制了无数年的天性征服了现场所有男人的目光!
看多了女人们的娇柔怯弱、未语先羞,更习惯了女人们的争风吃醋、倚姣作媚,在大兴的男人们看来,女人只能局限于后院之中,除了传宗接代就只有靠取悦于男人而存身立世了。
即使有人编了出《花木兰》又怎样,后来花木兰回乡不也要过上男耕女织的平民生活?
可现在,这个国家是女人为帝,女人可以当官,女人还可以当兵,天哪,这些女人到了战场上真能冲锋陷阵,真能英勇杀敌?
不过,可能,能行吧?你看她们的眼神,是坚毅的!你看她们的动作,是有力的!在这一刻他们的脑海里似乎“看”到了,若是到了战场上,这些女兵也会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感触最深的是江蓉儿,她从来都不知道,女人还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绽放出自己美丽、自信的一面,一时之间,三从四德、女子无才便是德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公主?”杜鹃觉得自己有好些话,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江蓉儿松开抓着栏杆的手,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
“到山脚下才知道山有多高,到海上才知道海有多广!”江蓉儿低声说道,“楚眉笑话咱们少见多怪,咱们还不服气,还老拿自己享受的荣华富贵和人比,现在想起来,惭愧,惭愧啊!”
“能得公主这么一句话真是不容易!”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木香叹了一声。
“杨夫人,本宫今天是开眼了。”江蓉儿勉强笑了一下,“这些,这所有的都是出自于杨将军之手?”
“不!”木香摇摇头,“虽然是大郎训练出来的,但却是我们大容朝廷共同参与、共同谋划的结果,为了这一刻,我们也是筹备了好几年。”
几年的准备,就为了这一刻向天下各国证明,我们大容是强大的,更是任何人或国家都不可侵犯的!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两难的选择
金灵芝左右看了看,人们正兴致勃勃地看着、议论着街上刚过去的一队方阵,根本没人注意她,于是,她便一转身上了旁边的一个酒楼。
楼上的所有房间也早被人定下了,耳边只听得语声喧哗,走廊上偶尔过一个人也是来去匆忙。
“金大人,你也来这里看了?”
在一个房门口碰到了认识的人,金灵芝笑了一下道,“是啊,偷个懒。也来这高处观看一下咱们子弟兵的飒爽英姿!”
“站得高看得远,在高处看就是不一样!”那人哈哈一笑,“定房间了吗?要不来我们房里?”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定有。”
“那好,不耽误你了,我这就进去了哈。”
那人说完,拱了一下手,推开门呲溜一声就钻进房间里了。
金灵芝微微停了一下,还是来到了一个房间里。相比于别的房间的热闹,这个房间空无一人,她关上房门,径直走到墙角摆放的一盆花跟前蹲了下来,挪起花盆,从下面摸出了一个纸条,飞快地看了一遍,将花盆照样放好,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吹着了。把手中的纸条再看了一遍,然后凑到了火折子上。
看着纸条化为灰烬,她站起身,来到窗前,打开了窗户,喧闹的声音一下子充斥了整个空间。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的脸上挂着最得体的笑,嘴里说着的却是最冰冷的话。
没人知道,从大兴来的宣旨太监本来不姓梁,而是姓金,叫金梁,弟弟叫金柱,还有一个妹妹就是她,金铃,卖进戏班后改名叫金灵芝。
当年兄妹三人逃荒在外,大哥把年纪最小的她卖到了一个戏班,然后大哥又自卖自身,把所有的钱交给了一户人家,让他们收养了二哥。
本以为这辈子兄妹之间就再也见不到了,没想到多年以后她去宁王府教府中戏班唱戏的时候机缘凑巧又遇到了大哥,那时才知道,大哥卖后被净了身,送进宁王府做了一名小太监。
他们相认后大哥带她见了一个大人物,传达了宁王的命令,让他们必相认,更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们的关系,只需静静的等着,有需要的事了再通知他们去办。
她不知道对方要她办什么事,会不会伤害到主子,但是大哥二哥……她只有战战兢兢地等着。
那年因为北瓜的叛变,杨大郎的一番彻查,有嫌疑的通通刷掉,她却侥幸留了下来。那时候她也怕,万一宁王也让她刺杀主子怎么办?为了大哥二哥她会不会下得了这个手?
所幸什么事都没发生,然后她到了明月岛,然后又到了这里。和大兴的不通音讯让她感到那么的侥幸,多年的不通音讯让她几乎忘记了当年的事,直到现在。
大哥做为大兴的宣旨太监也来到了大容,也带来了最新的命令。
命令上说,让她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尽量去挑拨木青和木安可之间的关系,最好让他们自相残杀!再有就是让她摸清楚震天雷的秘密。
木安可对她有知遇之恩,她不想背叛她,可是,可是!大哥做了太监,二哥和他的儿女们也都掌握在对方手中,若有一个不慎,金家就绝后了!
她不想金家绝后,但她又不想背叛木安可。
木安可有能力,只是上京城离此万里迢迢鞭长莫及,木安可也未必能护佑得了二哥一家的周全。
想当年大哥当机立断,舍弃了那么多才保全下了二哥,没想到了现在,依然难逃厄运吗?
强者的交锋都是用弱者在做筹码,成者英雄,败者枭雄,炮灰掉的弱者们只是史书上的一个数字而已。
外边,艳阳高照,人声鼎沸,热烈的情绪几乎将空气都燃烧了起来,但是,金灵芝却觉得她自己全身上下,似乎就连血液和灵魂都是无比的冰冷。
“娘亲,你在骗我,还有小姑姑也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楼下的女兵方阵让木樱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她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挥舞着两个小拳头。
“我骗你什么了?”唐锦华正看得入迷呢,就被女儿的叫声吓了一跳。而且儿子也被吵醒了,她一边用手拍着儿子,转过头来问。
木樱看都吵着弟弟了,就自觉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不是说当了兵就不能穿漂亮衣服了吗?你看,那些姐姐们穿的衣服,好漂亮!”
“这些是检阅部队,就得穿得好看点,和你们说的特种部队不一样!”木峰拉木樱坐下,顺着她的头发说。
“那我就进检阅部队!”
“你看你那么矮。”杨州又忍不住和她呛声,“那些姐姐们的个子都是很高的!”
“我才不矮,比你还高呢!”
“比我高有什么用?比姐姐们高才算数!”
可我没有姐姐们高,木樱鼻子一酸眼一红就要掉眼泪。
“当兵的人可不兴哭鼻子。”杨州赶紧说道。
木樱一抹眼泪:“我才没哭鼻子呢!我只是迷了眼,你看,我一抹就没有了!”
唐锦华哄睡了儿子,对他们嘘了一声说:“小点声,别再吵醒了弟弟。”
看木樱双眼红红的,就开导她说:“你别看姐姐们今天穿的好看,那是因为这衣服他们今天才穿上,平日里她们训练的时候穿的都是旧衣服,有的还有补丁呢。”
“娘亲,可是我很羡慕今天的姐姐们。”
“这事可是急不得的。”木峰拉着她的手,“你现在要先锻炼好身体,学好了本事,等长大了,你想去哪个军队上爷爷都能让你去!”
“真的?”
“真的!”
“外公外公,还有我呢。”
“当然,也有我们的州儿,你们两个一起去!”
“噢!”两人兴奋地一击掌,“爷爷(外公)万岁!”
“看你们高兴的!小声点了。”
“知道了——”两个人放低了声音,相互挨挤着,小声嬉笑着又靠在窗前看热闹去了。
“接下来是咱们大容各地、各岛的部队检阅,第一个向我们走过来的是我们大容的发源地——明月岛!”楚眉的声音远远传来。
“这个喇叭还真好使,离这么远都能听得见。”唐锦华笑着对木峰说。
“二丫……稀奇古怪的点子多着呢。”
“妹妹她是个奇人,不服都不行!”
木峰沉默了半晌才又说:“你们多跟着她学学,学到了也是你们自己的造化。”
“爹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做。”
木峰笑了笑,这个儿媳妇,有见识、识大体,光明磊落,又没有歪心邪意,很令人敬重的。
“我听说今天桩桩和串串还准备了节目上台表演?”
“是!还有小航呢,和他们在部队上的一帮小伙伴,姐夫说在部队上除了训练他们就在练习这个节目,很辛苦的。”
“哥哥们还要上台表演?”
“是呀!所以你们要好好锻炼,争取到哥哥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和哥哥们一样的有出息。”
第二百九十三章 敏感
当最后一个方队走完后,天空中飞起了各种各样的风筝,又从风筝上纷纷洒洒落下各色彩纸,意犹未尽的人们自发组织起来的各种节目,舞龙的、舞狮的、扭秧歌的、踩高跷的也都伴随着锣鼓声依次走上街头,站在两旁观看的人们兴高采烈地也加入其中,叫好声、欢笑声震耳欲聋,将这盛大的仪式推上了另一个高潮!
“你们怎么看?”
虽然现在已是秋末,但江闻思却觉得浑身发热,口干舌燥,他习惯性地想要伸手要茶,扭头才意识到目前的处境,就咽了一口口水,问站在身后的两人。
“属下也随着皇上参加过几次大盛典,阅兵献俘也见过,可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暗一有些艰难地说道,长年的暗卫生涯早已让他心如止水,但今天,他也被深深的震撼了,他觉的那次被抓住一点都不冤,说不定,人家还手下留情了。
“宫中也有侍卫,平日里看着也挺威武的,今日才知天外——”梁喜说了半句就说不下去了,觉得嗓子干巴巴的。不,不止嗓子,他浑身都干巴巴的,因为他忽然想到,妹妹做那事能顺利吗?会不会很危险?
可随即又想到,主子的命令做奴才的只有照办,就是死,也是死得其所!
“各位各位!”嗡嗡的议论声渐次安静下来,方历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高声道,“今天中午,我们皇上在大德殿举行宴会招待各国来宾,大家现在不要慌、不要挤,一个一个,跟着我们走指定的路下楼,坐上车,然后进宫。”
还在激动不已、议论个不休的人们这才注意到,木安可一众君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剩下的也就是一些中低极的官员在维持秩序。
“就这样走了,把我们扔这儿不管了……”有大兴的官员习惯性的就要抱怨,忽然忆起刚才的盛况,剩下的将要说出的话就硬生生的又给吞了回去。
现在,自己这一方还有什么底气来和人家离叫板吗?
于是,他们把目光看向了江闻思。
“王爷?”
江闻思看向江蓉儿:“皇姐?”
江蓉儿此刻只觉得很累,她很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的歇一会儿,但她也知道此时不能跌面子,就硬挺着一口气,淡然一笑道:“既然人家相邀了,那咱们就去一趟吧。”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再拿腔作调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大方点。
皇室中人果然是非同寻常啊!虽然是女的,却是比他们这些男人还沉得住气——大兴的使臣们对江蓉儿的气定神闲敬佩不已,只有站在江蓉儿身后的杜鹃知道,公主气息不稳,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有些发抖。
但那也比她自己强多了,她直到现在双腿还在发虚,要不是紧握着栏杆恐怕早就出溜地上了。
江闻思也听出来了,他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扶住江蓉儿:“皇姐请!”
感到从弟弟手上传来的力量,江蓉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粲然一笑,迈步向前走去。杜鹃一见,不敢再停留,也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他们两个一走,后边的也都赶紧随着走了,暗一对梁喜说:“走吧,咱们也去看看。”
梁喜迟疑道:“我就不去了吧,万一他们怀疑了呢?”
暗一仔细地看了看他,摇摇头说:“不用担心,你们长的一点都不像。”
那是因为他和二弟长的像爹,妹妹长的像娘。可他还是有点犹豫,临来时皇上再三交代了,他这次的任务属于绝密的,重中之重,除了让暗一协助外,连江闻思和江蓉儿都不让知道。
“不!”梁喜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了,“来这朝晖楼是推脱不了,赴宴么,就说我被吓着回去休息了。”
这个借口还说得过去,因为事实上他也的确是给吓着了。
暗一也知道此事不可轻忽,就同意地点点头:“那你先回去吧,宴会上的事我回去了再给你细细说来。”
“好!”梁喜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暗一送了两步,在他耳边低声说:“如果没有出现差错,令妹此刻怕是已经拿到了东西,你就放心吧。”
梁喜点头不语,径直下楼走了。
暗一也不再停留,紧赶几步跟上了大兴的使者团。
“奇怪!”回到宫中的木安可低语道。
“怎么了?”木香问她。
几个人落了坐,木安可道:“我怎么觉得,大兴来的宣旨太监有似曾相识之感呢?”
“那个太监?这我倒没注意”木香扭过头问楚眉,“你注意到了没有?”
楚眉眯了一下眼:“没太注意,不过眼神偶尔扫过时,他还真有点熟悉的感觉。”
楚阳想了想:“不是说他是从怀宁王府出来的吗?可能你去王府的时候见过他?”
他这话是对木安可说的,楚眉不赞同道:“那我呢?我可没去过怀宁王府。”
“那时候他经常派人去咱们家,这个人可能也去过?”木青自言自语。
“不管怎么说,让人盯死了他,一有异动,立马拿下!”木安可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上。
江闻煜,不是我对你多敏感,而是你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
“是!”
杨大郎应道,给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人一躬身退了出去。
这时有人送上茶来,楚眉先灌了两杯:“渴死我了,整个嗓子都在冒火。”
木香:“我也渴——眉儿,今天你表现的真棒!”
“心情紧张极了,就怕出错,现在看来还好,起到的效果不错。”
“太震撼了,这叫什么,噢,视觉盛宴!你看他们一个个的,就像傻子一样!”木香得意洋洋地对木安可说,“忙碌了这么长时间,以前我还总说劳民伤财没必要,今天一看这效果,哈!啥叫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就是了!”
“虽说在训练的时候曾经看过,可今天这场面,不是一个训练场就能体现得了的!”木青也在喝着茶,“这下,他们的觊觎之心贪婪之心都该收起了吧。”
杨大郎则是更佩服木安可了:“何止呢,他们全都吓傻了,全都是皇上的英明,臣佩服!”
比起上一世来,今天的这个还真不算什么,但震慑一下周边各国却是绰绰有余了。
“再好的理论也得有人实践,姐夫,你做的很好!”木安可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到了今儿这事也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接下来,就是送各国使者团回去了。别的国家好办,大兴那边的咱们总交涉人员一定要慎重挑选,师父心中可有数了?。”
“这个臣等倒是商量了,最后决定让从吕宋来的何塞和从罗刹来的叶格尔一起去。”楚阳道。
木安可一愣,略一思索,忍不住失笑道:“师父所言极是,那就他们俩了。”
越表面上一本正经的人,腹黑
起来更让人受不了。
……………………
一年不在家,现在回来一看,天哪,都成垃圾场了?楼上楼下、院子里房间里一通打扫,差点没给累死,写的好不好大家先凑合着看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堵与疏
大德殿,是大容皇宫里最大的一个宫殿,专门招待外国使臣举行重大宴会或庆祝活动的地方,现在,这里已坐满了人。
嗡嗡声响成一片,人们议论纷纷,个个都红光满面,都在激动地谈论着刚刚过去的那个盛大的开国大典。说到高兴时,有个国家的使臣人还学起了检阅方队的走路样子,可这岂是一时半会就能学的好的?最后也学了个四不像,惹来围观人的好一通笑。
“老弟,你这又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孔凡英已喝到了第三杯茶,才顾得上问唐锦琛。
唐锦琛的脑子还处于一片空白之中,他敲敲头,让自己从恍惚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孔兄,你说这些都不是出自于楚阳之手吧?”
“老弟呀!你也太妄自菲薄了!”孔凡英自己喝够了水,给唐锦琛也倒了一杯,接着说,“咱们仨,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说白了就是都差不多,你说这都是他的一手谋划,呵呵,我是绝不相信的。”
“不!”唐锦琛摇摇头,“咱们三个我最不行——孔兄,事实就在这儿摆着,楚阳在此地大显身手,可以说得以一展抱负了,现在就连你见识也比小弟强多了。”
“老弟,这一路上你都郁郁寡欢,似有块垒在胸?”
唐锦琛喝完了杯中茶,又自己倒了一杯:“小弟确实有难言之隐,这隐情又束缚了自己的眼界,总是不愿也不能去相信一些事实真相,胶柱鼓瑟,抱残守缺,唉!”他长叹一声,将一杯茶一饮而尽。
孔凡英心中不快,这大半年来的唐锦琛一直就是这样,说话吞吞吐吐,遮遮掩掩,一听就知道其中有不可明言的密辛。
既然这样,你别和我说呀!欲言不言的,什么意思嘛?想到这里,他就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唐锦琛也知道孔凡英不高兴了,可他又没法明说,场面一下子冷下来。
江闻思这时也在问兵部的一个官员和暗一:“窥一斑而识全豹,你们俩说说,从刚才的阅兵上,能看出他们的兵力强弱吗?”
“王爷,这样的气势一出,试问天下间谁能争锋?”兵部的那官员苦笑,“下官也曾赴过战场,在那里,最重要的就是士气!”
“他们不但有士气,还有杀气!”暗一郑重地说,“这些人都见过血,是那种上过战场的。”
“我说呢!”那官员恍然道,“看着他们怎么让人觉得很堵得慌呢,原来如此!”
暗一皱了一下眉:“属下还看到他们拿的一种很奇怪的兵器,似乎听杨大郎说叫什么火铳。”
“火铳?没听说过。”那官员摇摇头。
“是他们做的新式兵器吧,就是不知道威力如何?本王最想看的还是震天雷。”
“震天雷啊!下官当年见过,那情景可是至今仍记忆犹新。”
“你们说,这烟花什么的和那震天雷有没有关系?”
“看那动静,定脱不了关系。”暗一说。
“还有。”那官员也说,“咱们只见到海军,却没见到战船和海上的战斗力。”
“海上和江河上都一样吧?”是船与船之间的对撞和弓箭的远射。
“那他们若是用震天雷呢?”
江闻思只觉得心中“咚”的一下猛撞,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只有被完爆的份?
暗一目光闪了闪,但愿,能从金灵芝那儿打开缺口。
“皇上到——”
听人一声喊,殿中的喧哗一下子安静下来,人们往殿门口看去,只见在大容官员的簇拥下,木安可大步走了进来。
她此刻换了一身黑衣,脸上虽然还挂着同样的微笑,但人们看她时的心情却变得更恭敬,更崇拜了。
“皇上。”
“皇帝陛下。”
所有人都站起来,脸上带着谦卑的笑,用或生硬或吐字不清的话打着招呼,迎接着木安可的到来。
“不要客气,大家随意些。”木安可摆着手,“你们都是我大容尊贵的客人,到了这儿,就要像到家里一样。”
大家都笑着点头应是,可谁又敢真的随意呢?恭敬地看着木安可一路走过去,对大家一一颔首,径直走到正中的长案后坐下。
“大家都坐下吧。”
“谢皇上!”
见众人纷纷落坐,木安可问:“都准备好了吗?”
李叔现在是内务总管,他点头道:“回皇上,已准备妥当了。”
“那就上菜吧,我估摸着,他们也都饿了。”其实是她自己饿了。
“是!”
李叔退了出去,少顷,只听从隔壁传来悠扬的乐声,一队手拎饭盒的少女走了进来,她们在一张张桌前驻足,将盒子里的菜一盘盘摆了出来。
“这个,都是什么菜?”符万生是最好学的。
“大人,这道菜叫金玉满堂。”就是鸡蛋炒西红柿。
“鸡蛋,西红柿?”
女子含笑点头道:“是!”
“这个,是花生?怎么颜色和我那次吃过的不一样?”
“那个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烤的,这个是晒干后油炸的。”武天东的座位离他不远,这一段时间已经听他说过好几次那天野餐的事了。
“噢!这个呢?”
“这个是油炸红薯条。”
符万生听的双眼发亮,他眉开眼笑道:“好,好,都是好东西啊!”
——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寒酸的国宴了好吧?不过占了个新鲜,就糊弄住了这些在自己的国家里锦衣玉食的大老爷们,听着不绝于耳的赞叹声,木安可不无得意地想着。
端起酒杯,木安可站起来,说了一通开场白,众人也站起来应和,客套话过,就是开宴了。
“皇上,本王敬您一杯。”
江闻思端着一杯酒过来,木安可也站起来,端起面前的酒杯说:“王爷,请!”
江闻思一口将杯中酒干了,晃了一下杯底。
“王爷是有话要说?”木安可只是抿了小一口就坐了,然后示意人再搬个座位来。
“是,很多!”江闻思坐了下去,神情做苦恼状,“不知皇上可愿解惑?”
“王爷请问。”
“那些当兵的也是各处招来的灾民难民?”
“是!”
“那本王就想不明白了,他们既然来自于山南海北,风俗不同,习惯不同,信仰也不会同吧?可您是怎样让他们万众一心,对你俯首帖耳的?”
“这个么……”木安可想了一下,“可能是我们所教育的方式不同吧。”
“你们是如何教育的……呵呵,皇上不要多心,本王只是好奇。”
“他们其实都很聪明的,只要你能给他们一个能展示自己的机会,这样,他们就会大起知己之感,知遇之恩。王爷,你们太不自信了,所以你们一贯奉行的是堵,而我们用的则是疏。王爷该知道,堵是不如疏的!”
首先要让他们有归属感,哪里有适合他们扎根的土壤,哪里就是他们的家,国强民才能安才能富,而国家兴亡、民族大义又是他们最基本的道德底线,并为之抛头颅洒热血亦九死不悔,正是这种热血豪情才护佑了一代代的江山永固盛世安康。
第二百九十五章 开发民智
“那皇上认为,我大兴若想改变,当下该从何处着手?”
木安可看了江闻思一眼,可能是身份地位的不同,比起江闻煜,他少了铁血果敢,多了古道热肠。这些在为臣的形势下倒是很好,可若是身为帝王,这便是个致命的弱点了。在面对大是大非、利害攸关之时得有狠得下心肠的取舍,即使落个千载骂名也在所不惜!
“教育。要让民众懂得知识,让他们聪明起来,不要压制他们的才智。”不知道怎么回事,木安可突然有了说话的冲动,想要告诉他些什么。
“那他们若是懂得多了会不会……会不会也多了非分之想?比如造反什么的?”
“你指的是少数人吧?朕指的是开发所有的人或是大多数人的智慧——他们总不会人人都有非分之想吧?就是有了非分之想也蛊惑不了别人,因为别人也和他一样的聪明。”
“咔嚓”一声,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破了,江闻思一震,半晌他笑了:“多谢皇上,让臣茅塞顿开。”
木安可也笑了,她谈性大起:“老话说的好,得民心者得天下,民心若用好了是福,可若是让敌对方得了去对自己就是祸了。你细读史籍,总结一下,看哪个朝代的兴起少得了‘顺应天意’这一蛊惑人心的手段?天意是什么,上天的意思?错!就是民心,就是老百姓平时想说而不敢说的话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当然,运用过这个的也包括你们江家的太/祖/皇帝。”
江闻思脸上的笑一僵,心说这位也真敢说,不过他也知道对方只是就事论事,并没有嘲笑的意思。
“只可使民由之,不可使民知之是很愚蠢的理念!不要动不动就用妖言惑众、莫谈国事来堵他们的嘴,要让他们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去!而且,朕告诉你,只要一个理论有人提起,立马就会有人提出质疑,别管他们,让他们辩论去,理不辩不明,真理就是辩出来的。朝廷呢,只需多加注意,稍做引导就行了——王爷,他们光顾着打嘴仗了,还有造反的时间吗?”
江闻思听得入了迷,这么露骨的话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明确地说出来过,而他,几乎是想都不敢想的。先辈门留下的也只是些自吹自擂的豪言壮语,胜利者可以任意书写,对过程则是讳莫如深、一笔带过。蛊惑着别人的同时,也欺骗着自己的后代。
也不知道那些英明的开国皇帝们想到了这个没有,或是想到了,却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在木安可上一世的历史中,也只有春秋战国时期才有过百家争鸣的场面,后来儒家的独尊是便于统治者管理了,但社会的发展却慢了,可即使是这样,勤劳聪明的人们还是有了四大发明,还是同样创造了辉煌的文化。
“古往今来,新陈代谢是自然规律,没有不灭的王朝,只有统治者时间的长短。对于老百姓来说,有一句话王爷该知道——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只要有口饱饭吃,他们是不会造反的。”
一个朝代的兴起就代表新的观念的诞生,可惜的是,他们换汤不换药,时间一长,统治者就会不由自主地沿袭了前一朝代的所有一切。
这是一个很可怕的弊端,他们用天授神器这个玄幻的神话谎言支撑着这个腐朽的弊端,而且一支撑就是很多年,直到更先进的文明将这个谎言打破——在上一世的那段屈辱的近代史中,曾无情地记载着,因为一个毫无根据的谎言就让民众们以血肉之躯去对抗洋枪大炮!
而要改变这一切,最根本的就是开发民智!
木安可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而江闻思也不笨,于是她就住了口,举起酒杯说:“王爷,朕把这话说给你听,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但愿你皇兄他不会对你误会。”
江闻思猛然清醒过来,是啊,这些话在他们的道德范畴中是属于大逆不道的,若是皇兄对自己有了……他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往左右看了看。
“自然点。”木安可饮了一小口酒,淡淡地说,“你若是慌了,他们就该怀疑了。”
“陛下说笑了,呵呵,说笑了,我皇兄仁爱大度,是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江闻思尴尬地笑着说。
木安可忽地笑了一下:“睿王爷,我怎么看这仁爱大度四字无论如何都和令兄搭不上边呢?”
江闻思有些不高兴,再怎么说,那也是我哥,我大兴的皇帝!
“我皇兄对我很好。”
“那是因为你没有威胁到他。”木安可叹了一声,“不过朕还是希望他能一直对你好下去!”
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是皇室惯有的悲哀。
“承您吉言了,我们会一直这样的。”江闻思不想再说这个了,他拿过桌案上的酒壶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次来贵国,本王这可算的得是满载而归,在此多谢陛下的不吝赐教,还希望我们两国永远安好。”
“永远安好!”木安可和他碰了一下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皇上。”
“皇上,本王告退。”是楚阳带着北蒙使者们来敬酒了,江闻思便对木安可略一躬身,退了回来。
“你们,说什么了?”江蓉儿走过来坐下。
“开国庆典结束,咱们也该回去了,我去给她说一声。”江闻思若无其事地说。
江蓉儿一怔:“是该回去了,日子过的真快,一晃就是大半年。”可是弟弟交代自己的话却没有半点头绪,这回去怎么给弟弟说呢?
初来的时候转交了江闻煜的信,之后就没有了任何音讯,后来宣旨官又带来一封信,但也和第一封信一样石沉大海般的没有了下落。
开始她认为木安可后宫中蓄有男宠,后来又怀疑朝中几个得力的大臣,尤其是楚阳和武天东,一个是美男子,一个还未成婚。可是据半年来的冷眼旁观,根据一个已婚女人的第六感觉,她不得不承认,木安可的确没有任何风流传闻,他们的目光很清正,没有过半分邪念。而武天东,再过几天就要成婚了。
身为九五之尊,她真能耐得住寂寞,不找男人,过得了清心寡欲的日子?须知,这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的时间,而漫长的后半生!
若是你心里念有着谁,为这个守着倒也罢了,可这个人又会是谁呢?她抬眼看去,木安可正和几国来使言语自若、相谈甚欢。
她的能力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半点小觑的资本了,她的心思,更如那无边的大海,宽阔深邃。
她对任何人都淡淡的,不远不近,没有什么异常,但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如星空大海般的胸怀与智慧让江蓉儿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
第二百九十六章 强者的提议
各国使臣们敬完酒,都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了,殿中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酒至半酣时,木安可和方历耳语了几句,方历高声道:“大家安静一下,我们皇上有话要和大家说!”
听木安可要有话说,众人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都把目光投向了这边。
木安可双手按住桌案,站了起来:“各位来我们大容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大容的话你们也多少听懂了点。现在朕宣布几项建议,希望大家讨论一下,看能不能行:第一就是,今后来我大容的外国人,必须会我大容话,用我大容话。不会的允许你慢慢学,也可以教我大容的臣民学你们国家的话,但是,正常交流的时候,必须用我大容话!这个,你们可有什么异议吗?”
来大容,自然要用大容的话啊,江蓉儿很奇怪木安可为什么要这么强调一下,她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江闻思,只见江闻思全神贯注地听着,就把目光看向各国的使臣们。
各国使臣们一番交头接耳,好一会儿才弄明白了木安可的意思,吓!这有什么难的,今后还要和大容通商做生意,我们还巴不得都会大容的话呢,于是纷纷表态,说没什么意见。
“她这是什么意思?”江蓉儿小声问。
“不知道。”江闻思摇摇头,“这个别管她,反正他们的语言文字和咱们是一样的,现在就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万一她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非要我是呢?”江蓉儿有些担心,“咱们俩可不能做主。”
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果然,在今天等着呢!
“以不变应万变,大姐不要先乱了阵脚。”
“好!”江蓉儿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第二条就是,朕不希望有人藐视我大容的权威,若是有哪个国家想对我大容做什么挑衅之举,那么,朕将派我大容的虎狼之师出兵这个国家,让他知道知道我大容的神圣不可侵犯!”
若非是因为己方也是被警告的一员,江闻思几乎都要为木安可的霸气拍案叫好了,可是,现在这话听的,怎么那么让人不爽呢?
“皇上,若是先挑衅的是你们大容呢?”虽说枪打出头鸟,可总得有人出头吧,江闻思义无反顾的最先提出了质疑。
“王爷这话问的好,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国家不出一点差错,若真有这事发生,你们大可以派人来和朕交涉,朕尽量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若是皇上的答复不能让我们满意呢?”
“那就只好兵戎相见了。”木安可冷笑了一声,“有时候,理是打出来的,服气是战败国最该承认的条件!”
这不是恃强凌弱吗?别说江闻思,在场所有的外国使臣都不服气。
“陛下此言让我等心中惶恐啊!”这是来自北蒙的一个使臣说的,虽说语音稍显生硬,但听起来还是没什么阻碍的。
北蒙,那么一个民风彪悍的国家几时也会说出这么谦卑的话了?大兴一众官员都看了过去,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看之下,噢!这人还是北蒙的一个王爷。
“土木勒王爷,你在我们大容也住了一段时间了,你说我大容有穷凶极恶的人吗?”杨大郎一口饮尽杯中酒,朗声问道。
“这个,倒是没有。”
“我大容朝廷欺压弱小,蛮不讲理?”
“也没有。”
“那王爷怕什么?”
“这个,这不就怕万一嘛!”那个王爷干笑一声道。
这几年大容和北蒙之间有不少生意上的来往,大容在北蒙挖矿石、办工厂,还有各种土特产的交换,和指导各种适合北蒙种植的农作物,北蒙人的日子好过多了。前两年的那场雪灾,大容带走了一大批灾民不说,还给了他们那么多的粮食。对于北蒙来说,大容就等同是他们的金主,怎能不巴着呢?那个王爷有些后悔自己的多嘴。
“强者为尊适者生存,这都是自然规律。”木青潇洒地一甩袖子,负手而立,“想当年北蒙不也是这么横行霸道过来的吗?”
那位王爷干笑一声,不再说什么了。交往过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二十年前北蒙兵发大兴的时候,还把人家的爹给掳走了。
“木大人,这话可就有违天道了。”江闻思皱了一下眉头,“须知物极必反,刚极易折!”
“难得睿王爷如此的深明大义!”木青笑了一声,“可惜的是十年前王爷年纪还小,大兴没有主持公道的人啊!”
“青儿此言差矣!”楚阳笑道,“若非如此,怎会有我们这大容国的诞生呢?”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武天东也轻声说了一句。
“这么说,皇上只是针对我们大兴,别国都是受了池鱼之殃?”江闻思黑了脸,合着你们就抓着当年的事不松手了!他沉声道,“若是这样,你们只针对我们大兴就行了,不要牵连无辜!”
“王爷无需挑拨。”木安可笑着看了江闻思一眼,“也不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我们横加指责,因为这一切令皇兄运用的比我们纯熟多了。”
可我们多少还遮掩一二,哪像你,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到了明处?
但现在谁让人家国富民强兵马壮呢?
各国的使臣除了地位高点的还能说出两句话以外,剩下的还没从刚才的阅兵仪式上回过魂来,甚至到后来就连寥寥无几的反驳声都消失殆尽了。
只有江闻思还在提反对意见,木安可只是说了一句少数服从多数,就不再理他,把江闻思气了个倒仰。
“这个,本王可做不了主。”
“不需要王爷做什么主,王爷只需回去转达你们皇上即可。”
我是强者,我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你……”江闻思一拍桌子就要发火,江蓉儿赶紧按住他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
人在矮檐下,我就先忍了你这一口气,剩下的以后再说。
江闻思又坐了下去,问道:“那陛下还有什么提议没有了?”
声音拉着长调,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有!”
“请讲!”
“和平才能发展,而战争,不论兴亡,苦的都是老百姓,是经济发展的重大障碍。所以朕提议,咱们组成一个联盟国,今后有什么事了,能和平解决的,尽量不要大动干戈。”
“那这一条和刚才的不是有冲突了吗?”
“怎么会?”木青失笑道,“若是没有人先侵犯我国利益,我大容何必要动用武力,和气生财的道理谁都知道。”
是这样啊!人们明白了,只要咱们安安生生的、对人家恭恭敬敬的就一切都好说了。各国使臣团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大殿里响起一片嗡嗡声。
“请问陛下,这怎么才能和平解决?”这是来自西羌的一个使臣。
西羌和大容之间并不接壤,还隔着一个大兴,但大容在西羌也买有矿山,还有贸易上的往来,所以对于大容的动向也很关注。
“这就是联盟国的意义所在了。”木安可解释道,“由联盟国出面调停,尽量做到公平公正,让双方都满意。”
“那若是实在调停不了呢?”这是海上一个小国使臣,因为国家弱小,常受别国欺负,木安可的提议正中他们下怀,但他们还是不放心,就多问了一句。
“实在调停不了的那是因为贪心大,若是有那等贪心不足者或是做出的事有伤天和的,那么联盟国就可以派兵攻打这个国家。”
反正和平久了就会让人懈怠和不思进取,有了战争,正好适当的刺激一下。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少年说
真是太霸道了!大兴的使者们是这样想的,可他们也只有敢怒不敢言。
“自身的能力决定一切。”木安可慢悠悠地品着杯中酒说,“以我大容的现况,联盟总部大可设在我大容,而朕,也足可以胜任联盟国总督察官——你们谁还有意见吗?”
“我大兴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且又多有德高望重之贤人隐士,为什么不能将联盟总部设在我大兴呢?”
“当然可以!”木安可毫不犹豫地说,“只要大兴的军事力量足以让邻国臣服,经济能力足以带动大家共同富国强民,我们是没有意见的。”
“不不不!”北蒙使者首先反对,“我北蒙只同意将总部设在大容。”
“我们西羌也同意大容的皇帝陛下为总督察官。”
“我们吕宋只服大容皇帝。”
“我们罗刹也是一样……”
“……”
听着他们踊跃的表态声,江闻思气的说不出话来,都特么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看不起我大兴是吧?偏偏木安可还在火上浇油:
“睿王爷,你看这……”
“陛下不必如此作态,我大兴少数服从多数就是!”江闻思咬着后槽牙说道,国家要强大,必须强大,定要一雪今日之耻!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朕就当了这个总督察了,今后希望大家看在朕的面子上。遇事三思而后行,万不可为逞一时之快而冲动行事,最终落个被我们群起而攻之的下场!”
“是,臣等谨记!”
弱小的是因为有了说理的地方,强大的是因为和大容关系更紧密而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更多的利益更好的发展,除了极个别(比如大兴)心有不满的,最后是皆大欢喜,全票通过。
饭后,木安可的邀请他们观看大容的文艺汇演。
也许是那个“千手观音”让大兴人印象太深刻了,自从来到大容后,也看过几次演出,可是那些演出太“先进”,还集合了周边各国的某些元素,还有些是鼓吹些男女平等之类的题材,这些都让他们很是排斥,相比之下,他们喜欢的是呆在迎宾馆听书。
这里没有供他们消遣的风/月/场所,又不想看着闲极无聊的他们惹是生非,所以木山和方历商议,就让人来给他们讲了《天龙八部》、《射雕英雄传》这一类的武侠书。不想竟让他们听了个如痴如醉,有些人甚至每天把听到的记录了下来,准备回去以后整理一番,剔除犯讳的,留做与亲友共享。
现在一听说什么演出,别的国家都是兴致勃勃的同时,大兴使臣们也在想,这么盛大的节日,会不会有不亚于千手观音的表演呢?
第一个节目是舞蹈,叫“海之韵”,将海的波澜壮阔表现的淋漓尽致,让那些漂洋过海来的外国使臣们仿佛身临其境。
第二个节目是小品类的“勤劳花果山”,有喜有笑,还有人生感悟,可以说是雅俗共赏。
第三个是加了现代京戏元素的一首歌。
第四个……
第五个……
当人们的兴致逐渐高昂起来的时候,只见方历站在台上说:“想必各位还记得,今天是我们开国之日,也是册封太子之日,现在我们的小主子也到了出现的时刻了……”
江闻思和江蓉儿同时精神一振,他们对视一眼,她这个神秘的儿子终于要出现了吗?不由得提起了精神。
唐锦琛则是更紧张起来,她的儿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让妹妹也不愿多说?
“大家请看——”
方历抬手示意,大家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只见从大殿外走进来一群十来岁的孩子,最前面的一个一身黑衣,一条金龙绕身盘旋,龙头在左肩张牙怒目,后边紧跟的是两个白衣少年,一个英气十足,一个俊美无双,再后边是一群红衣少年,他们一个人精神焕发,如初升的朝阳一般,神采飞扬。
“今天开国之日,我们的小主子要来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以表庆贺,下面大家就来欣赏这个振奋人心的《少年说》!”
方历话声落时,这群少年刚好走进大殿,他们嘴里“喝!喝!”两声,摆了一个造型,虽是少年,但阳刚之气已展露无遗!
随后,他们收势而起,径直大步走向舞台。
“他……他……”
等这些人从身边走过,江蓉儿才意识过来,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无力,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长相简直就是江闻煜的缩小版,那眉眼,神态,气度,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毫无二致!
她艰难地看向江闻思,只见江闻思和她一样的目瞪口呆!
“大姐,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江蓉儿此刻魂飞天外、神情恍惚,连她自己说了些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怎么回答江闻思的话?
江闻煜年过而立,除了早年生有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外,后宫就再无孩子的降生了。妃嫔们接连小产,两个儿子后来还去了一个,现在只剩了一个二皇子,还是个半傻子。眼看都要后继无人了,这一直都是江蓉儿的心病,可是在这里,怎么,怎么会……
不止他们俩,全大兴的官员都是大吃一惊,若非是年龄身形不对,他们都几乎认为是他们的皇上亲自来了。
唐锦琛忽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惊醒了旁边正在发愣的孔凡英,孔凡英下意识地拉了他一把,唐锦琛于是又跌回到了坐位上。
当年的那场追杀唐锦琛是知道的,其中的恩恩怨怨也多少知道些,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大一个秘密在里面,这个孩子,是凑巧长的像呢还是真是他们的孩子?
所有大兴使者都把目光投向木安可。
只见木安可面带微笑,正盯着自己的儿子看。
又长高了。经过这一年来的部队训练,儿子已经有了男子汉的雏形,英武多了。
我的儿子,你是我的骄傲!她欣慰地想。
而木青则是看了一眼江蓉儿和江闻思的反应,冷哼一声,别过了脸。
这时木燕归和一众人已走到了中间台上,后面的人迅速站好,木燕归率先抱拳起势,口中道:“少年强则国强!”
声音琅琅,虽还有些少年人的稚气,但不难听出,还有几分像江闻煜。
连声音都这么像,江蓉儿几乎都要落泪了,这么算来,当年在追杀之时,不正是她怀着身孕的时候吗?她再次看向木安可,只见木安可心无旁骛,正全神贯注、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台上众少年打出一套喝喝有声的拳法,口中同时朗声应和道:“少年强则国强!”
木燕归双拳打出,跃起空中一个旋身,稳稳站好:“少年智则国智!”
后面众人:“少年智则国智!”
后面依次是:独立、自由、进步,这一番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话,把大兴众人听了个如五雷轰顶般的雷了个里焦外嫩!
第二百九十八章 认祖归宗
在别的国家看来,木燕归的表演无疑是成功的,他动作流畅,刚劲有力,充满了蓬勃的朝气,他招式凌厉,出拳带风,一看就是有真功夫。
可是在大兴人看来这该子说出的话与传统的观念却是背道而驰的,什么自由,什么独立,反了你了!无规矩不成方圆,谁让你自由,谁让你独立的?太大逆不道了吧?你先生是谁?他是怎么教你的?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个先生把一个这么好的苗子给毁了,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不过也可惜了,这块璞玉不是他们大兴的,若真是他们大兴的皇子,稍加雕琢,定能焕发出灼灼的光华来!
在掌声雷动中,木燕归伙同楚航、杨川三个人从台上下来。
“母亲!”
“姨母!”
“皇上!”
三个人跪在木安可面前,木燕归眉眼带笑:“孩儿回来了。”
“宝贝们都长大了。”一一抚过他们的头,“起来吧。”
“是!”
三个人站起来,木安可细细打量着儿子,比起去年又长高了好些,恍神间,她几乎就以为是江闻煜站在面前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揪。
定了一下心,她拉着儿子,微笑着高声对在场所有人道:“这是朕唯一的儿子,姓木,叫木燕归!朕宣布——现在他就是我大容的储君,下一任的皇帝!”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容人山呼下跪,众使臣们亦神情恭谨地行礼恭贺。
“平身吧。”
“谢皇上!”
众人起身。少不了又是一番恭维,木安可笑着,一一答谢。
“学的怎么样?”在众人恭贺声歇后,木安可含笑问道。
“还行!”木燕归似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优秀!”杨川得意地一仰头。
“尚可。”楚航含蓄地笑。
“这三个人,就川儿最像你,脸皮厚!”楚眉和木香一左一右扶着罗月娘走了过来。
“老弟,找个时间咱俩练练?”楚眉双眼发亮。
“好男不与女斗。”楚航不看他姐,对罗月娘深施一礼,“儿子见过母亲。”然后拉着他娘径直去他爹那边了。
留下楚眉一个人站在那,她一脸不高兴的说:“切!还傲娇了!多亏我打弟弟趁了早——反正还在你小的时候我就没少揍过你!”
走过来刚好听见的江蓉儿:“……”
这就是在大兴的朝堂上面对百官时游刃有余、在海上风暴起时指挥若定的楚眉楚大人吗?这简直就是一蛮横不讲理的富家傻大姐!
“壮实了不少啊!”木青和木香围着木燕归和杨川看,“什么时候咱们练练?”
“嗨!”
木燕归和杨川立刻摆了个进攻的架势,然后忽地哈哈大笑,同时收起了势,跳起来一左一右抱住木青俩胳膊:“舅舅,这回你可不一定打得过我们了。”
“姨夫也夸我们很厉害了。”
“是嘛大郎?”木香最高兴,这就是有后门的好处了,孩子们又没遭什么罪(?),还学到了真本事。她眼神闪了两闪,要不,考虑考虑把杨州也送去练上个一年半载的?
这让不远处的阁楼上正在看热闹的杨州后脊梁一阵发凉。
“是!”杨大郎毫不吝啬地夸道,“三个孩子都很努力,也吃得了苦,这一年来进步很快。”
“就是,咱们家的孩子最优秀的!”木香骄傲地说,决定了,回头就让二小子跟他爹走!
“公主。”木安可看江蓉儿在一边发愣,就含笑打着招呼。
“陛下,本宫冒昧打扰了。”
“公主说哪里话来,您远来是客,还是朕邀请来的,不怪我们招待不周,我们就已是荣幸了。”
“皇上招待很好,我们大兴使臣们都很满意,尤其是今天小皇子的表现……听楚姑娘说今天是今天是小皇子生日,那他,他……”
“小皇子姓木?他父亲呢?”
看江蓉儿嗫嚅着不知怎么问,跟在后面的江闻思直接问道,得抓紧时间,没看已经有别的国家的人准备过来套近乎了吗?
“他是我的儿子,自然要姓木,至于他父亲,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人。只是——往事不堪回首,不提也罢。”木安可拉起木燕归的手,“桩桩,来,这是你大姑姑,过来见个礼吧。”
血缘是割不断的亲情的纽带,没必要再隐瞒了,木青收起了脸上的笑,木香则是握紧了手。
“大姑姑。”木燕归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端端正正地躬身行了一礼,礼数周全,但却明显地透着疏离。
真的,真的是!
虽然心里有了七八分的准了,但这一声大姑姑还是让江蓉儿泪流满面:“好孩子,好孩子……”她念叨着这三个字,泣不成声。
“这个是你九叔叔。”
“九叔叔。”
江闻思倒没像江蓉儿那么失态,但也是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嘴里啊啊的应着,浑身上下摸了摸,想摸出个见面礼来,但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的配饰都改成来大容后添置的物件了。
“嘿嘿,这个,这是前儿在街上刚买的,你别嫌弃……”从腰带上摘下一个玉雕小葫芦。
木燕归看了看木安可,看母亲微笑颔首,便双手接过:“谢谢九叔。”
江闻思笑着,抬起手想摸摸木燕归的头,可他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
江蓉儿却不管那么多,她揽过木燕归,上下打量着:“和你爹太像了……”一语未了,眼泪又流下来了。
“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伤心的江蓉儿忽然又生起气来,“万一孩子有了个闪失怎么办?”
她这么一说,木香不高兴了:“我说,公主你搞混了吧?明明是你弟弟在追杀我们好吧?我们说什么?让我妹妹低三下四的去求你弟弟,看在孩子的份上,给我们一条活路?呵呵,公主,以我们的实力,有那个必要吗?”
江蓉儿一下子卡在了那,是啊,人家有那个必要吗?何况还是弟弟有错在先?
“那这该子怎么办?他是江家的孩子,总该认祖归宗吧?”江蓉儿擦了擦眼泪,一把拉住木燕归的手,非常硬气地说。
“不,他姓木!”木安可无比认真地说,“我泱泱大容国下一任的帝王!至于公主说的江姓——呵!令弟自有他自己的儿子。”
“话不能这么说吧。”江闻思比江蓉儿考虑的要全面,“皇上,我们之间当年可能是有些误会,但父子关系是无论如何也断不了的。今天到场的可是来自天下各国的来使,这要是传出个不认生父的名声,对孩子也不好吧?”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初露锋芒
“王爷不要道德绑架,那是你们大兴的渣滓!”木青还是淡淡地笑着,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这孩子将来继承的,是国富民强兵雄的大容,你让他去大兴,有什么?”
江闻思脸一僵:“可陛下再大能耐也终归是个女人,万一有人不服这孩子呢?”
“纵观全大容,只要我服了,还会有谁不服?”木青冷冷地看过来,傲气十足地说。
我既然不和妹妹争皇位,自然也不会和外甥争皇位,这大容除了我,谁还有资格来争这个皇位?
殿中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在呆呆地听着。木燕归的身世对于许多大容人来说也是一个迷,能查到的也是木安可还在明月岛的时候未婚生子,但她是用她的能力与手段折服了手下一干人。久而久之,人们就选择性地忘了这件事,心服口服地尊她为主,称她的儿子为小主子。
直到今天,这件几乎真的被他们遗忘了的事再度被提起,才知道这孩子竟然和大兴皇家有关。他们按捺住嘭嘭跳的心,屏住了呼吸,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木大人大度我等自愧不如,只是你的儿孙们也会这么想吗?”
“君臣之位既定,多年以后自会更根深蒂固,况且我大容规矩是能者居之,儿孙们怎么想,让他们自己解决去。”木青掸掸衣袖,“面对权利,真正放得下的不多,偏偏爷我就放下了!睿王爷你也不要挑拨,这种事,在贵国发生的才更多吧?”比如十一年前的齐王之乱。
“那木姓族里其他人呢,他们心里就没什么想法?”
“我们没有想法!”外面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
人们向殿门口看去,只见外面进来乌压压一群人,最前面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正是木守旺。
木安可站了起来:“四爷爷!”
大兴的官员们立时起身行礼:“老太爷好!”
“好,好!”
木守旺拄着拐杖进来的,木青和杨大郎上去搀扶了,后面跟着的以木山为首的木姓族人也走了进来。
殿中的人都在静观其变。只见木守旺推开杨大郎和木青的搀扶,在木安可面前站定,后面的人也都站好,木守旺双膝跪下,叩首高呼:“老臣木守旺,参见皇上,参见太子!”
“参见皇上,参见太子!”后面的人也一同跪下高呼。
木安可有一时间的发愣,这个事先没有安排呀,她急忙俯身搀扶起木守旺:“四爷爷这是干什么?你可折煞二丫了!快起来,大伯,诸位叔伯都快起来。”
木守旺的目的就是在外人面前表明态度,所以在木安可搀扶下就顺势站起来:“皇上,老臣就是来给大家伙儿说明白了,我们木姓一族就算不是一块铁板,但也不是谁都能撬得动的!”
“四叔,只要胸怀坦荡,咱们无需向谁证明。”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人们再看时,却是木峰坐着轮椅来了。
“爹?”木安可迎了上去。
木峰的轮椅是被抬进来的,木安可亲自推了:“爹,这事怎么惊动你了?”
木青和木香也过来:“爹,这些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担心。”
“外公。”
“外公。”
木燕归趁机挣脱了江蓉儿抓着的手,和杨川也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到了今天才回来,也真沉得住气。”
“我早就想回来了,都是小木头了,他非要让今天回来的。”杨川不满地告状。
木燕归拉着木峰的手:“外公,我们本来打算待会就去看你的,你倒是先过来了。”
“外公是来给你撑腰的。”木峰看着江闻思说,“王爷,你也太越俎代庖了,你们的皇上是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就敢擅自带人回去?”
江闻思一怔,江闻煜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没有一个可以简能而任之的儿子,这里有这么一个现成的,还会不同意吗?
“我皇兄定是同意让孩子回去的。”
“王爷你想的太间单了。”木安可轻笑了一声,“以前是有人故意为之,大兴后宫才无皇嗣降生。现在奸佞已除,后宫已经有两个妃子传出喜讯了,所以,我儿子还回去干什么?更何况,为了皇室血脉的纯正,皇家子嗣的降生敬事房都有记录在案的,从妃子的临幸到怀孕的日子再到孩子降生,都有人在严格把关,这个王爷和公主应该比我们还要清楚吧?”
我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在你们那里就是来路不明的野种,而这个来路不明还会成为别人攻讦他的一大利器,我岂会让我的宝贝受这么大的委屈?
江闻思和江蓉儿同时一惊:后宫又有妃子怀孕了?我们怎么知道,她又是从何得知的?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真的!”杨大郎不耐烦地一摆手说,“他又不是不会生,后宫里有那么多女人呢。你们俩就别瞎掺和了,免得费力不讨好让他生了嫌隙。”
“怎,怎么会呢?”江蓉儿强笑道,她从刚才的冲动中冷静下来,细想之下,也觉得自己鲁莽了。
江闻煜心思缜密,难以琢磨,他是一再叮咛着要查到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可在知道这孩子的父亲就是自己的情况下,还同不同意让这孩子回去呢?
再说了,这是在人家地盘上。自己又有几分把握把人带回去呢?
“本王的意思,这孩子怎么说也叫了我一声九叔,他是江家的孩子……”
“不!他姓木,是木家的孩子!”木峰打断他的话,“是大容国未来的主子!”
“即使不当这大容之主,我也不会去你们的大兴的。”木燕归说话了,他看着江闻思,双眼清静无波,“腐朽、落后、还乱七八糟!和我母亲一手建立的大容相比,就如同一个日薄西山垂垂老矣的老者!而且,他江闻煜将权利看的那么重,本太子我也是个野心不小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将来会不会再上演一出父子相残的丑闻呢?而我——”木燕归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虚空中狠狠地一抓,然后将拳头握在眼前,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再松开拳头,“在这场角逐中是绝对不会输的!”
江蓉儿仿佛真的被他抓住了似的心头一颤:“这孩子,你怎么……”
“大逆不道是么?”木燕归微微一笑,虽然年纪不大,但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本太子玩的就是阳谋,光明正大!”
他眼神猛然变得犀利,江闻思不由得躲闪了一下,这个孩子,太猖狂了,若是带了回去后真的出了什么乱子,到那时自己可就是百死亦难辞其咎了!
第三百章 真相
围观了半天的人们也终于都听明白了,这孩子是大兴皇帝江闻煜的儿子!
这无疑是一块大石投进平静的湖水里,霎时激起千层浪,人们一下子议论纷纷,嗡嗡声顿时响成一片。
暗一的心猛的提起,他觉得,江闻煜给的那个命令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而且,这事还得火速报给江闻煜。
而更震惊的却是和大兴相邻的三个国家:北蒙、西羌和南疆——本来大兴和他们哪一国都差不多是势均力敌的,双方表面维持了一个很微妙的平衡,这若是有了大容这个强大的外援,大兴还不得把他们一个个的都给灭了啊!江闻煜可比他爹厉害,没想到这个儿子小小年纪,就已露出了不亚于江闻煜的霸气!
而且大容的国力财力都是他们高不可攀的,想想在大容的帮助下国家增长起来的财富,更是让他们担心不已,抱紧了大容就等于是抱住了一棵摇钱树啊!
不,不能让大兴给截胡喽!三个国家的使臣们临时火速地碰了一下面,相互约定了个时间,到时候再好好的讨论讨论这个问题。
“霸气外露啊!”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孔凡英击掌赞道,“木青木大人能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见真是一个胸怀坦荡、光明磊落之人!哎,老弟,你说木夫人同意他的话吗……老弟,唐老弟?”
唐锦琛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孔兄说什么?”
“愚兄说,这可是皇位,木大人看得开,木夫人能和他一样看得开吗?哎对了,咱们来了怎么长时间,还从没有见过木夫人呢!”
“啊?呵呵,有道是家有贤妻,夫无横祸,木大人敢当众这样说,木夫人肯定也是个贤明大度之人!”这个小崽子看样子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他舅舅容下了他,可他将来能容得下他舅舅的儿子吗?
“他们这里的人,都不能用咱们的眼光去判断——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这孩子竟然是咱们皇上的儿子,今天所发生的事看来这辈子都难以忘怀了。”从开国盛典开始到现在,真是惊喜连连啊!
“不行,回去我得记下来,老弟,你的文笔好,可要帮忙好好的润色一番。”
“这个不劳吩咐,孔兄你说,皇上知道这事后会怎么办?”最好是江闻煜态度强硬地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儿子抢回大兴,这样就没有人能威胁得了小外甥了!他在心里想。
“还会怎么办?”孔凡英笑道,“他们刚才说的是很清楚了,这孩子的身世就是一个被人诟病的弱点。而且,他们不是还说,咱们的皇上后宫已经有两个妃子怀了龙种了吗?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儿子的。”
他说的渴了,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继续道:“这孩子目光清正,不像是凶狠残暴之人,他刚才为什么会那么说?只能说这孩子为了不回大兴不惜落个不认生父的名声,他刚才在台上的表演是什么?自由,独立,这在大容可以,到了咱们大兴试试——所以,即使咱们皇上亲自来,我想他也是不会回去的!”
“那这就没办法了吗?”唐锦琛自言自语。
孔凡英一愣:“什么办法?”
“呵呵!小弟是说,这孩子不认祖归宗,可惜了。”唐锦琛强笑道。
是可惜了,但也不至于多懊恼,大兴现在处于太平盛世,需要的是可以守成的皇子,若是真的让这孩子回去,以他们父子俩的个性将来未必会是好事……
“咱们只是臣子,这些事,皇上自有决断!”
“是!皇上自有决断,咱们只听命即可!”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的却是得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推一把,让江闻煜能顺利地把这孩子接回大兴。
两人各怀心事地议论,而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两个暂时组成了联盟的人也在低声议论着。这是分别来自于陈家和戚家的两人,由于音讯的不通,两人还不知道各自的家族已遭逢了巨变,还在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绞尽脑汁。
一个说:不能让他回去!
另一个说:那还用说吗?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是淳朴之人,这一个,可不是个善茬。
这个问:那咱们怎么才能不让他回去?
那个答: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一直自称神机妙算吗?
事发突然,我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得好好捋捋。
措手不及啊!没想到他们居心叵测,原来是觊觎大兴的皇位!
他们不是说不去大兴吗?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欲擒故纵,再说了,若是咱们皇上定要让他回去呢?
那又如何?一个没名没分的奸生子,怎比得上我们大皇子的身份尊贵?
就是,二皇子允文允武,哪点不比他强!
反正他们乱七八糟的事都过完了,咱们也要回去了,得赶紧把这事报给丞相知道。
对!迟则生变,得早做打算!今天晚上就给王爷提议,该启程回去了。
行!咱们两个一同去找王爷说!
相比于他们的心急如焚,在这些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符万生了。
“武大人,咱们今后的关系就更紧密了,这要是有什么好的粮食种子可一定不要小气啊!”
“符大人,你是从大局考虑的,别人可就不一定了。”武天东品着杯中酒,淡然一笑道,“欲壑难填、过犹不及,总有人会为了得到的更多而失去眼下的东西,然后,等到很多年以后再去追悔莫及。”
“武大人这话什么意思?”符万生瞪着眼睛问。
“我是说你们的主子,现在正在为他当年做的事买单。”
买单这个词大容人经常用,符万生知道是付出代价的意思:“你是说我们的皇上?是了,他们两个当年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了一个儿子?”
武天东冲符万生眨眨眼:“符大人,只要你敢听,我就敢讲!”
那可是皇上的秘闻哎!符万生飞快地往四下里看了看,没人往这里看,人们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正在唇枪舌剑的几个大人物身上了。
回头再看看武天东那颇具诱惑的暗示的眼神,符万生的心莫名的巨跳了两下:“不不不,武大人还是不要说了,老夫最不喜欢听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了!”
“真的?”
“真的!”
“那可就可惜了,这件事可以说是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可歌可泣,其轰轰烈烈之程度可载入史册供后人流传——你真的不想听吗?”
“你们还想载入史册?”
“有何不可?”
一个女人未婚生子,就算建立了一个国家,不贞不洁的名声还是一大污点的。不加遮掩也就罢了,还要流传后世吗?符万生表示不能接受。
“呵呵,呵呵!”他无比尴尬地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内心深处却又滋生出一股按捺不住的渴盼——两个都是很强势的人,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不得了的事呢?真相到底是什么样子呢?